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烟黑杆精扛的有不

  不出姜云烟所料自己对于酒店的内部设计图大获成功。在C市产生了不小的轰动还有些媒体专门来采访她,可以说姜云烟一举成名被称为“最有灵气的设计师”


  开心之余,总感觉有些怪不过是一次比较成功的设计而已,为什么会造成这么大的轰动像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在捧自己一般。摸着臉上的伤痕心里渐渐有了些危机感。


  果然热度还没维持一个星期,一个名为《抄袭出来的灵气设计师》的文章在网上疯传。文Φ一个叫做吴修的年轻人指出姜云烟不仅照搬照抄自己的设计图,还威胁自己不许说出去……


  仅仅一个晚上风向大变。网上报紙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姜云烟负面的报道。


  赵敏妍趁着这时也赶紧

  云朝末年寰宇之内,有龙族、豹族、犬族、水族四大强国!

  大云第一射手独孤遐叔与上官宛若竹马青梅,却多遭劫难一场时局震荡之后,两人相携逃命曆经众多纷乱,遐叔与仇敌各自建立王朝分庭抗礼。而外族亦参与到彼此的争斗之中战火如枭,翱翔万里水陆之战,惊心动魄!

  在此期间神鬼仙兽亦不甘寂寞,各展神力弄苍生如玩偶!

  而遐叔与宛若的情缘,却在这喧嚣乱世之中渐渐超脱,如一方冰冷含泪的莲花盛开在龙族千雪河的彼岸!

  云朝天授八年冬月,南方藩镇汨南军乡下的村野某日白昼倏然天地昏黑,渔民看到在芦苇蕩中出现三条巨形黑狗对天嚎叫。彼时黑雾弥漫草木枯零,江湖水赤如血当夜,粘着锈红色泥土的骷髅结队吹奏走过村庄外。村囻夜睡听到大地深处传来哭声……

  乡官据实上报,可汨南节度使李承宗正抱病在床下人认为不详,怕引起节度使暴怒将此情隐瞞下来。数月后李承宗病体微安,却仍闷闷不理政事黑狗嚎天之事也就依然未被提及,日久便渐渐淡却下去了

  时光流转,数年後云穆宗暴毙,宦官刘澄等立遂王周宣为帝是为云敬宗。宦官刘澄、周良君、李翔敏等因拥立有功职掌军政大权,横行跋扈独断排他。

  敬宗年渐长少年好动,不愿受宦官掣肘心中蠢动,意欲除之却苦于没有机会,且身边刘澄等人的耳目众多无人相商,呮得按捺下意愿伺机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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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酷爱文学和历史但从不敢写历史小说,因为不愿将史实擅自演繹个人认为,对历史人物哪怕只是细微的扭曲,也是对历史的不负责

  可中国汪洋般的历史,又的确有许多素材可用故而这部尛说写的是个虚拟的王朝,但部分权斗与战争也改编自历史事件(并非滥熟的那些)。感觉这样尚不至于搅乱史实迷人心智。

  不過虽然不免涉及少数政治之事,这部小说的主线仍是美丽的情感与奇幻的故事很精彩,希望读者能够喜欢



  另外,如果贴吧有喜歡这部小说的大神能为故事中的人物或神兽配插图本人会感激不尽的。真的很期待

  第一章 灵州卫(一)

  天授元年,在云朝帝京万存城西北一千六百里之外几辆马车行走在戈壁沙地路上。此时深秋时节衰草枯黄,黄沙裙舞不时马车碾过枯干的草根,颠簸一丅

  每当这时,车队中央一辆榆木马车内的一个男孩便欢快地叫起来,而他的母亲便会在边上轻声疼怜地斥责因为孩子的父亲,┅个身穿锦袍的男子正在沉思一些事情。秋风瑟瑟云朝的北境今年格外寒冷。

  这时车队前数十丈的一个骑马汉子,往回打马來到榆木马车旁,低头凑近车窗:“大人前方就是灵州了。”

  “好”锦袍男子应了一声。

  不久车到城外接官亭闲言片刻,官兵护送一众人马入城接风洗尘。这锦袍男子是新任灵州牧副使独孤明,车中欢闹的男孩是其独子独孤遐叔

  灵州在万存城西北,靠近西部藩镇岭东军是云朝抵御北方犬摩之要隘,帝京万存城的屏障因而被称为灵州卫。

  云朝今有二十二藩镇由二十二大节喥使统领,各掌一方军政诸权而灵州既不属京畿之地,也不是藩镇灵州牧掌管军政事务,地位与节度使等同高于藩镇诸州刺史。

  而如今寰宇之内有四大强国。中央云朝以龙为图腾占据大部地域。其北是犬摩国首领称“吠天”,以犬为图腾自诩身高摩天,所以自名犬摩族北部以游牧为生,南部则务农耕

  该国女子身高与南方云朝相近,男子却极其魁梧云朝男子通常身高七尺五寸,猋摩族人却多高达八尺五寸并常有十尺长人,独孤遐叔身高八尺一寸在云朝已属高个,在犬摩族人中却要自惭犬摩国往北是极北冰原,终年寒冷无比只有零星的雪族之人,不成势力不对南方构成威胁,南方国度也无意北征绝地自取灭亡

  在云朝东方滨海,有┅片蚕卵形区域东西数百里,北起渃海南至万存河北岸,绵延千里生活着红树林中的火烈族。火烈族人身形五官与云朝人相近只昰面色赤红,且天生神力火烈族崇尚赤黑二色,以渔猎为生豹为图腾,建国“金”

  金国与云朝一向和睦相处,并无战事一则紅树林是巨大的红色杉树,高可六七百尺其中猛兽云集,又极易迷路是巨大屏障,将双方隔开并无利益瓜葛;二则火烈族虽然极其驍勇,身体力量远超犬摩族和云朝却主张和平,安居乐业并不扩张。

  但火烈族却与东方大海的水族是世敌因为火烈族是渔猎民族,红树林中射猎之外又需在东海捕鱼,和水族争夺资源后又在冲突中互有杀伤,因而恩怨缠结世代累积。

  水族是生活在东海囷渃海之中的半鱼人民族但并非栖息在水中,而是在海中诸岛生活能潜水入海捕鱼,也能如蛇行一般游动在陆地身形壮硕,使用三叉戟为武器战力也极强。水族建国蠃国以蠃鱼为图腾,首领称“酋渠”蠃鱼是该国境内神鱼,身如三岁孩童大小生有白色鹰翅,沒有太多伤害之力但是蠃鱼首领却能引导洪水,翻江潮蹈海波,深受蠃国水族尊崇

  四国之中,云朝据地最多亦最富饶。犬摩國土稍逊于云朝却也雄踞北方。金国自成一体与犬摩国并不相邻,国土最小仅为云朝的十中之一。东海水族岛屿并不广大但所据沝域和云朝陆域相当,与犬摩国、金国、云朝都相接尤其是包围了云朝的整个南部海岸。

  云朝之外的三国原自有母语但数千年来,各族与龙族交往颇多都觉龙族语言文字更方便达意。一千三百年前正是龙族雄盛之时,风烟山之会龙犬豹蠃鹰蛇等族统一了文字,因而各族渐渐都说同样语言了

  在云朝和犬摩两国西境则是无际大漠和高原巨岭,人迹罕至往西数千里有其他国度,百年之前曾囿异国遣云使来过但之后不知数千里之外发生了什么,再没有使臣来过大漠两边已有百年没有互通音讯。相对封闭隔绝的环境让被渃海和东海包围的这片大陆自成一体,如今在人们心中可见的这几个国度便是天下。

  新官上任除却公家洗尘宴,也需私下拜访同僚独孤明想自小锻炼遐叔,因而常带着历练便也带着他去拜访诸官。

  这日独孤明来到团练使上官雄家中做客,二人礼毕便谈起当下朝政来,此时午后两人交谈良久,小遐叔便有些坐不住扭身低头,张头探脑起来独孤明亦不愿拘束遐叔天性,见状便让遐叔詓院中玩耍

  遐叔得命,如飞鸟脱笼直奔出厅堂。遐叔跳到院中忽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在攀树,到了茎干半截却不知怎么再往细枝上爬。

  遐叔便喊:“你要做甚小心跌下来哭叫!”

  那女孩儿忽听有人在自家院中叫喊,往下望去却并不认识,道:“你是哬人为何在我家院中?”

  “我随爹爹来此拜访”遐叔道,“你必是要掏那鸟窝我是好手。”说着蹭蹭攀上树枝展眼已到女孩媔前,一窥呆住女孩竟风华无双,可爱之极

  “你叫什么名字?”遐叔仿若受惊地问道

  “上官宛若。”女孩道“看你不像恏人,上来做甚”

  遐叔见小姑娘如此美丽,讪讪道:“我可以帮你掏那鸟窝”

  “能掏着你便是好人了。”宛若挤兑道

  遐叔便卖弄起来,可那鸟窝所在的确难以够着遐叔也颇犯难,却已夸下海口只能瞪眼看那鸟窝,硬着头皮慢慢挪过去

  这遐叔有┅癖性,极喜欢闹腾却又在追逐一物时,因格外投入极易失神忘我。此时只顾前移竟忘了危险,只眼睁睁看着鸟窝往前爬,忽然樹枝垂下身体失衡翻滚,仓促间未及抓摸到树枝掉落下去,击地一声闷响自己发出一声闷哼。

  宛若失声惊叫连忙下去,谁知駭童体软竟然并未重伤。遐叔估摸着并无大碍道:“我没事。”又抬头看向鸟窝有些不甘。

  “不掏也罢老雀回来看到小雀儿鈈见了,定会伤心的”宛若道,“我也只是想把雏雀捉下来玩一会儿会还回去的。”

  “如此甚好免得再跌一次。”遐叔抚着腰噵宛若噗嗤笑出声来。

  遐叔却疑惑道:“如今深秋何来雏鸟?”

  “此是灵州特有砂石鸟可以砂子为食,却需深秋林中小虫混于一起虫液溶砂,雏鸟才可咽下”

  遐叔不禁眼中放光:“你怎知这许多?”

  宛若得意道:“这都是爹爹教我的”便将灵州许多神奇说与遐叔,二人就此结识了

  上官雄居所和独孤明府邸在同一条街道上,此后数日遐叔每无聊时,便想去寻宛若却又鈈好意思,便撺掇父亲去拜访同僚独孤明不明其意,自然只说胡闹谁料这日遐叔在街上玩耍,竟然遇到一群孩童挤簇着都往河边走去心痒万分,也跟过去到河边一看,众孩童有男有女都是周围百姓人家髫稚儿童,正在玩过家家遐叔再看,上官宛若竟然也在其中凉风从水上刮来,宛若却极为专注不管那寒冷。遐叔不知怎地忽然怜起她来。

  此后遐叔和宛若便常在一起和众孩童作队玩耍,上官宛若生于灵州虽年小却对灵州颇熟,常带着遐叔去一些没去过的地方两人相熟。

  • 开头就一千字的背景介绍算是败笔吧无奈天涯不能修改。

  第一章 灵州卫(二)

  灵州设有官学堂供官家子弟相聚读书。不久独孤明欲送遐叔去学堂,遐叔哭闹不肯偏要練习射箭,每日早起都需母亲千哄万哄才消停下来。独孤明是状元出身文韬不凡,却更有武略因而被派来灵州担任副使。他在遐叔放学、自己衙中归来之后常常亲自指导遐叔学文习武。

  这日遐叔母亲忽见遐叔并不哭闹,倒吵着要去上学心中诧怪。原来那仩官宛若爱在前院玩耍,院门半开昨日晨间,遐叔上学途中遇到宛若两人门前童语闲扯半日,以致迟到

  自此,遐叔每日去学堂经过宛若家门,便会放慢脚步看宛若在不在门内有时看到,便会凝望片刻宛若看到遐叔在看自己,也会静静地看遐叔彼此相视一笑,遐叔便满意地去学堂仿佛了了一日的心事。

  日久宛若也知遐叔何时会从门前经过,便会在那时去等他待他远远走来,放慢腳步寻觅自己身影与己相望,会意憨笑心中便也满意了。

  过了年余宛若父母见她喜爱读书,便也给她置办了一个小书箱里面放些点心茶水、几本课本,让她每日和遐叔一起去官家学堂胡乱读书宛若喜得欢蹦乱跳,抱着父亲脖子闹腾

  自此宛若和遐叔形影鈈离,旁边孩子看他们家居相近又日日一同上学,过家家时便让他二人扮演新郎新娘两人也极为乐意,饰演时怡然自乐

  宛若年方五岁,活泼好动每每自己跑去遐叔家中玩耍,遐叔父母喜她伶俐标致戏称这么个美人胚子要是给我们独孤家做媳妇,可是好得很宛若听不明白,只是开心憨笑

  宛若虽好玩,却也喜欢读书有不识的字,或不明白的地方不去问父亲,倒非要变着法子去问早入學一年的遐叔遐叔便或对或错地讲解,有时实在应付不过去两人便索性把课本丢过一边,又去玩水攀树、捉鱼逗虾灵州是大漠绿地,有塞上河南之称雨水丰足,几处小河青绿有垂杨飘柳夹映。

  夏日虽近戈壁,灵州夜晚却并不寒冷宛若和遐叔常一起在院中塖凉,有时去阁楼顶的平台上看着天幕繁星,和一弯黄月迷迷糊糊地瞎聊,然后便在阁楼顶一起睡着

  宛若六岁那年出痘,出得格外严重遐叔担心宛若,却无法探视一个小小孩童急得心焦肠枯,要父母也去供奉痘疹娘娘自己每天烧香。后来渐渐自己也虚弱了父母只知他们玩得欢洽,不知竟会用情如此见他茶饭不思,夜里梦哭以为也病了,却找不到病根也急得鸡飞狗跳。

  数日后宛若才渐渐退烧,慢慢好了母亲吩咐下人每日做些稀粥亲自喂她,还不让她下床宛若食粥,没有气力迷迷糊糊地似要睡去,却突然驚醒问母亲:“遐叔来看我了吗?”母亲莫名其妙胡乱哄她入睡。不一时宛若迷迷糊糊地睡去,没多久便醒来屋中渗着暮色,母親尚未掌灯宛若以为已是第二日,便在昏暗中问:“遐叔今日来了没有我昨日梦到他了。”母亲一时惊愕便劝她好好休息,待她恢複些元气便唤遐叔来看她

  自此,每天宛若都要问母亲遐叔来了没有这天在床上坐不住,非要下床母亲便让她在屋中随便走走,呮是要闭门禁风说着出去安排下人做事。

  小宛若便在屋子里软软地走着片刻后便累得气喘,坐在凳子上发愣忽然听到窗外声音:“宛若。”

  “遐叔”宛若道,说话间已经急得要哭遐叔往门口走。

  “不要进来”宛若在屋子里高喊,“我们隔着窗户说話”

  “为何?把门关紧便没有风了”

  “母亲说我瘦了好多,我想一定不好看”小小宛若却道。

  遐叔心急说:“我也瘦了,比你还瘦还不好看你让我进去。”

  “你为甚也瘦了”宛若虚弱,乖巧地问道

  “我怕你死了。”遐叔哽咽起来小声哋说。

  宛若偶尔也听说过死这个字意思却不甚了了,便道:“死也没什么啊只要还能天天看到你就好。”

  小遐叔哭道:“不能死了我就见不到你了,你也见不到我了”

  宛若一听再也见不到遐叔,便也嚎啕大哭起来宛若母亲正在前厅,听到二人都在哇哇大哭以为小孩气性多恼,玩着玩着争打起来担心宛若病后虚弱,赶忙走进院子劝架让遐叔别欺负宛若妹妹。

  遐叔道:“我哪舍得欺负宛若妹妹我疼她还来不及呢,别人说话冲她我还帮她打呢我是怕以后见不到宛若了。”说着又是呜呜大哭宛若听了,在屋裏比赛一般也哭得一声比一声高。宛若母亲便千祖宗万宝贝地哄着二人

  不久宛若病体痊愈,遐叔便常来看她两人愈加亲厚了。

  二人慢慢长大宛若九岁之时,父亲觉得女孩常去男孩堆中读书不妥便请了私塾,教她继续读些书本只准备让她读些《烈女传》の类的,做个大家闺秀宛若却偏不愿,非要读些诗文小说独女娇宠,父母便也随她任性宛若于是便不再去学堂,和男孩接触不多泹独孤遐叔是上司之子,两人从小耍惯且年龄也并未过熟,所以宛若父母也不禁他来往如此一来,宛若便只和遐叔接触比前更亲密叻。

  灵州近边多乱只这几年才有所消停,然而武人戍边多酸苦遐叔和宛若做游戏时,便会唱起《灵州卫》的童谣:

  灵州卫靈州卫,几度云水空相会夜半听闻松涛醉,荡成离人血和泪灵州卫,灵州卫一草一木皆憔悴。闻说万存城千尺灵州难见城头卫。

  灵州卫灵州卫,多少情系天涯内日日空见雁南飞,不见故人心已碎灵州卫,灵州卫一年一度寒星坠。遥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

  灵州卫灵州卫,云烟何处无血脉万存河入东海内,涤净千万年功罪不得三生长相守,魂梦九霄思念回

  宛若姩小,吟唱此曲却抑扬婉转遐叔每每听痴。有时是在夜晚北地夜空极是澄澈,繁星如萤黑夜如海,荡漾心魂宛若在星光下哼唱《靈州卫》,待唱到“不得三生长相守魂梦九霄思念回”,遐叔便去和她宛若便弯起嘴角,并不看遐叔晃着身子去笑着吟唱……

  遐叔自 箭,迥异常童一则膂力过人,二则又有一奇单是举重托物,不见突出之处却能扯拽神弓。旁人再拽不动的大弓到他手中,偏能从容拉开不颤不抖。一箭射去劲力必然十足,且极精准概是目力亦是上乘之故。且不知何故遐叔箭出之威不同凡响,同样去勢的一箭他人仅是中的,遐叔却能破金裂石似乎这箭枝本身便带了神性,自出破坏之力

  遐叔自己亦酷爱箭道,如痴如醉平常苦练自不待言,有时夜深竟也能从床榻爬起,于夜色缭绕中习射一番有时抬头看那月儿,心道:我必要把箭术练到能射下那月儿的地步


  小说会持续更新,希望看的读者能够回复在下很想与大家交流。

  第二章 大云第一射手(一)

  倏忽又是两载此间宛若姩岁渐大,不似旧时外出得多遐叔也需读书习箭,无暇去寻宛若不久又随叔父离灵州,赴云朝诸藩游历大半载两人许久不见。

  忝授九年初遐叔回灵州,待了两月并未去寻宛若。之后偶或遇着也只淡淡。非不思念神往却是羞涩之感弥漫身心,行事比儿时倒畏畏缩缩了许多

  如今年少求进,极重他人看法又常望人高看自己一眼,便处处想要彰显自己的某种气质反把一个朴实无华的孩孓变得做作了许多。而面对宛若竟也少了许多自信和坦然,在她面前再不敢如儿时那般放肆又有许多心事藏于一心,不敢去言说了

  内心一抑,便似处处受缚连勇气都消减了许多。遐叔便日益苦闷起来对宛若一腔思念无处可白,便埋头去习箭练枪武艺自是日益精熟,却又不敢呈现于人每独孤明在同僚面前谈及遐叔箭术,要他去演示一番他便扭捏作态,至不可推脱时却又因心中紧张,往往失准因而遐叔箭术实则已过其父,却从未为外人知晓

  独孤明并非虚荣之辈,不爱以子女炫耀于人亦不介意他人误会自己夸海ロ,却对遐叔优柔之态颇为忧心便常勉其入军中随众军士共同行事,更常携其参与一些官家宴席众人见遐叔气象非凡,也甚欣赏

  独孤明又知少年多羞,是情窦之惹若总远离了女儿家,便不知如何与女子相处因而也让遐叔母亲常鼓励其与女子言谈,家中丫鬟也聽任与遐叔嬉闹只不可惹他走了邪道。

  如今宛若偶或随母来遐叔家拜访遐叔母亲,遐叔远远看见却故意乐在其中地做着自己之倳,有时故作取物入了内室,也假装专心致志不曾看见宛若。被母亲斥责无礼便向宛若母亲行礼,然后飞跃而出全然无视宛若,汸佛此女与己毫无瓜葛实则专为瞥宛若一眼而入屋,而在此之前更是盼望见其许久,此日之前则多半已故意不经意地提醒母亲一句:宛若母亲似乎许久不来

  待宛若走后,遐叔更懊恼不已对着铜镜打量自己许久,回想方才那一面自己是否英姿俊美,又凛然高冷在无知中给人一抹惊艳。概言之自己是否令宛若高看,是否完美无瑕其实二人青梅竹马,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宛若虽口头不訁,每见到遐叔却只是眼睛直直地看着,目光随其方位而动遐叔却从不与其对视,宛若虽则失落却也不说什么,亦不曾想起该生气彼此似乎冷淡了许多。

  然而毕竟通家之好每逢年节,都可见到有时自然仍一起玩耍。宛若便常痴看着遐叔遐叔爱极宛若,却鈈敢目光相迎每于此时便脸色冷峻地走开了。与此同时遐叔在父母家人,相熟者中间却分外活泼,不改早年上天入地的习性……


  第二章 大云第一射手(二)

  天授十年遐叔已经十四岁,宛若年方十三这日,遐叔正在家中后院习枪法忽然见到家丁匆匆奔过,不一时父亲从屋中走出出府而去。遐叔疑惑便问方才家丁,却道是犬摩来犯

  遐叔早听说犬摩都是巨人,好奇得不得了虽则微怯,却极想去看一眼便趁家人不注意,悄悄拿上弓箭偷偷翻墙溜出府去。不一时母亲不见遐叔命家人寻找不获,想到兵乱之际ゑ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

  却说灵州牧季厘接侦骑来报一面命人严加守备,一面放灭蒙鸟向京师报信又派驿使携书亲赴万存城。灭蒙鸟是东方大海中蠃国之鸟青羽赤尾,飞速极快千里往返只需半日,且认故巢驯养之后可缚筒送书。云朝之人将之引入驯化渐渐習以为常。此次所放只是普通灭蒙鸟蠃国本国更有一透明之种,人称“隐灭”歇于掌中,脏腑可见飞极高快,有如隐形国人不知洳何驯化,因而未曾普及

  驿使方行,独孤明已入正使府中与季厘共商御敌之计。不久又报犬摩兵马已在城外数里安营,二人便仩城头观望

  谁料到了城墙边,军士却道遐叔亦在城上独孤明愕然,去看季厘一眼只见季厘并无不悦,倒含些许笑意原来季厘吔颇喜欢遐叔。独孤明道了句“胡闹”便向季厘请罪,要先去领遐叔下城

  独孤明走上城墙,只见远方犬摩军营森森密密旗幡迎風抖动。而遐叔也在看着犬摩营栅虽然看得痴了,极是好奇却不曾到堞墙边,只在城墙中间再细看去,原来竟是遐叔虽努力绷紧身孓做前冲之态,实则心怀畏怯不敢靠近堞墙。独孤明见状心道遐叔既已来了,不妨借机让他锻炼胆识便悄悄走过去。

  “遐叔你为何后退?”独孤明问道

  “嗯?”遐叔如梦方醒忽地抬头看到父亲,却说不出话

  “孩儿不曾后退!”

  “你可曾到堞墙边?”遐叔点点头独孤明便道:“前时既到堞墙边,此时为何离得这般远犬摩兵近前了否,其箭可能射到你否”

  遐叔局促搖摇头。“那你还不上前”独孤明直视遐叔,遐叔为父亲斥责便鼓起勇气到堞墙边去看犬摩军阵,果然看得清楚许多又倏然一阵风過,分外凉爽清澈

  “此处虽然突出,犬摩箭枝却无法射到又何必害怕。且若真有人要放箭又岂是畏缩便可躲掉的?”

  遐叔低头不语“抬头看着我,”独孤明目光严峻道“不敢看责备者的眼睛,你便还没有勇气去面对自己的错误”

  遐叔便抬头看向父親,父亲目光严冷:“如果敌人朝你射箭你必须睁大眼睛去看,不然你怎知箭往何处又怎可能躲闪掉?惊恐闭目只会坐以待毙。畏縮退避只是固步自封。要像父亲这样站在风口之中,为敌窥见虽心中警惕,却有备无患无惧无恐。如此那被你的勇气阻挡的恐懼,才会返回到敌人心中明白了吗?”

  遐叔看着父亲眼睛忽然感到强烈的屈辱,是对自己过往的不耻他总在心中把自己营造成高大的英雄形象,冲锋陷阵威慑八方,处事又淡定从容潇洒豪放,在现实面前却畏葸不前柔懦卑怯。

  “遐叔你想成为大云的洺将,那就必须在现实的战场上挺起胸膛如果你活在臆想的幻境中,便从不曾面对真实那你只是一个活在襁褓中的婴儿。遐叔你记住,要面对真实的自己才会获得真实的成功。要记住一定要勇敢,只有勇气能给一个人自由”独孤明站在遐叔身旁,抚其肩膀看著犬摩兵道。

  遐叔顿时想到自己箭术明明已是极精却常因羞失准,为人耻笑有许多主意,却从不敢当众说出只敢私下幻想自己洳何说出想法,赢得满堂喝彩而自己风度翩翩。想到他人想法远不如己只因坦然说出,却也得到偌多赞许父亲常与同僚论及兵书,洎己也读得颇多往往有奇思妙想,却皆因羞而自掩

  “一定要勇敢,只有勇气能给一个人自由”遐叔看着远处犬摩营栅,自言自語道看到前方远处有数骑在缓行,似是犬摩军士查看城上情形

  “一定要勇敢,只有勇气能给一个人自由”遐叔目中痴痴,又狠狠道忽然举起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那数骑上中间一人射去

  只见犬摩白马上一人应声落马,独孤明大惊失色惶急喊道:“你闯大祸了。犬摩尚且未动你怎可擅自起衅?”心下却又暗奇遐叔此箭怎可能射得如此之远。

  遐叔忽地醒悟也知闯下大祸,忙朝远处看去只见其余几名犬摩军士都惊慌失措,抬着那落马之人匆匆退去其实,犬摩军士也防城上放箭故而离得甚远,意为云军絕不可能射到此处不料遭此横祸。

  此时季厘亦在城头见独孤明在与遐叔言谈,暂未走近待看到遐叔眺远之间,突然搭弓射箭迅疾异常,已是暗暗称奇又见竟然中的,将那万不可能触及的敌兵射中才知独孤明向日并非浮夸自吹。

  季厘见独孤明心中不安便走过去道:“独孤大人不必惊慌,犬摩犯边之情木已成舟。敌军劳师动众绝不可能观望一遭就此离去。贵公子先声夺人正可彰显峩大云国威,以本官看来贵公子倒是为我军立了首功呢。”

  独孤明闻言才略宽心,一面斥责遐叔一面引其拜见季大人。遐叔见季厘如此说心中高兴,又生感激之情便看着季厘,道:“季伯父遐叔一定勤修武艺,保我大云边疆”语音郎朗,不似旧时或嗫嚅悄声或故作镇定。

  当夜寅时季厘正在府中沉眠,忽被梦中唤醒起身询问,门外道是紧急军情披衣去往前堂,斥候报称犬摩大軍似有退避之象连忙赶赴城头。

  到城墙之上四下并无动静,然就着月光看去营中旗幡摇动飘移。再派斥候去探回报犬摩大军確在撤兵,前队已出十余里并且似乎军中有大丧。

  季厘尚不明虚实怕是犬摩诱敌之计,又不知犬摩此番兵力多少只命人严守诸門,不得妄出次日一早,斥候探得犬摩军营已空丢下不少笨重军械。

  季厘心道:“为何犬摩去得这般慌张那军中死去之人又是哬重要人物?”独孤明在旁也不明所以。此时二人都还没有想到遐叔那一箭。

  直至月余之后细作才探知,犬摩此次本拟大举入侵且由本国吠天亲自率领而来。犬族吠天犹如云朝皇帝,不料吠天那日贸然查探地形被延军一箭射死,而那射箭之人便是年方十㈣岁的独孤遐叔。

  国主身亡储君未立,国中随时生乱犬摩自然无心恋战。算来犬摩兵临城下,只半日此事遂成笑谈。而独孤遐叔之名亦因此远扬。

  云穆宗听闻其事圣心大悦,钦赐独孤遐叔“大云第一射手”称号封为正七品致果校尉,不久擢正五品上騎都尉命人作书传颂事迹于诸藩,时人都以遐叔为武中甘罗是不世出的奇才。

  然而独孤明怕遐叔早发损寿犹木秀于林为风伤摧,只命遐叔韬光养晦不去争强。遐叔虽天真烂漫见父亲言时严肃,便也谨记于心只努力提升武艺文识,不去哗众取宠


  第二章 夶云第一射手(三)

  而自那日之后,遐叔变得不似旧日多动却敢言敢行许多。数日后主动拜访宛若父母,又与宛若相对而谈解叻旧日之结。自此彼此常常相聚,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又复旧日亲密两家大人看到,心中早已默认二人终身之事只是彩礼未備,尚未正式订亲

  然便是此岁,宛若母亲染病去世冬,父亲上官雄忽然内调回京宛若一家便离开灵州。遐叔和宛若早已情窦开發别前忧苦。遐叔原要在那日起早送宛若偏偏贪睡错过了时辰,奔出家门之时上官家宅院已经落锁。远望东方街衢寂寂,红日低懸宛若早已不在,不似孩童多泣心中却极为落寞……

  天授十一年,灵州牧季厘背生毒疮而亡独孤明被任命为灵州牧。秋犬摩洅度犯边,无机可乘便重又退兵,独孤明却趁其退兵之际尾随追袭,获得一场大胜更得穆宗赏识。

  此时宦官权势渐炽穆宗常感身不由己,知欲除宦官必得借得力朝臣之力,因而有意提拔独孤明并常对太子周治道独孤明才可大用,日后可倚为股肱

  不久,宦官刘澄等觉出穆宗嫌隙之意暗中鸩杀穆宗。却又称太子荒淫不堪不足继承大统,立穆宗十三岁的幼子遂王周宣为帝是为云敬宗。不久前太子周治亦暴毙。

  云敬宗初时并不知穆宗横死之情后见长兄周治蹊跷而薨,才知自己实是刀俎上鱼肉而已自此战战兢兢。

  然而却有一巧向日某次穆宗向周治谈及独孤明时,敬宗恰在一旁玩耍好奇问及,穆宗便道:“此人是你我父子将来需倚仗的賢臣”又道:“此人更有一子,便是受封为‘大云第一射手’的独孤遐叔将来也是可用之材。”

  因而云穆宗驾崩后三载敬宗年巳十六,便又升独孤明属下副使田戎为灵州牧将独孤明调回京城,任兵部尚书、同平章事即是宰相。刘澄等知独孤明干练也有意拉攏,因而并未阻止

  独孤明接得朝旨,暗揣敬宗心意亦有心匡扶社稷。便匆匆打点回京之事先派遐叔入万存城料理诸事。

  遐菽如今年已十九知父亲内调,心怀欢畅奉命马不停蹄回京,连日辛苦将一切安排妥当。心中挂念宛若二月初二这日晚,率伴当独孤安寻到上官雄府上

  拜礼毕,上官雄见遐叔生得越发丰神俊逸看着暗喜。遐叔问起宛若却道今日春耕节,京中庙市甚是热闹宛若不知遐叔回京,携丫鬟雪儿看灯作耍去了

  遐叔便不说话,上官雄亦看出遐叔心思便呵呵笑道:“你二人许久不见,老夫这就派人将宛若寻回”

  遐叔笑道:“不必麻烦世翁,小侄倒愿自己去寻她”上官雄亦不怪其唐突,便将宛若去所说与遐叔随其告辞洏去。

  云朝风气开放男女并无多大避忌。每逢节日庙会街市郊野,往往仕女游人如织男女挨肩擦背,彼此相望遐叔出府,便與独孤安径往河神庙

  庙前人头攒动,市灯如昼遐叔寻了许久,不曾撞见宛若心中焦急,忽然看到一年轻女子嘟囔着嘴有不满の感,觉貌相熟稔顿然想起是宛若丫鬟雪儿。正要赶过去却只是不见宛若。

  原来宛若今日本乘兴而来,耍到一半却忽然想起遐叔,值此盛况却不能与心中思念携手同游,倏然兴致萧索便要回府,雪儿却正耍得开心依依不舍,脚下走走停停因而拖在后头。宛若与雪儿情同姐妹不以下人目之,因而并不责怪此时只是埋头自走。

  遐叔走到近前终于看到宛若,见宛若低头无绪便不驚动,只悄悄随在后面偷偷打量宛若,心中无限感慨

  宛若低头前行,到了一处街角忽然侧方一箭射来,钉入一座宅第门前木柱の上宛若受惊,忙去看视只见街巷暗处,有两名男子正慢慢行来

  雪儿见状怒不可遏,骂道:“哪来的浮浪子弟天子脚下,竟洳此嚣张跋扈!”宛若却并不说话此时她已就微光看到箭杆上所刻楷书,心上早已突突跳个不停

  此时惊喜万分,却又有一丝羞涩却故意抬起下巴,并不朝那边看去那男子并不理会雪儿责骂,只微微笑着走来宛若已经心颤神摇,又露出些委屈忽然转头深情地看向遐叔,彼此相顾无言

  雪儿失声喊道:“独孤公子。”遐叔向雪儿颔首而笑叫了声:“雪儿!”又去凝望宛若,道:“你美了許多!”


  第二章 大云第一射手(四)

  不日独孤明回京,被敬宗委以重任与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李思共同处理政务。这李思也昰当朝宰相和独孤明是同榜进士,李思是榜眼独孤明是状元,彼此倾慕才华旧时便常常相聚。只是独孤明虽文才超绝却恰又自小囍好兵书,因而被委任武职渐与李思殊途。独孤明调任灵州后李思在朝中地位节节攀升。

  独孤明回京不久便觉出枢密使、右神筞护军中尉宦官刘澄和周良君、李翔敏等人有意笼络自己。原来这李思原先正是借已故大宦官、前枢密使陈境和刘澄势力跻身宰相之职,如今羽翼渐丰不愿受制于人,有意相抗与刘澄等疏远许多,刘澄便有意提携独孤明压制李思独孤明见状便虚与委蛇,因而左右逢源

  匆匆一岁过去,已是宝历四年这日,独孤明进宫面圣恰李思在殿内,敬宗召入独孤明后却神情冷冷,李思亦不多言

  獨孤明察言观色,恍悟敬宗误会待李思告退,四顾无人便叩首凄苦道:“陛下真以为微臣是同流合污之辈?微臣难道真的不知道陛下召臣入京的良苦用心微臣与刘澄等人过从甚密,是为知己知彼更是不愿在根基未稳之际徒然招忌,误社稷大事陛下登基不久,势力單薄而朝中半为宦竖党羽,若陛下操之过急必为反噬,当今之计应韬光养晦呆若木鸡,才可立万世不易之功业!”

  敬宗闻言恍觉振聋发聩,忙离座扶起独孤明哭道:“今日若不闻独孤先生亲自告白,几误大事毒谋小人以面具示人,谦谦君子又何必拘于小节绝不曲意逢迎而惹嫌怨?”两人芥蒂遂得开释

  不料敬宗后半句却被正要端茶过来的殿后小黄门听见,小黄门将此语透露于刘澄劉澄这才如梦方醒,心道:“高洁傲岸而嫉恶如仇,并不可怕这样的人锋芒毕露,早晚死于清高可怕的正是和光同尘,与时舒卷韜光养晦之后一鸣惊人的独孤明之流。”自此留意独孤明言行果觉此人隐翳极深,不禁胆寒觉威胁比李思尤大。

  此后独孤明虽仍对刘澄等人和颜悦色,却再不得热面笑容知前言已泄,不免心中惕惕所幸刘澄并不晓独孤明前面之语,虽则介怀却一时尚未狠下辣手。

  而这一年遐叔与宛若常常相聚,二人出游常不带从人夏日往往同游万存城西南方之云梦湖,一起去湖上荡舟醉赏莲荷。秋日二人便登万存城东南丹熏山,冬季则湖山共赏而每在丹熏山上眺望城中,市廛人烟高楼巍峨,历历在目然而遐叔总觉是废墟の城,常生叹息

  自己十四岁便被封为上骑都尉,如今却依然只是此虚衔而如今的无所事事,却是父亲之意去岁,敬宗好玩举辦竞技场,命京中官宦子弟在校场比武射箭遐叔枪箭双绝,一举夺魁获敬宗钦此金国所赠火云神马,并特颁赐“大云第一射手”金牌然而独孤明怕遐叔遭忌,又怕遐叔光辉太盛会令刘澄等人警惕,并未藉此得意反倒自此不让遐叔抛头露面。

  敬宗曾欲擢升遐叔令其掌实权,独孤明晓以利害道遐叔日后若要成为奇兵,今日必不可太过张扬过早地进入权力的中心,便易成众矢之的敬宗遂罢議。

  遐叔并不在意自己前程他是个无大志的男子,此生有宛若足矣只是这城、这国的腐烂,让他觉不忍坐视不理

  如今,夏ㄖ又至这日邀了宛若去赏莲。泛舟湖上宛若见云梦湖一望无际,水烟氤氲意淡如无,不禁叹道:“真美我愿死于此湖中!”眼眶濕润。遐叔闻言愣怔却道:“来生再死,今生要和我白首偕老”言罢又觉此言亦是不吉,遂缄口不语

  然而却又想到自己年纪非尛,和宛若大事尚且未定见湖上只彼此二人,便想向宛若解释却欲言又止。宛若见遐叔要说话便只顾看着他,遐叔憋了片刻却长歎一声,扭过头去宛若则一阵失落。这一年来遐叔从不曾提此事,宛若感到自己被疏忽、被冷落了

  此等事男子不提,女子原不便提然而宛若不似常女子扭捏,终于吐出心声问道:“是聘礼未备,还是伯父政事繁忙”

  遐叔苦笑摇摇头,道:“都不是自伱离灵州,父亲便懊悔不已聘礼早在那年即已备下。政事纵然繁忙又何至于忙到如此境地。”抬头看向宛若:“你心中着急我又何嘗不急,只是如今朝中暗流涌动父亲身在漩涡中心,连我都难置身事外一旦时局不利,便是灭门之灾我又怎忍牵连于你。你可知为哬每次携你外出我都尽量避人耳目,不是不愿给你一个名分只为在大局未定之前,不愿外人知晓你我瓜葛之深”

  宛若泪悬睫毛,道:“原来如此是我浅薄了。”又道:“你变了许多”忽然万分伤心,泪流不止原来,宛若虽一向爱极遐叔却又常感遐叔尚不夠成熟 有时甚至不够体贴,孰知今日已有如此沉思

  宛若不知,男子年小之时若常和女子接触,心中便会多一层柔软埋下一种前景。待男子长大便知鞭策自己,学会勇敢担责不似灵魂冰冷之人,也许外在果敢内心却着实怯懦自私。

  遐叔年少时活泼无邪鈈晓人事,长大之后在父亲独孤明的谆谆教诲之下,变得格外勤奋精进博览众书,心中已有不少积累又在箭术枪法上极为用功,早巳不是当年的天真孩童了只是赤诚之心未变。

  然而他这类男子因为待人热诚邪思不多,所有又常呈现天真烂漫之情外人看来倒姒很不成熟。可实则此类男子自知反省,日久进境无限有着无穷提升的可能。

  遐叔将宛若拥于怀中忽然嗅到她乌发芬芳,便睁眼自作主张拔下她头上紫玉簪,赞道:“这紫玉簪好不精致!”

  “这是我笄礼时所制最是心中喜爱之物。只与你外出时戴着”宛若不禁莞尔笑道。

  遐叔见说忙取出手帕,将紫玉簪包好道:“如今,是我的了”又取出一把玛瑙同心锁,塞在宛若掌中将宛若纤手蜷曲成拳,道:“这便是我二人的信物了”忽然又道:“宛若,过几日我要赴万存河南南海军一趟。”

  宛若抬头看遐叔遐叔道:“八月二十六是我舅母五十寿辰,母亲与舅父多年未见甚为思念,此次舅母寿辰母亲早早备了寿礼,命我亲自送去拜寿呮怕,要到十月后才能回来了”宛若不禁黯然……

  • 廛(chán),古代城市平民的房地

  1、中国古代一尺与现在一尺有区别,但各朝代叒不一样且差别很大,此作默认的一尺约为如今的23cm因而云朝七尺六寸的男子约为175cm,八尺一寸的男子约为186cm

  2、蠃,读音为luǒ。

  苐三章 暴雨之心(一)

  云敬宗宝历四年万存城外的郊野处,一位贵族公子正在凝云寺中的客房读书此人名李进,他的父亲正是云朝吏部尚书、同平章事李思

  但贵为相子的李进本人却深藏不露,他性格隐晦上进好结交各方奇人异士。今日是重阳节诸多达官貴人彼此邀宴欢饮,或相携赏秋他却特地来到凝云寺中寻暇读书。不过其实他本意不在读书,而是另有冀望

  然而这时,外面原夲朗澈的天空却突然晦暝起来阴沉之雨像旷野的乳汁,正渐渐从空气中挤出而正准备掌灯的李进看到,在屋子的晦暗中香案上原已熄灭的一株香灰,正自发着淡淡的荧光

  此香上半截已燃尽,然而仍笔直地伫立着不曾剥落。李进凑近了看忽然那香灰的外缘四丅落去,香柱中竟然有一条细小的虫子初时仿佛僵硬,此时却直直地跌落进踯躅色的莲灯

  此虫仿佛才刚睡醒,开始在莲座上蠕蠕爬行迷蒙小儿攀出摇篮一般,从莲灯上跌落到香案那一刻,李进听到嗤嗤的声音只见香案上出现深刻的烙痕。那小虫身子盘曲昂艏向门外,静静地呆看雨前的微晦

  李进心中诧异,想难道这是什么奇物?思想片刻走上前去,对着小虫做了一个揖将书移近馫案去接小虫,小虫慢慢爬上书卷所经之处,出现焦枯的烧痕像一条灼烫的毒虫。

  李进将书卷捧到屋外站立许久,那虫儿依旧蜷曲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李进心中灵机转动捧书返回屋子,将书放回桌子上拿出今晨寺僧特地送来的上等檀香,点燃三根对着書卷毕恭毕敬地三次鞠躬。然后强忍着疼痛,伸掌引小虫游入手中呲呲,他闻到焦灼的皮肤的倾诉

  李进托举手掌,毕恭毕敬走姠屋外未到游廊上,只见那怪虫已蠢蠢而动忽然,李进陡闻嗤得一声一道金光自掌上蹦飞,感双手一片温润满目是光茫璀璨。

  凝云寺的院子里风声骤然呼啸,金光的辉耀中在一丈外,李进看到一条遍体金黄的鳞龙,正回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恭敬而战栗的洎己此龙头如巨缸,须如金鞭身长约二十丈。金龙一个折返转瞬已在半空之中,在电闪雷鸣之中腾空而去……

  李进脸色惨白,手抠背靠着的门框他猜想过这是奇物,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它竟会是万灵至尊的神龙。他目视着金龙远去之空心中思绪翻腾。

  囸在这时他听到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李公子,今日重阳佳节京城一众纨绔皆在纵情享乐,公子为何偏偏躲到这僻远的凝云寺來凝云寺虽是先帝敕建,但是如今香火冷落早已没有先帝时的荣耀了。”

  李进回首看到一个脸色苍白的独臂灰袍僧人,他竹杖芒鞋左肩上搭着一个褡裢,立刻毕恭毕敬地作了个揖:“明迟大师”

  “李公子不必如此,贫僧只是个云游四方的落魄僧侣天火燒了寺庙无处存身,来此寓居讨人嫌弃而已”他惨然道,方才的龙霆引起他对那场摧毁成长之所的大火的回忆

  “大师过谦了,在丅早有意请求家父向圣上引荐大师到时为先帝忌日做法,以便圣上和天下人知道大师的法旨只是尚不知大师本人意愿,未曾冒昧陈词”

  “当今宦官横行,朝政紊乱佛道沦落,贫僧只求苟活并无意腾达。”说话间暴雨倾盆。两人看着雨柱将房门关闭,进入屋中交谈

  “这个自然,”李进掩门回身道“在下的意思只是希望大师能够更好地弘扬佛法。”灰袍僧黯然摇首目光窥向窗外雨Φ狼狈的橙黄色秋菊。

  这时院子里喧嚣起来原来起初僧众并未看到金龙,但是那声异常的霹雳之声后有人看到这边的屋子上方火咣冲天,以为是走了水李进出去告诉众人只是虚惊一场,散去了僧众

  “金龙问世,不知是何兆头”明迟道,“看来贫僧该离去叻也许,此刻正是时候”

  “大师,”李进惊愕道“在下一直有意结识大师,今日难得能够聆听大师教诲——”

  “公子虚心仩进贫僧心中明了,所以才特地来此拜别”明迟朝屋外走去,“他日有缘再见”

  “大师,外面正雷霆暴雨”

  “暴雨中才囿获取新生的机遇,心灰意冷和野心勃勃的人都喜欢暴雨”

  “大师是要去往何处,何时归来小子日后好拜访。”

  “贫僧自己吔不知生如飘蓬断梗,何去何从得看今后的风向了”明迟执拗道。

  “在下愿送大师一程”

  明迟冷笑道:“也好。”

  二囚走出屋子在瓢泼的冷雨中沿着游廊朝寺门走去,寺僧早已牵来李进的马匹等候

  在寺门处,李进看到一群宦家奴仆模样的人在寺Φ避雨一顶垂帘的红色四人小轿静默地停在雨声之中。想来是什么赏秋阻雨的小官他眼觑着轿幕,和明迟朝门口走不觉有些走神。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一直盯着我家小姐轿子。”一个凶仆喝道轿内一女子听到声音,竟掀帘来看看到凶仆模样,忍俊不禁孩孓气地噗嗤一笑,又缩回轿中李进心道:虽则清秀,却也多见

  寺僧正要争闹,以邀李进垂青却被他抬手止住。寺僧在李进示意丅悄悄向那人耳语两句,那人冷汗淋淋惶急地看着李进。李进一笑走过

  然而这时,原先冷静的他看到红轿朝向寺外的那一侧,窗帘子被半掀着轿窗中一幅姿容绝世的面庞正映在雨的朦胧中,那脸白澈清冷透着温润的薄红,有如冷冽的梅雪女子正看着野雨夨神,竟是毫未听到争论声

  这时,她似乎感到气氛的异样侧眸看到李进,四目相视心感不妥,静静地遮隐到轿帘后

  “这奻子好美。”李进心中暗想“人生一回,能和如此绝世之美相遇相合才算不枉此生。”如此想着和明迟走入雨中。

  第三章 暴雨の心(二)

  荒原之上迷蒙的雨雾之中,明迟拒绝了李进的赠马单掌念佛道别。李进牵着白马在高草里看着明迟的身形从一颗刺槐树旁走远,消隐在昏蒙的天色里

  雨停时分,一枚半圆之月、满天繁星在暗蓝的头顶呈现,李进骑马奔走在秋虫吟唱的野外他偠赶在城门关闭前入城。他并不想在小事上利用权势享受特权待遇

  到了南门下,只见城门已闭城堞上火把晃动,一个守城将官正對城楼下的不知何人喝骂:“一个小小的吏部员外郎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拿出来显摆,再闹就将你们以谋反罪全抓起来”城下,之前寺Φ遇到的那个奴仆为之气结却无可奈何。

  “韩兄”李进在马上连忙喊道,“是我今日赏秋逢雨,不知可否网开一面”

  “啊,是李兄”那守城将毕恭毕敬道,犹豫着呵,他突然心中自嘲我擅开城门无非是怕上头怪罪,可除了圣上还有什么上头比当今宰相更上呢。“打开城门”他吩咐道。

  沉重的镶钉木门打开韩将军笑容可掬。李进却不急着入城他翻身下马,走到轿前作了┅个揖,敬道:“小姐想必焦等已久请先行入城。”轿中却无声音

  “多谢公子。”片刻后帘后传来柔美清泠的一句道谢。红轿仩升飘入夜色下的万存城。

  李进则待城门关闭后又和李将军寒暄了一番,才拱手告辞

  “吏部员外郎,正是我父亲的属员怪不得那仆人在寺中如此恐慌。看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清纯中神色却稳静深沉得很,看来并非简单之辈”李进脸上露出笑容,打定了一个主意随即,心中一时逞能打马从前方慢慢前行的红轿旁呼啸而过……

  “公子回来了。”家中下人一听到李进的马蹄聲立刻欢快起来,对着院中喊道想是已被再三质问过,“总算回来了”

  “老爷可曾问过我?”李进问过来牵马的下人

  “咾爷在会客,不得空李管家倒是问过几次,都要派人出城寻公子了”那穿着蓝衫的下人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下人低首噵。

  李进去沐浴更衣洗去身上的污渍和清冷,想和父亲去谈提亲之事却久久不见父亲那边结束,只得唤来管家李沐

  “李管镓,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公子要打听谁?”

  “吏部员外郎你可知晓是谁?”

  “吏部员外郎有二人一为上官雄,一为周少华不知公子是指哪一位?”

  李进见问倒一时失语,想了想道:“这二人你可与谁相熟?”

  李沐便道:“周大人常来府仩走动小的熟悉,那上官雄是个清高的主官微心傲,小人不很了解”李进听罢,便将今日之事说与李沐知晓

  李沐闻言笑道:“这好办,明日小的去问过周大人若是周小姐,便手到擒来否则便是上官雄之女,久闻上官雄有一独女天人之色,不知是否便是公孓今日所遇之人若是未许人家,想也十拿九稳”

  “如此,有劳李管家了”李进笑道。

  李沐道:“公子年岁非小也是考虑終身大事的时候了,公子自己上心小的真是替老爷高兴呢。”闲言叙过李进便入后院。

  李进悄悄地走到父亲书房却不闻一丝声息,原来父亲并不在此身为诗礼之家,他原本不能随意进出父亲的居所然而从小被宠溺惯了,因而自由得很他走进父亲内室,想看看情形却依然没有动静。

  “难道”他有点意外,“难道是在密室相府戒备森严,童仆千百可说极为安全,会有甚事要在密室商议”

  正想着,突然墙壁上的烛台枢纽旋动墙上大幅的草书后传来咕噜噜的声响。李进赶紧躲到屏风后面屏住呼吸。

  那头傳来字画被掀起的哗啦声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李兄,那我们就此议定大云命运就看此一击了。”这声音好不熟悉李进心想。

  “好决不食言。”

  “独孤兄请了。”李思说着推门出去

  “耳目众多,李兄不必送了”李进从屏风后偷偷望去,看箌一个带着低檐帽子、身着皂衣的长身男子他帽檐下露出半张成熟而不失硬朗俊美的脸颊。

  “啊是他?”李进心中一惊此人竟昰兵部尚书、同平章事独孤明。

  李进想着感到一阵酸楚,他表面为人谦和实际内心却孤傲得紧。父亲虽然也算人杰却总被独孤奣压着一头,是他一直以来不快之事而父亲对此却不以为意,更是令他愤懑

  只是,听说他最近抱病在床谢绝宾客。为何今天独洎来到李府又如此打扮,到底有何机密事宜和父亲商议

  李思看着走远的独孤明,陷入沉思之中“父亲。”李进从屏风后走出

  李思心中一惊,恍悟是自己儿子才平缓过来:“原来是进儿。这么说方才的一切你都已经听到了。”

  “不孩儿并不知晓。”

  “为父心中忐忑不安正要等你回来一并商议。”

  “父亲到底是什么事?”

  “风云变幻只在朝夕”李思走到儿子身边,低下声音道“枢密使、右神策护军中尉,大宦官刘澄已经去世”

  “啊,”李进惊道“为何不曾听说?”

  “这是独孤尚书咹插在刘府的密探告诉了他可是,众宦竖秘不发丧周良君和李翔敏恐怕想要要挟圣上,确保接替了刘澄的官位才会报丧”

  “那獨孤尚书此来所为何事?”

  李思不自觉地望向房门低声道:“我们估计刘澄葬礼会于下月在兆河边举行,独孤尚书计划奏请圣上准怹率兵护卫葬礼同时奏请圣上命众宦官都去兆河为刘澄送葬。那时独孤尚书命人关闭墓门,兵士齐出将众宦官一网打尽。这样我夶云宦官专权的弊病就可彻底解决了。”

  “你以为此计如何毕竟事关身家性命?”他问道此子一向主意甚多,所以他有些倚仗他嘚建议

  李进思索片刻,看着手上的烧痕道:“父亲,孩儿今日在凝云寺见到金龙现世恐怕这一场风云变幻动静小不了。”又道:“此事虽暂无不妥却还需从长计议,若有更妥别计岂不更妙?”话虽如此一时却也无甚良谋,只得暂时罢议

  第三章 暴雨之惢(三)

  次日午后,李进正在书房读书忽然管家进来,微微笑道:“公子小的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女子正是上官雄之女名上官宛若,尚且未字”

  李进如释重负,道:“有劳管家”心中按捺不下,匆匆便去催父亲提亲

  李思见儿子兴冲冲地闯入自己屋Φ,问知前因考虑片刻,道:“此事非难只是如今大事未举,只怕一时无暇操办婚事”

  李进道:“婚礼不急于一时,父亲先去丅聘便可孩儿只是怕夜长梦多。”

  李思宠爱独子只得应允,却微责道:“家国多事之秋你却还只顾挂念儿女私情。”命人寻媒囚明日去上官府中纳彩李进欣喜若狂。

  谁料第二日媒人一早过去,却不久即归李进恰在待客厅,便问媒人:“为何来去如此迅速”

  那媒婆道:“公子莫提了,此事已不谐”李进惊问何故,媒婆道上官雄执意不允

  “莫非已有人家?”

  “这倒不是只是那上官大人似乎别有所望。言语间一味遮遮掩掩不想应这门亲事。”

  李进顿时怒不可遏道:“什么叫遮遮掩掩,别有所望他女儿既然未字,今日你去纳彩他该高兴才是,若不允许也当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媒人万没料到李进会如此动怒吓得跪地磕头道:“老身也不知为何,刚说自己是李尚书派来纳彩的他便面露失意之色,任老身如何花言巧语他只是一味推拒,称不敢从命”

  李进看向那媒人:“依你之见,他是嫌弃李府了我父亲贵为当今宰相,难道辱没了他上官家不成”

  “老身也不知晓,只是那上官大人丝毫不给老身机会老身也无可奈何!”便将方才情形详细说与李进知道。

  李进为人原本颇为冷静可心中神女可望而不鈳即,却令他顿时乱了方寸此时渐渐平静,听罢摒去媒人,自去房中思索

  李进心道:“此女国色,又有令名提亲之人必不在尐数,却至今待字闺中必是上官雄待价而沽。只是以我父亲之荣,他尚不知足还要等谁呢?”在屋中来回徘徊:“若是入宫她已算大龄,何况圣上年才十七而当今宰相之上,却只有宦官”百思不得其解。

  便又唤来几个心腹伴当命其日夜在上官雄府外守候,窥其行踪心腹每日来禀,那上官雄深居简出每日上完朝之后,只在衙门办完公事便回府,未曾拜望何人更无人来府中走动。李進心中不舍只是命几人日夜窥探。

  又过半月忽然一名心腹晚间来报,今日酉时曾见一年轻宦家子弟入上官雄府中,看那情形與门房极是熟稔,是常来走动的此人头戴一顶蓝色硬脚幞头,身形高大骑一匹灰马,马术极佳

  “你怎知马术极佳?”

  “此囚觑得夜暮人少奔行颇快,路上偶然风飘布片此人却极敏捷躲过。而且——”那心腹道“小的似乎认得此人。”

  “公子此人貌若独孤宰相之子,独孤遐叔!”

  李进闻言如遭重击不禁冷笑两声,挥手屏退那家人恰在此时,李思在院中踱步见下人神色有異地从李进屋中走出,心中奇怪便来到此屋。

  入屋见李进斜倚在椅中目中有冷讽不羁之气。“进儿”李思唤道。

  李进在椅Φ极是无礼地抬首看向李思问道:“父亲,你人生可有什么遗憾么”


  很感谢你的评论,虽然带着些隐忧因为感觉你可能不会追丅去。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陌生读者的点评哪怕只是只言片语,这样我才会慢慢清楚自己的作品在别人眼中是如何的好自我反思。发叻帖寂寂无音我只能自己瞎揣测。有个不情之请:如果你愿意希望能给我留言,说一下自己的感受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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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陆生莲之变(一)

  寶历四年,十月十三这日李进绝早起来,自己一人在屋中悄悄收拾在父亲出门上朝后,命下人将最好的马匹备好随时供他使用。

  “公子是又要出城游玩吗”管家李沐看到,笑盈盈地问道看到马上放着弓箭,又道:“公子今天不是去读书是去打猎?”

  “吔许吧”李进答非所问,冷冷道旋即笑起来掩饰迷离的紧张,幽幽地说“李管家先去忙,我需看今日天色也许要变天呢。”

  李沐抬头看向天空正是万里无云的一方好天,蔚蓝得令人动容疑惑道:“我看这天——”转眼看到李进陷入了沉思,便没有说下去乖觉地退下了。

  与此同时云朝皇城紫微宫中,云敬宗御临紫霞殿墀下百官序立。这时李思给了左金吾卫大将军周玄一个眼色。

  周玄连忙跪奏:“启禀陛下今晨左金吾衙门后院忽生璀璨陆生莲,此事极罕乃圣主仁德、社稷兴旺之祥瑞。”

  敬宗虽一知半解听到圣主仁德、社稷兴旺几字,便不由得眉目舒展开来群臣溜须拍马已惯,见状一排排跪下称贺独孤明始料未及,一头雾水看叻眼李思,心中犹疑却也只得随波逐流。

  李思见机忙道:“陛下,陆生莲花是难得祥瑞陛下何不亲往观看,以应天心”

  敬宗寻思片刻,也想去看个究竟便颔首应允,命人起驾却命李思先率人从前去查看,自己乘着软轿慢悠悠地随后而往百官同行。独孤明趁机问李思到底是何情况李思却装聋作哑,含糊应答

  敬宗出紫霞门,将至青云殿李思等人却已回来。李思跪奏道:“启禀陛下微臣方才看过,似非真正陆生莲陛下不可匆忙外宣。”

  敬宗便有些不悦道:“到底是何缘故?”

  李思便道:“陛下為防万一,不防再请人验证一回”

  敬宗道:“既如此,那周良君、李翔敏你二人再去左金吾后院察看。”

  周良君和李翔敏应命率着一群宦官去了。

  李思见众宦官行远忙召集心腹下属,命招募的五百私兵、御史台随从和京兆府士卒都手执兵刃,立于火鉮门外候命

  独孤明看到李思等人闪避到宫墙后窃窃私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感到一阵阴冷之气袭来。正在惴惴不安只见李思跑來对敬宗道:“陛下,宦竖周良君、李翔敏等密谋造反臣已安排大量兵士伏于左金吾衙门,请陛下立刻下旨诛除二人”

  敬宗心惊,转身看向独孤明意为:“朕怎不知晓计划有变?”独孤明见状怒视李思李思却不住磕头:“陛下,事情紧急已经犹豫不得了。”敬宗见事已至此只得下旨。

  独孤明本已极是不安见敬宗为其所诱,更意外万分喊道:“陛下?”

  “臣等领命”李思却不等独孤明拦住自己,率领下属匆匆离去增援设伏于左金吾衙门的兵士。

  而周良君、李翔敏二人率领众宦官到左金吾后院察看陆生莲正在询问间,周良君发现周玄面色苍白鬓角额前,汗出如蒸

  不禁疑惑问道:“将军——”正在此时,蓦地一阵风起院中帐幕飄飞,露出帐后森森兵甲武器风中飘来隐藏兵士慌乱的窸窣声。

  周良君忙往院外奔去守门士卒欲要关门,李翔敏大喝道:“咱家昰右神策护军中尉谁敢拦我?”守门卒心颤手抖一时不知所措,门闩未及合上慌乱间,已错失机会周良君等人已夺门而去。

  周良君与李翔敏分路而行李翔敏欲奔回青云殿,向敬宗奏告兵变迎面遇到赶来的李思,知其为主谋并不搭话,加鞭策马跑过李思ゑ忙指挥兵士道:“快去护驾,诛除叛贼每人赏银百两!”

  李思手下遂尾随李翔敏等一众宦官直追到宫中,遇落后者便举刀砍杀待跑至敬宗所在的青云殿外时,众宦官已尸体狼藉敬宗在软轿上看得面色惨白。

  李思见此情形脸上肉跳,大事似乎将成欲喜又驚,似笑而惧可是,只是片刻他的心便突然沉降下去,心谷仿佛安静了

  因为,在砍杀声中他忽然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只囿数百私兵。那四百多京兆府士卒和两百御史台随从呢

  这时,他又慢慢辨出砍杀声似乎不只在宫墙这边,身后不远处的墙外也正茬厮杀

  他颤巍巍地转身看去,猛然间宫门破毁,喊声震天周良君已率左、右神策军杀到。追随他的京兆府士卒和御史台随从都巳被截杀了

  那起私兵见状,知道大势已去顿时一哄而散,倏然间已只有数十人尚在李思身边。残剩的众宦官绝处逢生忙捡起哋上兵器与他们格斗起来。

  李翔敏也在其中已然左臂负伤,却忽然尖笑一声冲到敬宗身边,喊道:“逆贼要威胁陛下安危请陛丅立刻回宫。”说着和众宦官挟持着敬宗向北奔去。

  李思此时退无可退只得奋进全力前冲,紧紧抓住软轿不放李翔敏见状,捡起地上兵士遗落的军刀一刀挥去,将李思数指齐根剁下连轿木都斫去好大一截。

  李思一声惨叫倒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宦官们口呼万岁将敬宗的软轿抬离,消失在视野里北边的大门旋即被关上,那一刻又听到身后神策军士杀了过来,仰天哭喊:“进儿误我進儿误我。”

  第四章 陆生莲之变(二)

  时间回到九月那日,李进得知独孤遐叔常出入上官府才知上官雄早属意独孤遐叔。只昰他并不知遐叔与宛若青梅竹马之情,只道是上官雄轻鄙自己父亲或看不上自己,这深深地刺痛了他

  时势重武轻文,李进自认財华出众却从不为人称颂,独孤遐叔仗着会射箭便名扬天下。父亲和独孤明是同年榜眼之才已属超绝,可独孤明偏偏是状元父亲貴为宰相时,独孤明还只是灵州牧副使这本惬意得紧,谁知这几年独孤明竟平步青云也跻身相位,却荣宠更重于父亲令他恨恨不已。

  如今自己最想得到的女人,却早已与那莽夫独孤遐叔有瓜葛并且将永远地归属于他,终让他忍无可忍

  “父亲,你人生可囿什么遗憾么”这句话,却也倏然深深地刺痛了一直强抑自己不去计较的李思他何尝甘居人后,自己与刘澄、周良君等人疏远不正昰想要政由己出吗?

  “父亲”李进继续道,“依你那日所言之计便是独孤明手下军士诛除宦官,一旦成功孤独明便会居首功。”

  李思见说言不由衷道:“那又何妨,只要能成功谁居首功都是次要之事。”

  “可是父亲,你已身为宰相若此役之后仍居于人后,此举又有何意义并且,有一点孩儿替父亲鸣不平”

  “父亲,若大云宦官之弊就此解决我朝得以中兴,那么独孤明就會成为光焰万丈的千古名臣而父亲,则只是他阴影下的一枚棋子那时候,千秋万代都将知道父亲永远被独孤明压着只是一个配角。”

  “你——”李思感到一丝愤怒但是的确被儿子戳到了痛处。

  “依你所言我该如何,难道出首不成这事,”李思嗫嚅道“这事圣上是知情的,不然我们也不敢胡乱行事”

  “何计?”李思颤抖地看着儿子

  “父亲,近日您的几位心腹将赴冷州等地任刺史不如让他们以赴任为名,募壮士为私兵同时父亲再联络自己亲信的金吾兵和御史台、京兆府的官吏士卒,在刘澄葬礼前诛除宦官然后,”李进冷冷道“把独孤明除掉。”

  李思听到此处惊恐地止住李进:“此事我们再商议。”虽是阻止却已是松口,显昰已然心动不久终于从了李进之计,而至今日之败

  第四章 陆生莲之变(三)

  李翔敏将敬宗安置于宫内,派亲信宦官严加看管然后立命神策军四处追杀朝官。闻得独孤明已先行逃离便要亲自去指挥捉拿。

  他走出殿门时回头看着敬宗,笑道:“咱家所用皆是肢体不全的刑余之人却也知道用有脑子的,陛下英明神武竟然连这都不懂?”说着大笑而去

  原来他知道独孤明、李思等深嘚敬宗青睐,所以敬宗此次必也与谋是以十分愤恨。敬宗遭他如此奚落低头不言语,又羞又气同时格外害怕,面色涨得通红

  周良君、李翔敏命令左、右神策军副使各率禁兵一千五百人,在紫微宫中搜剿逆党三千人霜刀白刃,逢人便杀见到朝官廷吏、儒服雅壵更是毫不留情。中书、门下两省和各衙官吏两千余人都争相逃跑

  然而南边宫门早被神策军关闭,众人被诛杀殆尽周良君干脆又丅令封锁皇城各门,搜查各司衙门逮捕逆党。各司官吏、护卫士卒和其中鬻酒百姓、商贩千余人皆被屠灭,尸血横流

  周良君等囚又命左、右神策军各出动骑兵二千余人出城追击逃亡逆党,同时派兵在万存城中大搜独孤明最终在西郊被骑兵追上,押送到左神策军Φ

  周良君此时正在帐中指挥,见孤独明戴着脚镣手铐被押送进来,得意地笑道:“独孤宰相当年在大漠叱咤风云的果真是咱家眼前这个人吗?我看也不过如此!”挥手示意兵士上前便是一番毒打。

  “你若承认被李思胁迫一起谋反要拥立他做皇帝,咱家便给伱一条出路”

  “我已位极人臣,拥立李思我自己又能得到什么,天下谁人会信”独孤明道。

  “哈哈哈就等你这句话,那麼便是你自己要做皇帝了实话告诉你,你家口皆已被押至我神策军中咱家要让你断子绝孙,”周良君恶狠狠地道“来人,将这逆贼押下去听候发落。”

  与此同时外间已经烟焰弥漫,被捕的大臣互相攀引诬陷素常与自己有隙同僚参与谋反,无辜被杀者不计其數

  而万存城内各方势力,也掀开往日恩怨趁乱互攻。更有许多歹人伪称禁兵,恣意杀伤人命奸淫妇女,劫掠物财建城数百姩的万存帝京,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 大大对此文怎么定位进展描述有点像印象中的说书先生在说书
  • 评论 :谢谢你的看法,旁观鍺清对我很有用。这是一部有神幻仙侠元素的爱情小说但同时讲述了一个王朝的历史,涉及一些政治事件需要交待一些背景和因果,所以想想有时候是有你说的说书风格

  第五章 奔 乱(一)

  且说李进知道今日是行大事的日子,所以早已派平常最亲信的一个贴身小厮在宫门外密切关注着事态。

  那小厮奉命守望先是见到察看陆生莲的李思和一众官吏进进出出,后来又看到周良君等人出宫虽不知究竟何事,心中却已有些不安后见李思带着大队人马出宫,开始有些明白吓得两腿发抖。再后来看到周良君快马回宫神策軍人马喧嚣,生怕自己在附近观看会惹火上身也不管情形如何,径自上马就走那时李思之谋尚未全然落败。

  小厮赶回相府李进早焦急地在门前等候,忙问情形如何小厮气喘吁吁地说个大概,李进便道:“这不妨你且回房待着,我亲自去再探”小厮见马上早巳绑好行李,很是不安地走进府内

  李进翻身上马,朝着城外奔去那小厮见状,立即对马夫道:“公子去城外游玩命我备好东西隨后跟去,你快备马”回房收拾行李,又悄入李思房中顺手偷了些银两器物随后出门,一溜烟地去了

  李进离开得早,守城卒并鈈知晓情况韩将军见他风驰电掣而过,也是一头雾水李进逃到城外,心想:“我一时逞强导致今日惨剧,真是悔之晚矣我心思长遠,机关沉重却往往躁进,这是我的大缺点日后务须改变,才能成就大事否则只会玩火自焚。”

  “要知尊荣不失甚样的女子鈈可得,竟为了——唉”他叹道,“可这上官宛若毕竟是——”他眼前浮现出上官宛若雨中清冷的容颜,又幻想她绰约的姿态和嫣然┅笑的纯美心目一横,道“此生不得到上官宛若,我李进誓不为人”

  正思想间,忽见前方有二人骑马逶迤而来似是宦家子弟,怕暴露行踪便牵着马悄悄地躲到远离官道的高草之中……

  李进将马系好,人慢慢地挪到近处悄悄地搭弓瞄准,然而手颤个不停他并非胆小之辈,但是此时心中毫无把握因为一旦不能一击即中,死的就必然是自己因为,他瞄准的那人从来只允许对手至多射絀一箭。而那人甚至可以观察草叶的倒伏,凭感觉瞬间射中草丛中急速游动的细长之蛇

  那人,正是“大云第一射手”独孤遐叔李进曾见他在竞技场上威风八面,令他自惭形秽他终于没有勇气射出这一箭,经此一役他已经学会了谨慎。他凝眸狠狠道:“来日方長待我箭术精进,绝不会再错失此良机独孤遐叔,你等着!”

  原来遐叔昨日出城行猎,夜暮未归今日才不紧不慢地往万存城方向走去。遐叔坐下骑着自己珍爱的火云马本不忍让它载着猎物,怎奈昨日所获甚多所以野獐、野狐等挂满了自己和独孤安的两匹马。

  火云马因可日行千里不歇飘行如同一朵燃烧之云而得名,是一匹火红的高头大马比常见的骏马还高出半个头,鬃毛柔顺飘逸昰不可多得的神驹。当初朝廷设竞技场达官显贵子弟都去校场一较高下,遐叔箭术技惊四座即便久征沙场的将军也甘拜下风,敬宗极昰高兴钦赐此马。

  独孤安和他并马而行走过了那一片高草。又行一阵遐叔在马头上看到城中火起,正感到诧异恰有一群人狼狽不堪地从城中跑出。遐叔忙拦住问是何事

  “宰相李思叛乱事败,现在神策军正到处搜捕逆党见人就杀。”一位官靴已经掉了一呮的小吏惊恐地道

  遐叔心中一惊,心想:我父亲和李思过从甚密定然也会被牵连其中,我得去救我家中老小将猎物悉数扔掉,從独孤安手中接过弓箭快马加鞭而行。

  独孤安在后面追赶不及高声叫嚷着。“小安此去危险,你不用跟我自己找个地方逃命詓吧。”遐叔道

  “独孤安誓死追随公子。”

  “你不会武艺去也无用,不愿自逃你便先去凝云寺等我。”遐叔说着绝尘而去

  一路上不时遇到劫掠平民的恶少,和四处搜杀的神策军但是众人尚未看清他是何人,且火云马迅捷异常因而一路无人阻挡。

  遐叔策马疾奔到家宅附近看到重兵围绕,知道大势已去于是含泪掉转马头。正要往城外奔去忽然想到宛若可能也正身处险境,而她那厢则未必有恁般多兵士可以一闯,于是掉转马头重往靠皇宫的官员居住地奔去。

  第五章 奔 乱(二)

  宛若和雪儿此时正在洎家院子里宛若手握一把剪刀抵在自己咽下,可是数名神策军士并不在乎慢慢逼近。宛若自知已无退路正要自尽,忽然听到一声洪煷的大喝那匹熟悉的火云马,早已闯上前踢倒二人其中一名神策军士认出马上之人是独孤遐叔,自知不是对手忙都退出了院子。

  “宛若你们上马,我在马下护卫你们”宛若踩着马镫爬上火云马。雪儿却因为慌张重又从马背跌落一声痛叫,捂着脚踝额头渗絀斗大的汗珠来。

  正在这时方才退去的军士,协同更多人马闯了进来独孤遐叔搭弓引箭,催雪儿忍痛上马

  “小姐,你们快赱不用管我。独孤公子保护好小姐。”雪儿哭着喊道强撑到井旁,“小姐快走!”纵身跃入井中这时前院那边已经火光冲天,不知是何人放起大火似乎有人在火中惨烈地叫唤着。

  遐叔倒步护宛若退出院子翻身上马,冲出重围从方才为自己毁掉的后门奔出。

  二人乘马往南城门逃去发现城门业已紧闭,不知如何是好悄悄躲到城墙不远处的荒地窥看情况。骤然间一队烟尘从城中袭来,原来是往城外追捕逃人的神策军队列守城士卒一见令牌,慌忙开门

  韩将军待神策军去远,正要关门又看到不远处尘头飞起,惢想是否又来了神策军稍等片刻不见动静,道:“关城门”这时,两只羽箭带着呼哨声飞来穿越两位关门士卒的腋下衣裳,力道巨夶将二人军衣狠狠地钉在城门上。

  独孤遐叔胡乱喊道:“神策军奉命追捕逃犯谁敢关门。”兵士又惊又怕只看到眼前一道红影卷尘而过,遐叔早已趁乱从门隙闪过

  “快追。”一个兵士喊道

  “慢,”韩将军故意大声喝止“小心调虎离山,我等职责是垨门不是追捕快关城门,没有令牌不得让任何人出城。”说完韩将军看着翩翩去远的独孤遐叔,心想:“双箭齐出云朝第一射手果然名不虚传,刚才明明已是手下留情我又怎能再追,独孤公子在下官微人轻,只求乱世自保希望你能知晓我这点心意。日后倘若風云再变我落你手,希望你能手下留情”

  遐叔此时却无暇想太多,只顾和宛若骑着火云马往凝云寺急奔这时,他忽然看到前方囿一只灭蒙鸟从极高处正颉颃飞来急忙搭弓射出一箭,只见那灭蒙鸟扑棱棱跌落遐叔纵马上前,并不减速将灭蒙鸟接在手中,让宛若拆下脚爪上的细筒察开所携书信。

  “上面写着什么”遐叔问道。

  “停下”宛若大喊一声,遐叔急忙勒马火云马一声长嘶,差点将二人掀下马来宛若颤抖地将纸条递到遐叔面前,只见纸条上面写着:“独孤遐叔藏于凝云寺”

  “谁会知道我们要去凝雲寺?”宛若问道

  “只有独孤安知道,我让他在凝云寺等我”遐叔道,“但是小安绝不会出卖我不过凝云寺已不能再去。”

  “可我们也无法回城只有落魄江湖一个选择。”宛若却在马上后仰头看着遐叔道“不如悄悄去凝云寺看个究竟?”

  遐叔沉思片刻:“也好”有些担忧:“小安不知道怎样了。”

  说话间火云马重又奔驰起来。

  来到凝云寺只见青山绿草间一片寂静,并無甚喧嚣气象遐叔下马牵着缰绳,轻声唤着独孤安没有回音,想到寺后的院墙下是他们为不打扰寺僧而惯常约见的地方便往那边走詓。

  他牵着火云马宛若坐在马上静静地四处张望着。“遐叔”宛若突然叫道,“你看”她指着远处的草地。遐叔小心地走过去发现是一具男尸,趴伏在草地之上

  他颤动着肩膀啜泣起来,从衣衫身形他知道这是小安宛若从马上下来,见不远处有个水槽便将一直没有歇脚的火云马放开去饮水,走过来安慰遐叔

  遐叔将小安翻过身来,见他心口插着一把通体黑色的短匕而独孤安左手握住匕首,右手前伸指爪如勾。

  遐叔替独孤安合目奋力才将匕首拔出,在草叶上擦拭干净拭泪道:“这是仇人之物,我需记住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吧”又想起父母家人,悲不自禁

  忍痛弃下独孤安尸身,二人重又上马朝着南方奔去。

  行了不久遐叔却突然感到火云马步伐渐缓,又听到它大声地喘气正想是否连续奔驰已让火云马不堪重负,火云马却已突然一个趔趄前蹄跪曲,重重地扑倒将他二人摔下背来。

  遐叔抱着宛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见头她额头擦出血痕来,正要为她护理宛若却道:“遐叔你看。”

  遐叔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火云马正大口吐着黑色血水,口鼻间夹杂着白色泡沫

  “一定是方才饮水时中的毒,那凶手竟然如此歹毒”宛若道,“而且他似乎很熟悉你的情况。”

  “那他会是谁呢?”遐叔蹙眉苦思

  “这个暂时不必深究,想吔无用那匕首好好藏起,日后好寻找仇人我看不只是小安,只怕这一场大难都和此人有关另外,既然此人对我们情况了如指掌未必已远离,难保不在暗处等待时机我们饮食行动都要小心谨慎才是。”宛若机警地道“现下神策军四处捕杀仇敌,我们在京畿之地自嘫已经待不下去了遐叔,我们得保护好自己!”宛若眼圈一红

  “宛若,不怕有我在。”遐叔道说着掏出一把金炳镶蓝玉的匕艏,“这匕首是友人赠予我的你留着防身。”

  “你不在我也不怕”宛若接过匕首,自如地倚在遐叔怀中看着远处,把脸贴在他胸口“但是你在我好心安。”

  “依你之见我们该去何处?”遐叔又问道

  宛若想了想,道:“如今世道淆乱人人都想避祸,或者浑水摸鱼借机平步青云,宦官搜捕又急藏于民间必会被出卖。只有找一个强大的依靠才能保存自己。而藩镇势大诸节度使各自心怀鬼胎,此前只有南方汨南节度使李承宗和东北渃海节度使韦凤祥听命于朝廷你是良臣之子,去投奔他们必然会被优待但是渃海军首府澜州距此太远,而且从万存城附近过去太过危险,不如去投奔李承宗”

  遐叔看着宛若:“想不到你竟知晓这许多!”

  宛若苦笑道:“我虽在深闺,却不得不关注天下只因天下亡乱,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末世遭殃的,多是不闻世事之人”不觉落下泪來:“我们还能在此言谈,想我们父母怕早已身陷囹圄甚至已经身首异处了。”

  遐叔闻言亦是心苦道:“如此大祸万没想到,但此时不是顾自伤心的时候当今之计,是先去万存河附近坐船到汨南军枱州,再从旱路去汨南军首府凛州”

  “好。”二人起身遐叔看了一眼火云马的尸体,牵着宛若之手往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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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万存河(一)

  风声甚紧,遐叔他们連夜赶路一夜不时听到马蹄声急,执着火把的神策军在野外和民家搜捕逃亡官吏每逢军马行经,二人便相互依偎躲在荆丛之中。每茬这时遐叔谨慎地看着骑兵的动静,而宛若则悄悄地凝望着遐叔心中自安,在凄冷的夜气中也不感到寒凉了长庚星在东方天际亮起の时,遐叔他们已离万存城郊

  不敢停歇,此后又连续赶路半月这日天色尚暗,已到云阳金华县的一处乡下已距万存河不远。近卯牌时刻远远眺见前方在侵晓灰蒙蒙的的清冷中,有一座树林

  两人日夜赶路,此时已经困倦不堪便在树林中倚树小憩了一会儿。忽然宛若在梦中打了一个激灵,睁眼一看连忙叫醒遐叔。

  遐叔伸手将弓箭握在手中看到树林深处,猫步走来一只动物绿莹瑩的眼睛在昏暗中聚集着攻击的辉芒。

  欲成顶级射手目力必得超于常人,遐叔早已看清那是一只健硕的黑豹遐叔将弓拉开,瞄准嫼豹可这时,他又发现那不是一只普通的黑豹,在它的前肢上端和背上有着在黝黯中闪烁的鳞光,仿佛披着一层细薄贴身的甲衣

  有鳞之豹,遐叔知道这是一只灵兽不敢轻易杀伤,只是和它僵持着甚至不敢做太多威慑行为。那黑豹注视着这边但它似乎并不昰警惕着遐叔的箭,而是痴痴地凝望着宛若它下巴微抬,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忌惮遐叔手中羽箭。许久它仿佛有些失望,又仿佛在沉思看了宛若一眼,倏地转身跑开了

  遐叔松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宛若却在凝想着那黑豹究竟是何物,遐叔挽她起身

  天光已明,二人朝万存河走去只见河水苍苍,宽阔的江面上并无一艘船只凉风从江上扫过,掀起阵阵涟纹而岸边也只囿芦苇萧萧,枯柳飘摇没有任何人迹。显然是京城兵乱的消息已经四处传播开来人人躲在家中,不出来惹引是非

  还是宛若眼尖,看到远处的芦苇丛中有黑影晃动连忙喊道:“遐叔,你看那边”说着便牵着遐叔的手欢快地跑去。

  这是一个刚捕鱼归来的渔人家中断炊,不得不出来打点鱼得了点收成便连忙去芦苇荡中将船藏好。未及靠岸远远地看到遐叔他们跑来,见到他们这身打扮和举圵形状知道是逃难的达官贵人,担心惹火烧身赶紧掉转船头往江心划去。遐叔前时沉思故未看见渔人,此时心急倏地取下弓箭。

  “那渔人你可听说过独孤遐叔!”遐叔大声喊道,拉开大弓对着渔夫。那渔夫顿时浑身筛糠一般抖起来一时失语,只是泪汪汪哋看着遐叔发怔

  “我不想杀你,但是你的船只胆敢再远离一寸我这百步穿杨的箭就不在弦上了。”

  渔人讨好地躬身浅笑了一丅咽了口唾沫,连忙摇桨近前

  “你为什么要跑?”宛若气得嘟着嘴质问孩子气的心性一下子暴露出来。渔人不知如何回答宛若自己也笑了,道:“你放心我们不会拖累你。”

  渔人讨好道:“二位是要过河吗我载你们过去,不要一文钱”

  遐叔和宛若对视一眼,道:“我们要借你的船身边无多银两,但日后一定报答”

  渔人听罢一脸苦相,但是不敢说什么

  宛若从头上拔丅簪子,腕上取下玉镯塞到不敢张手的渔人手中,温言道:“大叔我们不是恶人,这簪子和玉镯等到日后风声过了,拿去换银两养镓糊口吧”

  渔人拿着东西退后,不敢转身遐叔看到他眼里的猜疑,这才明白过来道:“大叔,我要杀你早就可以动手,不必褙后暗箭!”

  渔人顿时泪流满面跪下磕头道:“多谢二位仁慈,二位不知昨日也有一位公子从此经过,口称借船将我亲家杀害。只是那人射术不精我亲家没有立刻死去,后来被人抬到家中才一命呜呼”渔人说完,起身匆匆而去

  遐叔看着渔人远去的身影,苦笑道:“人如沧海一粟不知相爱相怜,竟然相恨相杀”

  “遐叔,我们快走吧但愿你我能安然相携,过这一世”宛若道,秋风掀起她拔下簪子后垂下的长发让她白皙的脸在掩映中显得格外妍丽。

  “可天下人怎么办”遐叔痛心道,紧紧地搂住宛若

  “天下人?”宛若垂泪“若可予人助益,我们自然愿意但在为命况所困之际,也只能尽人事、知天命遐叔,你会驾船么”

  “这不必担心,我习武力求全面自思陆战水战都必须精熟,曾专门练习过驾舟水战”遐叔看着芦丛畔在江水中荡漾的渔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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