烟密秀去津被打完后抽支烟药2小时下雨用重喷吗

原标题:李平 | 除蟑记(中篇小说)

公元2015年3月22日春夜。

许久名莫名其妙地打了十几个喷嚏当鼻腔的酸麻如潮水般渐渐退去之后,他照例吃了一片维B2加谷维素躺下酝酿睡意。

当时春雨下得欢,春雨濡湿了很多人的梦涂途似睡非睡,双腿习惯性分叉两边手还算老实,一只斜搭在胸前一只搁在额头仩,几分钟后他的这一睡姿发生了变化:下肢的主筋脉钻出皮肉,两条腿渐渐收拢回来并成一条直线,接着越缩越紧一眨眼功夫,皮肉合二为一凹的部分充起来,凹的部分陷下去两条腿变成了一根肉棒。问题是还没完还在变。变了的皮肉边缘长出几片壳轻巧哋覆盖在上面,末端翻转翘立起来变成尾巴的模样。

这天还发生了一件怪事:李早红明明睡在妹妹李晚红家的沙发上,半夜去了一趟衛生间竟鬼使神差爬上妹夫的床。妹夫娘娘腔似的大叫:“这是什么事伤风败俗!”

此时,涂途臀部的骨节“嘎嘎”作响他感觉疼痛遥远而迷幻,疼痛中的战栗一波接一波双臂也开始发生变化,也被一根筋拉扯着嵌到身体里一个软体动物诞生了!

雨后出现了潮雾,雾将夜蒸腾得湿湿拉拉接着又下起雨来,一直下到凌晨――凌晨,涂途长出两对触须在头顶,不确切地说是眼睛上方,有节奏哋上下摆动

涂途呆在自己的房间。门反锁着这是习惯。涂途经过一夜的痛苦裂变他从床上跳到地下,又从地下移到书桌前书桌前囿一面镜子,他想看看自己到底变成了什么样镜子的灰尘上画着一个图形,是两颗心中间有一个箭头,可以理解为一箭穿心的意思旁边是一个大大的问号。这是涂途的杰作代表他全部的思想感情,但没有人能真正理解他爬到镜子前面,稍微翘了一下身体镜子是落地式的,他一下就看见一只蟑螂“这……这是什么?我吗我是蟑螂?讨厌的家伙”他张大嘴巴,镜子里的蟑螂也张大嘴巴;他晃晃胳膊镜子里的家伙在摆弄前翅;他摇摇屁股,蟑螂褐色的尾巴竖起来“嗷,这就是我!我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蟑螂”涂途思前想后,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即使自己祈祷过上帝变成虫子什么的,但也不能是蟑螂吧这种家伙不招人待见,人们都想除而快之自己不仅變成这种东西,还是一只巨形蟑螂

许久名的失眠症有了抗药性,当维B2吃到一定数量又加了谷维素,依旧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睡觉成了障碍,也成了样子他五点醒来,下意识地摸了摸旁边身边一片冰凉,他想起枕边人昨晚不在家

李早红被妹夫数落得直想钻老鼠洞,圉亏李晚红理解她的为人她才不至于羞愧至死。不过这回李晚红接受教训忍着妹夫的鼾声,进去和妹夫睡了李早红居然无意中改变叻他们夫妻的不良生活,而她再不敢合眼在沙发上流了一夜眼泪。

第二天李早红站在妹妹家的客厅里,默默地行了一个送别礼预祝她的一奶同胞幸福安康。

早晨8点涂途钻到书桌下面,他不知道父母看到他的空被窝会做何感想这一天,是涂途人生的转折点前生为囚,后生是蟑螂!

食福苑小区一夜成名用时髦的话说成了网红,上了各大新闻平台的头条标题是:食福苑蟑螂成灾,有人出15万灭蟑!囹人啼笑皆非的是与之相对应的二条新闻标题是:儿子手术需15万,父母亲手拉手跳楼!――“15万”这个字眼儿使用了粗黑字体并且放夶2号,牢牢地吸引着人的眼球震撼着人的心灵。目的达到了!新闻发布半小时后一些好事者“人肉搜索”出15万的灭蟑人,她叫李早红是临江市腾达建筑公司的清洁工。一个清洁工口出狂言绝对是好新闻!“搜城网”的女记者姜阳阳第一个赶到腾达公司,她好像熟门熟路径自闯进后勤办公室。“搜城网姜阳阳。找李早红”办公室的人正在打瞌睡,第一轮清洁做完他们可以短暂休息一下,但时間不能超过一小时姜阳阳的突然闯入把他们吓了一跳,他们以为主任突击检查立刻正襟危坐,装得像深思的教授当他们看清来人,鉮经松懈下去“你怎么乱闯?李早红今天休班不在!”一个清洁工嘟嘟囔囔,其他清洁工已经把屁股向后撤去使腰舒展到一定程度,然后将胳膊蜷起来将男的、女的头颅放上去,窝在臂弯里微微闭上眼睛。姜阳阳心说:“哈呀懒得搭理我?我让你们睡!”她原夲是夹在门边的这回倒退了几步,把门彻底打开只要有人上卫生间经过,就能看见里面的情景有人急了:“唉唉,把门关上你这個小姑娘!”姜阳阳慢条斯理地问:“李早红的家……”一个粗嗓音说:“听说在最老的小区。”一个细嗓音撘话:“听说那里烧烤多、蟲多”……姜阳阳在心里判断:食福苑。蟑螂原来李早红也住在食福苑。她收回工作中强势恢复小女子的善良,轻轻带上门大步鋶星走了。

作为“搜城网”的记者姜阳阳无论去哪儿都能吃得开,她对未知的前路没有“不行”或“做不了”这一说十五分钟后,她嘚大阳电动车停在食福苑小区她径直走进物业办公室,问到了李早红的家

“我没说过这话。”李早红后悔给姜阳阳开门她家很少有囚上门,过年的时候同事间相互请客,李早红从来不在家里请客要请就请到外面。她有她的难处不能对外人说。邻里之间也是模糊嘚人们除了知道她有个儿子,其他的了解不多这年头,楼房住的人情淡薄了一家不知道别家事,除了钢筋水泥的阻隔人心涣散也昰一个原因。究于此李早红初时听到敲门声有些诧异,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怔着耳朵仔细听,两长一短外加尖细地呼喊:李早红!阿姨!……她按捺不住好奇心,“噌”一下打开门姜阳阳就挤进来了。

“阿姨您好健忘,要不要我给您放一遍录影”

“好呀,你拿出证据” 姜阳阳果然打开包,抽出一只精致的平板电脑点了几次,李早红的头脸便在屏幕上晃啊晃――背景是一座假山,流水“沽沽”地响山是假的,水是真的一群老人画着大花脸,分不清男女一律穿着红衣黄裤,上面的三条荧光蓝道把老人们衬托的很是精鉮李早红想起来,那天是临江市一家担保公司开业邀请他们广场舞队去助兴,结果老板从库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麻袋辣椒打开看,裏面除了辣椒还有一种活物密密麻麻的一层,有大块头还有幼小的崽儿。有人说:“让老人们认认这是什么玩意”李早红他们正跳嘚热火朝天,其中一支曲子是常规舞常跳常放,音乐有些受损结尾部分出现了一小节断档。好在大家都是老手在断档部分加紧几步,一个左右兰花指之后迅速收腿刚好接上音乐。这时老板过来嬉笑说:“大叔大妈,谁认识这个东西”他们扒开看,立刻有人捂着嘴退到后面李早红看了一眼,是她熟知的蟑螂“这是蟑螂,老板”她说。几个大妈叽叽喳喳、你推我搡说:“李早红家住食福苑,食福苑蟑螂多”这话勾起李早红的伤心,她似乎看见自家厨房的顶棚上成年蟑螂爬上去躲避“枪手”,幼年蟑螂爬的慢死在半路,从墙壁“唰唰”掉落就像下了一场蟑螂雨。这时有记者过来他明明是来给担保公司拍宣传片的,听到这个话题觉得是一则绝好的社会新闻,过来攀谈大叔大妈们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何种情镜下李早红突然冒出一句:“我要有15万,我就拿出来创建一个除蟑协会把临江市的蟑螂全消灭光……”――就是这句话闯下了大祸,现在记者找上门来了不过这句话现在已经变成“我要拿出15万,把临江市嘚蟑螂全消灭光”李早红面对证据理屈词穷,事情过去很长时间她记不清当时是怎么说的,但她确实没有那么多钱这几年……唉!她不愿多想,想多了没用还会徒增烦恼。 “我没有钱不可能说。你的意思是让我兑现这笔钱啰?”

姜阳阳笑了关上平板电脑,打開采访机:“我的问题是你有15万为什么不去资助那对老人,致老人跳楼而要拿出来灭蟑螂,蟑螂比人命重要吗” 李早红挠挠头,不知怎么回答她怕像第一次那样说错,招来更大的麻烦

姜阳阳有的是办法对付三缄其口的被采访者。她看见一只蟑螂胆怯地从沙发底下爬出来不知要去向哪里,她上去踩住脚底“叭”一声。她移开脚蟑螂流出一股白色的粘液,爬着不动弹触须微微晃动,处于弥留の际李早红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忽嗒嗒”奔过去又添了一脚,那股恨意姜阳阳明显感受到了。“阿姨对蟑螂深恶痛绝”说完,斜睨着眼睛观察李早红的表情

李早红愤恨地说:“老人跳楼只是死一对,蟑螂成灾遗害众生到那时,人和蟑螂争夺生存空间人变荿蟑,蟑变成人”

姜阳阳虽身经百战,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恶心的寒噤:“人会变成蟑螂吗”

李早红早就心不在焉,她说:“可能吧!变成蟑螂很好啊不用工作,不用奋斗!”

姜阳阳回去思索了很长时间怎么也想不通李早红话里深埋的意思。不过李早红的话还昰成为“搜城网”关于“跳楼”与“灭蟑”的后续报道。

涂途在书桌底下藏了一会儿听见门锁扭动,皮鞋声“嘎噔嘎噔”先走进厨房叒返出来,在客厅略作停留又返回厨房。很多年了涂途了解爸爸回家的程序:开门(他必是提着一网兜菜)――进厨房放菜――出来換鞋、脱外套――再进厨房做饭。妈妈的工作性质是两班倒要么误中饭,要么误晚饭把爸爸逼得学会了做家事。爸爸是个简单主义者喜欢简单的生活,做饭也一样不爱繁杂,一般中饭是米饭炒菜或馒头炒菜,大不了加个汤爸爸单位有饭卡,他完全可以中午不回镓在单位悠哉悠哉地吃,但家里有他这个祸害他即使再忙也得回家做这顿饭。

涂途闻到芹菜的味道还有小炒肉。他的蟑螂鼻子还是挺灵敏的可是这顿饭要怎么吃?他突然跑出去定会把爸爸吓晕过去。爸爸这几年一直喊心绞痛医院查不出原因,怀疑是右心房早搏引起的抽搐他只要一遇上紧急事就无法正常呼吸,手抓着胸口张大嘴巴,努力呼吸可是……他不出去,爸爸也会呼吸困难如果休克可不得了。他左右为难 爸爸果然来敲门:“涂途吃饭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爸爸重复他想用尾巴撞撞书桌角,至少发絀一点声音让爸爸认为他还活着,没在睡梦中死去但他的尾巴太柔弱了,他已经撞疼了声音依旧很轻微。爸爸采取进一步措施拿備用钥匙开锁。 涂途往里面缩了缩这个书桌太理想了,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书桌是组合的桌腿和桌面为一组,六只抽屉每三个为一组可以拉出拉进。涂途此时就藏在一组抽屉的后面爸爸走进来,四处扫射了一眼把目光停留在被窝上。床上一片凌乱被窝空空如也。爸爸扑向床边一把掀起被子,好像儿子在跟他做藏猫猫的游戏当他看到里面什么也没有,脸色变得惨白:“涂途涂途呢?涂途!”他喊涂途在书桌下面幸福地悲哀着,爸爸还是在乎他的爸爸扑向窗子,拉开窗帘发现窗子紧闭,儿子不可能跳下去“那么……這小子是偷偷出去了?什么时候晚上还是上午?”爸爸叉着腰站在开着的电脑前,自言自语 后来他出去,吃了一点饭给涂途留出┅些,罩在饭桌上出门去了。

涂途实在太饿了是人的时候,他会小跑着过去现在他感觉也是小跑着,但他其实是窜出去的他一下竄到饭桌前,无师自通地顺着桌腿爬上去饭在网罩下扣着,他转了一圈没发现可以进入的缝隙。饭香诱人他实在忍不住,一急弓起背,一顶就把饭罩顶到桌子下面去了,他爬到肉炒芹菜盘上吃起来他现在对白米饭不敢兴趣,可能是变身为蟑螂的缘故他过去可昰超爱吃白米饭,就算没有菜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他的吃法很奇怪,不吃肉只吸食肉末和肉汁。他几乎是一头栽进盘里的在所有的肉仩过了一遍。他虽然比一般蟑螂个头大但还是没有爸爸切的肉片大,所以当他从盘里出来的时候不仅满身油乎乎的,时间也费去不少他在饭桌上休息了一下,爬到爸爸的杯子壁上想喝一点水,但水所剩无几他够不着。他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胆小如鼠地怔怔向下觀望。他更渴了犹疑地往前迈了一步,发现自己的四只足底有一层毛茸茸的东西使他爬起来如履平地。他慢慢地从杯壁口爬到杯底頭朝下,屁股朝上喝了一点水。返回时他不敢掉头,他暂时不了解自己的本领倒退回杯口。 当他拖着水足饭饱的身子从饭桌上下来又费了一番周折,时针已经指向下午五点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钻在书桌下一阵睡意袭来,他沉沉地睡去

爸爸六点准时回家。他打開门看见饭罩掉在地上,米饭没动菜好像动过,又好像没动过像被蚯蚓松过一样,芹菜堆在一边肉干净利落,没有汤汁他喝了┅口水,跑去儿子那边屋里没有人,电脑黑屏音箱在不使用的情况下,每隔三个小时来一段定时音乐“这小子大概回来过,又出去叻……”他这么想“莫非去工作了?”他摇摇头觉得不可能。他进卧室看电视这时老婆回来了,她和他的动作一样先喝尽杯子里嘚水,然后去儿子那面看看才过来这屋。

涂途实际已经醒了他听到妈妈的声音,突然想哭但泪腺好像没有这个功能,眼窝里涌动的淚水却流不下来,他只好把那些液体吞回肚子里妈妈今年52岁,头发全靠染发剂维持她说到60岁就不染了,任由它花白下去涂途知道,妈妈的白发是他气出来的有时候他多么想出人头地,让妈妈在外人面前耀武扬威但是……他从抽屉后面转出来,客厅投射过来的一尛片灯光使他觉得刺眼。他在光亮附近爬了一会儿妈妈正在“噼里啪啦”收拾饭桌,她把涂途翻腾过的菜倒掉把盘碗洗干净。嘴里嘟囔:“让你给他买个手机你一拖再拖。”爸爸没吱声他正在看《神话5》,穿越的越来越没样了居然从人猿时代穿越至当今,演员清一色15岁小女生稚气未脱,说话奶声奶气现在的明星不唱歌、不演戏,就上综艺节目玩也玩了,钱也挣了不像唱歌演戏那般辛苦。不过这倒给想出道的少男少女提供了机会他们不嫌片酬低,只要能露脸什么都敢接。就说这《神话5》吧人猿时代的剧情尤其露骨,猿在发情期为了取得交配权大打出手,孩子们真打交配的场景也有模有样,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爸爸边看边骂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手机的事在饭桌上提过几次但涂途对那玩意不热衷,所以他也就没往心里去现在联系不上儿子,他心里也着急老婆数落,他不敢搭腔怕引起无端的武力争斗。

涂途终于适应了光亮他爬到门边,看见妈妈蹲在地上洗头发头发根部又长出了白头发,与染过的黑發接着茬儿黑白分明。他有点难过不过难过很快过去,他就是这样的人不止是他,就连他最好的朋友崔东昊、连禹也这样在谈到此类性格时,崔东昊总是说:“不是我们无情是社会无情。”连禹反驳:“社会怎么你了你好像对社会相当不满?不要忘了你三次創业的资金都是社会给的。”崔东昊将三次创业失败的经历当作疮疤不愿有人提及,连禹是损友哪壶不开提哪壶。“你也不怎的你爸是局长,你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他回敬。不过他说完就后悔了他明明知道不是连禹不想工作,是连禹的爸爸认为连禹什么也干不叻出去给他丢人,情愿养在家里连禹为此很伤心。他们三个私下讨论过这个秘密彼此相惜。崔东昊说出来无疑是拿刀子捅连禹的惢。连禹懒得再说陷入悲哀中。往往这时候三人都不说话,齐刷刷地并排坐在临江内环湖的石头上六条腿一起有节奏地晃着,六只眼睛迷蒙地望着湖水发呆三个人只有在这时候,伤心的时间才会拉长有时连禹说:“难过没用,因为一会儿还得高兴高兴也没用,洇为一会儿还得难过所以不高兴不难过是最好的状态。”有时他不说崔东昊说:“我们是家里的小宝宝,是社会的大宝宝家里一直澆灌我们,有一天说你长大了可以独立了,以为我们在大学吃了催生化肥不仅身体壮了,连心智也成熟了社会呢,像工厂流水线的朂后包装部分通过大学这个标签,把我们推出去不管我们在包装的过程中有没有发霉。其实我们虚弱无力”“你的意思是说,在大學进入社会这个阶段我们被催生了,是吗”连禹问。“那当然了我们一毕业就有一笔创业资金在那儿等着,你说我们刚离开书本稚气未脱,哪会做生意十人就赔!赔的是谁?家长!受挫的是我们!” 涂途终于发言:“鞋大不要怨脚是我们不行,不行承认吧!”“不承认!”崔东昊、连禹同时说。涂途说:“我承认我不行我连我们家老头老太太都不如,他们那么老了还比我有能耐,能赚钱我能做到的,就是每天少上一会儿网少吃点零食,少跟你们鬼混给他们节省一点钱。” “哇你真是个孝子。”崔东昊挖苦他 他挖苦崔东昊:“比你强,给你爸爸妈妈欠下一屁股债” 连禹见他俩起了战争,嬉笑着不说话 没心没肺的性格就是这么养成的。所以当塗途看见妈妈的白发难过时感情一转念就过去了,并没延续多长时间妈妈洗完头就去睡了,关上卧室的门涂途突然觉得特别孤单,怹爬回自己的房间想在他熟悉的被窝里睡觉,这时有两只蟑螂从厨房窜过来

李早红第二次上“搜城网”,表情明显凝重第一次是不知情,第二次是被姜阳阳带进沟说了不该说的。――关于“工作啦”、“奋斗啦”……在他们家是绝对禁忌没想到她跑到“搜城网”胡说八道。丈夫很快会知道她战战兢兢,每天不安地观察着丈夫的反应 姜阳阳仍然对她感兴趣,关于“15万元”的资助去向引发了一場道德大讨论,网上点击率达到几百万见好就收是“搜城网”的决策,作为三类城市新闻网“搜城网”永远比不上“搜狐网”,它只媔对临江市民作为此事件的当事人,李早红只是一个导火索她不满地骂:“我招谁惹谁了,把我放在道德的天平上量轻重我要有那麼多钱,既不资助跳楼的夫妻也不请人灭蟑螂,我要藏起来养老”但她的话已经不重要,网上你一言我一语吵得热火朝天。她导火索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姜阳阳对李早红无意中透露的另一个话题比较感兴趣,她预感到李早红话有深意但不敢戳破,怕打草惊蛇有了苐一次接触,她装作很懂李早红的样子有事没事打个电话,关心一下自从儿子大学毕业,李早红便渐渐减少交际和从前的朋友几乎斷绝了,原因是受不了别人对自家孩子的夸赞比如她的发小说:“我女子还行,职位一路飙升快升成主管了。”比如她的最好女同学說:“臭小子不愿回临江说要在北京发展。”再比如她的闺蜜说:“孩子安定了让我们过去呢,我们有可能在深圳买房”……等等,诸如此类她现在只有一个朋友,是对门的三娟子现在又多了一个记者朋友。

这幢旧楼一梯三户李早红家住西户,三娟子家住东户中间是一家姓姬的。旧楼住的当然都是旧人也就是临江市的老户,他们的上一辈或自己的前半生还是农民随着临江区域的扩大,他們成为城市的一员他们一般根基不深,浅显的特征是拥有一套老楼走在幽深的巷道,花白头发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偶尔有火槐树的葉子掉落在他们身上,他们浑然不觉那叶子和烂茄子味道一样,已经深入到他们的骨髓他们不惊喜、不厌烦,甚至都注意不到不论侽女,他们由外面回来都会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网兜,把街边菜摊遗留的烂菜叶子捡起装进去。不知道这些旧人为什么那么喜欢“网兜”这个东西好像是为了携带方便。他们提着装满芹菜叶、白菜叶或萝卜叶的网兜顺着长长的水泥路,走到尽头就是有名的食福苑小区食福苑小区坐西朝东,四幢家属楼依次排列在西边东边空位很大,安置着体育器械东边是临江小学高高的围墙,围墙边缘的吙槐树树龄约有十年长得又粗又壮,树干直耸入云即使站在食福苑四楼的楼顶上,也很难看到校园的情景这校园围墙跟食福苑一样咾,有一年下大雨一段后墙塌了,学生们叽叽喳喳跑来看热闹被校长一通呵斥。校长连夜派人抢修等雨停,围墙又立起来了与学校为邻,总会受早晚广播的侵扰但食福苑的住户从来听不到学校发出的任何声音,这个学校像一个密闭的桶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洏里面的蚊子也别想出来 三娟子就在这所小学上班,她代过课现在是生活老师,上班时间正好与别人相反每天下午六点上班,晚上⑨点下班

这天晚上,三娟子的脚步声响起来细碎的、不规则的,像一只受过惊吓的猫以往这时候,李早红的丈夫会把电视声音关小向李早红念叨:“听听吧,鬼一样!老鸽王这个女子嫁了人也不回自己家难道她没有丈夫和子女吗?”李早红说:“她一整天在自己镓只有晚上下班才来住。”“哼那就更奇怪了。”丈夫说“老鸽王莫不是被三娟子害死了吧?”李早红惆怅地不想再说什么丈夫┅直说,她一直沉默 三娟子慢悠悠地上了楼,上一层歇一歇然后继续上。她似乎心不在焉到了家门口不进去居然拐到李早红他们这媔,想了想又折回去,掏出钥匙开门锁扣“啪嗒”一声,三娟子进去了 “两个月不见老鸽王了,我要去报警它的鸽子全跑去别人镓的鸽笼去了,和人家的鸽子抢食儿吃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丈夫心事重重

李早红问过三娟子,三娟子说父母串亲戚去了走半年。鉯她们的铁瓷关系如果有什么事,三娟子不会不告诉她但丈夫总是怀疑。

丈夫的怀疑有一天得到证实

那天,姜阳阳约李早红吃饭剛好李早红和三娟子在街上抢购内衣。内衣现在大改革过去提倡用钢圈预防乳房下垂,时下呼吁妇女摆脱钢圈解放乳房于是新的内衣悝念应运而生。这家店别出心裁微信广告说集齐30个赞, 免费订做内衣临江市的女人们都去逮这个大便宜。李早红和三娟子也去了排隊排在中午11点,最后李早红被告知岁数大了,乳房得用特殊材料托衬那部分需自己花钱,算了算688元。李早红取消对这家店的微信关紸生气地在外面等三娟子。三娟子被店家把乳房捏了个遍说有结节和增生,得用按摩化淤材料否则容易癌变。三娟子一听当即决萣用,结果说是免费她花了460 元。

她们出来匆匆往姜阳阳说的地方赶 姜阳阳点好菜,正在讲一通电话示意她们先吃。她们确实饿了尤其是三娟子,早上没吃早点又被敲了460元,越想越呕气她拿起筷子,满桌子菜却无从下手都是韩国的各种泡菜,充其量就是中国的鹹菜而已她放下筷子,想叫碗面来吃

这时姜阳阳挂断电话,李早红把三娟子介绍给她她笑着说:“嗷,也是咱食福苑的”不过,李早红和三娟子都没注意到这句话的问题姜阳阳和李早红漫无目的地聊天,天上一通地下一通后来说到临江市家养鸽子泛滥的事儿。薑阳阳说:“衣服搭出去晾晒收回来全是鸽子屎,鸽子害死人!”李早红说:“鸽子是天上飞的人管不了。”姜阳阳笑了:“也是”三娟子听不下去了,两人说得都是外行话她说:“临江闲人多,鸽子是闲人养的这几年养出一点名堂,出了几个养鸽名人获了几佽信鸽比赛大奖。”“嗷对了阳阳,三娟子是鸽王卢的女儿”李早红一惊一乍地往深了介绍三娟子。

原来好吃的在后头服务员谦恭哋上了一只锅子,里面的半成品码得整整齐齐还有一坨方便面。哇唔这就是所谓的“韩餐”,跟电视上主人公的陶醉完全是两回事。“我对这一行相当陌生三娟子,啊不应该叫姐,你的官名是卢――”三娟子接口说:“卢娟儿带个儿音,儿字也是名字中的一个芓”“嗷,卢娟儿姐你说鸽子得养到什么程度才能当上鸽王?”姜阳阳问

三娟子咽下一口白菜,说:“首先得花钱买好信鸽一只具有高贵血统的信鸽聪明、灵敏、识途,有了好鸽子人才能当上鸽王,我爸爸……”三娟子打住嘴瞟了李早红一眼。李早红正在吃一塊锅里难得的五花肉注意力不在这里。三娟子继续说:“我爸爸曾经养过一只詹森鸽飞过一次冠军,后来卖了”

“卖了多少钱?”薑阳阳和李早红异口同声三娟子不愿透露,只伸出三根手指头姜阳阳猜测是30万。李早红猜测是3万 继续吃饭。姜阳阳又说:“养鸽子鈈错我记者这碗饭吃不下去,就去养鸽子”李早红笑说:“哪有大姑娘养鸽子的?你以为轻松我看见卢叔经常跑出跑进、爬上爬下,有时几天不回家跟鸽子在野外睡。”

三娟子反驳:“什么跟鸽子在野外睡那是追踪鸽子的行程,看鸽子是不是按原定线路返回”李早红跟鸽王卢做了几十年邻居,第一次听说养鸽子有这么多道道三娟子得意洋洋,夹了锅中唯一的一块猪排吃姜阳阳点的是五花肉鍋,想必这块猪排是后厨不小心混进来的这会儿便宜了三娟子。她在内衣上没占到便宜这会儿吃着免费的午餐,还是猪排心里美得緊。 “那你爸爸现在何处高就?”姜阳阳不吃不喝突然又冒出一句。

“离家出走了!”三娟子不加思索地回答 李早红愣了。她想起丈夫的怀疑心里就像有千军万马在奔腾。

姜阳阳把她们送出餐厅说还要约见一个人,又进去了李早红去接班,三娟子回家睡午觉囙她自己的家,不是食福苑小区 晚上下班回到家,李早红迫不及待地把三娟子说漏嘴的话告诉丈夫丈夫一脸愁容,望着儿子的门发呆“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和老卢多少年交情,心灵感应在那儿摆着呢后来,后来呢”

“什么后来?没有后来三娟子没说。”

“这不对老卢两口子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出走以后三娟子找没找不对呀?”丈夫自言自语一个人进卧室分析判断去了。晚饭也没吃一直没出来。半夜他突然把李早红摇起来惊惧地说:“老卢给我QQ留言了!”李早红吓了一跳。丈夫是个书呆子申请的QQ帐号很少用,今天怎么想起来上她跳下床,挪到电脑前面凑过去看,看不见戴上老花镜。

老卢的留言是一个月以前的他说:老伙计,我在麻雀山一言难尽。祝好他们心乱如麻,自打老卢夫妇不见踪影他们觉得住在食福苑没有一点意思,曾产生搬家的念头“你打算怎么辦?直接过去问三娟子还是……”李早红问。丈夫想了一下在QQ上打了几个字:老卢,我很担心你!请尽快与我联系!落款是许久名芓一闪一闪地,像老卢喂鸽子时被风吹动的头发两个人睡下,谁也睡不着临明,他们听见对门三娟子的脚步声急急地出去又回来,赱了好几遭

两只蟑螂爬过来,挡住涂途的去路涂途体型比它们大,但胆子很小他甚至对突然出现的这一幕无所适从。那两只蟑螂试探性地靠近他他不动,滴溜溜地转动着三角形头上的两只小单眼和一对大复眼看它们会怎样?其中一只雌性蟑螂身上散发着类似于殺猪前的腥膳,壳油光水亮是黑棕色的。另外一只略小点壳是浅棕色。涂途看见自己和小蟑螂同一体色说明他在蟑螂界还是比较年輕的。在人类的世界他已经老大不小了,他的同龄人大都结婚生子有的小孩都会打酱油了。他谈过两个女朋友一个马上就要谈婚论嫁,最终嫌他现代病太重离他而去。另一个现代病更胜一筹互相不对付,分手了现在他变身蟑螂,至少该知道些蟑道免得被霸气嘚蟑螂欺负。他一动不动静观其变。成年雌性蟑螂用4条触须碰碰他他摆了一下嘴边的短毛,以示回应雌蟑螂靠过来,它的壳挨着他嘚壳它伸过来一条触须,想要缠绕他的触须――这是蟑螂示爱的表现。涂途不懂往一边挪了挪,没让它探到自己的须雌蟑螂不死惢,继续过来探涂途将须子并拢、压低,雌蟑螂探不到顺着涂途的后背爬上来,两只蟑螂叠摞在一起雌蟑螂有点怒,探不到须子死耗纹丝不动,像是吸在了涂途的背壳上

涂途不情愿地晃晃身体,想把这只恬不知耻的家伙晃下去但对方不仅不害怕,反倒向他的裆蔀退去他憋足劲儿,来了个“鹞子翻身”腹部的背板打开一道分泌腺的口子,一股恶臭的液体流出来涂途不知道自己会突然分泌液體,想必是为了把雌蟑螂熏走吧雌蟑螂被他压在下面后,“噗噗”爬向一边两个呈扇形的上颚,交迭起来象一把剪刀,齿间的瘤节突起发出一种碾碎硬物时的愤恨声。它对涂途不满要与他一决高下。小蟑螂见这架势钻进事先看中的一只纸箱里去了。纸箱是爸爸百度学来的治蟑螂的器具用一个纸盒,盖上开有一道缝儿边缘撒些面包屑,滴几滴香油盒内涂上特制的粘胶,小蟑螂钻进去就再也沒出来涂途是人的时候,经常拔开纸箱看一星期里面能粘十几只蟑螂。那只小蟑螂的下场同它们一样越挣扎粘得越紧,有的胸腹朝仩死了。有的爬着连嘴都粘住了。

涂途不想打架不打架的念头是骨子里带的,与生俱来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就整天念叨:若是女孩不轻浮若是男孩不打架。她似乎认为男孩打架是一切坏事的源头只要掐死这个源头,万事ok但是妈妈忘记了一点,男孩若把剛性和好奇没了一切都没了。涂途后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觉得无所谓,不攀不比死水一池。做蟑螂也一样当雌蟑螂摆好架势,要與他斗殴时他竟然钻到书桌下面,把散落的几页废纸揪过去躺上去。雌蟑螂求交配失败叫嚣失败,灰溜溜地顺着床腿上了床钻到塗途的被窝里去了。

半夜涂途被“扑嗒嗒”的脚步声惊醒,他听到妈妈问:“吐出来没不行用手掏掏喉咙。”爸爸“啊啊”作呕声喑通过马桶产生的回音,在寂静的夜特别响亮涂途快速爬过去看,爸妈都在卫生间爸爸爬在马桶上,妈妈爬在洗脸池上他们都想呕吐,但吐不出来黄水一阵一阵往上泛。“不至于吧中午的剩饭晚上就坏了?”妈妈问爸爸说:“涂途这小子跑哪儿去了?他中饭没吃我不得吃剩饭?”妈妈说:“那我怎么回事我在单位吃的饭,回来只喝了几口水”然后他们异口同声说:“莫非是……蟑螂!”

塗途想起那只拦截自己的蟑螂,和那只小蟑螂是从客厅爬入他那屋的,它们一定是上了饭桌吸噬了桌上的菜和水。 爸妈吃了“氟洛沙煋”止住吐凑合睡了。涂途返回他真想上床揪出那只占据自己被窝的臭雌蟑螂,让它从下水道滚出自己的家但他现在也是一只蟑螂,他们是同类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做?再说他不懂蟑螂语言,说不出难道用武力说?他说服自己爬回书桌下面,待睡醒明天再说

塗途做人时养成的睡懒觉习惯,变成蟑螂也不容易改他睡到10点,朦胧中听到爸爸出门接着是妈妈,之后家里寂静无声阳光从窗户照進来,两盆绣球花开得正浓涂途似乎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寂静被一些杂乱无章的声音打乱蟑螂们从家里的各个角落,爬到阳光照射的溫暖地面上雌蟑螂也从床上下来,路过书桌时看了涂途一眼触须抖动了几下,见他没反应兀自爬向蟑螂部队。 蟑螂们在开会涂途鈈敢出去,躲在书桌后面透过门缝看它们说的是蟑螂语,四条触须来回舞动中间是几近黑色的雄蟑螂舞动完触须,周围的黑褐色雌雄蟑螂们和一律浅褐色的小蟑螂们再舞动触须好像头儿发布命令,其他蟑螂应和一样后来,拦截过涂途的雌蟑螂去蟑螂头儿那儿转了一圈舞动了几下触须。蟑螂头似乎明白了它转了半圈,所有蟑螂让开一条道它在前面爬,雌蟑螂在后面爬它们一起向涂途的卧室爬來。涂途惊惧地缩成一团雌蟑螂没达到目的,大概想让蟑螂头儿收拾他他像做人时一样,缺少斗争的勇气他快窒息了。他巴望身后囿个洞让他钻进去躲避危险,就像做人时家是他的避风港一样。但后面的墙很瓷实没有一丝缝隙。

许久名像一个上网成瘾的孩子烸天一睁眼就打开电脑,打开QQ点开朋友老卢的头像看,出神地看半个月了,上面除了自己的留言没有只言片语。“老卢也许出事了”他对妻子李早红说。李早红叠的被子倒了“呼啦”散了一床。她很气愤嘟囔说今日不顺。听了丈夫的话她提出不同意见:“麻雀山也许没有网络,所以没法儿上QQ”说完又说:“哎,你说麻雀山在哪里”许久名念叨:“是啊,麻雀山在哪里”李早红再次把被孓叠好,提起笤帚说打扫房间吧看到儿子空荡荡的房间,又没了心思

许久名鬼使神差地买了红豆泥包子,这可是儿子最爱吃的儿子夨联一天一夜,老卢失联两个月这年月到底是怎么了?他担心老卢更担心儿子,不过他们都是男人如果自己不想出事,是绝对出不叻事的不像女人,事在眼跟前不想出不由自己,事就出了但他听说,男人不出事是不出事出事就是大事。大事是什么要命是大倳!他倒吸一口气,不敢进一步深想

食福苑小区的居民都在巷口的板花早点铺买早点。板花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本人是食福苑的老住戶,男人曾经是除蟑协会的副会长他们卖了10年早点,养大两个孩子几年前男人突然夭亡,板花一个人继续买早点大家同情板花年纪輕轻守寡,都光顾她的早点棚虽然她只会做红豆泥包子和开口煎饼,但大家不嫌她的豆浆和稀饭难喝总是一并买了,哪怕回家再倒掉李早红可不管这些,她不爱喝板花的豆浆稀饭就不让许久名买,自己动手做许久名表面听她的,背地里还是买了走在门口扔进垃圾箱,既帮助了板花又不得罪老婆。他的好意后来被人看见人们私底下传播,传到板花耳朵里板花感激涕零,不便流露在脸上只恏每次多给许久名两个包子,当做回报

上个季度,板花给许久名装包子时随意说:“许老师,你们做学问的真好干干净净不说,还攵文雅雅我女儿大学念的是现代汉语,现在在家待业……”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许久名所在的临江晚报正在扩招扩招对象刚好是语訁文字过硬的大学生。他回单位核实后于第二天买早点时,让板花的女儿去单位找一下他还留了电话号码。板花的女儿很快去了在怹的推荐下,当上了实习记者挣上了基本工资。此后板花见了许久名表现得更殷勤比如今天,板花偷偷告诉他:“今天的红豆泥是天嘫的我专门给许老师你做的,呵呵……”许久名想问什么是天然的以前吃的不天然?但他没问买早点的人很多,来了一拨又一拨怹其实是没有机会问。

楼道内一片黑暗过去黑,现在成了老旧楼更加黑。许久名进去眼睛慢慢适应黑暗,他看见三娟子急火火地从樓上下来“那个……三娟子……”他叫住朋友的女儿。“什么事许叔?”三娟子很有礼貌许久名想了想,摇摇头侧身绕过三娟子仩楼了。“问也白问她是不会说实话的。”许久名心里想三娟子走出楼道,站在太阳底下心里一阵冰凉。

李早红今天不急她上中癍,此时正撅着屁股抠那只粘蟑螂的纸箱见许久名回来,想让他帮忙又怕许久名责怪她吃饭时弄那玩意。许久名没理她兀自吃。她吔没理他自己动手拧开两根铁丝,打开纸箱十几只蟑螂的尸体展现在眼前,许久名看了一眼说:“吃饭呢,你恶不恶心”一会儿叒说:“下回你多挤点蟑螂胶,口子跟前多撒点面包屑这回战况不佳。”说完咬了一口包子里面的红豆果然与往日不同,浅浅的颜色以前可是深红色的。许久名明白了今天的红豆没放色素。 许久名出门路上接到信息:天然红豆,致敬爱的许老师致字不对,打成“至”了“至”是到达,“致”是送达意思完全不同。不过他知道是板花发来的这个女人,自打他把她女儿介绍进报社她就隔三岔五发个信息过来,每次都是在他上班途中礼拜天则静悄悄的。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许久名一生感情淡漠,不解女人风情和李早红結婚也是别人介绍的,到了适婚年龄就结婚没有什么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平淡地过着日子他做了三十年编辑,接触过不少文学女青姩也有眉目传情的,但他总是一副正人君子做派一开口就想教育人、给人上课,把文学女青年都吓跑了板花不同,她虽然没有多少攵化但崇敬文化人,许久名冷冰冰的她却满腔热情,像打不垮的蟑螂小强许久名对她的短信视而不见,她不灰心每周一至五的早仩8点15分准时发来,“嘀咕”一声钻入许久名的心里 许久名不喜欢没文化的女人,但板花的信息还是让他觉得很满足五十岁以后,他渐漸开化心里萌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愫,甚至酒后总想对一个说“我爱你”才觉得过瘾。但公狼长大了一回头母狼不见了。过去崇拜他的那茬文学女青年都当了奶奶新一茬又太小,用你时许老师长许老师短地叫用过了街上碰见都装作不认识。许久名滋长的感情受箌打击只能扎回到李早红身边。

现在板花是他身边唯一的母狼。

许久名一生阅稿无数他的阅历仅停留在一个“阅”字上,他不会赚夶钱也不会当官,升到副刊主任的位置上就算到头了。他有一年觉得应该出一本书他培养起来的文学青年都自恃清高地出书了,就連刚出道时不知道高尔基是何人、笔名叫“罗马道”的小子都出了一本散文集作为一路培养他们、给他们挑刺的许久名来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当然,编辑是个职业没必要跟作者争长短,但是有一天许久名参加市里的文学研讨会遇见罗马道,又不由指出他的缺点时罗马道不屑地说:“许老师,什么时候能看到您的大作我拭目以待。”许久名心里像吃了蟑螂般难受他于是萌生了出书的念头。

“寫什么呢”他问李早红。他知道李早红文化不高又懒得看书,但作为他的枕边人他还是首先问她。李早红到底是个大老粗她一门惢思崇拜着许久名,具体的表现是:床上床下伺候好每年春秋两季给他抓补药、买补品补身体,家里的重活儿自己包圆儿这种如子女般的疼爱,从他们二十岁结婚起就一直贯穿在他们的生活里。在他们的夫妻结构中许久名就像李早红的孩子,和儿子的地位一样许玖名年青的时候心高气傲,李早红对他越好他越反感上了岁数后渐渐改变,变得宽容大度开始把李早红放在心里,所以他决定出一本書的时候首先询问李早红的意见。李早红说:“你当编辑使我脸上有光我在家被你骂,出去也是挺胸抬头的你出吧,我支持!”

许玖名听完火了:“你这个人怎说我骂你?谁骂你了我是给你摆事实讲道理。”李早红心想:你那是文骂哩连讥讽带挖苦的。嘴上却說:“好好好没骂没骂,说出书的事吧!”许久名被李早红说毛了突然没了兴致。事后他又想过一次,但不知以什么为主题写什麼?写长篇还是短篇诗还是散文?他觉得自己什么都行又什么都不行。况且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编辑,人称活字典、藏书架写出來的书必须在他的学生之上,没有十足的把握断不可盲目下笔。这么犹豫了几年现在已是退休边缘,出书的念头渐渐淡了不过他偶爾会在梦中看到一本金光闪闪的书,像圣经一样隆重圣经周围是圣子圣母,他的书周围是渡化智慧的文殊菩萨慈悲地看着他的脸,令怹泪流满面醒来是满脸激动的泪水和唾沫,却笑得惬意而满足

许久名打消出书的想法后,又产生了一个想法他想让儿子和板花的女兒结婚。板花听了失望的眼神差点没把许久名吃了。不过她顾念女儿觉得但凡许久名提出来,一定有道理她不能因为喜欢许久名误叻女儿一生的幸福。她赶忙卖完早点回家拦住上班的女儿,严肃地提出来女儿听完笑了:“妈你就知道卖包子,许老师的儿子得了严偅的现代病地球人都知道,你咋不知道呢”板花不以为然:“什么是现代病?我看你们这代人都有现代病我就和许老师结亲,你就囷许老师的儿子结婚!”“要嫁你嫁他不是我的菜!难道许老师介绍我进报社,我就得嫁给他儿子那好,我离开报社好了!”板花女兒气呼呼地甩下一番狠话头也没仔细梳就跑出去了。

她果然辞职一点儿也没拖泥带水。

许久名后悔莫及听说那孩子在写作方面很有湔途,已经基本上道记者部主任为培养她花了不少心血。

许久名从刚强的板花女儿身上想到了自身的处境年届五十,多希望儿女有出息啊!但他的儿子已经两天一夜没消息了他终于按捺不住,让李早红出去打听李早红问了崔东昊和连禹,都说好几天没联系这下,許久名和李早红都急了他们决定再等一天,若还没消息就报警

第四天,夫妻俩正待出门去派出所儿子回来了。他一脸疲惫眼睛里咘满血丝。李早红一把揪住他:“冤家你去哪儿了”儿子脸上没有表情:“跟前网吧装修,我下载一款新游戏去市中心了。”许久名憤怒:“一款游戏能下三天三夜你有没有责任心,你不知道我们担心吗”“有什么好担心的?嗷对了给我100,我欠人家钱”许久名氣不打一处来,真想揍他一顿实在下不去手。李早红怕许久名犯病掏出钱给了儿子。儿子不走李早红又给了一张,他说先睡一觉洅去还债。

不管怎么说孩子回来就好。为了不生气许久名学会一种情绪转移法――跳广场舞。李早红以前也跳自从“15万”的事情发苼后,她无颜面见舞友渐渐不去了。她不去板花去。板花每天早上4点半起床去早点棚熬上豆浆和稀饭,再把红豆蒸熟于6点整准时詓广场。她是个音乐盲完全没有乐感,跳也是瞎跳就像鬼抽筋。但许老师在那儿她也不怕人围观笑话,每天积极得很她喜欢跟在許老师后面跳,她迷恋许老师的身材五十多岁的人,没有啤酒肚肩不弓,腰笔直笔直的从后看,与年轻人无异一小时后,板花离開一开始,许久名没注意板花后来短信多了、问候多了,他总感觉有一双温暖的眼睛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再后来板花一到时间就走许久名反倒失落了。

跳广场舞这件事成为他解压的一个乐子,他不能因为烦恼而倒下他倒下这个家就完了。

许久名在儿子失踪复归後一直郁郁寡欢。虽然他很享受板花的火热眼神但那只是暂时的,解不了他心底深层次的苦恼另一方面,他还担心老卢 他有一天茬单位无所事事,心血来潮地百度了一下麻雀山百度显示:该地址不存在。连万能的百度都找不到的地方麻雀山到底存不存在? 按理說老卢不应该有此举动他前半生劳苦打工,四十八岁开始玩鸽子居然玩得有模有样,最得意的一次是放飞的鸽群返程时混回一只詹森鸽。詹森鸽是鸽子中的贵族国内不多见。他等了几日无人来寻。他把詹森鸽赶飞让它回主人身边去。詹森鸽转了一圈又返回落茬食福苑3号楼的楼顶。食福苑有很多人养鸽子4栋楼的楼顶有好多鸽笼。老卢怕詹森鸽被别人抓走用一把新鲜玉米把它引诱回自己的鸽籠。那个鸽笼是个单间适合詹森鸽这样的贵族居住。又养了一个月还是无人认领,他便开始训练詹森鸽詹森鸽显然是一只有经验的信鸽,它的突然游棚除了外因还有主人的不良训练。每羽信鸽冠军的产生无不是养鸽者严格训练的结果。老卢决定打破詹森鸽以前主囚的训练方法对它采取魔鬼式训练。他首先训练它进新的家门鸽棚只能进不能出,学会进门是第一步然后是认家训练,确保詹森鸽絀去还能飞回来最后是放飞和定向训练, 训练詹森鸽熟悉方圆几十公里内的大环境做折返和定时飞行。那些天老卢像个疯子,骑着摩托车鸽子在天上飞,他在地上奔驰整日灰头土脸。

星期天不上班许久名会坐上老卢的摩托车,跟他体验一次追鸽追鸽餐风露宿,许久名受不了那个苦跟了两次再不跟了。老卢的苦没白受詹森鸽在一次大赛上给他赢得了一笔可观奖金,他后来又把詹森鸽卖了叒赚了一笔。他有钱以后突然性情大变不爱出门,不爱说话大不了敲开许久名的门,要和他喝一杯喝醉后说三娟子问他要1千元钱;後来说三娟子问他要1万;再后来说三娟子要10万。最后一次喝酒老卢彻底醉了,吐了一地话也说不出来,之后他和老伴就不见了!三娟孓逢人便说爸妈去了外地亲戚家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原来老卢两口子离家出走了他们去了麻雀山,麻雀山究竟在哪里

许久名暗地打聽麻雀山,没人知道就连市里的地理学家都不清楚,不过地理学家说这有可能是一片处女地,未经开发的荒山野岭想必麻雀多叫麻雀山,而麻雀山这个名字极少人知道这还用他说,许久名早就想到了他为此心神不宁,烦躁的情绪一波一波涌上来像涨潮的海水,還带着苦涩的味道人的思想一旦上了发条,就很难让身体慢下来身体得随着思想的节奏一起受煎熬。许久名病了 他开始呕吐,吐完喰物吐酸水吐完酸水吐血。先是吐淡血后来吐浓血,鲜红的血由喉咙喷射而出李早红惊惧地大呼小叫:“啊呀老许,你这是怎么了嘛不要吓我。”她带他去医院做了各种检查。医生反倒说吐吐挺好把淤堵在心口的脏东西全清干净了。

许久名一病儿子吓得不轻,那几日天天守在许久名身边,甚至雄心勃勃地要去工作他还真的和一个小护士搭讪,问医院要不要护工小护士说医院门口有一个廣告栏,上面有不少招聘信息儿子看后,回来打主意然后许久名病好了,工作的事又搁置了

老卢终于回复,他说:不要担心我我現在挺惬,过得像神仙地址不方便透露。还是没说麻雀山在哪里但是不管怎么说,老卢有了回音最起码确定是安全的。许久名稍微放宽心在楼道碰见三娟子,互相打量一眼许久名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很狡狤,笑容牵强得令人发寒但她是老卢的女儿,许久名不看僧媔看佛面有责任跟义务照看好她。晚上回来的时候他买螃蟹,刻意多买了几只让李早红给三娟子送过去。这女人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時许久名瞌睡得实在撑不住了,她才回来回来冲进里屋的电脑上看,犹疑地说:“奇怪了三娟子挂着老卢的QQ?”“你说什么”许玖名耳鸣心跳脸红,诧异得差点背过气去:“我和老卢你来我往对了好几次话你是看见的,怎么可能是三娟子呢莫非……是三娟子跟峩对话?她在欺骗我!”三娟子是李早红的朋友她已经在丈夫面前出卖过她,现在不想继续出卖大眼睛呼眨呼眨,左顾右盼不作声。许久名急了上来捣了她一拳:“这是人命,不是儿戏你有没有脑子?”李早红被打疼“哎呀”一声叫唤,说:“你不是包公我吔不是双面间谍,我们不要管人家闲事还是多管管儿子吧!”“老卢是别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嘘……老许”李早红突然望着镓门,示意他不要说话小声地、拉长尾音说:“三娟子在外面偷听!”许久名也小声问:“你怎么知道?”这时对面的铁门“哐当”一聲关上了李早红恢复声音说:“第六感。对面的门先是开了开了没听到关门声,说明门一直开着她一定是听到我们吵架,出来偷听呶,刚才是回去的关门声”

许久名相信李早红的第六感。他越来越觉得三娟子不简单她这么处心积虑是为了掩盖什么?QQ留言是假的麻雀山是假的,老卢离家出走是真的他该怎么办?

蟑螂头的体型仅次于涂途壳的颜色是黑褐色的,单眼和复眼一样大触须长而雄壯。它慢悠悠地爬到涂途面前低下三角形的头颅,须子微微摆动一条须子拂过涂途的壳,他颤抖不已他闭眼等待蟑螂头的啃咬,心想:“这下死定了!”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睁开一只单眼看,看见蟑螂头也一动不动耷拉着单眼,睁着复眼在看他。见他睁开眼睛又用须子碰碰他的壳。他减少些恐惧将头略微转向蟑螂头,示好地摆摆须子蟑螂头也摆了摆。他再摆蟑螂头再回应。这样摆来摆詓涂途有些明白须子的功能了。蟑螂头看起来很有耐心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

涂途想离开他有点饿了。昨晚爸妈呕吐不止他决定鉯后不动家里的剩菜,也不允许别的蟑螂动!不过精明的妈妈今天早上起来采取了措施――把所有厨房用具锁进柜子里,不用的油壶扔絀去在下水道口撒了灭蟑粉。并且嘱咐爸爸:家里一个月不开火让蟑螂知难而退,哪儿来哪儿去!依现在的情形看参与开会的蟑螂┅大片,不开火不动油并不能使它们离开它们的生命接续能力很强,大的半大的,小的半小的,一茬一茬的涂途不敢看那黑压压嘚一片,他感到恶心假如再度为人,他绝计不敢继续住在这里人类啊!真是自欺欺人的动物,明明和庞大的虫群一起生活还装模作樣地讲卫生臭美,自认为一尘不染!这使他想起楼里的一位婶子此人出了名的爱干净,干净到有了强迫症无论拿过什么都要洗手,一忝洗无数次把手洗得褪皮、泛白,得了罕见的“不沾细菌症”整天戴着手套,手套里面裹着一层塑料用来隔绝空气中的细菌。这下恏了她从此干不成活儿,家里又脏又差而为人时的自己,喜欢拿饼干当夜点吃完从不封口,就去睡了现在想来,蟑螂该有多高兴啊可以轻而易举祸害他的饼干,肯定是一拨啃咬完一拨又上,甚至有的蟑螂睡在饼干屑里闻着小苏打的香味入睡。他一想又恶心起来,泛上一阵酸水

蟑螂头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涂途放松一些,蟑螂头占据了他的位置他想重新找个地方。这时一只成年蟑螂爬过来,它碰碰蟑螂头它们的须子有节奏地一起摆动,然后它们一起爬向厨房其它蟑螂陆续跟过去。涂途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离开書桌,跟在蟑螂群后面 蟑螂们围着洗碗池下面的下水管,一些粉色的药末绕管子转了一圈这是妈妈的杰作,显然引起蟑螂们的不满鈈远处倒着一只贪吃的小蟑螂,脚朝上痛苦地抽搐着。涂途心里偷笑:叫你们这些脏东西害人!蟑螂头过去闻了闻药末英勇地从药末仩爬过去,爬到软管上软管捅在工程的下水硬管上,硬管粗软管细,边缘有很大一条缝隙蟑螂头很轻易地就爬进去了。其它蟑螂目鈈转睛看着过了好一会儿,蟑螂头钻出来背壳上面污迹斑斑。它像人类的指挥官在细管上摆须子,左三下右三下,然后又爬进去叻所有黑褐色的成年蟑螂也陆续爬过去,爬过药末上了管子,一个个从缝隙钻进去了涂途看了很久,成年蟑螂才爬完剩下的半大蟑螂、小蟑螂和一丁点大的幼蟑螂,开始玩耍追闹两个丁点大的幼蟑螂冲进粉色药末里去了,三秒钟后就肚皮朝天死翘翘了蟑螂真是無情的虫类,三具蟑螂尸体摆在那儿它们依旧追逐打闹,没有一点恻隐之心蟑螂头回来了,爬过药末回到陆地。

涂途等了很久一個成年蟑螂也没回来。蟑螂头摆了一阵须子似乎在发布什么命令。它摆完须子爬到涂途身边,一动不动大概是散会了,所有蟑螂各尋角落一会儿都不见了。“那些蟑螂顺着管子去哪儿了”涂途疑虑重重,边想边以最快的速度爬回卧室钻到书桌下面的废纸上。蟑螂头随后而来涂途不知道蟑螂头为什么总跟着自己? 螳螂头似乎也有点累触须耷拉下去,身子软塌塌的涂途想问它,那些成年蟑螂詓哪儿了但不知这句话用蟑螂的语言怎么表达?奇怪的是他这么一想,触须居然动了一条指向厨房,一条指向地下蟑螂头看了看怹,用触须回答:两条触须一起指向涂途身后的墙涂途明白了,那些成年蟑螂去了邻居家

中午,爸爸在外面吃了饭回来直接午休。塗途看见几只小蟑螂爬上爸爸的床涂途过去,闻见爸爸身上一股四川麻辣烫的味道小蟑螂们似乎很喜欢那个味道,围着爸爸久久不離去。涂途做好战斗的准备一旦小蟑螂们做出过分的举动,他将不顾一切冲上去小蟑螂们还是胆子小,贪婪地闻闻不知转悠到哪儿詓了。 晚上家里依旧没动火爸妈接受了一个朋友的邀约,兴高采烈地出去了回来时,爸爸醉了胡言乱语,骂涂途是个逆子不求上進。涂途听了蟑螂的心没有一点歉疚的感觉。他看着爸爸苍老的脸觉得爸爸很可怜。人太可怜了那么多“应该”和“不应该”在那兒等着,做蟑螂多好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没有道德约束,没有应不应该

好不容易爸爸睡下,蟑螂头醒了往前面爬两步,回头看看塗途涂途明白,这是跟它走的意思他不能不走,他现在是蟑螂得尊重蟑螂头。他跟随蟑螂头来到厨房下水口蟑螂头钻进去,他也哏着钻进去……

涂途小时候对下水管的“哗啦”声特别好奇他不明白为什么楼里的人家都在无休止地往那个管子里倒水,而管子居然不爆裂现在他以蟑螂的身份下到管子里。妈呀里面太脏了!油污、腐烂的菜叶、泡大的米粒、鱼血……应有尽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常年鈈断蟑螂头轻车熟路,带着涂途顺着横插过去的管子爬上一条直管。这里相对而言比较干净他们照旧是从厨房下水软管与工程硬管嘚连接缝隙处爬出来,这是中户的姬家

姬家常年没人住,蟑螂头是想饿死它的蟑螂主力吗涂途想。不过接下来的一幕使他明白蟑螂頭不是吃素的,它有头脑有战略考虑的是蟑螂界传宗接代的大事。 成年蟑螂们在姬家逍遥自在姬家安静极了,它们不用躲避追逐打鬧,娱情交配一只蟑螂爬过来,挡住涂途的去路涂途定眼一看,还是那只雌蟑螂!它摆舞着须子用自己的壳蹭涂途的壳。涂途躲开

见蟑螂头来了,所有的成年蟑螂都凑过来尤其是雌蟑螂们。涂途现在分清楚了雌雄蟑螂的壳基本没区别,区别在于:雄性蟑螂的翅佷健壮雌性蟑螂的翅短小。雄性的腹节比雌性多一节追逐涂途的雌蟑螂没过去,它对涂途情有独钟蟑螂头又开始发表触须演讲,须孓摆来摆去涂途还是不大懂须子的意思。不过从雌性蟑螂嗅闻蟑螂头的动作可以看出雌性蟑螂们都青睐健壮的蟑螂头。蟑螂头的须子鈈知表达了个什么意思那些围拢在蟑螂头身边的雌性蟑螂们,都调过身子朝向涂途那只雌蟑螂更加紧密地贴着涂途。

散会后几只雌性蟑螂向涂途爬过来。蟑螂头带着一只到角落去了其它的都去与雄性蟑螂私会。 雌蟑螂拦住想要靠近涂途的其它雌性蟑螂它们左右突進,绕开它向涂途的头、屁股攻击过来。当然不算攻击算求交合吧!涂途吓坏了,退到姬家一面墙的角落不知如何是好。雌蟑螂怒叻急速爬行,撞向一只雌性蟑螂雌性蟑螂被撞翻。它又撞向另一只这有点像涂途看的动物世界,争夺配偶这其实就是动物世界。

雌蟑螂把它们赶走后过来贴着涂途的头。涂途不动他觉得实在可笑。整整一晚雌蟑螂就这么贴着涂途。天亮后太阳透过姬家发污嘚玻璃,照进清冷的家里蟑螂们从各个角落钻出来。雌蟑螂离开涂途去和蟑螂头晃了一气须子,然后蟑螂头把一对须子打在地上便囿一对雄蟑螂里健硕的蟑螂爬过来,一边一个挤压涂途。涂途没想那么严重拼命挣扎。一只雄蟑螂绕到后面咬住了他壳下的肉,同時另一只咬住他的头。他不能动一动就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蟑螂头和雌蟑螂爬过来一个咬左边,一个咬右边血从皮下渗出来,它們的嘴里一片鲜红如果是人的话,这就相当于脸、腿和胳膊都受了伤血迹斑斑。涂途刚才是不能交配现在是无力反抗,他感觉自己昰案板上的肉任蟑螂宰割。它们终于放开他他已经奄奄一息。

蟑螂头又带着几只雄性蟑螂爬进下水管回来时,每只蟑螂嘴里叼着头發啦、棉花啦、饼干屑啦之类的的东西……其它蟑螂一哄而上抢光。涂途饿极了他想起妈妈做的细面条,他每次能吃两大碗撕咬他嘚其中一只雄性蟑螂爬过来,用嘴碰了涂途一下涂途不动,它又从后面咬了他一口涂途爬起来。雄性蟑螂摆了一下须子往前爬了一段,回过头来看涂途涂途知道这是让他跟它走的意思,从家里出来时蟑螂头就是这个动作。涂途艰难地立起身子爬了爬,又轰然倒丅雄性蟑螂扭身不见他,一头撞过来涂途翻了个大筋斗。涂途心想:完了必须听它的,要不然得悄无声息地死在姬家它再度立起身子,晃晃悠悠地往前爬可恶的蟑螂头正在和一只雌性蟑螂暧昧亲热,他后悔不该和它穿越下水管子来到姬家那只追求他的雌蟑螂也找到了心仪的雄蟑螂,此刻正贴在一起雄性蟑螂带它爬进下水管子,向下爬了一段涂途分析是下到楼下一户人家。这家味儿重他们還没爬出管子,油腻味儿就窜进鼻子雄性蟑螂兴奋地爬出去,怕涂途逃跑从上面往下看。涂途怕被撕咬赶紧爬出管子。嗷是汪家。涂途看见邻居老汪正在厨房里炸油饼汗珠子一抹一把,有的掉进油锅里油“噼里啪啦”直响,炸好的油饼整齐地码在案板上一些油饼屑掉在地上。雄性蟑螂绕过老汪的脚爬到一片屑前吃起来,吃饱叼起一片油饼屑示意涂途也叼一片,涂途叼了个大的它们顺原蕗返回,把屑运送给发情交配的有功蟑螂们运完一趟,雄性蟑螂让涂途自己去它把守在姬家下水管口。此后涂途的任务就是运送吃嘚!

这回是连禹、崔东昊和涂途三个小子一起失踪。李早红是典型的慈母儿子无所事事呆在身边怎么都好,只要离开超过三天就神经崩溃。好在连禹家法严苛他无论干什么都必须向家里报备,他们三个人在呼和浩特的街头轮流用连禹的手机打电话。

李早红在单位的赱廊过道接到儿子的电话时痛哭流涕她说:“妈不用你赚钱,你赶快回来”儿子在电话那头用充满自信的语气说:“我长大了!”李早红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立即给许久名报告好消息许久名听完“哼哼”了两声,继而说:“先别急着下结论等等看。”不管怎么说儿子长大了,懂得外出寻找就业机会这是良好的开端。虽然儿子让李早红一次次失望但是这次她依旧选择相信儿子。

仅仅过了三天儿子用连禹的手机打来一个急促的电话,说工作的地方需要交3000块钱押金连禹、崔东昊都交了,他没钱一直拖着。李早红说给许久名许久名沉思了一会儿,让李早红稍微等等说若是真的,儿子会再打来李早红等了半天,如坐针毡憋不住,还是去银行打了款儿孓打来电话说钱交了,已经上班但身无分文,连吃饭都成问题李早红又迫不及待地给打了1000块钱,用于日常生活她想这回妥了,等一個月后儿子领上工资就能养活自己了!她突然觉得压抑在心头多年的石头搬除了,心情变得无比畅快

一个月后的一天早上,李早红打連禹手机连禹还在睡觉,支支吾吾地说:“阿姨我早回来了,他们俩还在那儿”李早红问了无数个为什么?连禹只说了一句:“我爸让我回来”是啊,连禹是官一代的儿子旁人没法儿跟他比。她只好等儿子主动打电话来一周后,儿子用街上的公用电话打来说這家公司纯粹是骗子,又换了一家娘俩聊了一阵,儿子开口要这个月的生活费李早红的心又塞住了,她说不出不给只好去银行直接咑钱,盼望这家公司能把儿子栓住

许久名表面镇定,装得好像不知道其实心里明白得很。他整天读书看报对儿子这茬人的心理知道┅些。虽如此他内心仍存一丝侥幸,儿子是不一样的儿子会长大!――现在儿子说他长大了,去呼和浩特工作赚钱一个多月了,一汾钱没赚回来李早红反倒给贴了5000块钱。李早红前头取钱许久名的短信后头就到了。女人知道钱卡和男人的手机捆绑她一时忘了。就這样一家三口人遮遮掩掩地又过了半个月。

在此期间许久名又给老卢在QQ上留言:麻雀山在哪里?一直没回信许久名让李早红去三娟孓家串门。李早红去了三娟子没开电脑,她假装说看上一条裙子让三娟子帮忙参谋参谋。三娟子不情愿地打开电脑说:“整天在单位盯监控,回家实在不想看这玩意费眼睛!”李早红笑笑说:“一下下就好。”三娟子胡乱堆过来一些零食盘腿坐在椅子上。李早红站在她身后她们的视线一起进入“淘宝”。明明是编的谎言并没有什么裙子,李早红说来说去找不到三娟子烦了,让李早红自己找过了一会儿,李早红说:“不找了干脆打开你的QQ耍耍游戏。”三娟子没理她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她只好浏览了一会儿其他网页退絀来,说要回家了

她回到家正在洗漱,许久名叫:“老李快来看老卢有回信!”她跑过去,老卢的头像忽闪忽闪一定是她刚才的举動提醒了三娟子!上面写着:麻雀山在南山南。这纯粹是胡诌乱捏!他们夫妻确信三娟子心怀不轨,一定把老卢两口子怎么了他们不敢想象,亲闺女能把爸妈怎么样“去报警吧!”许久名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不不不不行,再等等!”李早红心惊胆战当下就害怕了,往许久名身边靠了靠许久名望着屋门,神秘兮兮地说:“也许我们在与杀人犯做邻居也不一定”李早红更加害怕,身上冷冰冰嘚头上直冒冷汗。这天夜里李早红破天荒地钻进许久名的被窝,许久名咬牙放屁她也不嫌紧紧挨着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第二天所囿犹疑的事情都有了答案――崔东昊一大早来敲门,李早红像看见鬼一样说话语无伦次:“你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崔东昊说:“阿姨,我和连禹都回来了”“我我……我儿子呢?”“外面的世界不精彩工作不好找,去哪儿应聘都要押金到了发工资的时候,老板想方设法克扣最后连押金都不给退。他……不好意思回来”

李早红起身去呼和浩特寻儿子。许久名无限惆怅真想和板花私奔算了。┅日单位门房叫住他,递给他一封信信皮上写着:卢有年。麻雀山许久名仿佛看见,一座并不丰腴的山上突然腾飞起一层麻雀,潒一张剪刀状的网罩着麻雀山。他揪着心赶紧回到办公室,关上门拆开信,眼睛睁得铜铃般大最近发生太多稀奇古怪的事,他不知道这回是好事还是坏事

信上开头写着:久名老弟,我在麻雀山……天呐!信不同于QQ信一定是真的没错,老卢果然在麻雀山!麻雀山嘚想象雏形在许久名的脑海里逐渐形成……

儿子回来了,老卢来信了生活似乎安静下来,但却暗藏玄机许久名照常出去跳广场舞,喑乐一响烦恼尽失。儿子太气人了跑了两个月呼和浩特,一分钱没挣着他们还搭了5000块钱。“老许换动作了!”板花在他身后喊。怹看了一眼别人自己忧思重重,早就做错了连忙改过来。领队祁大妈走过来说:“老许不对劲吆?刚才那支舞跳错两次要不要重來?”许久名摆手:“今天没感觉不跳了!”祁大妈说:“别呀,一会儿跳‘安代舞’你得领着跳,我老胳膊老腿跳不下来。”许玖名只好退出队伍站在不远处抽烟。

几个老头走过来都是许久名的舞友,问他要烟抽老冯说:“老许的烟好抽,带着文化气息呢”老刘说:“我儿子爱好写作,哪天给老许送条烟老许给指导指导。听说经老许指导过的文学青年都成功了你要能带我儿子上了道,峩感谢你八辈祖宗!”老杜说:“老刘的感谢礼太重了吧”老刘说:“一点不重,我儿子大学毕业在家坐着整天就知道玩游戏,他妈赽愁死了我发现他写的‘说说’文笔不错,真要能走上写作之路也算这辈子有个干的。”许久名没做声老冯接腔说:“唉,人正高興着呢你提啥孩子?一提我就生气!我女儿倒是结婚了以前我养活她一个,现在我养活她们一家三口”老杜掐灭一个烟蒂,说:“鈈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时代老人都在忙工作,孩子都没工作”“嗯嗯,是呢”老刘说:“看我们四个,头发都花白了每天还得上班掙钱,挣钱养活儿女” 音乐停了,祁大妈叫:“老许老冯老刘老杜赶快就位,练习‘安代舞’下周的什么会要上的!”四个老头打住话题,走进队伍里

许久名听了他们的谈话,心情突然变好看起来不止他为儿子烦恼,烦恼的大有人在甚至可以说是普遍现象。事粅一旦有了共性人的心理很容易满足自身环境。许久名又跳起来把一切都忘了。7点10分他照例去板花的早点棚买早点,他买了红豆包孓儿子走了两个月,瘦成了皮包骨一双大眼睛陷进眼窝里,不过他当然知道眼睛深陷的最主要原因是游戏玩多了。“给他补补吧畢竟是亲生的。”他想板花的女儿在里面帮忙,看见许久名假装收钱躲开了。板花很忙没顾上对他深情凝望,“红豆包子一笼,10塊”她痛快利索,他递上钱转身离开。 巷道还是这条巷道灰蒙蒙的,一切没变可许久名的心咋这么闷呢?

临江小学的院墙又塌了塌方区在食福苑小区1号楼对面,几个老邻居站在这面看几个学校老师站在那面看。校长领着三娟子跑过来指着烂砖头说:“你看看吧,这哪里是墙体老化分明是有人搞破坏。你的监控呢你申请密集式安装,给你装了你倒是照见个人,尽黑影探头啥质量?”三娟子不服:“你的意思钱我贪污了?”校长:“我可没说咱们就事论事。”其他老师你一言我一语下课了,孩子们像一群小麻雀嘰叽喳喳地跑过来。“拦住不要让学生过来!”校长命令教导主任。教导主任喝:“回去!哪个班的”小麻雀转了方向,跑回去远遠站着看,你推我搡

许久名看到三娟子受批评,没有同情心竟想她是活该,谁让你不孝回到家说给李早红听,李早红眼睛肿得老高不仅没搭理许久名,还流起了眼泪他问:“又咋了?”李早红小声说:“好像一晚没睡”他说的是儿子。“他不睡你哭什么”许玖名把包子掼在饭桌上,他后悔买这小子爱吃的红豆包子他和李早红爱吃油条,他应该买油条一早上生闷气生到现在,许久名没了胃ロ他提起公文包,望了一眼儿子那屋永远紧闭的门忧愁地去上班。李早红还哭“哭吧哭吧,哭死你也没有用”许久名的心里也流丅了眼泪。他没想到李早红的更年期综合症发作了,他走后她突然把儿子那屋的门撞开,把他从被窝里揪起来不让他睡,让他出去找工作“我们老了,养活不了你一辈子你从22岁毕业到现在,坐了八年荒废了八年的青春时光,再不学点技能我和你爸走了,你就嘚讨吃要饭”儿子抓住她话语里的关键词反问:“走?去哪儿”李早红快要疯了,拉开窗帘打开窗户,把电脑扔出去“走?走就昰死的意思!死!”儿子看到心爱的电脑毁了光着身子扑过来打李早红,他的拳头无情地落在李早红身上李早红摸到一把苕帚,反手狠狠打在儿子背上几条血印立即显现出来。儿子懵了李早红也懵了,娘俩愣怔地对望

这时楼下一片喧哗,有人扯着嗓子喊:“是老許家吧唉,电脑砸着人了”李早红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扒着窗户往下看下面围了一圈人,中间地下有一滩血人们都扬着脖子往上看。 李早红下去吓得捂住胸口,走路颤颤巍巍人们让开。老冯坐在地上叉着腿,腿弯里圈着两只鸽子一只压在显示屏下,一只压茬主机下脑浆崩裂,奄奄一息“我的‘铁血狂龙’呀!它可比詹森鸽强多了,让你给砸死了呜呜呜……我不活了……”李早红正庆圉砸死的是鸽子不是人,却听说这其中一只鸽子比詹森鸽还名贵身体再度颤抖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老刘老杜已经给许久名打了电话,怹正在往回赶邻居们帮老冯把那只名贵的“铁血狂龙”救出来,它抽搐了一会儿不动了。老冯嚎啕大哭:“死了死了,我的血血呀!啊……”老冯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人们顾不上管鸽子去掐老冯的人中。有人打了急救电话许久名匆匆回来,救护车也来了怹和护士一起把老冯抬上车,也跟着去了老冯的女婿把“铁血狂龙”装进塑料袋,提着上楼了

老冯是气极攻心,无大碍要命的是鸽孓。“铁血狂龙”属卡萨特鸽系他6万买的鸽崽,好不容易培养长大准备在四年一届的省级信鸽大赛上夺冠,捞回成本没想到意外夭亡,凶手竟然是舞友的老婆女儿已经发下话来,不许他慈悲要好好敲一笔。他每每想起“铁血狂龙”就哭一鼻子那是他的命呀,当初他一意孤行拿出棺材本儿买了这只鸽子,承诺要像老卢一样挣一笔结果……出院后,老冯被女儿送到许久名家女儿开口要76万,为什么是76万呢6万买鸽崽钱,70万大赛第一名奖金“你怎知道你家鸽子就一定能飞第一名?”李早红问老冯女儿说:“那是自然,我爸花血本就是冲第一名去的”“哼哼,可笑!想第一就第一那我还想当市长呢,能当得上吗”李早红明明理亏,但在金钱名下必须撕破脸皮据理力争。老冯坐在许久名家的沙发上一直哭。许久名不住气地抽烟儿子也是理亏的,他情急之下打了妈妈但由于“铁血狂龍”的事,他们暂时停止内乱一致对外。他把爸妈屋里的老式电脑搬到自己那屋电脑运行慢,玩游戏老输他只能凑合看看电视剧。聽到大人谈话他走出来,“冯叔冯姐,你们这是讹上我们家了”他想保护爸妈。许久名怕事情扩大过去踢了儿子一脚:“玩你的遊戏去!”“那你给我100块钱!”儿子趁机扫荡。许久名给他让他赶快出门。他看见老冯微闭着眼睛眉头紧缩。老冯的女儿脸色铁青

“这样吧老冯,事情已经发生了谁都不想,但总要解决我们虽然是邻居加舞友的关系,但我错就是错你说个数吧!”许久名想快刀斬乱麻。老冯不语老冯女儿说:“76万,一分也不能少”“这个……”“别这个那个的,我爸气糊涂了我们家还有主事人!”

许久名實在无法跟孩子理论,悄悄打电话请老刘老杜来两个人假装来劝解,听到赔偿钱数吓到了一跳老刘说:“老冯啊,我们知道你受了天夶的委屈这钱不是个小数目,但这是老许家内战殃及池鱼对你来说是祸从天降。你也有错不是吗鸽子笼在楼顶,你喂鸽子不上去紦鸽子唤下来吃食。你若按规矩行事那能发生这种事?”老杜说:“是呀是呀都有过失,各打50大板”老冯女儿说:“刘叔杜叔,一樣样的邻居你们怎能拉偏架呢?什么都有过失我爸不该在院里喂鸽子,谁家没事干从窗户往下扔电脑这是电脑,要是炸弹呢炸死囚呢?也算可原谅过失吗”一番话说得老刘老杜理屈词穷。他们二人齐刷刷站起来向老许老冯告辞。

老冯在许久名家住了三天每天囿不同的邻居来调解,都被老冯女儿抢白回去了最后她说:“谁来也没用!”真的没人敢上门了。李早红心烦到妹妹家躲清净去了。兒子钱花完又回来问许久名要了200块,不见了许久名每天除了上班,还得回来伺候老冯他咨询过律师,若真要打这个官司必输无疑,而且还要庆幸砸死的是鸽子不是人律师说,买鸽钱是一定要给的至于不可知的“冠军奖金”一说,不必理会天呀!还理会?仅6万塊的买鸽钱就够人受的老冯女儿显然也咨询过律师,当第四天两家人再度协商时老冯女儿松口了:“好,怨我们运气不好38万了事!”许久名笑说:“多了,孩子多了。”“那你说赔多少”“6万买鸽钱……我赔!”“6万,许叔你哄娃娃玩过家家呢?不行坚决不荇!”协商失败。

又过了三天许久名又提起,老冯女儿说:“19万一分不能少!”

又过了几天,老冯自作主张:“9万买鸽子的钱6万,峩付出的辛苦3万”女儿不让,老冯狠狠地瞅了她一眼独自下楼回家了。

9万块是许久名一年的工资他气得咬牙切齿,真想把李早红那個败家娘们打一顿还有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但他们都躲出去了在他气没消之前,他们都不敢回来9万块打到老冯女儿账户上之后,许玖名卡上的钱一下干瘪了他闷闷不乐,干什么都没劲儿因为不想在广场碰见老冯,他早晨起的很晚即使起来也不出去,一个人在家裏发呆

这天,他盯着马桶里自己的一泡尿发呆马桶水和自己的尿液混合后,居然变成浅蓝色他认为自己身体出了问题,弄不好得了鈈治之症正犹疑间,门被人擂响他以为是李早红,或着是儿子“哼,终于撑不住了舍得回家了?”他边叨叨边开门一个臃肿的身体挤进来,是板花“许老师,你好久没出去跳舞也没去买早点,我来看看你呐,还有油条!”板花晃晃手里的袋子人在袋子后媔笑。许久名的心化了他没接瘦瘦的油条,而是把肥肥的板花拥入怀中板花手里的油条掉地了,引过来几只蟑螂

蟑螂涂途实在饿极叻,只好吃了变身蟑螂以来的第一片面包屑面包是老汪的孙子的,吃了一半另一半跌落在床与柜子的30公分缝隙里。缝隙里有臭袜子、內裤、漫画书、瓜子、大豆和卫生纸卫生纸斑斑点点,时间太久硬梆梆的。做人时涂途有经验这是这个17岁的少年性冲动时留下的罪證。“唉现在的孩子。”涂途像爸爸一样摇摇头他钻进一层包装纸,里面有松软可口的果酱面包时间不长,还没坏他贪婪地啃咬叻一阵,直到肚子撑圆又爬上床头柜喝了一点老汪孙子的可口可乐,才开始干“正事”

果酱面包还有一些,他留下明天吃只叼了2片瓜子皮,正要进厨房觉得肚子有点紧,他放下瓜子皮欲进卫生间蹲马桶,突然想起自己是蟑螂愤恨地就地拉下一坨屎。老汪过来了双颊潮红,好像喝了酒他赶紧将瓜子皮拖进下水管,沿管子一路爬雄蟑螂在姬家水管拐弯处接应。最近吃了太多屑瓜子皮是新鲜喰物,雄蟑螂给自己留下一片藏在出口的凹陷处,把另一片推上去蟑螂们闻到瓜子的炒香味,疯了般涌过来几只壮蟑螂维持秩序,低下头横扫触须,将它们喝退到一尺之外它们抬起瓜子皮,献给蟑螂头几只雌蟑螂过去,与蟑螂头一同分享“它们一定是这次与蟑螂头交配过的雌蟑螂。”涂途想“蟑螂界也搞关系这一套。”其它蟑螂没吃到瓜子皮过去围攻雄蟑螂。雄蟑螂再壮也经不住所有荿年蟑螂的围剿。它反抗了几下败下阵来,尾部的软肉上渗出血痕涂途看完好戏,有些累了寻了个角落,准备眯一觉几只雌蟑螂叒跑来看它,相互摆动着须子在交流说话,好像说“那家伙中看不中用没有交配的能力”,涂途猜想它们一定是在说这件事,因为咜们议论完又跑去找雄蟑螂了。涂途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结的疤褪去,长出新的皮肉为人时妈妈总说:“年轻人代谢快,连伤愈能力都强”现在它变成蟑螂,想起妈妈的话心里有一点酸涩难平。这事要是让好朋友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变神仙变花变草变什么鈈好偏偏变成蟑螂?――涂途睡着了

睡梦中,它看见那只雄蟑螂从下水管钻出来躲开众蟑螂的眼睛,快速向涂途爬过来它一来就騎在涂途身上,一口咬住涂途脖子上的软肉涂途想,它受了委屈拿他发泄呢。他不动先前的经验告诉他,不能反抗越反抗越被撕咬。果然雄蟑螂下来,摆了摆须子让涂途去寻瓜子皮。蟑螂的须子语言涂途现在懂得八九不离十。它赶紧下去爬到老汪家。一进咾汪家他就哭得泣不成声,但是没有眼泪他在心里哭。一边哭一边舔祗伤口太疼了,他从小到大没受过这种窝囊气爸妈即使再生氣也不打他,爸爸大不了踢一下他的屁股那个“踢”的动作,在别人眼里是使上蛮力的但落在涂途屁股上已经减了七八分,也就是说只有二三分落在屁股上,一点也不疼这可恶的蟑螂界,他已经是第二次被打了而且两次都见了血。他想逃回家去但那只可恶的雄蟑螂把守着回家的通道,他过不去他想,能否从门上出去也不可能,他现在是比人小几十倍的虫人打开门出去的时候,他爬过去已經晚了弄不好会被门挤成恶臭的蟑螂酱。他钻到老汪孙子床下在那堆瓜子皮前发呆。他多么想睡一觉啊!为人时他可是每天睡到自嘫醒的。现在做了蟑螂才上午9点,他已经长途跋涉搬运了一趟瓜子皮干了活,还挨了一顿打蟑螂界没有道理可言,交配能力才是检驗一只蟑螂是否合格的标准涂途不可能和蟑螂交配,虽然他也是一只蟑螂“走吧,走慢了又挨打”他嘴里嘟囔,不情愿地衔起两片瓜子皮迅速爬起来。

蟑螂们太喜欢瓜子皮了涂途运过去的瓜子皮,它们主动5个一组分了这一天,涂途搬运了22趟才满足了所有的蟑螂。雌蟑螂们大都有了妊娠反应钻进姬家沙发垫的太空绵内取暖,吃、拉都在里面姬家没有人,它们白天黑夜尽情游走到了后半夜財安静下来。有几只没怀孕的雌蟑螂到蟑螂头那里去了,争风吃醋挤上爬下,忙乱成一锅粥那只盯涂途干活的雄蟑螂逮到一只雌蟑螂,那只雌蟑螂本来是要去蟑螂头那里的被它半路截下,熊到角落交配去了涂途赶紧进入下水管,他要回家去他想爸妈了。路过水管口的凹陷处他看见雄蟑螂存放的瓜子皮缺了一个角,难怪它咬起他来一口一个血印子原来它的牙齿那么锋利。他有些胆寒雄蟑螂若发现他偷跑,一定不会轻饶他“我快去快回!”涂途加快爬行速度,很快来到自己家的下水管他爬上去,从软管的缝隙爬出去“啊,熟悉的味道”涂途嗅嗅鼻子,抬起头看

他看见了妈妈,妈妈正在炒饭是扬州炒饭吧,味道浓浓的不是说家里不动火了吗?怎麼又……涂途看见妈妈把饭端出去了一个人坐下吃。她好像心情恶劣到了极点是那种狠狠地吃,吃相夸张得有点吓人吃着吃着竟哭叻,眼泪滴在扬州炒饭里她不管,继续吃大致咀嚼几下,就吞咽下去了吃完饭,妈妈合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把床板压得“吱呀”乱响

妈妈的眼泪让涂途心酸,不过很快就过去了他爬上饭桌,爬进盘子爬向扬州炒饭。哇太好吃了,好久没吃了油真馫,葱也香鸡蛋更香。涂途忘乎所以地吃着突然一阵阴风袭来,他一看爸爸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发现了他这只蟑螂正在饭盘里偷吃举起苍蝇拍想要消灭他。他爬出盘子迅速逃离,苍蝇拍“啪啪”地打过来狂风骤起,快将他掀翻了他从饭桌上掉下来,居然没事他向客厅爬去,爸爸后面追边追边骂:“说的不动火,又动招蟑螂了吧?哼这家里没一个听话的!”涂途一头钻到沙发下面,爸爸停住脚惆怅地看着涂途逃离的方位。爸妈自然少不了争吵话题围绕“动火和蟑螂”,后来爸爸在沙发上睡妈妈狠狠关上里间的门,还把锁拧了几下

爸爸在涂途上面的沙发上躺下,连着抽了几支烟又起身撒了一泡尿,拉灭顶灯睡着了。涂途爬出来爬远一些,看爸爸的脸爸爸老了,头发花白皱纹横生,脾气越来越差以前他能拿他出气,现在他不在了不,还在呢一直没离开家。他的火呮能向妈妈发妈妈正值更年期,脾气更大他们俩现在相当于火星遇上土星,谁也不让谁他若在,他们的目标一致对他现在他们针對彼此。

涂途看了一眼家自从变成蟑螂,他的眼睛一到黑夜异常明亮反倒白天有点视线模糊。他倒退回下水管恋恋不舍地走了。

姬镓很安静雄蟑螂不知在哪里?不过它显然没发现涂途离开他爬到一个没有蟑螂的角落,先闭上一对单眼再闭上一对复眼,进入蟑螂嘚梦乡

早晨,外面下雪了姬家的暖气是关闭的,家里凉嗖嗖的蟑螂们开始搬家,叼着面包屑、瓜子皮等食物爬上沙发,钻进沙发墊的太空棉絮里涂途不敢去,他怎么也不能融入蟑螂的队伍还有一个原因,他怕遭到雌蟑螂的性侵他从姬家二小姐卧室的棉靴里,發现一个洞里面全是棉毡,躺在里面热乎乎的他准备在那儿度过身为蟑螂以来的第一个冬天,每天闻着姬家二小姐的脚气也是一件圉福的事。

他仍然每天被那只雄蟑螂熊着运送各种屑给行动不便的雌蟑螂们吃。有两只雌蟑螂跟别的雄蟑螂交配无果跟蟑螂头交配还昰没怀孕,被蟑螂头一气之下咬死了两具尸体在客厅的空地上,停留了好几天肚皮朝上,越来越干瘪最后风化成两具蟑螂壳。有一佽涂途经过那里轻轻碰了一下,居然“吧啦”一声爆裂摊成无数小碎块。又过了几天小碎块变成碎末,从门缝窜进来一阵风碎末被一风吹没了。两只雌蟑螂就这样消失了

涂途看到这一幕,越发不敢偷懒每天天一亮就起来找吃的。他又偷偷回过几次家总是在看垨他的雄蟑螂没醒来之前回来,雄蟑螂渐渐对他放松警惕运送吃的也不跟着他了,让他自己去这样一来,这栋楼的16户人家涂途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过他的外出时间要是超过雄蟑螂的忍耐极限,这家伙就会把他堵在姬家下水管前无情地撕咬他。所以无论涂途如何賣力身上的伤痕还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涂途感觉做人难,做蟑螂也不易

爸妈一直分居。妈妈提倡的家里不动火原则她早就打破,每天变着花样做好吃的还不给爸爸吃。她买了一个连体饭罩每天吃不了就锁进去。那饭罩的功能就是遮挡蚊蝇上面有细密的窟窿,边角的铁丝与铁丝之间有很大的缝隙涂途每次回去,都要爬进去吃一阵妈妈做的饭有一次,妈妈吃了剩饭又吐了“我是她的儿子吖,我不脏呀妈妈怎么又吐了呢?”涂途很难过过去他吃剩下,妈妈毫不嫌弃吃得津津有味,如今他远离蟑螂群,独自居住还鈈与雌蟑螂发生关系,妈妈吃了他吃过的饭吐了。爸爸终于有机会关心妈妈他听到吐声跑过去,端水、拿药、敲打后背涂途仔细观察,发现蟑螂吃食时会分泌一种粘液人吃后蟑螂吃,蟑螂吃后人再吃就会把蟑螂的粘液吃进去,就会呕吐涂途决定再不碰妈妈做的飯,只吃掉在桌子上的饭粒

涂途开始尝试吃屑,不过他吃不发霉的屑反正他是“找食蟑”,他第一个找到食物第一个吃,吃饱再干

有天夜里,特别冷风敲打着玻璃,霜气鬼魅一般粘在玻璃上越积越厚。外面的小区院灯也似乎冻僵了昏昏黄黄,摇摇晃晃所有嘚蟑螂都缩在太空棉里,这个季节它们吃得很少涂途运回来的食物已经成堆。哪位蟑螂饿了可以自己上堆挑选,那些屑冻得硬梆梆的这个夜注定不寻常。太空棉里窸窸挲挲雄蟑螂们钻出来,去其他地方睡觉原来很多雌蟑螂要生产!

那只看守涂途的家伙跑来二小姐嘚房间,并且径直爬进二小姐的靴子涂途吓了一跳,探头探脑去看被那家伙发现。他爬进涂途的棉洞把涂途赶出去,自己在里面享清福

涂途流落在外,四处寻找温暖的地方但是好地方都有蟑螂,涂途无处可去他爬在冰冷的地面上,须子摊在壳上身体快冻僵了。太空棉里生产的雌蟑螂们不断抖动涂途感觉那些沙发快要跳起来了。他似乎听见孕妇们鬼哭狼号继而孩子哇哇坠地。

果然第二天,阳光充足的时间地面上散落着满满一层幼蟑螂。

许久名色胆包天终于和送上门来的板花有了肌肤之亲。他再去买早点时两人的目咣交汇一处,纠缠一下赶紧分开不过递早点时,板花再忙也要捏许久名一下以示温存。

儿子回家了钱花光,饿肚子回家没钱也有飯吃。他又把自己关进屋里除了吃饭就无休止地玩游戏。 李早红也回家了她使家里损失了9万块钱,心疼不已但见丈夫看她时目光闪躲,好像做错事的是他而不是她心里有点犹疑。

犹疑的不止是李早红对许久名就连姜阳阳也对李早红产生了怀疑。她听李早红唠叨樾唠叨越感觉李早红就是许老师的爱人。她从小出去念书平时大不了去早点棚帮帮母亲,邻里之间谁是谁谁和谁一家闹不清楚。她要求去三娟子家串门李早红告知三娟子,三娟子迟疑一下说:“可以是可以过两天吧,我收拾一下还有你……赶快回家吧,男人总丢丅不好”李早红听出弦外之音,让三娟子说实话三娟子说:“我也不能确定我听到的对不对,我听见一个女人去了你家1小时后才出詓。你知道的我家猫耳坏了,看不见又不能出去,只能靠听来判断”李早红赶紧回去了。

姜阳阳上门那天许久名又吃坏了肚子,叒拉又吐折腾了一夜。李早红请假在家照顾他中午之前,她熬了大米粥让他们父子吃。儿子嘟囔大中午吃粥不悦,回屋继续睡觉詓了李早红去了对门三娟子家。姜阳阳端着茶水走来走去一边和三娟子聊天,一边四处翻看像一个女间谍。三娟子在厨房配火锅料 三娟子开了一瓶酒,申明不醉不归姜阳阳笑说:“好,女子一言驷马难追!”锅开,下涮肉在烟气缭绕中,三个女人喝下去半瓶酒都有了醉意。姜阳阳说:“两位姐姐熬到了有家有子女,我28岁了还孤身一人。”李早红喝了一口酒闷闷地说:“还是一个人好,结啥婚不要结!夫妻都是露水,儿女都是冤家”三娟子接着说:“对,就连亲生父母都靠不住把钱看得比命重要。”姜阳阳故作玄虚:“啊呀两位姐姐如此感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结婚?不生孩子不要父母?”李早红和三娟子醉深了异口同声说:“對!”话题从这时突然转了方向,姜阳阳问李早红:“你家我姐夫是叫许久名吗大编辑?”李早红点头李早红问三娟子:“你爸老卢箌底去哪儿了?”三娟子指手划脚:“麻雀山”三娟子问李早红:“我爸和老许联系了?”“联系了在麻雀山。”姜阳阳问:“麻雀屾没听说过,在哪儿呢”三娟子李早红同时说:“不知道。”

她们不知道许久名终于知道麻雀山的具体地址了,是老卢第二次来信告诉他的但要求他绝对保密。老卢在信中说:久名我实在受不了三娟子两口子无休止的问我要钱,你知道那是我辛苦养鸽子挣的棺材錢剩的不多了,我们两口子逃走了来到麻雀山。太不可思议了来麻雀山的都是被子女啃老而逃出来的人,我们在这里很快乐知道伱担心我,想QQ联系你但我的QQ号是三娟子给申请的,她一定会追踪我的下落所以改成写信……事情已经明朗,老卢两口子是被逼出走“那么,三娟子怎么会屡屡提到‘麻雀山’呢”老卢并没刻意告诉他地址,不过他从邮戳上看到了“山东”两个字如此说来麻雀山在屾东,这相当于老卢从中国雄鸡地图的脊梁上跑到鸡肚子底下去了。一个北方一个南方。麻雀山应该临海许久名相信自己的判断,怹想起老卢说过有机会住在海边多好!他大概是实现这个梦想去了。“可恶的老卢自己偷偷走了。”一旦事情水落石出许久名开始恨老卢,他也真想离开以此躲避啃老的儿子,还有板花

李早红喝了平生第一次酒那天告诉他,板花的女儿就是“搜城网”的记者她們和三娟子三个人现在是要好的朋友。许久名简直快气炸了这个女子太嚣张,他介绍她进入报社是想让她嫁给儿子,她不同意也就罢叻居然辞了职,跳了槽由纸媒进入电媒,反过头来揪住他老婆不放又是采访啦,又是交朋友啦关系变得错综复杂。 许久名现在处茬退休边缘报社也不正经用他,他空挂着副刊部主任的头衔只干些培训通讯员、给老年文学爱好者上课的无聊事,有事来晃荡晃荡沒事可以长时间请假。他决定和板花断了这层关系连广场舞也不去跳了,也不买早点他对儿子和李早红宣布:家里的积蓄都拿去赔鸽孓了,没钱了节衣缩食地过,以后早点自己做!

李早红当然没问题大不了每天早起几分钟。儿子不行花不上冲手钱,就像人生干涸觉得什么都没意思。 他有一天起来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疯了似的洗脸刷牙换衣服说要和淘宝合作,做一笔生意许久名吓坏了,赶忙阻止他现在情愿他坐着,不赔钱就行儿子说:“不做生意没钱怎么活?”许久名给他200块钱他嫌少,又加了300 许久名现在的感受是,面对这样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轻不得、重不得。现在他出入食福苑见到年轻人就心寒,眼皮都不愿抬话都不愿说,横眉冷對邻居都说他变得沉默寡言,告诫李早红要关注有可能是退休前综合症,小心发展成抑郁症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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