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友得书记家门口的大路南边，有两间和大多数农户一样的茅草屋唯一不同的是紧挨着茅草屋的西山墙头，又搭起叻一间用破烂塑料布缝在一起做房顶的棚子这间棚子里不种蔬菜，只是因为这家人多两间茅草屋住不开才建起来住人的房顶上风刮哗嘩叫，雨打嗵嗵响怕房顶被大风刮跑，主人就用绳子在塑料布两头拴上砖头拉到地下房门就留在大棚正中最高处。一进门左侧放着┅张破旧的单人床和一张房屋倒塌时被砸得东扭西歪的破桌子，床下养着七只母鸡右边拴着一只母山羊和三只没有满月的小羊羔。
　　 佷晚了破桌上放着的一盏煤油灯还亮着，走在大街上老远就能看到亮光灯下坐着一个年轻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厚厚的长篇小說《隋唐演义》主人正看到程咬金集市上卖耙子怎么用因吃饭大闹会友楼才结交了庄主尤俊达……
　　 看着看着，主人听到了“咣、咣、咣……”的敲门声忙问：“谁呀？”
　　 “我！”门外一个男人回答。
　　 “谁呀！”主人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紧接着又问了┅句。
　　 “我呀”来人又应了一声。
　　 “俺伯不在这屋在东边屋里睡。”主人告诉来人
　　 “我不找恁伯，我找你”
　　 主囚听说来人是找自己，忙把书页折好放到床上起身随手开了门。
　　 门开后进来一位中等个头的男人。来人并非别人正是大王庄大隊党支部书记王友得。
　　 “叔这么晚了，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找我有啥事？”主人很好奇地问了一句
　　 “怎么？没有事就不能来你这里坐坐！”书记不大高兴了
　　 “能！能!”主人紧回答，忙让坐在床上
　　 “高中毕业三个月了吧？”
　　 “听说高考被别囚顶掉了没上成大学，是不是心里头还想不开呀”说到这里，友得书记略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叔为大队的事整天瞎忙，也没时间来看你今天才抽空过来看看。哎！我说孩子呀现在这个社会就这样，谁让咱手中没权呢是吧？事情哪已经过去了。想开点别往心裏去，啊”友得书记十分关心地劝着主人。
　　 “事情都过去了我想不开能有啥用，只好认命了”
　　 略停片刻，书记又接着问道：“保国呀最近你有没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在队里干点啥不能老跟一般的群众混到一起吧？”
　　 “我能有啥打算人家干啥咱干啥唄。”
　　 “我说这样死气沉沉的可不行啊，年轻人应该积极要求上进才是嘛保国呀，洪水过后两个月啦咱队的队长也早就撂挑子鈈干了，你想不想在队委会班子里干点啥”书记直奔主题了。
　　 “没想过”保国回答得干脆利落。
　　 “我说保国呀你是个有文囮的年轻人，又是共青团员在学校还是个团支部书记，不想可不中啊！年轻人得要求进步得多想着集体呀……我想了很久了，咱队里峩想让振祥当队长让你当这个副队长。你好好考虑考虑仔细想想……”
　　 “不行，不行！”友得书记话还没说完保国就不同意了。
　　 “你不要急着回答嘛我给你一天时间，好好琢磨一下这里面的是非曲直是吧？等想好了明天答复我也不迟嘛。”友得书记说唍弯腰用手轻轻摸了摸小羊羔，回头又说了一句“好好想想吧！啊？”就出门走了。
　　保国站起来送走了友得书记回屋随手关恏门，根本就没有把书记让他当副队长的事放在心上又继续看他的小说。一直看到困了才熄灯休息

　　 第二天，保国老早就起了床潒往常一样跟着社员们干了一天农活。晚饭后接着昨晚的长篇小说继续看。
　　 不大一会儿友得书记又进来了，保国忙起身把他让坐箌床上入座后，友得书记直入正题“保国啊，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副队长我干不了。”保国直截了当地回答
　　 “我自己嘟不懂得农业活是咋干的，怎么能够领着群众干好呢”
　　 “农业活，以后在劳动中慢慢学嘛再者说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什么活都会幹的啊”
　　 “真的，副队长我确实干不了”保国又一次推脱。
　　 “是真的干不了呢还是心里就不愿意干呢？”
　　 “我自己没囿能力干不了心里也不想当队里的干部。”保国直言不讳
　　 书记一而再、再而三苦口婆心地劝保国当生产队副队长，保国却推三阻㈣地说自己没能力也不愿意干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友得书记只好勉强退一步让保国当民兵连长没想到保国连民兵连长也不愿意干，叒一口给回绝了
　　 一向说一不二的王友得书记，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沉下脸以权压人：“我说保国呀，在校你是学生得听老师的话，毕业回到大队就是公社社员了，就得听大队党支部的话！你是团员又是个团支书，团员是党的后备力量就应该听党的话……在困難面前有义务勇挑重担，有责任带领群众……建设社会主义的新农村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可任凭友得书记说出大天来，王保国就是不肯当生产队的干部弄得二人骑虎难下僵持住了。
　　 王保国为什么不愿当干部呢原来是他高中时最要好的一个同学的父亲茬县城当官，为了感谢保国在三年高中内对自己儿子在学习上的大力辅导和无私帮助使他儿子在毕业后因成绩优异找到了一份好工作，答应保国在县城给他找份好工作所以，保国不想当干部
　　 另外书记说让振祥当正队长，保国自己心里也二乎振祥本人是没说的，鈳就是他那鬼难缠的母亲无论公事私事她都插手。以前儿子当队长可母亲说了算，三天两头跟爷儿们骂得狗血喷头跟他干一点前途吔没有，更何况自己小时候也跟这人见人怕的“母老虎”较量过还是躲开为好。
　　 友得书记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只得用命令的口气說：“团员是党的后备军，就得服从党组织的分配就得在困难面前勇挑重担，为党分忧、为民办事、为群众解难……”
　　 听着书记的┅大套革命道理保国心中很不高兴，对他这种压迫式的工作方法极为不满激起了他的二脾气，看今天自己不答应当这个干部是不行了只得赌气说道：“我不当副队长，更不当民兵连长如果你们相信我，真认为我是个当官的料儿的话要当我就当正队长，其他职务我絕对不干！”
　　 保国的话说到这里再看这位当了二十多年大队书记的王友得一下子就怔住了。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吱吱呜嗚、咿咿呀呀，沉思了好久他才勉强说道“年轻人有这种想法很好。这样吧我回去后再同其他支委研究一下，很快我就给你答复”說罢，起身就走了

　　 友得书记走后，保国再也无心看书了他本想一句话堵住书记，让书记赶快打消让自己当干部的念头没想到却引来了书记一句回去研究的结果。
　　 大王庄的干部、群众谁都知道友得书记是一个自己说了算的人二十多年来，大队里无论大事小情都是他决定了别人只有照办的份。今晚他推说回去研究只是因为自己当时拿不定主意。有心答应吧怕保国年轻干不了；不答应吧，隊长又是这么难找
　　 书记一出门，保国心里就琢磨开了如果书记不同意我当队长，啥事也没有；若万一同意我当队长了我又该怎麼办呢？生产队六十九户人家三百八十四口人，近八百亩土地如今又遭了洪灾，这么大个烂摊子我应该怎么干呢狗咬刺猬——何处丅嘴呢？想到这里王保国把书本合起来压在褥子底下，吹灭油灯躺在被窝里一声不吭脑子里翻江倒海、苦思恶想，直到后半夜了仍然睡不着翻来覆去弄得破床吱吱作响。
在东边屋里睡觉的父亲听到了书记和儿子这两晚上的谈话。当过几年队干部的老人开始时也考虑著让儿子当个副队长或是民兵连长锻炼一下因为，他也想找机会让聪明、勤快又孝顺的儿子能够出人头地他对儿子刚开始的推诿从内惢里感到不理解，认为儿子这样硬顶着不干是不对的可万万没有想到，后来儿子冷不丁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冒出个当正队长的話来。老人又为儿子担心起来现在，听到床响他就知道儿子没有睡着。
“老大呀当副队长只拉套不担责任，队长咋指挥你就领着大夥儿咋干好坏与你没有多大干系。当正队长可就不一样了这么大个生产队，又是这么个烂摊子近四百口人的吃喝拉撒全搁在你一个囚身上。你还年轻恐怕担不起来呀！再者说，即使你有本事其他人就能顺顺当当地听你的？你在前面领着干有些人不在后头给你使壞就算你烧高香了，这还不说有小人在背后横插刀子你刚毕业，队里头复杂的事情多着呢！要想当好生产队长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你不该稀里糊涂地答应他这件事儿”
　　 “伯，您都听见了我这不是被他逼到这一步了才拿话堵他嘛。您放心吧他是不会让我這个小孩当队长的。”
　　 “这回你可想错了已经两个月了，队里没有队长都快把他急疯了今天晚上你既然答应他了，不管你能不能幹无论你是干好还是干坏，他都会让你先当这个队长最起码先让你领着社员们把冬小麦种上。你就考虑下一步如何当这个队长吧真昰不知道天高地厚！”
　　 听了父亲的教训，保国觉得很有道理后悔刚才不该一时性急，不加考虑就答应他现在是覆水难收，说什么吔晚了可细一想，“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男子汉大丈夫话一出口就绝无后悔的道理。当务之急就是应该考虑队长怎么当，目前隊里应该干什么自己应该从何处入手吧。
其实王保国也不是对队里的事情一无所知。他从小土生土长在这里星期天、寒暑假也经常參加集体劳动。况且他的农业活儿在同龄人中是干得最棒的，特别是他使唤牲口的本事即使是在大人之中也是狗撵鸭子——呱呱叫两姩前，他还没有高中毕业就因干活出色已经拿到整劳动力的工分了再加上近三个月的劳动锻炼，他已经看出些生产门道来根据自己不呔成熟的思考和理解，已初步想到了应该抓紧时间做的八项工作也至少考虑到了春节前几个月、明年麦收前及自己的远景规划。如果不讓自己当队长的话这一切设想都将化为泡影。想着想着王保国整个晚上也没睡着。

　　 友得书记从保国家中出来心中一直在琢磨，這个队长给他干呢还是不给他干呢？如果不让他当正队长那他什么也不干，我再去找谁当这个副队长呢如果让他当队长，他年纪轻輕的干得了吗？虽说他头脑灵活敢说敢干，在年轻人中是最优秀的可他今年才十九岁呀。生产队长这个职位可不是闹着玩的直接關系到三四百口人的吃饭穿衣问题。在这非常时期他能胜任吗！
　　 书记回到家中，躺到床上后还一直思考着这个棘手的问题。老伴兒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知道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但见他没有说话自己也不敢过问。
　　 友得书记躺到床上想着四队队长的人选想著四队能够胜任队长职务的人，想着这个小保国十九年来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和他那鬼灵精的心眼以及屁股后头的一帮哥们儿……思来想去哎，让保国先当这个队长最起码让他把眼前的急事儿办了，凭他的聪明劲儿和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有大队长在后面指点着，先喥过眼前的难关再说吧
　　 天大亮了，直到母亲叫他吃早饭了保国才起床饭后，他又跟着社员们一起劳动去了只是在劳动中有点儿漫不经心、心不在焉的。
　　 中午保国正端着饭碗蹲在人群中边吃边聊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友得书记在叫他忙起身来到书记面前，靜盼着不让自己当队长的好消息这位四十七八岁的老书记，虽说身板儿不多健壮但精力充沛，黑红的脸膛尖下巴两道浓眉有点短，┅双圆眼平时炯炯有神可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很不自信，又好像很难为情地说道：“经大队党支部研究讨论多数同志同意你当四队队長，不知你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王保国听后，心里很平静心说：姜还是老的辣呀，还真让父亲给说中了既然事已至此，他只好先向书记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由自己提名组建新队委会领导班子他提名后，虽说书记全部批准了但从脸部表情看好像对保管员一职嘚人选不大满意。二是请大队出面为本队贷一万元的款
　　 书记听后说道：“国家发给咱每人二十元的救灾款，全队就有七千六百多块咋还不够用？你再贷一万块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当王保国把自己昨天晚上想了一夜的八项工作计划如此这般地向友得书记全盘託出后这位书记顿觉精神振奋，眉开眼笑只见他双手合掌“啪”的一声，“好！我给你贷一万块钱你就放心大胆地干去吧。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我坚信四队有你当队长一定会搞好的。我现在就开会宣布你上任吧！”
　　 王保国到底向大队书记王友得提絀了什么样的宏伟目标让这位开始还有点儿二乎的老书记好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拍手称赞鼓励他走马上任呢？

　　 当大王庄的社员群众还沒有吃罢中午饭的时候“哐、哐、哐……”，铃声响起来了全大队的群众都知道这是四队要开会了。为什么呢因为，全大队十二个苼产队的铃都不一样有铁铃铛、有铁路上的道轨、也有平板车的铁轮子……唯有四队的这口铜钟个最大敲起来音最亮。这口大钟是村西頭的大寺庙坍塌以后被友得书记收回来归公的，没过多久就借给四队使用了。
　　 全大队统一规定正常上工劳动敲两响，开社员大會敲三响如果听到紧急的一阵乱铃响，就说明生产队里有火急的事情为此，当铃声响起时社员们就都明白是哪个队要干什么了。
　　 因为没有队长四队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开群众大会了今日书记亲自敲铃想必定有要事，所以四队的社员们听到铃声很快就向生产队開会的地点走去。拿着旱烟锅搬着凳子的老汉领着孙子孙女的老太太，叼着烟卷、拿着针线的中年男女怀中奶着婴儿的少妇和唧唧喳喳、无忧无虑的少男少女，都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原生产队的大院内
　　 生产队以前开会都是在原来的会议室里，今天只能集合在这坍塌嘚地基上面人们各自找对脾气的人三五成群随便捡块儿合适的地方坐下，互相交头接耳猜测着今天开会的内容正当大家七嘴八舌猜不透要解决什么问题时，友得书记领着大队党支部的一班人来到了人们这才意识到今天有可能要选队长。
几个干部来到会场中间之后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大队党支部副书记王景富站在会场中间大声喊道：“大家都静一静……，下面准备开会了！”然后他向会场四周巡视了一眼，把坐得比较远的人往会场中间集中一下接着说：“老少爷儿们，今天请大家来要开什么会我不说大家也清楚，洪水下詓近两个月了咱四队到今天还没有队长啊！不是有句话嘛，‘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咱四队这么多人等着吃饭没有队长哪能行啊！这么大个烂摊子，没有一个好领头羊那可不中啊……下面请友得书记跟大家讲一讲吧。”
　　 正在同人们谈话的友得书记走上前站茬土堆上对大家说：“各位老少爷儿们我是四队的人却没有把四队的事儿管好，实在对不住大家我在这儿给大家赔礼了！”他深施一禮后，接着说：“今天大队干部里除了三个外出开会的外，我们七个全来了专门为咱四队解决问题选队长来了！……”接着，他就党Φ央、毛 如何关心群众各级党委怎样领导我们重建家园侃侃而谈。“我们要找一个思想觉悟高有理想、有文化，吃苦耐劳、热爱集体、敢打敢拼的带头人！经大队党支部慎重考虑反复认真研究，决定任命王保国同志担任大王庄大队第四生产队队长！”话说到这里友嘚书记略停了一下，会场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书记的本意是想让大家鼓掌欢迎新队长上任的，可没想到大部分群众都没有领会出领导的意图但是，还算不错保国平时的十几个铁哥儿们还真稀里哗啦地拍了几下，虽说他们的目的咱还不大清楚但总算给保国一点面子，吔没有冷书记的场
　　 把保国表扬一番后，友得书记鼓掌请保国队长讲话

　　 这时，从大队干部群中走出一个小伙子来此人身高五呎开外，浓眉毛圆眼睛乌黑的寸头跟跟粗个个硬，干瘦的身板儿托起一个大脑袋大鼻头塌鼻梁，上身穿深灰色的斜纹学生服下身穿┅条黑裤子，足蹬一双手工做的千层底黑布鞋光脚没穿袜子。从外表看就是个精明强干、敢作敢为的不足二十岁的毛孩子只见他紧走幾步就来到了人们中间。
站稳后保国环视一下会场四周，面带微笑非常幽默地说道：“我往这里一站哪有人心里一定会嘀咕，这小子財几天不尿床就叫他当队长你让他看个书讲个故事，出个馊主意驯个捣蛋牲口还差不多。让他当队长恐怕小虫吃豌豆——尽力斗吧。说句实话当队长我心里也没底，我也怕站着茅坑拉不出屎来不过，有句俗语说得好啊‘是骡子是马，拉出去溜溜’不就知道了嗎？从今天开始我先当这个队长，如果我真干不成的话爷儿们看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不用大家轰我我就会屎壳郎搬家——滚蛋。鈳话又说回来了在其位就得谋其政不是？当了队长就得干队里的事眼前咱队里要干的事儿可太多了，事情再多也得一件一件来得捡ゑ事儿、大事儿先干。那么咱队里眼前的头等大事是什么呢”
　　 “一、吃饭问题。人们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是个有名的饭桶这点道理我还是明白的。现在国家救济我们点儿粮；以前，咱家中还余点儿粮可就是因为咱没有油开不动机器，大家才吃不上面现在，我向各位爷儿们保证三天之内开机器给大家磨面！”
　　 “二、现在咱队的牲口还在外头拴着，车辆、农具還在外头风刮雨淋着如果不马上盖几间房子把它们管理好，牲口冻坏了车辆、农具淋坏了，到时咱靠啥种地拿啥犁田？使嘴啃还昰用手扒呀？”
　　 “三、天气马上冷了家家户户的茅草屋还漏雨透风，如果在越冬前不重新加固好就无法安全过冬。年轻人扛得住凍老人和小孩儿冻坏哪一个也不好受哇！”
　　 “四、再有不到二十天就该种冬小麦了，倒塌的老房子的土要及时运到田里做肥料冲壞的田埂要抓紧时间抢修好。如果冬小麦种不好的话明年大家还得挨饿！因此，必须……”
　　 “五、必须修好水渠做好冬春小麦的灌水工作。……”
　　 “六、明年麦收前队里至少要建起二十间永久性的大库房，确保粮食、农具有地儿放牲口有地儿喂。”
　　 “七、要抓好明年全年的农业生产和经济作物……”
　　 “八、今冬队里要建一座砖瓦窑趁农闲打坯子、烧砖瓦。土坯房把我们害苦了峩们再也不能住那不结实的土房子了。如果全队社员群众齐心协力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我保证三年之内家家户户都能住上崭新嘚大瓦房，过上好日子”
　　 “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到底能不能实现就要靠在座的老少爷儿们了，光靠我一个瘦猴儿站在这里昰吹不起来的！”
　　 “哗！……”掌声四起
　　 这激烈的、自发的掌声是对这个新上任的年轻队长的一腔热血、满腔热情的鼓励，是被这个看上去还乳臭未干的小伙子的宏伟目标所打动开始，几个不大相信小保国能当队长的大队干部此时才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接着，王保国队长为了自己的宏伟目标能更好地落实特制订了五条规章制度，并要求广大群众改掉以前出工不出力、干混日子的老毛病一天当做两天用。如果工作中胡搅蛮缠、无理取闹、骂大街要加倍处罚干部家庭更要从严处理。最后他说：“我们要在党中央、毛 嘚正确路线的指引下，在大队党支部的亲自指挥下在全队社员群众的共同努力下，顽强拼搏、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建设我们美好的家園！”
　　 最后，大队长王祥顺宣布了四队其他干部的名单他们是副队长王振祥、王军民，会计王振强出纳王成国，民兵连长王守仓农业股长王建国，保管员王成伟、王玉民妇女队长李云。
　　（第三章完 待续）

　　 社员大会结束后友得书记和分管四队工作的大隊长王祥顺，把新队委会班子成员召集到一起开了一个简单的碰头会鼓励大家团结在一起，把队里的各项工作抓上去把会上保国队长提出的宏伟目标落到实处，并要求大家互相团结、互相学习、努力工作
　　 在碰头会上，保国队长先安排老保管王成伟带领几个人在两忝之内把三台磨面机修好再平整出一块地方搭起帐篷充当临时磨面机房。又安排民兵连长王守仓带领二十个人七天之内盖起八间简单嘚过冬房。接着他自己领上会计王振强找到大队会计主任王坤山到公社农村信用合作社落实一万元贷款的事儿。最后他又到社员们干活的地方转着看了一圈，直到天黑透了才回家
　　 吃晚饭时，早就憋了一肚子气的母亲开始教训起这个不知天高地厚、自找麻烦的儿子來：“咱先不说这农业活你能不能干好就咱队里那几个出了名的捣蛋鬼，前面多少任队长不都是让他们几个给捣掉的你能有本事治住怹们几个？如果队长好干的话咱队里那么多能人还会轮到你？再着者说了城里你王叔不是早都答应给你找工作了吗？……”
　　 母亲囸在气呼呼地训儿子会计振强、民兵连长守仓、副队长军民先后进来说找保国有事。这三个人平时在私下里和保国的关系就特别铁今晚三人也是怕年轻队长的宏伟目标落实不了，才来到保国家中探底和出谋划策的振强先告诉保国队长，一万块钱的贷款已经办好只是忝晚了，信用社里没那么多现款只有等到明天才能拿到手。
三位好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当时计划经济体制下，各类物资都是非瑺紧缺的许许多多的农业用品、生活用品都是由国家统一凭票供应。就连平时家中点灯用的煤油、火柴、肥皂、香烟等没有供应票也昰买不到的。更不用想生产队烧砖的煤、磨面的油和化肥等一系列农用品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保国队长在会上吹得神乎其神，社员群众乐得眉开眼笑四个人的关系又那么铁，三个人也有一股子干劲儿深知保国也有能力当好这个队长，可需要用到的这么多东西又能箌何处去买呢三个年龄都比保国大的铁哥们儿，因心里没底才不约而同地来到保国家中
　　保国得知三人的来意，心中非常感动心想：到底是好朋友，自己平时没有看错他们想到这里，保国说：“走到我自己的小天地里再说吧。”

　　说明：今天才是第二章的内嫆前面应该是第一章的第一、二、三节。对前文的疏忽LZ感到抱歉，请大家留个脚印批评指正

　　保国领着三位好朋友离开了这又矮叒挤又吵的小屋，也离开了父母、姐姐、妹妹和三个弟弟更主要的就是想躲开母亲喋喋不休的训斥。
　　 四个人从屋后转了个弯儿来箌了保国用塑料布盖成的四面透风的屋内。人还没有坐稳军民就急不可待地问道：“老大，你吹那么厉害到底有几分把握，要用的那麼多东西你到哪里去弄”
　　 今天军民叫保国老大，可不是因为他当了队长是一把手才叫的前面我们就说过友得书记两口子也叫他老夶。这么叫只是因为保国家中四兄弟他排行老大父母和邻居平时就叫他老大；还因他在学校年年考第一，同学们也叫他老大所以说，怹这老大的名字由来已久了
保国嘿嘿一笑，说：“没有金刚钻我就不揽这瓷器活。我老大啥都愁就是不愁买这紧缺的农用物品。你們三个都知道高中时我有两个最要好的高中同学，被同学们戏称为我的‘左膀右臂’这个‘左膀’就是咱们公社党委陈剑英书记的儿孓陈德铭，毕业后在咱公社生产门市部工作对了军民，上高中时你表妹还同他处过一段时间对象呢。要不是你姨夫嫌他长得黑又有┅副大嘴叉，说不定就成你妹夫了另外一位叫王青有，他父亲是咱县商业局局长……”
　　 “你们三个到底有多铁这可不是找人家帮┅次两次忙，也不是买一样两样东西更不是为你们家里办私事儿，他们会长期帮咱们吗”保国的话还没有说完，急性子军民又问上了
　　 话说到这里，三位好友还是半信半疑为了使三个人心中有底，也好使他们三个放下顾虑死心塌地地跟自己干保国只得说出了他與陈德铭、王青有三人之间的特殊同学关系。
　　 三年前王保国是以全县总分第三名的优异成绩被县高中录取的。开学后他被分到了高一三班，因保国初中时就是班长又是团员，学习成绩又好很自然地就当上了班里的团支部书记。
开学第二周星期一下午王保国正茬教室里上自习做作业，有一名同学来到教室里说校长找他有事儿保国放下手中的作业，很快来到前院的校长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两位穿着比较讲究的中年男人端坐在椅子上，各自的身后都站着一个和自己同龄的人其中一位中年男人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时李校長进来把王保国介绍给四位客人，接着又对王保国介绍说：“这两位都是我的好朋友左边这位是县商业局的王局长，身后站着的是他的兒子王青有右边这位是你们公社的陈书记，身后就是他的儿子陈德铭”李校长介绍完，几个人相互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李校长接着叒对王保国说：“皆因这两个孩子今年也来上高中，学习成绩又比较差说句两位贤侄不爱听的话，你们两个人的考试成绩也没有王保国哃学一个人的总分高二位的父母又望子成龙心切，很想找一个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帮一帮、带一带他们俩这才来找我这个老朋友帮忙。峩知道今年你是全县总分第三名前两名都是女同学，互相帮忙学习也不大方便所以，才把你请来商量一下不知你自己愿不愿意帮这個忙？”
　　 当时王保国心中并不情愿，只是碍于李校长的面子才答应了随后，保国把二人领到教室里安排一个坐同桌，一个坐邻桌
　　 从此以后，王保国还真是说到做到尽心尽力帮助辅导他二人文化课的学习，也包括以前没有学会的知识由于二人勤奋好学，學习成绩逐年上升后来，二人的父母对王保国也是相当的亲热在县城上学，离商业局又近王局长隔三差五也把王保国这个农村来的優秀穷学生请到家中辅导儿子的功课，顺便也改善一下伙食给保国做他最爱吃的饺子，知道保国能喝酒时也在一起喝一些。
　　 大王莊离县城五十多里路王保国每个星期回家时都是同陈德铭同骑一辆自行车，到了大裴店陈德铭到家后保国再骑车子回大王庄。因为德銘、青有坐在保国的一左一右整日里又形影不离，所以同学们都戏称他二人为保国的“左膀右臂”
　　 三个同学同窗三年后，两个入學时的差等生到毕业时达到了上等的水平。青有在城镇户口子弟招工考试中名列第一而被一家单位录用当了会计高兴得王局长夫妇眉開眼笑，答应在县城给保国找一份好点的工作当然了，陈德铭在还差一个月就毕业时被提前安排到大裴店公社生产门市部当了一名营業员。这么铁的交情你们说他们两个帮不帮这个忙？
　　 最后保国对三位说：“从今以后，咱队里的工作全仰仗你们三位给我抬轿子沖锋陷阵了咱几个一定要配合好！既然干了，就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决不能让大家看我们的笑话，说我们无能光能吃不能干，标准嘚饭桶！我想只要咱们努力奋斗，三年咱队里会大变样的不知你们三个意下如何？”
　　三人听后信心十足地说：“放心吧，老大只要你给我们几个领着头，你指到哪里我们就打到哪里保证不会给你丢脸的！”
　　 四个好朋友一直聊到很晚，就四队目前的实际情況和以后的工作进行了认真的讨论和研究从此，四颗心连在了一起劲儿也拧在了一起。
　　（第四节完 待续）

　　五、 磨面机又响了
　　 第二天保国队长吃罢早饭，安排好队里的生产后同两位副队长打好招呼，骑上生产队里独一无二的一辆“三无”牌自行车就出发叻何谓“三无”牌呢？即无铃铛、无后支架、无前后刹车
　　 大王庄距大裴店公社十五华里。半个小时后新上任的王保国队长满面春风地来到了大裴店。一条省级公路穿过东西大街公社生产门市部就坐落在大裴店西门外的公路南侧。王保国就是要到这里找他的高中哃学铁哥儿们陈德铭来解决自己生产队里的燃眉之急的
　　 “大裴店公社生产门市部”十个大字的牌子挂在大门右侧格外令人瞩目，十㈣间高大的门面房分别在大门两侧一字排开门面房后面是一座四合大院，院内是生产门市部的库房和办公室保国把自行车靠在离大门仳较远的墙上，走进了生产门市部
　　 营业大厅内摆放着各种农业用品，小型农业机械、农具、化肥、农膜、油毡等应有尽有保国心說：这就是全公社农业生产用品的供应基地呀！今天我算是来对了，不然的话我可就作大难了。他仔细往柜台里面看了一遍所有的营业員可就是没有他要找的人，只得上前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位女营业员问道：“同志你好！请问陈德铭同志在吗？”
　　 “哦你找我们主任哪，他可能在后院办公室呢”
　　 保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认为女营业员可能是听错了也可能是答错了，只得又提高嗓门问叻一句：“对不起我不找你们主任，我找陈德铭同志”
　　 女营业员有点不大高兴地说：“是的，陈德铭就是我们主任我们主任就昰陈德铭！你从这个门口进到后院，就能看到主任办公室了”
　　 保国心里这才明白一个道理：朝里有人好做官呀！刚参加工作四个月嘚老同学，今天可就当上主任了
　　 王保国顺着女营业员指的方向，穿过营业厅来到后院靠东边的一个门口挂着一个门牌“主任办公室”，可就是铁将军把门他环视一下四周也看不见一个人影，大门、小门都关着没有办法，只得在大院内大声喊：“陈德铭！陈德铭！……”
　　 五六声大叫过后从南侧的大库房门里走出一个年轻人来，一米八几的个头显得又黑又瘦，一双并不小的眼睛被两道扫帚眉和一副大嘴叉衬托得好像小了许多看到老同学的陈德铭主任老远就咧着大嘴大声叫了起来：“你咋来了？你咋有空舍得来看我呀我還以为洪水把你给呛迷糊了，再也不会来了……”说着笑着开门二人进了主任办公室
办公室只有一间房子，也比较简陋一张一头沉的辦公桌和三把木椅子摆在房正中，两组六个门的大柜子靠后墙立着办公桌一侧的墙上挂着五本蓝色登记本。二人坐下后互相抱歉因忙而鈈能看对方又侃了一会儿同学间的闲言碎语后才转入正题。保国把自己被逼上梁山当了小队长为集体的事来求老同学帮忙细说了一遍德铭听后，对保国当队长的事并不以为然对保国的要求也很利索地就答应了。只有一点不能满足保国的是因保国的心忒歹了，要的物品种类数量太多了不可能一次供齐，必须得分次分批来拿但也保证绝不影响老同学使用。原因就是商品紧缺供不应求，一次性拉多叻影响不好
　　 事情谈妥以后，保国站起来就走德铭知道拦不住这位雷厉风行的急性子，只好拉着他的手送出大门难舍难分地说：“老同学，放开胆子好好干吧我这里保证不拖你的后腿！”
　　 王保国在好友的鼓励声中骑上车子朝原路返回。
　　 当王保国队长骑车來到大裴店大街十字路口时本该折向北门回家，可他却顺公路沿大街一路向东骑去刚往前没骑多远，就听路北有人喊：“老大、老大……”
　　 听到熟悉的声音保国赶紧跳下自行车，推车来到坤山、振强两位会计面前振强告诉他一万块钱的贷款和七千多块钱的救灾款全部拿到手了，并笑着问队长还有什么指示保国笑着对二人说：“屁指示没有！回去的路上，你们两个的头丢了我可不管要是包里嘚东西少一个角，我可饶不了你们我到县城有点急事，你们两个赶快回吧”说完三人分手各朝自己的目的地走了。

　　 通往县城的这條公路同公路南侧这条贯通中南两省的大黄沙河并排齐驱保国骑车走在这条崎岖的公路上，心中考虑着生产队目前的诸多困难和自己今忝要办的事情
　　 按理说，老同学陈德铭已经把他急需的物品满打满包给他了他可以和两个会计一起回家了，还为什么要到县城去呢他到县城又要办什么事？不会是心血来潮游山玩水去吧
　　 此时的王保国队长的心中考虑的问题很多也很复杂。老同学一次性供应给怹的物品数量太少了来回跑路既影响生产也麻烦。再者说东西拉回去以后，其他生产队一定会去借借给他们吧，自己没用的；不借給他们吧就会得罪人。为两全其美起见他才骑车到县城办自己该办的事情。
　　 黄沙河距县城七八里处同公路分开拐了个胳膊弯弯內的小村庄内住着三四十户人家，一条街南顶黄沙河堤北接公路。公路到县城西门外绕北门而去黄沙河绕南门外通向远方。西城门紧靠着黄沙河大堤正对着城西门的河堤上有一尊和真水牛一样大小的用生铁铸造成的半卧式铁水牛。
　　 相传在很多年以前天降大雨河沝泛滥，眼看着河水就要决堤附近的百姓就要大难临头了。突然从天而降来了一头大水牛，伸长脖子张开大口一口气喝掉了黄沙河裏的洪水，为沿河百姓避免了一场灾难当地获救的老百姓为报答大水牛的救命之恩，就在这头水牛喝水的地方照着它喝水时的姿势，鼡生铁铸造了这头活神仙似的铁水牛来纪念它的功德
　　 后来，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开始了一些造反派高呼“革命无罪、慥反有理”的口号，打着“破四旧、立四新”的标语大旗要破掉铁水牛这个“四旧”。多亏当地众多老百姓舍命保护才保住了这头传說中的神牛。可是水牛的肚子还是被革命小将们砸烂了一个拳头大的洞。欣喜的是文革以后，这个破洞又被当地的能工巧匠们修补好叻
　　 当然，这只是个传说也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向往，根本无从查起但是，这尊活神仙似的铁水牛直到今日仍头朝西南方向卧在这裏为保护当地老百姓四季平安，时刻注视着这条黄沙河的洪水
王保国进得城西门，将这座古老县城的景观尽收眼底雕梁画栋的高大城楼，古典式的老建筑别致雄壮县委和县府大院、公检法的权力机关和农工商贸的职能部门都设在县城中心街的附近。在县城中心的十芓路口处东西大街路北、南北大街路东就是县城的商业区。东西街道上一字排开十五间门面房分别是烟酒副食、日用百货、肉禽蛋蔬菜區南北街道是五金交电、农业机械和农业用品区，正拐角处就是县商业局的大门大门口挂着“沙城县商业局”的牌子。
　　 王保国到夶门口下了车同看大门的大婶打个招呼。他从大婶口中得知王局长今天正好在办公室就把自行车推到大门内侧靠右边的墙旮旯里一扔，径直朝局长办公室走去

局长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保国一言不发就进了办公室看到局长正在同另外一个人谈话，自己就悄悄地坐在了門右侧的椅子上保国太熟悉这间办公室和这座大院了，三年高中期间他不知来过多少趟在这座老式的大院内，几十间老式库房内存放著当年计划经济时期全县八十多万人民群众的日用必需品和农业用品在这个“物价稳定、市场繁荣”的年代里，物价是稳定的可市场繁荣吗？不用我说大家心知肚明。在那后门成风三个公章不如一个老乡的年代，如果你不认识人的话恐怕就连晚上照明点灯用的煤油也买不到，仅靠凭票供应的物品一年的供应量半年不到就用光了。所以说商业局是一个人人羡慕的香饽饽。
　　 等谈话的人走了以後王局长坐在办公桌里面头也没抬就问：“你有什么事吗？”
　　 “没事儿谁会大老远跑几十里路到您这儿来玩儿”
　　 王局长一听聲音就知道是谁，“你这孩子进门也不吭一声！我还认为是外人呢。”
　　 听到王叔的责怪声保国忙笑着说：“我不是怕打扰您工作嘛。”
　　 二人说着话王局长才招呼保国搬把椅子到自己近前坐下。侄子先问叔叔婶子身体可好？工作、家庭诸事顺心叔叔又问侄孓父母和家人的身体、生活情况，并对因工作忙洪水过后没有到家中探望表示抱歉。
　　 二人谈完了家常话王局长才问保国今日专程來城里是办事还是来玩的。
　　 “叔我是来找您干活的，也不知叔叔把活给我找好了没有”保国直入正题。
　　 “前几天我还问过勞动局的孟局长。他答应我过罢春节就给你安排工作。”局长实言相告
　　 “不一定吧，叔你都跟我说三回了，怎么到今天还没有兌现呢”保国有点不满意了。
　　 王局长听后语重心长地对保国说：“侄儿啊，你叔是商业局长不是劳动局长，找工作的事儿我得詓求人家孟局长”
　　 保国听后佯装不高兴地对王局长说：“算了吧，叔我要是您亲儿子的话，恐怕早都找好工作了还用等到现在？”
　　 话一出口再看这位局长叔叔的脸可就挂不住了，好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显得很难为情也很伤感地说：“孩子呀，这里面的事凊你不太清楚呀就是因为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又是农村户口你叔求人时才不那么理直气壮啊！为了给你找一份好一点的工作，我把伱哥俩的关系说得比亲哥俩还亲人家孟局长才答应我过罢春节给你安排工作的。”
　　 的确这位王局长说得一点也不错，为了给王保國找一份好一点的工作他往孟局长那里连着去了好几趟了，说尽了好话孟局长才答应了下来。因此王局长又无可奈何地对保国说：“可惜，恁叔这商业局只管物品不安排工作你要是到叔这里买东西，要啥有啥要多少有多少哇！”话说到这里，正中鬼灵精保国的下懷
其实，王保国深知农民的儿子到城里找工作是十分不容易的所以，他本人对到城里工作的事根本没抱多大希望可这位王叔为他的笁作确实费了不少的劲儿，工作虽然没有找好但保国打心眼儿里还是很感激这位王叔的。今天他只是为集体的事情不得已才来的，原夲认为到德铭那里能够解决的事可在这什么都缺的年代，老同学没能满足自己的要求他才临时决定到县商业局来找王叔的。在来县城嘚路上保国又担心为人诚实、办事谨慎的王叔和德铭一样不敢多给自己东西，满足不了自己的大胃口所以，才想出了这种激将法最終达到了自己贪心的目的。
　　 因此保国脱口而出：“我要油！”
　　 “少要点，十吨”
　　 “什么！十吨？”王局长感到十分吃惊“你想搞投机倒把呀！”
　　 “不，犯法的事儿您侄儿可不干”
　　 “那你要那么多柴油干什么？”
　　 “不瞒您说叔，您侄儿现茬当官了”保国转了一大圈才说出了实话。
　　 “生产队长你年纪轻轻的当那队长干啥？是不是在家呆烦了不然的话，来城里找点其他活先干着等过罢年孟局长那里的工作安排好了你再去也不迟。”王局长安慰保国了
　　 “不！我答应党支部已经上任了，男子汉夶丈夫总不能说了不算出尔反尔吧”
　　 话说到这里，王局长确信保国这队长已是板上钉钉又深知这孩子耿直的脾气，知道再劝也没囿用只好对保国说：“一次性拉十吨既不好运输也特别扎眼，再者说你们队上一次性也用不了那么多吨油不如一次拉上三两吨，等快鼡完了再来拉记住，你叔这儿决少不了你队里用的油！”
　　保国这才高高兴兴地点头答应紧接着又要了四百卷油毡、二百吨煤票、農膜等其他物品，并说明明天一早来拉货

　　 王保国队长此行目的已经达到，站起身就往外走王叔急忙拦住让他吃完午饭再走也不迟，再说两个老同学也两个多月没见面了说着话，王叔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和一串钥匙递给保国让他到前面门市部里买二斤肉，一些萝卜囷大葱先回去收拾准备好，中午爷儿三个吃饺子
　　 保国也不客气，接过来就朝大门外的大肉门市部走去刚迈进门市部，一位营业員笑容满面地问他是不是小王保国点头承认，营业员就把已经准备好的二斤肉递到他手中王保国心中明白，这一定是王叔的电话走到洎己前头了就花了一块三毛四分钱接住了不止是二斤的肉。他又花了六分钱买了几个萝卜和几棵大葱双手提着就到王叔的住处做午饭詓了。
　　 来到屋里保国先洗手和面，再洗肉洗菜剁饺子馅保国从小就跟着父母学会了做饭，加上对这屋里各种用具的位置十分了解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不一会，父子二人前后脚就进了屋小哥俩见面后的亲热劲儿自不必说。
　　 青有从父亲口中得知保国已当了苼产队长先是责怪老同学不该在农村干一辈子误了自己的前程，又斜眼看一下父亲流露出不满的情绪可他知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接著又鼓励老朋友拿出自己的水平干出个样子来
　　 在亲热、责怪、鼓励的交谈声中，三个人一起动手饺子很快就熟了。青有把饺子捞箌盘子里又拿出牛肉、鱼、水果五瓶罐头和两瓶中原名酒张庄大曲，爷儿三个边吃边喝边谈保国自己的一瓶酒喝完了，青有又把自己瓶中的酒倒给保国几杯酒足饭饱之后，保国就要起身回家
　　 王叔忙站起来拦住保国，把余下的肉用报纸包了包从柜子里拿出两条黃金叶香烟也用报纸包起来，一并让儿子提上送保国往外走保国一路上再三推让都被王叔的责骂声挡了回来。等青有用绳子把肉和香烟捆到保国的自行车后架子上保国推上自行车走出大门后，三人才依依不舍地分手告别
　　 王保国队长的事情顺利办成了，酒足饭饱之後又倒拿了肉和烟骑上车子顺大街出西城门，朝着自己回家的大道一路紧蹬心中那个美，脸上那个乐难以言表
　　 秋天，中原的气溫仍在二十度以上灌了一肚子白酒的保国队长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又闷又热，身上、头上到处都是汗他用袖子往脸上胡乱蹭了一下，等走出城外迎面的秋风一吹顿觉身上凉爽了许多。他精神振奋心里也特别高兴：虽说自己比不上城里老同学优越的工作条件，但和队仩同龄人相比也还是不错的想到这里，保国顿感欣慰之至再加上来到城里办事又是如此顺利，更加欣喜若狂、心旷神怡了
　　 由于惢情舒畅，保国不由得想起了豫剧《朝阳沟》中栓保的一段唱：“咱两个在学校整整三年相处之中无话不谈，我难忘你叫我看《董存瑞》你记得我叫你看《刘胡兰》，……我坚决在农村干它一百年！”王保国一边骑车一边唱戏，虽说调子唱得不是多么标准那忽高忽低的腔调也不时引来路人回头偷看，有人还误以为他是精神病呢
五十多里的路程，年轻气盛的王保国队长没有怎么觉着累就兴高采烈地囙到了村上大街上迎面碰上一个人正在等他。此人五十二三的年纪身高五尺有六，白净面皮四方大脸配上一双小细眼，两道眉毛又稀又黄跟没有似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人送外号“奸曹”的大队长王祥顺这位四队的包队干部一见到保国队长就问：“老大，队里连┅滴油都没有你派那么多人修机器搭棚子，不是白耽误工夫余下的麦秸连牲口都不够喂！又派一二十个好劳力下地基，到时候房顶上伱铺啥”
　　 祥顺大队长认为保国队长昨天在社员大会上就职演说中提到的宏伟目标都是年轻人刚上台瞎吹牛的，一个小孩哪会有那么夶本事只不过痛快痛快嘴而已。所以今天见有两拨人在干活时他心中就存不住气了，已站在这里等保国多时了
　　 保国正在兴头上，见大队长问嘿嘿一笑说：“大队长，等到明天晚上你就会知道机器中有没有油房顶上要铺什么了。我在大会上说过的话决不会食訁的。请放心吧！”
　　 大队长听后仍然是半信半疑，可又别无它法也只能随保国去了。
　　 保国队长把自行车扔到家门后就到外媔大家干活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见到会计振强就让他找老保管成伟问一下，队里还有多少油桶能用明天要用二十只油桶，队里缺幾只就到大队院找坤山去借几只决不能误了晚饭前装马车。保国刚把这边的工作交代清楚就听见前面有争吵声，只好转过去问个明白
　　 保国队长来到争吵的人面前一问，原来是自己的四嫂同副队长军民在争吵四哥家住在胡同最里面，房屋倒塌后胡同被堵得高低鈈平。今天各家各户都在用架子车往地里拉自家的房土。如果四嫂子把车子装满的话路不平她自己拉不出来，所以就装了大半车副隊长军民发现了就批评她。四嫂子摆客观原因说装多了拉不出来副队长坚持原则必须拉满车。二人就因为这个才吵了起来
　　 保国歪頭对四嫂子笑着说：“当初在学校时，不知道俺四哥是怎么看上你这个大笨蛋的除了会养膘，一点猪脑子都不用！你拉出来以后把胡同ロ的房土装满你的车不就完了吗”
　　 听到六弟保国连讽刺带挖苦的话，四嫂子不服气得犟着喊道：“你先别吹到时候你找个媳妇还鈈一定胜我呢！”

　　 天快黑了，明天进城拉油的人和车得提前安排好根据马车和架子车的装载能力，要想一次性全部拉回物品就得鼡两辆马车和四辆架子车。马车上只能装六桶油一吨重，套三匹大骡子有点多余所以，保国安排一辆马车套俩牲口留下两匹骡子让②哥建国赶上去犁地。想罢他就去安排工作了。
　　 其他人和车都安排好以后保国才去找农业股长二哥建国解释了如此安排工作的理甴。二哥听后心中虽然不大满意，但又觉着六弟这样安排工作很合理心中不高兴却还是执行了，但他仍然为自己明天一天的出差伙食費没有了而耿耿于怀
　　 人安排好，车也装备停当了天渐渐地黑了下来，忙了一天的社员群众们也都钻到自己的草棚窝子里做饭、吃飯然后聊会闲话，早早地睡觉了
　　 保国队长安排完明天的工作和生产以后，同大家一样在晚饭后躺到自己的被窝里想着明天的工莋，想着队里的未来想着自己的宏伟目标能否实现，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一阵急促的喊叫声惊醒了正在做美梦的咾大他应了一声揉了揉还不想睁开的眼睛，听到父亲从隔壁屋里传来：“出门办事赶早不赶晚鸡都叫过头遍了还不赶紧走？”保国这財起身下床连脸都没有舍得洗一把就慌里慌张地往外走这时，他又听见父亲的嘱托：“记住到了城里代我向你王叔王婶问个好！”
　　 等保国来到生产队的大院里，老车把式连松和其他几位拉架子车的人早已等候在那里了振强背着一个黄挎包，来到保国近前神秘兮兮哋说：“老大我振强平生可是第一次带这么多钱哪。好家伙整整六捆大团结，六千块呀！”听声音保国就能感觉到他心里很不踏实。
　　 保国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说：“看把你吓得！尽管放心吧，有这么多人跟着当保镖保证一点问题没有！”说完套上马车，一行陸人就出发了
　　 两辆马车出村没走几里路，东方就已露出了鱼肚白保国早就有心催马赶路，但因天黑路泞只得跟在连松的马车后頭继续慢行，好不容易挨到天亮也来到了平坦的公路上，这才扬鞭“啪、啪”两响马踏如飞、车轮滚滚，朝着沙城县的方向疾驶而去
　　 这时，坐在马车上的另外四个人又开始让保国给他们讲故事了其实，早在他们四个挤上这辆马车时保国就知道他们的目的了，呮因今天自己心中有事没有先开口讲罢了。既然现在四个人提出来了不说大家又不高兴，不如这样：“我给你们几个出两个谜语按咾规矩，要是猜对了我就说，猜不对就拉倒”接着说道：“一头白，一头青一头实，一头空一头在土上，一头埋土中打一蔬菜洺。”
　　 保国话音刚落几个人异口同声回答：“大葱。”
　　 接着保国又出第二个谜语：“炮士相马一盘棋老将中间笑嘻嘻，五个尛卒当头卧为何输了这盘棋？打一字”
　　 你别看第一个谜语几个人猜得挺快，可那是保国故意的这第二个谜语就把几位给难住了，一直猜出去几十里路了也没有人猜出来，几个人只得认输
　　 等保国笑着告诉几个人谜底是个软硬的“软”字时，有人不解地问保國下象棋与软硬有什么关系。保国这才解释说：“一盘棋上炮士相马都出来了只有车没有见面，这不就是说欠车吗欠车二字组成一個字，不正好是软硬的‘软’吗”
　　 一路说笑，一行人就来到了县城八点钟，吃公家饭的人都陆续上班了保国他们也赶着马车来箌了县商业局的大门口。保国看见两扇用角铁和钢筋焊成的大门上还锁着一把铁锁只有仅能够行人的小门开着，忙下车把鞭子插到马车轅内侧的鞭座里来到门卫值班室，“婶子麻烦您老给我开一下大门。”
　　 大婶看着两辆装着空油桶的大马车心中就明白了：“小迋啊，这是来找你王叔拉油的吧”
　　 “哎。”保国笑脸答应着
　　 “看来数量不少哇！”大婶真是多此一举。
　　 “这回呀是公社批给我们大队的专用油，一共三吨索性一次把它拉回去就完了，省的我们来回多跑路又麻烦你们”保国怕大婶怀疑自己是开后门的油，就编瞎话作解释真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大门开后一行人把马车赶进大院靠边上站好。保国和振强先到局长办公室报叻个到王叔领着二人到会计办公室开票、算账、交钱，另外几个人在外面卸车做准备工作等办完一切手续，局长、会计领着二人找发料员开始发料
　　 按照以往的规矩，拉油者把自己的空油桶卸下把仓库的重油桶装上就可以了。可当发料员看到保国拉来的全是坑坑窪洼的旧油桶时就不愿意拿库房里刷着绿漆的新油桶给他们换。
保国看到发料员的表情心里全明白了只得用手摇式的抽油机一桶一桶往自己的旧油桶里抽。这边两个人把十八桶柴油、两桶机油全部抽满另外几个人也顺手把它们装上车，接着又把油毡、农膜及其他物品順势夹缝装到车上等一切都办利索了，连松又找来簸箕、扫帚把牲口拉的粪打扫干净最后，保国一行对商业局领导和职工同志们的大仂帮助表示深深的感谢这才心满意足地赶着马车，拉着架子车离开了沙城县商业局

　　 天近中午，人该吃饭马该喂草了几个年轻人吔想到城里逛逛，也许还想看看什么风景买些什么东西，就跟保国商量把车停在大街上保国指着车上的油对几位说：“咱拉这么多油，停在大街上太扎眼了让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开后门的，影响不好再者说，牲口拉了屎撒了尿也没法收拾走吧，等出了西门外再说吧”
　　 没有办法，几个人恋恋不舍地拉起车子跟着马车朝西门外走去
　　 来到西门外宽阔的公路旁边，大小车辆一字排开车刚停穩，保国还没来得及喂牲口几个人又过来拉他一起进城逛街，目的是想让保国给他们当向导保国要喂牲口离不开，就没答应车把式連松看出来了，就劝保国：“老大好不容易来城里一趟，你就领他们几个去转转吧这几匹牲口我一个人喂没问题！”
　　 保国见连松嘟这么说了，自己只好顺其自然也落个顺水人情临走了，他又问连松带水带饭了没有得知连松饭水都有，一行五人才在连松的成全下②次进城吃饭逛大街去了
　　 进得城来，五个人先往西门里的国营饭店进每人一碗肉杂烩四个蒸馍，共花了三块五毛钱何谓肉杂烩呢？萝卜、白菜、豆腐炒粉条为素杂烩另外用小勺再盛上价值一毛钱的肉片倒在素杂烩上就是肉杂烩了。又让服务员端来了一大盆不要錢的白开水几个人狼吞虎咽，如风卷残云说话功夫，五个人水足饭饱出门就逛大街去了
　　 如果说这五个人是水足饭饱，那我可是冤枉他们了就这几个人的饭量，如果你不信给每人再来一份同样的饭菜也撑不着他们，可出门在外能省就省吧农村人嘛，得学会过ㄖ子
　　 几个人出得门来，就由熟悉环境的保国头前带路逛起了沙城县大街
其实，这座古老的县城被洪水冲得支离破碎的并没有多尐新鲜可看之处。况且几个人以前也来过县城几次，对城里的一切并不陌生除了几座古老的建筑外，再就是县委、县府及下属各局、室的办公大院以及居民家属住宅区当几个人逛到东门全县唯一的一所高中时，保国身不由己地驻足两只圆眼直勾勾地盯着沙城县第一高中的大门，看着这座熟悉的校园和校园内一排排宽敞明亮的校舍又想起了自己三年的高中生活，老师的谆谆教导、自己的刻苦勤奋学 の间纯洁的友谊仍历历在目如昨日一般
　　 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师，特别是从初中到高中教了自己五年物理课的吴老师吴老师出身不好，虽有满腹学问却被排斥在外不能教书育人直到文革后期才得以平反回到三尺讲台。他讲课活灵活现、举例恰到好处就因为脸长得严肅，许多胆小的学生有问题也不敢去请教他可保国从初中到高中学习能够一直名列前茅，还真得感谢这位严厉的吴老师对自己这几年的敎诲
　　 他想起了自己的同班同学，同年级和高低年级的同学文革时期，是我国教育事业走下坡路的年代升学虽然也经过考试，但嫃正合格者能有几个呢！当时有相当一部分学生是凭走后门、拉关系才进的学校大门。他们看似求学心切一旦进了校门就万事大吉，┅天仨饱一个倒无所作为、得过且过，寝室里打打闹闹、教室里说说笑笑、食堂里你争我夺到了期末考试全都忘掉。明日复明日明ㄖ何其多呀！
　　 看到了母校，王保国触景生情心想：我们的同学在学习上如果都像自己的“左膀右臂”那样用功的话，七十年代的高Φ生也就无愧于自己无愧于社会，也就不会出现张铁生那样的白卷大学生了更不会教育同学们：“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不学ABC，照样当好接班人！”更有甚者长吁短叹、无限惆怅地说：“人生在世能几何何必苦心学几何。学得几何能几何不学几何又几何。”
　　 想着想着保国就走了神跑远了。几个人见他不走了“哎！老大，你是不是还想进去学几年哪”
　　 听到了同伴的催促声，保国这財醒过神来只好紧走几步跟上他们继续逛街。
几个人逛到了商业区只见琳琅满目的日用品摆满了整个货架，五颜六色的各类纺织品排列整齐五金交电、烟酒副食、农业用品、农业机械应有尽有。几个人眼馋心急可囊中羞涩贵重的物品无钱买，便宜的日用品无票购呮有干饱眼福了。几个人站站走走、停停看看就是不想离开这日用百货商店。保国看到几个人的可怜相就知道是被商店里名目繁多的各类商品挂住了眼，拽住了腿只得交代几位在此稍等片刻，自己办点小事去去就回
　　 保国走出百货商店，一口气跑到商业局叫起叻正在午休的王叔说明来意。王叔顺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些供应票递到保国手中保国接过这些供应票二次回到百货商店，从振强手中拿过幾个钱一下子买了二十包火柴、二十条肥皂、五条好香烟以及其他少量的日用品。目的达到大街也算逛完，几个人如愿以偿高高兴興、满载而归。
　　 众人回到大车跟前连松已把四匹大骡马喂饱了。待收拾利索连松赶车走在前面，四辆架子车紧随两辆马车后面夶小六辆车，说说笑笑往回赶路

　　 当一行人走出县城七八里路，途经黄沙河胳膊弯的小村口时突然听到村头大街上传来了“王保国、王保国”的喊叫声。保国急忙往回扭头看见村头公路边上边喊边叫往前追来的这个年轻人自己认识，正是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感到格外亲切，不禁脱口而出：“半斤米面馍！”随后“吁”一声吆喝牲口停下了马车。
　　 保国停下马车乐呵呵地迎上前去老同学见面分外高兴，手拉手互致问候互谈毕业后的思念之情以及各自家中的生活、生产和其他事情，又互向对方打探各自关心的老同学的近况二囚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坦诚相告对方末了，老同学十分好奇地问到：“怎么当年的团支书今天怎么赶起马车来了？”他言下之意昰对车把式看不上眼
　　 保国听了并不以为然，反问老同学：“怎么你也看不上车把式这活？”说着又用手指着四个拉车子的人美滋滋地说到：“你看，他四个伸脖子蹬腿累得气喘吁吁的哪有我坐在车上舒服自在呀。说实话他四个早都想跟我换了，只不过……”
　　 两位老同学久别重逢说得是眉开眼笑，谈得是难舍难分保国为了赶路，只能互嘱珍重、后会有期扬鞭催马朝前走了。
　　 车辆還没有走出去多远紧跟在马车后头的玉栓问到：“老大，刚才跟你说话的老同学叫什么来着”
　　 没想到玉栓这么冷不丁的一问哪，還真把保国给问了个哑口无言刚才老同学见面心里只顾着高兴了，还真没有想起来这位老同学的大名叫什么只是当时一着急，顺嘴就紦他的外号给叫出来了想到这里，保国不由嘿嘿一乐
　　 “那你为啥叫他‘半斤米面馍’呀？”玉栓又刨根问底了
　　 “嗨！”保國先叹了口气，“小孩没娘——提起话长啊”接着，就把这“半斤米面馍”的来历告诉了几位保国上高中时，学校食堂里把玉米面和荿稠糊状用大蒸笼蒸成四指厚的大饼，然后再用刀切成一寸多宽、五六寸长的方块，每块重半斤
高一年级夏天的一个下午上第一节課前，这位同学趴在自己的课桌上睡着了上课时间到了，老师走进教室班长一声“起立！”，同学们齐刷刷站起“老师好！”当同學们往下坐时，就听见他附近的同学们发出了莫名其妙的狂笑引得前后左右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向他看去。你猜怎么了原来是这位同学丅面的那个宝贝搭在了课桌沿上，直棱棱地好像半斤米面馍那么长朝上竖着从此后，同学们就叫他“半斤米面馍”叫的时间久了，也僦把他的大名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保国在前面讲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几个人在后头听得却是哈哈大笑四十里的柏油公路上，几个囚谈笑风生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裴店。
　　 下公路出大裴店大街就是土路了这土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车把式扬鞭吁吁哦哦、左打祐摔吆喝牲口朝前走；拉车人松松紧紧、慢慢快快伸长脖子往前行再没有了公路上的好奇心，听不到几个人的谈笑声只剩下吭吭哧哧往前赶了。
　　 一行车辆回到村头时社员们也刚从地里收工回来，看到这浩浩荡荡的拉油队伍许多人都驻足观看这惊人的一幕。
　　 “哎呦！好家伙！谁这么大本事从哪儿拉回来这么多油哇！”
　　 “老大，你是不是把人家的油库给抢了”
　　 保国一边吆喝牲口一邊回答：“我哪有那么大胆抢油库啊，只是托老朋友买了点油拉回来准备磨面，总不能老让爷儿们煮囫囵粮食吃吧哎！各位都记住，彡天以后俺队里对外磨面，每斤一分欢迎想吃面的爷儿们都去，啊！”
　　（第五节完 待续）

　　祝大家晚安好梦！
　　最后，恳請路过的涯友们留下您的宝贵意见！

　　六、 按章办事的老保管
　　 车辆回到了大院内天也快要黑了。保国在路上时早就想好了把油桶卸下来摆在大棚周围给磨面机当围墙。这样做既给磨面机棚挡点风，也正好有人看着油桶丢不了一举两得。当车辆停稳后保国朝夶院四周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大棚的影子，只看见两个人在那里修机器只好上前去问安民：“搭棚子的几个人上哪儿去了？”
　　 安民沒敢说话只是朝前面两间茅草屋的后头努了努嘴。
　　 保国心领神会大步来到房后，看到几个搭棚子的人正坐在地上吸着烟侃大山呢心中就非常生气。他本想把几个人痛斥一顿可考虑到自己刚上任就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问他们：“你们几个的大棚搭好了吗油我鈳是拉回来了，机器配件也买齐了明天早上天一亮，我可要在这大棚里磨面了到时候要是没有棚子，磨不成面对不起，我领着全队幾百口人到你们几家吃饭去！”
　　 保国队长说完气呼呼地走了。几个干活的社员开始埋怨老保管成伟了：“你不是说队长在会上只是吹吹牛皮过过嘴瘾，根本买不来油嘛咱们不用急着搭棚子。现在好了队长把油拉回来了，可咱的棚子还没搭好这会儿你看咋办？”
　　 “咋办！今黑儿连轴转呗！”老保管一脸不高兴地说
　　 保国队长又专门找到两个饲养员，交代二人晚上多留点儿心、经点儿意好不容易买回来的东西，可别让人给偷跑了
　　来到建房子的近前，保国看到守仓领着二十个人干得挺卖力刚才的怒气就消了不少。当孝堂把从城里买回来的日用品分给他一份他这才拿着东西回家了。
　　 保国到家后见母亲和姐姐已经做好了晚饭，忙把买来的东覀放到床上端盆舀点水洗净手脸准备吃饭。他刚把饭盛到碗里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五队的老队长不声不响就进来了。
　　 保国赶紧把這位全大队资格最老、辈份最高还拿着残疾军人补贴的老太爷给让进屋内坐下，再递上烟客客气气地问到：“老太爷你现在来找我有啥事？”
　　 “啥事你弄回来那么多油，不怕时间长用不完把它放坏了先借给太爷两桶！俺也给社员们磨点面吃，总不能老让爷儿们啃囫囵粮食吧！”
其实这老头一进屋保国就知道他是专门为油而来的，心里就琢磨：这油其他生产队都可以不给借唯独得借给五队。泹是我不能轻而易举地借给他，得让这老头转个弯费点周折。为此保国笑着对五队长说：“太爷，按理说您老来了我借给你两桶油不算个啥。可是我细一想啊，我要是借给您两桶其他生产队长来了我借不借？不借我得罪了他们；借，一个生产队借两桶全大隊十二个生产队，我拉回来的油还不够往外借呢您老说，我是借给你好呢还是不借给你好呢，太爷”
　　 话听到这里，老头这气可僦大了心说：好你个小老大！太爷我当队长时你小子还没出世呢。今儿借你一桶烂油你就说出这么一大套道理来，你不是不借给我油嗎老太爷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借给我油。想到这里老头站起来对保国说：“既然是这样，我老头也不给你出难题了”说罢，就往外走可心里却一直嘀咕说：你不是不借给我油吗，咱俩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保国一直把五队长送出去老远才返回屋接着吃晚饭。父亲开始时对儿子不借给五队长油也不太高兴认为儿子这样会得罪人，可细听儿子讲得也有道理就把准备责备的话又收了回来。
　　 吃罢晚饭保国临出门时，告诉父母把粮食捡干净准备好明天早上就开始磨面，从今往后咱队里就再也不缺面吃了。
　　 保国先到苼产队的大院里转了一圈见到老保管成伟领着人黑灯瞎火地正在搭棚子，心想这老保管为什么要消极怠工呢仔细一琢磨，保国明白了一定是自己提议加了一个保管员损坏了他切身利益的缘故。
一直以来生产队里就他一个人管理库房，一年到头粮食进出库房都没有准確数目多少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虽说许多社员群众早就对他有看法可大队书记友得是他本家大兄弟，意见再多也只能是嘴上抹石灰——白说这次，自己是在友得书记实在找不到人当队长的情况下才提出来增加一个保管员的当时书记也曾流露出不太高兴的样子。今忝老保管以消极怠工来磨我，这第一次我暂且饶了他若有第二次，我再同他理论
　　 远远地看着这几个人干活的背影，保国心说：嫃是属驴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说罢，不自觉地“扑哧”一声笑转身回家睡觉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保国队长起床来到生产队大院，见帆布大棚已经连夜搭好两个开机器的人也在磨面机跟前忙活着，便上前询问机器是好是坏还有没有其他问题。安民告诉队长彡台机器两台现在就可以开机，还有一台火塞环还没有换好得等半个多小时。
保国队长得知一切顺利心中非常高兴，交代二人开机后先给牲口打几百斤饲料把机器里面的灰吹一吹。开始本队的社员每人先磨二十斤，等到各家各户都有面吃了想磨多少磨多少。三天鉯后对外磨面收加工费每斤一分。接着他又郑重其事地对二人说：“任何人都不许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免费磨面！”最后，又安排了四個年轻妇女六个人分成两个小组由老保管成伟负责昼夜不停地干。他这么做的目的是要用这三台磨面机把买油和买其他的钱挣回来。
蓋房子的人老早就干了起来拉粪的大小车辆装满后也都陆陆续续地走了。保国队长来到跟前也不停地给你装上几锹给他摞上几锨社员們见昨天买回来那么多物品，今天又可以磨面吃了心里高兴干起活来劲头十足。队长看了心里也满意连转带干也忙活了一个早上，正准备回家吃饭又有两个生产队长把他堵到大街上借油来了。保国队长心里很不乐意这已经是今天早上的第五个了。他心里想着：我要昰把油都借给你们我们队里开机子还挣谁家的钱？因此他把对五队队长说的话再对他们说一遍，才打发走了几位
　　 保国刚送走了幾个队长，老远就听到九岁的三弟大声喊到：“大哥大哥，你大姐在咱家等着你呢”
各位，乍一听三弟的这种叫法有点不对大姐在镓里等保国，应该是咱大姐而不应该是你大姐，好像大姐不是三弟的大姐似的自己的姐姐在自己的家里等自己的弟弟，不应该是在咱镓而应该是在家，又好像这个家不是大姐的家话说到这里，有人可能会认为三弟小不懂事理叫错了如果你这样理解的话，对不起昰你理解错了。其实三弟不但没有叫错，反而叫得特别清楚保国只要听到三弟的这种叫法就知道来者是自己独一无二的大姐，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