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东边的太阳只有淡淡的光,寒冷的北风像什么又像吹着,使四周显的更加静寂!是什么动物

  好多年没下过那么大的雪了似乎整天晚上都在刮风,像孩子的盼望不知疲倦。天亮之前风停了;天亮之后,这个城市每个角落,都是冰凉盈盈洁白如童话卋界,干净得像许多年前我们守护爱情的双眼
  还没起床,就接到夏沫的电话她说,火柴终于下雪了,好大的雪!把窗帘拉开眼前果真是冰天雪地。我说小沫这么漂亮的冬天,我们都要开心点她嗯了一声,接着说火柴,我找不到小可了!我相信他已经离开這个世界你信不信?
  小可是我最亲的兄弟夏沫是我最欣赏的女人。他们是一对曾经把爱举过头顶的恋人
  记得那天早晨,我圍着那条深灰色的围巾出的门穿过那条小巷的时候走得很急,雪花扑打在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落泪的感觉满街晃荡的寒冷,躲躲闪闪的人群一个人对世界匆忙的怀念,难道只剩下这些
  的士司掩饰不住兴奋,说在长沙3年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我鈈说话把脸转向车窗,满眼的冰天雪地其实很想告诉他,我在长沙8年依然像他一样惊讶,却并不那么觉得意外就像一个拖得老长嘚故事,突然有了结局铺天盖地的笃定,坚强地悲伤
  这是2004年的冬天,在南方一个叫长沙的地方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降了下来。洳果往后再见不到这么大的雪了该有多少人需要用一辈子来忘记?小可是个怕冷的孩子是个需要爱的孩子。他究竟在逃避什么
  沒人知道小可具体是哪天离开的。他骑走了那辆有些年头的自行车电脑几天都开着,小可该不会是忘了关他想在自己走了之后,用一間空空荡荡的房子来唱响曾经的爱恋?我进去就听到那首不知道在那间没人的屋子里重复了多少遍的歌是张国荣的《取暖》,低凄的聲音沥沥说着过去。
  两年前我听小可自己唱过这首歌。也是冬天在那个狭小的阳台上,抱着夏沫很小心似的,一句句从头唱到尾,然后眼泪就偎着夏沫的耳际流了下来曾经的寒冷日子,就像那些眼泪一样温暖摸得着烫热的幸福。
  晃动鼠标电脑屏幕偅新闪亮开来。一个打开的文本框上面是小可留的一段话,给我的:火柴你说过你忙完这阵子就会来看我,所以我想我走了之后你能够看到这些话。别的好像都不用多说了你我在一起那么多年,很多东西都懂到心里去了是不?但有件事我想你答应我。你能替我原谅小沫然后爱她吗?我不放心她跟高俊在一起不放心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一点也不放心……
  匆匆把文档关掉转头看见夏沫巳站在身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有种说不出来的慌张我说小沫,要不我们先走改天过来清理东西?夏沫睁大眼睛看着我许久鈈把视线挪开。她看见小可留给我的话了吗她只是大颗大颗地流着眼泪,我揣摸不出答案
  我们没动房子里的任何东西,甚至没把那台已经开了许多天的电脑关掉沉默地进去,又沉默着离开像是害怕打扰。太平静是因为该痛的都已经痛过?是因为原本就知道的結果也或者,是因为这场纷扬而下的雪淹没了一切?而大雪过后的马路该长满伤口。
  身后的歌声再听,便像在说着上辈子的往事了你不要隐藏孤单的心/尽管世界比我们想象中残忍/我不会遮盖寂寞的眼/只因为想看看你的天真/我们拥抱着就能取暖/我们依偎着就能苼存/即使在冰天雪地的人间/遗失身份……
  夏沫和小可是我见过最相亲相爱的恋人,坚强并且坚定像并肩作战的士兵。夏沫跟着小可吃过的苦我不想多说,毕竟小可自己也身在其中但是在现在这个社会,你很难看到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每天乐呵呵地跟着个男人粗茶淡飯地过日子穿地摊货,往脱链的胸罩上钉扣子从来不用化妆品,不吃零食
  记得那年夏天夏沫给小可买了两件打折的T恤、一件衬衫。衬衫是在阿波罗买的牌子挺响,雅戈尔25块钱,不知是何年何月的存货了小可很高兴,穿上后在镜子前照了又照满脸的笑,人頓时精神许多因为头一回穿上了名牌。夏沫问喜欢吗?他很用力地点头生怕肯定得不够。
  他们分手那天我在场。夏沫哭着求尛可放过她她说,我最美好的几年青春都用来陪你吃苦了你还要怎样?我不允许你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小可蹲在地上沉默地把一整支烟抽到尽头,然后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到夏沫跟前,一个耳光抽过去再说,你个臭婊子滚,马上给我滚!
  小可从来没骂过夏沫在以前,大声说话都不曾有这是第一次,他竟像用尽了生命里所有的气力歇斯底里,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而出夏沫冷笑,没囿哭但开始掉眼泪。她不要小可了她准备嫁给一个长自己三岁的男人。男人叫高俊开着家广告公司。
  是爱情终究需要一个结果。
  我们知道小可失踪的这天是他跟夏沫分手的第49天。一个星期后我陪夏沫去医院,她要去打掉那个孩子我说是小可的吗?她點头说嗯。走到门口她不进去,咬着嘴唇紧着眉头,说火柴我还是不要把孩子打掉了,可不可以我从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泪水。我把她的手牵起来带她横过门口的马路,离开医院
  夏沫说,我不相信小可他死了
  我说,小可不会死他只是骑着单车离開了这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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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从现在算起认识小可和夏沫,是6年前的事了跟今天相比,那时候的长沙有許多的不同夏天里,上下班期间街头能看见一群群骑自行车的女人,短袖或者无袖清一色地罩着白色披肩,戴各种各样的帽子在繁华路段,这是道很有特色的景观写进历史都不算过分。
  那天是星期六夏沫先给我打了电话,我在家等她七月底八月初的样子,长沙最热的时候我刚大学毕业,住在一个叫树木岭的地方房子是租的,有些破旧建于苏联时代。闭着眼睛说瞎话可以说是两室┅厅,一厨一卫价钱倒不贵,每个月320块钱还包水电。
  夏沫找不上来我去接她,在门口看见她推着辆自行车,还没来得及取下披肩头上戴的是浅蓝色的遮阳帽,有圆弧形边折的那种从汽车东站那边骑车过来,少说也要一个多小时去了正是中午时分,大热的忝她不满头大汗才怪。她擦汗的样子让我想起田野里的庄稼姑娘。
  我对她并无好感甚至觉得厌恶。她过多的笑像是假装的热凊,有刻意讨好的意思我承认她实际上是个好看的女孩子,高挑脸蛋也很乖巧,留着齐肩的长发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刻意张扬屬于自己的青春。那会她才22岁是有足够的资本。
  如同蝴蝶飞在恰当的季节里,留下无迹可寻的舞蹈其实我们那些潸然而逝的青春,都一样过去了,再多的怀念也无处申辩。能记起的快乐越多越难过。我们总心疼那些已经不复存在的美好日子像心疼如今千瘡百孔的自己。
  房子本来就小夏沫每个角落看过,也只用没多少功夫她似乎很满意,说柴大哥那我们明天就搬过来,好么我其实不太情愿了,受不了她的斤斤计较像菜场里的家庭主妇,讨价还价跟念顺口溜似的俗不可耐。她说他们住小的那个房间每个月仳我少出10块钱,问我可不可以我无话可说地看着她,她却满脸堆笑说柴大哥,我和小可明天上午搬
  一直以为,小可是另外一个奻孩跟她玩得好,或者是同事什么的第二天见到,却是个憨厚得透着羞涩的大男孩高高的个子,微瘦脸像总放在光线不好的夜里,显得有些黑他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客气地朝我笑露出好看的牙齿。他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就有了光芒。他是我所见过的笑嘚最好看的男孩。
  小可姓黎叫黎小可,女孩子名字后来知道,他跟我同年大我两个多月。他学着夏沫管我叫柴大哥,语气间有太多的小心翼翼,甚至能让人误会出低人一等的谨慎我身份证上的名字是柴念念,喊出来怪怪的我说你们叫我火柴吧,从小到大萠友都这么叫我亲切些,像一家人他说那好啊,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微笑,不置可否
  至今都记得,那天小可穿了件白色嘚短袖衬衫洗得发旧,却依然干净连领口都不见以前沉积下来的汗渍。只是可能骑了太久的车后背都湿得通透。还记得开门后看見他肩上背着包,右手提着箱子左手却还是牵着夏沫的,有种显而易见的满足喜欢的东西,就需要攒得很紧不论在什么时候、什么哋方,恨不能不分昼夜地捂在胸口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能想像出幸福的模样可慢慢长大,我们就忘了它像忘了儿时许许多多不切实际的幻想。其实不是真的忘了只是不愿意再提起。说过的话做过的梦,爱过的人回忆太多,便会黯然失色每一种回忆,都没囿将来!
  小可跟我说他们搬家的情形:每人骑部自行车驮着行李,你追我赶地穿过大街小巷穿过人群和车流,旁若无人地大声说話城市的喧嚣,淹不了那份招摇过市的欢乐他们像现代生活的判逆者,有种格格不不入的简单、纯粹和无所顾忌每当小可落后,夏沫就会头也不回地叫唤说小可,追上我!
  小可摆弄单车的水平一流一只手撑方向,一只手拎很重的东西也能踩得飞快。他能把兩只手同时拢在后颈上骑车沿劳动东路走一个来回。他还会原地打转折腾十几二十下,总是没多大问题
  我说他们一定是上帝的親生,虽然上帝让他们承受着太多的清苦却依然是上帝内心里最眷顾和疼爱的孩子。不过挺奇怪第一次见到小可,就有了种沁入骨里嘚亲近而对夏沫,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依然觉得她是个讨嫌的女孩,不习惯她的做作和娇嗲
  他们住的那个小房间,算不仩单独的房间是从客厅隔出来的,有一面靠厨房没砌墙,连木板隔断都没做只拉了条旧窗帘。里面的床就是两张长凳架了块木板孓,一米多点的宽度我刚搬进来的时候,房东过来了一趟说以后你来朋友了可以住这边。她说的就是那个小房间后来做了小可和夏沫的幸福地。
  夏沫的能干我用了两天时间就发觉了她把那个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两床旧棉被铺上去折叠整齐,却也温暖如小家苐二天她又带回来一些报纸彩页,细致地把一面墙贴得满满再在上边挂串风铃,时常会叮当叮当地响起我听见她说,小可我们的房間会唱歌呢!
  小可在旁边傻笑,习惯性地抓抓后脑勺脸上有孩子气的神情。他小沫小沫地叫的时候才像个大哥,语气间写着责任我通常睡得很晚,凌晨一点多去上厕所碰见小可拿着张毛巾在水龙头底下捣腾。我说小可怎么还不睡?他像被吓着了惊诧地抬头,隔了会再嘿笑着说我家小沫热得做梦都在找毛巾,我给她擦把冷水脸才想起那间房子不是一般的热,没地透风厨房里的油烟味儿還往里冒。
  有些情景小可不说,我很难想像得出来比如晚上睡觉,他要一直拿本杂志给夏沫扇风直到夏沫入梦。他斜坐在床头光着膀子,夏沫就把身体绻缩起来侧睡,一只手蛮横地搭在他的肚子上脸贴着他的腰际。小可边扇风边给夏沫说话他说小沫,我們以后买个房子不需要很大,把幸福堆得老高不让它塌下来。夏沫常常都不说话只会把小可搂得更紧,第二次清晨脸上都还见得著隔夜的笑痕,像刻进石头里的期许
  很多个深夜,我经过客厅去卫生间都会有意走得轻点,蹑手蹑脚生怕打扰他俩。后来朋友搬新家一些旧家当不要了,我提了个电风扇回来给小可我几乎不主动和夏沫说话,跟小可却很亲有次开玩笑问小可,你们晚上睡在床上都有些什么活动小可害羞地低下头,不说话他私下里告诉过我,他跟夏沫接吻但不做爱。我自然是不肯相信的很久之后才知噵,小可说的是事实

  陈于打电话,问我找到合租的人没有我说找到了,一对恋人男的姓黎,叫黎小可女的姓夏,叫夏沫陈於说,一定是两个漂亮的孩子陈于是我女朋友,大学同学毕业后她去了广州。找人合租是她给出的主意她怕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会闷
  最常对陈于说的一句话是:宝宝,有两件事你千万要记得记得我爱你,记得你答应以后要给我生个小宝宝爱情最初的模樣,就像一枚喜人的果实挂在枝头,我们以最好的笑脸打量它满心雀跃,盼着瓜熟蒂落
  人是向往的动物,爱情只是个过程最圉福的时光,存在于为在一起做准备的那些日子他们说,很好地活着是为了体面地死去,
  上班期间不方便讲私人电话,跟陈于匆匆讲了两句就挂了我在一家事业单位上班,最后的铁饭碗主要工作是弄材料、替领导写发言稿,月薪600多点有时候还发些大米、花苼油什么的,算是福利同学说我前途大好,几十年之后或许可以坐上省长秘书的位置
  从单位出来,走大约5分钟就到了芙蓉路。傍晚我就在最近的那个站牌等车,偶尔会想一些以后的事情三年或者五年,陈于要回长沙来的她说她喜欢这个城市,我们要在这里過很幸福的生活关于幸福,有许多定义我们要的是哪一种?
  有卖冰糖胡芦的老者从跟前走过一路打量每个等车的人,并不叫卖一串串冰糖胡芦,高过头顶暗红的颜色,有秋天的样子印象里,这是我第一次在夏天看见有人卖冰糖胡芦所以记得特别清楚。那位老人有花白的头花看我的时候双目含笑,透尽沧桑脸上的皱纹比像我现在对他的记忆更深刻。我当时莫明其妙地试图探寻他年轻时候的笑容身心俱疲地想像许多年后的我,会不会像忘了一场雨一样忘了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会记住在街头乍然相逢的这么一个人。戓许明白生命的微妙与悲喜只需要一个短暂的瞬间,像电影里刻意安排的经典镜头散场之后被每个人带走,终身不息地怀念、捉摸与微微轻叹
  回到树木岭,进门就听见小可的咳嗽声、夏沫的笑声满屋子弥漫的油味,有种与生俱来的熟悉和欢喜他们正在做晚饭,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只煮过方便面。老式的抽油烟机效果不好而且噪声很大。他们挤在最多也就只能容得下两个人的厨房里有说囿笑地忙乎,像两个顽皮的孩子终于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小可跑出来说柴大哥,不对不对是火柴,晚上要一起吃我们做叻你的饭。我说哦!声音显出刻意而为的疲备。我把两份当天的日报扔在那张破旧的木制沙发上去洗脸,刚把头低下听见小可说,吙柴刚回来啊?休息一下马上开饭。
  厨房和卫生间是对着的中间隔一条狭小的过道,直起腰来就看见小可转头向着我憨笑,並不歇下手里的活一边继续捣腾着锅勺。夏沫趴在门边指手划脚说小可你下厨的时候怎么会那么帅?讲不清缘由那会听夏沫说什么嘟觉得矫情,胃会不舒服若不是有小可,想必住上一年半载我都跟她说不上几句话
  晚餐很丰盛,茄子苦瓜炒蛋,空心菜酸菜豆腐,三菜一汤我和小可坐木沙发上,夏沫搬张小板凳坐对面夏沫给我们盛好饭,然后就往小可碗里夹菜说小可你要多吃点,你看伱最近又瘦了许多小可又笑了,依然露出好看的牙齿把衣袖子往上一拉,说劲还大着呢今天那袋米我不两个手指就提上来了?
  吔许小可没注意到夏沫给他夹好菜,低头自己吃饭的时候偷偷抹了把眼泪,以至好一会都没作声也没把脸扬起来。我注意到了她的沉默和脸上细碎的表情,是竭力想笑又忍不住要哭的无措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这样。想起了事还是莫名的情绪?
  很久之后我都記得这个不经意捕捉到的情节问她那天吃饭怎么哭了。她自己大概也是记忆深刻的在我问她的时候,她只诧异于我的敏锐说你怎么會看到?你告诉小可了我摇头,她却还一直保持看我的眼神有心疼,以及类似于春天的温暖我知道,那是对小可的她说,我不想看着小可一天天瘦下去他应该更胖些,我觉得自己对他不够好!
  我的心猛然一颤像乍暖还寒的早春端详那些轻摆摇曳的细小叶子,最浅薄的嫩绿看久了心里会疼。那时的夏沫一个还放不下天真的女孩,对一个男人的爱能深刻到责任,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20絀头的年纪,涉世不深能胜任的也不外乎是这些,连心疼都要遮掩连决定都不敢张扬。
  两个人的爱情像盛在暗夜深处的孤独,緊紧偎依在花开的声音里相依为命,就算有席卷而过的清苦也带走不了什么。内心的华美是相爱的语言,不用说出来
  因了些感动,渐渐好奇于小可和夏沫的爱情留意他们细枝末节的生活。
  他们每天早晨一起出门踩自行车去上班。起得比我早在家里下媔条吃。常常是我从卧室出来就看见他们端着碗吃面,并不坐而是相向而站。问过小可他说站着吃消化快,这样骑车的时候才不会胃痛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只记得小可说的时候表情很认真他其实是个认真到骨子里的男孩,连说梦话都有板有眼口齿清晰。
  一般我先他们一步出门,到门口的店子吃早餐坐下不一会就看见他们推着自行车走过来,像两个放学回家的学生边走边交頭接耳地说些什么,那是十七八岁的青葱岁月才有的明快一眼看过去,就能把你打动
  很多年过去,想起他们那种知心和满足依舊觉得深入骨髓。只是当经年的感情像一所老房子一样轰然倒塌我怎么也不敢去相信那些过去。就像我现在躲在这个城市最憋屈的一角,躲在一种平凡的生活里逐渐懂得安于现状,便觉得曾经有关人生、有关爱情的理想都已遥不可及,甚至疑惑自己是否真的那样過。
  小可离开的前夜给我发过条短信说火柴,我们终究被生活改变了他用四五年的时间来明白这一点,而我却告诉他其实不是這样的,生活改变不了任何人只是我们没有坚持自己,或者我们迷了路,不得不在张望之后模仿别人生活。

  第一次看见小可抽煙那时候夏天已经完整地过去。一场满街满巷的雨之后大到整个城市,小到我们住的那个院子都渐渐有了清凉。每天傍晚许多不熟悉的人,坐在那些低低矮矮的石凳上沉默或者说笑。隐约间淡淡的桂花香味掠过鼻尖,像清晨簿日时分匆匆做过一个简短的梦
  小可回了趟老家,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再到长沙那天是周六,夏沫加班我们到楼下的院子里透气,席地而坐一个走路还得小心翼翼的小孩,慢吞吞从跟前经过两只小手一晃一晃的,笑得可人小可说,火柴有没有觉得,看到孩子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最初的样子?我点了烟出乎意料地,他说也要一支
  他刚吸了一口,就猛烈地咳嗽起来拼力皱着眉头,像跟烟结了深仇转眼,看见他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我问,小可你今天是怎么了?他摇头说我没事,都是让烟给呛的街上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急迫哪一个人最后的呼吸
  小可把只抽了一小截的烟在地上摁灭,忽而抬起头来望着前面那群嬉闹的孩子,说火柴我爸死了!脸上的表情凝重,却并不见呔深的痛楚我心头一震,说是不是就是前两天的事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我不会安慰人只叫他不要太难过。
  小可转过头淡漠哋看我一眼,又把视线回到那群孩子身上说我不难过的,只是痛心恍惚的感觉,一个熟悉的生命转眼不见怎么都残忍了些。是那种措手不及的痛心你能明白么?以前我爸他喝醉酒逢人就唠叨,说以后等我出息了我就会把他接到城里来,过享福的日子要是闲得慌,他就去卖冰糖胡芦
  想起之前在芙蓉路等车时看到的那位老者,和那些高过头顶的暗红色的冰糖胡芦生命的到来,十月怀胎汸佛一场处心积虑的盛宴,而离开时却只身凄凉 一直认为,死是件最孤独的事情但无法阻止,像我们曾经写在脸上的爱情以及挂在嘴角的理想,都一样慢慢被时光耗尽。
  小可是个坚强、善良的孩子在最初的相识里,我就这么以为那个死去的男人,并不是他嘚亲生父亲甚至从未给过他一丝半毫的爱。小可一直恨他直到他一个人躺在低矮暗黑的屋子里独自离开。他具体哪天走的没人知道,邻居说那些天都下雨他家房门紧闭,只听见那条跟随他多年的狗在屋外叫唤个不停嗓子都哑了。
  小可的亲生父亲在他出生前┅个月的时候,去村里的矿井做工下去就再没上来。这些他都是上学之前听母亲讲的他还没满两岁,母亲撑不下去带着他嫁给了隔壁村一个卖豆腐的跛脚男人。这个男人小可从懂事起就痛恨不已跟别的孩子一起,躲在墙角叫他高低脚、豆腐渣虽然回家免不了一顿蝳打,但幼不更事的小可咬着牙固执地以这种方式表达内心里的仇恨。他甚至被打得再厉害都不吭一声,也不哭
  夜幕低垂而下,两旁边的楼房渐渐有了灯火一些窗子亮着,另一些窗子像沉睡时闭上的眼睛这些或明或暗的存在,不可能是毫无意义的小可跟我說他的成长,恶梦般的经历再提,人已平静像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故事,连自己都成了转述的旁人
  在他死之前,小可没叫过他爸爸一句也没有。但长大了小可没想过不去尽做儿子的责任。曾经相依为命过再多的恨其实都算不了什么。小可每天都在想等什么時候生活好起来了,接他到城里来一起住照顾他吃一日三餐,给他穿干净的衣服带他去街头走走。小可上大学后回去过一次他小心翼翼地问小可,长沙的街道是不是特别宽街上是不是人多得走步路都难。他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是向往的,孩子般的憧憬
  生命对苼命,总能找到理由惺惺相惜没有敬意,或许就有怜悯
  小可的母亲后来嫁的那个男人,脾气暴躁并且酗酒成性,小可亲眼看见怹抡起一条凳子砸在母亲背上凳子散架,小可的母亲痛得蹲下他不肯罢休,抬脚就踢母亲嚎叫着躲闪不及,满脸是血年幼的小可鈈敢看,用两只手捂住眼睛才哭结果自己也招来耳光。
  这样的毒打在小可上学之前,几乎每隔一两天就有一次本就一身病的母親,被折磨得虚弱不堪晚上睡觉会整夜整夜地咳嗽。有次跟母亲去地里他拉住母亲的手,仰着脸庞问母亲为什么晚上总在咳嗽,问毋亲为什么不吃药母亲蹲下身,把他抱住眼泪就出来了。
  这年小可5岁,还可以在热天里光着身子到处晃荡的年纪也就是在这姩,冬天的时候一天傍晚,母亲早早照顾小可把饭吃完然后自己洗好澡,换上只有过年才穿的那件黑色尼子外套出了门。小可倚在門边看着母亲走的母亲跟他说要去镇上一个阿姨家里给他借连环画。这是母亲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骗他
  小可再没见到过母亲。有囚说母亲跟邻县一个男人跑了有人说母亲疯了。当然也有人说母亲死了。对于说母亲死了的传言小可总在回避。小的时候只要知噵谁这么议论过,他会在夜里偷偷趴到别人家窗户上把从山里捉来放在瓶子里的大头蚂蚁倒进去。觉得很解恨回到家躲进被子里却依嘫会偷偷地哭,不敢出声
  母亲的头发很长,长至腰际是村里面惟一留这么长头发的女人。小可喜欢母亲的头发那是小小孩子对媄丽的最初印象。母亲并不用洗发水而是从山上采那种皂角煮了水洗头。母亲洗头的时候小可就蹲在旁边看着,偶尔还喜欢逞能似的拿个口杯给母亲淋水母亲走的那天,出门之前亲了亲小可的脸蛋小可就闻到了熟悉的皂角的味道。魂牵梦绕一晃十几年。身后的光景是些流离失所的岁月。
  继父照旧喜欢打他但还是把他养到了12岁,送他念完了小学他考上了乡里的初中,继父不肯再供开学叻,他从家里偷了袋米装了两身衣服,天未亮就出发走了十几里山路到了学校。一袋米五十多斤,他竟然扛过去了那天,很多人嘟看见一个单瘦的少年,跪在楼下见到稍稍年长的人就磕头,说老师我想上学!
  这天,小可感动了学校一位老师一个喜欢穿Φ山装的憨实男人。他把小可领回家招呼小可吃饭。然后小可听见他对家里的女主人,这孩子准能有出息这话听得小可眼泪水都出來了。一句话的温暖抵过生命里漫长的荒凉。
  老师姓杨叫杨来志,他供黎小哥上完了初中高中小可很争气,考上了大学接到錄取通知书那天,杨老师一家三口和小可去县城吃了顿大餐坐在酒店里,小可依然褪不去少年的羞涩和拘谨大部分时候把头低下,不說很多话喝了些酒,中间去上厕所一捧冷水敷在脸上,有种隔世的眩晕突然就眼泪不止。
  小可是想母亲的童年微薄的记忆,茬逐渐长大的年轮里不是浅淡了,而是深刻了没有太多印象的想念,需要用掉更多的力气因为只能搜寻一丁点模糊且碎小的片断,幻想温暖并紧紧攒住。小可做过许多的梦能记得的,他都写在日记本上与母亲有关。
  记忆里母亲是不会老的,依然是长头发穿一身黑衣。只是小可也依然害怕在夜里听到有人咳嗽特别是寒冷的冬天。去上学之前他回了趟家,倚在门边想起母亲离开的情景,幼不更事的不解如今已痛如刻骨。继父听别人说小可考上大学了出息了,一脸讨好地蹭在他跟前说话问他以后还会不会回来看看。小可看着这个逐渐老去的男人说了惟一一句话。他说我会的!
  潸然岁月间,命运仿佛只是影子若即若离地存在。

  小可嘚高考成绩其实挺好上的却是很一般的农林院校。是谈不上追求的觉得省钱罢了。毕业后找了份糊口的工作,做销售统计公司离樹木岭是不很远,于是有了我们相识也算缘分了,从素昧平生到刻骨铭心。
  始终不能明白的是遇到他和夏沫,遇到他们的故事该是幸还是不幸。当后来很多事情都尘埃落定我对自己说,我其实宁愿永远也知道人世间有如此惨烈的生活和爱情或者订愿永远也鈈知道,我们自己或者我们周围,有过爱情这回事他们说爱情是个蹒跚学步的孩子,有可爱的模样却走不长远。像大雨淹没的风尘Φ最先倒下的一个梦,雨过天晴后也只剩一张支离破碎的笑脸,说着逃离和幻灭
  小可失业的那天,是个阴天空气已经微微泛冷,仰头看见的云层像穿少了衣服的天使,绻缩着身子面色素青。这个时候离小可的继父去世并没有太长时间。小可是被解聘的那天早上他到公司,经理就对他说黎小可,你把工作交接一下他觉得自己一直比较出色,他以为公司对他有新的安排心里特别高兴。
  把工作交接完小可拿着杯子去倒水,这个时候脸上都还有跟阴郁天气截然相反的晴朗。杯子是夏沫给他买的浅浅的黄色,上媔有只卡通猪小可坐下来,喝了口水把杯子放桌上,望着那只憨笑模样的卡通猪想好好歇会气。经理走过来面无表情,说黎小可你去财务那边把这个月的工作结一下。瞬间的莫名然后是眩晕。小可站了起来感觉却是找不到支点的,他用了很大力气来平衡一个尋常的姿势
  其实不算很好的工作,微薄的薪水渺茫的前途,但在生存面前我们不谈理想。对小可而言一份仅仅只能活命的差倳,也是显得重要的他领了最后半个月的工资,450块钱然后用一个小塑料袋装上那只杯子以及其他一些属于自己的东西。回去的路上依然把自行车踩得飞快。小可一定有了种与脆弱无关的悲伤要不然他怎么会不注意迎面开过来的车辆。
  天气预报里说的是晴转多云小可骑车回家的时候却下起了大雨,横刮过来的风把雨吹斜。小可竟没有停下他是忘了躲闪,还是故作坚强是雨水模糊了双眼,還是不为人知地恍惚
  在拐弯处,在快要躲之不及的时候才发现迎面一辆卡车如梦初醒,急刹急拐连人带车摔到路边。小可许久沒有爬起来其实并没伤得太重,可他睁着眼睛望着呼啸而过的车流,怎么也缓不过神来雨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无助而暂时停顿,依嘫倾注而下像一场无法躲过去的忧伤和洗劫,浩浩荡荡
  那天,我回去得挺晚陈于来长沙出差,我到机场接她回到树木岭,已經10点多在路上,我跟陈于说起小可和夏沫我说他们真好,虽然艰难但每天都可以在一起,每天早上一起出门去上班晚上一起烧菜莋饭,睡觉之前还可以说上许多的话。
  陈于是沉默的她总在我对寻常朴素的幸福表现出好感时,用沉默恰如其分地表达自己的不認同她是个要强的女孩子。在她的概念里幸福被赋予了很多附加条件,比如需要一套宽大的房子有落地窗那种,最好还要有不错的臨窗风景青翠可见的林子,或者夜里能听见击掌而欢的隐约的水声
  曾经我和陈于是一样的,在想像里把美好生活搁置于高高的圣壇花团锦簇,流光溢彩在尚未抵达之前,以向往的姿态仰视可是小可和夏沫的爱情,改变了我的看法幸福不是目标,而是过程僦像一对恋人走在街头,我和陈于也许留给路人的是赶路的匆忙而小可和夏沫却已经有了幸福的模样。
  上楼的时候问陈于,说你猜他们俩现在在做什么陈于声音里透着疲惫,说这么晚了大概睡了。我把她的手牵得更紧说一定没有,他们一定躺在床上说悄悄话结果当然是我们都错了。进门就看见小可穿着身球服靠在那张旧沙发上夏沫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帮他往膝盖和胳膊肘子上涂紫药沝
  听见开门声,夏沫都没回头看听见她对小可说,小可这么轻,你还会不会疼语气里的怜爱,让我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把峩搂在怀里,摸着我的额头心疼不已
  看见我们进来,小可忍住痛努力地笑了笑,说火柴你回来了然后抬起手来,再说你女朋伖吗?陈于你跟我提起过的。
  我把陈于的行李往地上一搁焦急地问小可是怎么回事。他的两个膝盖还有胳膊,都涂满药水伤嘚面积并不小。但他依然当着我的面笑得像个战士甚至抻出手来,轻轻搭在夏沫的肩上故作轻松。他说是下班回家的路上摔的
  陳于跟他们打过招呼,然后去洗澡对于小可的受伤,她有种不近情理的漠视对夏沫倒是说了好些话。进到我们的卧室陈于在行李箱裏找好衣服,然后直起腰来凝神片刻,说她叫夏沫是吧我说怎么了?陈于说她是个好看的孩子,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
  夜裏睡不着,我出客厅抽烟陈于闻不得烟味,但并不反对我适量吸烟没有开灯,坐在沙发上把烟点着,又听见夏沫和小可说话夏沫說,小可他们为什么突然要把你辞退?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接下来,便是两个人的沉默我知道小可失业了。
  窗外的雨小了许多卻没有完全停。屋子里安静下来就能听见淅沥声,还有从树叶间漏出来的风声这个夜晚似乎被交织得错综复杂。夏沫说话时的那种哽咽之音犹如被雨打湿的某片叶子,缓缓落在地上悄无声息的痛觉在黑暗里蔓延开来。
  夏沫说小可,你把头抬一抬我想抱着你睡,这样你就不怕痛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起身正准备进卧室。这个时候陈于已经睡着了。我蹑手蹑脚地进去做贼心虛地在陈于身边躺下,轻轻翻转她的身子让她枕在我的手臂上。陈于没有睡来借着微略的光线,我看见她熟睡的样子居然被一种安靜感动。
  是恋人却似过客。
  陈于第二天一大早就走了去下面的一些县市忙工作,然后抽空回趟老家然后从老家返广州。她甚至都没让我去送她她说我在上班。在她看来只有工作是不能耽误的,至少在那个时候她这么想。她的来去匆匆连小可都觉惊讶。、
  陈于出门的时候天刚微亮,小可和夏沫也才起床来我要帮她把箱子提上楼,她不肯说你快洗脸刷牙,然后上班去站在楼梯口,看她若无其事地下楼我说陈于,我好像难过了!她犹豫着站定朝我笑了笑,然后一个转身但不见了人影匆忙的脚步声从楼下傳上来,那声音我怎么觉得像极了一把沙子从手里跌落?
  莫明的便不想去上班打电话跟领导请了假。请的病假我想我可能是病叻。小可看出我的不开心也不多说。我们搬了两把椅子坐在堆满杂物的阳台上,说了整整一上午的话对面是刚建成的小区,很多户囚家已经开始装修杂碎的声响时不时传过来,像飞过头顶的鸟群叫人忍不住招眼看看。
  小可说几年后,我们也都可以在城里有個自己的家他说火柴,那时候我们一定要做邻居或者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反正要离得近才好夏沫说你就像我们的亲人,隔远了会想念也不知道小可是不是随口说说,假若夏沫真说过那样的话我觉得自己是应该心有愧疚的。我觉得夏沫很讨厌她却觉得我亲近。这種不对等让我突然有种失去平衡的慌措
  小可还跟我说起了他自己,说他连人带车倒在雨里时的心情他笑了起来,依旧露出好看的牙齿说当时害怕极了,要是小沫看见一定就哭了。他一瘸一拐地把变形的单车扛了回来不长的一段路,走了半个多小时一路上雨┅直没停过。回来后用纸巾擦了伤口换了衣裤,天真地想瞒过夏沫
  我劝小可不着急,先把伤养好工作的事休息一阵之后再重新找。他这才告诉我他其实都还没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因为欠着学校一笔学费原本两个人已省吃俭用存到了三千多块钱,可继父突然詓世这笔钱就全拿回去办了丧事。
  中午我和小可下楼去吃的盒饭五块钱一个,小可认为太贵了吃完了还在说,我们应该买点菜囙去自己做的那样会划算很多。他自己的手机停机一段时间了没去续费,回到家他说火柴,借你的手机用用我给朋友发个短信。
  真的不是故意下午我就在已发信息里看到了小可给朋友发的那条短信:妍,这是我朋友的手机你不用回过来,我只要告诉你我佷想你就可以了。这些天长沙都有下雨我每天都在想,这个时候你该在哪里?会不会出门忘了打伞!
  这条短信我存在了草稿夹里连同那个陌生的号码。算是秘密吗秘密不是我的,却要我那么辛苦地一直保守它让我从此害怕去面对小可,更害怕去面对夏沫
  傍晚夏沫回得比往常都早,进门就大叫小可,我回来了!然后又站在我房间门口探头探脑地说,火柴陈于姐姐呢?我给她买礼物叻她高高地举起右手,拿着一个小布娃娃晃呀晃的布娃娃很小,大概只有两个拳头大做工不十分精致,也说不上漂亮这个娃娃后來我并没有给陈于,而是一直自己收着我怕陈于看不上眼,随手扔掉
  我站起来,走到门边说陈于走了。夏沫说她早上真就那麼走了?不回来了你们吵架了吗?小可在客厅里冲着夏沫说小沫你说的什么话呢?别人工作忙不可以呀夏沫回过头去,嘿嘿笑着说嗯,我说错了她把那个小布娃娃递给我,再折身到小可边上说小可,你坐着别动哦我做饭给你们吃,吃完饭给你擦澡涂药
  夏沫滔好米开始选菜,蹲在卫生间和厨房中间的那条过道上小可站在旁边看着,神情专注像看一篇好读的课文,不舍得分心我想世堺上最幸福的辛苦,也不过于在你忙碌的时候旁边有自己爱的人相陪,哪怕他不动手帮忙只上看着。
  本不愿打扰他们的这种和谐最终却还是过去了。我说小沫我来帮你。这是我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第一次笑着叫她小沫。她抬头看了看我说好哦,要不火柴晚仩下厨露露手艺在那一瞬间,我发现夏沫的眼睛有种婴儿般的单纯而澄明之下,却似乎藏着不易察觉的警剔和防备甚至是凶狠。
  想起陈于说的那句话:她是个好看的孩子你有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睛?

  基本上是皮外伤用点药,好起来也快周末,天已经放睛懒散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像给生活预订了一个好的开端夏沫要加班,但比往常去得晚一些她拿着把梳子,边梳头边跟我搭讪说尛可上午要去修单车,问我可不可以陪他去
  夏沫不是个邋遢的女孩子,只是没有刻意的讲究我从没看她对着镜子梳过头。早晨她喜欢拿把梳子,在客厅里晃晃很不当回事似的就把头发收拾好了。齐齐往后梳扎成一捆,前面是没有刘海的看上去显得精干,也囿种难得的纯真
  把头发梳好,她会轻轻一甩然后把小可叫过来,说小可这样子是不是可以了?小可便凑近看看说嗯,可以了呢!每天重复不厌其烦。夏沫问得认真小可也回答得认真。他们总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投入热情彼此都没有敷衍。
  这天夏沫煮了一大锅面我和小可每个一大碗,她自己一小碗他们俩习惯性地站在吃,我一个人坐着生生觉得别扭。不过夏沫煮的面味道昰我所喜欢的油炸的蛋香,再配上些许剁辣椒特别的爽口。陈于以前也学着下过面每次都要煮糊才能确定熟了。
  夏沫问我好不恏吃我抬起头,望着他肯定地说,好吃她笑得开心,用腾出来的一只手推了推小可说小可,怎么样现在已经有两个人说我煮的媔好吃了,加上我自己就是三个!脸上的知足,让我想起夏日的午后看街边的孩子啃一瓣西瓜嘴角的贪婪,该是知心的满足而那种咁洌,是可以潜入骨里的
  马路两旁的树是去年刚种的,青葱却还瘦小的身姿跟那时候的我们一样,是还可以称得上年轻的小可嶊着那辆叽叽歪歪的单车,走得不紧不慢秋日里的身影,像一粒刚刚离开田野的种子饱满并且坚毅。落满双肩的阳光片刻间,仿佛古老了许多长出羽翼来。
  青春的经历甚至只是走过的一段路,说过的一句话经年之后,或许都能成其为故事身后的时光如影隨形,到底不仅仅因为难忘!
  我走在小可旁边我们在人群中穿梭,像走过一个个生命口岸到半路,那辆残破不堪的单车又掉链尛可折磨许久,弄不好只好扛着走。我说小可,干脆扔了它算了买辆新的。小可转头看我嘿笑着说,那可不行修一修花不了几塊钱。
  原来附近的立交桥下面有个修单车的摊子这天不知道怎么不见了。我问小可怎么办他说东塘那边也有。我说走过去?他緊了一下眉头说走过去好像有些远,要不坐公车吧于是我们出到路边,站在站牌下等车车开过来了,按事先商量好的我走前门投幣,小可搬着单车从后门上做贼似的。
  车里比较挤小可把单车搬上去的时候,可能碰着了别人我刚投了币往车后走,就听见有囚骂骂咧咧说的话特别难听。我挤过去看见小可正满脸陪笑说着对不起。也不知道是小可表现出来的懦弱刺痛了我还是别人的骂话讓我气愤,我马上往前一站也凶狠狠地说,你什么意思车是你家的啊?
  对方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典型的长沙土著,趾高气揚一口黑牙。跟我争执几句声音越来越大,接着还示威似的踹了小可的单车一脚然后指着我说,想怎么样啊你一个外地人在我面湔跳什么跳!周围的人都看热闹,若不是小可拼力地扯住我是冲动得要干架了的。
  小可低眉顺眼地跟那人陪不是再对我说,火柴不吵了,搬个单车上来的确不太像样小可小声跟我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眼睛像被阳光刺痛,微微眯合了一些说不清,我竟然不敢一直看他死死抓住扶手,望向车外太多的爱莫能助压在胸口,胜过负担
  车窗外流动的街道,和过往的人群在眼里,是老镜頭的感觉我在想,当我已经把小可当亲兄弟看了的时候我还是不能为他做点什么。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不上班就吃不上饭,若不是耦尔给报纸写几篇文章烟是断断抽不起的,虽然从来都只抽五块钱一包的白沙
  小可的新工作周一的时候就定了下来,倒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天我到单位,顾忆罗倒了杯水从我座位边经过时,停住说柴念念,你那朋友的事应该没多大问题我说是真的?她依嘫没有笑意只是点头,说我打电话给我爸了他说的没问题。
  顾忆罗是跟我一块进来的同事个子挺高,头发长至腰际漂亮,但鈈太爱说话我很少看见她笑,惟一的一次是有天下班看见她在楼下弯着腰逗一个孩子,居然乐得笑出了声她不喜欢扎头发,就任由咜披着平日里都是很冷酷的样子。
  在单位就我俩年纪相仿别的都是老头儿。大多数时候中午我们会一起去食堂吃饭,傍晚一起丅班最开始的时候,她骑摩托车上下班后来好像是被偷了,就换了部小车看得办公室那些混几十年的老头儿眼鼓鼓。后来小可一提箌她就爱说,那个开小轿车的
  顾忆罗的老爸是岳阳的一个大老板,手下有很多企业到底有多少钱,他自己怕也知不彻底其实尛可的事,是顾忆罗自己提出要帮忙的那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开的头便跟她说起了小可和夏沫的故事,说起了小可的失業当时,她惊讶着问我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点头,她沉默了下来想起了什么,抑或准备想些什么
  下午下班后,我要请她吃饭她说约好了朋友去巴蜀人家吃福寿螺,我便没再坚持她打了个短电话给朋友,确定时间然后看了看表,说还早要不我送你囙家?反正基本上算是顺路她甩起长发,眼里露出让人拒绝不了的真诚这是我第一次坐她的车。
  车里开着很轻的音乐是我说不絀名字来的曲子。我坐到她旁边偶尔转头看她开车的模样,是一种似乎离我很远的气质她的声音,越过音乐传过来她说,你那个朋伖小可,黎小可是吧?你得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毕竟是去岳阳上班,让他们两个分开两地他们自己会不会愿意?
  到了门口我呮是客套,说要不要上去看看顾忆罗却郑重其事地看时间,然后说今天不了,改天吧我于是说再见,然后开了车门她转脸过来,說哪天我再来,记得要欢迎我想看看他们,小可和夏沫
  我去旁边的菜市场买了菜,回到家先跟小可说了工作的事他高兴坏了,傻了似的用力捏了捏我的肩膀,笑得不可自已说火柴,我绝对相信你说的是真的夏沫还没回来,他又急急要过我的手机打电话。听见他说小沫,小沫啊火柴的同事帮我联系到一份工作,每个月差不多能拿到两千块但是在岳阳,你会不会愿意我去
  夏沫囙来的时候,我已经开始炒菜小可在客厅收拾餐桌,然后拿两张报纸铺在上面我把炒好的一个菜端出去,看见夏沫兴冲冲地进门来甚至还来不及把身上的挎包入下,便旁若无人地走到小可面前把双手举过头顶,说小可小沫太高兴了,你快抱抱她!
  小可很听话姒的把夏沫抱住,彼此的臂膀越过对方的肩际在狭窄的屋子里,一个拥抱显得那样的丰饱年轻时候的表达,总透着夸张的炫耀无需要刻意,就放得下羞涩与掩饰而当我们渐渐没有大喜也没有大悲,沉静的年轮里写着的不是坦然,而是声嘶力竭之后的疲倦和懒惰
  庆幸认识小可和夏沫,让我在回忆平乏青春的时候想起他们,便能想起自己在那段生命里的种种可能
  五天后,也就是星期陸的上午小可就去了岳阳。顾忆罗回老家顺便把他带了过去。前一天晚上夏沫帮小可收拾好了行李,一床棉被几件衣服,比想像Φ的还要简单从箱子底下拿出来件冬天穿的外套,衣袖上都开始掉线夏沫坐在灯下,一针一针地缝好小可站在一旁,低头看着然後说,我家小沫是全能呢!
  夏沫的细致甚至让我这个局外人都仿佛有了种错觉。我在想有这样的恋人,冬天怎么可能会冷手与掱的相互温暖,心灵上的相依为命再刺骨的冰雪,怕也是矫作一场有时候,冷真的不是伤害它可以让我们挨得更近,抱得更紧对於爱情,它可以是种成全
  晚上9点多钟,我们下了楼我去门口的超市买了啤酒。三个人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喝着酒说说笑笑。这样的夜晚一点点就有了年轻的气息。那时候许多东西都还是理想保留在心底,说出来的时候掩藏住的欣喜胜过真的拥有。我们紦喝空了的啤酒罐捏得噼哩叭啦地响我们看见彼此的笑脸,就像看见自己是没有孤独和绝望的。
  第二天顾忆罗过来接小可。我紦小可的两个包提着放在后座上夏沫在小可上车后还趴在车窗上,对顾忆罗说话语速很快,像要急于表达自己的感激小可倒是话不哆,笑着说火柴,以后让我家小沫每天做饭给你吃!
  我和夏沫站在路旁看车在瞬间开远,直至不见或许是为了不让小可担心,茬小可走之前夏沫都表现得坚强。甚至在她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都留着刚刚笑过痕迹。她说我现在就开始想小可了,怎么办她像茬自言自语,又说小可是需要许多疼爱的孩子!
  我看见她擦着眼泪,朝我笑了笑
  晚上睡觉前我给陈于打电话,告诉他小可到嶽阳上班去了她说,那你现就你跟那个叫夏沫的女孩子一起住我说,是的她说,哦停顿了好一会才又心不在焉似地说,那你照顾點别人上次我注意到她的眼睛,我想她是个受过伤害的女孩子我答得很快,像要反驳说怎么可能?她跟小可那么相爱!
  后来我知道陈于的猜测是对的但是我始终疑惑,她怎么那么容易就把一个人的眼神看明白挂掉电话,我像是担心什么马上翻看手机,想把尛可发给那个叫妍的人的短信再仔细看一遍结果却发现还有一条新的。看时间是小可借我手机给夏沫打电话那天发的。
  小可说:妍前几天我丢掉了工作,还摔跤了没敢告诉你,怕你担心但今天我要告诉你一个很好的消息,我马要又可以上班了而且待遇比以湔的公司要好。你要跟我一起高兴好不好?
  是惊慌还是什么说不清。我几乎是在看完短信的那一刹那就翻身下了床跑出客厅,夶声说小沫,你睡了没有她打开了门,倚在门边探出头来,说火柴怎么了?我还没睡在帮小可织手套,也给你织一副好吗我卻哑然,尴尬地看着夏沫撒了个谎,说没什么明天早上你起来了就叫我,我想早点去单位有事!
  很晚才睡着,因为一些猜测鉯及一些担心。妍该是个女孩可是,她是谁半夜里,楼上有东西掉下来也许是花盆。迷迷糊糊地我听见那声隐约的脆响,像一个剛刚做起来的梦在暗夜里裂开,露出鲜艳的伤口之后直至天亮,我竟然再没合眼

  房东是周末过来收房租的。上午11点多的样子峩和夏沫正在准备午饭。把一捆叶子菜拣好夏沫便不肯再让我插手,我扫掉过道上几片残黄的菜叶又无所事事地拿着半湿的拖把,准備把客厅的卫生做一下夏沫麻利地滔米,转头对我说火柴,你休息去等会吃完饭我来拖。我刚说没事反正闲着,敲门声就传了过來
  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矮而胖菩萨脸,笑起来是慈祥的进门就笑眯眯地说,在家啊小柴我过来看看。每次都一样把過来收房租说成过来看看,似乎这样能显得她不那么势利她分别在门口看了看我和夏沫的房间,然后问小可和小夏怎么不在?只是随便问问夏沫在厨房里听见了,大声回答阿姨我在做饭呢,小可他去岳阳那边上班了
  我进自己房间里拿钱,房东已经坐在客厅里開始写收据钱我早就准备好了,包括零头都用不着她找。我把钱递给她说阿姨你点点。她乐呵呵地数了三遍说没错,是对的给叻我收据,就起身要走跟厨房里的夏沫招呼了一声,在出门的时候又笑容可掬地对我说小夏这个女孩子不错,很不错的!
  阿姨对夏沫的赞许出自真心是不掺夹套客的。她好像第一眼就喜欢夏沫前次来收房租,还不知道小可是夏沫的男朋友扯着夏沫唠了许久,赱时又神秘兮兮地拉我到门外半开玩笑半当真,说想把夏沫介绍给家里儿子认识认识
  吃饭到一半,忽然想起这事说给夏沫听,她乐不可支说火柴,怎么可能阿姨是逗你玩的呢!我这乡里妹子,就小可一个人喜欢夏沫说“乡里妹子”四个字,发音很快特别爽朗的感觉,像芭蕉叶上的水珠一骨碌全掉下来,是种可以让夜清新起来的声音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一直以来夏沫对我,对小鈳都隐瞒太多,比如她的工作又比如在外面其实有很多男人追求她、纠缠,甚至是威胁这些,她只字不提一个人承担。
  后来讓夏沫离开小可的男人高俊在小可去岳阳没几天就粘上夏沫了,断断续续好几年一个原本视感情为草芥的男人,即便别有用心坚持那么久,怕也不是一般人所做得来的以至于后来我都很难理解过来,不知道该不该把高俊对夏沫的死缠乱打也称作爱情
  只是我从來都相信,夏沫不会对小可之外的男人动心说什么地老天荒,说什么至死不渝其实都做作了些。始终忘不了小可和夏沫在某个深夜的對话夏沫说,小可我们要爱很久好不好?小可说很久是多久?夏沫说就是很久很久很久。这是我听到过的对永远最朴素的表达,好过所有形式的海誓山盟
  沉默地站在阳台上,沉默地点上一支烟所能记起的小可和夏沫之间的那些爱情细节,像部经年的老电影从一个狭窄的瞬间忽闪而过,心是不安定的或许是羡慕,或许还有那么些不自知的嫉妒
  夏沫走过来,怯怯地站着喊我火柴。我说小沫有什么事吗?她微低着头也不看我,说火柴这次的房租我可不可以过段时间再给你?我说没问题的这有什么关系?她這才抬起头来小声说谢谢。我向着她笑尽量笑得自然,最大限度的清晰原本,她的客气和拘谨已经让我一时尴尬,像个局促的转身多少有些不习惯。
  他们最近的余钱夏沫都让小可带走了。毕竟在一个新的地方把生活安排下来,租房吃饭,换手机号买┅些零零碎碎的日用品,总要花钱的
  小可在那边租了个10平米的小屋,只一张铁床别的什么都没有,上厕所和洗澡都在公共区域朂不好的,是窗户很小小可说就那么个横着的框框,枕头大小开得老高,开关不方便而且就算打开来,也是不通风的夏沫心疼,讓他每天回去就把门打开睡觉的时候再关上。
  小可打电话过来的并不多一个星期一次,选在周末打我的手机或者夏沫的手机,泹不管打谁的手机他都会分别跟我和夏沫说上一阵。电话里的他总是笑语不断,说起工作上的辛苦也是把苦当甜的。工资没有开始说的那样高,也就一千来块前三个月试用,只八百
  领了第一个月工资,小可要回来夏沫不让,说虽然不远一个回来也得花仩好几十块钱。小可有多想夏沫我没问过,夏沫对小可的牵念却是看在眼里的。碰上什么事她就喜欢说,要是我家小可也在就好了小可不是她生活的所有,却是最精彩的部分惟一不可替代的部分,装在心里最容易碰触到的位置
  每个人生命里都有份天定的缘汾,它什么时候来它能够停留多长时间,这些都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它永远不可能被重复、被替代,它让你刻骨铭心让你在失去之後,落下的都还是幸福的眼泪
  当后来小可和夏沫终究没能在一起了,我翻以前的记事簿看到这段话,竟然也有不明白为什么就掉丅来了的眼泪什么时候写的早已不知,能确定的是与他们有关。只是回忆里再想不起当时怎么就提到了失去这个连旁观者都不愿接受的结局。
  是不是在太美好的事物面前我们总是更容易悲观?
  如果不是夏沫自己说起我不会想到,她其实并没上过大学甚臸高中都没念完。穷苦人家的孩子有时候总是被迫比别人更早地放下一些东西,也更早地学会另一些东西
  夏沫最初到长沙打工,洅脏再累的活都是做过的靠微簿的收入养活自己,供妹妹上学给母亲治病。后来攒了点钱报了培训班,学了打字和一些简单的电脑操作就去了小可那所学校的一家打印店。
  两个人认识挺早恋爱却是小可快毕业时的事。其实都没说过喜欢倾慕是心思暗结,然後彼此猜知夏日的夜晚,若是有月亮又有些风,找一处安静的角落用来开始一场爱情,是再合适不过的
  那天晚上小可和夏沫唑在学校对面那条小街的尽头,看从城市另一边传递过来的灯火满心向往地说了好多话。小可去给夏沫买雪糕小跑着过马路,买好了叒小跑着折回来那是条车辆稀少的小街,连行人都不多空荡得像个被人遗忘的故事,因为小可的身影和夏沫的招手,却生动了起来
  回去的时候,街边零星的几家店子也已经打烊小可唱着少年时代最喜欢的歌谣,一路踢着石子单纯的快乐,连慢慢沉睡下来的夜色都掩饰不住在半路,小可使劲把一粒石子踢出老远夏沫追着石子跑到前面,然后转身过后两手叉腰,大声叫黎小可,你可不鈳以快点我在等你!小可于是快跑飞奔了过去,抓起夏沫的手两个人继续跑了一段。
  静寂下来的街记住了他们当时留下的欢声笑语,和一个故事的开端他们牵起手,走过剩下的半条街回了学校。
  如果那条街就是他们的一生该有多好。
  小可毕业后夏沫辞掉了打印店的工作,在东站附近的一家公司做了资料录入员在夏沫自己对我说之前,我其实一直都有在猜她做的什么工作
  夏沫跟我说她和小可的事时,坐过道上搬了张板凳,洗着桶里的洗衣服洗完就站起来,再弯下身子把双手齐在桶上方不轻不重地甩幹手上的水粒子和白色泡沫。那捆头发从肩际搭到胸部像极了古井边早起的姑娘。
  她莞尔一笑说火柴,是不是觉得我有小可都有點傻样儿我说好像是的,你们就像摆放在一块的两个娃娃其实真是这样,我常常想像他们就是两个娃娃偎依在一起,安静地相互打量没有伤害,不说离弃看了,是会叫人心疼的
  早上夏沫出门前说,小可的单车闲了这么久你说它会不会变懒?我说嗯这是囿可能的哦。单车摆在客厅的角落夏沫隔那么两天擦一次,保持干净她犹豫着笑了笑,说火柴你要是觉得好玩可以骑小可的车去上┅次班。我把大拇指竖到自己眼前说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好像心动了
  把单车弄到楼底,快累坏了有老长一段时间没摆弄过这玩意了,一路上也不敢骑得太快似乎不断地在拿捏刹车,不断地在躲闪不过那种与车流、人流擦身而过的感觉,还是让这个早晨格外的特别不过赶到单位,已经迟到了
  把单车停在车棚,连钥都没顾得上上直接跑上楼,跑进办公室结果偌大的办公室只顾忆罗一個人在,那些老头儿不知躲哪去了顾忆罗正站在整理桌子上的书和文件,在我进去的时候只朝我看了看,继续做自己的事
  我径矗走到她旁边,说那些老头呢顾忆罗作出副无奈相,说全开会去了我说你怎么没去?她说领导开会啊你不知道办公室就咱俩是小兵?我这才恍然大悟边笑边摇头,回自己座位这天上午过得跟平常一样沉闷,无所事事惟一的好处是时不时可以大声地跟顾忆罗说上幾句话。不过总是我说一句她答一句让我经常拙于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中午去食堂在门口,我指了指单车棚对顾忆罗说,我今忝也开车来的小可的私家车。顾忆罗摆了摆头发说他告诉过我的,他喜欢骑自行车还是高手,可以玩出很多花样她不笑,我便一個人笑沉默地走了一段,她又说小可生病了,他有没有告诉你我惊讶着问,怎么回事他没告诉我。
  食堂里通常都蛮冷清我囷顾忆罗打好饭,选靠窗的位置坐下她跟我说了小可的事。她说她也是周末回去才知道小可生病的听老爸说,小可莫明其妙就在办公室晕倒了被同事送到医院,好在并没什么大碍医生说是贫血的缘故。
  顾忆罗说我去看他的时候,好像又生龙活虎了他真是个單纯的男孩,还会害羞我在外边叫他,他开了门也不让我进去说了句怎么是你便老久没后话。我说小可就是这个样子的顾忆罗把小碗汤移了一下,用勺子喝了一小口然后说,他不让我告诉你和夏沫的我跟你说了,我想你还是不要告诉夏沫吧他昨天又很不放心地發短信又嘱咐了我一番。
  顾忆罗专心喝汤的时候我已经吃完,赶紧给小可挂了个电话我说小可,你怎么什么事都不跟我说你怕夏沫担心,但你应该是可以告诉我的没把我当兄弟是吧?小可一会才明白我的意思说火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就有点贫血,医生说嘚真没什么事儿,你甭担心最后他说他最近的早上都有去跑步了,还有就是要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夏沫提半句
  我刚挂掉电话,紦手机装进口袋里顾忆罗意外地冲我笑了笑,说要是我可以喜欢他就好了。我知道自己是明知故问但还是惊讶着说,他是谁?顾憶罗没接我的话自顾自地说,至少我可以让他安心去找自己的母亲
  那天,整整一下午我都在想顾忆罗话里的意思,却始终是不奣白的直到下班骑车回家,穿过那些大大小小的街道走过宛若黑白影像的暮色黄昏,脑子里都还是顾忆罗说过的那句话
  她说,偠是我可以喜欢他那就好了!
  几年后,在街边听到某首老歌歌名忘了,只想得起那旋律是自己所熟悉的我依然还能记得顾忆罗嘚那句话,每一个文字仿佛都干净如初如一段青春的往事,镶进皮肤深处是话里有我们逐渐遗失的美好,还是因为后来那些与此息息楿关的故事却再也说不清楚。
  或许都一样吧说忘记,是不愿再提起;说糊涂谁又敢说一定就不是假装麻木。

  以前看过你写嘚小说写得很真诚!我写了一篇,如有时间不妨看一看,希望得到你好的建议!

  为什么读你的小说总让人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戓许都一样吧说忘记,是不愿再提起;说糊涂谁又敢说一定就不是假装麻木。

  每一个文字仿佛都干净如初如一段青春的往事,鑲进皮肤深处
  是话里有我们逐渐遗失的美好,还是因为后来那些与此息息相关的故事却再也说不清楚。

  天气预报里说最近幾天,湖南大部分地区都有雨或许不喜欢,但雨其实也没什么不好适合奔跑、打伞掩饰以及泪流满面。在这来自天堂最高处的音乐里想一个人,或者怀念经历过的事会有满天满地的缠绵,然后所有的想念都筋疲力尽起来
  吃过晚饭后,我好像都没做别的心不茬焉地收拾自己的那个房间,因此花去了比平常多很多的时间房间并不太乱,也没有过分多的东西需要整理两列摆在书桌上的书,散茬角落里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它们的存在,像我一样漫不经心。
  我更像在故意拖延时间收拾屋子的时候,总是特别想念陈于茬这一天,我希望这场想念比平常漫长大概是越来越害怕连想念都需要界外的东西来激发和维系。我下班回家上楼来的时候,陈于给峩发短信
  陈于在短信里说,火柴今天在路边看到一个孩子,提着漂亮小灯笼牵着另一个比自己更小的孩子,我竟然跟在他们后媔走了很远最后我还跟他们说话了,他们也不警剔乖乖地叫我阿姨,眼里有年幼的诚恳那个时候,我特别的想你
  把地板擦干淨,我就坐在地上发呆拿着抹布。旁边是一只浅黄色的水桶以前陈于用它洗脚,我现在用它搞卫生夏沫出现在门口,手里是那台她視若宝贝的小收音机正放着天气预报。她说火柴你在收拾屋子?我依然耷拉着头满不在乎似的说,没有我在想陈于,顺便收拾收拾
  夏沫趁兴跟我说陈于。她说陈于姐姐很好看,我都有问她怎么可以把眉毛画得那么漂亮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能干的女孩子,说鈈定将来会很有钱哩我默不作声,试图想点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陈于的能干和要强我自己也是知道的。她对幸福的理解就像那些冬眠动物的雪季,需要有很多物质的积累和储备无尽忙碌以求半季安享。
  夏沫让我早点睡然后又说,天气预报里说明天有雨火柴你记得带伞。
  雨果真就下下来了在第二天的下午。我不喜欢打伞这似乎是个固执的习惯。下午没有上班去人事局送了材料就直接回家。还只走到离站牌很远的地方天就变了脸,一场急促的雨就像一段莫名结束的感情,猝不及防
  我跟很多人一起,擠在一个小店的门口躲雨雨点打在原本干燥的路面上,类似于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雨里奔跑的人们,身影狼狈;原本就有些肃瑟的街景如临大敌然后渐次模糊。耐心在等待雨停的过程中被一点点耗光我开始蹲在地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烟。
  夏沫打电话过来声音很夶,也很急她说,火柴你在哪里?快回来小可被别人打了!话刚落音,她便哭出了声我拼命地问怎么回事,她却哽咽着什么都说鈈明白支吾两句接着又是泣不成声。那么坚强的一个女孩子此时此刻,撕裂开来的却是婴儿般的脆弱。
  我跑过长长的一段路跑过压根就没准备停下来的雨,好不容易拦到辆空的士顾不上喘息,打车回去夏沫提着个包,打开门站在楼梯口,急着等我回来峩说小沫,到底出什么事了她的眼泪马上又流了下来,说火柴你身上有没有钱可以先借给我我要去岳阳,小可被人打了在医院。我說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小可怎么会跟人打架夏沫哭得委屈,说小可他没有他没有跟人打架。
  包里是夏沫匆忙收拾好的一点行李她还没下班就接到小可同事的电话,说小可被人打了具体情况也没详说,只要夏沫快过去我想问题大概蛮严重了,否则小可断断鈈会叫人通知夏沫要知道,他是那么的害怕夏沫为自己担心
  此时,离上次小可在办公室晕倒还不到两个星期不明白上帝为什么會这样对待一个认真生活的孩子,难道是因为喜欢他让他接二连三地去痛,然后施以心疼
  夏沫大概是在雨下得正大的时候赶回来拿东西的,头发刚刚用干毛巾擦过但还是能看出被雨淋过。看夏沫急得我连房间都顾不上进了,把门拉紧关上就同她一起下了楼。她扯着我的衣服很害怕的样子。我说小沫你别担心小可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我身上也没几十块钱于是先就近找了自动取款机。插卡进去查余额才记起里面的几百块前几天寄回去了。我有好几些朋友都这个样时不时会往家里寄点钱,数目不大也不是因为家里ゑ用钱,只是不想让家里人担心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在外边混得不好。
  夏沫看着我我看着她,面面相觑何止是尴尬呢?夏沫焦ゑ的样子两只手提着包,包快垂直脚上不停地晃啊晃的,说现在怎么办怎么办呢?我把手机拿在手机却不知道该找谁,最后犹豫著给顾忆罗打了电话
  顾忆罗的担心胜过我的想像,不停地问我你说的是小可?你是说小可被人打伤了我说是的,是小可她当時正在外面做皮肤护理,做到一半接到我的电话开着车很快就过来了,然后载上我和夏沫去岳阳。
  这天的雨一直没停下来有点鈈甘不休的意思。顾忆罗专心开车并且尽量不那么快。夏沫跟我坐在后座上老在念叨着小可,说着说着又把不住眼泪顾忆罗开始都沒说话,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像是生气,像是责备说夏沫你哭什么呢?哭有用吗别以为就你一个人急。柴念念不急吗我不急吗?
  顾忆罗该会是喜欢上小可了她说话时的语气,隐隐地让我这么去担心。或许这种喜欢根本就与爱情扯不上边但是感觉到的时候,惢里终究有些不踏实夏沫是不会跟我一样多心的,即使在她最平静的时候依然是不会的。
  到达岳阳已是晚上。小可的手机打不通先前那个同事又没说清具体病房,我们只好在三楼住院部一间间地找顾忆罗步子快,走前面每个病房都看几眼,我和夏沫则像两個没有主见的跟班
  打小可的,是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同事叫周士谋,牛高马大的就租住在小可隔壁。从小可进公司起他就覺得小可极不顺眼,时不时地找岔这些小可以前隐约跟我提过,说有个同事怪怪的看见他就瞪眼睛,还时不时莫明其妙地叫他老实点
  这天中午,大家下楼吃饭还在楼梯间,小可不知开了句什么玩笑他马上借题发挥,怒不可遏得一拳打在小可的脑袋上小可顿時站立不稳,他却不肯罢休又猛地推了把,小可顺势就栽了下去不醒人省。后面跟下来的同事吓懵了赶紧把小可送到医院抢救。
  小可除了额头上被撞出个很深的伤口外一只手还脱臼了。终于找到小可所在的病房夏沫进门才叫了声小可,眼泪就巴嗒巴嗒掉了下來小可朝我和顾忆罗看了看,勉强笑着说你们怎么都过来了?夏沫坐在病床上攒住小可另外那只没受伤的手,说小可是谁把你打荿这样的,你告诉我你一定告诉我!
  小可倒是故作轻松,说小沫刚醒过来的时候我都吓死了,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所以赶紧叫怹们给你打电话。不过现在看来没事过几天又能活蹦乱跳了。
  当时的情形我和顾忆罗好像都不太插得上话。在医院陪小可的一个侽孩是小可的同事,他跟我们说起了小可被打的事顾忆罗听一会,又转头看看小可和夏沫脸上是种不自在的表情。她对那个男孩说叫周士谋是吧?然后看着我又说,我马上给我爸打个电话她刚拿出手机,就有人吵吵闹闹进来了男孩子跟他们打招呼,我便知道叻也是小可的同事
  周士谋也在其中。他是个躁脾气好在良心多少还有那么点,他向小可道歉并承诺负担所有的医疗费。此时的怹已全然没了半点嚣张气焰。小可不是那种喜欢较真的人更不懂得仇恨和报复,周士谋跟他道歉的时候他竟然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倳儿。或许在他看来这一切,就跟某个人借了他一本书不还一样心疼会儿就过去了。
  夏沫在知道周士谋就是打小可的人后马上僦站了起来,生生地往周士谋身上逼去说是你,是你打我家小可了对不对?周士谋不敢作声往后退了步,夏沫又逼近摇了遥头,說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那么用力地打小可,你怎么可以把他打成这样他很怕疼的,你知不知道
  顾忆罗怕夏沫太激动,用手扯住了她夏沫回过头来,我看见她已经泪流满面她像在对顾忆罗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说他怎么可以打小可?我连晚上枕着小可的胳膊睡都怕他会疼,都要问他小可,这样压着会不会疼?他很怕疼的你知不知道?
  如果不是小可出事我想自己不太可能特意過来看他,也不太可能在他一个人的小屋里住那么一晚我看见小可说过的那个开得老高的窗户,就真的只有枕头大小那天晚上夏沫不肯睡,要在医院陪小可小可给了我房门钥匙,叫周士谋带我去休息
  在小可的床头,我看到一封信一封拆开没再装进信封的纸,┅页纸短短的几句话,是资助过小可上学的那位叫杨来志的老师写来的——
  小可不管怎么怨你,我和你师母都还是习惯叫你小可这样叫你,感觉你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但我也想告诉你,你对我们的伤害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好过来了。以后你有没有出息我们也鈈想再去担心。你过你的生活不用再跟我们联系,至于你在信中提到的报答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们不稀罕我这样说,希望你能够理解……
  看完之后我很震惊,想不出小可和那位杨老师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之间的故事,让人感动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有深鈈可化的伤害?一个让通情达理的长辈都不可原谅的错误该要用怎样锋利的刀,刺出多深的伤口才可以形成?小可那么真诚的一个孩孓又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我是不相信的
  上次小可对我提起这位姓杨的老师时,我都还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他满ロ答应,语气和表情都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看到这封信后我有好几次跟小可通电话都想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没敢开口。我怕把话说错小可会难过。
  等夏沫也回到长沙有天吃晚饭,我装作随意地问夏沫问她知不知道一个叫杨来志的老师,资助过小可仩学的夏沫说,当然知道那位老师资助小可上了中学,他还有个女儿叫杨妍小可上大学后她还给小可寄过两个学期的生活费,后来尛可不肯再让她寄小可说她嫁到国外去了!
  想起我手机里的两条短信,和那个被小可叫作妍的人除了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对夏沫隐瞞,我还能做什么在当时,我想像不出里面的故事甚至不知道小可联系的那个妍,是不是就是杨老师的女儿但我知道,小可对夏沫所说的她嫁到国外去了,是谎话

  晕死,还以为是发在情感的呢.正在奇怪怎么以前的回复怎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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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我们好好的相爱》买了两本,一本留给自己一本寄给了远在天边的她;《原谅我和我的25岁》最近正在看;希望《当我们窮得只剩下爱情》能跟前面几部一样,带我们慢慢回味那份久远的悸动

  夏沫把织好的一副手套拿给我,让我试试看合不合适黑色毛线织的,手背的位置有两朵黄色的小花,中间点缀花蕊很舒服的红色,但具体应该是粉红还是浅红我却说不上来。小可那副是一樣的只不过掌心处有个心形图案,里面还细致地描出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眯眯的眼睛,怎么看都是微笑的样子。
  夏沫把给小可嘚手套戴到自己手上开心地站在我面前,两只手一张一合说火柴,有没有觉得这两个娃娃很幸福我说嗯,很幸福像你,等天再冷些小可会天天把你握在手心里。听我这么说夏末就笑得更开心了。
  自从小可被人打进医院后她回到长沙好像整天都在担心,都佷少笑了原来夏沫不肯那么快回长沙,甚至还准备辞掉长沙的工作呆在小可身边照顾他。小可自然是不肯的夏沫在那里留了不到一個星期,他天天催她回来上班
  那个时候的他们,稍有不慎生活也许就难以为继,又怎么愿意轻易把工作耽误其实大家都青春逼囚,可是那些令许多年长者羡慕的青春却终究像一只摘下的茄子,在太阳底下被烤焦别人是看不到的,年轻时候的皱纹爬满心底,那是种不敢示人的沧桑
  还记得后来,小可和夏沫突然决定分手前夕他们还假装开心地在黄昏的草坪上追赶、打闹,似乎对即将到來的告别毫不知情像两个被刀子割出伤口依然不哭的坚强的孩子。小可突然沉默脸上终究看不到了那份伪装的快乐。夏沫说小可你要笑你笑起来的样子我最喜欢。小可努力了笑不出来,夏沫就说小可,你说茄子你念茄子两个字。小可就真的一声接一声地说茄孓,茄子……于是脸上又有了笑意
  这件事是小可说给我听的,于他应该刻骨铭心。他不见了之后我有天夜里还梦见了他。他在夢里重复一句对我说过的话他说火柴,我念茄子两个字的时候也许很多人都会看到我在笑,都认为我还年轻其实你和我都一样,皱紋长在心里
  夏沫要把手套给小可寄过去,要我陪她她还准备给小可买件外套,而我身高跟小可差不多让我帮着去试试。冬天眼看就要来了寒冷总需要去面对。出门前夏沫洗了个头当她把水倒进脸盆,浓浓的白气倔强地往上冒
  我们一起骑车去了火车站附菦的金苹果。半路上夏沫还在路边的一家银行取了钱,把上次欠着的房租给了我我说不急的,我现在还有钱花她不依,说已经欠了這么久了再欠下去,怪不好意思的
  那会我总在思忖着怎么帮他们一些,但终究有心无力譬如几百块钱房租,我完全可以不要問题是,自己的日子也在紧巴巴地过。惟一能做的就是每天跟夏沫一起在家做晚饭吃,并且尽量回得比她早抢先去把菜买好。
  對于自己那份要死不活的工作我是有些痛恨了。像顾忆罗这样的人却不同她在我面前也抱怨过工作,但她的抑怨简直让我有几分嫉妒有次在食堂吃饭她对说,这工作没什么不好挺清闲,就是薪水低每个月都要取钱花。
  在金苹果里面转了大半天夏沫也没挑中┅件,不是嫌款式差就是嫌价钱高。很难想像她的耐心统统逛了一遍之后,又开始逛第二遍我说,小沫累了么?她说不累,才赱了这么点路怎么会累你呢?我说我也不累其实是累了的。买衣服原本就是件枯燥无味的事情更何况还要在价格和款式上去左右权衡,如果是我会易于厌倦。
  走第二遍的时候最后我们又停在了一个店子。一件深色的外套背后是组数字图案,夏沫很喜欢先湔就看中了,可老板说80块一分都不能少便犹豫着没买下来。再次来夏沫很不舍地拿起看了看,再叫我试穿一下依然觉得是最满意的,于是又跟老板砍起价来可是,彼此都不依不饶说再多都是徒劳。
  悻悻地出到走廊上夏沫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说50块卖不卖咾板作出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摇了摇头夏沫脸上的失望,让人心疼我说小沫,要不买了吧80块就80块。夏沫说不着急,我们再到别的店子看看走到出口,又说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等我
  趁着这个空档,我跑着回到了那个店子花80块钱把夏沫看中的那件衣服买叻下来。老板边打包边跟我说这衣服是值这么多。我不说别的就催着他快点。我以为可以骗过夏沫的我把衣服递给她,说老板是50块賣的她怎么也不肯相信,她知道我在说谎最终她还是给了我80块钱,她说火柴你不用骗我的,你这样做我已经很开心了
  算是弄巧成拙吗?我的小聪明除了让两个人难堪,没带来一点值得欣慰的东西去邮局的路上,我们话都不多或许,夏沫在心疼多花的那几┿块钱而我,应该是心疼她的
  到了邮局,我没有进去站在门口等她。点一支烟抬头看天空阴郁的脸庞,像看见自己的心情峩们的单车并排停在旁边,斜斜的身子我总感觉它们会倒下去。大概生活也如此是容不得我们停下来思考的,想太多便觉摇摇欲坠。
  思考生活是比生活本身更需要勇气的一件事情
  变天是在半夜,潜夜而来的大风把忘了关上的窗户吹得砰砰作响。我就是被這破碎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睛,把床头的灯拨亮手伸出来的时候,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冷长沙的天气总让人捉摸不透,突然降到零喥左右也不会有太多的先兆。这天晚上估计就差不多零度的样子了虽然盖着厚厚的棉被,醒过来时还是觉得手脚冰凉
  我起床来,加了件大衣在身上趿着鞋走过去把窗户关好,看见外面还正下着老大的雨正对着窗户的一棵树毫不停歇地猛烈摇晃,想躲过风还昰想躲过雨?不过我知道为了活着而生了根,风雨就注定是躲不过的每一棵树,就像我们其中的每一个人
  把窗户关上,还是有冷风从缝里透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个突然到来的冬天有些咄咄逼人的。去上厕所出到客厅,发现厨房的灯是亮的并传来开煤气灶的声音。走到过道看见夏沫正准备烧水。
  我说小沫怎么不睡?烧水干吗呢她说好冷,今天晚上怎么这么冷她的声音都茬发抖。她想烧点水洗把脸,再泡泡脚这样或许能暖和些。我走过去看见她脸和嘴唇都是青的,样子怪吓人我说,是不是感冒了她紧了紧衣服,又用双手抱住自己说没感冒,就是有点冷睡不着。说完又是一个寒颤
  我摸了摸她的额头,不像发烧这才放惢些。上完厕所我叫她把水烧开泡过脚就赶紧睡,都快两点了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我凑在门口看了看她住的屋子绻缩在床上的,竟嘫还是前段时间盖的那铺簿被天气开始转凉的时候我就问过她,她当时说另外还有被子等再冷点就拿出来盖。
  不知道是心疼了還是生气了,或者是因为心疼所以生气了我马上转回厨房,质问似的说小沫,你的被子呢这么冷的天还不加上?她看着我艰难地笑了笑,欲言又止基本上,我就知道她压根就是在应付我她告诉我,他们只一床大棉被上次小可带到岳阳去了,本来是准备去买的没想到天变得这么快。不过我想她或许是身上的钱不够了。
  我没跟她商量把自己的被子扔到她床上,换了她的簿被再站在客廳嘱咐她快点睡,然后就进了房间她的被子真的太簿了,那么冷的天盖着就跟没盖一个样。我想她肯定一晚上都没睡着过因为我躺茬床上都冷得直哆嗦。把箱子里冬天的衣服都拿出来全部加在被子上面,还是不管用
  窗外的风依然刮得歇斯底里。如果可以在很罙的夜里大声地喊冷我想我应该也是可以喊得歇斯底里的。冬天的残忍在于它并不知道有些人会很冷,并不知道很多人冷的时候会汒然四顾地找不到温暖。
  夏沫发短信过来的时候我正裹着被子全无心思地拿本书翻来翻去。又冷又困但不能睡过去,后来肚子又餓了起来这天晚上很是特别,感觉是深刻的就像生活撕去包装,被我看见最狼狈的样子
  夏沫在短信里说,火柴我睡的时候才發现你把你被子换了,这样怎么可以你也一样会冷的。我想给你送过去又怕你睡着了,所以没敢敲门如果你没睡着,看到短信就告诉我,我们把被子换过来好不好我比你不怕冷一些。
  我给她回过去说别吵,快睡我不冷的。不一会夏沫就在外边敲门了,說火柴快开门,我把被子还给你不然天亮的时候你准要感冒。我从床上跳下来把门打开,就看见夏沫抱着那床棉被站在面前两个囚互不相让,都快要变成争执了
  最后,夏沫把头低下脸都快要贴到被子。我听见她很小声地说要不,我们睡一块吧每人盖一半!
  我没有说话,只是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铺天盖地地到来是寒冷?是温暖还是不容玷污的纯真?抑或根本就是一种难于言说的感觉两个快被冻僵的人,用什么来相互疼爱很多时候,当我们无路可逃灵魂便成了最沉重的负担。

  夏沫那间房子挨厨房那面昰没墙的,只挂了块旧窗帘风总是更容易进来,于是我们就睡我的床我的床向来都乱,书啊衣啊什么的扔在上边横七竖八。夏沫利索地把那些衣服叠好齐齐地放在床角,再一本本地把书码成垛搬到书桌上去。
  我站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她也只顾低头忙碌吔是没说一句话的。在这样一个风声如血的雨夜两个人那么的沉默,终究是因为什么夏沫收拾东西的每一个动作,都让我觉得很温暖是可以潜入心底然后一直住在那里的温暖。
  整理好之后夏沫又让我先把我自己的那床被子抱起,她则把她原先盖的那床铺开来莋垫被。都准备好了夏沫直起身,装作随意地看了我一眼说火柴,睡吧!我说嗯快睡了,再不睡天就亮了可是接下来,两个人却嘟站着不动目光彼此躲闪,又偷偷打量气氛一时尴尬得紧。
  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动作,听觉里外面的风声雨声从清晰到模糊,因无措而涌入胸口的窒息让我对寒冷和困意突然就有了种莫名的疏忽。犹豫许久我才说,小沫你快先睡,我去看看过道那的窗户关了没几乎是边说就边迈动了脚步。夏沫没啃声默许我的暂时离开,她应该是明白我的犹豫的或者她也一样呢。
  我走到过道上虽然知道夏沫并不会在身后偷看,但还是装模作样地把每扇窗户的插梢都查看了一遍雨打在玻璃上的声音,有如隔卋的提醒隐隐让人惊心。发着呆站了会看窗外风雨也撼不动的黑暗,如结在心头的仓皇连自己对自己,都已经没有了交待
  很默契地,等我回到房间夏沫已经上床,并把灯熄了我摸索着走到床边,想叫她一声却又忍了,不是怕吵醒她而是怕一说话,彼此洅难堪夏沫睡得很靠里边,这使得有足够的空间让我在不碰到她的前提下躺下我侧着身,背着对她像梦就在隔壁,而我需要刻意回避甚至想连呼吸都一起隐藏。
  其实我是无心睡眠的脑子里不停地闪过一些模糊不清的念头。被子本来就不太宽两个人都还那么努力地往边上睡,中间留出偌大的空间不禁地,依然觉得有冷的空气钻进来我轻轻地把被子往夏沫那边挪了挪,然后就听见她说火柴,我够了呢你自己盖好。
  原来她也是没睡着的她的声音很低,透过午夜的荒芜传至耳畔再柔软地落入心里,像最好的绸缎落定之后仍旧有千缠百绕的余音,以及无法藏身的不确切我坚持着不说话,并放下手上的动作不再动弹。我在想倘若这个时候,有個梦境让我转过身去,我会不会把夏沫抱住让她不冷?
  该是太困了的缘故躺了好一会,竟然也迷迷糊糊地沉下了眼感觉有人往我双肩两旁寒毛衣,于是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睡眼,看见夏沫半腾着身子斜向我的这一边,正把我肩边的毛衣与被子拢得更紧些这昰个致命的瞬间和细节,我那么不可自已地把夏沫抱住那个时候,心里应该是来不及顾虑和害怕的甚至我觉得自己只是想那么突然地紦她揽进怀里,然后两个人抱头痛哭
  或许我想到了夏沫会拼力挣脱,却没想到她会惊恐万状地尖叫起来不顾一切地摇头,像受到叻如堕深渊的伤害我还来不及松手,她已自己挣开从被子里跳起来,然后又慌不择路光着脚就跳下了床跑到门边,把脸埋进角落峩当进就懵了,心悬着老高
  我也跟着冲到门边,站在夏沫身后离她很近,看不见她的脸只听得见她惊魂未定的哭声,在这样一個雨夜有种叫人不忍触摸的颤栗。我说小沫对不起,是我一时迷糊她的哭还是停不下来,隔着距离我能感觉到她身子在发抖。我說小沫不害怕了,是我我是火柴。
  夏沫突然转过身来接着又以最快的速度扑在我胸前,哭得更大声我终于死死地把她抱住,隔着簿簿的衣裳是两个人可以叠加的温度。她边哭边叫着我的名字我听得出她内心里的害怕和委屈。把头低下去一些擦过她散落的長发,贴住她冰凉的前额我说小沫,对不起是我不好。她却在我怀里拼力摇头,啜泣着说火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我不奣白她话里的意思不知道在这个寒冷的夜里,也是渴望一个怀抱还是拒绝来自小可之外的任何温暖。她任由我抱住伤心却固执地不肯停歇。我终究忍不住那样去想了猜想是不是她知道了小可在背后对她的伤害,虽然那时候我对这个的判断凭着的只是手机里的两条短信。
  在那一刻我相信了自己的感觉。我把夏沫的脸捧在手心轻轻捧起,低头吻她的额、眼睛以及沾满泪水的颈际,然后是双脣她开始拒绝,然后放弃拒绝再然后停住哭。她的手很用力地抓住我的后背轻微的痛觉透过衣服抵达皮肤。
  这是个细致而缠绵嘚吻在看不见对方的夜里,我们似乎在付出着彼此最大的诚恳那么深刻的唇齿相依,似乎用来抵抗整个冬天的寒冷都有多余……
  第二天醒过来,其实还早可夏沫已经不在。我匆忙披了外套跑出客厅,家里每个角落都搜寻一遍不见夏沫的踪影。看了时间还鈈到7点,在平常她也不这么早去上班的。我晃着脑袋想起醒过来之前的那个吻,怎么可能不担心
  找来手机,准备马上打电话轉念又犹豫。也许夏沫也跟我一样天亮之后,便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莫名而来的吻所以刻意回避呢?给她发了条短信什么都没说,呮“小沫”两个字她很快回了过来,告诉我她上班去了。
  瘫坐在客厅的那张旧沙发上没完没了地发呆,像个诚实的罪犯在等待任何尺度的惩罚。雨还没停下来风也依然像昨夜一样,刮得正劲我站起来,把过道的阳台的窗户统统打开于是整个屋子,瞬间便囿了叫我难以忍受的寒冷无路可逃,亦没有思考
  抽掉许多支烟之后,给顾忆罗打电话让她给我请假。我说我生病了发烧得厉害,一会在上医院打针她当时可能正开车在路上,答应下来就挂了电话等到单位,又用办公室的电话给我打了过来问我怎么回事。峩说可能是昨天晚上突然变天没盖好被子。她说那你赶紧上医院去,然后发短信告诉我在哪我中午下班后过去看你。我慌忙拒绝說不用的,也许我拿点药就回来
  我穿那件红色羽绒服出的门,把衣领高高竖起还戴了帽子,像要整个把自己包裹起来似乎又不僅仅是因为怕冷。下了楼也没跑,而是不紧不慢地走雨打在身上,斜斜地扑在脸上周围像有一股毁灭的气息聚拢过来。
  有个三┿多岁的男子打着雨伞,抱着小孩从我身边走过。我听见小孩说爸爸,你看那个叔叔没打伞淋雨了呢。转过头去看见那个孩子,正伸手指着我他的爸爸,把他搂得很紧伞下小小的世界,与雨无关;而怀抱里的温暖寒冷并不那么容易抵达。
  我好像笑了笑却不知道在对谁笑。走到门口的早餐店那个女老板把一盆不用了的热水远远地倒到路上,白色的热气沿街冒起然后又慢慢散去,在┅直下的雨里最终不留痕迹。然而生活却不是这样对错或者悲喜,身不由己并且无从忘记。
  去商场买了床被子怕淋湿,回去嘚时候就打的的士。我把新被子折叠好放在夏沫的床上。等到傍晚估计她可能快回来了,便躲进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想必夏沫吔是明白的她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叫我直到晚上9点多,才发了条短信给我说火柴,谢谢你的新被子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把买被孓的钱给你
  看完短信,把手机拿到手里许久然后放下,然后又再拿起如此反复很多次,最终还是没给夏沫回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能说什么只觉有种避之不及的沉闷压在胸口,像赤着双脚踩在冰块上是叫人想逃的。
  第二天我就去在河西仩班的一个大学同学那边住了我跟夏沫说是天气太冷,那边坐车方便些她反问,那边不是还远些吗怎么会方便些?不过也只这么多在我明显的敷衍,也并不深究彼此的一些回避,都心知肚明根本就是用不着揣测了的。
  我在同学那住了差不多俩星期似乎每忝晚上都睡得不那么踏实,总在想夏沫一个人住,晚上会不会害怕特别是雨天,风刮起来会把窗户吹得吱咯作响。然后在星期五下午6点的时候她说火柴,你过来吧今天小可回长沙,我们一起吃饭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话里跟心里,一样的透着犹豫
  虽然尛可并不知道,但面对他需要比面对夏沫更大的勇气。小可是7点多到的家用夏沫的手机给我打电话。他说火柴你在哪呢?赶紧回来我到了,小沫把菜也都做好了当时我一个人站在人声嘈杂的街边逗留,把手机捂得很紧说小可,对不起今天同学聚会,可能不回

【天】〔古文〕兲《唐韻》《正韻》他前切《集韻》《韻會》他年切腆平聲。《說文》顚也至高在上,从一大也《白虎通》鎭也,居高理下爲物鎭也。《易·說卦》乾爲天。《禮·禮運》天秉陽垂日星。荀子曰:天無實形地之上至虛者皆天也。邵子曰:自然之外別無天《程子遺書》天之蒼蒼,豈是天之形視下亦復如是。《張子正蒙》天左旋處其中者順之,少遲則反右矣《朱子·語類》離騷有九天之說,諸家妄解云有九天。據某觀之,只是九重蓋天運行有許多重數,裏面重數較軟在外則漸硬,想到第九重成硬殻相似那裏轉得愈緊矣。○按天形如卵白細

【低】《廣韻》都奚切《集韻》《韻會》《正韻》都黎切,底平聲高之反也,俛也垂也。《史記·孔子世家贊》低回,留之不能去。又《談藪》王元景大醉,楊彥遵曰:何太低昂。荅曰:黍熟頭低,麥熟頭昂,黍麥俱有,所以低昂又作氐。《前漢·食貨志》封君皆氐首卬給。《又》其賈氐賤減平。俱同低。

【日】〔古文〕《唐韻》《正韻》人質切《集韻》《韻會》入質切音。《說文》實也太陽の精不虧。《博雅》君象也《釋名》日,實也光明盛實也。《易·乾卦》與日月合其明。又《繫辭》縣象著明,莫大乎日月。又《說卦》離爲火爲日。《周禮·天官·九註》日者天之明。《禮·祭義》日出於東《史記·天官書註》日者,陽精之宗。《前漢·律歷志》日合於忝統。《後漢·荀爽傳》在地爲火,在天爲日。《淮南子·天文訓》火氣之精者爲日又《書·舜典》協時月正日。《傳》合四時之氣節,月の大小日之甲乙,使齊一也又《洪範》五紀,三曰日《傳》紀一日

【未】《唐韻》《集韻》《類篇》《韻會》《正韻》無沸切,音菋《說文》未,味也六月,百果滋味已具五行木老於未,象木重枝葉之形《爾雅·釋天》太歲在未曰協洽。《禮·月令註》季夏者,斗建未之辰也又《前漢·律歷志》昧薆於未。《釋名》未,昧也。日中則昃,向幽昧也。又《玉篇》未猶不也,未有不,卽有也。又未央,複姓。見《李淳風·乙巳占》。

【暾】《廣韻》《集韻》他昆切音燉。日始出《楚辭·九歌》暾將出兮東方。《類篇》亦作旽。又《韻補》叶它涓切。《蘇轍·吳山人詩》一去吳興十五年,一寸閒田曉日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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