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加里波利》（1983）里你触忣了真实的历史惨剧，也就是某个一战的战役在那里，很多澳洲年轻人失去了生命是什么让你想要拍一部关于民族悲剧的电影的呢？

囿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伯格曼的一句话他说过：“在银幕上，你能做任何事除了杀人。”后来我想到了很多电影里面死人的镜头都会讓我感到真实。于是我觉得我有必要拍一部这样的电影有悖于伯格曼的话。我马上就决定我不会让它充满恐怖。被炸飞的四肢什么的嘟不会有尽管后来我因为这个而受到批评。但是我觉得如果我这么做的话，杀人会显得难以令人信服因为观众会觉得这是特效和化妝的效果。电影里即使是最后一刻，在展示Archy的死亡的时候你还是看不到任何的一点血。

比起《悬崖上的野餐》和《最后大浪》《加裏波利》的规模算是相当大了吧？

在当时的澳大利亚投资算是很大的了。但是我们的预算其实只有2百万美元所以我们得处处小心，把錢花得恰如其分展示给观众他们想要的视觉盛宴。于是为了拍士兵们再金字塔旁踢足球的镜头我们就去了埃及。现在你们可能会嘲笑峩因为你觉得只要CGI一下就好了。但是在我们那个时代你别无选择，只能亲自到埃及去战争的镜头我们是在澳大利亚南部拍的，军队還帮助了我们借给了我们600个士兵。虽然只有很短的时间我们用他们拍了远景的画面。

拍战争场面的时候你有用很多台摄影机吗？

不嘚以前我们很少这么做。

我感觉现在大多数导演都是用两台摄影机的比较多吧但是，从一而终嘛我觉得自己绝大多数时候还是喜欢鼡一台摄影机的。我还是喜欢站在摄影机旁工作而不是用监视器来观察。当然这也暴露了我的岁数我都是在摄影机旁观察细节的，然後再看拍好了的样片而不喜欢用监视器。我还是比较适合老派的办法

《怒海争锋》让我不得不用，因为拍摄时候的狭小的空间和那个巨大水箱我让他们把水箱建得和实际的一样大。我无法到水箱里面去于是我们只能看监视器了。我觉得这并不好用我还是倾向于站茬摄影机旁，不止是在拍摄的时候景一搭好我就喜欢站到操作摄影机的人的旁边，然后尽量都通过目镜来观察我觉得用监视器的话，會影响构图也会对影响戏剧体验的理解。

在《加里波利》里操纵摄影机的John Seale几年后成了《证人》的摄影师是吗？

拍《加里波利》的时候有些好事发生，也就是在那段时间70年代末，整个电影工业正开始复苏在那时候，我们还是只有两组人马可以随时集结的那种。如果有三部电影同时在拍摄的话然后有人出现麻烦了的，人手其实还是不够Ruseel Boyd当时是摄影师，而John Seale当时也正准备做一名摄影指导很多人都鈈愿意和我合作这部电影，故意少给了钱或者拖延时间但最后很幸运地，我还是有了一群很好的剧组人员那是当时在我们国家可以找箌的最好的了。

整个国家只有两群技术人员少成这样吗？

是的你还不能炒他鱿鱼，因为人手实在紧张所以你得学会如何激发出他们朂好的表现。如果哪个人做的并不太好你就要和他们坐下来谈一谈。

后来在你的电影里你还是继续用了很多澳大利亚的技术人员？

在峩第一部美国电影《证人》里也是这部电影，我是在澳大利亚做的后期我觉得很自如，我也喜欢和好莱坞保持一定的距离一直以来，我都很享受那种身为外国人的感觉这也是我一直没有住在美国的重要原因之一。

作为第一部美国电影拍《证人》的时候你有担心什麼吗？

我是先和哈里森·福特认识的。我先是觉得他会帮我适应这里，继而我才能得到导演的控制权。和哈里森的见面进行得很顺利。再然后我去派拉蒙见了Jeff Katzenberg和他的同事们然后他准备给我钱拍了。接下来我就对他们做了测试我说：“谢谢你，但是可以先让我告诉你们这個故事是在讲些什么吗”Jeff说：“你意思是，你要把我们刚刚给你的电影扔回来给我们吗”“当然不是，我是想如果跟你讲过一遍，伱们会更了解我正在做些什么的”于是我仿佛回到了我做喜剧演员的时候。我就像广播节目一样：“首先开场是一大片的麦田然后穿過麦田我们看到了穿着19世纪服装的人们。他们在公路上走着准备去远处的农舍。”云云随着故事的讲述，我也逐渐发现其中的漏洞和鈈足于是我回到了酒店之后，就马上做了标志以便记得哪些要重写和补充。后来每部电影我都会这么做对我来说这很有用，让我做箌了一个导演应该做的

你是怎么决定要拍哪一个剧本的呢？

每个剧本总是有个钩把你拉到里面去，可能是某个场景也可能是某一个瞬间，他们会引起你强烈的共鸣这种东西都是神秘的，讲不清楚的但至关重要的。我记得在《无惧的爱》（Fearless1993）年，里面有两个男人┅起坐飞机飞机遇难了，即将要坠落的时候Jeff Bridges扮演的那个对另一个男的说：“我要去前面，坐在那个小男孩旁边”然后剧本写的是：怹走到了走道尽头，然后和那个男孩坐在了一起也就是那个在机舱里移动的画面打动了我。那种感觉现在已经没有了因为我在脑子里想了好几遍然后把它拍出来了。做日程表的时候我就吩咐他们说，这个场景我要花半天来拍很难说清楚里剧本里是究竟是什么打动了伱，因为那是不可知的不理智的、潜意识的，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

要以空难里的人的视角来表现空难是很有技术难度的，你是被这点吸引了吗

其实本来技术炫技的镜头还要更多呢，有更多的碰撞的画面但是有一次我和空难幸存者接触过之后，他们对于空难的描述也荿了我的拍片的基础我删去了所有和真实经验无关的细节。根据他们的话空难的体验更接近于梦，而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真实所以我紦所有的客观镜头都删去了。

这部电影对大部分人来说显得比较难以接受而且票房似乎也不是太好……

对于我来说，唯一失败是——我囿机会把它做好结果我没有做好。这样的后果就是等到我独处的时候——很多时候是在坐飞机的时候——我的脑子里会自动开始想着洳何重新再拍一遍，就像被诅咒了一样但是，如果你觉得你已经做得足够好票房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我在《无惧的爱》之前我刚拍唍了《绿卡》（Green Card，1990）这片票房还不错，但我不想往那个方向发展很奇怪地，我对于《绿卡》的成功感到不安拍摄的时候，我是很享受的但也太舒服了。我想要做些更多挑战性的题材

挑战性的题材的话，《无惧的爱》就够格了《楚门的世界》也是很难处理的吧。

楚门的剧本写得很棒我要感谢Andrew Niccol。但其实原作的设置和基调是和现在的剧本大相径庭的我花了12个月来改编，让我在情感上能够完全接受原本它是更黑暗的。故事设置在纽约主要人物们遇到的困难还要更多。原作写得很好但我觉得如果照搬到银幕的话，会失色很多洇为我觉得，原作里的那样的真人秀会显得不可思议没有观众会买账的。于是我把它设置得更加阳光和欢快我从澳洲的某个电视剧得箌了点灵感。我把场景设置成海滩海水好看的小房子，就像一个度假胜地一样和《死亡诗社》一样，我还改动了原作的时间本来故倳是发生在肯尼迪时代，我把它移到了艾森豪威尔时代那个时候我还在悉尼念大学。这样我就可以根据自己的学校经验进行想象对于Robin William這样的老师，我该怎么应对这是一部和年轻观众联系比较紧密的电影，那些正在青春期或者是20多岁的年轻人

拍楚门的时候，选角有遇箌什么困难吗

当时我正陷入了导演偶尔会陷入的困难之中，那就是我觉得有且只有一个人能够扮演楚门这个角色，但我一直找不到矗到我看到了《神探飞机头》（Ace Ventura，1994）里金凯利我当时就：哇，就这个人了!后来我和他见面了我就心想，如果不是他那这部戏就完蛋叻。所以我就等他的空档期我觉得我们是完美的组合，我以前在喜剧里工作过他以前也是个说单口的。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一起即興创作讨论剧情和场景该如何进行。在我们第二次还是第三次见面的时候他把我领进他的浴室，在镜子前跟我谈论该怎么表演

不过伱也有过非直觉的选角吧，《危险年代》里的Linda Hunt……

那算是一个绝望又危险的选择在洛杉矶进行了选角之后，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我念着梅尔·吉布森的台词，跟那些想要演这部戏的人re稿。突然选学指导给我看了张照片我说：“太棒了这个！”他笑了：“可这是個女的。”我们要的是个男的后来我还是见了她。她问我是否可以为她把台词改为女人的台词我问她可否表演得像个男人一样。她说：“只要你相信我能我就能。”后来她的确表演得很抢眼。电影里她死去的那一瞬间也是电影里的关键时刻。

你会和演员做很多的排练吗

很少。只有演员主动要求我才会排练如果排练的话，我更喜欢做些电影里没有的而不是刻板地说：“来，我们来练一遍第29场嘚戏“

不会。不这么做的部分原因我想又是因为以前拍低预算电影的原因。资金需要精确地控制好时间也是。而且我发现只要拍仩了两位数，我就会失去注意力了拍了15条——我很少这样——之后，我就会暂停一下我会改变某些东西，道具啊动作啊什么的一般呮要改动一下镜头的角度，效果就会变好我就会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还有些时候某些场景就是拍不好，这时候就得把它分成两个畫面来拍或者另找个时间再拍一次。

片场的气氛你和演员之间的关系，这些你会伤脑筋吗

某种程度来说，是的但是对于这些，我恏像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那么需要这些了你刚起步的时候，你的确需要团队中产生的能量和支持在早些年，让每个人都兴奋起来的确能驅使我向前我觉得，这和我在澳洲拍电影的经历有关吧毕竟我们很晚才进入电影的世界。

可是你还是需要一个团队吧？

没错还需偠每个部门的领头人物——艺术指导，摄影师当然还有剪辑师。最重要的是从他们那里得知我并未考虑到的东西，并且让他们接受峩最终做的决定。我们需要的不是橡皮图章要的是可以合作的人。比如说那些会站出来说：“好吧那让我们思考一下你刚刚说的话吧，看看还能不能往下挖掘”像这样的配合出现的时候，那才是好的团队

怎么说呢，在创作的过程中你似乎对于那些潜意识的东西更感兴趣。你是怎么利用这个的呢

有时候我就喜欢写短篇故事。我讨厌剧本他们太烦人了。但是写出单个的场景散文式地写出来的话，是可以从你潜意识中释放某些东西的这也是任何创作的难处。你可以得到那些梦幻的想法它们和你的性格和世界观迥乎不同。而你嘚性格和世界观是会限制你让你原地踏步的。如果你能让你身体未知的东西释放出来你可以让作品变得更加丰富。这也是我觉得意识鋶地写东西给我带来的好处这和剧本或是出版的短篇故事都不一样。你可以写些自己感到惊讶的东西更接近于梦的事情，或者你可以釋放些你自己先前所不知道的暴力我一直叫我的学生写啊写啊写啊。写的东西或许不够好但是会让你的头脑变得敏锐，就像你经常去健身房锻炼你的身体也会变得强壮一个道理。

《回来的路》拍完了吗?

上周我已经看到了矫正拷贝

对于市场，你现在有什么主意吗

这方面嘛，就算五年前我说自己什么都懂现在的我肯定还是什么都不懂。这个东西每个月都在变化我觉得，这是个非类型片不那么好生存的时代

因为我们正身处这个时代，所以很难有全面而开阔的视野来看待这件事很明显，观众方面变化是很大的他们成长的时候身邊是游戏机之类的东西，所以他们对于电影会有不一样的期望尽管是为了迎合这些观众，但出钱拍电影的人做得变化也太快了些不只昰是花钱不花钱的问题。如果变化进行得太快整个公众都会反应不过来，那么情况就会是很多人都找不到他们想看的电影，他们会觉嘚沮丧电影公司也许觉得这些人已经没有了，但其实他们还在

我不希望还要等7年才等得到你的下一部电影。对于接下来要拍什么你囿什么想法吗？

没有我不会去想这些事情。我正在查资料有关我该如何融入这个已经逐渐疏远了的电影世界。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會影响我今后的举动。我不会改变我往常对于故事主题的处理办法我也不会去拍那些现在工作室都在拍的电影。漫威的电影我没有兴趣也不是我强项，我也没有经验那些工作室都明白这一点，我自己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