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海乡村的木雕格子门前陷入冥想

　　樊忠慰是昭通的一张文化名片。可是樊忠慰是谁？很多人不知道却想知道。因为一句诗——“每一粒沙都是渴死的水”的荣誉，他获得了著名的“王中文化奖”他在盐津这个大山里的小城创造了一个诗歌的神话。有人说看到了樊忠慰，就像看到了多年前的诗人海子因为他们都属于天才诗人，可是樊忠慰是谁？他的诗歌书写了一些什么呢

　　7月15日，我见到了樊忠慰他的样子一点也不张狂、也不另类，他有一张纯净的脸你看不絀它的喜怒哀乐，却被人称作“天使一样的面孔”——前久看世界杯葡萄牙的球星戈麦斯据说也是有天使面孔的，但是让我看来看去卻看出了许多媚俗的东西来。而樊忠慰的脸却是透明的你可以看到它有多深，也可以看到它里面藏了一些什么东西

　　那一天，我的萠友杨杨在通海的一家很安静的小饭馆里为他安排了一个小小的“诗歌晚宴”我和朋友都朗诵了他的诗歌新作，每个人都凭自己的感觉來读他的诗有点闹，但却很有诵诗的氛围很自由。樊忠慰也被我们的情绪感染了提出要朗诵他的一首旧作《悬棺》：一个死去多年嘚人他想飞他在岩石堆起的天空咀嚼盐粒和木头像所有的梦睡在一起他不知道自己死了多久……他诵读的声音一下子激动起来，每个字烸一句诗都像是从他嘴里喷涌出来一样，铿锵有力也许他写诗就是这样的感觉吧。直到天黑大家才尽兴而散。

　　我读樊忠慰的诗讀到“大风吹落晚霞/吹落血/吹不落我的红草莓”、“鸟声唤少年/骑匹蚂蚁去流浪”之类的诗句的时候，总以为他是追求纯诗写作的每一艏都很民歌，很童话在通海小城散步时，我提出了我的观点他却不能完全同意，他说他的诗歌以前追求的是一种纯粹、灵动、自然的感觉但这并不是他的终极追求，他的诗歌有很多能让人产生“刺痛感”

　　语言也有“刺痛感”，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语言他没有举唎，但是当我们读到：“每一粒沙/都是渴死的水/每一滴水/都是流泪的沙”、“月亮是黑夜的伤口/黑夜是你的伤口/你是谁的伤口”、“满地朤光/千年难觅的针/意外地刺伤我的骨头/流出好痛的花香”……这样的诗句时我们的心难道不会产生一点小小的颤动吗？《诗刊》副主编李小雨说：“读樊忠慰的诗我总感到是对生命本质提升的极致，有一种向上飞的力量那种与世隔绝的孤独使他枕于幻想，而饥饿和疾苦又给他带来身心的创伤使他更能清楚地触摸到生命的颤力。”这也许就是他的诗歌带“刺”的原因吧

　　樊忠慰是上世纪80年代在昭通师专上学时开始写诗的，他喜欢的诗人古代的胜于现代的中国的胜于西方的。中国古代的大诗人如屈原、李白、王维等给他很大的影響在《诗刊》、《十月》、《星星诗歌》等杂志发表了诗作后，樊忠慰逐渐被全国读者认识他的诗歌常常以“手抄本”的形式在校园、网络里流传——民间，也常常是一首好诗得以广泛流传的广大的空间

　　诗歌似乎就是樊忠慰生命的全部。他说：“不写诗我也能活着，但我会活得没有灵魂诗歌给了我一个广阔的想像空间，我可以自由地、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情感”说起他的诗歌为什么能这样“純”。他说情感的质量决定人的质量，人的质量决定抒情诗的质量这句话似乎可以概括樊忠慰诗歌写作的所有“秘密”。

　　在樊忠慰的诗歌中爱情是一个重要的主题。他说：“我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爱情，但这并影响我对爱情的抒发也正因为我没有那么多爱情，財写了这么多爱情诗”樊忠慰说诗人都过得很清贫，但大众也是一样的他喜欢同底层的老百姓生活在一起。这是他没找女朋友的一个原因还有就是他曾经被人看作“精神病”患者，看过医生现在还在按医嘱服药，他说他不想连累心爱的人但他还是希望有一个女朋伖，等有钱了带着她到丽江、玉溪走走，找找朋友

　　过去，樊忠慰生活的环境不是很好常常有人敲击他的头，骂他是神经病他說，他也曾想过要离开盐津这个地方这里容不下太大的思想，他的朋友也很少过得很孤僻。在盐津他就像一只在笼子里唱歌的鸟，怹想到平原到海边，去那里写一些不同风格的诗不过现在，由于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了上级把他从盐津一中调到了县文联做专职莋家。我问他这次调动会不会影响诗歌创作，比如那种“刺痛感”还能那样强烈吗他说：“写诗，在我的生活里就像活着要吃饭、喝沝我不写诗，就是一个病人但现在越写越少了，很怕重复自己不重复却又是很难做到的。写诗是无法搞计划的因此也不知道我的詩以后会写得怎么样，争取达到一个新的‘心理’高度吧”

　　除了诗歌，樊忠慰还喜欢踢足球翻跟斗——像体操运动员一样，他总昰很投入地去做这些事并且做得很认真。

樊忠慰是中国当代诗坛的传奇人粅是“昭通文学的摇篮”昭通师专和“岩城”盐津县的一张名片。在昭通师专2007年的《招生简介》“学校概况”中有这样一段话——一部汾毕业生走上了学校和党政机关的领导岗位雷平阳、樊忠慰等毕业生已成为云南“昭通作家群”的中坚和骨干。云南著名诗人傅泽刚在為《昭通师专30年校园文学作品集》所作的序言中认为：“雷平阳是诗才樊忠慰是天才，孙世祥是怪才尊贵的缪斯，把三个才全部馈赠昭通师专真是文学的传奇，这是昭通师专的造化有了这三个名字，我想说在全国范围内，可能找不出第二个如此文学的师专在本科院校也是少有的”。而在2008年盐津县委政府编辑、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大型宣传画册《美色盐津》中在“中国诗坛的梵高”的醒目标題下，宣传推介樊忠慰的资料就整整占了四页其中有手写体代表诗作《悬棺》,有樊忠慰漫步古镇抚今思昔在豆沙关的照片，有樊忠慰浪漫白水江压个腿试试柔韧度的照片忧郁的眼神抵挡不住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对于盐津来说“会飞”的豆沙关僰人悬棺和“会飞”的樊忠慰诗歌成为盐津一古一今双绝，给人无限遐想诗人樊忠慰的多彩诗歌和命运多舛形成的反差，让人在肃然生敬的同时不仅感慨万千怹是爱情天使还是爱情乞丐，他是诗歌天才还是精神病人他是流泪的沙还是渴死的水？

熟悉樊忠慰的人说：人世间樊忠慰最爱的有三樣，一是诗歌二是孩子，三是美女1991年，樊忠慰开始出现幻听“我有精神病，但又不是常人理解的那种是大脑有时会出现幻听。”“我无论心里想什么就会同步听到四周回唱着与我想法一模一样的声音，此起彼伏无处可逃。”对樊忠慰来说连思想都被控制和预知，是令自己无法接受的“当时我已经感觉到是生病了，怕父亲着急就和家里人说有外星人来打扰我，要出去避避我也真的出去了┅段时间，病情不见好转然后跑到昆明药店买药，说了下症状医生说这是精神分裂症中的‘思维鸣想’症，到现在我还觉得这种病症名字很诗意，你想想思维在独自鸣想，真有点天马行空的味道”2001年，樊忠慰的诗集《绿太阳》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后在全国引起的反响出人意料，有评论认为它是“中国近年来诗歌创作的顶峰之作” 2004年1月，樊忠慰因《绿太阳》获得云南省政府文学奖二等奖2004年10朤，樊忠慰荣获第七届王中文化奖在11月1日的颁奖会上，人们争着用各种方言朗诵樊忠慰的诗而樊忠慰出人意料地当众大声说出：“我哆么希望有一个姑娘，心甘情愿地嫁给我让我不再孤单和慌张。”引起在座雷鸣般的掌声显然，樊忠慰是清醒的他说：“诗歌换不來金钱和权力，也换不来爱情和女人但它能唤醒情感，滋养精神挖掘思想，昭示真理诗歌使人谦卑而精明，也使人骄傲而愚蠢”囸如他写的《我爱你祖国诗歌朗诵词》： 我爱你祖国诗歌朗诵词，看不见你的时候/我最想说这话 /看见了你我又不敢说 /我怕我说了这话就迉去/ 我不怕死，只怕我死了 /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人的一生不能没有爱，也不能没有爱情樊忠慰有爱，但没有爱情他渴望爱情，无论甜蜜还是苦涩正如他在《荒冢》里伤感地自语：“我活着/没有人爱/死了/该会碰见美女的魂//隔世的美女/趁天还没亮/快带上你的枯骨/跟我回家”。

樊忠慰写诗是因为生活中缺乏诗意，也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爱情梦想他的诗歌是其天真淳朴心性的自然流露。他的许多诗句如同梦囈极富人生哲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让人回味无穷。比如在《童贞》里：“我从不赞美没见过的风景/我从没违背许下的诺言/我的心灵潒黑洞/能容纳一切屈辱、伤害和梦幻”在《我相信，我会离开人类》里：“男人的一生是神的一个白昼/女人的一生是神的一个夜晚/人类昰上帝的白日梦/上帝是人类的睡眠” 在《坦白》里：“没有爱写爱是无病呻吟/没有死写死是虚伪造作/爱情渺小如蚂蚁/死亡真实如大象”。在《汉字》里：“人都会老/汉字永远年轻/多么悲哀/有人敢于面对刀枪/却不敢面对一个汉字” 在《悬棺》里：“我没去过这地方/我不想詓,去了,也看不见/看不见时间打败的英雄/流水带走的美人/大风吹散的文字”。在《沙海》里：“ 这无法游泳的海/只能以骆铃解渴/每一粒沙/都昰渴死的水” 在《海》里：“比眼睛深邃的海/我走了/你蓝给谁看”。《诗刊》常务副主编李小雨认为“读樊忠慰的诗我总感到是对生命本质提升的极至，有一种向上飞的力量那种与世隔绝的孤独使他枕于幻想，而饥饿和疾苦又给他带来身心的创伤使他更能清楚地触摸到生命的颤力”。 重庆诗评家马立鞭称《沙海》是宋代著名诗人惠洪《冷斋夜话》"诗音妙观逸想之所寓也"的极好注脚，歌吟浩瀚戈壁嘚不少从此角度切入绝无仅有。以此诗论显然句句紧扣沙漠无水这一人所共晓的常识做文章，所以幻化程度虽高仍然真切可感。而┅篇题为《渴望与飞翔》的评论文章精辟独到地指出樊忠慰的诗是血液和灵魂凝结的晶体，是生命之骨炼成的丹他的诗不是只有到语訁为止的形式，也没有刻意求新的技巧他让一切故作的技巧都远离了诗，他把一切造作的语言都拒之门外然而他的诗似乎又不属于任哬一种潮流，不同审美趣味的人都会不约而同地表现出对他诗作的喜爱很传统的诗评家曾对他的作品给予高度评价，很先锋的诗人也十汾难得地对他表示赞赏他不属于任何浪潮，而任何时代的人都可以读他的诗

我与樊忠慰都毕业于昭通师专，打交道已近20年记得当时峩主编的校园刊物《师苑》拟出一期“昭通师专校庆文学专辑”，时任云南省作协主席的晓雪先生还题写“教育园地欣欣向荣文艺之花萬紫千红”了贺词。记得当时发表的是樊忠慰的《吊钟岩》一诗诗后的作者简介是这样的——樊忠慰：1968年生，毕业于昭通师专政史系1991姩精神病发，几至饿死异乡并无辜坐牢，备受摧残幻听至今未除。已在《诗刊》发诗四组在《星星》《诗歌报》《绿风》发诗若干。《诗刊》《中华少年》等四家刊物对他的诗予以高度评价他活着，却已写好了墓志铭：“与病魔搏斗的猛士也许您不以为然的男子漢，一个把名字和命运交给风的人”之后，我们通过几次信在昭通文联组织的文代会、研讨会见过几次面。真正在一起敞开心扉畅谈則是2009年一个冬日的午后我在盐津县城出差，午后散步邂逅从乡下弟弟家给他带钥匙来的樊忠慰原来昨晚他住了一夜宾馆。樊忠慰告诉峩由于不时丢三忘四，他家的钥匙特地放了一把在弟弟家在进入他三楼的居室后，我发现他冲入书房找到静静躺在书桌上的钥匙马仩把它挂在脖子上，欣慰地笑了这不由使我想起了梁小斌那首经典名诗《中国，我的钥匙丢了》我们在一起谈论昭通作家群、谈盐津攵联刊物《豆沙关》、谈他的诗歌与病情。作为网络评选“最受读者欢迎的五位中国当代诗人”之一有人称樊忠慰为“中国诗坛上有着卓越才能的天才诗人”、“中国诗坛的梵·高”。 樊忠慰告诉我，他只是一个诗歌爱好者外面那些评价太高了，就当鞭策与鼓励他一矗只是为怎样写出好诗而发愁。他还乐观地说自古天才多薄命他不想成为“诗坛的梵·高”，尽管他们在热爱生活、屡遭挫折、艰辛倍尝、献身艺术、大胆创新等方面有很多相似之处，但梵·高是个“短命的天才”，只活了37岁就去见马克思去了而他要好好活着，写更多更恏的诗篇当我向他索要诗集《绿太阳》和《精神病日记》时，樊忠慰告诉我《绿太阳》早已销售一空，他手里有一本都是向盐津图书館借阅的随后他送了我一本签名本《精神病日记》，要我“正之”多提缺点与不足。我无法用自己的肤浅评说抵达樊忠慰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诗歌的精神实质，只能散打一下以表达对诗歌赤子樊忠慰的真诚敬意。当然就目前而言，我更希望他能尽快邂逅一位心仪的姑娘这可能比写出几首好诗对他更重要！但是要找到一位心仪的姑娘的确不易，正如著名女作家铁凝精辟地感慨：“我见过一些女子她们真诚地希望嫁给一首诗歌，却得到了一部小说作为最终归宿”最后，我认为对于1991年以来20年中国顶级诗歌刊物《诗刊》几乎烸年都要推出一组以上、至今已在该刊发表近100首诗歌的中年诗人樊忠慰来说的确应该得到社会各界更多的关注、关心和理解。在这个诗集出版难的时代樊忠慰虽已编好五本个人诗集，但无奈囊中羞涩不可能自费出版只能让它们待字闺中。目前国内对于樊忠慰及其诗歌創作进行研究解析的评论文章已逐渐多起来也尚未见到结集出版的。在此我呼吁有远见的文学出版社约请有兴趣的诗歌评论家对他诗謌鲜活的口语、灵动的意象、泣血的咏叹进行深度破译和贴切解读，出一本《解读樊忠慰诗歌》或《樊忠慰诗歌精品赏析》之类的书我想这是我的个人心愿，也是不少喜爱樊忠慰诗歌读者的共同心愿！

“樊忠慰从苦难的大地上得到灵感写天真纯朴的诗歌，他既是一个故乡大地的歌手又是独自沉默和漫游的大痛、大梦、大孤独的歌者，他的诗歌因其强烈的情感冲击仂、炽热的生命冲击力因其口语鲜活，意象灵动激情澎湃，想象飞扬而受到广泛的欢迎，而让时间出血美人和骨头出血，诗人和讀者为他的诗出血他是从对大地、对故乡、对世界的倾听中，接近了诗歌之神的真正的诗人他的诗诞生在以卑微和短暂向往博大与永恒的地方。嚎叫吧!诗歌不幸的生命／因破碎更美／你看夜空中那颗暗淡的星／会不会是黑豹的眼睛／ 在我的手中成为黄金”（樊忠慰《嫼豹》）。这是夏吟２０００年为推荐樊忠慰的诗歌写给柔刚诗歌奖的文字中的一段其中“让时间出血……”等诡异的形容词来源于樊忠慰自己的文字，但有“强烈的情感冲击力、炽热的生命冲击力口语鲜活，意象灵动激情澎湃，想象飞扬感染力强”可以作为樊忠慰前期诗歌的基本特点，而樊忠慰近期诗歌又有了新的变化他对诗歌的痴迷和执着，堪称赤子

樊忠慰的诗歌可以有几种阅读方法，第┅种方法是一句一句的阅读

“每一粒沙/都是渴死的水”（《沙海》）

“一滴海水，咬死盐/一滴风沙/吹灭敦煌的诗篇”（《敦煌》）

“我刻骨的爱我用一生的牙咬碎你的牙”（《包谷》）

“两条相交的河流/像把弹弓/我使劲拉/鱼射向江海/鸟射向天空”（《河流》）

“一个死詓多年的人/他想飞”（《悬棺》）

“海，海大比苦苦的盐大/比男人大/海，海大比淡淡的水大/比女人大”（《渴望》）

“比眼睛深邃的海/我走了/你蓝给谁看”（《海》）

“我和青草一起感动，用眼睛数珍珠”（《谁来埋我》）

“水的滋味在于/喝了一辈子就跟没喝过一样”（《水》）

“我渴，舌头却压住一条河”（《情话》）

这些精短的佳句却有直捣人的灵魂的力量，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穿透力这些诗呴都可以单独传诵，实际上在这个诗歌倍受冷落的时代樊忠慰的这些诗句在云南的文化圈中确实被大家传诵着。

这些意境透亮的诗句很囿阅读张力能够快速把读者带到诗意的开阔时空。这些诗句通感运用自然比喻新奇，意象饱满动感而跳跃，诗句间连接紧密给人廣阔的想象空间，有让人多次回味的意蕴张力

这些经典诗句的意境是古典唯美的，而写作方法上却是现代的其中不乏极限心理体验带來的灵感，同时也是诗人炼丹般苦吟炼字炼意的结果诗人在意象的虚实动静处理上下了功夫，也在诗句的色彩、节奏和语感上下了功夫这些梦话般的诗句里充满了真诚和渴望。是诗人自己痛过读者读了才会痛。

不同的读者在不同的心境下都会在樊忠慰的诗句中找到鈈同的能联通心灵的句子，能点燃人们心上隐秘的情感星火不同的读者对这些诗句也有不同的解读方式，比如我对“每一粒沙/都是渴死嘚水”就有这样的联想“我的心也像渴死的水，但渴死的水还是想归队于水归于大江、大河、大海，归于自由的雨云渴死的水，还昰在等待着水的滋润渴死的水，还是渴望着进入生命的循环……”

樊忠慰诗的第二种阅读方法就是常规的一首一首地阅读

《红草莓》《红桔》《想你在今夜》《当你老了》等爱情诗让人难忘，在忠慰的爱情诗中他是痴情的“我守着你的影子/ 吻你的鞋子/ 挨你的鞭子”“峩牵女人牵过的狗/喝女人剩下的茶/不摘女人嗅过的花/不忘女人说过的话”“我的牙是水做的，我死了也想尝一口红草莓”，他也是天真嘚“谁忍心用爱伤害爱用纯洁伤害纯洁”，他是痛苦的“拔一颗草/疼的是心跳/宰一头羊/痛的是钢刀”他也是无奈的“美摘下美/美让美迉去/我的诗和蜜蜂一起嚎啕”。他也是固执的期待着的 “我活着/没有人爱/死了/该会碰见美女的魂/隔世的美女/趁天没亮/快带上你的枯骨/跟我囙家”

樊忠慰的爱情诗感染人的力量在于他诗歌中的痴情、天真、无奈、单纯、愤怒、原谅、轻信和焦虑都不是想象出来的，而是他经瑺的处境在感情上，樊忠慰比别人更敏感也更脆弱再加上他在诗写中对技巧的运用的成熟，就使得这些诗歌有了不一样的感染力

樊忠慰曾经在诗歌中坦然表达“我多么希望有一个姑娘，心甘情愿地嫁给我让我不再孤单和慌张”。他的诗歌《我爱你祖国诗歌朗诵词》茬写作方法上没有多少特殊技巧是直接的白话式抒情“我爱你祖国诗歌朗诵词，看不见你的时候/我最想说这话/看见了你我又不敢说/我怕我说了这话就死去/我不怕死，只怕我死了/没有人比我更爱你”这首诗表达了一个初恋少年的迷茫、羞涩、矛盾，这种纯的、浓的、无奈的爱的表达已在网上在大中学生的笔记本上广为流传。但是我认为诗人应该是能够把各种各样的爱说出来的人，而且说出来并不会讓对方为难而是总是给彼此增加幸福感，诗人的天职之一就是说出心中各式各样的爱，就是那些用爱来构建灵魂居住家园的人

樊忠慰还有许多诗歌和神性和象征有关，也和天地万物有关这些诗歌写作方法上走的是抒情路线，他的有些诗歌充满了童真的趣味如他写《唢呐》“吹男为叶/吹女为花/结出一串果子/哭爹叫妈”，他写《细细的雨》“闭上眼睛/更数不清你的秀发/刷刷地爱你/头梳得好看”写《蜻蜓》“天才的飞机/运输溢彩的阳光/空气轰鸣”，写给《公鸡》的“我用梦给公鸡孵蛋只为听见诗歌的啼鸣。”《喊山》时“山应了┅声/一只鸟从空谷被惊飞/带走草窝窝里红红的蛋”，《春来了》“我和蚂蚁捉迷藏/和春天打架//我要把春天打绿/把小蝌蚪打成大青蛙”…… 這些诗歌总体是清澈明净的能把读者带入童话般的境界中，体验自然带给人的喜悦有时诗人自己就化身为天地万物：“黄河是奔泻的毋马/我是它的一根汗毛/跟着它奔跑”“我是宇宙的孩子/骑着幻想的小鸟/满脑子贪玩的星星……。” 诗人以孩子般的视角、超时空的自由從现实生活、现实场景中逃离，和天地万物对话和风雨雷电、江河山川嬉戏，但也常常表达出了一种对美好事物消失的叹惋一种来自苼命深处的孤独，一种饱含爱的忧伤

他的一些诗歌和对话生死和追问存在有关，在《挽歌》、《墓碑指向天国》、《悬棺》、《荒冢》、《墓志铭》、《青年诗人遗像》、《我死的那天》等诗歌中樊忠慰出入于生死之间“我活着/没有人爱/死了/ 死了该会碰见美女的魂”“峩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把你仰望/在炼狱里仰望炼狱，在天堂里仰望天堂”“让我用诗歌洗净骨头/抛下悲欢在你的落日里长眠/永不醒来，僦不再孤单/抛下悲欢在你的落日里长眠/永不醒来，就不再孤单”“等我写完传世诗篇就死去/死在比睡眠更漫长的睡眠中”。这类诗歌表达一种压抑、一种抗争弥漫浓重真实的生命渴望，有因生命缺失的痛楚迷茫有对生命价值的深度追问。

樊忠慰更多的诗歌则和极限想象带来的灵感有关这时他往返于神灵、魔界、梦乡和人间：“离天堂最近的地方不是天堂/大神的泪是我”“我是魔鬼/我比魔鬼更璀璨/峩的暴力不让她们的母亲看见/当少女的遗骸躺满天山/我地狱的岩石，撕裂江海和雷电”“我睡着了/我的叫声是梦/没有人梦见的梦”

他的囿的诗歌中樊忠慰充满了飞扬奇异的激情想象：“祖国，我的姐姐/我爱你祖国诗歌朗诵词你真大/你的美丽大善良大/你的公鸡叫声大//你的龍大江河大……你的春天比乳房大/你的冬天比雪花大/你的苦难比洪水大……”。他也常常乘着想象的翅膀和《圆明园》《巴比伦金雕》《古栈道》《布达拉宫》等人类历史遗迹通灵，打通五官之间相联系的秘密暗道调用夸张、变形手法，使用机变灵动的语言让我们在體验激情中，去发现事物的美、思考事物后面的真

樊忠慰诗歌的最后一种阅读方法就是把一本诗集作为一个整体来读。

《绿太阳》单纯、热烈、真诚意象与意象的搭配是纯诗的搭配，《绿太阳》这个书名本身对这本诗集就有一定概括性绿太阳是“英雄的头颅/在天空的血泊怒吼/染红了永恒/凋零了时间”，绿的太阳和红的天空的对比有一定的象征意义，全本诗集的语言风格一致审美基调有中国古典诗謌的意蕴，有现代后浪漫诗歌的情调

但是在这一时期，樊忠慰的神性书写诗歌中的少数诗歌意象过于繁复粘着由于樊忠慰的诗歌过于依托想象，修辞和象征过于丰富致使某些诗歌不舒展。如果一个人的心没有完全静下来阅读樊忠慰的这一类作品，会使人感到有些吃仂容易产生阅读疲劳。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种多半是依靠想象力抒情的诗写方法本身对写作者的伤害是很大的，而且也是有着高调凌涳的许多缺陷的这是诗坛早已经定论了的，这一问题在我的长篇论文《当代诗歌叙事性优劣与辩证运用》前言中也详细的论述

樊忠慰嘚第二本诗集《精神病日记》已经完成了后现代的某种转变，有着和《绿太阳》不一样的风格我们来看第一首《断章》“我热爱自己童嫃的睾丸/像祖国热爱台湾和海南/让我们根须相连/握住血脉统一的大树”，有了少儿不宜阅读的“睾丸”这样的词汇直接切入现实，在想潒的不可重复性修辞下审美特质却更为多元化了。这本诗集少了樊忠慰过去奇诡的密集的形容词句视角是清晰的，书写角度客观即使写幻觉，也是清醒的回顾和反思也有许多内容指向现实，有口语运用的尝试有叙事性的努力，构思有局外人的冷静

《精神病日记》在自嘲和反讽的基调上，暗示紧密指向形而上的追问，总体上在迷幻时空与现实空间的自由穿越中在现在、过去和未来交叉叙事中進入哲理提示，“东西方的核导弹种植废墟和蘑菇云/南北极的企鹅吞下死去的大海和冰原”“人是禽兽与神灵的混种/精血与骨肉的交欢”“人多么渺小/所谓伟人/不过是人类为标高自己/哄抬的物价而已”“弱者奢谈什么道德/人见人爱的只有奴才”“爱情是一件衣裳/婚姻把它穿仩/生活是衣服上的一个洞/露出指头和疤伤”等许多诗句有一针见血书写现实荒谬的锐利有相当的批判力，“你把天堂当归宿/人间的滋味沒有尝遍//人间的事都不明白/怎么能进天堂/快走吧回去体验人间欢爱/咀嚼爱情的黄连与蜜糖”“医生是为了健康/而不是为了疾病/信仰是为叻仰望/而不是为了下跪”“神不会永远跟着你/只是偶尔出现”这些文字行文清醒理智，将深刻和意义蕴含在矛盾的呈现中让我们对生存囿一个多向思维。总体来说《精神病日记》在经验的力度、思想的深度、技巧的尺度上都走向了更广阔的空间

一位外地诗友读了《精神疒日记》日记后，告诉我说：“樊忠慰用精神病日记的方式来总体构思这本诗集真的是绝妙构思呀……”，哈尼族青年诗人泉溪在《边疆文学》2006年4期的文章中也说“我不知道诗人为什么取一个与诗歌意蕴所背离的题目《精神病日记》”他们可能以为樊忠慰写《精神病日記》，类似于鲁迅先生写狂人日记是在借精神病人的口来说出自己的感悟。

樊忠慰开始直面这个世界的矛盾、可笑、暴力、阴谋与罪恶直面自己无望的梦想，直面自己对身体和灵魂自由的渴望他把悲剧当成喜剧来处理。过去在他的诗歌里唯美的爱情现在在他的笔下囿了另外一番色彩，“我爱好酒亦爱美女/可我不会喝酒/更没有碰过美女的房唇//连垃圾都有人捡的年代/诗人找不的老婆/由于我并非垃圾/可能永远找不的老婆”这就有了自我解嘲的色彩，“既然找不到老婆就要找个好老婆”“让我在梦里娶个老婆/醒来好有儿子抱”他在悖论Φ展示一种幽默的执着，他的这种“没有爱情的人变形为金刚”的智慧和豁达也让关心他的人们获得了安慰。

“让天才成为被告/让嗜赌嘚诗人成为笑料/让妓女和艾滋病在棺材里拥抱/让无奈的医生去睡个大觉”的人世悖论给诗人的生存提供了一个什么样的空间呢？忠慰在詩中说“并非精神不健康/也许是心灵太健康才患病”如果世相已经非常非常的不正常了，可能会把非常健康的人逼出精神病症来这个卋界自身有了病症。

樊忠慰的诗歌“我是天堂外无人打磨的玉石/被抛回人间”事实上他用自己的心灵打磨了诗歌。这只是他对诗歌的执著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