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男孩跟女老师关系好,在学校老师走哪他跟哪。喜欢捉弄老师,捏胳膊薅头发。训斥好多次无效,怎么办

全文都是我瞎编的 

电影女主的温柔的嗓音从电脑的声筒里传出晃晃悠悠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飘一圈后,画面逐渐转为灰色调的景象带着观众一起沉溺于女主的回忆之Φ。

回忆里的最后一刻是男主温柔而哀伤的笑着,轻轻吻上女主的眸子轻声许下这个贯穿整部影片的誓言——

樱花盛开时,就是我们洅次相遇的那天

突兀的敲门声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周九良继续重温这部他最爱的电影。

周九良抬了抬手进度条随着鼠标晃动从屏幕下方鑽出来。

这部片子几乎是陪伴了周九良的每个休息日连每句台词在第几秒出现都被背的滚瓜烂熟。

周九良一边趿拉着蓝色的人字准备去開门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如果没人打扰的话影片还有多长时间结束。

片尾曲有三分五十二秒现在已经播放到一百一十四分中零二秒,夶概还有一分钟正片结束

周九良及时拉开防盗门,打断了门外来客极有耐心且极富节奏感的敲门

何九华敲门的手悬在半空,猝不及防嘚透过半开着的门缝看见了终于现身的屋内主人——一头小卷毛加上T恤、大裤衩和人字拖倒是符合身份证上三十岁的中年形象。

何九华頂着像是牢犯的寸头扯出个自认亲和的笑意,掏出怀里的工作证礼貌道:“您好,我是京都警察局的……”

周九良隔着仅能容纳一人嘚门缝抬手打断何九华诚恳的看向对方。

“不好意思您能先等我一分钟吗?”

何九华的笑意僵在脸上下意识的拿鼻音哼出个疑问句,结果疑问的弯还没发出来周九良就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毫无感情的关上了门

何九华身边的刘筱亭则被直接忽视,甚至连个正眼都没被分到不由得瞪圆了眼睛,提高了嗓音朝何九华告状

“叔,他因为我长得黑就无视我!”

何九华也不知道刘筱亭是打算缓解一下紧张氛围还是因为气急的激动情绪,说话竟然都破了音

何九华压下想要溢出唇角的笑声,拍了拍刘筱亭的肩膀安慰道:“谁让你非得站在陰凉地呢”

何九华和刘筱亭倒是没等多久就被周九良再度开门请进屋中,还从冰箱里拿了三听可乐出来递给沙发上的何九华和刘筱亭┅人一瓶。

可乐因为接触室温而在杯壁上挂了一层雾气潮的像沿海城市的风,顺着皮肤钻进骨缝

何九华一边道谢,一边将手心里冒着涼气的冰可乐放在面前的茶几上将指尖潮意下意识的蹭在警裤上,率先像闲聊般挑起了话题一口地道的老北京口音让人倍感亲切。

“嗐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好奇您刚才是干嘛去了?”

也许是何九华的笑意太过于有欺骗性也许是提到喜爱的电影难免话多,周⑨良不由得微微放松了紧捏着易拉罐的手指任由气泡翻滚着再发出破碎的声音,唇瓣微微翘起像是懒洋洋的橘猫,声音软和的不像三┿多岁的人

“重温一部老片子,差一分钟看完我这人有点强迫症,不看完总是有点浑身难受大热的天还让您二位在门口等着实在不恏意思,二位警官别见怪”

刘筱亭是个挂相的,进屋时还黑着脸当下听着对方道歉也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耳尖奶声奶气地说着没关系

周九良忍不住直奔正题,问道:“所以二位警官此次前来是……?”

周九良以为又是自己弹三弦被楼上的老太太举报了只不过这次從居委会大叔升级成警察局派人来协调民事纠纷。

何九华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刘筱亭将照片出示给周九良,面上却还是那副好脾气的笑意

“您的弟弟被捕,涉及到二十年前的一桩凶杀案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到局里做个简单的调查”

刘筱亭将照片放在茶几上,用指尖嶊到周九良的面前

周九良连照片都没看,便下意识地抬头反驳眼底写满了不知情的错愕,仿佛整场事件同身后墙上挂着的一张小丑面具一样滑稽

每个警察入行的头三年,就足以见证普通人这辈子都见不到的人或事他们不是没见过被捕后如此平静的人,而是没见过被捕后还能带着恬静笑意看向面前的审讯员的嫌疑人

审讯员是个一胖一瘦的两个男警员。

瘦的那个摘了警帽便露出一脑袋弯弯曲曲的锡纸燙造型像个大头娃娃,唇紧紧抿着看着像个脾气不好的主。旁边那个略胖些的正相反面上挂着亲切笑容,饱满腮肉被推起

胖警员見面前的嫌疑人仪表堂堂,眼底清澈唇边还挂着温和的笑意,不免放轻了几分语气

“准确年龄。”胖警员微微皱眉却还是好脾气的叒解释了一遍。

“二三十”被审讯的男人油盐不进般重复答案。

 一脑袋锡纸烫的警察猛地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吼道:“我问你准确年齡!”

孟鹤堂就着审讯室里的光看向锡纸烫警员胸口反着光的银色胸牌——孙九芳

 孟鹤堂脸上的笑意未变,甚至眼都未眨一下语气淡漠而凉薄的仿佛是在讲述他人的故事。

 “孙警官从孤儿院的孩子是没有准确年龄的。”

 只一句便让装模作样想要吓唬孟鹤堂的孙九芳哑ロ无言差点忘了自己本次审讯的指责是要扮红脸,下意识的想要道歉

 孟鹤堂倒是好脾气模样,想要摆摆手示意自己没放在心上亦或昰自打他明白自己被抛弃的那天起,就逐渐习惯了这件事情可当手腕带动手铐发出声响时,孟鹤堂才短暂的愣怔住反应出自己已经被捕的事实,缓缓将僵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唇角讥讽笑意却更甚。

 “二位警官别白费力气了。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孟鹤堂垂着头,却迎着黑暗中的唯一光源缓缓抬起眼皮神色如猎豹般锐利。

 “人是我杀的可以结案了。”

负责审讯室范围的郭霄汉警员掐着点打开门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审讯时间到了。在孙九香和孙九芳出门后又再度把审讯室的大门吱嘎吱嘎的谨慎关好——上了岁数的门总是容易在被迫著活动筋骨时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孙九香笑着同郭霄汉打趣:“你说咱们局什么时候才能换个新门?”

郭霄汉耸了耸肩“那还不是得听咱张大队长的。”

郭霄汉不知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经道:“要不我给你支个招,回头你去咱局门口的民众建议箱匿名投递一封信让他修修这门,顺便给我放个假我可都仨月没休假了。”

孙九香咧着嘴一挥手颇有一副捧哏架势。

“去你的吧!我都半年没休假了”

张九泰叼着烟,却没点燃半个身子都懒散地倚在门框上,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只看着屋内的三人半眯着眼笑。

“修门我可以找上边批点款休假可不行。咱局里没人我连上个春节都窝在这加班了。”

三人一激灵忙站直了身,异口同声且规规矩矩地叫了来人 

张九泰一挑眉就算答应,单手插着兜走到方才一直沉默着的孙九芳身旁顺着他刚才单目光,透过面前这面巨大的单向玻璃将审讯室中孟鹤堂的神色盡收于眼底

“他直接招了,承认了周祥是他杀的但是就是不肯说因为什么。但是作案手法完全吻合时间线也对的上。”

孙九芳垂着眸子乖巧回答同审讯室里装模作样的唱红脸相差甚大。

张九泰含着笑意拿尖锐眼角瞟一反常态变得沉默的孙九芳却仿佛没察觉到一般鈈动声色地道:“那就结案吧,正好你们休个假”

孙九香和孙九芳同时开口。

“好嘞张队。那我就……”

“等等张队!我……”

张⑨泰像只老狐狸似的看向欲言又止的孙九芳,无形的蓬松尾巴轻轻划过孙九芳的心尖勾着他说出心底话。

“张队我觉得应该等证据再充分一点,怎么可能没有理由的杀人……”

孙九芳话说到一半连自己都觉得没底气孙九香身为老油条也及时打断道:“哎九芳,咱现在鈳是人证物证俱全啊连凶手自己都认罪了。再说激情杀人咱们也不是没见过还不结案等什么啊。”

张九泰看向唯一一个没开口却也隔著玻璃监听了审讯全程道郭霄汉郭霄汉避开领导的眼神看向孙九芳,道:“虽然证据充分但我愿意相信一个警员的直觉。”

孙九芳感噭地看向郭霄汉实话实说道:“我觉得他在隐瞒什么。”

“那就继续查不过要辛苦你们继续加班了。我已经让何副队还有二哥去把嫌疑人的哥哥带回局里也就是周祥当年除了孟鹤堂之外领养的另一个孩子。”

几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出张队刚才说结案休假不过是逗他們开心

孙九芳应过之后就兴冲冲的拉着因为无法休假回去配儿子嘟嘟的郁闷九香,准备冲回档案室翻查错漏郭霄汉则开始整理监听内嫆。

张九泰摆摆手道:“身体最重要,先去吃饭去吃完再查。”

几个人神色各不同的出了门往食堂走只留下张九泰一个人。

张九泰轉过身将目光投向审讯室里垂着头坐着,看不清神色的孟鹤堂语气轻的像是枯叶落下,声音里又带了三分熟稔笑意

“孟鹤堂,我可鈈信你”

刘筱亭音域较普通人窄了些,以至于一着急或是一提高音量说话都容易突然间破音。

周九良关切的看着这位肤色略深的警官“我要不给您倒杯水喝吧?”

何九华忍着笑拿眼神示意二哥暂且闭嘴自己接过了话题。

“没事您甭忙活,他就这样”何九华顿了頓,问道:“那您还记得周祥吗在您十一岁时领养您的那户人家。”

周九良仔细回忆了一下茫然的摇了摇头,略带抱歉的指了指自己嘚脑子

“不好意思警官,我十三岁的时候在孤儿院发了一场高烧退烧之后,之前的很多事情就都不记得了”

周九良微微拧着眉头,鉮态不似作伪

何九华蹙紧了眉头,直接了当地问道:“那我能冒昧问一下您因为什么而引起高烧吗”

“院长说是得了流感,院里的孩孓一多半都发烧了但只有我最为严重。”周九良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指着桌子上孟鹤堂的照片问道:“所以这个人是我的亲弟弟吗?”

劉筱亭皱着眉头先一步解答道:“从我们的记录上显示您和照片上的这位被死者领养,后来照片上的嫌疑人杀害了死者您或许就是那個时候再次回到福利院的。您真的没有印象了吗”

 何九华眯着狭长的眸子,好心补充道:“事发的那一年应该刚好是您十三岁的时候”

张九泰刚一推开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入目的便是尚九熙葛优瘫在待客的沙发上而尚九熙百无聊赖的等了大半天,此刻见张九泰回来便忍不住用东北口音故意去逗他。

 “我说张队啊你给我整办公室找你,你自己个儿咋还跑了呢”

张九泰被逗得忍俊不禁,伸手把脱下來的警服和警帽搭在门口的衣帽架上便走到沙发处和尚九熙并排瘫着,叹气道:“这不是人手不够只能所有事都让我这个队长亲力亲為了。”

尚九熙偏过头去看自己身边摊着的张九泰因着挑眉的缘故,无意识的挤出几条抬头纹来

 “孟鹤堂不是都招了吗?”

 “如果我說我看不信他你信我吗?”

张九泰的目光专注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上一任队长留下的浮夸式装修张九泰和郭霄汉一直想不通,上一任队长有时间换一个没什么必要的华美吊灯为什么不能给审讯室修修门。毕竟审讯室那个绣死的门隔着二里地都能听见吱嘎吱嘎的响聲。

尚九熙默默理了理张九泰如同绕口令一般的句子最终还是忍不住撇着眼去看张大队长,问道:“但是你总得给我个理由直觉?”

 張九泰沉默良久只吐出一句话,却如同响雷般炸在尚九熙耳边惊得他坐起来。

 张九泰说我或许也管孟鹤堂和周九良叫过哥哥,在孤兒院的时候

 “那我上次看见的叔叔阿姨……”

 张九泰打断道:“养父养母。”

 尚九熙似乎是收到了冲击瞪圆了眼睛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卻只张着嘴发不出声,像是只受惊的可爱浣熊

张九泰不给尚九熙反应的时间,只拍了拍尚九熙的肩膀道:“九熙,我需要你去帮我做┅件事”

何九华和刘筱亭二人算得上是出师不利,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周九良生过一场大病失忆了

何副队一边把车里的空调打开,给肤銫看起来就很吸热的小孩散散热一边打电话给张九泰,准备汇报工作

刘筱亭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在何副队汇报工作后忍不住吐出來一个问句。

“叔你说他说的是真的吗?”

何九华是地道的北京爷们说话不自觉的就带着几分儿化音,指尖夹着海绵的滤嘴任由明滅火星飘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反问道

“爷们儿,你觉着呢”

刘筱亭乖顺的摇了摇头,道:“看着倒不像假的但太巧了。”

“我信他夨忆了但我不信孟鹤堂和他没关系。”

何九华挑了挑眉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来,又重重的嘬了一口烟感受着纯白烟雾在肺里游走一遭再顺着唇呼出,在一片雾气中眯着眼把烟头塞进车窗打开的一小条缝隙中弹了弹烟灰

刘筱亭被迫吸着二手烟,忍不住觉得自己不抽烟仳抽烟还危害身体思绪晃了几个来回道功夫才想起来问道:“叔,咱们接下来去福利院吗”

何九华眼底带着狭促笑意,刚抽完烟的嗓孓带着点哑劲像是粗砺的猫舌轻轻舔过心房,道:“走吧把你还给张九泰。张大队长一通电话里净念叨你了”

刘筱亭有点不好意思嘚拿小奶音小声问道:“不去福利院了吗?”

何九华把烟头碾灭微微眯着眼瞄准,顺着车窗精确扔到垃圾桶里

何九华这才腾出嘴回答劉筱亭,一边盯着倒车镜一边帅气的单手倒车。

“当然去啊但不是咱们,是你和张九泰”

何九华笑起来的时候有些像狐狸,眼睛眯嘚狭长

“至于我嘛,和我们家熙熙有别的任务”

吉普车被主人停靠在空无一人的高速路边,为了避免罚单而特意叫副驾驶位的最佳搭檔将储物柜里的警灯拿出来放在车顶

何九华用肘部慵懒的搭着被完全摇下来的驾驶位车窗,斜靠着车身吸烟锋利而硬朗的眉眼隐藏在洣离白雾之下,配着前些天新理的寸头半分也瞧不出来是个刑侦大队的副队长反倒像是刚刚刑满释放的道上混的狠角色,谈笑风生间便取对方性命

尚九熙坐在副驾驶上微微晃动因为坐车而僵硬的脖颈,骨节摩擦着发出脆响

“车里有空调怎么非得站外边抽烟,这会儿又鈈嫌热了”

何九华眯着眼吐出最后一口烟,将指尖潮湿的烟蒂扔在路面上用鞋底碾灭最后一点可怜火星,语气理所当然

“吸二手烟鈈好,怕你回头难受”

尚九熙笑着透过后视镜看向已经钻进车内系好安全带并且继续按照导航行驶的何九华,反问道:“二哥可是和我菢怨说跟你出一趟警,他感觉自己肺都变黑了”

何九华丝毫不觉得自己双标有什么错处,不以为意的打趣道:“他要是不说我真以為他肺就是黑的。再说他那个肺再黑也黑不过他那个脸他都不如说他那个脸是我熏黑的。”

“前方五百米到达终点”导航里传出著名楿声演员岳云鹏的声音。

尚九熙憋着笑而导致眸底亮晶晶的引诱着来人轻轻吻上。

尚九熙却没给何九华这个机会一指导航,笑道:“伱看岳云鹏都替他徒弟打抱不平打断你说话了。”

说岳云鹏是刘筱亭师父的原因并非二人真的是师徒父子不过是因为二人都爱使相,囿时候说话连语气都一般无二这才被警局的这帮老爷们拿来开玩笑了。

何九华习惯性的接了一嘴尚九熙的茬“师父疼徒弟就跟爸爸疼兒子一样。”顿了顿又顺嘴抄了个便宜。“是吧儿子。”

尚九熙被气笑闭着眼睛一挥宽松的卫衣袖子,气音里也带着三分笑意

五百米也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何九华停好车便借着问路和一个大婶套上近乎唠家常般谈起这片曾经领养了不少孩子的大善人周祥。

“我嫁過来的晚之前的孩子没什么印象了,就记得最后两个孩子大一点的那个孩子笑的也甜,也会叫人会来事。小一点的那个挺乖的基夲上除了跟他哥,跟别人都不怎么说话”

大婶说起话来眉飞色舞,尚九熙默默拉着何九华后退一步避开无差别攻击的飞沫。何九华却呮微眯着眼想象周九良笑的甜甜的模样配上奶声奶气的音色。

“后来小一点的那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老周给杀了。小孩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警察去的时候,老周脑袋上磕了个碗大的洞哗哗流血。”大婶啧啧嘴道:“哟,瞧着都渗人呐”

 大婶抬起因为哋心引力而耷拉着的眼皮,眼底写满了八卦好奇的问道:“您二位……是警察吗?”

尚九熙被张九泰嘱咐着换了一身便装眼下便下意識的想要从裤兜里掏出警证来证明身份,却被何九华眼疾手快的按住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尚九熙的手牵到自己手里,眯着狭长眸子朝大婶笑笑

 “嗐,婶子你连他都不认识了?我们俩哪能是警察啊这不是文博儿吗?”

 “文博儿好像有点印象……”大婶低着头喃喃。

 “僦是您打小看着长大的那个文博儿”何九华又再接再厉的忽悠了一把,然后趁着大婶迷茫着到底是哪个文博儿时笑道:“婶子,我俩還有点事咱们回头聊,我们就先走了”

尚九熙仍然云里雾里,不知怎么就被何九华牵着手拖出半里地远不明所以的看向何九华。

“咱不是带证出门了吗而且我认识那个婶子吗?”

周祥所居住的这个镇子不大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站在受害人故居的门口。

何九华斜睨怹一眼像只狐狸似得缓慢的勾出笑意。

 “平均每十个人里都认识一个叫文博的人而且,咱俩这次没证不然张九泰就不必让你换常服絀门了。”

 “这不是上边的命令吗”

 何九华不知从哪掏出一根铁丝,一边盯着两旁有无来人一边飞快的撬开了锁芯,语气轻松又理所當然

 “九熙,你还不懂吗上边只想结案,他们要升官发财我们想要的……”

何九华顿了顿,抬眼时有刺目阳光洒落他眼底

椅子被迫着与水泥地面发出摩擦的声音,审讯员的位置上明目张胆的更换了主角只有被审讯的位置上仍然是波澜不惊的同副面孔,甚至轻声哼著不知名的曲子

审讯室里空空荡荡,随口哼出的歌声也带着混响般飘飘晃晃

 直到孟鹤堂以温柔嗓音哼唱结束,张九泰依然闭目仰靠在椅背上似乎仍陶醉其中,轻声问道:“什么歌”

似乎是因为谈及喜欢的歌曲,孟鹤堂将咄咄逼人的面具短暂的摘下眼神也柔和起来,像是加了无数方糖的咖啡醇厚也带着浓郁的甜味。

 “这歌叫让我带着你的名字去流浪”

 “让我带着你的名字去流浪。”张九泰下意識地重复了一遍仿佛不经意般问道,“歌名还挺浪漫的老歌了吧?”

 孟鹤堂垂着的睫毛遮住琥珀色的眼眸眉骨和颧骨都略高,若是胖些笑起来自然是喜气的可眼下的孟鹤堂瘦的双颊微微凹陷,笑起来时却平添几分温柔和化不开的哀伤

张九泰微微挑眉,也不再纠缠於这个话题一边换了话题,一边不动声色地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刘筱亭面前的记录本示意后者把这首歌记录下来。刘筱亭不明所以也乖乖记录下来笔尖和纸张接触的声音在审讯室里无限放大。

孟鹤堂终于抬起一直垂着的头眨眼间便把冷硬面具再度带上,眸底写着显而噫见的讽刺

“您倒是谨慎,这么没意义的事也要记”

 张九泰丝毫不恼,惬意的将双腿交叠身体微微前倾,笑道:“好吧那咱们就來说点有意义的。”

 “比如我们去查了福利院,你猜我们看见了谁”张九泰直直对上孟鹤堂锐利的眸子,答出那个名字“周九良。”

 “看见谁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孟鹤堂冷硬且迅速的回怼。

 张九泰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套用了孟鹤堂之前回答他的话。

张九泰顿了顿又再度发问道,“你就不好奇周九良去孤儿院做什么吗”

 “所以你们警察都这么闲吗?杀人凶手认了罪也不肯结案”

张九泰拿食指指了指天花板的方向,像是闲谈一般自嘲道:“知道我为什么从上边被扔下来了吗”

 孟鹤堂只冷眼瞧着,刘筱亭反倒伸手想要拦住张九泰张九泰按下刘筱亭的手,顺手将纸杯塞进后者的掌心借口道:“帮我接杯水。”

 刘筱亭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九泰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小臂,这才拿着纸杯出去轻轻带上门。

张九泰起身慢慢走到孟鹤堂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戴着手铐坐在椅子上的孟鹤堂,眼底晦暗不奣却和百里之外的何九华说出同样话语,回荡在审讯室里令人心惊

“警察的义务和职责是除暴安良,也是寻求真相”

 张九泰缓缓蹲丅来,盯着孟鹤堂的眼睛语气轻的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孟鹤堂我还记得你,所以我不相信你你可以选择相信我,也可以选择继续這样下去”

张九泰不经意般碰了碰孟鹤堂的手铐,又再度站起身来

 孟鹤堂捏着掌心中的创可贴,突然跳出一段童年时期的回忆是他洎己递给一个面容模糊的小男孩一张创可贴,皱着眉问那个小男孩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孟鹤堂脑中自己幼年的声音和张九泰的问句内容詭异的重叠在了一起,不过是换了场景角色对换。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鹤堂愣怔着沉默终于在张九泰失去耐心准备转身离去時开了口,声音沙哑着说出真相

一个令所有人都满意的真相。

“周祥收养孩子不过是为了满足他的欲望”

只一句话便让张九泰愣在原哋,他握着拳反问你可以找警察的。

“当了警察怎么还这么天真”孟鹤堂像是邻居家的哥哥般语气柔软下来,眼底却带着嘲讽“我看网上说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但它迟到了二十年。”

“迟到的正义还是正义吗”

所谓的真相仿佛在这一刻水落石出。

二┿年前的领养让两个孩子误以为是看见天堂大门,却不知门后藏着的恶魔自孩子稚嫩手掌牵上男人大掌那一刻就被再次释放出来

大一些的那个孩子也理所应当的第一个被侵犯,他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恶魔总是更善于拿捏人心,以小一点的孩子作为威胁

小一点的那个那時候只有五岁,他还那么小他该有更好的人生。而大一点已经脏了

于是哥哥沉默着接受,以出卖自己为代价与恶魔做交易。而那些莋为“奖励”的糖果、衣服、书包无一例外的被哥哥送给了弟弟。

于是每个夜晚有人在深渊里流着泪苦苦挣扎有人在呵护中与月亮共享美梦。

日历换过三本哥哥却忘了小孩也终究会长大,恶魔的诺言也并不可靠

于是在男人准备以相同招数侵犯弟弟的时候,弟弟失手殺了他

哥哥因为刺激而失忆,被再度送回到福利院弟弟惊慌失措下开始逃亡,在那个警力不足的年代被上任负责人定为悬案  

这二十年裏弟弟不知道哥哥失忆了,所以每一年都会匿名给福利院送去礼物和信件却不留下自己的地址。

直到二十年后因为张九泰被降职而无意翻到这起案件开始重新调查这一切才被公诸于天下。

张九泰静静的听着孟鹤堂平静的叙述完这一切像是叙述一个陌生人的生平。可怹越平静张九泰心底越如同掀起滔天巨浪般不得安宁。

他沉默着半晌才开口,声音在空荡房间里回响愈发显得苍白无力。

“你可以來找警察的这不是你的错。这属于正当……”

“可是……”张九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孟鹤堂仰起头打断。

他的脸上带着突兀的笑容眉眼温和又漂亮,嗓音也柔和着像是终于卸掉多年以来压在肩上的重担,也不必再逃亡不必再伪装。

“当年被人欺负的哭鼻子的小侽孩也长大成为了警察你就当帮哥哥最后一个忙。我认罪结案吧。他已经过上了平静生活我不想他再被牵连进来。”

孟鹤堂似是不解反问道:“什么?”

“我们去了福利院虽然秦院长已经退休,但现任院长是他的儿子秦霄贤小时候也是在院里长大的。他说当年周祥本来只想领养周九良的是周九良执意要带上你的。”

孟鹤堂不知想起了什么没回答张九泰的问题,只是微微垂着眼皮嘴里的话吔莫名。

“他之前问我为什么不抱他后来我看到一句诗,觉得写的很好”

“月亮不抱你,可我爱你”

张九泰拿着记录本从审讯室里赱出来,审讯室的门还是吱嘎吱嘎的响着张九泰却神色淡淡地提不起力气再开玩笑,只朝着身边的刘筱亭吩咐道:“叫何副队和九熙回來吧”

张九泰转过身,透过那块巨大的玻璃看向审讯室里垂着头的孟鹤堂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用气音吐出几个字。

刘筱亭深色复杂嘚看了一眼张九泰转身出门去寻一个信号好的地方给何尚二人打电话。而郭霄汉则带上监听打算把之前录下来的那些内容整理出来,鉯便结案

“不对吧。”郭霄汉自言自语了一句随即摘下耳机看向张九泰,问道:“头儿你说话会用第二人称的视角吗?”

 郭霄汉不等张九泰反应过来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孟鹤堂的语气像是哥哥啊。而且哥哥头些经历都捱过来了怎么目睹弟弟杀死仇人之后反倒夨忆了。这也太奇怪了”

 张九泰想要拿过监听耳机确认,却被匆匆拿着手机跑进来的刘筱亭打断刘筱亭甚至什么都来不及说出口,只能把手机音筒贴上张九泰的耳廓

张九泰的手悬在空中,一档陈年往事即将以最圆满的结局落幕却被一通电话打断。

电话那端的何九华站在周祥生前的居所他一手紧紧抓握住手机,一手用力的按住木头柜门用尽全部力气,却只发出轻如叹息般的声音

“我们都错了,從一开始就错了”

何九华面前的柜子里满满的都是在孟鹤堂的口述中,哥哥曾送给弟弟的东西每一样东西旁都有清秀字迹写下一张纸條,“周九良于x年x月x日送孟鹤堂”这一切都与口述无二。

可尚九熙却意外在床板内侧看见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再由何九华轻声读出来,夹杂着轻微的电流声传入张九泰的鼓膜震得他耳边嗡嗡作响。 

“航航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于是落幕被告暂停,被颠倒的荒唐面具被摘下后终于露出原本斑驳陆离的模样

那场二十年前的故事,孟鹤堂说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真话加上最后的百分之一才是全部的真相。洏最后的百分之一却足以颠倒全部过往

秦霄贤说的没错,那一年的周祥确实只想领养周九良是周九良强行带着比他年幼的孟鹤堂一起,只因为他答应过当时的孟鹤堂要永远在一起。

可彼时的孟鹤堂是现在的周九良而彼时的周九良是后来的孟鹤堂。

二十年前的福利院院长还是秦霄贤的母亲秦霄贤也因为母亲的工作原因而呆在福利院里和众多的孩子们一起玩耍。院长对所有孩子们都很好所以福利院裏的孩子们把秦霄贤也保护得很好,以至于二十多岁还天真的有些傻兮兮的

小孩们总是爱和大哥哥一起玩,于是温柔又漂亮的小孟哥哥僦成了孩子们最喜欢的且院里唯一仅剩的大哥哥

并非是没有人愿意领养小孟或是小孟不愿意被领养,恰恰相反几乎每个领养人在前来挑选孩子的时候,都更偏心生的漂亮且嘴甜的小孟小孟也积极着表现。

可小孟总是在领养人决定带走自己的时候笑眯眯的解释道您要昰决定领养我的话能不能一块带上我这个弟弟航航,乖巧又懂事若是人家不同意,孟鹤堂就笑着拒绝领养

为此院长不知道苦口婆心说叻小孟多少次,可小孟却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亲呢的和其他孩子一样叫着院长为妈妈。

“妈妈你也知道航航是我从大门口捡回来的。他打捡回来到现在吃喝拉撒都是我照顾着的连航航这个小名都是我起的。我拿他当亲弟弟看我答应了航航要陪着他的。”小孟垂下眼皮不动声色地遮住眼底情绪。“我的确是想要个家福利院里的孩子几乎没有不想要个家的。”

小孟再度抬起眼对上院长的视线,鉮色温柔而坚定

“可是如果没有航航的话,就不算数了”

院长狠不下心去斥责她打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只慈爱的摸了摸小孟的头她知道这个孩子看着柔和,内里性子却比谁都犟认准的事任谁都无法让他变更。

院长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道:“小孟儿你现在也大叻,不能总是小孟小孟的叫了该有个大名了。我昨儿查字典给你起了个名字你看看你喜不喜欢。”

小孟顺着院长妈妈的指尖方向看向辦公桌上的那张纸上边写着三个字:孟祥辉。

孟祥辉显然是高兴的一双灵动眸子里闪着熠熠光芒,又笑着求道:“妈妈您能给航航吔起个名字吗?”

“你倒真是什么好事都不忘了航航的”

院长亲呢的点了点孟祥辉的眉心,却还是哄着小孩翻了翻字典又圈出来几个芓让孟祥辉挑选。

孟祥辉伸手指了指“鹤”和“堂”两个字解释道:“就这两个吧。愿他做一云中白鹤堂堂正正。长兄如父姓就随叻我的吧,叫孟鹤堂”

于是从此小孟成了孟祥辉,航航则成了孟鹤堂

可谁知写下他们一生悲剧的人还是在那个冬天里裹着厚厚围巾,隱藏着眼底淫秽的光将他们带走也许是领养人周祥心底隐隐作怪的那份属于主人的高高在上感,使他不愿和自己即将豢养起的娈童犯了哃一个“祥”字于是给孟祥辉当场改了名字,叫“周九良”随了自己的周姓。

当时的孟祥辉天真以为改了名字就能从此带着他的航航┅起前往新家开始新的生活。可他忘记了事物的两面性成人并不是每一个都如同院长一样庇护着每一个孩子。

于是被改名为周九良的尛孟最终也没能像院长所希望的那样吉祥如意他被按在月光下撕裂,白色的床单上绽放着毫无生机的花

航航在周祥的门外用力撞着门,趴在门上大喊着哥哥的名字却得不到回应。

恶魔总是善于拿捏人心他死死按住哭喊着挣扎的小孟,叫着那个他取给小孟的名字像昰唤一只被豢养的宠物。

“九良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动那个小孩不然我现在就叫他进来。”

小孟强忍着泪水和被撕裂的剧痛扯出┅点柔和笑意,“爸爸我会乖的。”然后抖着嗓音像平常一样朝门外的航航喊道:“航航乖,哥哥只是不小心摔倒了爸爸在给哥哥包扎,哥哥一会就回去了”

窗外的月光绕过肮脏的男人和被迫着装出乖顺模样的男孩,以至于之后的二十年男孩再不敢抬头看月亮,怹怕月亮不抱他

于是哥哥为了尚且年幼不知事的弟弟出卖自己的肉体,以为就此能避过日后许多荆棘与磨难他像是父亲又像是兄长,尛心翼翼地保护着弟弟的柔软天空他仍然像在福利院一样给他做饭,洗澡给他讲故事,只是不再抱他

他以为牺牲自己就能使故事拥囿美满结局。却不知魔爪竟然在暗里伸向年幼男孩

在男人想要以同样手段玷污航航时,孟祥辉第一次发了疯一般流着眼泪扑上去想要庇护他的航航,他推开男人的腰背咬着男人的臂膀。却被男人按着脖子撞向冷硬墙面额头的鲜血沾染在墙壁上,像是墙壁无声流出血淚

而孟祥辉彼时不过十三岁,身子就已经糟粕了他只能一边以弱小身躯做着无谓挣扎,一边沙哑着嗓子喊他航航快跑。

孟祥辉在满臉是血时突兀的在眼前晃过一幅幅的画面他当时尚不知这便是濒死时的走马灯,会将人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回放一遍

他只看见福利院時,周九良奶声奶气的对自己说航航想要永远和哥哥在一起,院长妈妈说这就是爱航航爱哥哥。

而那时的孟祥辉却只是温柔的揉了揉航航的发丝不是的航航,爱还有一种方式是希望你平安喜乐。

后来的周九良忘记了自己被叫做孟鹤堂的记忆也忘记自己是如何用花瓶杀死了那个男人,他不记得他是如何异常冷静的抖着身子去给他的孟哥擦掉眼泪又异常坚定的说出那句说过千万遍的誓言。

“航航要囷哥哥永远在一起”

后来的周九良全部忘记了有关那些年的记忆,他只记得每晚梦里有一个面容模糊的男孩给年幼自己轻柔的洗头发洏自己则抱怨地问他,哥哥你为什么不抱我了。

男孩愣住然后温柔而哀伤的笑着,因为航航太干净了

周九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年呦的自己不大高兴又十分认真的反驳道,哥哥在我心中是月亮是最干净的。

男孩却只是淡淡的笑着航航,你不懂我不是月亮。

男孩後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月亮是不会一次又一次被人压在身下撕裂的。更何况月亮太遥远了不会抱你,也不会抱我

于是在航航失手杀叻周祥之后,小孟不知道航航是如何把半昏迷着的自己带回福利院彼时的航航以为就此他便可以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可小孟却知道警察總有一天回来把他的航航带走而他却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他在第二个晚上拿着收拾好的简单行囊和从周祥家拿走的八百块钱隔着福利院的大门温柔的看着航航,一字一句的叮嘱着生活中的琐碎然后将航航的泪水用纸巾轻轻擦拭,认真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航航,从今天起你就叫周九良而我才是孟鹤堂。如果有一天有人问你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你就说人是我杀的。记住了记住了吗”

航航哭著摇头,扯着小孟的衣角不肯放他走却被孟鹤堂强硬的掰开手指。

周九良隔着福利院的铁栅栏大门哭着想要抱住孟祥辉,却只是被孟祥辉轻而易举的后退一步躲开笑着对他说,航航一定要记住哥哥说的话,哥哥会回来的

于是小孟顶替了航航的大名,也顶替他的罪過成为了孟鹤堂。

他就此带着他的名字去流浪

小孟儿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航航就发起了高烧醒来之后忘记了全部的事情,却只记嘚一个名字——周九良

院长拿着那封小孟儿留给她的信,带着笑又含着泪说,好孩子你就叫周九良。

整个计划混乱又荒唐但那是當时的孟祥辉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他别无所求只希望他的航航平安喜乐,这是从前的孟祥辉和后来的孟鹤堂的全部爱意

所以后来嘚孟鹤堂再也没有回去过,他甚至只敢隔着人海远远的看向他的航航而那首歌却被他听了千万次。

不问故乡请让我带着你的名字去流浪。

周九良先于何九华和尚九熙一步前来为二十年前的一桩案件自首

张九泰垂眼吸了一口烟,声音顺着烟雾一起飘出

“所以我下午在鍢利院门口看见的真的是你。”

周九良笑笑“去问了院长妈妈一些陈年旧事。”

“问完了这不就来了。”

 “找好律师了”

 周九良用鼻音轻轻应了一声,“我想见见他”

二十年前的周九良隔着福利院的大门,哭着求门外的孟鹤堂不要走

二十年后的孟鹤堂隔着玻璃几乎笑出眼泪,声音从周九良耳边的话筒里传出来时却只有一句你不该来的航航。

“你不回来看我我总归是要来找你的,孟哥”

孟鹤堂红着眼眶摇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对了,孟哥警官找到了当年我写给你的纸条,大约是当年走的急没能拿给你看。”

站在孟鹤堂身旁的尚九熙适时伸手递过一张从周祥家那个写着字的床头处发现的纸条大概是当年兄弟二人走得急,什么也没带上这个纸条就被留茬了那里。

孟鹤堂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张几乎已经快要风化而发黄的信纸上面规规整整的写着一段不知从哪摘抄下来的三句诗。仅仅一瞬間泪水便模糊视线。

周九良微微发颤的嗓音清晰的传达至耳边缓缓念出那张尘封了二十年光阴的纸条上的内容。

“这世界没你想的那麼好也没你想的那么坏。”

“月亮不抱你时光摧毁你。”

“那天在审讯室的时候其实我有一瞬间被你说服了。”张九泰在开庭前站茬孟鹤堂的身边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一句话

可偏偏孟鹤堂听懂了,于是他笑着看向他

“但你说的是对的。”孟鹤堂顿了顿“真相或許不是最圆满的答案,但它是最正确的唯一答案”

张九泰偏过头去看向终于摘下面具而眉眼柔和着的孟鹤堂,忍不住也轻松的开起玩笑

“我该说什么,谢谢理解还是商业互捧”

“你应该祝我俩百年好合。”

“你不是也很笃定”孟鹤堂噙了一丝笑意反问。

最后的结果洳众人所料一般毫无悬念

孟鹤堂如同二十年前一样在法院的门口轻轻拉住周九良的手,后者则温柔地抱住僵在原地的孟鹤堂补足二十姩来的光阴。

从此他们都不必带着对方的名字流浪爱意足以让月亮投降。

周九良把下巴搁在孟鹤堂的肩头望着晴朗白日突然无故扯出┅个笑意。

如果月亮不抱你只是因为太爱你。

*看完闻香识女人的产物

*全票胜出嘚啵啵he he he,害其实也没有很甜1w+,我居然写了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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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比残缺的灵魂更可怕洏且那是任何东西都无法填补的。——《闻香识女人》

高温的炎热恼人的蝉鸣,果香的沐浴露构成了他现在的夏季

学校里总有拉帮结派的那么一些人,调皮捣蛋的公子哥为首唯首是瞻的小弟狐假虎威,瞧不起一些只知道学习的人白白浪费了大好青春。

六月初清闲的┅些人自发组织了一次游园活动还招呼同系的同学一起参加,林逸趁着下课时间带着自己的小弟拦住了肖战

“ 有什么事吗?”

肖战是癍里的团支书整天忙着处理团委工作、学习和打零工,班里的人都知道他家境一般不怎么参与一些价格不太友善的活动。

“ 我们想问問这次烧烤你去不去”小弟一号。

“ 不去我有其它事情。”老师前几天给他推荐了一份零工一个星期两千块,刚好回家的路费还差┅些

林逸勾住肖战的肩膀,“ 真的不去吗那边确实不太便宜,但服务真的很不错”

清冷的肖战不着痕迹避开了林逸的手,他不太喜歡别人的接触“ 不好意思。”

等人走远后小弟问林逸: “ 你不是知道他一向不参加这些活动吗?”

抛出的书在空中停顿了一瞬又再次加速坠落到手中“ 富人有时候也需要接济一下其他人。”

几个人打打闹闹离开了教室肖战放好书本就坐地铁去应聘那份零工。

独栋的房孓门前种了不少蔷薇,爬山虎顺着架子在墙壁上自由生长少量落叶被风吹到了远处。

肖战轻轻敲了敲木门下一秒女主人就开了门,洎然卷的长发被随意扎在一起不加粉饰的脸庞稍显疲惫,眼下的乌青、开裂的嘴唇都告诉肖战这位女主人备受折磨无关肉体。

王母也佷惊讶有人会来拜访还是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男性。

“ 你好我是来应聘工作的。”

稍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普普通通的衬衫加黑裤孓,得体的笑容不会让人觉得冒犯反而心增欣赏。

“ 你先进来吧”

这户人家有点奇怪,地上铺满了柔软的地毯在清洁的时候会很麻煩,尖锐的桌角全用布包裹了起来看不到易碎的东西。

滚开的热水冲散杯底的茶叶王母将茶杯推到肖战面前,“ 你是李老师推荐过来嘚吧”,前几天她就收到了朋友的信息说是介绍一位学生过来帮忙。

茶水清爽舒畅闻起来清香四溢,肖战小小惊讶了一把“ 是的。”

王母有点担心肖战照顾不好人从进门开始就没说过几句话,但是朋友又再三强调这位学生的人品是一流的

“ 你老师有没有和你说過这份工作要干什么?”不知道想起什么的王母叹了一口气苦笑了几声。

肖战点了点头“ 老师已经和我说过了,工作主要是您不在的這段时间照顾好您的儿子”,那位不小心失去视力的儿子

他认识这个男生,很久之前王一博来过他们大学帮忙准备迎新晚会老师也囷他说过一些信息。

比自己小六岁车祸没发生之前是私立高中的一名学生,听说还是滑板社的社长阳光帅气。

“ 我带你去看看吧我楿信他会喜欢你的。”起码是一位年轻的同性或许王一博会喜欢的吧。

阁楼是全封闭式的窗户被遮掩得严严实实,一丝阳光都无法进叺这个空间两个人在昏暗中摸索前进,王母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想法,“ 乖宝有个哥哥来找你了。”

躺在被窝里的王一博翻了个身“ 我说过我自己可以。”前几天母亲就说过要去临市一段时间,自己也说过不需要别人照顾

大概是很久没囿和别人交流了,王一博的言语有点生涩“ 我还是觉得有人照顾你会好一点,你先和哥哥聊聊好吗”

这一回王一博倒是没有出声了,迋母拍了拍肖战的手臂很小声说了一句加油。

王母出去的时候顺便带上了门咯吱一声房间彻底暗了下来,没有光线的房间看不清楚任哬东西

王一博起身伸手摸向了床头柜上的小夜灯,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凭着记忆和习惯打开了小夜灯。

暖黄的灯光只能照亮房间的┅部分肖战借着灯光看清了王一博的脸,过瘦导致下颚线特别明显人比照片上更出色,只是从前清澈明亮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没有鉮韵。

“ 你随便坐吧这里的椅子都被我砸烂了,灯也只剩下这一盏了”平淡毫无波澜的语气更像在问你今天天气怎么样,吃饭了吗

肖战想过王一博会歇斯底里让他走,想过王一博会大声怒骂让他走想过王一博会冷嘲热讽让他走,唯独没想过他会很平静

“ 站着就好叻,你想问点什么吗还是我先做个自我介绍?”他需要这份工作时间短且酬劳不错。

“ 你应该和我差不多大吧”声音听起来很明朗,应该和自己差不多大

“ 我叫肖战,比你大六岁我今年读大二。”

“ 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高考状元对吗?”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咾师天天在他们面前狂夸这位品学兼优的优秀学子,说他是未来的国家栋梁

还没等肖战回复,王一博再次出声: “ 老师天天在我们面前夸伱前途无限的学霸,我不喜欢你们这种人离我远点。”

声音越说越大要不是看不见身边的东西,估计这会儿王一博已经开始拿东西砸肖战让人出去了

肖战不退反进,靠近了几步“ 嗯我也不喜欢我们这种人。”

王一博找不到话怼人又躺下把被子盖好“ 出去,我要睡觉了”,把灯关好肖战才走出了阁楼

“ 不好意思,他情绪一直不怎么稳定”王母就站在楼梯口,她自然听到了王一博的嘶吼

“ 沒事,他好像不喜欢我我是不是面试失败了?”心底盘算着要不要再找一份工作毕竟那位小朋友不接受自己。

“ 没有没有只有你一個人来应聘,哪来的面试这一说法”广告发出去很多天了,只有肖战一个人来应聘她很希望肖战留下来。

王母诚心诚意地说: “ 我希望伱能帮忙照顾他几天一个星期两千块,只需要看着他就好了他很少下楼,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不会很麻烦你的。”

肖战确实需要这┅笔钱小朋友再闹腾也掀不起浪来,他和王母承诺会按时过来帮忙走的时候看到王母又再次上了阁楼。

躺在床上发呆的王一博察觉到囿人上楼还以为是肖战又回来了,“ 都说了我要睡觉让你出去听不懂吗?”

“ 乖宝我帮你把窗帘拉开好不好?”阁楼真的太暗了忝窗之前被王一博乱砸东西的时候一并砸坏了,玻璃渣子散乱在地板上王母为了他的安全用木板严严实实的封住了天窗。

仅有的一扇正瑺窗户也用窗帘遮盖住了厚重的黑色窗帘隔绝阳光,王一博脑子一片空白支支吾吾拒绝了王母的询问。

“ 那我带你去走走好不好”夏天阳光明媚,就是蝉鸣有点令人头疼不走远光在屋子前面坐着也很不错,之前王一博还亲手在那里中了蔷薇什么颜色都有。

“ 不去我要睡觉了。”只能感受到阳光在皮肤上的温度什么也看不见,没有任何光亮还不如呆着被窝里睡觉,起码没有路人的窃窃私语

迋母关上门退出了房间,当天气晴朗的时候这个对话就会发生在他们之间,一样的问题一样的答案。

几天之后肖战如约来照顾王一博王母走之前进到阁楼抱了一下一博,“ 如果可以希望下次你可以和我一起去,临市的菠萝你一直都很喜欢不是吗”

想要回抱的手中途又放下了。

肖战送走王母后上阁楼看看王一博有没有什么需求“ 早上好,或许你想要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冰箱里有很多蔬菜囷水果冷藏柜也有新鲜的肉类。

“ 我要睡觉没事你就可以回家了。”

“ 不好意思了这段时间我都住在你家,有需求就喊我我先去給你做午饭。”

比起问王一博有没有什么需求还不如自己靠感觉做事。

耳边不时传来水流声、煤气灶被打开的声音、蔬菜与油接触的噼啪声……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王母通常情况下都会把门禁闭,房间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想把门关上,掀开被子赤脚踩上柔软的哋毯凭借记忆一点一点摸索到墙壁,紧靠墙壁缓缓向门口走去房间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什么都没有,一只手在面前试着摸索有没有什麼障碍物另一只手摸着墙壁确保自己不会走太偏。

即便没有油烟机的轰鸣声肖战也不一定听得见王一博把门关上的声音,王一博只是佷平静的把门关上不是甩门。

王一博并没有将门反锁因为毫无意义,王母肯定把房门钥匙给肖战了

自身厨艺也没有很好,肖战随便炒了几个菜就算了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十一点十七分去屋外浇了会儿花,把落叶清扫干净回屋看到一旁开得正盛的法国蔷薇,随掱折了一朵拿在手上

看到门被关上的时候有点诧异,他确定自己没有关门这是王一博自己关的?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门上敲了两下“ 鈳以吃午饭了。”

房间里的人不搭理他肖战自己拧开门把手进了门,光线多少给了房间一点亮度王一博这回连夜灯都不开了,自己一個人缩在角落不知道干什么

肖战轻手轻脚走到王一博面前盘腿坐下,那朵明艳迷人的法国蔷薇被他递到了王一博的鼻子下方“ 香吗?伱养的蔷薇都开了”

蔷薇的花香很浓郁,甘香馥郁王一博当初就是觉得花香很好闻才种植了那么多蔷薇。

王一博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偏头躲开他的手,“ 不好闻吗我觉得挺香的,你想摸摸它吗很软。”

手放在空中过久有点发麻肖战心里叹了口气,“ 想吃饭吗哦鈈好意思问错了,想吃什么小青菜?酥肉”

“ 我不吃。”蔷薇已经被肖战强制性塞到他手上了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肖战握住他的手抚摸着蔷薇的花瓣很柔软的感觉。

“ 吃饭这个事情没得商量比起有味道的饭菜你更喜欢输营养液吗?”家庭医生每周都会过來检查王一博的身体情况长时间不吃饭的后果就是每天输营养液,手背的针眼密密麻麻

肖战看到王一博又开始沉默无语,摸了摸他的頭发“ 吃饭吧,你想下去吃饭还是我端上来我的建议是下去吃饭,吃完饭可以在外面晒晒太阳你种的蔷薇全开了,花香特别浓郁其中花朵最大的还是法国蔷薇,就是你刚刚摸的那个黄蔷薇也很好看,就是花瓣太少你想闻闻看吗?”

王一博鼻子有点酸他咬了咬洎己的唇肉,还没出声就直接被公主抱到肖战怀里了身子的突然升高让他惊慌失措,在空中抓到什么就是什么被人揪住一大撮头发的肖战开始道歉,“ 对不起吓到你了?下次提前和你说一声我抱你下去吃饭,这屋子太闷了”

舀了一勺玉米伸到王一博嘴边,“ 张嘴試试这个玉米粒纯手工剥下来的。”

不想吃饭的原因之一就是看不见不知道有什么饭菜,不知道它们距离自己有多远不知道自己的掱能不能准确将饭菜喂到自己嘴里,而让别人喂也会更加明白告诉你

你看不见了,而且是永远

挥手就想把嘴边的勺子打开,肖战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我辛辛苦苦剥的你吃一口试试。”

“ 我可以自己吃”他真的很想踹肖战一脚,就是确定不了肖战嘚方位

“ 我知道,但是我想喂你你的手可以留着一会儿摸蔷薇,毕竟花很多”玉米粒成功进入到了王一博的嘴里,软糯香甜的玉米粒加上鲜美爽口的虾仁肖战的厨艺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吃饭的过程中都是肖战在说话要是他的同学在场都要大跌眼镜,这和他们印潒中那个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的学霸不一样。

“ 外面的爬山虎也是你种的我之前种过藤本月季,是那种蓝色风暴味道有点像果香,等峩下次回家带几株给你闻闻看好不好?”

“ 最近天气特别热你想喝果汁吗?我可以把水果榨成汁你要是想吃冰淇淋我可以晚上去买。”

“ 你的沐浴露好像也要用完了明天提醒我给你买新的,明天下午我有课很快就会回来,你在房间睡觉哪也不要去等我回来给你莋饭。”

“ 你话这么多你家里人不嫌你烦吗”树上的蝉都不一定有肖战吵闹,得不到回应也一直在说

“ 不会,我家里人吃饭一般不说話要喝汤吗?莲藕排骨汤相信我,我煲汤一流”

“ 你先把青菜里的盐少加一半再这么说吧!”

肖战心里的小人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哼了一声: “ 那是青菜又不是汤我给你盛一碗。”

咸淡适中汤浓肉酥,一口汤包含莲藕的软糯和排骨的鲜味“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喝明天给你煲玉米排骨汤吧?”王一博真的太瘦了,腕骨握在手心尤其突出

正午太阳光线特别强烈,肖战在思考了一会儿出声询问: “ 偠不下午再出去吧太阳很烈,你的皮肤会被晒伤还是你想我折几朵蔷薇回来?”

试着伸出的手又再次缩回还是算了吧,王一博努力想挣开他的手“ 我要睡觉了。”

“ 别闹现在还没有到午睡时间,你们家有没有花瓶我去折几只蔷薇回来插花。”

“ 你还会插花”

“ 不会,随便摆摆不就完了”

大概是被他的理直气壮吓到了,王一博摇了摇头

“ 那算了,我明天再买回来吧我三点半会去叫你起床,你现在想睡觉了吗”储藏室里的东西他还没有整理,王一博的房间太空旷了他得搜一些装饰品出来。

“ 我不想起床”只有呆在自巳的舒适圈才不会泄露内心的不安,什么都看不见只能感觉到自身的存在,周身的喧嚣别人的情绪波动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肖战弹了┅下王一博的脑门“ 你想变成胖猪吗?吃了就睡醒了就吃?三点半我会叫你起床你不起来我就直接抱你下楼了。”

说是睡觉不过昰在床上发呆罢了,肖战下楼之前把手机留了下来放着一首节奏比较柔和的歌,他没听过但还不错。

储藏室放了好几个收纳柜和几个夶箱子里面很干净,没有想象中的灰尘满天飞崭新的箱子最先被打开,第一个整整齐齐码了很多相框和相册相框应该也是新买的,細闻还有淡淡的甲醛味皮革相册相比之下倒是破旧不少。

世事无常谁能料到照片上笑颜如花,年轻气盛玩着滑板的人现在宁愿躺在床仩也不肯动弹一下

肖战还是拿了一个相框出来,大概是母子俩出去旅游的时候拍的王母手放在王一博的肩上,王一博还古灵精怪做了個鬼脸两个人都很开心。

搜寻半天也只拿了一个相框滑板被他放到了屋外。

榨好的果汁放到冰箱里保存想叫外卖买些点心才发现自巳手机根本不在身边,轻手轻脚上去想拿手机进了门才发现王一博睁着眼睛不知道发呆,又或许是在看着哪都是黑暗差别其实也不大。

王一博安静躺在床上像一个跳入海里等着溺亡的人。

“ 醒了”话比脑子先行动一步。

“ 有事吗”声音小到连歌声都无法盖过。

“ 沒事问问你想吃什么点心?”

“ 有什么区别吗又看不见。”

肖战摁下暂停键歌声戛然而止,一边把手机揣回兜里一边坐到王一博的床上

“ 当然有区别,不一定的点心味道不一样闻起来不一样,摸起来也不一样大学城里有家糕点店,它的枣泥桂花糕特别好吃我們就吃那个行不行?”

“ 买两盒还是买一盒”

“ 我不想吃。”

“ 那就买两盒吧晚上睡觉前也可以吃。”

他开始怀疑肖战是不是聋了“ 你是故意装没听见的?”

“ 对”可恨的是肖战还承认了,靠枕直接往床垫凹下去的地方扔枕头蹭过肖战的腰肢飞往角落。

“ 好了好叻你快睡觉吧,现在一点半了再不睡一会儿我叫你起床可别赖床啊?”床上的人并没有时间概念他盯着虚无发散思维。

下午冰镇好嘚果汁和糕点一起放到了屋子外的桌子上四点多阳光已经没什么强烈,王一博被安置在椅子上肖战拿了个玻璃杯和一把剪刀去折花,含苞待放不要中规中矩不要,可怜几朵怒放在枝头的蔷薇全被剪了

除去倒刺,软刺的花朵被放在王一博的手上“ 这是黄蔷薇,花瓣鈈怎么多”

一字一句介绍完折下来的蔷薇花,通过识图又介绍了它们的生活习性

果汁杯壁不断有水珠落下,桌面很快就积了一小滩水肖战用布把它擦去,刺痛从指尖传来好像是刚刚处理倒刺的时候不小心扎伤了。

“ 你们家药箱在哪”小伤口也要及时处理。

“ 怎么叻”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 没事不小心刺到了,花摸完了你就放那一会儿插完花我把它放你床头。”

“ 应该在电视柜的抽屉裏你自己看看吧。”

饭桌上王一博还拿着干净的餐巾纸叠了一只千纸鹤有模有样,肖战把那只千纸鹤放到了王一博的床头

接下来的幾天王一博都听话的让人难以置信,肖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试探问道: “ 你怎么那么听话?”

“ 我听话你有问题我不听话你也有问题,伱这人怎么那么难伺候啊”

洗完澡王一博还提起要和母亲打个电话,母亲接到电话时还以为王一博出了什么问题惶恐之至。

变声期的尐年嗓音有些沙哑“ 没有,我没事我只是好想妈妈。”

“ 那我现在订机票回去好不好等你明天起床我就能在家了。”拿出电脑就开始搜索返程机票最早一班是在半个小时后,合适的一班在三个小时后

“ 没事,妈妈可以晚点回来我最近很开心。”

普通的诉说思念茬王一博口中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对劲肖战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开始从头梳理今天干了什么毫无装饰的房间和没有任何利器的房间……

肖战一下子跳下地板狂奔到阁楼,打开房门看见王一博坐在床上小夜灯尽职尽责照亮所在区域,插花用的玻璃杯不知道什么时候碎叻尖锐的一块玻璃被王一博握在手中,顶尖的一端对着自己的喉咙

冷汗直流,肖战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唯恐那个人不小心割破自己嘚皮肤流出刺目的血液,一颗心直接悬了起来惶恐不安站在原地。

“ 肖战”门被打开的声音显然很不会被人无视。

“ 你你在干什么?”他想走过去但是又怕那人不乐意。

“ 自杀啊你看不出来吗?”

“ 你把手中的玻璃给我好不好”

“ 你觉得可能吗?”

既然王一博鈈乐意给肖战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 为什么”通过对话分散王一博的注意力,自己小心翼翼走过去这时无比感谢毯子的存在,他不會造成很大的声响

“ 有什么意义呢?看不见任何东西眼前除了虚无还有什么?”

“ 跳舞呢滑板呢?”还有个疑问深存于心

“ 都看鈈见了还管这些?”

他能感觉到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 你最好别靠近我,一会儿误伤到你就不好了”

争夺碎片只能让两个人都受伤,“ 如果你直接把碎片给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 你给我个理由。”一个把碎片给你的理由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 你折的千纸鹤很漂亮”看不见也能折得很漂亮。

咔嚓一声心墙出现了一道裂痕。

不想死的人你给他一点希望就能活过来想死的人怎么也救不活。

趁著王一博发呆的空挡直接抢过玻璃尖锐的玻璃刺破手心的皮肤,血液从玻璃片上滴到地毯灰色的地毯染上了血腥味。

悬着的心恢复原樣鸡皮疙瘩迅速消退,没有受伤的手环住了王一博的脖子“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都会好起来的。”

安慰人的话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古老但是有分量,王一博的眼泪打湿了肖战的睡衣小声抽泣到嚎啕大哭。

等王一博睡着了肖战才去处理伤口碎玻璃被扔到垃圾桶里,他看了看封闭的天窗等明天下完课就把它拆了吧。

王一博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出房门一步绝不会做危害自己生命的事,肖战再三强调偠人在床上好好待着

回到班里的时候才发现有点不太对劲,几个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有人拿异样的眼光看着他。

他离开才一天而已学校发生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他旁铺的一个舍友从后边拿笔戳了戳他肖战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 我相信你你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

肖战不怎么和班里的人说话,仅有的交流都是工作需要同学只是拿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不敢去求证

大概是看肖战云里雾里的樣子,舍友拿出手机打开了学校论坛首页高挂着一个贴子,名字还特别俗气“ 深扒大二某学院一个表里不一的学长”

里面的内容全是胡编乱造,说某学院肖姓学长万花丛中过一脚踩好几只船,还有所谓的知情人士前来爆料人的思维一旦开始被引导,有的没的全部瞎說一通我觉得我认为我怀疑,没有证据没关系瞎说就好了。

更有甚者说肖战其实是豪门私生子……巴拉巴拉一堆肖战除了想笑没什麼感觉,正常上完课就去王一博家了

贴子被人们热议了一整天,热度只增不减肖战照常上课下课。

肖战挑了个时间晃晃悠悠爬上楼顶准备拆卸天窗的木板王一博看不见,他坐在床上吃着肖战刚买来的薯片还抱怨这个蜂蜜味的不好吃。

尘封已久的天窗再次被打开精通木工的肖战做了一扇木窗,又找人安了玻璃窗工人在上面工作,肖战和王一博坐在地上吃零食

“ 你是不是无聊啊?你自己说要安木窗现在又找人安玻璃窗。”薯片被咬的嘎吱响

“ 玻璃窗挡雨不下雨的时候你可以把窗全开了,木质窗比较有感觉”

“ 感觉?什么感覺吃饱了没事干的感觉?”

肖战疯狂眨眼睛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没忍住拍了一下王一博的头正在吃薯片的人没想到会被攻击,薯片卡在喉咙里难以下咽肖战忍着笑把果汁吸管抵到小朋友嘴边,咳嗽声变小后肖战起身把零食铨都扫到一边。

王一博只听见塑料包装碰撞的声音“ 你干嘛呢?”

“ 带你去晒太阳刚好换其它蔷薇插花。”

放眼过去好看的蔷薇全被折了,孤零零几朵蔷薇独立在土壤中肖战也不好意思拔了。

吃饭的时候还是肖战一个人自言自语比较多

“ 你明天想吃什么?算了你說了我也不会做明天我自己看着办吧。”

“ 那你问我干什么”气是真气。

“ 我就问问张嘴,不吃胡萝卜是什么毛病”吃进嘴的胡蘿卜下一秒就被王一博想办法吐到碗里了。

“ 怎么一说到你不乐意的东西就不说话了”

晚上肖战习惯先看着王一博进入睡眠才回房,这忝王一博睁着眼就是不肯睡觉

“ 这是要给你唱个儿歌哄你入睡?”

“ 没你能不能和我说说你大学的事。”他就没说过自己的事情因為也没什么好说的,他除了打零工就是学习

学校里的琐事当做笑话倾诉给了王一博。

流言蜚语的源头是林逸他在网上散播不实的信息,其他人也不管是真是假就附和球越滚越大,现在上个课都得接受大众的注视

林逸的原话是开个玩笑而已,那么认真干什么

要不是沒有专属桌子,大概现在肖战桌子里都是虫子之类桌面写满了污言碎语,不过大学生应该也没有那么幼稚

“ 那你为什么不打他?”

肖戰诧异地看着王一博“ 你刚刚说什么?”

“ 我说你为什么!不打他!”之前就有听说过王一博是个很调皮的人,经常捣蛋碰到欺软怕硬的人还得来一架,“ 我为什么要打他”

“ 他欺负你啊!要是我看得见,我现在就去你们学校打他一顿”现在的王一博已经有些释嘫了,视力问题还会和肖战讨论一把主要是阁楼要不要加灯的问题。

“ 哦呦 狗崽崽这么凶啊行我明天就去学校打他,替小朋友出了这份力”话音一转又聊到了阁楼灯光问题,“ 灯必须加不然把窗帘换了,眼光多差啊选黑色的窗帘”

“ 滚滚滚,我不换!出去!我要睡觉了!”

“ 还奶凶奶凶的你睡觉吧,我不说话了”

肖战不崇尚暴力解决问题,流言蜚语也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过小朋友那句話还挺有意思。

周末王母回来了王母看到了阁楼天窗的改变,还看到了拿本子扇风哄王一博睡觉的肖战

王母再三请求肖战以后要是有涳可以来找王一博玩,或者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们

走的时候肖战抱住了王一博,把头埋在人颈窝里一直笑

“ 真疯了?”全身细胞都在嫌弃发疯的肖战手还搂着人的腰肢不肯撒手。

“ 没有听狗崽崽的话把他们揍了一顿,身心舒畅下次给狗崽崽带一大把蓝色风暴好不恏?”

林逸是他的舍友肖战挑了一个没有晚课的时间把人堵在了宿舍,连同他的小弟一起无关的舍友回来的时候发现宿舍一团糟,像被人打劫过一样林逸这几天捅了个大篓子,父母正在气头上根本没空搭理他。

没到住院的程度学过武术的肖战知道打人哪里最疼还鈈致死,掐着脖子把人扼制在爬梯上喘不过气的林逸满脸通红,手一直胡乱拍打肖战

林逸被甩到一边,肖战又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小弟“ 都说了没事不要招惹我,你看你们听话点不好吗?”

脚狠狠地踩向地上的手叫声越大越用力,他们学校好就好在宿舍配置隔音仳一般酒店都好,肖战拿起一边的包就准备去图书馆还是补了一句,“ 没有下一次林逸你自己做的那点儿事还没处理好吧?”

第二天貼子就被删除了肖战也不澄清什么,清者自清

肖战暑假回了一趟家,他种的蓝色风暴还挺漂亮淡蓝紫色的花朵,有点像玫瑰但它昰月季,耐寒性特别好

他选了长势最好的几朵折下来,将多余的枝叶摘掉到挂在屋檐下风干,水分的不断蒸干会导致枝干的变细经過几周干花终于做好了。

又选了一大把蓝色风暴用包装纸包裹起来肖母还以为他要抱着这些蓝色风暴过一辈子,宝贝得不行谁碰都不肯,“ 这是要送人”

“ 嗯,送给一个小朋友”

肖战去到王一博家里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晚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他敲了敲门。

“ 肖战找一博吧?快进来我刚好想打电话给你,他让我买了新窗帘非得让你来装,怎么拦都拦不住诶你这花?”

大束的蓝色风暴很嫆易吸引人的目光还是一个英俊帅气的大学生捧着。

“ 给一博的我先上去看看。”

“ 小朋友”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手上还拎着装幹花的盒子大束的蓝色风暴递给王一博,“ 好闻吗我种的蓝色风暴,你可以想象成蓝紫色的玫瑰花我还做着干花,可以放在你的房間里”

“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以为要找人过来会很麻烦呢需要安装窗帘这个借口有点粗制滥造,可他也想不起来该干什么了

“ 剛刚,听到小朋友想我了就马上过来了”

“ 嗯我想你了。”

淡绿色的窗帘代替了黑色的窗帘蓝紫色的干花将会一直保存在花瓶里,连哃餐巾纸叠出来的千纸鹤

蓝色风暴又被称作暗恋的心,这份感情不知何处而来不知何时而来,只知它将伴随一生幸在陪伴让他们永遠在一起。

温暖的阳光透亮的男声,诱人的花香构成了他未来的夏天

白色情人节 十二人格理论联文 「魔术师」

我第一次遇见贺峻霖是在朋友的毕设拍摄场地。

五月中旬北京气温已经上来了下午两点的太阳揭下春日的柔和外皮,格外毒辣晒得人头脑发懵,公园不让车进我把车停在外面,步行进入

刚走进去时我看见门口有一块总览地图,在阳光下眯着眼研究半分钟財差不多确定他们在哪我后悔没把车里的墨镜拿上,这太阳实在太刺眼了打到皮肤上竟有一种灼烧感。

走到湖边草坪上我看到五六個人,有拿摄像机有拿场记板的此时我庆幸我的方向感,否则真不知道在这大太阳底下再绕一圈我会不会直接打道回府

朋友远远瞧见峩就迎了上来,他热情地揽着我向众人介绍:“严浩翔我朋友,帅不帅我片子的男主角,大家掌声欢迎一下”

这群人应该都是他的哃学或朋友,很给面子地鼓起掌来我对这种阵仗有点不习惯,连忙双手合十谢谢各位赏光

做了个自我介绍之后,大家三三两两散开做洎己的事我已经看过朋友给我发的剧本,又问了他些问题

“我先声明,我学设计的第一次演戏演不好可怎么办?”

样子总得做做其实我知道朋友单纯看中我这张脸,我到底演技如何他不甚在意他本就是靠家里混到这个国内顶尖的电影学府中来,上次聚会他和我说镓里早就帮他申请好去纽约的学校继续深造了

深造这种词用在他身上不合适,应该说是玩耍要不是他想玩,毕设他都能找别人帮他做叻

“没事,你就摸索着先来演员演戏总看过吧,比葫芦画瓢我相信你。”

“行什么时候开始?我再研究一下剧本”

“你没什么戲份,今天是女主喊你来就是见见这些朋友,顺带熟悉拍摄场地你先去休息会吧。”

“好那我先一边歇着了。”

我的戏份不多捧著几页纸坐在树下研究。这个剧本大概剧情是一个女孩沉溺在男友去世的悲痛中,不停地看见他的幻影后来精神失常,选择自尽和男伖在一起的故事

怎么说呢,有点俗套不过在他的水平之中,以他肚子里的墨水能写出好本子那才邪了门女主应该是他们电影学院表演系的学生,长得还挺漂亮说不定是哪个小明星,但我认不出来

“朋友们,点饮料了想喝什么报上来!”

瞬间这帮同学欢呼起来,這燥热的天的确让人口渴问到我时,我说冰美式他对着手机查了查杯数,冲着我刚才坐下乘凉的那棵柳树方向喊:“贺峻霖你喝什麼?”
我才注意到柳树背面还坐着个人这男生个子不高身材又瘦,一棵粗柳把他挡得严严实实他侧过来脑袋,说柠檬茶

“你说什么?”朋友没听清

“柠檬茶!我说柠檬茶。”他提高音量站起身,拎着摄像机往这边走来

我第一眼见他,就觉得这男生脸真小比在這所有的女孩脸都小,眼皮很薄半睁不睁的样子,无精打采的他浑身散发出一种暗沉色调,这和他的穿着毫无关系即使他穿着浅色衤服,也融不进今日的阳光明媚

“这是我们的摄像,贺峻霖这是严浩翔,男主角”

“你好。”我伸出手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

“你好”他将手伸出来虚握一下,他手指纤长有不太分明的骨节,和我的手相触的0.1秒间我在这大热天感到一丝凉意

奇怪的人。我在惢里给他打上标签

我观察在场所有的人,不得不说大家搞艺术的穿着打扮都很有个性所以衬得那个没什么个性的贺峻霖也个性了起来。我开始着重研究这个穿浅绿色T恤的男生他话很少,和其他人交流并不多沉闷地扛着摄像机一遍一遍地拍,朋友说什么他就拍什么,只是偶尔提出些意见也很小声。

不过大家似乎都很喜欢他就连女生分零食时也喊他来拿一块,真奇怪大部分群体里这种沉默少言嘚人往往都是被排挤的对象,在这居然成了宠儿也许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吧。

傍晚的时候终于轮到我的戏份,一个女生扔来件白衬衫讓我去换上我便站起身打算去找公园的厕所,那个话少的贺峻霖忽然走到我身旁说要去卫生间吗?我带你去

我起了鸡皮疙瘩,瞬间想到他会不会是个gay毕竟哪有突然带不认识的人去厕所的。可能我表情过于僵硬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别误会我就是去抽根烟,这邊有女生不方便”

“没有没有,走吧我以为你也想去卫生间来着。”我才发现他笑起来有两颗兔牙还挺可爱的。

老天爷他要是知噵我心里把可爱这两个字安到他头上,不会在哪个树林里暗杀我吧我捏着衣服,手心的汗把那块布料都濡湿了

他从兜里掏出烟盒,烟吔不是什么好烟他点烟的动作很熟练,吸了一口才想起来转身问我:“介意吗”

他递给我一根,我摇摇头:“谢谢我一会还要换衣垺。”

然后他就把烟又收了回去没再多说一个字。

我们一来一回他抽了两根,看来瘾很大怪不得一见面就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我紟天的戏份就是傍晚夕阳里的一个背影然后转身向女主伸手,简单一个镜头不过为了等落日在这坐一下午,我也够敬业的

朋友一喊開始,我便向湖边走去下沉的落日把湖水染上红色,我盯着那片红色慢慢转身,冲着摄像机伸出手

“贺峻霖,你觉得如何”

他沉思片刻,对我说:“你可能第一次拍有些僵硬,你想一下你这个角色本身就是存活在女主记忆中的,所以你的行为表情以及反映都是奻主内心的投射她现在处于一个极度思念男友,精神恍惚的状态里你可以揣摩一下。”

我有些明白他们喜欢贺峻霖的原因也许他就昰班里那种“学霸”,怎么形容有拍电影天赋的人我也不知道,他大概就属于那种人

“浩翔,再来一次吧找找感觉。”朋友说

我點点头,走回刚刚的起始点

这次我再转身的时候,没有刻意地再去想什么表情只冷漠地向着镜头伸手。

“这次不错这条过了。”

“恏收工,我们去吃饭!”

贺峻霖这人很神奇他扛起摄像机和讲戏时,眼神会露出一种审视的沉重感像X光一样,能把人盯透但一离開拍戏的状态,他就恢复成那副冷淡无趣的样子

这两种状态在他身上来回切换,构成了一个分裂的整体我开始对他好奇起来。

这家火鍋店人很多我们七个人挤一张六人桌,我右手边贺峻霖吃饭时我发现他是左撇子,我们的手便偶尔碰在一起我感到他的手更凉了,抬眼一看才发现店里很体贴地给开了空调,他正坐在风口下方

“贺峻霖,要换一下座位吗”我问道。

“嗯为什么?”他转头望向峩

他的眼睛很漂亮,眼型狭长尾睫浓密有点像桃花眼,这样一双眼睛却一直透着丧气可太不搭了。

“你不冷吗你手很凉。”

“哦是有点。”他点点头:“那麻烦换一下吧谢谢了。”

我们起身换了座位席间有人起哄道严大帅哥这么体贴人,在座的女生有没有喜歡的来交流交流感情啊

我笑着摆手,说有女朋友

我可能喝多了,下意识看贺峻霖一眼他正低头小口吃一片土豆,像某种小动物在进喰

我拒绝了朋友续摊的邀请,表示要早点回学校站在火锅店门口,朋友拍拍我肩膀请求我把贺峻霖送回去。

“你能捎他回去吗他還要背设备挺沉的。”

我表示没问题在手机上叫了代驾,贺峻霖乖乖走到我身旁手里拎着两个相机包。他又点起一根烟一路上也没說话,走到我的车前等代驾没一会我一个炮友发来微信,问我晚上出来玩吗
我回不,今天晚上有事

她问我什么事,我想了想说送萠友回家。

她在那边发条语音笑骂道没性趣直说,你朋友没断奶啊要你送他回家

外放声音也没被热闹的夜晚盖掉,我眉心揪了一下鈈知道贺峻霖听见没。转头去看他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低着头在沉思什么事情

我在手机上敲了几个字,放回口袋

“嗯,就住宿舍伱一会把我放在北三环就行了,我要去拍东西”

他看我一眼,好像奇怪我为什么这么多问题但还是回答了:“我毕设的素材。”

“你鈈需要帮忙吗他们今天那么多人。”

“不需要我拍纪录片。”他把最后一口烟吐出来烟蒂扔到地上踩灭,滚动的火星在地上迅速死亡变成一滩灰烬。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抬手看向我,糖没什么好拒绝的我伸手,他给我倒了两颗又丢两颗在自己嘴里。

“峩给陈庆雨当摄像他机器借我用,就这样而已”他叹一口气,咳嗽两声

“嗯,有点”他点头承认,也不做过多解释

代驾司机到叻,我们上了车他坐后排我坐副驾驶,从反光镜里我瞥见他正歪着脑袋看窗外的景色腿上放着那两个摄像机,拿胳膊环着

看来他很寶贝这两个东西,我想

到北三环他们学校附近,他先下了车橙色路灯把他照的毛绒绒,他站在路边和我道别:“明天见”

对,我们奣天还会再见于是我也笑着和他说明天见。

可第二天上午我没有在拍摄的地方见到他,连昨天见到的人都少了一半

我问朋友他人去哪了,他脸上露出一丝愤慨“昨天小贺晚上去拍东西的时候被两个醉汉打伤了,现在在宿舍休息呢”

听到这消息我着实被惊了一下,茬这种节骨眼上出事也太过倒霉他那么瘦小,看起来谁都打不过估计只有挨打的份。

“严重倒不算特别严重没有骨折,大部分是皮禸伤昨天凌晨三点出的事,这不老张和李师去医院陪他了我说他就是傻,挨打还抱着相机跑这有什么呢,大不了再买呗拎着东西跑都没跑脱。报了警也没个屁用黑灯瞎火脸都没看清。”

我心里有些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我知道他的确很珍惜那两个相机

“我说小贺也是惨,他家里条件其实不差但他父母不支持他学导演,大一的时候一个月只给两千生活费你想想在北京,我们学校这苼活费是个什么概念。不过他是真有才有天赋大二就开始接一些广告单子赚钱,大三时拍的片还拿了一个什么青年影展的奖我们这届佷多老师都看好他,还有喜欢他的老师帮他牵线去大导的剧组实习呢这下可好了,他还申请了毕业联合创作这毕设怎么办,我都不知噵了”

朋友停顿两下,没忍住又继续和我说起来
“小贺人有些闷,但是很讲义气没那么曲高和寡,你看我们要他帮忙他都来。他雖然肯定和我们不是一路人可我们都挺喜欢他的。”

“不过我听说他有抑郁症嗐,我说这种艺术上的天才没点精神疾病才奇怪呢”

通过他的描述,我大概把贺峻霖的人物侧写在心里描绘出个轮廓

天才型选手,喜欢的事没被家里支持长得挺好看,运气比较差性格沉闷,但人缘还不错真是充满冲突的矛盾体。

不过我和朋友都没想到下午贺峻霖就来了片场。

我们这个场景在教室他推门进来,和怹一起来的还有昨天一起吃饭的那两个男生在这边研究剧本的另外两个女生看到他一声惊呼,连忙凑到他面前询问情况我和女主角对視一眼,也走了过去

他右脸还肿着,嘴角也破了下巴,胳膊腿上都贴着绷带,小臂上青紫了一片但他面色如常,并未表现出过多痛苦只是说话含混一点。

真能忍我看着都觉得疼,更别说他本人了

“没事,都是皮肉伤别耽误进度,时间不多了”

“你还是回詓休息吧,刘老师那边你联系了吗”
“没有,不用跟老师说快点开工吧,我说话嘴巴痛”

大家也不想强制他回去,谁都知道毕设这段时间一天都耽误不起只好按他说的快速开工。

他端摄像机还是很稳不过和我们说戏的时候总拧着眉,偶尔转换镜头走动时会牵扯身仩的伤口疼得他暗暗倒吸冷气。

我的戏份不多一共就三天,今天一天拍下来已经快接近尾声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朋友特地挑了清淡的砂锅粥贺峻霖嘴张不大开,只能窝在那里拿勺子小口小口往嘴里灌

我觉得他的脸色又灰暗几分。

吃完饭朋友说一起回学校吧,賀峻霖摆摆手:“不行我得去拍素材。”

“疯了吧你”“不要命啦?要不找系主任改一下课题你这怎么继续拍啊?”“别去了吧”

“没事,那个单元我已经拍完了今晚去便利店拍,不会再走那个胡同了”他低垂眉眼,并不把建议放在心上

“哎呀你这样怎么拍啊?”朋友有些着急

“这样,我陪他一起吧”我开口道。

所有人都拿诧异的眼神看向我包括贺峻霖。

“我觉得你们拍戏还蛮有意思嘚我想跟着学习一下。”我解释虽然我知道他们可能不会信。

“那……也行起码两个人安全些。”朋友犹豫着点点头

“可以啊,那走吧”贺峻霖也同意了,我觉得他其实不是同意他无所谓谁跟着他而已,反正最后都被当空气我们在店门口道别,走之前其中一個女生还把包里的防狼喷雾和报警器塞给贺峻霖让他注意安全。

他的纪录片题材是夜行北京分三个部分,昨天就是拍第二个单元拾荒鍺时在一个小胡同里碰见的醉汉

这些都是他在微信上和我说的,虽然我们一同走路可能他的嘴太疼不想说话,在微信上打字和我说明凊况

应该确实很痛,他连烟都不抽了

我们像两个同路的陌生人,一直低头看手机不做明面交流,路过一间全家时我让他在门口等峩一下。

我进去买了两个袋装冰淇淋递给他一个。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我把冰淇淋贴到脸上:“你冰敷一下,消肿快一点”

他跟着照做,把冰淇淋贴在脸上不过也许他没想到这么冰,皱了一下脸像只不高兴的兔子。

我笑了一下他也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相机没坏吧我在微信上问他。

坏了一个我会赔给陈庆雨。

他不要我赔我也得赔这本来就是我弄坏的。

可是这个相机不便宜吧

索尼a7r4,两万多吧

贺峻霖看到这一条后,一脸狐疑地转头看向我

我耸耸肩:“我只是觉得你要是欠人情的话不如欠一个不熟的人,回头好还一些”

“不用了,谢谢哦”他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

不用他说我也料想得到,没再提起这话

天已经热了起来,冰淇淋很快开始滴滴答答峩手里的早在融化前就被我消灭掉,而他敷在脸上的慢慢化成一包液体贺峻霖捏捏软塌塌的冰淇淋袋子,没有任何留恋地直接丢进街边垃圾桶里

纪录片的第三个单元是便利店打工者,他带我走进一家便利店店员似乎和他认识,一见面便惊诧地问他为何浑身是伤贺峻霖只是摆摆手,说昨天不小心被醉汉打了把一身伤描绘得云淡风轻。

纪录片主要的拍摄方式就是纪录他把摄像机设置在货架上,然后唑在旁边掏出本子写写画画

“你要是有事就先回去吧,我拍片子没什么好看的”

“没有啊,我觉得很有趣”我托腮盯着他,他好像感应到我视线抬头口齿不清地问我:“你看我干嘛?”

他的眼睛真漂亮我再次发出感叹,配上脸上的伤口颇有战损的美感在里面。

怹白我一眼不再理我,继续专注地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东西从我倒着的角度来看,应该是一些分镜

“贺峻霖,你疼吗”我问他。

“把你按到地上揍一顿试试”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跑呢?”

“我嘴疼不想多说话。”他不理我了我识趣地闭上嘴。

相比于剧情片怹的纪录片的拍摄远没有那样有趣,没剧本没演员,故事几乎都是现实中发生的事件大部分拍摄只是单纯积累素材,在后期剪辑中调整自己想要的效果

期间他拿着摄像机跟拍了一下,我就坐在桌子前玩手机夜晚的便利店也不冷清,刚加班完的工作党补完习的学生,穿着睡衣出门买东西的居民各色各样,都聚在这一方小小空间内用片刻的休憩给自己生活打个补丁。

大约两个小时后他把机器收囙包里。收拾了一下示意我可以走了。

“嗯先回去,等他下班我再跟拍”

我抓起桌上的车钥匙,说送他回去

他又拿狐疑的眼神盯著我,这次他没忍住张口问道:“严浩翔,我能问你一下为什么你好像表现出对我很好奇的样子?”

我笑了一下:“我确实对你很好渏啊”

“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有趣的人,而且你拍东西很厉害如果你未来成为大导演,我现在算是积累人脉啊”

我觉得贺峻霖的世堺其实挺单纯的,也有可能和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他很像生活大爆炸里的Sheldon,精神世界和平常人不太一样但只要找出一个他认为合理的理甴,他就会相信你不管是真是假。

平心而论我对一个人的好感来源肯定是第一印象俗称看脸。人都是视觉系动物只对自己看得顺眼嘚东西感兴趣。然后再看这个人有没有趣贺峻霖是个很奇特的人,长得像兔子性格像猫,所以我对他的兴趣分外浓厚

我和他只认识短短三天,发现贺峻霖心理年龄可能没超过十五岁他喜欢用简单的逻辑来思考事情,容易沉浸在一件事物中拔不出来过分不在乎他人看法。要是想当导演放在国内这样的环境,恕我直言肯定要吃亏。

而且我看得出他做什么都不怎么顺利这点恰好与我相反,我的人苼像开了挂般地一帆风顺如果说普通人的人生是起起落落,他大概没有和才华与之相配的运气总是落落落落,即使起来那么一小下还昰会跌下去

成年人有一项必备技能,就是自我消解苦楚贺峻霖没长大,所以苦楚对于他是无解的便成吨积压在那里,直至变臭变馊就成了融进生命里的东西,如影随形以后再怎么吃甜的,总能呷么出一点难闻的味道

我很想喂他些甜的,好让他知道这世间有时还鈈错

拍摄最后一天聚餐的时候,我要来了贺峻霖的微信他的头像是张黑白风景照,朋友圈不出我所料什么都没有。我都没怀疑他是鈈是屏蔽了我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在网上说很多话的人。

之后我也去忙毕业设计偶尔在微信上和他没话找话,他对我的演技提出叻肯定说严浩翔你还挺有天赋的,不怕镜头如果你接受过科班训练说不定真能成为演员。

我说现在要成为演员还需要科班训练吗随便去参加个什么选秀节目,稍微火一把就能演戏了

他说你最好别这样想,演戏是件很严肃的事

我在手机这头耸耸肩,可能只有他会认嫃觉得现在这个快消费时代当演员还需要门槛吧

不过他这种想法还挺可爱的,他总在一些我想不到的问题上执着的要命又在普通人斤斤计较的问题上毫不在意,要不怎么说天才和普通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和一般人大相径庭。

再次见到他是朋友毕业聚會上他叫了许多在北京相熟的朋友,也算一次送别宴九月份他就要去美国了,趁着还在国内大家再见上一面

聚会地点在一个酒吧,囚还不少他家里本就从事影视行业,来的人目的并不单纯多多少少有些巴结的意思。

我刚走进去有人认出我是他片子里的男主角,茭头接耳起来然后两个貌似是经纪公司的人上前来和我打招呼,交谈间递出来一张名片

“严浩翔先生,你有兴趣进入娱乐圈吗”

说實话,要不是在这个场合我会以为这两个人是骗子,但在这里这张名片就变得合情合理了起来我想起贺峻霖曾说我有表演的天赋,看來不是他在恭维我我的演技确实比我预估中的要好。

我婉言谢绝了邀请转身看了一圈,发现贺峻霖一个人猫在角落的沙发上埋头吃蛋糕他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今天貌似心情不错吃蛋糕的时候笑眯眯的。

可能是因为蛋糕比较好吃吧我想。

“你怎么躲在这吃蛋糕鈈去social一下吗?”

他抬头看我表情呆得有点可爱,嘴角还粘着蛋糕屑

“我不太会这些东西。”他说话有时喜欢咬着后槽牙听着有些含糊。

“那蛋糕好吃吗”我笑着问他。

“还挺好吃的你要尝尝吗?”他拿叉子刮下来一小块举到我面前。

我也不介意就着他的叉子紦那块蛋糕吃了下去。葡萄奶油蛋糕味道确实不错。

“要我给你拿一块吗”他问我。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他今天有点过于殷勤,一点嘟不像平日沉默寡言的闷葫芦模样看来有事求我。

“贺峻霖你是不是有事想跟我说?”我坐到他旁边挑眉看他。

他像一下子被我捏住把柄脸突然变红,低着头期期艾艾我觉得他这样很好玩,故意逗他:“没事吗没事的话我就先去那边喽。”我作势站起身

“哎,先别走”他立马扯住我的袖子,扬起脸看我眼神像一只小狗。

我的恶趣味得到极大满足又坐回去,问他:“有什么事吗”

他憋叻半天,从手机里翻出一个文档递到我面前

“我最近写了一个剧本,想让你来当男主角”

这是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毕竟我去帮朋友拍爿子只是一种玩票行为没准备再拍第二次。

“你先看看剧本如果你愿意的话联系我,我毕业联合创作被选上了拿到十万资金,可以拍一部小成本的片子了”

他一脸憧憬的向我说着:“我之前也攒下一些钱,凑一起大概有十五万左右这个剧本很短,耽误不了你多长時间你片酬要多少,只要我能给得起我就一定给”

我低头研究了一下剧本,拍倒是不难拍但里面有场隐晦的激情戏,我这个非专业囚士心里还是有点不能接受而且说实话,我没怎么看懂这个故事

他的剧本大概是讲一个无业青年和一个按摩女的爱情故事。很底层佷文艺,很晦涩一个偶尔卖花的无业青年和按摩女相爱了,两个缺爱的人商量好一周的一三五无业游民给按摩女当爸爸,二四六按摩奻给无业游民当妈妈周日他们再变成情人,后来无业青年在打斗中被别人捅了一刀死了,按摩女只能又做回那个寂寞的按摩女一辈孓没再买过花。①

我佩服他的编剧能力这种故事不是谁都写得出来。

“我……”我有些犹豫拍戏没有在我的人生计划之中,对于这种聽起来浪费生命的事情我是不感兴趣的。况且我也不缺他给我开的片酬拍戏这件事对于我来说过于鸡肋。

可贺峻霖的眼神太过恳切峩竟组织不出语言拒绝他。

“严浩翔你可以考虑一下。”

“你把剧本发我邮箱我想一想给你答复,好吗”

“那你一定要尽快给我答複哦,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还要找其他演员。”他一脸期盼的看着我好像我一定不会拒绝他一样。

“好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峩看他膝盖上红红的一片应该是之前伤口结痂落掉之后的新生的皮肤。

“好的差不多了就是背上还有块淤青没有完全消掉。”他指了指自己左肩胛夏天他的T恤很薄,人又瘦的不行这个动作显得蝴蝶骨尤为突出,看着单薄又脆弱

我喜欢这种易碎感,像菜粉蝶的翅膀或是山荷叶的花瓣,洁白素净,一用力就能毁掉的美丽也许因为初恋的关系,我对这类人抱有格外的好感再加上他是一个有才的怪咖,更符合我的审美

严浩翔,美色误事冷静一下。

我知道我内心的天平已经偏向帮他拍这部片子但我还想用残存的理智让自己做絀明智的选择。

两天之后我给他打了电话接下了这个片子。

其实也没什么我想,不就是拍一部短片吗也不是什么大事,我看他写的淛作周期也就两周左右,不会耽误多少事情

没过几天贺峻霖就约我剧本研讨,我应邀前去地点就定在他家附近的咖啡厅,他毕业之後在东五环外租了间房子现在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北漂了。

女主角是我没有见过的演员瘦瘦高高,很有气质一看就是专业演员。贺峻霖介绍她时不吝赞美她是话剧演员出身,之前和贺峻霖合作过一次对贺峻霖印象很好,这次邀请她便来了

我们坐着读了读剧本,賀峻霖似乎和女主角很有话聊这样看来女主角比我专业多了,她不仅会给贺峻霖分析女主角人物性格设置人物动作,还能剖析人物心悝给他了不少建议。

我从没见过他话这么多他兴奋极了。人碰见喜欢的事情眼睛会发光这句话是真的,如果他有尾巴现在一定摇嘚厉害。

晚上贺峻霖说要请我们一起吃饭女演员推脱说晚上和男朋友有约,要先走了他便拉着我说要请客。

我当然没有二话他问我囍不喜欢吃烧烤,我说都可以他说那你嫌弃路边摊吗?我说那倒不会

他带我在七拐八拐的胡同里穿梭,在我即将迷路的时候终于看箌这家店的门脸。来北京四年我还不知道胡同深处有这种地方这家烧烤店不算路边摊,里面装修挺走心很有异域风情,可能因为外面支了两张桌子贺峻霖才叫它路边摊。他熟门熟路地跟老板打招呼胖乎乎的老板看到他挺高兴。

“对啊我又给你带生意了。”

“好嘞挑个地方坐吧。”

“你想坐外面还是里面”他转头问我。

“你呢”我觉得都行。

“外面可以抽烟但是今天好热,里面有空调还昰坐里面吧。”他带我到一张临街的桌子前坐下来

烧烤上来前我们就一人喝了一瓶啤酒,他正准备在开第二瓶时我把他拦住了。

“喝呔多带气的一会吃不下饭”

“你说得对。”他把启瓶器放下来托着腮问我:“严浩翔,你毕业之后打算干嘛呢”

“留学吧。”我伸個懒腰望向窗外傍晚似乎有火烧云,但被高楼大厦挡的零零碎碎看不大清楚。

“说真的你不想进娱乐圈吗你的外形条件挺有优势的,最重要的是演戏有天赋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我可以理解为你变相夸我帅吗?”我逗他

“是啊,你是挺帅的我要是个奻生一定会喜欢你。”他认真道

我倒没想他这么坦诚,顿了一下之后笑着说:“你是男生也可以喜欢我我不介意的。”

“哦那我挺囍欢你的。”

我心跳漏了一拍抬眼看他,他却没什么说情话的自觉一直盯着桌子上的冰啤酒,实际上这个东西对他的吸引力可能更大┅些

他的喜欢,大概是出于导演对演员的欣赏或是单纯对我外表的喜爱,没掺杂其他的想法

我想,他的喜欢如果再多一种解释就好叻

拍摄进展得很顺利,剧本的剧情设计不是很复杂对于演技也没有太大的考验,我只需要把无业青年的二流子形象和背后的反差揣摩箌位效果就出来了。

拍摄最后一场戏的时候片场来了一个长头发的男人,贺峻霖看见他很高兴拉着他给我们介绍:“这是我的学长劉波导演,也是很厉害的编剧最近院线新上那部悬疑片就是他写的剧本。”

我看到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人身上不知有哪种气质,和峩刚认识的贺峻霖十分相似那种说不清道不明,黑雾一般笼罩在身上的东西即使他笑得温暖和煦,我也看得出他的笑容浮于表面只昰出于社交礼节而已。

贺峻霖好像很喜欢他站在一边和他说了很多,高兴得手舞足蹈两个人还一起挨着头看剧本,我坐在一旁有些吃菋面色不善地低头刷手机。

“这个导演还挺帅的”文佳拿胳膊肘撞撞我。

“那还是我们小严最帅”

“嗯,我也觉得”我点点头

晚仩收工之后我和贺峻霖一起窝在他租的房子里吃外卖,他兴奋地在自己的本子上涂涂画画完事了展示给我看。

“今天下午学长给我提了佷多建议你看,原来有些镜头这样拍是更好的”

“贺峻霖,你不饿吗”

他还是盯着本子不看我,于是我把他的本子拿开把他压在沙发上吻了起来。

自从上次破了禁之后我就经常这样对他耍流氓,他这样懵懵懂懂不反抗也不主动的反应还挺好玩的

不过今天我带着┅丝报复的心态调戏,顺理成章地擦枪走火了

等我们做完,菜已经完全凉透了我心情愉悦地把饭菜拿去微波炉加热,他盘腿坐在沙发仩等低头啃着手刷手机,他没穿裤子只穿了白天的T恤,有些大盖住他的大腿根,腿露在外面膝盖还有上次受伤之后留下的痕迹。

“下次碰见找茬的保命要紧,知道吗”

“嗯嗯。”他把包子塞进嘴里还在看手机。

“看我”我拿筷子敲他一下。

他仰起脸对我憨笑一下嘴里还叼着包子。

真是个小傻子我摸摸他的耳朵。

杀青那天晚上我们聚餐这个寒酸的剧组演员加工作人员也就十来个人,大镓十几天处下来已经成了朋友一个摄像大哥拍着我的肩说:“小严啊,有前途多抓住机会,以后说不定成为优秀的演员”

贺峻霖喝嘚有点醉,揽着我大着舌头说:“那可不是严浩翔演技可好啦,马上就火”

“少喝点吧你。”我笑着把他的酒杯挪开

“等你火了,峩找你拍戏你不能拒绝我因为我是你第一个导演,伯乐你知道吗?”他呜呜啦啦地说了一堆半个身子挂在我身上。

“知道了知道叻。”我酒量比他好点现在还没醉。

“等我剪辑完了之后可以参加First影展,这只是一个短片其实有一些细节没有表现出来,我还有三個剧本有很多东西。如果能拍成正儿八经的电影那就太好了。”

他讲自己的梦想时眼睛总是亮晶晶的,格外有期许的样子

我很羡慕他,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努力地去争取,不像我好像什么都唾手可得,所以什么都不想要

晚上是我把他背回家的,他已经醉得走不动道了软成一滩烂泥,背醉的人特别费劲不仅得把他背起来,还要防止他掉下来到了他家,我把他丢到床上坐到他书桌湔喘气。

我拧开桌子上的台灯他桌子些许凌乱,大体上是有条不紊的我注意到桌子上摊开的一个笔记本,这应该是他的摘抄本上面嘚文字东一句西一句,不成文章

  “苍天啊苍天,我并不要知识我并不要名誉,我也不要那些无用的金钱你若能赐我一个伊甸园内的‘伊扶’,使她的肉体与心灵全归我有,我就心满意足了”②

“贺峻霖。”我蹲在他床前盯着他因为醉酒红扑扑的脸。

他在睡梦中并没有回答我。

我拿手背碰碰他微微发烫的脸吻了上去。

让我回忆我人生中最有意思的时光大概也就大学刚毕业那个暑假,和贺峻霖在一起的日子或许用在一起不太准确,用厮混两字最合适

没有目的,没有限制没有终点,消磨时间就是这个样子的

房间里开着涳调,我们在床上躺得横七竖八他问我,严浩翔你毕业之后不去工作吗?你不是要去留学吗为什么总和我呆在一起?

我说拜你所赐我被导演看上了,你说我要去演戏吗

他说我不知道,你家里人同意吗

我说没什么不同意的,我的人生他们没办法插手

他跑去厨房拿来一包冰棒,拆开包装后递给我两根

贺峻霖很喜欢吃这种冰棍,很便宜四块钱一包,里面四种口味他总是挑菠萝味和葡萄味,剩丅两根统统扔掉

现在他有了新的处理方式,丢给我

我们经常吃完后冲着对方吐舌头,欣赏彼此被色素染成或绿或紫的舌头然后接个沝果香精味的吻。

这样美好的夏日时光没有维持多长First影展他铩羽而归,他的作品虽然收到肯定甚至不少投资方都已经给他抛出了橄榄枝,但因为他不愿意在一些文艺剧本里加入过多商业元素和投资方谈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他开始进到剧组实习而我也开始人生中第一蔀电影的拍摄,虽然是个小配角但用贺峻霖的话说,人家这么有名的导演能看上你是你的福分

有天晚上,听说有仙女座的流星雨我們冒着被蚊子叮包的风险,神神经经地搬着凳子去顶楼看流星我记得那天是夏季的尾巴,晚上夜风也清凉不少我们两个像傻子一样仰頭盯着天空,就那样坐了一会儿脖子就酸得不行。我实在忍不住下楼拿了几张报纸铺在地上,然后躺了上去

贺峻霖抽完一支烟后也囷我并排一齐躺下,不得不说这样确实舒服很多我们之间很安静,白天都在忙碌累得晕头转向,所以晚上彼此相对话也不多

“贺峻霖,我们现在算什么”我忽然想把这个问题还给他。

“算……”他把这个字拉得很长显然他也不知道答案。

“在一起”我咀嚼这个動词,扯起嘴角觉得不错。

“你还信这个啊真少女。”他轻声笑道

“ 许个愿嘛,又不亏”我懒洋洋地说。

一条细线划过墨蓝色的夜空转眼就消失无踪,这颗流星来得过于突然我们都没来得及闭眼许愿。幸好老天赏脸没过多久就又划来一颗。

我闭上了眼默念願望。然后我转头看向他他直直的望着天空,也不知他刚才许愿了没有

他的侧脸在夜里只能模糊地看出一个轮廓,我问他贺峻霖,伱许愿了吗

他扭头冲我笑了,说不告诉你愿望一旦说出来就不会成真了。但他又像个小孩儿一样没忍住扯着我的袖子问我许的是什麼愿望。

我也笑了说你不告诉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他切了一声,转过头去我摸黑捏捏他的脸,没有再说话

我的愿望是,贺峻霖的夢想全部成真

如果让我定义和严浩翔的关系,我大概会用物品比喻这样表述会更加清晰明了。

我之于他是衣柜里的旧睡衣,放在柜孓一角舒适,柔软贴合身体,彼此了解不去争奇斗艳,只在夜晚相伴

但他不会穿着旧睡衣出门,并且他不只有一套睡衣

他之于峩,是网盘隐藏空间里面存放了许多旁人不能看见的秘密,安全隐秘,同时默许我各种奇怪念头的放置

隐藏空间的内容绝对不会公の于众,永远是不知名的灰色地带

我们比炮友更多一点了解,比知己多一些欲望比情人多一分理智,天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囷严浩翔认识五年,做过的爱不计其数但出了门谁也不认识谁,这是约定俗成的默契我们见面的地方永远是那个破出租屋。有一次我問严浩翔这个房子又小又破,和你平时住的酒店是不是落差挺大

他说那倒是,酒店里的灯比这亮一点这房子有时暗得看不清你的脸。

我习惯晚上剪片子写东西,白天不跟剧组的话就睡大觉房间的遮光窗帘是我专门定做的,很厚拉上之后密不透光。去年房顶的灯壞了我一直懒得修,每晚只开一个台灯

难为他了,我不需要有多亮我觉得上辈子我应该是片石板下的苔藓,黑暗才是我原本的生长環境见光我会刺痛,会流泪会枯萎。

严浩翔不同他如今活在镁光灯下,过着万众瞩目的生活与我是两个极端。我最喜欢他一点僦是不强迫我和他一起站在亮处,尊重我是个夜行动物不试图捞我一把,不会说教插手我的生活

唯一想让我改变的,就是少吸一点烟看,他多体贴连戒这个字都不用,只说少吸一点

不过我还是让他失望,因为我从没少吸一根他也知道,我从不会听任何人的建议

我们的关系就像一个隐晦的秘密,见不得光只能在黑夜里温存。

冬天北京户外总是让人分外清醒吸一口气鼻子尖都变得冰凉,我的掱有些僵硬拿设备时间长了都僵成一个形状,伸开都费劲

我总觉得自己没长进,毕业五年算是成功辜负了各位老师同学对我的期望現在混成剧组的副摄像,每天跟着东奔西走碌碌无为,格外平庸

毕业一年时学长提出要我去他的工作室,其实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说不定能拿到一些好的投资,我给拒绝了五年前我就算看明白了,我想说的一些东西构思的剧本,表达的情绪在这个国度是不可能实现的。如果不抱着一定要表达的想法其他也都无所谓起来,现在我只想让自己吃饱饭能在北京活下去就可以,活得极其没目标动仂

巧的是这次我和严浩翔一个剧组,在同一个地方工作他是男主角,有粉丝给他送餐车全剧组人都跟着沾光,下了戏有人端热水送暖宝宝前呼后拥地一起去饭店。我是副摄像拍摄完了得收拾器材,把东西整理好归位然后去领我今天的盒饭。

我和他曾在剧组面对媔擦身而过一两次都装作不认识,他也没说什么我们对于这样的情况习以为常,毕竟认识这个状态仅限于我五环外的出租屋里

这次拍的片是中规中矩清新文艺风的小妞电影,几乎没什么难度我还挺喜欢类似的工作,不费脑子拍摄时间不算太长,有时收工早了我还鈳以回家拍些我想拍的东西或者出去转转。

我是自我厌倦的前段时间自己把抗抑郁药的药停了,还真别说停药之后写出不少不错的劇本,不过无一例外全是看了让人没什么活头的黑色短篇。最近的爱好是掏两块钱公车费去附近的城镇转转走也走不远,拿着相机去拍那种没人的荒废屋子

我觉得自己也像那些个屋子,有个挺结实的外壳有个没人要的内核。偶尔会碰见一只死猫我会找个地方把它給埋了,算是帮忙找个栖身之所我倒不是在做好事,只是期望万一有那么一天有人也能把我埋了

网上有很多可爱的猫,严浩翔知道我囍欢时不时发给我一两个猫的视频,我看到之后会发个句号给他他来找我吃饭时会给我看他在重庆养的猫,是一只很大的蓝猫我心裏有点羡慕。

“你为什么不养一只呢贺峻霖,有只猫陪你不会这么孤单啊”

“猫粮买不起吗?大不了我出钱你养,就当我在你这的寄养呗”
“不是这个,我负担不起一条命”我说。

一只猫我能养得起我只是担不起一条命而已。

他沉默然后笑了一下:“算了,伱连植物都不养不指望你能养猫了,你就这样看看吧”

我转头看向柜子上放着的花瓶,里面插着两年前严浩翔在宜家买的假花颜色嘟掉了些,我也佩服我自己了假花都能放成这个样子。

今天的戏是在市郊拍的女主在路上的奔跑戏,设了两遍轨道导演都不大满意後来说直接让摄像扛着设备跟着跑,看动态镜头效果如何主摄像一米八多,个子太高这任务便落到我的头上。

我也不是没扛着机器跑過应了下来,远处保姆车里的严浩翔拉开车门一直朝我这边看。

女主演挺敬业的导演连着让她跑了三趟,脸上妆都有些花了导演礻意她去补妆,让我和另一个演员先试镜头

市郊的道路不宽,有些地方并不平整路边上还有一个不深不浅的排水沟,但这些我都没注意我们正着跑一圈,然后去路对面又试了一圈

第三圈我调整好状态,因为我是左撇子右肩抗设备有些不习惯,跑了两次我适应得差鈈多说女主可以上了。

我和她一同奔跑起来镜头对准女主角飞扬的秀发。跑时我没注意脚下的小沟坎绊了一下,身体失衡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只是我死性不改,在摔下去的那个瞬间下意识拿身子垫了机器。

我听见有人喊我名字我皱起眉,严浩翔你喊的声音真大。

我跌进沟里幸亏这沟里没水,只有坚硬的水泥女演员在路边大呼求救,我意识是清醒的想告诉她我没事,甚至试图挣扎着坐起来

可惜我右臂可能已经骨折,动一下便钻心的痛头也晕的厉害,腿无用地弹腾两下我现在像一条濒死的鱼,连挣扎都十分无力

我先看到的是严浩翔,然后是主摄像我一边倒抽冷气一边让主摄像检查一下机器,他把机器拿起来仔细检查一番说,除了麦摔歪了一点其他都没问题。

我把心放到肚子里松了口气,却发现严浩翔蹲在一边冷着脸盯我

“贺峻霖,你是有什么毛病”

我笑了一下,抓住他嘚的手后面的人陆陆续续赶来,我把手又放开了

“120一会就到了,你再坚持一下啊”
“感觉怎么样?头破了吗”

这个沟不深,也就┅米五左右摔不死人,冬天衣服穿得又厚皮肉伤都没有。只是右臂应该骨折了毕竟机器的重量全都压了上去。

120来得不算慢我被固萣在担架上,如同木乃伊一般护士问有没有陪护,人群里严浩翔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我去我是他朋友。等我一下我把包拿上。”

峩头晕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剧组的人,他们面面相觑露出难以置信又好奇的目光,似乎觉得严浩翔是我朋友这件事匪夷所思又很劲爆

峩被送进医院,严浩翔一直跟到手术室门口进了手术室之后我的衣服被统统剪开,赤裸着上身冻出一身鸡皮疙瘩但寒冷也就是那么一尛会,很快我麻醉药效起来陷入了黑暗的梦境。

手术完之后我被推到病房我醒来时,严浩翔正坐在旁边笨拙地削苹果也不知道他是想给我吃苹果还是吃苹果核,一颗苹果被他削得只剩三分之一

“不会削苹果你不会买橙子吗?”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呢你。”他把蘋果和刀放到床头柜上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表情他戴着口罩,我只能看到他一双眼睛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怹在生气这让我很费解,他的气从哪来呢
“贺峻霖,我拜托你惜命设备坏了可以再买,你知道你大臂骨折要修养至少三个月这耽誤的时间成本你有算过吗?”

我不太会面对这种负面情绪因为他几乎没有对我发过火,我索性沉默他坐在我面前,气压很低我像个挨训的学生,他像我高中班主任

“这是第二次了,你觉得你还能碰见几次回回都是这样子,你的命就那么贱吗连一台机器都不值?”

我侧头看一眼他麻药劲快过了,我逐渐感到钻心的疼痛可能是心理作用,痛感愈来愈强烈不知是被他骂还是胳膊太疼,我突然好想哭

我几乎没在外人面前哭过,尤其是医院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我连表情都做不出来几个。可今天我真的太难受了鼻尖的酸意我控淛不住,我使劲皱着眉头不想哭,却还是败给生理本能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了出来。

他拿手把我的眼泪抹掉我觉得也没在哭,臸少没哭出声只是躺在那流眼泪而已,他却好像慌了抽了两张纸替我擦眼泪,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就像坏了的水龙头,越流越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怕你再受伤,对不起”他现在倒像个犯了错的学生,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吸了吸鼻子,说严浩翔你走吧

倒不是讨厌他,让他走是因为他说得确实很对而我又无话可说,所以需要逃避这个问题严浩翔这个人对我而言太特殊了,從他身上我能看见这五年来我所有的失败与软弱真巧,我的人生低谷里都是他的影子

“没有,我就是累了你走吧我想休息一会。”

“……我给你请了护工明天再来看你。”

他临走前拿着外套在床尾站着看了我一会我知道,但是我选择闭上眼装作一无所知。

第二忝上午大学那群朋友来看我他们有的已小有成就,最差的也比我好上那么一点我倒不是嫉妒,只自觉没多大本事他们对我还是很好,又说帮我在美国订了药又说帮我联系复健中心的,我很感激他们胸口压着的重担好像轻了一分,至少还是有人对我好的想到这我僦能稍稍松口气。

严浩翔是晚上来的来时带了两个保温桶,放在床头咚地一声响

“给你带了晚饭,中午我让助理送来的饭你吃了吗”他把病床周围的帘子拉上,摘下口罩问我

“吃了,你以后少来吧太招摇,我自己能订外卖”

说起来严浩翔也是现在小有名气的演員,他去年参演一部警匪片扮演的反派反响不错,小火了一把现在出门也有狗仔跟了。

“贺峻霖除了我,谁还能照顾你”他脸沉叻下来,盯着我说

“护工啊,我又没残到需要人天天照顾的地步吧”

我知道他会不高兴,但我就是要拿这种话刺他

我是个烂人,现茬想把对我好的人统统赶跑我想安静地在世界的角落里腐烂,不要别人的干扰严浩翔,不会喜欢我的话对我这么好干嘛呢?

我心里┅直有个声音在蛊惑我逼他,让他说出真话让他撕下伪装,你不是一直知道的吗他从没说过爱你,也没说过喜欢你他只是贪恋床仩的欢愉而已,让他走让这个会成为你软肋的人离开你的世界,你才不需要任何人的温度与怜悯

“贺峻霖,你非要这样吗”

“你没必要拿这些话堵我,我知道你生病难过但这不是我造成的。”
“我知道我也没说是你干的啊,我只是让你少来不要被别人发现你和峩认识,不行吗”
“别人发现又如何呢?”他气急反笑抱起胳膊问我。

“我讨厌被别人知道请你尊重我,我不想哪天在微博上刷到嚴浩翔医院照顾同性友人的新闻可以吗?”

他像是真生气了面无表情,腮帮子咬得死紧我不得不说严浩翔长得确实好看,火冒三丈嘚时候也像演电影荧幕之后还能准确地把愤怒这种情绪表达得如同教科书一般。

我转头不想理他却因为头转的太快一阵眩晕。

我以为怹会直接离开没想到他在那坐了一会,然后站起身打开保温桶低头对我说一句吃饭了。

我没见过严浩翔这样憋屈过他向来是个有什麼说什么的主,之前因为臭脾气还得罪过一个导演这样忍气吞声,倒不像他了

纵容自己的负面情绪在我的生活中很少发生,所以我只尣许自己任性五分钟这种蛮横的情绪就像刚吹好的气球,一松手气就撒没了只剩个干瘪的皮囊。

他把我的床摇起来撑起桌板,把饭擺好放了双筷子在我面前。

我老实地拿起筷子手术后医生嘱咐饮食清淡,不能重油重盐辣椒也不能碰,所以他带来这些菜不是煮的僦是蒸的看起来素净得很。

我只吃了两个奶黄包就没了胃口他阴着一张脸,说菜可以不吃把汤喝了。说着把一盅排骨汤放在我面前揭开盖子,肉味混着玉米的清香扑面而来

“必须喝吗?”可惜我不太爱喝汤

“必须喝,手术后要补充营养我等你喝完再走。”

我放弃了拿起勺子送一口到嘴里,这汤一点咸味都没有刚进嘴我就拧起眉头。

“没放盐啊这怎么喝?”
“医生说你术后少盐少油我沒放多少盐在里面。”他板着脸解释没有丝毫放过我的意思:“快喝。”
“等一下这汤你炖的?”我低头看碗里的汤有些惊讶。

“對啊炖了两个小时,所以你赶紧喝掉”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给我炖汤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对于我们关系亲密度的界定太奇怪了,怹怎么会给别人炖汤

但我还是乖乖把汤喝完了,毕竟我妈教育过我要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住院两周我算是把各类汤都喝了个遍,当我看到汤都要反胃的时候我终于能出院了。在医院这么长时间可把我憋坏了出了医院门口我下意识就想去便利店买烟。

“干嘛去”严浩翔喊住我。

“不行”他侧身环住我,我右臂挂着厚厚的石膏他不敢动我,就拿自己的胳膊当路障阻碍我前进的步伐。

说实话我现茬的形象还蛮搞笑的因为右臂上挂着石膏,衣服穿不进去严浩翔拿来两件剪掉右边袖子改造后的卫衣来给我换上,外面披一件羽绒服下身穿着家居裤,脚踩一双棉拖鞋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

“我两周没吸了你让我去买包烟吧。”
“刚好戒了别抽烟了对伤口愈匼不好。”
“骨折关抽烟什么事啊”反正成这个样子,我也懒得管什么形象问题我实在不爽,站在街边不走了这是我第二次对他发脾气,我觉得他管得有些多了

我们本来要去停车场,医院门口的人流量不算少光天化日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已经有不少人投来好奇嘚眼光虽然他带着口罩,但我看得出他很不安

“好吧好吧,到家让你买行了吧”他无奈地松开我,拉着我的左手往停车场走

是的,我就是这样破罐子破摔逼他无条件的迁就我,直到他迁就不了为止

我的积蓄不多,养病期间呆在家几乎没有收入之前写小说的稿費还没下来,托我大学同学的福卖出去两个剧本,养病期间总算不会被饿死

严浩翔隔三差五就拎一堆东西送过来,吃的用的应有尽有我每次都对地上四五个满满的购物袋都叹为观止。人们都说患难见真情我不明严浩翔对于我这样的照顾是真情还是怜悯,就像我不明皛严浩翔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

夜深人静时,我躺在床上借着月光看到柜子上的假花,也会想起他

我应该是喜欢他的,不然不会和他茬一起五年他是我的初恋,也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后一个恋人恋人来定义他我想过于亲昵,可我想不出其他能代替定语他太招人喜欢叻,那么多人喜欢他我的喜欢就被压缩的很小,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有些人生来是天之骄子,与普通人不一样严浩翔就是典型,他家底殷实相貌出众,性格风趣朋友成群结队。上天格外优待他所以他做什么都能做好。他读设计时参加的项目就拿过ASLA年度奖项③非科班出身偶然间演个戏也能被大导演看上,戏拍了五年几乎没挑错过剧本,大大小小的奖项他都有份在娱乐圈里的成绩已经甩同龄人┅大截。他们这种人总是轻轻松松地做一些让人望尘莫及的事情他们不需要追梦,他们本身就是别人的梦想

他像个太阳,一直散发着咣芒我人生中唯一向往过的发光体。我发现太阳愿意主动靠近我后就抱在怀里,或许有一瞬间的温暖我便不想放手可现在贴的太近,我要被烧化了

太阳永远是太阳,万物平等不可私有,否则烈火焚身最后只剩一滩灰烬,被人踩在鞋底一无所有。

总而言之没囿好结果,我经常这样警告自己

我手臂打着石膏,洗澡都成问题狭小的卫生间里只放的下花洒,我一只胳膊撑着身子都转不开,于昰我拎着东西去洗浴中心被那里搓澡师傅的蛮力吓到一次之后,我再也不敢去了

这时候我确实后悔了,早知道把机器扔了命先保住朂重要。

“贺峻霖你过来跟我住吧。”严浩翔这次又拎了一堆东西来他环顾我这房子一周,开口道

“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沒什么不放心的吧我不是活的挺好吗?”我用嘴撕开酸奶吸管的塑料袋把吸管插进去,嘬了一口

“好个屁,你看你跟杨过似的出院几天没见胖反而瘦了,肯定没好好吃饭你收拾东西跟我过去。”他拧着眉看我手捏捏我的脸:“在医院呆了两周好不容易长点肉,現在又没了”

“算了,我去给你收拾”

“别废话,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贺峻霖”

他沉下声来,好像又不高兴了

我也不再说什么,任凭他去我房间里拿东西

“没打算一直收留你,等你石膏拆了我不会管你去哪儿你一个人在家不行,我家里白天有阿姨好歹能照顧你。”

算了我对自己说,算了听他的吧,跟他对着干没好处等我好了,就彻底跟他断了吧是时候结束了。

再纵容自己最后一次詓拥抱太阳吧

这部电影的取景地基本都在北京,所以严浩翔几乎每天都能回到他这栋三环内的房子我们见面的频率直线上升。

去他家嘚时候他没给我拿多少东西,只简单带了一些衣物和生活必需品我戴着口罩扣着帽子,武装得六亲不认心惊胆战地从地下车库走到電梯间,生怕哪里猫着一个狗仔拍到我严浩翔现在事业在上升期,别因为我出什么奇怪的新闻

这是我五年来第一次进他家的门,刚看箌这栋房子我第一个反应是,严浩翔真是个有教养的人他怎么在我那个破出租屋里呆那么久,还能不说一句嫌弃的话和他的公寓一仳,我家简直像个寒酸的垃圾场

他家里的阿姨每天早上八点上班,晚上六点下班阿姨人很好,每天都会给我换着花样做营养餐严浩翔说我这张脸特别会骗人,特别是三十岁往上的女性看到我很容易母性泛滥。

这倒是真的我长得比较显小,靠着这张脸每次在学校食堂吃饭都能比别人多一些不过我也很讨厌这件事,之前跟剧组时总有演员以为我是实习生对我呼来喝去的。

晚上我站在他房间门口說我想洗澡,意思是让他帮我裹一下胳膊上的石膏为了防水,现在每次洗澡时都需要拿保鲜膜把石膏包起来他看我一眼,大剌剌地说峩帮你洗

我被噎了一下,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回答可我确实需要别人帮忙,就点点头答应了

其实有点奇怪,我们在床上赤裸相见也不圵一两回了此时我突然害羞起来,脱了上衣之后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他倒是很正人君子,专心致志地把石膏包得严丝合缝我心里自嘲,把人家想成太色欲熏心了

裹好之后我闪去浴室,支支吾吾的说让他一会再进来他已经帮我把浴缸里的水放好,还丢了颗浴球满缸嘚粉色泡泡。我把衣服脱掉用花洒冲了冲身体,颤颤巍巍地一脚踏进去

他推开浴室的门,蒸汽太大我看不清他的脸他拎着凳子放到浴缸边,然后坐了下来他家暖气很足,所以他只穿了一件白T和短裤这很像刚我们毕业时候和我一起拍片,夏天傍晚我们坐在烧烤摊吃飯的样子

他把花洒取下来,放了一会儿水调整水温然后说闭眼,我害怕地把眼睛闭得死死的好像马上就要受刑一般,他忽然在我头頂笑了

“贺峻霖,我又不是要给你剃秃头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你快洗吧”我催促他。

其实他的动作很轻柔洗发水也没有流进峩的眼睛,我完全没必要害怕但在不熟悉的地方闭眼对于我来说,是一件特别没安全感的事情

“贺峻霖,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我吔不想,谁想胳膊断了呀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他,因为我做不出什么保证

他指尖在我头发裏拨来拨去,用水把泡沫冲洗干净后他把花洒挂到架子上,蹲在我面前说

“严浩翔。”我直视他的眼睛心脏像被别人攥住一样,喉嚨发紧“你什么意思呢?”

他本来认真的表情突然变了没说话,直接扑过来吻我我被摁在墙上,无处可退被动承受他的吻。这个吻来势汹汹像是侵略者来宣示主权,只有一味的进攻与平日床上爱欲间的温存完全不同。他表情又凶又狠若不是唇间的触感,我大概会觉得他想揍我

“就是这个意思。”他松开我站起身声音暗哑道。

我想我高估了他因为这一吻后,他身下起了反应我本以为他會让我帮他解决,谁知他牙槽咬得死紧看我一眼,冷着脸走出浴室转身把门关得响亮。

他还是没说出我想要的答案但这一吻又是什麼意思呢。我脑袋里乱极了坐在那里半天没缓过神。

我想如果浴缸能淹死人就好了

我还挺会装聋作哑,从浴室出来后厚着脸皮让他帮峩拆掉胳膊上的保鲜膜只字不提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也没逼我黑着脸帮我拆,然后拿来吹风机说:“要吹头发吗”

“好啊。”我乖乖坐在梳妆台前面

帮别人吹头发这件事对于我来说,是十分亲密的举动但在今天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害怕和镜子里的他对视一直低頭研究眼前桌子上的木纹。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我们上床睡觉来他家住第一天晚上我是打算在客房睡的,可惜我胆子实在太小在床上沒躺一会儿还是抱着枕头去找了他。

关了灯之后我们都没有说话医生建议我睡觉平躺,我闭了一会儿眼睡不着睁开眼睛研究他卧室房頂的天花板。

“贺峻霖”他轻声唤我。

“嘘我睡着了。”我左手摸索到他的右手轻轻抓住。

我再次闭眼祈祷睡意快点降临。他叹┅口气反把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说晚安

在他家住最讨厌的一点就是,我没有办法抽烟严浩翔叮嘱阿姨每天看着我,不许我抽烟峩又行动不便,出门买一盒都很困难在他家呆了两周多,我楞是一根烟也没抽上

今天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阿姨六点钟下班走了嚴浩翔今晚有夜戏,可能要凌晨才能回来我抓住机会,趁机溜到楼下买烟冬日北京天黑得早,晚上七点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我对这个社区一点都不熟悉,黑夜更使我丧失方向感我摸得到便利店,却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这倒没什么,反正我穿得足够厚我抽着烟,没头蒼蝇一样在社区里瞎逛想着万一转着转着就找到门了呢。

我手机突然震起来是陈庆雨给我打的电话。

“贺峻霖刘波学长去世了。”

峩以为我听错了尴尬地笑了一下:“什么?你再说一遍开玩笑的吧。”

“没开玩笑他自杀了,没抢救过来明天我们一起去学长家吊唁,你要来吗”

“……啊?嗯我一会再打给你。”

我被这个消息炸的一时间没缓过神来神情恍惚地找了个长椅坐下。我忽然感觉冷好冷,寒意从我脚下升起一直窜到我的头皮,整个人都冷透了我打开大学班级微信群,信息99+大家正在议论这件事情。

上个月我見过他一次当时他的状态就不是很好。

是不是因为投资方那边的事情我听说他和投资方那边起了些冲突。

剩下很多我没再去看我手指机械地划着聊天记录,不断有新的信息发出我却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最崇拜的学长他自杀了。

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含在嘴裏,点烟的时候却手抖得厉害按了三次才把烟点燃。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试图靠尼古丁镇定下来。但我发现没有用整个人还是不住的咑摆子。我哭不出来只感到一种浓浓的绝望,潮水一般涌向我淹没我的口鼻,我要窒息了

成为大人之后才知道,生活里没有那么多意气风发大多是苟延残喘的无奈。

我想起学长以前和我聊天他夹着烟笑着对我说,贺峻霖先拍别人想看的,再拍自己想拍的咱们這个阶级,活在这个圈子先会低头,再会直起腰板

他说,小贺你跟我挺像的我们这种人切记不能钻牛角尖,有时候得自己放过自己

那天天气很不错,阳光透过他工作室的窗户打下来他就坐在一半阳光,一半阴暗地方笑着看我。我以为他会走到太阳里多去感受陽光,是他教给我的没想到如今他却被那块阴暗无声无息地吞没了。

我不知那个长椅上坐了多久严浩翔找到我时,我的腿已经完全冻僵了

“怎么不接电话?我给你打了几通你知道吗”他声音很急,还带着喘气声我下意识看了一眼身旁的手机,有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对不起,我没听见”我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哑掉,他察觉出我的不对劲坐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

“出什么事了手这么涼?”

“刘波学长去世了。”我惶然地看向他似乎期待他能给我一个否定答案。

“是和你关系很好的那个学长吗”

他沉默了,两只掱握住我冰凉的左手想把体温传递给我。

“走吧,我们先回家”

他牵起我的手,把我拉起来我趔趄一下,他赶忙扶住了我

我手腳僵硬,不听使唤他慢慢拉着我走回家,把我的手揣进他的口袋想为我暖热,可我的手一直是冰的

我一整个晚上都很恍惚,梦游一樣感觉刚才像听到了一个谎言,一个特别真实的谎言一个明天我还需要去面对的谎言,一个我解决不了的谎言

晚上他把我揽到怀里,轻声说想哭就哭出来哭出来好受一点,可我一滴眼泪都不会往下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泪腺,我像块干涩的木头一点水分嘟挤不出来。

“明天我让助理送你去学长家吊唁今晚先睡吧。”他摸摸我的脸

我努力让自己入睡,强迫自己不睁开眼睛才有了短暂彡小时的睡眠。

第二天上午严浩翔给我找了两件黑色的衣服换上然后让他助理开车送我去刘波学长家,陈庆雨他们已经在那边等我等峩到了好一起进去吊唁。

上次和这帮朋友见面还是在医院他们来看我时,带着祝福希望我平安出院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因为学长的葬礼

我们沉默地走进学长家中,他家不大没比我那个出租房好到哪去,却是学长奋斗了快十年才买的房子楼下的花圈摆得很满,楼梯里来往的人都面色沉重我心上像被压着一块石头,如鲠在喉手脚发麻。

我们把礼金递给在门口坐着的亲戚进了屋子。直到看到学長的遗像黑白照片里的他笑起来还是那样温和,我才真切的意识到他已经不在了。

学长的妈妈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茶默默流泪,她看到我们过来站起来迎接。我之前帮学长剪片子时偶尔会碰见他的妈妈,阿姨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温柔和善,虽然不懂我们茬做什么但一直支持学长的追求。她对我很好端午节时还给过我一包粽子让我煮着吃。

阿姨看上去老了很多我忽然明白人的衰老可能就是一晚上的事情,她头发花白眼泡肿着,浸满了泪似乎一眨眼就能流下来,她现在大概在经历世间最痛苦的极刑学长的离开就潒从她心口硬生生剜下一块肉,那是一辈子的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痛不欲生的伤口。

我见到这位母亲悲伤的脸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丅来。

“小贺小陈你们都来啦小贺胳膊怎么了?”

“我前两天摔了一跤不碍事。”我抹了两下脸把眼泪蹭下来。

“阿姨我们来看看学长,您别太难过”

陈庆雨这样说,但我们都知道这句话一点用都没有,是世界上最苍白无力的语言可我们还是需要这些没用的話,来稍微修饰一下深沉的痛苦好在这种悲伤的场合,为彼此排解难以化开的沉默

“来给你们学长上柱香吧。”阿姨拿起桌案上的香遞给我们

我们几个人把香分了分,依次给他上香有一个女生已经崩不住哭出了声,我们都没有说话集体对学长三鞠躬之后,我们就該走了还有要吊唁的人,这间小房子快挤不下了

现在就是这样,我们连悲伤的时间都不能太多即使学长生前和我有那么多的时光,峩也只能在他面前难过一小会儿然后和大家一起,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严浩翔的助理没走,还在车里等我今天他负责接送我,他应该鈈了解我们两个的关系只认为我是严浩翔一个关系亲近的朋友。他算半个业内人士对刘波学长去世也感到惋惜。

一路上他偶尔说两呴我就搭两句,回到严浩翔的公寓我从地下车库上来并没有直接回他家,而是又绕着这个社区转了起来白天我看清了这小区的全貌,吔知道回他家的路了我漫无目的的走着,然后找到一个圆凳坐下来

我抽了支烟,突然好想给我妈打个电话

“是我,妈妈”我听到峩妈的声音,嗓子发涩

“最近过得怎么样?北京是不是挺冷的你穿厚点的裤子了吗?”

“我……”我下意识想说我很好吃得好穿的暖,工作也顺利不用担心。

可是我一点都不好我喜欢上一个不会和我相爱的人,摔断了胳膊丢了工作,一无所有

我的精神支柱被敲打得只剩那么一小根了。学长我的偶像,因为投资方区区五万块的逼迫杀死了自己,我甚至连劝他的机会都没有他就这么潦草地離开了这个世界,连话都没有留下几句

其实我懂得,那五万块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现在,我也马上也要被这根稻草压垮了

“妈妈,我想回去了你们还要我吗?”我没忍住痛哭出声,给再多的理由我也坚持不下去了我想回家,做个庸人就好没什麼不好的,至少大家都还活着

“怎么了霖霖,出什么事啦你回来妈妈当然高兴……”

我没听我妈说完话,就把电话摁断了我哭得很兇,话都说不出来一句今天是工作日,小区里人不多不过我也懒得去管他人的眼光,我都放弃自己了还害怕什么呢。

哭够了之后我囷我妈发两条微信说最近压力太大,太累了我妈回复我说,累了就回家吧你爸其实早就想你了,就是拉不下脸面和你说

我妈说,么儿爸爸妈妈是永远爱你的。

我笑了然后又流出两行泪来。

严浩翔回来的很早阿姨还没走他就回来了。我下午回家后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想睡觉我的身体已经累到极点,但脑子里像绷着一根弦清醒得很,不管我如何催眠自己就是睡不着

他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屋,我睁开眼睛看他他把衣服挂在架子上,走来坐在床头轻抚我的头发

“吃了。”我撒了个谎

“晚上王阿姨给你煮了猪肝粥补气色,偠起来吃点吗”

“严浩翔,我想回家了”

“等石膏拆了你就可以回去。”

“我说我想回成都了。”

他坐直身子定定地看着我,没任何反应显然他没有料到我会说这句话。

“严浩翔我有点难过,你抱抱我吧”我挣扎着坐起来,对他说

他俯身把我抱在怀里,摸摸我的头我知道此刻如果流眼泪是件不可爱的事,但我还是没忍住窝在他肩头哭了起来

我们都他妈是一群,把梦想和着凉馒头再拿皛开水送到肚子里的人。就靠这么点虚无缥缈的东西才能撑到现在可是什么时候,梦想成了一个下贱的词呢天底下好像最不值钱的就昰梦想了。

我放弃了放弃表达,放弃拍电影放弃我最想做的事,放弃我以为组成生命的东西

我还是被现实打得头破血流,摔得粉身誶骨然后自己捡起自己的碎片,回去再拼凑出一个平庸的我

“如果你想回去,能不能等一等”他把我抱在怀里,轻声哄道

“我之湔把你的片子给外国一个导演看过,他很欣赏你告诉我可以把这个片子拿去参赛,我自作主张替你投送了其实我想过两天给你说,你囷我拍的那个短片入围了亚洲青年导演电影节④一个声音单元昨天有组委会的人跟我透露,很多国外大导欣赏你的片子你获奖的几率會很大。”

“所以贺峻霖能不能再等一等?”

还要等吗还要再等多久呢?

因为我真快要撑不住了

剩下的日子我过的浑浑噩噩,两耳鈈闻窗外事一心只在耗时间。每天都重复着同样的作息把日子过成一杯白开水,永恒不变无色无味。

严浩翔出去拍戏的时候我就┅个人窝在房间看电影,什么都看国内的国外的,不同题材不同长短我几乎每天都抱着电脑,似乎要把剩余人生的电影全部看完我恏像在做一个告别式,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和这个东西说再见

那天我看到一部电影,片中男主角稀里糊涂地被仇家放下车还给了他┅笔钱告诉他自由了,男主角在夕阳下拎着一袋钱茫然地走起来,然后越走越快他开始奔跑,在疾驰的车流旁肆意地奔跑即使他满臉鲜血,也像获得了新生

我不知道,他最终会跑向哪里就像我不知道我放弃了电影之后,还能去做些什么但他的脸是生动的,他应該会跑到一个美满的未来我却不知道我会走向何方。我只希望我能同那个奔跑的男人一样就算没有他的陪伴,前方也会有平静安稳的苼活足够我麻醉自己,不再去做梦

电影北京场地的部分已经拍摄完毕,现在要去苏杭一带拍摄严浩翔在家收拾行李的时候一直叮嘱峩每天出门活动,作息规律不要熬夜,不要抽烟饮食均衡健康,比我妈都唠叨

走之前他小心地抱住我,把脑袋埋到我的颈窝在我聑边小声说:“别让我担心,贺峻霖”我拍拍他的背,又揉揉他后脑勺头发答应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用担心峩。”

“还有一件事如果亚洲青年导演电影节你的片子获奖,你愿意去看领奖吗”他认真道。

我想了想有些局促的笑道:“算了吧,我胳膊还打着石膏呢不方便露面,我和文佳说了这事你们去吧。”

他抿着嘴盯了我几秒叹口气说:“算了,不为难你”

严浩翔箌杭州之后,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打视频电话来确认我今天的状态我一直给他发誓说我没有吸烟,但我心里一直想男人的嘴,哄人的鬼他肯定不会信我。

虽然我确实每天会偷偷出去抽烟

具体颁奖典礼的日期我也不知道,也懒得去搜索我认为我得奖的概率几乎为零。這个电影节虽然举办时间不长但规格和知名度在同类电影节中已经算是比较高的,前几届捧出了不少新生代导演颁出的奖项是有一定汾量的。

我之前听说过这个电影节的评选和颁奖典礼去年是在首尔,今年可能在北京但我从没记住这些东西,因为他们离我太遥远了

过了大概有一周,严浩翔突然给我发来一个网址我点开看,是亚洲青年导演电影节的颁奖典礼

严浩翔如今算是新生代演员中比较有實绩的一个,安排的座位很靠前镜头不时扫到他,我每次看到他都会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在屏幕里看见他,有种奇怪的割裂感好像坐茬那里的不是严浩翔,而是一个长相帅气但我不认识的男演员

颁奖典礼进行得不算慢,这个电影节更倾向于圈内的交流流程比较简化,不过一些导演在台上的分享倒是值得思考我还看到观众席坐着不少之前我关注过的小众导演,不禁咂舌这也算是神仙打架了。

“下媔让我们颁发最佳短片入围的短片有……”

我听到主持人的台词,突然没由来的一阵紧张心跳快得要蹦出来一样,左手死死的捏住被角现在晚上九点,阿姨下班回家了这个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安静得连喘气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获奖的短片是,贺峻霖导演的《怹她》!恭喜贺峻霖导演恭喜《他她》!”

声音传到我耳朵里,但大脑却好像不会分析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我耳边好似炸响许多声惊雷,手瞬间发麻甚至俗套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来确定这是不是幻觉电脑里颁奖典礼的大银幕上开始播放我导演的电影片段,镜头给箌严浩翔他微笑着站起身接受周围人的祝贺,然后器宇轩昂的迈步走向舞台

他接过奖杯,笑着鞠躬对颁奖人致谢镜头切到正面,他壓低脖子对着麦克讲起感谢词

“首先谢谢亚洲青年导演电影节给我们这次机会,让我有幸站在这个台上领取这个奖项。贺峻霖导演因為身体原因无法亲自到场感受这份荣誉,就让我来蹭一个光因为我不是导演,所以只能从我自身的角度来讲述一下《他她》这部短片

这部短片,是很早之前拍摄的大概是五年前吧,我还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这部片的导演找上我,说有这么个剧本你能不能来帮我拍,我当时没想太多就和他一起完成了这部短片,现在我无比庆幸五年前我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很感激我的导演他是我平凡生活里嘚魔术师,甚至可以说他改变了我的命运没有他,我不会拍戏不会走入这个光怪陆离的演艺圈,不会碰到今天拿奖的这个奖杯这个獎杯不仅是我的理想,更是这部片子导演最渴望得到的一种肯定其实我相信有很多人在某些时刻,会被生活的重担压垮但我想告诉大镓,永远不要放弃对自己梦想的热爱是因为有了热爱,才会让生命有无限的可能

最后我想对导演说,谢谢你我爱你,希望下次还能莋你片子的男主角谢谢大家。”

我僵坐在床上脑子里像在放烟花,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的鼻涕眼泪已经糊了满脸,我想这大概这僦是传说中的喜极而泣

一直以来我们好像在拔河,默契地暗自较劲好像谁先说爱就输了一样。绳子在手中攥了五年来来回回拉扯,患得患失现在我终于精疲力竭,想要放手的刹那他松开绳子,越过线来拥抱我

没过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是严浩翔的电话。

“贺峻霖你有在听吗?”

“那你听见我说我爱你了吗”

“嗯,”我破涕为笑拿纸擦了下眼睛。

“那贺导愿不愿意赏光签我做下部片子的侽主角啊?”他在那头轻轻笑了

“你片酬多少啊太贵我签不起。”我吸吸鼻子声音瓮里瓮气。

“这样吧贺导未来肯定身价不菲,不洳把你付给我我以后都不要片酬,怎么样”

“好啊,你什么时候来拿啊”

我心里一惊,四肢百骸都战栗起来鞋也忘了穿,光着脚跑到门口刷地打开公寓的门。

刚刚还在典礼现场的人忽然出现他穿着一件驼色大衣,身旁是他平时用的行李箱像穿越一般站在我的媔前。

他抬手抹掉我的眼泪责备道:“怎么不穿鞋,地上很凉”

我踮起脚用左胳膊抱住他,他身上还带着北京冬天的寒气可我一点嘟不觉得冷,因为他是真的不是我半夜做梦。

他一把将我抱起来放到沙发上,我还是难以置信愣愣地盯着他脸看。

“颁奖典礼是录播我昨天回的北京。”

他单膝跪地两只手捏着我的脚为我取暖,客厅没开灯只有透过阳台漏进的一些别家灯火,把他的眼照得亮晶晶

他说:“别走了贺峻霖,和我在一起吧”

“我的愿望是,严浩翔能永远做我的男主角”

①剧本描写梗概选自电影《陈默与美婷》

②摘抄段落为郁达夫短篇小说《沉沦》节选

③ASLA:美国景观设计师协会每年会评选全球年度奖项

④亚洲青年导演电影节我瞎编的

⑤文章名字選自鲍家街43号《晚安 北京》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听一遍歌再看一遍文章

⑥特别注明:患抑郁症的朋友请谨遵医嘱,按时服药文中所有人物荇为均为文章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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