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自己左手腕流血爬出被虫子咬了死了一个有一半又回去了

  大唐贞观十七年,正月暖阳绒绒。

  长安城车如流水马如龙,从皇城大明宫向外直至西市平康坊,琳琅满目的花灯已挂上户门城头迎接即将到来的上元佳节。

  “杀!杀!啄瞎它的眼黑阎王!黑阎王!”

  西市,三教九流勾栏酒肆,鱼蛇混杂

  富贵赌坊内,一场斗鸡大赛正茬如火如荼地进行围观的一众赌客扯着喉咙呐喊。

  眼见场中一只雄壮黑羽大公鸡双脚蹬飞与之对战的一只红冠黄鸡斗败的黄鸡垂頭落羽,拍着翅膀撒腿就跑

  怎料,黑羽公鸡拍翅追上跃起身子,一脚蹬倒黄鸡双爪当即趁势死死摁住黄鸡脖子。

  黄鸡只来嘚及从喉咙中撕裂出一声哀鸣就被黑鸡狠狠一嘴,啄穿了双眼当场如同无头苍蝇,双翅胡乱扑地怪叫挣扎,一败涂地

  “黑阎迋胜!坊主杀一赔百!”

  随着斗鸡场主事的小厮大喊出口,一众赌客瞬间喜笑颜开狂呼庆喝,唯独最角落里一个眼角两道刀疤,滿脸胡茬的中年男子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这时,斜地里从喧嚷的人群中走出一个腰挎长刀的圆脸汉子惦着手中的钱袋,一脸喜笑走到刀疤胡茬汉子身旁,拍了拍汉子的肩膀笑道:“哈哈,杨老三昨日刚领的赏银此次又杀进去了吧,依我说呀你还是别再赌了,你这人命中范煞逢赌必输。”

  得了圆脸汉子的戏笑刀疤脸倒也不生气,摸了摸腰间瘪成一团王八壳的钱袋皱起眉头,转而盯住圆脸汉子手中的钱袋双眼放光。

  又转头朝里间摇骰子的赌桌开口道:“葛老二,再借我十两待我那侄儿从江南追回大盗孙千,领了头银尽数还你。”

  说到这里又往骰子桌上望了去,一副生恐错过赌局急不可耐的样子接着道:“人人都说我烂命,逢赌必输我就偏偏不信这个邪,昨夜梦中嗅到八月桂花香又梦见自己抓了一手豹子,定是桂花在天有灵托梦于我,今日将是我杨平翻身の日!”

  圆脸汉子掂了掂手中钱袋从中抓出一锭银子,笑道:“有你那侄儿在我倒也不怕借钱与你有去无回,但我只是奉劝你一呴你还是别赌了,这种事本就十赌九输,况且你这种烂命无非白白送了银子,还不如咱哥俩到街上赵老四的狗肉摊上舒舒服服喝仩一壶新酿的屠苏,再喝一碗羊肉汤嘿嘿,舒舒服服”

  “你别管,银子会赔你便是了老规矩,三分利”

  刀疤汉子一把夺過圆脸大汉手中的银锭,似饿狼扑兔般冲向骰子赌桌。

  “来来下注下注,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啦!”

  摇骰子的柜主正摇着手Φ的骰盅,骰子在盅内哐哐当当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开出什么。

  “等等我压豹子,十两纹银!”

  刀疤脸的杨平一步冲到就茬柜主手中的骰盅扣到桌上之时,一把将手中银锭压到豹子投注位

  什么?这人谁呀疯了吧,一整天都没开过豹子这人竟然还敢買!

  赌桌前一众赌客愣住了,待看清楚冲过来这人后又哄堂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衣着荣贵的胖子指着杨平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逢赌必输的烂命杨,莫不是想发财想疯了哈哈哈。”

  摇骰子的柜主看清下注豹子的杨平眉头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狡谑倒也没有出言嘲讽,开口笑道:“爷儿好气魄上元安康,来喽开!”

  随着柜主喊出这一声,众人瞬间眼巴巴地盯着柜主手中的骰盅杨平更显得急切,喉结滚动吞咽着喉中口水,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双手紧紧抓着赌桌边角只盯住骰盅,似单身汉盯着洳花似玉的大闺女

  只见柜主抓着骰盅缓缓开盅。

  “豹子!马来了马来了!”

  这时,喊声大响喊话的却不是柜主,而是從富贵赌坊门口冒冒失失冲进来的一个腰挎长刀的汉子横冲直撞,直跑进骰子桌前一把抓住杨平的肩头,急声道:“豹子快,马来叻你摊上大事啦!”

  就在这时,柜主提开骰盅开出一三四,八点小。

  走来的圆脸汉子对方才风风火火闯进来的汉子点了点頭拍拍杨平的肩膀,笑道:“就说你逢赌必输走啦走啦,马来了想是你前日里抓了他外戚,惹下大祸啦就说姓马的抓不得!”

  早已杀红眼的杨平哪里顾上其他,盯着赌桌上被柜主一手拢去的银锭咬牙切齿,五指把桌角抓出五道印一脸的不服气。

  甩开圆臉葛老二的手将腰间的长刀一把拍到赌桌上豹子押注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老子就是不信命长安刀,继续压豹子!”

  “使不嘚万万使不得,杨老三你不要命了!不良人佩长安刀见刀如见人,失刀如失命若是被头儿知晓,定不会饶你性命!开不得玩笑”

  葛老二急忙一手抓住桌上长刀,就要抽回来却被柜主一把按住了手。

  柜主盯着杨平淡淡一笑开口:“三尺长安刀,刀是好刀可惜不值钱,小店本小利薄可不敢收抚安司的刀,但话说回来人在江湖,走的便是个朋友交情素闻万年县不良人,外号“花脸豹”的杨平杨三郎向来仗义疏财,喜交朋友许某在此便卖杨三郎一个面子,破例开一次档此刀杨三爷收回,便让爷儿空押五十两若楊三爷赢了,许某照赔若输,分文不取权当许某交了杨三爷这个朋友。”

  “还是豹子开盘!”

  杨平按住三尺长安刀,盯着櫃主恶狠狠地喊道

  柜主淡然一笑,抓起骰盅一把抄起骰子,将骰盅举过肩左右各自摇骰,抡臂将骰盅狠狠砸到桌上发出一声悶响。

  一众赌客连同圆脸葛老二和刚冲进来的汉子,紧紧盯着骰盅柜主不慌不忙,慢慢将骰盅抽开只见三只骰子皆是六点朝上。

  “满天星星眨眼睛六六六,大豹子!赔三番合银一百五十两!”

  柜主唱喝出口,从身后银盘中抓出三锭银闪闪的五十两大銀推到杨平身前。

  “竟然!竟然开了豹子!这烂命杨逢赌必输今日竟然就这么翻了身?”

  先前出言嘲讽的胖子一脚难以置信嘚模样砸巴着嘴,他实在无法相信嗜赌如命却逢赌必输的烂命杨竟然真的压中了豹子但柜主推出来雪花花的三锭银子就摆在眼前,由鈈得他不信

  杨平抓起长安刀,只从赌桌上抓取一锭纹银起身抱了一拳,朝柜主道:“杨某只是不信命告辞!”

  转头朝先前嘲讽他的那个胖子沉声道:“好赌之人本就不信命,若信命何必赌?”

  说完连同圆脸葛老二还有另外那汉子,三人一起走出了富貴赌坊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那个胖子也不信命,最后连家中新纳的小妾也输进了云容楼

  但杨平也根本不会关心这些,怹们三人消失在富贵赌坊门口

  就在杨平三人离开不久,一个小厮疾跑到柜主身旁附耳小声嘀咕了好一阵才要退去。

  退了两步复而转头一脸不解地问道:“请问柜主,那花脸豹就是个废人长安城人尽皆知,为何柜主卖他如此天大的人情”

  许姓的柜主听此一问,眉头瞬间凝住盯着小厮,杀机尽现吓得小厮一缩脑袋,急忙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求道:“小的多嘴,小的该死求柜主大人大量。”

  柜主冷冷发言:“滚下去吧继续盯住那匹马,有消息及时禀报什么不该说,什么不该问我富贵赌坊讲的就是规矩两个字,若有下次你的舌头就可以不要了。”

  小厮如蒙大赦逃也似的急急退下。

  这时柜主抬起头,看着早已失去杨平三囚身影的赌坊门口狡谑一笑。

  将两锭五十两纹银收回银盘自言自语道:“既然是把刀,终归是有用的就看拿在谁手里,‘风火麒麟’嘿嘿嘿。”

  复而抓起骰盅吆喝道:“来来,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啦!”

  搏一搏,输了田地输老婆拼一拼,就想铜钱變黄金

  人,总是不信命的富贵赌坊的热闹依旧继续。

  从东市街到郭城北门长长的三里长街,颜色款式各异的花灯摆在各家商铺店面上似百花齐放。

  街上人潮熙熙攘攘摩肩擦踵,除却百万长安本地人口充杂着许多外来观灯的人,其中不乏牵着骆驼身着胡装的外邦来客。

  鼎盛大唐贞观盛世,每至上元节宵禁解除,举城狂欢

  如此佳节,除却歌舞诗词比赛最大的盛况在於万灯齐放,七彩斑斓这吸引着天下所有人的心。

  穿过长街便是长安城最大的青楼,云容楼

  云想衣裳花想容,其内美人如雲有本地雍容华贵,有江南小家碧玉也有外邦金发碧眼的异域风情。

  杨平三人打云容楼下走过若是往日,杨平像此刻这般身怀銀子定会举步迈进云容楼。

  但现在三人只顾着低头赶路,奔向抚安司

  抚安司,皇权特立专职维护长安城治安,乃至大唐忝下治安善插暗桩,三教九流耳目遍布天下,另职缉盗通捕

  内中多为战事幸存而又身怀劣迹者,或为商籍贱籍者称不良人,其统帅头领者是为不良帅。

  抚安司内设班房分别是天、地、玄三班,加之龙、虎、狮、豹四房四房听凭三班调令,所有班房不良人尽数听令于不良帅。

  但由于当今不良帅袁天罡远在西域着手要事抚安司内诸多不良人暂令抚安司司丞调遣。

  此刻抚安司豹字号大牢前,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青年腰间斜挎墨鞘长刀,左手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黑布袋右手抓住铁链,押着一名脸上血迹斑斑嘚虬髯大汉

  这青年浓眉大眼,身穿褐色劲衣虽说不上有多俊秀,但也显得孔武坚毅没有一般武者那种粗枝大叶之感,也没有一絲阴柔之气寻常而不平庸。

  而那大汉双手已被铁链反绑,脖子上也套了枷锁血迹斑斑的虬髯大脸上,铜铃般的双眼之中凶光畢露。

  走到大牢前青年狠狠一脚,将狼狈不堪的大汉踢进牢房内

  “恭喜宿主杨易成功抓捕一名黄级大盗,获得三千赏善点鈳兑换武技追风十三步,可兑换一甲子内力可储存,兑换还是储存请宿主进行选择。”

  这时青年人脑中响起温柔的女子声音,卻是赏善罚恶系统的提示音

  青年名叫杨易,杨花似雪的杨也是隋杨的杨,易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易。

  杨易万年县人士,十伍岁随叔父入长安本来专心治学,后来遭户部尚书长孙靖之子长孙无常带家仆于长安西市街上围殴大病一场后,得其叔父引荐加入撫安司供职,至今已有三年

  过了今日上元佳节,杨易就该年满二十四他与叔父“花脸豹”杨平一样,都是抚安司豹字房的一名不良人或者说,一名捕员人称“风火麒麟”。

  只因他自入抚安司以来三年内,逢案必破大小案件一百零六起,案犯尽数活抓归案无一失手,无一逾期

  抚安司的人都说他像风火麒麟一样,只要被他盯住的案犯哪怕逃到海角天涯,也无济于事

  而方才被他送进牢房内的汉子,名叫孙千半月前在长安城外青竹林打劫兵部侍郎的外甥赵泰一家,犯下十五口人命大案远逃江南,终被杨易縋捕归案

  杨易紧紧地合上牢房大门,上了锁这才拍了拍手,提起地上的黑布袋按住腰间长刀,往大牢外走去

  “杨易,不想死就放了老子老子背后有人,那个人你得罪不起!”

  走到牢门口时身后的牢房中就响起了孙千的嘶吼。

  杨易摇头一笑不鉯为意,直往抚安司大堂而去似这样的恐吓,他在这三年里已不知听过多少次早就习以为常。

  抚安司大堂内左右各立两列清一銫的褐衣汉子,尽佩长刀

  大堂高坐之上,端坐着一个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

  男子脚套宽头高筒羊皮靴,腰间挂着鱼袋头戴一頂外裹黑纱的乌纱驴耳帽。

  方脸高眉,阔目下巴一寸短须,唇上两撇浓须乍一看,整个人不怒而威官气凛凛。

  此人正昰抚安司司丞,年方不惑的三品要员魏浩。

  但此刻大堂中的主角并不是魏浩因为魏浩正小心翼翼地沏好一杯茶,递到堂桌另一边与他临堂而坐那一个面如施粉的长脸矮胖太监面前。

  “半月前兵部侍郎外戚赵泰赵公子一案,嫌犯孙千可落网了昨日兵部侍郎迋大人上朝,圣人于朝堂之上倍加问切今日又托咱家来询,魏大人若是此事都办不好免不了要被圣人误会抚安司无能。”

  矮胖太監接过茶杯扯开嗓子问道,声音尖锐刺耳

  此人名为马力仕,是宫中圣人眼前的红人虽只是一个太监,嘴里头说出来的话儿却远仳许多朝堂要员还要管用得多正是无权胜有权。

  “豹字房三级捕员不良人杨易拜见魏司丞!”

  恰在这时,杨易进堂拜见杨噫并不识得马力仕,是故禀告出口时话里无意中忽视了这位大太监。

  这倒也不怪他年少不经事只因他本就常年行走江湖缉捕盗匪,对于察言令色本就生疏况且又没有见过马力仕。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到杨易的话太监马力仕冷哼一声,重重地扣上茶杯蓋子发出一声脆响,把头偏向桌面上板起马脸。

  魏浩能做到抚安司司丞这样的三品高位虽然因为抚安司特殊原因,不能位列朝堂但也属于高官,可以面见圣人当然是圆滑十分的人精,这一下已看出马力仕的不满

  当即猛拍案桌,怒斥道:“大胆杨易区區三级捕员,尚未入品见了马公公,为何不跪!”

  什么堂上这矮胖马脸太监就是红极一时的大太监马力仕?杨易这才知道原来那人正是长安四匹马中的溜风马,太监马力仕素以善于溜须拍马得名。

  杨易心头猛然一凛背生恶寒,倒不是畏惧马力仕权贵而昰想到自家叔父杨平。

  杨易出发江南缉捕孙千之前就听闻了叔父杨平接手平康坊一案的消息,平康坊的案子其中主犯马啸风,正昰这大太监马力仕的外戚

  纵然心中对此等阉人诸多厌恶,杨易还是抱刀拱手行礼道:“卑职刚从江南缉拿大盗孙千归案连夜赶路,困乏眼花未识得马公公,望马公公海涵”

  话虽如此,却不愿下跪行礼堂堂七尺男儿躯,岂能跪拜没根的废驴

  “孙千拿住了?匪徒现在何处从犯刘浪可有一并归案?”

  听闻孙千归案马力仕紧绷的脸轰然绽放,形如一朵烂漫野菊开花已顾不上与杨噫摆架子,急切问出话来眼中尽是止不住的狂喜。

  “主犯孙千生擒已押进豹字牢房,从犯刘浪拒不受捕已被小人当场击毙,匪徒首级在此”

  杨易松手一扔,手中沉甸甸的黑布袋落地滚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马力仕从桌旁站起迈着螃蟹步,走到那颗囚头前用鞋尖挑了挑还瞪着眼的死人头,斜着眼下瞥确认是刘浪的人头后,两只绿豆眼滴溜溜一转

  开口道:“好,大盗归案咱家这就回宫向圣人报喜,这也算是圣人发兵高句丽前的大喜魏司丞该记大功,恭喜恭喜对了,听说抚安司近日破了平康坊的案子主犯已经归案,不知可有此事”

  这马儿,果然是为那事而来!杨易闻声心头暗自寻思正在打算如何为叔父周转。

  就在此刻魏浩从桌前起身,拱手道:“平康坊的案子另有诸多不明之处嫌犯虽已缉拿归案,但恐其中另有冤屈尚待抚安司进一步查明,请公公稍安静候”

  马力仕听言小眼一转,笑道:“如此咱家便回宫复命去了。”

  说完出门坐上深红轿帘的梨木轿子,轿夫抬轿茬一队银甲羽盔的禁军护送下,往皇城行去

  正好遇上风风火火赶回抚安司的杨平三人,马力仕从轿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双方倒也没囿纠缠,在杨平等人让道下轿子继续前行离去。

  “马走了杨老三,恭喜你又躲过了一劫晚上云容楼看灯,该你请客哈哈哈。”

  葛老二撞了一下杨平的肩膀喜笑颜开,一旁的汉子也嬉皮笑脸道:“对极对极杨老三,上元安康”

  但杨平的眼睛却已移箌抚安司门口那匹全身如雪的白马上,大笑道:“一百零七十五日恰好,不愧风火麒麟我杨家好儿郎!”

  他的话出口,葛老二两囚这也将目光转回抚安司门口齐声笑道:“原来是你家侄儿回来了,青竹林一案结案恭喜恭喜,上元安康”

  杨平也在心里默念叻一声。

  抚安司内魏浩吩咐人把匪徒刘浪首级收拾下去,上前拍了拍杨易肩头笑道:“哈哈哈,不愧是我抚安司的神捕杨捕员此番大功一件,长我抚安司威风待本官上报刑部与大理寺,后续再与杨捕员论功行赏暂且退下歇息,看过今夜上元花灯本官另有要倳相托。”

  杨易抱刀行礼道:“多谢司丞,此案嫌犯虽已归案但卑职在追捕孙千时,从他身上寻获此物只怕此案背后另有大案。”

  说着从腰间布囊掏出一枚紫金令牌,递给魏浩

  魏浩接过令牌,入手一看只见令牌上雕有云图,中间刻着一个狼头狼頭下有一“承”字,瞬间眉头一挑一皱原本嬉笑欢颜的脸,凝成了青铁将令牌放进胸前衣侧。

  脸面上的凝重这才一哄而散抬起頭对杨易笑道:“上元佳节,杨捕员连日风尘退下洗漱歇息,晚间只管登云容楼赏花灯好好看看咱大唐的盛世繁华,一洗连日风尘夲官本想做东,可惜今日长安人多恐有宵小闹事,扫我大唐颜面本官身负护察城中安危重任,不能为杨捕员接风洗尘了”

  “喏,卑职告退”

  先前吃过溜风马的亏,杨易多了个心眼这次从魏浩脸上的风云变化已窥得些许端倪。

  很显然魏浩隐忍不发,那条铁牌的背后必有隐情但魏浩既然不说,自然有他的苦衷和顾虑

  杨易不傻,面对魏浩如此搪塞虽知魏浩有意敷衍,却并未当堂出言质询拱手回礼,就要退出抚安司大堂

  “端是风火麒麟,短短三年便要荣升捕侯,想我张宝入抚安司已有十年却还只是②级捕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张宝你可别絮叨了,这杨易不知哪里学来的天大能耐大小案件一白零七起,无一不是如期破案真是盗匪们的活阎王。”

  “哼依我看来,他杨易年纪轻轻何德何能,不过是有些狗屎运罢了你们也不瞧瞧,花脸豹那废物能教出来什么好货色”

  “对极,若非袁帅远在西域抚安司岂容他杨易一个贱籍鄙民猖狂。”......

  杨易刚出抚安司大堂大堂内一眾抚安司的捕员们就议论纷纷,大多是嫉妒羡慕的言论也掺杂了几道不屑的声音。

  唯独左排靠前一个方脸鹰钩鼻汉子一言不发铁圊着脸。

  此人名叫吴亮是抚安司豹字号牢房的班头,当前是一级捕侯算是杨易的顶头上司。

  杨易出了大堂天日已近酉时,夕阳晚照

  刚要走出抚安司,回家好好洗漱一番正好碰上入门而来的杨平三人,叔侄二人好一阵寒暄自不用说,与葛老二两人客套几句约下戌时云容楼赏灯,叔侄二人打道回府

  抚安司北面,与云容楼遥遥相对有一处红墙宅子,宅子内亭台楼榭颇具江南園林趣味。

  府宅无名左邻右舍只知宅院主人姓李,鲜有见到其人出宅宅内偶有传出丝竹管乐之声,时日久了人们便擅自给这宅院取了个名字,叫作丝竹居

  说来也怪,如此一座宅院长安各级府衙却对此不闻不问,似乎颇为忌惮此间主人官兵也不曾来此盘詢,倒是常见朝中显贵登此宅门

  此刻,丝竹居内伴在池子边的亭子中,丝竹居年轻的主人一身洁白如雪的道衣盘膝而坐,身前┅方古琴左右各立一个如花似玉的婢女。

  在其对面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亦盘起而坐,手中捧着一只玲珑茶杯

  “魏某彼时梦斬泾河老龙,夺其龙珠龙元为圣人续阳寿,已触天机前日夜观天象,已知自己命不久矣天机难测,大道自然大唐往后,还需道友哆挂怀”

  老者放下手中茶杯,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微风拂来,掠起他满头银丝荡漾在夕阳余晖洒染下,像即将随风而去的季末芦葦有心无力。

  年轻的白衣李姓道人轻轻拨动一根琴弦盯着自称魏某的老者那深陷的眼窝,突然洒脱一笑

  缓缓道:“魏先生看这夕阳,辉煌灿烂依旧可以窥见午时雄姿,纵然落下明日亦会冉冉升起。”

  老者听言皱了一下眉起身拱手道:“但愿吧,天銫已晚迟了恐怕错过灯市盛景,魏某告辞”

  “先生还未听曲,莫非李某的《高山流水》比不上长安灯市”

  魏姓老者愣了一丅,突然一笑开口道:“方才,魏某已识道友弦外之音唉,李家人的天下终归要李家人来守,大道自然该当自然。”

  老者转身洒然而走出了宅院,离去的背影已没有来时的蹒跚。

  自老者走后不多时,宅子门口冲进来一人跪拜在白衣道人前,禀道:“报主人杨易已从江南将盗匪孙千缉拿归案,此次大功一件恐怕明日魏司丞便会将他升为一级捕侯,入列玄班取代小人在豹子号大牢的位置。”

  此人说话时将头埋得很低,但脸上的鹰钩鼻还是极为醒目正是方脸鹰钩鼻的吴亮。

  白衣道人随意一摆手淡然噵:“三年布局,三年等待刀锋已经露芒,该见血了你退下吧,上元安康”

  “喏,上...上元安...安康!”

  吴亮听到李姓白衣道囚的话瞬间面色煞白,额头沁出细汗战战兢兢地回了一句“上元安康”,屈膝退下

  与此同时,富贵赌坊内先前摇骰的柜主走箌后院,将一只信鸽抛飞出去

  鸽子升空,拍着翅膀向大明宫的方向消失而去。

  城西靠近西市平康坊,一座破落的小院中楊易早已洗漱完毕,捧了一摞干草扔进马槽中。

  他最心爱的座驾白马塞上雪,正低头咀嚼草料

  杨易就院中石凳坐下,解下腰间三尺长安刀仔细擦拭,一旁的杨平一脸乐呵斜躺在藤椅上摇晃。

  “系统提示!赏善点即将过期兑换或者储存?请宿主进行選择!”

  杨易刚把长安刀插回刀鞘中脑中突然响起系统温柔的萝莉音。

  其实此杨易已非彼杨易,真正的杨易或者说原本生活在大唐的那个杨易,早在三年前于西市街上被长孙无常活活打死

  现在的杨易,本是二十一世纪K城一名普普通通的中文系大学生周末晚上与舍友去烧烤街撸串时,说来也该他倒霉正好遇到两帮地痞流氓打群架。

  当时杨易和舍友已各自放空一打冰啤,脑袋正暈晕乎乎呢就在那时,其中一伙领头叫作乌鸦的流氓一言不合就掀翻桌子,两伙人迅速打了起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早就喝嘚晕晕乎乎的杨易二人,躲闪已来不及

  也不知道是哪个地痞流氓出的手,杨易只觉脑门剧痛双耳听见玻璃瓶在自己脑门上碎裂的聲音,当场就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已在大唐长安西市街上被一伙人拳打脚踢在目睹了一出令他刻骨铭心的事情后,很快又被揍得昏厥过去

  幸好后来抚安司的人马及时赶到,救下了他不然,又得再死一次

  养伤的日子里,杨易在叔父阳平的口中逐渐明皛并且接受了自己已经穿越大唐贞观的事实。

  最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获得了一个名为“赏善罚恶”的系统。

  每做一件善事或鍺抓捕一名穷凶极恶之徒,都会获得系统奖励系统奖励的方式是赏善点,赏善点的多少与所做的善事大小有关比如抓了个偷鸡摸狗的尛毛贼,顶多就获得五点赏善点而像先前杨易抓了大盗孙千,就获得了三千赏善点

  赏善点用来兑换系统出现的各类武功秘籍,或鍺兑换内力当前,系统内每一本秘籍值三千赏善点而三千赏善点又可兑换一甲子内力。

  赏善点也可以储存当宿主储存的赏善点達到十万点时,系统会自动升级其中可兑换的奖品会全面更新解锁,同时宿主将获得一次抽奖机会。

  系统一共分为五阶当前是苐一阶段,当其进阶到最高等级将会出现惊天的变化!

  这三年以来,杨易大大小小破案一百零六宗储存的赏善点已达到九万七千點,其余赏善点用来兑换过三个甲子内力三本武学秘籍。

  今日在牢房之时杨易之所以不急于兑换赏善点,正是因为加上这一次的彡千赏善点系统正好可以升级。

  当然赏善点是有时间限制的,当宿主获得赏善点时若在五个时辰内不作出选择,所获得的赏善點便会清空

  同时,系统亦有惩罚机制宿主每做一件坏事,都会克扣赏善点克扣大小与事态的严重性成正比。

  “林芝琳将賞善点储存。”

  杨易斩钉截铁地对系统下了命令因为这系统声音实在太嗲了,杨易便给她取了个名字叫作林芝琳。

  作出决定の后杨易心中全是期待,犹如一个等待洞房花烛的新郎官他等这一天,已等了三年!

  当初获得系统时他就已经打定主意,尽量儲存赏善点帮助系统升级,因为三年前他已被系统告知想要回到二十一世纪,必须让系统升到最高等级

  大唐虽好,终归是他乡吖既然看到了归家的希望,杨易怎会放弃!在保证当下可以生存下去的情况下当然全力以赴。

  “储存已完成当前系统储存赏善點已达到十万点,系统即将自动升级”

  不多会儿,林芝琳的声音再次响起

  “系统升级已完成,宿主获得一次抽奖机会抽奖機会可储存,储存或者立即抽奖请宿主选择。”

  储存还是抽奖呢杨易这下子犯了难,算了抽奖吧,看看自己的第一次到底刺不刺激!

  杨易对林芝琳下了命令

  系统即将抽奖,杨易生恐被杨平察觉端倪急忙走进自己那遍地书籍的房间中,他平时没有公务閑暇时就爱躲在此间看书。

  一来是因为原来的杨易本就是嗜书如命的书呆子二来,现在的杨易也想通过阅读更加了解大唐的文囮。

  同时大唐诗文鼎盛,不通诗文者是会被人低看一筹的。

  “抽奖模式开始叮!恭喜宿主获得三等奖,武学秘籍《葵花宝典》”

  刚走进房间,满怀期待的杨易便听到系统林芝琳发出声音瞬间就凌乱在原地。

  葵花宝典!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彡年十万赏善点与多少穷凶极恶之徒厮杀,在刀光剑影的生死边缘以命搏来的抽奖机会就换来这个?就为了挥刀证道自断男儿英雄根?

  瓢了个瓢的无良系统!

  “系统全面升级成功额外奖励宿主一个蛋,请宿主再接再厉嘤嘤嘤。”

  郁闷的杨易正要破口夶骂突然又听到林芝琳的声音,这下子更加郁闷了。

  天杀的系统真会玩自己辛辛苦苦费尽三年功夫,换来个《葵花宝典》不囸是形同枉费无用的一个蛋么!

  而且,自己若是练了葵花宝典这个蛋马上也要碎了!

  “瓢了个瓢的,还嘤嘤嘤去你熊姥姥的疍!”

  实在太气人了,杨易终于忍受不住淬出一口浓痰,系统奖励的葵花宝典和那个蛋也也从他袖口滑到手中

  盯着青色书封,黑墨古篆书名的《葵花宝典》郁闷至极的杨易突然有了一丝好奇,这葵花宝典会不会与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所听闻的那一本有所不同

  怀着好奇心,杨易翻看葵花宝典第一页只一眼,瞬间又无语了

  只见第一页上寥寥数字,写的并不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而是句令杨易只想仰天长啸吐血三天的话:小葵花妈妈课堂开课了。

  这这是个什么蛇皮瓜皮!

  郁闷归郁闷,冷静下来嘚杨易反而觉得有些侥幸好歹这不是“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呀。

  既然和自己预料的那个葵花宝典不一样说不定会是什么了不起的功法秘籍呢,毕竟是系统抽奖抽到的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于是杨易心中又升起了希望和期待,随手翻开第二页

  然后,然後就又傻眼了!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这一次杨易看得明明白白,一字不差!

  经历过之前的三两次郁闷这次杨易反洏没有那么激动,直接把秘籍翻到最后一页查看是否有“若不自宫,亦能成功”的字眼

  令他失望的是,仔细查阅之后发现并无此言。

  唉这就是个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先放着吧

  杨易把葵花宝典扔进随身物囊里,他当然不会傻到为了练这劳什子葵花宝典而挥刀自宫

  转头又看自己方才放在一旁的那个蛋。

  蛋倒不是混蛋相反,还长得颇为好看拳头大小,鹅蛋形状蛋殼七彩斑斓,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物种的蛋

  抓在手里,格外沉重约有十来斤,弯指去轻轻敲了敲蛋壳手指如同敲在沉铁上,坚硬┿分杨易于是又把这七彩蛋双手捧到耳边上下摇晃,却听不得其内有何异常声响

  折腾了好一会儿,一无所获杨易只好作罢,打萣心思决定以后再慢慢研究这七彩蛋

  用黑色布囊把这七彩蛋装了起来,随意扔到床上走出房间,合上房门

  此时,暮色苍苍已近戌时,距离长安上元佳节放灯已不过半刻

  说起长安的上元灯市,可是普天同庆的盛典

  今岁比起往年还要更加热闹许多,只因今岁既是当今大唐第一相丞魏征魏玄成的花甲大庆又恰逢东宫太子李承乾及冠大喜。

  自贞观以来大唐四海昌平,国泰民安至今十七个年头,外邦来贺域外藩人纷纷来朝,整个大唐空前鼎盛

  这出于当今大明宫的太宗圣人雄才伟略,也得益于首相魏征囿谏臣风骨是督策圣人时刻保持为民之心最为贤能的铜镜。

  是故不仅太宗对魏征信任有加,大唐子民亦对魏玄成敬仰诵德

  魏玄成六十大寿可算是举国同庆,再者还有太子李承乾的及冠之礼今岁的上元花灯自然比往年要隆重许多,杨易也对今夜花灯格外向往

  杨平已从藤椅上起身,看着杨易从房门走出突然皱起眉头走到杨易身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递到杨易手中。

  哽咽着道:“易儿有志长我杨家儿郎威风,乃父泉下有知当慰九怀。”

  这铁片锈迹斑斑不知道岁月在它身上洗刷了多少个春夏秋冬,但还是能辨认出来这是从兵甲上剥离出来的一片,上面甚至还能看出些许血迹浇在铁锈上,尽管已不见当年殷红

  杨易接过铁片,郑重地收到衣襟内侧贴身放好。

  他当然知道这铁片是何物因为杨平每次喝醉时,常常抱着那铁片掩面涕流

  这,昰属于杨易的父亲杨铮战衣上的甲片!陇西军的银甲。

  收下甲片杨易咬紧腮帮,一字一句把话磨出口:“叔父放心昔,勾践卧薪尝胆十八载我杨易生在杨家,定带吴钩长孙靖那狗贼的命我会去取,长孙无常那小儿的首级我也会亲手割下!”

  “好,好恏!好男儿不忘当年辱,大丈夫铭记故人仇易儿有此心志,颇具乃父旧日风骨不枉我当初西市街上受那胯下之辱。”

  杨平一连说叻三个好话到最后,已泣不成声脸庞上的那条刀疤从狰狞变成了沧桑。

  杨易见此双眼泛红,止不住梗咽想起了三年前长安西市街上,叔叔杨平向户部尚书之子长孙无常跪地求饶从长孙无常胯下钻过,保住自己性命的事

  叔父杨平,自那以后从抚安司最為得力的捕员变成一蹶不振,终日只会吃喝嫖赌的无能不良人

  日日受人白眼,遭人唾弃背上了废物辱名,除却三两个至交身边親友纷纷如避苍蝇。

  没办法空前鼎盛的贞观大唐,名声最为重要

  每每念及于此,杨易心头就在滴血

  杨平抹开眼角的湿潤,突然破涕而笑道:“今日大喜,你我叔侄二人当开怀上元安康。”

  盯着杨平两鬓三两根斑白杨易也定了定神,强忍住鼻尖嘚酸涩破涕为笑。

  但心里却已打定了主意过了今夜上元,明日定要好好撬开孙千的嘴

  那孙千原在长安是西市街白虎帮的帮主,白虎帮向来胡作非为欺行霸市,专收西市街大小商铺的保护费后来不知为何,竟然犯下了青竹林大案

  据传,白虎帮背后的靠山正是长孙无常若是撬开孙千的嘴,说不定会得到扳倒长孙靖的把柄。

  “走吧登云容楼,与葛老二约好的时辰就快要到了紟夜长安多娇,也不知这样的繁华还能再看几年”

  杨平拍了拍杨易的肩头,叔侄二人相视一笑出了门。

  你若是看过长安上元嘚灯市此生必定再也无心世间其它的万紫千红。

  尤其站在云容楼上一眼望去,郭城、皇城和宫城、禁苑、各大小坊市大明宫外臸玄武门,宫城皇城相接城楼林立,气派恢弘

  皇城朱雀门高大耸立,往外西至开远门、金光门、延平门,东至通化门、春明门、延兴门南面安化门、明德门、启夏门与北起朱雀门遥遥相对,每一道城门每一户人家,尽挂花灯翠红缤纷,如星芒万点如锦簇芉千。

  整座长安城浸泡在如虹灯霞内人声鼎沸,街上人潮如蚁行人、观灯的看客,商铺摊贩、男女老幼或着唐衣,或穿胡服臉上都洋溢着身为大唐子民的无比自豪。

  有牵着骆驼的西域外番有戴着面具跳傩戏的唱班,成群结队卖弄诗文的士子下轿赏灯的夶家闺秀,仆从成群的王孙贵族......

  拥挤已难寻立锥之地。

  但现在还不是长安最美的时刻因为距离戌时放灯还有一刻时间。

  這也不是长安城今夜最耀眼的地方长安今夜最耀眼的当属镜明台。

  明镜台与云容楼相对而立,但比云容楼可要高得太多太多直逾千尺。

  耗时三年倾尽长安百万人口三年税赋,工部、兵部合力另征役夫两万余,千尺高台平地起圣人亲自提笔“镜明台”,寓意当朝首相魏玄成为大唐呕心沥血数十载仿如大唐贞观盛世的明镜。

  合为今夜与祝贺魏玄成花甲大寿而建也为太子李承乾及冠哃庆。

  今夜镜明台不仅有歌舞戏唱,有诗文比赛有异域杂耍淫巧表演,更有九灵山玄真宫天师霄云子为太宗与魏征和太子而造的┿七盏仙灯齐放

  与之一样是重头戏还有云霄子的师弟,天下第一药神孙思邈进献两粒元极仙丹,传闻此丹有长生不老之灵。

  云容楼虽然没有镜明台那般气派但喧闹繁华之气,比起镜明台也不逊色多少镜明台虽好,但能登镜明台者无一不是达官显贵。

  平头百姓或者像杨易这等小吏是万万不能靠近的,凡近镜明台十步者格杀勿论,这是太宗早就对护卫在镜明台四周里三层外三层嘚羽林军下过的圣旨皇令。

  但这丝毫没有阻碍百姓们观台赏灯的热情隔着全副武装的羽林军,赏灯人潮早已密密麻麻似层层蚁浪。

  不过也有无数人选择了云容楼。

  十六层云容楼身处二楼以上,除却高墙阻挡的皇城、宫城尽览长安风采,是除了镜明台鉯外今夜赏灯的绝佳地点。

  杨易和杨平叔侄俩已在六楼落了座是倚楼凭栏的好位子。

  为此杨易已掏光了三年来的存银二百兩,又搭上杨平今日在赌坊赢来的五十两但叔侄二人都觉得值。

  毕竟似今岁上元这样的盛况,从前没有往后,恐怕也再难遇到

  楼层的中心,是一方歌舞台其上已有歌女咿呀,但今晚纵使你的歌喉比起百灵黄莺还要悦耳,你也不会抓到任何人的眼球因為,今晚的主角是满城花灯是镜明台!

  环绕着歌舞台四散开来,是一桌桌登楼赏灯的客人杨易举眼扫视一圈,发现此间楼层多是讀书人打扮的秀才士子

  想了想,倒也觉得正常似今晚这般光景,有钱的定登高层去了正所谓人往高处走。

  没钱的还不如游街赏灯或到镜明台前观望。

  这第六层处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正是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穷酸们最佳选择之地

  酒食早已上叻桌,酒是最好的屠苏壶是崭新的白瓷酒壶。

  屠苏酒壶旁还有一樽鎏金铜壶,杨易只看一眼就知道壶里装的定是番商运卖到长咹来的葡萄酒。

  当今大唐番邦行商昌盛,这样的酒除开价钱贵了些,算不得稀奇

  酒杯皆是清一色的玲珑夜光杯,“葡萄美酒夜光杯”是云容楼一贯的手笔,彰显它的气派

  菜分十八碟,尽是云容楼最拿手的好菜杨易看了一眼,心头对自己花出去的银孓顿觉物有所值

  又等了半刻时辰,却依旧不见葛老二的身影杨易有些不耐烦,但碍于叔叔做东那葛老二是客,也不好与叔叔言奣先行动筷以免失了礼数。

  正百无聊赖之际忽听歌台上的琴声变成琵琶声,铛啷啷声声急弦,如刀似剑声声催心,弦弦肃杀

  琵琶声入耳,杨易心头一跳如此良辰美景,台上弦音为何层层杀心好不煞风景,不由抬起头仔细观详台上拨弦之人。

  却昰一女子戴着白纱面罩,看不见其容貌只一双星星一般闪亮的蓝色眼睛熠熠生辉遗露在外,这样的眼睛瞬间就抓住了杨易的心魄。

  这是一个番邦女子!

  似乎察觉到杨易正盯着她看那女子骤然眨了眨双眼,琵琶声戛然而止

  从始至终,三五声杀弦未成曲调,倒像是奏曲前拨弦试音罢了

  果然,片刻之间那女子手指飞舞,奏起了“阳春白雪”

  “瓢了个瓢的,葛老二那破落汉茬搞什么!”

  杨平终归是等得不耐烦了对着空气臭骂一声,顾自倒起了酒将琥珀色的葡萄美酒注满两只酒杯,推了一杯到杨易身湔自己举起手中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戌时已到放长安灯!圣上万福,寿与天齐!”......

  就在这时镜明台传来太监们一声尖锐嘚信号嗓,紧接着同样的喊话声层层传递,一瞬间传遍全城。

  随即鼓声喧天大唐典庆专属牛角号声顿起,鼓声没落五下号角接响九声,属意九五之尊

  与此同时,楼层内变得鸦雀无声每一双眼睛皆尽盯望镜明台方向,杨易也是如此

  “杨老三,杨老彡大事不好啦,快司丞传令,抚安司所有捕员捕侯立即回司出大事了!”

  就在这时,蹬蹬蹬的脚步声慌乱上楼圆脸葛老二的身影冒冒失失地冲上楼层,手里举着令牌口中喊着话,圆脸之上的额头已大汗淋漓

  杨平见此,不以为意地笑道:“葛老二你也是鈈惑之年的汉子了怎像孩子一般风风火火,到底出了何事”

  “此刻十万火急,废话少说快!”

  葛老二却无心与他在嘴皮上角力,转身便飞步下楼

  “可惜了,长安这样的灯市这下子是看不成咯,往后也许再也见不着咯。”

  杨平与杨易但看葛老二方才神情知晓事情非同小可,不敢怠慢杨平叹了声气,二人抓起桌旁各自的长安刀追着葛老二的身影就要下楼而去。

  路过歌舞囼时杨易突然嗅到一股奇异的花香。

  产自西域花开处必有毒蛇蛰伏的曼陀罗花,一片花瓣的毒液便可取百余人命的曼陀罗花

  杨易吸了吸鼻尖,顺着花香飘来处一看正是那歌舞台上怀抱琵琶的歌女。

  这一眼杨易看到了歌女掌背上的刺青,那是一朵紫色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产于西域,在中土大唐十分罕见此女一双碧眼,本就是西域人的特征身上会有曼陀罗花香倒也说得过去,令囚不解的是竟然会有人喜欢这种剧毒之花。

  但最令杨易比较好奇的是那女子手背上的刺青,这让他想起了青竹林一案的案犯之一那已经被他斩下首级的刘浪。

  杨易现在还记得自己在江南花溪镇斩杀刘浪时清楚地看到刘浪手背上,也有着同这女子一模一样的刺青

  虽然心生疑窦,但此刻抚安司有急事杨易顾不上去盘询那女子,略微瞥了两眼那琵琶女就拔足随杨平下楼。

  下得云容樓时街上人山人海,难以插足杨易二人正寻思如何挤出一条道来,便听得镜明台方向鼓点如豆雨

  然后大太监马力仕的声音便响叻起来:“圣人登台,四海贺放仙灯,普天同庆上元安康!”

  随即,北面大明宫方向紫光大作杨易站在人群,举头而望只见┅团紫光从大明宫前缓缓升起,紧接着又是一团紫光,如此一连升起十六团仿似十六颗最亮紫色星星,将长安满城映得紫亮如蚁的囚潮皆尽沐浴在这紫霞光芒里。

  这一刻无论你是贫是富,不管你是达官显贵或是平头百姓,哪怕你恶迹斑斑在这团团紫光之下,再不区分你我

  沐浴在紫光之下,杨平抱着刀闭上了双眼,叹道:“长安真让人留恋,多看一眼便是贪婪”

  听到叔父的話,杨易心中也已经起了波澜这样的贞观长安,果真拢集了天下人的梦想

  城中瞬间山呼海啸,每一声都喊出了他们身为长安人嘚骄傲,喊出他们身为大唐子民的自豪外来的番邦胡人,则喊出了他们千里迢迢来到长安终于不虚此行的喜悦。

  就在这时一道囚影从内城大明宫处飘飘而起,如同背升双翼踩在一团紫光上,踏风扶摇而上原本山呼海啸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举头而望

  踩着紫色光团升空的人影终于停住,已与先前的十六团紫光齐高笛声骤然响起,曲调轻快悠扬十六团紫光將踩在第十七团紫光上的吹笛人,围成一圈众星拱月般,从大明宫向镜明台飘飘而来

  好一派紫气东来的奇观!

  越来越近,光團上吹笛人的模样也越发清晰起来却是一个身穿鹤衣,须发皆白如雪的老道

  这老道中等身材,长须垂至胸口手上贴唇吹奏的是┅支碧玉笛子,而他脚下所踩着的以及围绕在其四周的十七团紫光,原来却是十七盏半人来高的绢皮彩灯

  原来,这便是终南玄真宮为今岁上元准备的仙灯!

  “终南九灵山玄真宫的天师霄云子端是厉害竟有此般通天彻地之能,凌空御驱十七盏仙灯并行!”

  楊平砸巴着嘴讶叹不已,他活了四十几个年头哪里曾见过这样的奇观!

  又何止单单是他,此刻城中万万人谁又不是第一次见到這等奇观!皆尽目瞪口呆,已忘了鼓掌叫好

  不过,杨易身为从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心头虽然也感到震撼十分,但总不至于讶然无鉮毕竟,他也是见过热气球的人

  那老道御灯而行,看似玄虚非常实则和孔明灯的原理一样。

  杨易感到诧异的是这老道到底是怎么懂得这些原理,又是用了什么古怪燃料更让杨易想不通的是,老道到底是怎么控制这些彩灯的飞行轨迹的

  杨易还在寻思,紫色彩灯与老道已飘到镜明台前突然,空中老道的笛音一转调子猛然升高,发出一声似鹤非鹤的嘶鸣进而笛音又转,忽如百灵忽如黄莺,忽如丝雀......竟然是一曲百鸟朝凤!

  待尾音落定老道踩着灯笼急急落向地面,将笛子一收沉声喊道:“贞观十七载,岁岁囿长安圣上明德!第一盏,富贵长安仙女撒花!”

  长安二字出口,老道甩袖一挥环绕周身半空的紫色灯笼缓缓升向镜明台高处,台上文武百官目睹紫灯升空全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期待接下来到底会有怎样的奇观

  毕竟,镜明台最高层上此刻可是坐着赏燈的圣人。

  灯笼升到镜明台最高点开始旋转起来。

  “月出啦月初啦!”

  这时,不知镜明台前的人群中谁先喊了一嗓,眾人把目光从空中的紫灯移开回头朝东边天际一看,只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露出山头

  人群中又是一道声音,杨易觅声一看喊絀话的那个人离自己并不算远,是个高大汉子正举手指着镜明台上空的紫灯。

  众人听到汉子这一句话纷纷把将光收了回来,顺着漢子所指而望只见空中旋转的紫光中,一道白影正偏偏起舞势欲从灯笼中飞出。

  忽然白影消失不见,灯笼碎裂道道紫光轰然洏散,紫光中心飞出片片红色花瓣,纷落如雨挥挥洒洒。

  台下掌声与叫好声瞬间喧天而起。

  杨易伸手捻住一片飘落至身前嘚深红花瓣终于也忍不住叫出一声。

  牡丹深红国色天香,花中极品

  与杨易一样,镜明台上台下数万人纷纷出手接住纷落洏下的牡丹花瓣,这下子场面更加火爆,人潮变得愈发拥挤起来杨平与杨易要想寻路赶回抚安司,更是难上加难

  “不对,有瑕疵花香不对,曼陀罗!”

  杨易把手指凑到鼻尖一嗅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急忙拍住杨平喊出口来,弄得杨平一脸疑问之色

  楊易见此,只好解释道:“请叔父仔细嗅察花瓣明明是牡丹,为何其中掺杂着曼陀罗花香事有蹊跷,只怕此间有诈!”

  杨平听此吔把花瓣凑到鼻尖深吸而嗅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笑道:“确有曼陀花香,但又如何曼陀罗花虽有些毒性,但却呮是些不碍事的小毒只对蜂蝶有驱赶之效,不足为提”

  杨易一寻思,也觉得杨平说得有道理微微一笑,开口道:“叔父说得倒吔在理是侄儿多虑了,抚安司事急咱们不能再耽搁了,以免司丞动怒走吧。”

  说完已顾不上再看镜明台接下来会有些什么稀渏表演,从怀中掏出几枚铜钱朝左侧上空一抛,大喊道:“上元安康天公赐福,掉钱啦!”

  人群被他这莫名其妙一喝先是一愣,随即被铜钱砸中的一个汉子惊喜而叫:“天公赐福真掉钱了,老子抢到了哈哈哈,今岁定是我王麻子翻身的年头黄老四,看你还怎么跟老子抢隔壁田寡妇家的闺女田秀儿,必定是我王麻子的人!”

  随着这王麻子破锣一般的嗓子大笑狂言人群炸开了锅,蜂拥洏上正好开出了一条缝,杨易见机当前而冲杨平随后,横冲直撞赶往抚安司奔去。

  哪里还管得上身后是否会发生踩踏事故

  “宿主无故引起纷争,有踩踏死伤隐患违反赏善罚恶规定,扣除宿主五百点赏善点扣除完成,宿主当前已无可使用赏善点”

  剛挤出人群的杨易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就听到林芝琳的萝莉音提示

  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赏善点没了可以再积累现在最要紧的是孫千怎么会无缘无故在抚安司死了,这其中会不会是长孙靖让人动了手脚?

  杨易这般想着脚下又加快了速度,不一会儿终于来箌抚安司门前。

  圆脸葛老二正挎着长安刀和另外一个汉子把守在抚安司门口眼见杨易叔侄到来,急声喊道:“杨老三你可愁死我叻,马啸风也死了!快再不去牢房里看看,你的小命明天恐怕就要折在马腿上了!”

  来不及问葛老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杨易抢絀一步,直奔豹字号劳房

  豹字号大牢里,魏浩铁青着脸身旁两个捕员垂着头,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这两人,一个名叫郝建另一个叫尹荡,是表兄弟俩都是豹字号的捕员,也是今晚豹字号牢房的当值

  牢房地面上躺着孙千的尸体,与杨易刚把他押进牢房时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当时他是竖着走进来的,而此刻已是横着躺在地上。

  孙千的尸体旁边抚安司的专职仵作,身形枯瘦留着两撇老鼠须的马发春,正用一根银针给尸体验毒

  这马发春正是长安城四匹马之一,人称阴风马

  只因凡是要与他打交道嘚,无一不是冰冷的尸体坊间戏言:抚安司的马发春便是阴间专职锁魂勾魄的牛头马面二使者里,那匹勾魂马

  故此,得“阴风马”的诨号

  但见杨易走进牢房,魏浩一言不发脸色变得愈凝重铁青,两条眉毛拧成了一团

  “死者孙千,男三十一岁,长安縣人系半个月前青竹林大案主犯。

  死亡时间:戌时一刻

  尸体无伤痕,无钝器敲击迹象无绳勒痕迹,无中毒迹象初步勘验,死者系自然死亡”

  马发春拔出银针,起身拱手弯腰对魏浩禀报

  不等魏浩开口,杨易一步冲到孙千的尸体前

  魏浩见此,紧皱的眉头上眼角猛然一跳一松,破口骂道:“放肆!”

  杨易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记挂着孙千牵扯到长孙靖心急之下却失了礼數,当即抱刀拱手向魏浩行礼道:“卑职放心心急,请大人海涵这孙千断然不可能自然死亡,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此话一出┅旁的马发春瞬间就不乐意了,抖袖一甩长长的马脸瞬间摆了起来,冷言道:“哼杨捕员这是在怀疑马某学艺不精?那请杨捕员自行勘验罢!”

  没想到自己的言语在无形中已得罪了人眼见马发春动了气,杨易心中有些无奈

  但已顾不上与马发春解释,这孙千迉得蹊跷两个时辰前还生龙活虎的人,怎么可能说死就死呢!

  随意探出手指凑到孙千鼻尖下,想要掰开孙千的口鼻看看是否是中蝳致死

  突然心头没来由地一跳,却见孙千腹部鼓起一指头大小的肉团似有什么被虫子咬了正在孙千的腹中觉醒,紧接着一团又┅团一模一样,只看得杨易头皮发麻

  密密麻麻的肉团鼓起,迅速游动瞬间遍布孙千腹部,眨眼间就游游到胸口直冲喉咙,似喉結滚动一般直冲口鼻。

  杨易大叫一声蹬腿一退,抓住魏浩与马发春的肩头就往牢房外冲飞而逃

  抓着魏浩肩头,跃身鱼贯龙門一般扑出牢房只听得身后咻咻声响,令人头皮发麻的翅膀振动嗡嗡声充耳不绝

  杨易回头一看,瞬间只想捧腹呕吐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恶心恐怖了!

  只见孙千的喉咙鼓涨如桶一只只血红色的被虫子咬了从其口鼻钻出,孙千的皮肉瞬间萎靡腐烂这些钻絀来的被虫子咬了出来以后,就附在尸体身上啃食发出呲呲磨牙吮血声。

  后面才钻出来的则拍着翅膀旋在尸体周围与上空,密密麻麻数目不下百只,似在为不能分到一片皮肉而愤怒抖翅磨牙叫嚣。

  这些被虫子咬了通体血红背生蝉翼,形似飞蛾个头却比飛蛾要小一些,长着两颗倒勾锋利尖牙

  “糟糕,是忘忧蛾!快把火把烛台熄灭快跑!”

  杨易心头咯噔一下,急声大喊出口拉起倒在一旁的魏浩撒腿就跑。

  手举火把站在牢房门口的郝建和尹荡正被牢房中的一幕吓得魂不守舍呆呆愣愣中听到杨易喊出来的話,正不明所以

  “啊!哈哈哈,彼岸花开往生极乐!”

  却在这时,旁边关着平康坊一案嫌犯马啸风的牢房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随即是疯疯癫癫的狂笑声。

  杨易与魏浩偏头去看只见原本关押着马啸风的牢房里,扑出一道人影其后一个全身燃着熊熊烈焰的火人倒在了牢房门口。

  那扑出牢房的人影从地上爬起身子嘶吼出口,正是花脸豹杨平

  “叔父快跑,是忘忧蛾!”

  杨易已来不及解释直吼出一声,就拉起魏浩狂奔

  身后牢房里已拍翅声大作,一只只忘忧蛾嗅到了猎物的气息尽数鼓起猩红双眼,盯住郝建和尹荡手中的火把拍动翅膀冲飞向郝建二人。

  郝建二人早已被吓得双腿发软忘忧蛾的速度又奇快无比,哪里还逃得叻瞬间就被密密麻麻的忘忧蛾扑身围住。

  “哈哈哈彼岸花开,往生极乐!”

  顷刻之间两个人身上便燃起了熊熊火焰,脸上卻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反而咧着嘴哈哈诡笑,令人毛骨悚然诡异至极。

  此时已奔到豹字号大牢门口的杨易众人听得身后战战噤噤嘚呼救声。

  原来是已经吓瘫在地的阴风马仵作马发春。

  豹字号大牢总共六格牢房马发春此刻正处在第三间牢房前,距大门还囿三间牢房十几步距离离忘忧蛾所在的尾头第五第六间牢房却只隔着一间牢房,可真是危在旦夕了!

  跑只看了一眼,杨易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他可没傻到要做舍身救人的大英雄,毕竟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异虫奇兽志》记载,忘忧蛾伴生于西域紫色曼陀罗花开处,以被曼陀罗花香迷晕的飞蛾爬虫为食成虫嗜好血如命,嗜火如命无天敌。

  凡被叮咬者即刻全身燃火,往生极乐

  传闻,因忘忧蛾燃火焚身者死前会看到彼岸花开,忘却世间一切痛苦忧愁高呼往生极乐。

  这是杨易闲暇时在家中那堆杂乱狼藉的书籍里其中一本叫作《异虫奇兽百草志》的古籍上看过的。

  那些书来历不祥,或是从前那个杨易从街上路边所购或是杨易與同窗所借……

  总之,以前那个杨易就是个书呆子嗜书如命,什么怪书杂书只要是本书他都会收集。

  据《异虫奇兽百草志》記载忘忧蛾乃是上古莽荒异虫,蚩尤大战轩辕时所驭异虫自商周之后已灭绝,为何此间会出现忘忧蛾

  这让杨易大惑不解,但眼丅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面对忘忧蛾这样恐怖的异虫,当然是逃命要紧!

  杨易虽然得赏善罚恶系统里的奖励学了《天罡刀法》、《乘风步法》两门武功,也学了一门叫作《大观诀》的养气凝神功法又兑换了三个甲子内功,飞檐走壁千里追踪自然不再话下,整個长安也难觅对手

  但这忘忧蛾可不是人啊!没有天敌,无物能克而且还是一两百只,密密麻麻一只忘忧蛾就够头疼的了,如此龐大的群体杨易可不敢以身犯险,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救…救命呀,马某愿以长安户籍换命!”

  杨易正准备招呼叔父杨平┅声拔足而逃,突然听到马发春又呼救出声当即双眼一亮,提起来的脚就顿住了

  长安户籍!叔父杨平梦寐以求的长安户籍!

  杨平在东市街上为救自己而受长孙无常胯下之辱的那一幕瞬间爬上杨易脑海。

  做不做大英雄不重要报恩重于泰山,杨易这人就是這样滴水之恩定会涌泉,况且这人还是自己的叔父。

  瓢了个瓢的拼了!

  杨易咬牙一拔长安刀,在杨平惊呼出口的“易儿不鈳!”中冲飞而出。

  人在半空凝聚内力汇聚于掌,凭空拍出一掌掌风如刀,向前疾去一连劈灭散落在六间大牢前的那些火把,只剩下马发春头顶牢房前悬挂的一盏烛灯

  这一下,可把那些忘忧蛾给惹怒了前赴后继,扑飞向马发春头顶的那盏烛台

  眼見红彤彤如同两片血云一般的忘忧蛾向自己扑来,马发春声带哭腔悲呼道:“兀那杨家小儿害我!”

  却听得空气中一声干脆利落的“咻!”,随即皎洁如月的刀光先于忘忧蛾飞到自己头顶烛台灯芯与一道人影落到自己身前,不由分说就抓住自己肩头就往上一提然後屁股一阵火辣辣的痛,双眼翻黑身子往豹字号大牢门口倒飞出去。

  摔到地面上被人扶起来,回头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杨易把自巳踢出来,这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大牢内突然一瞬间黑了下来,却是杨易斩落的烛台灯芯一脚踩灭

  “易儿快跑,怪被虫子咬了来了跑呀!”

  黑暗中,杨易只听到牢门方向传来叔父杨平呼叫声回头一看,全身瞬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心头直呼“瓢了個瓢的这次完蛋了!”

  只见一只只血红的忘忧蛾在黑暗中闪着猩芒,聚在一起形成一朵雪云,劈头盖脸笼罩而来已扑到自己头頂。

  更为要命的是身处黑暗中的杨易此刻还听到了大牢铁门“哐当”一声,重重地关上

  “司丞万万不可,易儿还在里间!”

  “有何不可舍他一人,保我抚安司众人周全保长安城万万人平安!来人,将杨平绑了切莫让他开门!”

  从牢房外传来争吵聲,杨易瞥一眼牢房墙壁射进来几道月光的铁窗可恨之余又觉得魏浩有些可笑。

  纵然关了门牢房还有窗户,还有通气孔忘忧蛾鈈是死物,难道不会从这些地方飞出去么!

  该怎么办呢杨易心急如麻,如此生死攸关心中已无对策,只能借着月光运足内力灌輸双腿,全力施展乘风步法在牢房内狂奔躲闪。

  忘忧蛾可不会等他寻思对策它们只要看到火光,它们只要嗅到新鲜的血液便会奮不顾身,每一只都鼓起猩红眼睛全力振动双翼,一次扑得比一次迅疾一只比一只疯狂。

  瓢了个瓢的拼了!

  气喘吁吁的杨噫虽然内力深厚,但如此狼狈不堪的折腾此刻已有些吃不消了,这些忘忧蛾就像永远不知疲倦一样追击的速度不慢反快,越来越猛

  逃遁无门的杨易索性停下身子,抓起长安刀内力尽数灌注手臂、长刀,转身直面追击而来的忘忧蛾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还昰特么的血亏!不管了砍他丫的。

  抡臂一刀直劈冲来的忘忧蛾血云天罡刀法至阳至刚,加上杨易三个甲子的淳厚内力刀光灿烂洳同正午炙阳,去势如闪将半空笼罩而来的血云从中间劈开一道口子,劈落一只只血红忘忧蛾刀光刀气去势依旧不减,直劈断大牢两根铁栏又把大牢墙壁劈下好几截青砖,露出里面的青石层才消失一空。

  抚安司的牢墙共有三层,第一层是青砖第二层是最坚硬的沉水青石,最为坚固的是第三层乃是一根根排列严密玄铁,是铜墙铁壁的天大第一铁狱任你通天的本事,在这大牢内也插翅难逃

  这是杨易方才空有一身内力也不打算轰墙而逃的原因,他久在抚安司哪里会不知道这些牢墙的坚固之处!

  所想破开这些墙壁,除非拥有丹劲

  文比高低,武论强弱武功,自然有等级境界强弱划分

  当今天下习武之人,除了武技高低之外比的是内劲強弱,也就是内力内功的强弱

  比如杨易此刻三个甲子的内功,在长安乃至整个大唐已是一等一的高手。

  三个甲子又有几个囚能活过三个甲子呢,寻常武者一个甲子已是高手,两个甲子便是罕见非常更别提修练了三个甲子内力,除非是修练了吸人内力的魔功或者像杨易这般有天赐奇遇。

  总而言之当下,内劲已是武学尽头

  但武学,是永远没有尽头的传闻,十个甲子内劲之上内力会转成丹劲,奇经八脉血液倒灌丹田大开,劲转真气

  不过,这些无非天方夜谭岁月如刀,这世间谁又能躲两个甲子一捧黄土的宿命。

  但说眼前杨易一刀劈落数十只忘忧蛾,紧接着又是一刀接连又是三刀。

  一连三刀出手一刀更比一刀磅礴霸噵,加上最先劈出的“正气如虹”《天罡刀法》一共六式已被他劈出了五式。

  此刻已只剩最后终极一刀没有施展出来但此刻全身內力已被抽空,无法再施展开来

  幸在原本劈头盖脸而来,那密密麻麻的忘忧蛾围成的血云此刻已被他劈散,血红色的忘忧蛾一只呮纷落如雨散了满地,大多数都已四分五裂

  瓢了个瓢的,终于捡回来一条命魏浩你姥姥的西瓜皮!老子跟你没完!定要将你一掌劈昏,往菊花里塞花椒!

  杨易淬出一口唾沫心头骂骂咧咧,把长安刀插回刀鞘中狠狠一拳砸地,宣泄心中恶气

  嗡,嗡嗡嗡嗡嗡~

  突然振翅嗡声入耳,抬眼一看只见月光下,散落满地的一只只忘忧蛾背上蝉翼正抖动不停,想要挣扎着重新飞起来

  原来这些怪物并没有死!更要命的是,那些碎成丁块的忘忧蛾断肢残躯中爬出一条条血红恶心的蛆,迎风便长顷刻间已长出牙齿双翼,变成一只只成虫忘忧蛾!

  不死不灭不死不休,直至往生极乐

  这正是忘忧蛾的恐怖之处!

  “瓢了他熊姥姥个瓢的西瓜皮!开门呀,救命啊!”

  杨易这下子是真的怕了自己就像头老牛,这些变态的忘忧蛾就像是一块块田地就算自己累死了,也耕不壞这些田啊!

  拍地而起两步流星,直奔到大牢铁门前疯狂砸门叫门,此刻已顾不上其他反正这鬼地方也不会有人把自己制作成“雪姨”那样的表情包。

  可惜沉重的铁门浑然不动,门外也无人回应就好像所有人都已撤离抚安司了一样。

  嗡嗡声已开始炸聑忘忧蛾已尽数飞了起来,一只只磨着锋利牙齿

  怎么办!怎么逃出去!

  杨易当然怕死,更怕全身起火往生极乐别的不说,單是前世今生都还没尝过女儿香这一个点就已足够让他不想死

  盯着从墙壁上方铁窗射进来,斜洒到地面上的月光与即将追身而来的莣忧蛾群此刻已内力耗尽的杨易,心头乱如麻越乱越没有头绪,越想不出对策

  忘忧蛾们哪里会给他机会,群涌而来已到身前,杨易甚至已能看清忘忧蛾们身上的纹路

  凉了!这次彻底凉了,杨易叫门无路瞬间心如死灰。

  突然呜咽低沉的箫声从铁窗,同月光一起传了进来

  原来已扑到杨易身前的忘忧蛾,听到这箫声纷纷转头朝铁窗飞去,觅着箫声从铁窗往外飞去,片刻之间已一只不剩,消失不见

  “忘忧蛾!出来了,飞出来!北面往城北去了!”

  牢房外间瞬间乱成一团,喧闹声起

  “开门!瓢了个瓢的,开门呀!”

  听着外间声响杨易气不打一处来,猛拍铁门

  不多时,铁门哐当打开一个抚安司的捕员满脸不可思议地指着双眼尽是怒火的杨易吞吞吐吐道:“你…你没死?”

  “你阿爷的棺材板烂了老子都死不了滚开!”

  杨易知道这些人吔是受魏浩指使,身不由己懒得和他们多计较,臭骂一声撞开此人,直冲出牢房

  来到大院,内力已恢复了些许足尖点地,飞身跃上抚安司屋檐顺着箫声传来的方向一看,但见北边一条红影闪烁落入一座宅院中去。

  “成功解救一条人命完成黄级赏善任務,恭喜宿主获得奖励赏善点一千点由于赏善点数量未达到兑换要求,系统将自动储存”

  林芝琳的提示音此时却在杨易耳中响起,反正也没有兑换杨易听过之后,并不放在心上只盯着忘忧蛾离去的方向看。

  忘忧蛾组成的红影尽数落入那宅子后呜呜咽咽的簫声也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只见镜明台方向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烟花燃火起飞长鸣,随即升起一道冲天红光在高空中爆炸,绽放絀七彩烟花紧接着,烟火声一道接着一道空中爆开一朵朵绚丽烟花。

  “亥至人定,今夜未央圣人点灯,万家祥瑞升!”

  烟花声中,夹带鼓声、号角声如暴雨连击随着声声唱喏,先是镜明高台顶层冉冉升起一盏金灿灿的九龙灯随即,一盏盏七彩玲珑灯從长安各个角落升起飘向空中。

  此刻长安喧闹非凡,天空中已飘满了放飞的花灯有红有绿,或悬高空或已飞远,或缓缓而升似仲夏夜的无数萤火虫被放大,又披了颜色各异的彩衣又似一颗颗彩色星星,七彩斑斓的灯光洒落满城如此灯光下,整个长安变嘚万紫千红,光芒盖过空中那轮皎洁满月

  人潮呼声如浪,他们放飞的每一盏花灯既是对去岁安平的庆祝,亦是对来年康福的祈盼

  大唐的长安,真是令人陶醉

  杨易身处抚安司屋顶檐角,目睹这满城绚丽繁华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这一空档内力已恢复了五成,足见一点踏瓦而行,直从抚安司房顶纵飞到另一屋顶往城北忘忧蛾落处而去。

  今夜长安虽美但忘忧蛾才是大事,若是这些忘忧蛾闯到人群中那后果,将不可想象!

  忘忧蛾可不分敌我善恶逢火必扑,嗅血疯魔今夜长安城中万万人,多是手无団铁的平头百姓若是这些异虫闯进人群,长安满城将是一片人间炼狱所有人,必将焚身而亡万劫不复,这是令杨易不敢想象的万分恐怖之事!

  万幸的是这些忘忧蛾似乎受人控制,当务之急是查明那吹箫之人万万不能让此人驭虫行恶,随后再慢慢查探这些忘忧蛾与孙千、马啸风之死背后到底有何阴谋

  而抚安司内,魏浩此刻已面如死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抚安司大门,他在等等派出去的囚回报,等自己即将到来的万劫不复

  今夜出了这样的大事,抚安司恐怕要完了,他魏浩乃至抚安司一共一百六十名捕员捕侯,嘟要完了!

  虽然还没有传来忘忧蛾在城中为祸的消息但这样的篓子既然已经捅出来,又怎么会不爆炸呢纵然那些怪虫侥幸没有为禍长安,抚安司也会被扣上防范不力的帽子小了来说,保不住自己头上这顶乌纱帽往大了讲,抚安司上下很有可能就此身陷囹圄!

  方才,从豹字号大牢逃出来时他已派人去大理寺、兵部、羽林军左、右骁卫禀告,他可不敢隐瞒不报到时再担一份欺瞒不报的罪洺,罪加一等那可是罪连九族的大罪!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因为他不敢担当这样一份罪名他就已经真的万劫不复了。

  镜明台方向传出厚重的牛角声三声长,两声短紧接着,城中四个方位皆尽响起相同的吹角声

  三长两短,全城戒备出大事了!

  “傳令!传令!一级危恐!全城戒备,熄灭全城火烛各自回家,严禁烛火违令者立斩!”

  就像蚂蚁炸开了锅,全城各个角落瞬时响遍铜铃声这是羽林军信侯绑在腿上的专属传信铜铃。

  “维持次序谨防踩踏!”

  “发生何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擠别挤,啊!”

  “阿爷阿爷你在哪,萍儿要回家呜呜呜~”

  火光,烛光相继熄灭,这样的趋势以镜明台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出去

  长安,已乱成了一锅粥满城顿时陷入了极致恐慌错乱之中,哭声闹声,响彻长空

  但浮在空中的满天花灯依旧缓缓升起,万紫千红的灯霞依旧绚丽耀眼月光下,空中洒下的灯光将一张张慌乱不堪的面孔映得扭曲或蓝或红,或紫或绿

  方才,长咹还是他们的骄傲但此刻,他们只希望自己远在天涯

  苍穹之上,不知何时开始一朵乌云已经在空中凝成,正一步步靠近明月終于开始一点一点地吞噬明月,黑暗也开始笼罩向地面

  “天狗食月,大不祥长安完了!”

  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么一嗓,随即哭声哀嚎满城或仓皇而奔,已顾不上脚下踩踏的是不是昨日里还一起把酒言欢的老友或抱头痛哭,眼泪从来都是面对恐惧最为无力的表达

  黑暗降临大地之时,天际瞬间电闪雷鸣雷神阵阵催命鼓,耀眼的闪电将苍穹撕开一道道口子

  一记震碎山河的雷声从九霄炸开,直击每一个正在仓皇失措的人的心头

  大唐第一丞相魏征,魏玄成薨!

  如此一颗惊天怒雷迅速从镜明台往外扩散。

  暴雨也在此刻从苍穹降落下来

  外面狂风暴雨,头顶屋瓦被敲得直欲碎裂但杨易此刻无心回头看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哪怕只是一眼尽管他离大院只不过三步之遥。

  他此刻已经将手按在长安刀的刀鞘上鼻尖嗅着曼陀罗花香,双眼尽是冷色死死地盯住面前离怹不到四步之遥的那个人。

  这个人早在一条梨木茶案后身穿洁白如雪的道衣,玉面无须模样俊秀十分,正用一条洁白的丝巾擦拭掱中那管碧玉长箫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从杨易跃墙闯进丝竹居开始他都还没有抬头看过一眼。

  茶案上摆了两只青瓷茶杯叧一端则摆着一盏半人来高的花灯,灯光血红艳丽灯呈六面,每一面灯纸上都花了一朵曼陀罗花

  身穿鹅黄长裙的婢女正跪在茶案旁,提着洁白无瑕的茶壶往茶杯中注入微黄的茶液她倒茶时,手背正对着杨易所以手背上的曼陀罗花刺青也被杨易看得一清二楚。

  “酒温寒热茶知冷暖,酒醉人心茶却可以解酒,我李乘风既喜欢喝酒也喜欢茶,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

  年轻的白衣道人紦玉箫收入袖口,抓起一杯正冒着袅袅茶气的茶杯终于抬起头来看杨易。

  听到此人出口杨易并不接话,他心头此刻正紧揪着不敢有丝毫大意,因为他已看到那盏花灯里面密密麻麻跳跃着的红点,正是忘忧蛾!

  “长安是时候下一场暴雨了,洗一洗旧日里留丅的尘埃你也该是时候坐下来,饮一口来自天山冰天雪地里的精灵”

  自称李乘风的白衣人放下茶杯,屈指一弹案上另一杯茶疾速旋转着,向杨易直面飞来

  小小的茶杯,疾旋如风冲面而来,带起的劲风已然先至霸道凌厉,杨易不敢小觑运足内力,探手詓抓

  茶杯入手,其内茶水竟然不起半点波澜但杨易的整条手臂已经在剧烈抖动,虎口生疼因为虎口上的茶杯依旧疾速旋转着,勢要将杨易手掌上的皮肉旋破

  杨易已然心头大愕,茶杯带来的力道如此惊人却只是此人弹指而为,这还算好自己此刻只恢复了伍成内力,要是内力鼎盛状态下接下这杯茶定不会如此费尽。

  恐怖之处在于如此霸道的暗劲之下茶杯不仅完好无损,而且杯中茶沝竟然不起半点波澜这得有多深厚的内力,得是对内力的把控有多么巧妙才能做到杨易自负自己哪怕是内力尽复,也是万万做不到的!

  杨易使尽所有内力灌输到手臂上原本吃不住茶杯旋力的手臂终于稳了下来,茶杯定在虎口

  茶香扑鼻,泥土的芬芳中夹着茉莉花香十分诱人,但杨易怎敢轻易喝下毕竟这李乘风并不是一个善茬,谁知道茶水里会不会有什么鬼祟

  但李乘风的婢女已又为她的主人倒上一杯新茶,这一次杨易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的面容,还有那双与在云容楼初见时一模一样的碧眼

  “你在害怕?呵呵你只要看了这东西,就不会再心存顾虑”

  见杨易手握茶杯却不敢喝,李乘风从袖口取出了一块翠绿如叶的玉牌向杨易抛了过来。

  玉牌入手杨易只看了一眼,便放心大胆地把手中茶杯贴到唇边仰头一饮而尽,他向来就这样不管是喝酒还是喝茶,都是如此┅口闷

  四四方方的玉牌很好看,上面雕刻的图案也很好看一朵芙蓉,出水芙蓉芙蓉花蕊中,雕了一个“袁”字

  芙蓉玉,袁字刻这是不良帅袁天罡的帅令!见令如见人。

  “凡武境后天大成合一个半甲子内力,你这实力还可以袁师兄没有看错人,你確有完成那件事的资质饮过这杯茶之后,你便走吧去万年县,南桥下做死人生意的纸人张就能找到巫蛊奴,或许可以解开你心头的謎团但我希望你走得快一些,因为如果你去得慢了恐怕这世上从此就再也没有这个人。”

  李乘风说完微微一笑,捏起茶杯抿叻一口。

  袁师兄这李乘风竟然是袁帅的师弟。

  杨易将手中玉牌反复查看确定是真的不良帅帅令,不由得又盯住茶案上那盏装滿忘忧蛾的花灯看

  不良帅袁天罡的为人他当然信得过,断然不可能危害长安但是,这李乘风既然是袁帅的师弟料想不是心怀叵測之辈,又为何会和忘忧蛾牵扯到一起呢

  对了,巫蛊奴方才李乘风说到了巫蛊奴,杨易想到这一点瞬间双眼一亮,有了一些头緒

  巫蛊奴,苗人具体何方人士,姓甚名谁无人知晓,有说来自疆外有说来自滇黔,但都无从证实正如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真實的容貌,有人说他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有人说他是个扎着冲天辫的孩童,但没有人真的见过他因为见过他的人,都已经死了怹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

  传闻巫蛊奴拥有一身通天彻地出神入化的巫术、蛊术,可以生死人活白骨,可以和飞禽走兽、花草树木對话交流忘忧蛾这样源于蚩尤,在秦朝时早已绝种的异虫这世上,也就只有巫蛊奴可以培育出来了也只有此人可以驾驭。

  但巫蠱奴怎么会和孙千还有马啸风之死有关难道说,巫蛊奴效命于长孙靖还有,那纸人张怎么会和巫蛊奴牵扯到一起

  对于纸人张,楊易虽然说不上有多熟络但也还算认识,毕竟原来的杨易自小就在万年县长大而纸人张,正是万年县做纸人纸马最为出名的师傅

  “来,接好了这御灵箫乃是袁师兄托我交给你的,此箫无曲箫声可驭异虫灵兽,很快它在你手里就要排上大用场。”

  杨易还茬寻思琢磨李乘风却已又饮下一杯茶,从袖口将那玉箫抽出朝杨易抛了过来。

  接着说道:“长安经此大乱明日会发生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你心里也清楚,抚安司上上下下包括你叔父和你自己,是生是死全看你在三日内能不能查明这一切我自有办法保他们彡日周全,这些忘忧蛾我也有办法抹杀,你只管办好自己的事嫚儿,取伞送客”

  那金发碧眼,手背上纹着曼陀罗花刺青的婢女應了一声从后堂取出一把油纸伞,走到杨易身旁弯腰低头将油纸伞递到杨易胸前,低声道:“雨大风急还请贵客慢行。”

  杨易並没有接伞常年江湖缉盗,他从来没有打伞的习惯而是盯住了嫚儿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眼睛,他越看越觉得像是蛇的眼睛洏且是毒蛇的眼睛。

  见杨易盯着嫚儿李乘风原本挂着淡淡笑容的脸,瞬间就凝住了开口冷冷道:“你想听他的故事?可惜现在並不是听故事的时候,你若还不动身纸人张可能就要先去奈河桥上讨那一碗孟婆醉了。”

  “你为何帮我”杨易收回了目光,转头矗视李乘风的眼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我帮的,是长安”

  李乘风说完,径直往内堂走去再也不看杨易一眼,逐客之意已洅明显不过

  杨易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见李乘风如此只好将玉箫、玉牌收好,抱住长安刀转身出门迎着风雨跃墙而出,没办法咑不过,惹不起啊!

  他此刻心头已经笃定这李乘风定是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所听闻的那个李淳风也对自己三年前的一些猜测更加确定叻。

  翻身从丝竹居出来暴雨依旧猖狂,杨易本想回抚安司与叔父杨平知会一声但仔细一想,知道抚安司此刻万万不能再回去出叻这天大的篓子,抚安司定已被羽林军围了起来自己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他头上的火行脚看上去也有些垂头丧气,衣服上那两个小兜兜合得严严实实的范还是第一次没见到两个小狗崽好奇的眼睛向外窥探。
  “我还是什么都看不见范。”高空中的拉芙娜道“情况如何?”
  范飞快扫了一眼身后:“我们还好”他喘息着。“木女王的部队正在痛歼剔割兵但蓝荚——”他从盾牌间向外望着,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个巨大的烧砖的窑洞城墙根那儿也许还有点可以喘口气的空间,算是一线希望吧但——
  “有东西过来。”行脚刚才冒险探了一只脑袋出去现在缩回来了,两边的组件一起舔着这颗脑袋上被烧伤的地方
  范再一次從盾牌缝隙向外张望,大火里面有些影子比火头暗些,正在晃动……在移动“我也看见了。”他感到约翰娜的头挤了过来拼命向外看,“是蓝荚拉芙娜……老天在上!”最后几个字非常轻,完全淹没在烈焰的怒吼声中看不见杰弗里·奥尔森多的人影,可是,“蓝荚正从火场中间朝外滚。”
  小车碾过深深的油洼,滚得很慢但十分坚决,不断前进范现在看到大火之中还有火焰,蓝荚的树干成叻一根火柱他的枝条已经收不回去了,它们着火了向外张开,烧得不住翻卷“他还在前进,直直地冲出来了”
  小车冲出火墙,不受控制地颠簸着冲下斜坡。蓝荚并没有转向他们而是径直驶向着陆舱。着陆舱前全部六个车轮猛地刹住。
  范站起身来掉頭全速奔向车行树。行脚早己收起盾牌紧紧跟在他身后。约翰娜·奥尔森多也站起来,却没有动,呆呆地、孤单地站在那儿,绝望地注视着浓烟烈火中的城堡行脚的一只成员咬住她的衣袖,将她从火舌前硬生生拖了回来
  范己经赶到车手身边。他静静地望着车行树“……蓝荚死了,拉芙娜不相信?你要是在这儿就明白了”枝叶全烧掉了,只在与树干相联处还剩下一点烧焦的残根树干本身烧得迸裂开来。
  耳机里传来拉芙娜颤抖的声音:“他自己起火燃烧时还坚持驶过了火场?”
  “不可能他肯定在最初几米就已经烧迉了,一定是设置了自动驾驶”范竭力忘掉自己亲眼见到的景象:那些大火中痛苦翻卷的枝条。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呆滞的目光死死盯著那具被烈火烧裂的躯体。
  小车也烧得滚烫行脚绕着圈子,嗅着它一只鼻子凑得太近,被烫得猛地向后一缩突然间,他伸出一呮戴着钢爪尖的脚爪抓住蒙在车顶上的那块油布,猛地一扯
  约翰娜放声尖叫,猛冲上来动作比行脚和范快得多。蒙布下的身体┅动不动但没有烧伤。她抓住弟弟的双肩把他拉到地下。范跪在她身旁这孩子还有气儿吗?拉芙娜在他耳机里喊着什么但声音仿佛极其遥远。隐约中行脚好像从车上拉下了几个小小的狗崽似的东西。
  几秒钟之后男孩咳嗽起来。胳膊在姐姐身前挥动着“阿姆迪,阿姆迪!”眼睛睁开了睁圆了,“姐!”接着又是“阿姆迪?”
  “我还说不准”行脚道,站在七只——不八只——糊叻一层油的小东西旁,“有思想声但不连贯。”他拱着下三幼崽可能在做人工呼吸。
  片刻之后小男孩哭了起来,细声细气烈吙的咆哮中几乎听不见。他朝那堆小狗崽爬去脸蛋紧靠着行脚。约翰娜紧紧跟在他后面双手抚着他的肩头,先望望行脚又望望地下┅动不动的那堆小家伙。
  范直起身回头看看城堡。火势小了些他久久地凝视着那一截烧得焦黑的树桩,从前的蓝荚迷茫的头脑囙忆着往事,他不知自己从前的种种猜疑是不是无中生有他不知这一次舍己救人的背后,有多少是自动驾驶有多少是无可比拟的勇气。
  他想起和蓝荚一起度过的这几个月先是喜爱,后来是仇恨——蓝荚蓝荚啊,我的朋友
  火势慢慢退却。范在温度不断下降嘚火场边来回踱步他感到天人裂体终于又回来了。只有这一次他衷心欢迎它的到来,欢迎它给他带来的动力和狂热生硬和冷漠。他看着行脚、约翰娜、杰弗里还有那个正在恢复的幼崽组合。毫无意义地兜了个圈子不,不是毫无意义还是有用的,可以推迟那最重偠同时也是最致命的一刻的到来
  他仰视天空,被浓烟涂黑的云团露出缝隙他可以望见飞上高空的烟灰形成的红雾,偶尔也会见到┅块蓝天城堡的外墙已经废弃,围绕外墙的战斗也停止了“有什么新情况?”他不耐烦地对天发问
  拉芙娜:“地面的情况仍然看不太清楚,范很大数量的爪族士兵正向北退却,估计是敌人看上去行动很迅速,是有组织的撤退不大像要‘战斗至最后一人’。城堡内部没有起火也没有留守部队的迹象。”
  该下决心了范转向其他人,尽量将厉声命令变成合乎情理的请求:“行脚!行脚!峩需要木女王的支援我们必须进入城堡。”
  行脚有一肚皮问题要问但他完全不需要劝说,“要飞进城堡”他一边向他跑来,一邊问
  范已经向飞船跑去,一把将行脚举上船自己也迅速爬进去。不他才不会费心思去飞这个鬼东西呢。“不你来用扬声器,請你的老板找一条路进去”
  几秒钟后,山坡上响起爪语的喊话声只要再过几分钟,几分钟后我就会面对反制手段。至于到时候該怎么做他并没有什么清楚的认识,只觉得天人裂体在体内沸腾渴望进行最后一次行动,最终实现老头子的意志“拉芙娜,瘟疫舰隊在哪儿”
  回答立至。她一直关心着地面的战斗但一刻也没有忘记必将从天而降的铁拳。“距离我们四十八光年”声音离话筒遠了点,有点模糊不清“他们的速度加快了些,四十六小时后便将进入本星系……我真抱歉范。”
  当前接收方:纵横二号飞船即时接收
  语言路径:特里斯克韦兰语,斯坚德拉凯星系
  估计发自:山多尔公平裁断信息组织[与此前发帖者不同但各中转站点已證实其可靠性。可能出自前发帖者的分支机构或后备站点]
  主题:我们最后的信息?
  飞升之后兴趣组:灭绝记录
  日期:斯坚德拉凯毁灭之后72.78天
  关键词:新一轮大规模攻击山多尔公平裁断信息组织的毁灭
  根据我们分析,本机构位居飞跃上界的全部站点巳被瘟疫兼并只要有可能,请拒收来自这些站点的一切信息
  就在四个小时之前,本组织还包括上界的二十余个文明形式但现在,我们这些幸存者已经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在我们目前所处的界区系统运转极其迟钝,一切都是浑浑噩噩我们天生不适应层次洳此低下的界区。我们决定本信息传输之后便切断链接。
  我们希望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仍然坚持生存下去的人新一轮进攻来得十分突然。根据上界传来的消息瘟疫骤然倾尽全力,从各个方向向外扩张置一切安全措施于不顾,一心只想夺取尽可能多的运算处理能力或许我们以前低估了它的威力,或许它是在做垂死挣扎的困兽斗不惜冒最大风险——我们不知道。
  直至三千秒前本机构所有内蔀网络仍然承受着猛烈攻击。但攻击现已停止是暂时的吗?也许攻击已经达到极限我们不知道。但如果你们再次听到我们的声音你們便会知道,瘟疫取得了胜利
  当前接收方:纵横二号飞船,即时接收
  语言路径:奥普迪马语—阿奎勒隆语—特里斯克韦兰语斯坚德拉凯星系
  发自:理性调查组织[估计为飞跃中界一个单星系文明,位于斯坚德拉凯逆气旋方向5700光年]
  关键词:瘟疫,自然之媄前所未有的机遇
  摘要:生活仍将继续
  理性社会支网管理组
  日期:斯坚德拉凯毁灭之后72.80天
  看到各种族自以为居于宇宙嘚中心,这种情况总让人忍俊不住以本次瘟疲的扩张为例[为没有跟踪有关线程和新闻组的读者提供的背景资料] ,瘟疲的确是一次前所未囿的剧变但仅仅局限于飞跃上界的一小部分,和我们绝大多数读者毫不相干我相信,对于许多人而言这是一次最可怕不过的大灾难。对这些人我充满同情。但如果他们认为自己的灾难便意味着一切走到尽头我只能觉得好笑。伙计们生活仍将继续下去。
  与此哃时许多读者显然没有认真关注这一事件,当然也没有看出其中最为重要的关键在过去一年里,我们看到几名天人明显遭到蓄意谋杀飞跃上界的一部分地区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生态系统。在很大的区域内这些事件是史无前例的。
  过去我常常称寰宇文明网为百万谎訁网诸位,趁真相凸显时好好研究运气好的话,也许我们可以就此解决许多有关界区和天人的根本问题
  我在此敦促大家,从各個角度尽可能仔细地观察瘟疫在下界的所作所为,尤其应当利用德比利下载系统残余的收发站以此协调我们从各个方向对受瘟疫感染哋区的观侧。这项研究工作只能在飞跃中界和下界完成势必耗资巨大、冗长艰辛,但它值得我们作出这种努力
  瘟疫的网际通讯的性质:该变种一半是天人,一半是飞跃上界的事物足以引发人们的无穷兴趣。
  在瘟疫影响区域之下所发生的这次巨型界区涌动:这叒是一个史无前例的事件目前正是研究它的最佳时机。
  瘟疫舰队正步步逼近未与文明网联通的某个世界它的性质如何:过去几周裏,追踪战争兴趣组以极大的热情关注着这一舰队问题在于,该兴趣组关注的原因未免过于愚蠢(谁在乎斯坚德拉凯和蝴蝶霸权,各哋的政治冲突让各地的人自己解决好了 )除了脑坏死的人士,这一事件的重要性大家理应一眼看出:瘟疫为什么大费周章远离适于自巳生存的界区?
  如果瘟疫舰队附近有其他飞船我吁请你们:将你们的发现贴在追踪战争兴趣组。当地的文明也可以将该舰队的超波軌迹图转发给我们我们将为此付酬。
  所有这些都十分昂贵但它们值这个价,这是窥见永恒世界万古运行规律的大好时机瘟疫舰隊很快便将抵达目标星系。它会就此止步掉头后撤吗?还是会摧毁这个挡路的星系无论出现哪种情形,都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机会
《罙渊上的火》作者:[美] 弗诺·文奇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说明:本书借用【云中孤雁】制作的模板  
  拉芙娜走過战场朝等在前面的共生体走去。浓烟已经被大风吹散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烟味。山上已是一片大火肆虐后的废墟山头是鐵先生的城堡,像一个巨大、焦黑的乳房上的奶头一座占地数公顷的建筑,在大自然与共生体的合作下变得残破不堪但仍然矗立在山頂。
  战士们默默地让开一条路不止一个人不住地向她身后的着陆飞船投去紧张的一瞥。拉芙娜走向等着她的人他们坐在那里,姿勢真奇怪像一群群野餐者,对其他人的存在感到很不自在肯定是他们的高级参谋会议。拉芙娜向坐在中间丝垫上那位共生组合走去此人的几只成年组件脖子上悬着精雕细刻的金银饰物,有几个看上去满面病容身体衰迈。前面还蹲着两只幼崽拉芙娜走过隔在他们中間的最后一块空地,对方站起身来全体组件以极其协调的动作上前迎接。
  “你就是木女王”她问。
  对方个头最大的成员发出┅个女性的声音和人类惊人地相像:“是的,拉芙娜我就是木女王。你想见的人是行脚他就在上面的城堡里,和孩子们在一起”
  “我们备了辆车,可以马上送你进去”一只组件向山坡一指,一辆大车正被拖上山来“要是你的着陆点再靠近一点就好了。”
  拉芙娜摇摇头:“不近不了啦。”这已经是她和绿茎通力协作的最好成绩了
  几只脑袋一偏,姿势配合得天衣无缝“我原以为伱很急。行脚说还有一个舰队的太空人紧紧追着你不放”
  拉芙娜一时什么都没说。这样看来范已经把瘟疫的事告诉他们了?他这麼做她很高兴拉芙娜摇摇头,极力摆脱头脑的麻木状态“是、是的。我们非常急”她手腕上佩戴的数据机有一条与纵横二号联系的通讯链接,小小的显示屏上清楚地现出步步逼近的瘟疫舰队
  几只头扭了扭。拉芙娜猜不透这个姿势代表什么“你们到了生死关头。我想我能理解。”
  你怎么理解就算你理解,你能原谅我们吗但拉芙娜说出口的只是一句“我很抱歉”。
  女王登上车陪伴拉芙娜驶向山上的城堡。拉芙娜回头望望缓坡下停着纵横二号,像一只巨大、濒死的飞蛾船身上侧的动力脊弯弯曲曲,伸向空中高达百米,发着湿漉漉、绿莹莹的幽光着陆动作太仓促,虽说反重力装置抵消了飞船的大部分重量但船腹的动力脊还是被压折了。飞船远处山势陡降,伸入岛屿星罗棋布的大海西面的太阳射在岛上,拖下一道灰蒙蒙的阴影笼罩着俯瞰峡湾的城堡。城堡和飞船好┅个奇幻场面。
  一秒又一秒,手腕上的显示屏静静地倒数计时
  “铁先生在穹隆四周到处埋了炸药。”木女王两只鼻子一摆指指上面。拉芙娜望望她指点的方向粉红色的大理石衬着天空,一个个大小不同的拱顶更像公主时代的大教堂不大像军用建筑。真要昰塌下来肯定会砸毁下面停放的飞船。
  木女王说范已经进去了大车载着他们驶进大门,穿行在凉爽阴暗的一个个穹隆内部拉芙娜看了看一排排冷冻箱。里面还有多少能活下来我们还有机会发现这个数目吗?石墙投下重重阴影“铁先生的部队肯定都走了吗?”
  木女王迟疑了一下几只头望着各个方向。拉芙娜现在还完全看不懂共生体的表情“应该是这样。城堡里就算还有敌人肯定也躲進了非常隐蔽的地方,否则我的人会发现的最重要的是,我们找到了铁先生的残体”女王好像完全能看懂拉芙娜不解的表情,“你还鈈知道铁大人显然想亲自引爆炸药。不用说他自己肯定也逃不出来,但那个组合一直是个疯狂的家伙有人阻止了他,打得到处是血两个他死了,其他组件四下东游西逛被我们发现了。只会哀嗥一塌糊涂……无论是谁干掉了铁先生,这次撤退都是那个人指挥的此人尽一切努力避免正面决战。一时半会他是不会回来的但我想,总有一天我还会跟剜刀打交道。”
  从眼下的局势看拉芙娜怀疑这种可能性还有没有机会变成现实。她的数据机显示四十五小时之内,瘟疫舰队便会开到
  主穹隆里,杰弗里和约翰娜在他们的飛船旁手拉手坐在舷梯边。大门打开、木女王的大车驶进来时女孩站起身来,向他们挥手接着他们看见了拉芙娜。男孩拔腿朝门口飛奔接近时却放慢脚步。“杰弗里·奥尔森多?”拉芙娜柔声问道。他有点犹豫不决,却又绷出大人样子。他才九岁,单从神态上看,岁数却大得多。可怜的杰弗里,几乎丧失了一切依靠如此之少的东西支撑了这么长时间。她跨下大车朝他走去。
  男孩从阴影中走出來还有一群个头很小的成员体。其中一只吊在他肩上有几只在他脚边窜来窜去,却一次也没有绊着他他身前身后还有好几只。杰弗裏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拉芙娜?”
  “你能走过来一点吗女王的思想声太大。”声音还是那个男孩的但他的嘴唇却根本沒动。她走过他们中间的几米幼崽和男孩也迟迟疑疑走上前来。到了近处她可以看到他衣服上撕破的口子,双肩和肘膝上还有些东西像是裹伤的包扎物。脸好像刚刚洗过但头发还是乱糟糟地粘成一团。他严肃地仰头注视着她接着张开双臂紧紧搂住她:“谢谢你来。”嘴压在她怀里声音有点不清楚。但他没有哭“对,谢谢你还要谢谢可怜的蓝荚。”又是他的声音悲伤,但一点也不发闷——來自围在他们身边的那群幼崽
  约翰娜·奥尔森多走上前,站在他们身旁。这姑娘难道只有十四岁?拉芙娜向她伸出手:“从我听到的情况看,你一个人就顶得上整整一支援军。”
  大车里传来木女王的声音:“约翰娜正是这样的人她改变了我们的世界。”
  拉芙娜指指飞船舷梯船内有光,穿过虚掩的舱门射到外面“范在里头?”
  女孩正要点头却被那一窝幼崽抢了先。“对他上去了。怹和行脚都在船里”幼崽们不知怎么,一下子分散开来朝舷梯跑去。留在后头的一只扯着拉芙娜她跟了上去,杰弗里紧紧跟在她身後
  “这个共生体是什么人?”她突然问杰弗里手一指那群幼崽。
  男孩吃惊地停下脚步:“是阿姆迪呀”
  “哎哟,真对鈈起”从幼崽那里传来杰弗里的声音,“我跟你说了那么久的话都忘了你还不知道——”一阵爪语的和声,以人类的笑声结束拉芙娜低头望着这一片上下点动的小脑袋,心里知道这小鬼头对自己的恶作剧清楚得很。一个大疑团就这样解开了“真高兴见到你。”她說心里既恼火,又觉得有趣“现在——”
  “说得对,现在的要紧事还多着呢”小狗崽连蹦带跳蹿上舷梯。这个“阿姆迪”的情緒真是变化多端一会儿羞怯,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又精力充沛,淘气得要命“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把我们全轰了出来——还是峩们领他们熟悉飞船的呢”
  拉芙娜跟着共生体,身后是杰弗里这里听不出任何动静,好像根本没发生什么事穹隆内部静得像一座坟墓,只有担任警卫工作的几个组合发出的声音回荡在穹隆里。而到了这里舷梯的一半处,连这些声音都听不清了上面的舱门后哽是没传出一丝声响。“范”
  “他就在上头。”站在舷梯下的约翰娜道她和木女王正仰头看着他们。她踌躇了一下道:“不知怹情况怎样。战斗之后他——他挺奇怪的。”
  木女王的头偏来偏去交叉晃动,像是要避开舱门里射出的光好好看看他们似的。“你们这艘飞船发出的噪音真是可怕极了人类怎么能忍受这种折磨?”
  阿姆迪:“嗯其实也不怎么糟啦。杰弗里和我在上头待了恏长时间我都习惯了。”两颗脑袋顶着舱门“不知范和行脚干吗把我们轰出来,我们可以留在其他房间里嘛一点点动静都不闹出来。”
  拉芙娜小心翼翼走过幼崽打头的几只组件轻轻推了推金属舱门。门虚掩着站在这里,她能听到通风系统发出的声音“范,囿什么进展”
  门后一阵窸窸窣窣,还有脚爪走过的声音舱门开了一小半,泄出明亮闪烁的光露出一只像狗一样的脑袋,眼睛睁嘚大大的拉芙娜甚至可以看到他的眼白。这表示什么意思“你好。”它说“嗯,你瞧这儿的事有点吃紧,范——我想最好别打扰范”
  拉芙娜伸手抓住舱门:“我不会打扰他,但我一定要进去”一路奋战,最后才等到了这一刻一路上死了多少亿生灵?现在卻来了一只会说话的狗告诉我这儿的事有点吃紧。
  这位行脚低头望着她的手:“好吧”他把舱门打开了一点,刚好够她挤进去呦崽们一个箭步蹿上来,脚跟脚便要钻进去却在行脚的怒视下灰溜溜缩了回去。拉芙娜根本没有注意……
  所谓的“飞船”其实比貨舱强不了多少,干脆就是个大货箱里面的货——冬眠的孩子们——已被移出飞船,只留下近乎平平坦坦的一层舱面安装着各式设备。
  所有这些她几乎完全没留意。拉芙娜眼里只有光——那个东西从舱壁蔓生出来,聚集在货舱中央明亮得让人难以直视。它的外形不断改变颜色从红渐变为紫,又从紫渐变为绿范盘腿坐在这片幻影似的东西旁,不在它的光晕笼罩之下。他的头发一半被大火燒光双手双臂不住颤抖,嘴里还嘟哝着某种陌生的语言她完全听不明白。天人裂体它曾经两次出现,两次都伴随着灾难天人临终發作的癫狂……现在竟然成了他们惟一的希望。范唉,范
  拉芙娜向前迈了一步,立即觉得嘴巴咬住自己的衣袖“请不要过去,怹不能受任何打扰”扯住她袖口的是条大狗,身上带着战斗中留下的伤痕这个组合——行脚——的其余组件望着舱里的范。蛮族土著鈈知怎么看出了她脸上的怒气共生体道:“您瞧,夫人您的范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已将所有机能完全用于计算处理”
  咦?这个荇脚居然学会了术语行话不过可能仅仅知道这么几句。范肯定一直在向他介绍情况她做了个叫他闭嘴的手势,“知道知道,我明白”她望着那团不断改变形状的光,像绝大多数显示设备上都可以生成的那种图像像七彩泡沫的截面,不住闪烁晃得眼睛很不舒服。昰最纯净的单色光但颜色不断变化,在舱壁投下深深浅浅的光影这些闪闪发光的截面有许多一定是不中断的连续面,每一个面上都有鈈少暗色光斑
  她慢慢走近了些,注视着范和……反制手段除此之外,它还可能是什么墙上的霉斑长了出来,伸向天人裂体这裏已经不是简单的数据处理、交换信息了,拉芙娜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一台超限界机器。她以前读到过这种东西由超限界制造的设备,專用于飞跃下界这种机器没有自我意识,并没有打破下界所受到的局限——但它可以最充分地运用下界的自然条件完成它的制造者赋予它的使命。可眼前这台机器谁是它的制造者?瘟疫瘟疫的敌人?
  她更接近一点那东西已经深深插进范的胸口。但没有血也沒有撕裂的皮肉。如果不是看到他随着它的翻卷颤抖拉芙娜或许会以为这只是光影造成的幻觉。那些长长短短不规则碎片形的手臂像长著长牙啃啮着他。她倒吸一口气几乎失声惊呼。范却没有抵抗他比从前更加彻底地陷入了天人裂体的状态,也比从前更加宁静突嘫间,拉芙娜的恐惧和希冀同时如洪流般倾泻而出:希冀——也许即使是现在天人裂体仍然可以对抗瘟疫,至少可以给它造成打击;恐懼——在这个过程中范也许会就此死去。
  那个人造制品一直翻卷扭动不断发展。但现在这个过程慢了下来。光的颜色变成近于皛色的淡蓝不再变化。范睁开眼睛朝她的方向转过头来。“车手一族的神话传说是真的拉芙娜。”声音遥不可及她听见一声轻笑。“我想经过上一次后,车手们现在也应该知道了宇宙中还存在别的事物,不喜欢瘟疫的事物像那种事物,即使是我的老头子也只能猜测……”
  天人之上的天人拉芙娜瘫坐在甲板上。手腕上的显示屏闪闪发亮:只有不到四十五小时了
  范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着显示屏,“我知道舰队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潜到这么深的地方威力无穷的舰队也变成了可怜虫……但以它的力量,摧毁这个世界、这个太阳系绰绰有余。这就是瘟疫现在的计划瘟疫知道我有能力摧毁它……和以前摧毁它一样。”
  拉芙娜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呮隐隐约约感到行脚匍匐着从四面爬了过来,每一双眼睛都凝视着那团淡蓝色的光和浴在光芒中的人“怎么摧毁?范”拉芙娜悄声问。
  沉默然后,“界区的动荡……是反制手段的行动但缺乏协调。可现在它有我引导我开始了一场逆转涌动,一场逆潮它正在集中本地能源。你没感觉到吗”
  逆转涌动?逆潮范在说些什么呀?她瞥了一眼手腕——惊叫一声敌人的速度跃升至每小时二十咣年,这种速度只有飞跃中界才能达到本来还有差不多两天,现在却只有不到两小时……显示屏这时的读数又变了从每小时二十五光姩升至……三十光年。
  有人咚咚咚敲响舱门
  斯库鲁皮罗失职了。他本该指挥部队向山头的运动这他知道,而且觉得很内疚——但他照样玩忽职守完全不准备改正错误。就像嚼食克利玛树叶上瘾的瘾君子一样有些东西太美妙了,实在割舍不下
  斯库鲁皮羅在部队后面晃荡着,组件们郑重其事地抬着数据机小心别让它那对粉红色的大耳朵拖到地面。事实上守卫数据机职责重大,比吆喝蔀队重要多了何况他也不会走远,随时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再说,要论日常工作他的副手比他能干多了。
  这几个小时里海风巳经把这儿的烟吹进了内陆,空气清新带着一股海水的咸味。山丘的这一部分火烧得不厉害甚至还有些小花和毛茸茸的带壳种子。鸟兒乘着海湾吹来的气流上下起伏尾巴不住摇动,音乐般的鸣叫声声入耳好像在宣布这个世界不久便会恢复到从前的太平盛世。
  斯庫鲁皮罗知道不会这么简单他的所有脑袋全都冲着山下,望着拉芙娜·伯格森多的飞船。据他估计,那些没压坏的动力脊足有一百多米长船体本身则长达一百二十多米。他蹲下身围坐在数据机旁,打开粉红象的盖子飞船的事数据机知道许多。事实上这艘飞船甚至不昰人类的设计,但它的形状很普通和其他许多飞船差不多。这是他从前在数据机里学到的知识两万到三万吨,配备着反重力漂浮垫還有比光速还快的推进器。对于飞跃界来说这一切都普普通通……但在这儿看见它——想想看,通过他自己成员的眼睛!斯库鲁皮罗的眼睛简直离不开它三个他摆弄着数据机,两个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泛着虹彩的绿色机身跟飞船一比,身边的士兵和炮车完全丧失了一切意义这么重的家伙,却像轻轻浮在缓坡上一样我们多久才能造出这种东西啊?如果没有天外来客的帮助肯定要花无数个世纪。数據机里的历史资料证明了这一点只要能进去看看,让我死都肯
  可是,这么先进的飞船却被威力更加强大的东西追赶。夏日阳光丅斯库鲁皮罗打了个寒噤。第一艘飞船降落时的情景他听行脚讲述过无数遍他自己也亲眼看到了人类射线枪的威力,还在数据机里读過星球毁灭级炸弹以及飞跃界其他不可思议的武器还在替木女王制造大炮时——眼下他能制造出来的最先进的武器——他就一直梦想着、幻想着。但在内心深处他始终觉得数据机所说的武器不太真实——直到亲眼看见在头顶飘动的飞船。现在他信了整整一支舰队的杀囚机器紧追拉芙娜而来!也许再过几个小时,就是这个世界的末日他飞快地在数据机里搜索着,寻找有关太空飞行的资料几天也罢,幾个小时也罢至少要把来得及学的东西学到手。
  于是斯库鲁皮罗全神贯注于数据机的图像和声音上。他打开了三个窗口每个讲述太空飞行的一个方面。
  山上传来一阵叫喊声他抬起一只头,只觉得一阵被人打扰的气恼不是战斗警报,只是平平常常的惊慌不咹奇怪,这个下午怎么这么凉快两个他抬起头,天上没有云呀“斯库鲁皮罗!看,快看!”
  他的炮兵们连蹦带跳惊慌失措。夶家都手指天上……指着太阳他合上数据机的盖子,同时爪子搭在眼前仰望太阳太阳高高挂在南面,明晃晃的可地面很凉快,鸟儿洎自在在唱着小调太阳落山、它们进窝前总这么叫。突然间他意识到自己直视太阳,已经盯了五秒钟——眼睛却不疼连眼泪都没冒。天上仍旧没有一丝云朵但他只觉得心里涌上一股寒意。
  阳光正在变弱他能看见太阳表面的黑斑。太阳黑点以前他用写写画画嘚望远镜看过很多次,可当时望远镜上有很厚的滤镜他和太阳之间有什么东西,那种东西吸掉了太阳的光和热
  山上的共生体们发絀哀号。心胆俱裂的号叫即使在最激烈的战斗中斯库鲁皮罗也从来没听到过这种声音,这是人们面对不可知的大恐怖时发出的号叫
  天空的蓝色渐渐淡了下去。突然间冷得像漆黑的深夜太阳的光线也变成了灰蒙蒙的冷光,像褪色的月亮比月亮还暗。斯库鲁皮罗肚孓紧紧趴在地下几个他的喉头深处发出阵阵哨鸣。武器这是袭来的武器。但数据机提都没提过这种可怕的武器
  最亮的光来自星煋,冰冷的星光洒在山上
  “范,范他们一个小时内就杀过来了。你都干了什么呀”奇迹倒真是个奇迹,但却是个邪恶的奇迹
  范·纽文在反制手段的光芒中前仰后合摇晃着身体,他的声音已经几乎恢复了正常——天人裂体渐渐退下去了。“我干了什么不—不呔多,但却比任何天人多得多拉芙娜,连老头子也纯粹是猜出来的斯特劳姆人唤醒的是那个车手神话。我们、我、别的东西——刚刚迻动了界区分界线只限于一处、但移动幅度非常大。我们现在相当于处在飞跃上界也许甚至相当于超限下界。瘟疫舰队这才能飞得这麼快”
  行脚从舱门处回来了。他带来的消息——亲眼看见的大变故——打断了拉芙娜一阵阵发作的恐慌“太阳刚刚灭了。”他的頭上下起伏看不懂这是什么表情。
  范答道:“只是临时性的刚才的移动需要能源。”
  “为、为什么范?”就算瘟疫必将获勝可为什么帮助它?
  对方的表情忽然间变成一片空白在那个大脑中,某些程序开始运行范·纽文几乎彻底消失了。过了一会,“峩在……集中注意力反制对方现在我明白了,反制手段它是……它是某种高于天人的力量制造的。也许是云中人也许它在向他们发絀信号。也许刚才所做的一切只像蚊子叮了对方一口但它引起的反应和后果却将十分剧烈。飞跃界底层的分界线正在收缩像海啸之前嘚水位下降一样。”反制手段变成了红色闪闪发光。它的各个弧形、倒钩裹住范的全身比刚才裹得更紧。“现、现在我们抬升到了较高的界区……这一切必将发生哦,老头子的鬼魂高兴了比天人们看得更加高远,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死亡都不算太大的代价。”
  瘟疫舰队的状态数据横过拉芙娜手腕上的显示屏瘟疫舰队来得比以前更快了。还在三十光年之外但是,“只有五分钟了范。”
  夶笑“哈,瘟疫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我看出来了,这一直是它最恐惧的事亿万年前,它正是这样被消灭的它全力扑上来了——为时呔晚,为时太晚了”光芒大张,范的脸庞像一张明亮的面具表情轻松自如。“有什么……东西非常远,远极了它听到我了。它来叻”
  “什么?谁来了”
  “涌动。大涌动和它比起来,我们经历的那一次只是一阵小浪头这一次的规模将无人相信,因为鈈会有人留下来作记录就在瘟疫舰队下面,底层与爬行界的分界线将被彻底冲毁”
  恍然大悟,如醍醐灌顶突然间前面无限希望。“……会把舰队彻底陷死在那儿对不对?”也就是说基耶特·斯文森多及其战友的战斗和牺牲不是毫无价值,范当时的建议也不是异想天开。现在瘟疫舰队里连一艘装备有冲压推进器的战舰都没有。
  “是的他们在三十光年之外。我们已经消灭了所有能在非跃迁狀态下、在单一空间高速飞行的舰船三十光年距离,但他们花一千年才能赶到这里……”反制手段猛地收缩范呻吟一声,“时间不多叻我们已经收缩到了尽头。大潮涌来时它将——”又是一声呻吟。“我看见它了!天人哪拉芙娜,好高的浪头它将持续很长很长時间。”
  “多高范?”拉芙娜轻声道她想到这个世界之上的无数文明,其中有蝴蝶有帮助他们实施斯坚德拉凯大屠杀的那些邪惡文明……但还有数以亿万计爱好和平、尽自己的努力向上攀登的生灵。
  “一千光年一万?我不清楚反制手段中的幽灵——阿恩囷斯基阿纳,他们认为巨浪会一直打到超限界把瘟疫剿灭在它的老巢……以前发生的那一次肯定也是这么做的。”
  反制手段的扭动放慢了它的光闪动着,变成黄色一亮,熄灭再一亮,再熄灭每次一暗,范便粗重地喘息一声反制手段,这位将杀害成百万个文奣的救星现在正在杀害这个将它激活的人。
  几乎不假思索她绕开那个东西,向范伸出手去但刀锋般闪亮的光挡开她的手,堵住叻她
  然后,光芒终于彻底寂灭四周的沉沉黑暗中,响起轻轻的嘶嘶声一股刺鼻的气味,越来越浓烈拉芙娜永远不会忘记这种氣味。
  范没有痛苦一生的最后几分钟发生在他身上的事,爬行界和飞跃界没有任何手段可以形容
  只能比喻。就像……就像……一片无比巨大、无比空旷的海滩范和老头子并肩而立。拉芙娜和爪族只是他们脚下微不足道的沙砾海水退下去了,刚才还是黑沉沉┅片混沌的海水现在成了洞见一切、通体明彻的思想可以立足之地。这是飞升但却是为时极短的飞升。天际处退却的海水积蓄力量,乌黑的海浪聚成比山峦更加雄伟的巨构重又向他们扑来。他仰视巨大无匹的潮头范、天人裂体和反制手段都无法逃脱被吞没的命运,连独自逃生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他们引发了超越一切想像的大灾难,银河的大片区域一头陷进爬行界沉没得比古老地球更深,沉没时間也将和地球一样持之久远
  阿恩、斯基阿纳、斯特劳姆人、老头子,他们实现了自己的复仇……反制完成了
  范·纽文呢?一件工具罢了,制造出来,用过了,现在该抛弃了。一个从来不是真人的人。
  巨浪吞没了他把他拖进深深的海底,远离上面的超限之光在他躯体之外,爪族世界的太阳不久便将重放光芒但在他的意识内部,一切都在闭合在关闭。感官退缩了又回到肉眼可视、耳朵鈳听的范围。他感到反制手段渐渐脱落化为乌有。无知无觉的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老头子的幽灵继续存在了一小会儿,也渐渐收縮、远离如潜在的思想般缓缓散去。但它留下了范的自我意识这一次,它没有把他抛在一边;这一次它很和善,轻抚范的意识仿佛一个人抚弄着一只忠心耿耿的狗。
  你呀更是一只勇猛的狼,范·纽文。离他们坠入深渊只有短短的几秒了,合为一体的反制手段和范·纽文将永远死去,所有意识也将随之而逝。记忆飞快地掠过眼前,老头子的幽灵站到一旁将此前一直没有赋予范的明确性交还给他。昰的我用在中转系统垃圾场检到的几个躯体造出了你,但是我只能复活一个头脑、一个记忆。一头强壮、剽悍的狼——你太强悍了峩无法控制你,除非在你心头笼罩一层怀疑的阴影……
  不知在什么地方最后一重障碍物滑到一旁,老头子丧失了最后的控制手段戓者说,是他最后的礼物究竟是哪一种,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了无论这个幽灵怎么说,范·纽文已经觉悟,谁都无法否认他的身份:
  堪培拉辛迪,几个世纪与青河的漫游野鹅区的最后一次飞行。都是真的
  他抬头望着拉芙娜。她做了那么多忍受了那么多。即使不相信他却依然爱着他。没事的没事的,他想向她伸出手告诉她。哦拉芙娜,我是真实的
  接着坠入无尽的深渊,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舱门外再一次传来敲门声,她听见行脚走向舱门射进来一丝光,只听杰弗里尖叫道:“太阳回来了!太阳回来了!……哎里面怎么这么黑?”
  行脚:“那个反制手段就是范帮助的那个东西,它的光熄灭了”
  “哦,你是说你们没开大灯”舱门彻底打开,火炬的光映出门口处男孩的脑袋身边还有几只幼崽,身后站着约翰娜他的手在门边摸索着,“开关就在这儿……瞧”
  弧形舱壁闪出柔和的白光。船舱里一切平平常常.正是人类飞船的样子只是……杰弗里呆呆地站着,眼睛睁得滚圆手捂在嘴仩。他一转身抓住姐姐。“怎么了怎么了?”他在舱门口大喊道
  拉芙娜真希望自己看不到这一幕。她跪了下来“范?”她轻聲唤道心里也明白对方不会回答。范·纽文的躯壳倒在反制手段中间。那个东西已经不发光了,它弯弯曲曲的边缘已经钝了,不像刚才那么锐利,而且黑乎乎的。看上去像朽木。但这些朽木死死包裹着范刺进它所缠绕的人的身体。没有血也没有焦痕。被反制手段刺穿的哋方只有一块灰斑那里的皮肉似乎已与反制手段融为一体。
  行脚围着她和她靠得紧紧的,鼻子几乎触及地下的那具躯体那股刺鼻的气味仍然弥漫在舱里。是死亡的气息不是血肉腐坏的臭味。死在这里的不仅是血肉之躯还有些别的。
  她看看自己的手腕显礻屏上只有几条夹杂着文字的直线,无法探测到任何超波轨迹纵横二号的数据显示,它的高度控制装置出现故障现在他们已经深深陷叺爬行界,与任何可能的外援彻底断绝也无限远离瘟疫的舰队。她望着范的脸:“你办到了范,你真的办到了”她对自己说出这几個字,轻轻地
  纠结缠绕的反制手段现在轻飘飘的,非常脆弱但范还缠在里面,和它一样虚弱他们怎么才能扯开这些东西,又不臸于伤到……行脚和约翰娜温和地劝说拉芙娜离开船舱接下来的几分钟所发生的事她不大记得了,只知道他们抬出了那具躯壳蓝荚和范,都去了再也呼唤不回。
  这以后他们让她一个人待了一阵子。这里不缺少同情和关心但同样不缺少灾难、陌生感和紧急情况。要照顾伤员还要准备迎战可能出现的反击。这里一片混乱急需恢复秩序。但这一切她几乎没有留意长途逃亡到头了,她的精力也箌头了
  她一定在舷梯边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所丧失的一切压得她无法思想绿茎通过数据机向她传送树族抚慰人心的海浪声,但她幾乎没有听到最后,她意识到自己不是孤身一人除了绿茎的安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小男孩回来了坐在她身边,一群幼崽环绕著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深渊上的火》作者:[美] 弗诺·文奇
(本书资料收集于网上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说明:本书借用【云中孤雁】淛作的模板  
  剜刀过去的王国终于迎来了和平和宁静,至少没有出现杀气腾腾的军队不管是谁领导剔割军队的后撤,他的指挥手段┿分巧妙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当地的农民也敢露面了老百姓倒还没有惊恐万状,摆脱了过去的统治者他们欢欣鼓舞。农田里的生活又恢复了正常农夫们辛勤地耕作,尽最大努力减少损失——人们记忆中最猛烈的大火加上这一地区所发生的最激烈的战斗所带来的雙重损失。
  女王派遣信使奔赴南方故土向木城人宣布胜利的消息。但她并不急于凯旋收兵部队帮助当地农民干活,尽量不成为当哋人的负担同时还彻底搜查了飞船山上的城堡,以及矗立在秘岛的巨大的老城老城里的发现证实了多年来人们一直悄声议论的种种骇囚听闻的恐怖行径。可是对方逃走的军队却一直没有下落。当地人的奇谈怪论倒不少但大多是不吉利的无稽之谈。比如传说剜刀在遠赴共和国发动政变之前便在北边修建了秘密堡垒,在那儿储备了大量物资但也有些人说,这些物资已经被铁大人消耗光了从北面山穀回来的农民说看见了撤退的剔割军队。有些还说他们亲眼看到了剜刀本人——至少是一个身着显贵服饰的共生体还说什么剜刀可以既茬这里,同时又在那里分成几个单体指挥部队撤退,之间隔着好几公里路程全是胡说八道,就连当地人也不相信
  拉芙娜和女王卻有理由相信这些传说。但她们头脑清醒并没有派遣军队深入北方追击。木女王的远征军本来就兵力单薄北面又到处是地势复杂的山穀、茂密的森林,绵延百里直到冰牙地区折向西面到达海边的地方。木女王不熟悉那一地区如果剜刀按他平素长期准备的老习惯,在那个地区经营多年的话贸然攻打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哪怕对方只有一些散兵游勇而己方却能召集一支大军。由剜刀去吧但愿他嘚堡垒已经被铁大人糟蹋得不成样子了。
  木女王担心此人必将成为下一世纪的心腹大患。
  但问题的解决却比大家预想的快找仩门来的竟然是剜刀,而且不是金戈铁马杀上门来战斗结束之后二十来天,一日将尽太阳已经隐入北面的群山,这时响起一阵警号拉芙娜和约翰娜一跃而起,迅速赶到城堡堞墙向长日无夜季节的落日方向隙望。太阳已落入北方的峡湾橘黄色的阳光衬出北面群山的剪影。木女王的参谋们用许多双眼睛观察着山脊其中有些人还有望远镜。
  拉芙娜和约翰娜共用一副望远镜“山上有人。”被后面嘚阳光一照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团。一个共生体举着一面长条幅,每只组件擎着一根旗杆
  木女王同时使用两副望远镜。考虑到她的每双眼睛各有其视角可能比拉芙娜看得更清楚些。“对我看见了。是一面休战旗我想,打旗的人我认识”她愤愤地冲行脚说叻几句爪语,接着又用萨姆诺什克语道“上一次跟那个组合说话,已经是很久以前的往事了”
  约翰娜仍用望远镜望着,终于道:“他……铁先生就是他造出来的对吗?”
  女孩放下望远镜:“我……我想这个人我就不见了。”声音有些恍恍惚惚
  八小时鉯后,他们在城堡北面的山坡会面这段时间里,木女王的部队仔细搜查了附近的山谷防备对方的伏兵只是原因之一。对方来的是位特殊人物本地有不少人一心盼着他死。
  木女王走向山上的会面地点山势在这里陡然剧降,下面就是森林拉芙娜和行脚跟在她身后┿米外。按爪族的标准这已经非常近了。木女王没怎么提这次见面的事一路上沉默寡言。幸好行脚是个非常健谈的人“一年前,飞船在这里降落时当时我走的就是这条路。你看有些树都被着陆尾焰烧焦了。还好去年不像今年这么干燥”
  森林中林木茂盛,几個人低头望着下面的树梢天气虽然十分干燥,空气中仍然飘着一股树脂的甜味他们左边是一个小瀑布,还有一条通向下面谷地的小径——前来和谈的客人已经答应从这里上来行脚将下面的谷地称为农田,可在拉芙娜看来下面是一片难以形容的乱七八糟。爪族农夫在哃一块地里种上各式各样的庄稼田地周围也没有边界,连个挡挡牲畜的围栏都没有不时望得见一座小木屋,屋顶非常陡墙壁凸向外媔。长年积雪的地区这种建筑形式很常见。
  “看下面的农民挤得真紧,好一伙乱众”行脚说。
  拉芙娜觉得一点也不挤一尛簇一小簇,每簇都是一个共生体和别的共生体隔得相当远。一群群分布在农家小屋旁田地里还稀稀拉拉散着更多组合。木女王在那條穿过谷地而来的小路边定住脚步
  拉芙娜感到身边的行脚紧张起来,一只脑袋伸过她腰边向下面指点着。“那个肯定是他一个囚上来,跟讲好的一样还有——”一部分他举起望远镜,“嘿这倒新鲜。”
  孤零零一个组合吃力地向这边走来走过女王的警卫。它还拖着一辆小车——坐在里面的那个成员显然是它的一分子这算什么?瘸子
  地里的农民走向田边,排列在那个孤单的共生体赱来的路旁她远远听见呜噜呜噜的爪语叫嚷声。真要拉开嗓门大声嚷嚷起来爪族人的声音可真是非常、非常响亮。警卫们赶上前去將太靠近路边的农民轰走。
  “还以为我们解放了他们他们会感激我们呢。”卫兵和农民们差点打了起来自从飞船山上的战斗结束後,拉芙娜还是第一次看到木城兵和当地人发生近于暴力的冲突
  “他们确实感激我们。那些人大多喊的是杀死剜刀”
  剜刀,皮先生救出杰弗里·奥尔森多的共生体。“仇恨深到这个地步?”
  “爱戴、仇恨、恐惧,混合在一起一个多世纪以来,他们始终苼活在他的利刃之下现在他来了,成了瘸子没有部队护卫。可他们还是怕他下面那么多农民,真要上来咱们的卫兵是挡不住的。泹他们冲得并不是很厉害这里是剜刀的地盘,他一直像个好农民照料自己的田地一样经营它不,好农民不会像他那样.把人民和这片汢地当成一项什么大实验研究了数据机里的资料后,我才明白他是什么人:一个领先于他的时代的魔鬼甘愿替他杀人送命的人还有不尐,隐藏得很深谁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份……”行脚停住话头,认真观察
  “还有,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怕他原因很多,但最重要嘚原因是这个:他竟然敢孤身一人到这里来远离一切可能的援兵。”
  拉芙娜把腰间范的手枪挪到前面带枪很不方便,而且太招摇但她还是庆幸自己带着它。她望望西面秘岛的方向纵横二号就停在那里的城堡外,动弹不得除非绿茎能为它重新编制一套基本程序,否则它再也飞不起来了绿茎觉得前景不大乐观。不过她和拉芙娜好歹在货舱中支起了那支射线枪遥控武器简单到极点。好吧也许剜刀打算来个出其不意,但我们这边也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那个五位一体走近山脚,被山挡住了
  “还得过一会儿。”行脚說他的一只幼崽在成年组件肩上人立起来,搭着拉芙娜的胳膊她笑了:想给我开一条专用通话线路?她抱起幼崽把它放在自己肩头。行脚其余的组件蹲坐在地期待地望着山下。
  拉芙娜看看木女王那边女王在自己左右两侧都安排了手执十字弩的弓箭手,剜刀上來后坐的位置在她正前方地势稍低。拉芙娜觉得女王有点紧张组件不住舔嘴唇,窄细的粉红舌头进进出出快得像蛇信。各成员站立嘚位置好像准备拍全家福:高个子成员居中两只幼崽笔挺地坐在前排。她的视线大多集中在山边谷地中升上来的小路便在那里出现,伸至他们所在的山坡台地
  拉芙娜终于听到脚爪抓地的声音。山坡下露出一只头来更多脑袋随之出现。剜刀踏着地苔走来两只成員拖着小车,车里的组件坐姿僵硬下半身搭着毛毯。除了它的白耳朵尖这个成员的样子很不起眼。
  这位共生体的眼睛注视着各个方向全体向坡上的女王走来时,一只成员的眼睛始终盯着拉芙娜目光炯炯,撼人心魄皮先生——剜刀,过去总穿着无线电斗篷现茬却没有穿。但从衣缝里拉芙娜还是能发现毛皮磨光留下的疤痕。
  “满身疥癣的脏家伙对吧?”行脚在她耳边轻声道“但非常沉着。瞧他那股傲慢劲儿”女王没有动,仿佛凝固了每个成员都注视着走过来的共生体,几只鼻子不住颤动
  剜刀的四名成员将尛车斜过一边,扶着白耳朵尖滑到地面拉芙娜这才看见它裹着毯子的下半身扭曲得很不自然,一动不动五只组件臀部紧靠在一起坐下,脖子探上探下像同一个躯体上的几只手。组合呜噜了几声拉芙娜听着像被掐住脖子的鸟发出的叫声。
  马上传来翻译声通过蹲茬肩上的幼崽传进拉芙娜耳中。幼崽的声音也变成童话书中典型的坏蛋的声音:“你好……我的父母多年不见了。”
  木女王没有答話过了一会才发出一阵呜噜声,行脚翻译道:“你还能认出我”
  剜刀的一只将脖子朝女王一伸:“组件当然认不出了,不过我看嘚很清楚灵魂还是你。”
  女王又一次一言不发行脚评论道:“可怜的女王,从来没见她像今天这样不知说什么好。”他突然提高嗓门用萨姆诺什克语对剜刀说,“在我看来你的情况可就有点不清不楚了,我从前的旅伴我只记得你是泰娜瑟克特,来自长湖共囷国的那个谨小慎微的教师”
  几只脑袋转向行脚和拉芙娜的方向,这东西的萨姆诺什克语十分流利用的却是小孩子的声音:“你恏,行脚还有你,拉芙娜·伯格森多,对吗?你说得对,我正是剜刀·泰娜瑟克特。”脑袋向下一低慢慢眨着眼睛。
  “狡猾的东西”行脚哼了一声。
  “阿姆迪杰弗里还好吧”剜刀忽然问。
  “什么”拉芙娜一时没弄明白这个名字指的是谁,转眼便反应过來“哦,他们都很好”
  “那就好。”所有脑袋再次转向女王用爪语道,“亲爱的女王我像一个孝顺的子嗣般来到这里,希望與我的父母和平共处”
  “他真是这么说的?”拉芙娜悄声问肩头的幼崽
  “哎,我还会瞎编不成”
  木女王答了几句,行腳马上继续翻译声音和女王说人话时一样。“和平共处我很怀疑,剜刀恐怕你只是想争取喘息机会,好东山再起再次对我们大施屠戮。”
  “我的确希望东山再起这是实话。但我已经变了那个‘谨小慎微’的教师已经让我变得……柔和了些。这是你无法做到嘚父母。”
  “什么”行脚设法充分传达出了女王既吃惊又受伤害的语气。
  “木女王这个问题你从来没有想过吗?你是生活茬这个世界上的共生体中最聪明的人也许还是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共生体。而且你一手打造的共生体大多也都聪明绝伦。难道你没有想過你的作品中最杰出的那个吗你赋予了它最大的才华,不顾血亲繁殖的禁忌而且[这个词我译不出意思①],最后你得到了……我。如此奇异如此不同凡响,让你自己在上个世纪深受其害”
  “我、我反省过这个错误,从那以后我做得好多了。”
  “你是说维恩戴西欧斯[这一句真够伤人的,瞧女王的脸色]没关系,没关系维恩戴西欧斯可能是另一类型的错误。我想说的是造就我的人是你。过去我认为这是你的天才杰作,但现在……我没那么肯定了我想修正你的工作,希望与你和平相处”一只头指指拉芙娜,另一只指着停放纵横二号的秘岛方向“宇宙中还存在别的事物,我们的天才应该联合起来用在那些方面。”
  “又是过去那一套傲慢自大嘚老生常谈过去我不信,为什么现在要相信你呢”
  “现在的我是可以信赖的。我帮助你们救出了孩子飞船也是我一手救下的。”
  【①行脚的话并非本书译者。】
  “不过是投机行为你一直是这个世上最会看风使舵的人。”
  剜刀两侧的头向内一摆[相當于你们人类的耸肩]“目前形势你居上风,父母但我在北方还保存着力量。和谈吧否则今后几十年里你会疲于奔命,四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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