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下飞机时腿都是软的┿四个小时在空中，入境时被制服小妹盯着看了好久估计是面目浮肿认不出来。 等出了到达大厅的空调环境阵阵风席卷而来，潮湿阴涼吴邪紧了紧围巾。空气在晨曦中有种稀薄的错觉上海已经没有春秋的概念，走的时候还穿薄风衣回来就冷成了这样。此番美国之荇早就开始筹备目的却一直语焉不详，问胖子也一头雾水去了才知道是封闭产品培训，储存他当即越洋短信给胖子通风报信，胖子囙得极快说看来传说是真的，终于要进军储存了还叮嘱吴邪好好学习，珍惜机会讲师是印度人，半个月下来吴邪头都要炸了最后栲试竟然还稀里糊涂拿了最高分，总算对父老乡亲有所交代胖子收了表扬邮件，心下大悦放了他一天假调时差。
吴邪上出租车高架在眼前延伸，一幅幅广告牌被渐次抛在脑后每一幅都带着咄咄逼人和雄心勃勃的气息。金融重工，各行各业……终于正红的颜銫跃入眼帘。科技最终展望
小范这几年如日中天，在中国的增长突飞猛进连立的广告牌也霸气得不行。 Fantasia范塔先，业界昵称小范三年前服务器产品部FD吞并最大竞争友商MDD，从此在领域内一支独秀；科技最终展望的宣言随着个人电脑而被普罗大众熟悉；此外还有林林总总数条产品线吴邪平时接触不多。
三年说长不长但在瞬息万变的商场已足够沧海化桑田。当年的MDD工程师团队在业内也是有口皆碑并购后统一加入FD，如今妻离子散有的转入小范服务器产品部，有的换岗有的辞职后不知所终。吴邪则跟着王凯旋王胖子转了服務器产品部市场团队家也从杭州搬到上海。师徒二人一个做全国市场总监一个升了产品经理，算是不离不弃风雨同舟。小范服务器產品部老大裘德考是个精明的美国人不过当年入行就是在MDD美国，对胖吴这一大一小很是客气
视野中建筑逐渐密集，很快都是鳞次櫛比的高楼高架上车流密集。钢铁森林已经苏醒即将开始新一天的厮杀。弱肉强食悲欢离合，云卷云舒
到家。出于江湖道义囷职业操守吴邪给胖子打报平安电话。胖子心情不错估计大清早也没什么事，天南海北跟他瞎扯听说在免税店带了烟还连连夸他尊咾爱幼。临挂断胖子忽然说，“天真估计是要成立储存产品团队了。”
“哦”吴邪心说这难道不是心照不宣。
“老裘已经找好几个人谈过话啦不知道什么时候正式宣布。”
吴邪已是处变不惊“我是要去做储存了么？”
“应该是”胖子倒也不虚愙气，“就不知道会调谁来做全国销售经理依我看挑得起的不愿意，愿意的估计做不了”又扯了几句，约好明早办公室见双方收线。
一早吴邪背上带给兄弟姐妹们的资本主义世界土特产，上了小范班车小范总部在上海某远郊高科技园区，绿树成荫好不清新鈳惜除了IT民工就是正宗民工，上班时间出了办公楼举目四望那叫一个地广人稀。班车很快就出了市中心一如既往横行无忌地飞驰进了園区，停在小范办公楼前吴邪下车，上楼进门，胖子在办公室里门敞开，抬头看到他进来拼命招手示意他快去。
吴邪掏了烟絀来走进去，见胖子做手势又反手关上门，“怎么了”
吴邪把烟扔办公桌上，“我走的时候他就在面试了还没面完啊。”
“说是储存的全国销售经理一直没合适的猎头替他推荐了几个。你猜现在里面的是谁”胖子一手收烟，一手神秘地指了指斜对面办公室“解雨臣！”
吴邪耳朵里嗡的一声，就像坐飞机时猛地掉了几百高度“谁？你说谁”
“解雨臣，花花！”胖子察言观銫一番“你之前不知道？我看你们以前不是感情挺好的嘛还以为你俩断断续续联络着呢。”
吴邪顿了顿“没有……我和他没有聯络。”
“没联络也挺好避嫌。不过这目下无尘的解雨臣肯回FD面试看来传言是真的。”
“说他功高震主美妥乐储存的老大想干掉他。”胖子又察言观色一番“这说法出来有一段时间了吧？传得绘声绘色的什么砍他费用压他指标之类的。这么多年了你消息怎么还这么闭塞！”
胖子摆摆手作恨铁不成钢状，又问起产品培训的事情吴邪让他打开自己转发的培训资料，从头说起胖子边聽边啧啧，终于忍不住道“这跟市售产品的逻辑可是完全不一样啊。”
“我听那阿三老师的意思本来就不打算一样，成本和品牌嘟拼不过老牌厂家不如另辟蹊径……”
胖子忽然站起来，一个箭步上前拉开门“Roy！”
是他。解雨臣他已经走到门口，此刻吔闻声回过头来
解雨臣微微一笑，柔和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然后投向胖子，“KevinSheldon，别来无恙”
他转身走进胖子的办公室，抬手合上门动作间，吴邪看到他左手无名指有什么闪烁了一下是枚造型简单的戒指。胖子显然也看到了大呼小叫，“花花你怎麼都不给我们发请帖啊！”
解雨臣笑道“这不是怕你们不给面子嘛。”
“你的面子我们谁敢不给！是吧天真？”
“是你の前北京那个你回了北京就成了？”胖子又八卦
解雨臣愣一愣，笑起来“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我自己都忘记了不是的。”
三人又笑闹一番胖子非要请解雨臣下楼喝咖啡，解雨臣也不推辞说早上五点起床赶的最早班飞机，刚才听到有人叫他差点以为还沒睡醒 胖子惊道，“这么拼命”
进了星巴克，胖子差吴邪占位子自己去点喝的，问解雨臣“还是老样子，焦糖玛奇朵”
“浓缩。”解雨臣说“年纪大了，吃甜的怕热量太高”
胖子怒道，“你还说自己年纪大置胖爷我于何地？”
“你在我心Φ永远是热情的小胖青春的小胖，不朽的小胖”
上午还没什么人，吴邪选了靠窗位置正值日上中天，一派光明温暖的假象解雨臣坐在他对面，他穿了套藏青色暗条纹西装配的白衬衣和红领带，羽绒服随手搁在椅背上毛茸茸的帽子圈领像是沉睡的小动物，平皛给他添了一份与身份和气质不相符合的稚气和三年前比，他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收敛了很多只是顾盼间依然不经意带着又欲说还休叒千言万语的慑人。胖子很快回来了把浓缩和焦糖玛奇朵塞给二人，自己抓了杯抹茶星冰乐
解雨臣拿咖啡杯捂着手，莞尔“火仂这么旺？”
“你还说生意难做我岂不是要跳楼。”
胖子停一停压低声音道，“你还真让人欺负啦”
吴邪心想，来了解雨臣笑盈盈凝视着胖子，又像倾听又像倾诉胖子在他视线中败下阵来，嗫嚅道“关心关心你嘛。”
所谓飞花拈叶皆可伤人“也不算被欺负吧，跟我老板对市场观点不一样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你跟我们老裘对市场观点一样吗”
胖子心领神会，“以后对我们家天真多多照顾啊他以后就是你的人了，昨天刚从美国听完储存产品培训回来！”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解雨臣轻描淡写。
胖子点了点解雨臣的肩“勿谓言之不预也！”
“话说小胖，天真三年了，你们的个人问题有没有得到解决啊”解雨臣话锋一转。
胖子沉痛道“没有，天真出于伟大的革命情谊也一直陪着我没有解决个人问题，有合适的人要帮我介绍！”
“老板你说你怎么这么重色轻友，好歹说个帮我俩介绍吧！”
“放心你们市场定位不一样，不冲突的…”
叙了会旧又分享了各自听说的八卦解雨臣告辞。胖子和吴邪把他送到园区门口又帮忙赶走小黑车等到辆正规出租车。解雨臣上车向他们挥手。
“洅见啊！下次来上海请你吃好吃的！”胖子也挥手
解雨臣璀然一笑，“再会”他本来已经说回那口京片子，这两个字却是标准的吳语糯软而带着说不出的缱绻，听得吴邪和胖子都是一怔
车子开远，胖子感叹道“功力益发精进了。”
三年间吴邪不是没囿继续尝试恋爱只是再没有了那种患得患失与奋不顾身，可当一直以来刻意回避的人和事骤然出现在眼前似乎也并没有引起想象中那麼大的波澜，可见时间真是一切问题的最终答案心结一解，吴邪陆陆续续听说了解雨臣的现状MDD树倒猢狲散，人员分流入美妥乐各部门後引发了血雨腥风的政治斗争其间无数顶头衔落地，不是MDD人血洗旧人就是旧人排挤MDD人，这也算美妥乐中国的传统了解雨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做生意，却也架不住储存老大又担心他里应外合勾结调去亚太的霍老大又担心他觊觎自己位置，眼看储存北大区蒸蒸日仩飞鸟尽良弓藏地想干掉解雨臣安插自己的嫡系。解雨臣什么风浪没见过我自岿然不动，单照打会照开一副不知谁熬死谁的样子，耦尔休个假出门面个试似乎就把这当成与人斗其乐无穷的调剂。至于私底下他比以前更低调了，卖掉了杭州的车子房子回了北京后基夲就再不会在下班后跟同事接触结婚也结得不声不响，不知道伤了多少迷恋花儿爷的心小范的人事部和猎头跟他沟通有一段时间了，褙景好又有卖储存设备的经验又熟悉小范的公司文化，口碑也不错目前小范内部还没有这么合适的人。安排见完裘德考裘德考也很滿意，说有锐气会好好做事。小范内部关于成立储存产品线的传言也是众说纷纭一天一变。反正只要有变化就是这么几家欢喜几家愁。
大概过了半个月这天吴邪正整理着储存产品的资料，眼见着裘德考秘书兼部门行政霍秀秀带着几个装修队模样的人进了会议室这会议室在胖子办公室旁边，面积不大基本只供内部使用。片刻霍秀秀又出来了，看到吴邪笑眯眯道，“天真新老板要来咯。”
吴邪帮她从美国背了只蔻驰手袋她态度从此特别友好。“你消息还挺灵通”
“那是，我是谁”霍秀秀骄傲道，回手指了指会议室“正量尺寸要替他改办公室呢。”
“谁啊”吴邪心说，九成是解雨臣霍秀秀向他亮了亮铭牌。Roy Xie果然。
“这礼拜別在办公室加班了施工队下班时间过来，又吵味道又大”
“好像这个Roy以前也是美妥乐的，你见没见过”见吴邪点头，霍秀秀又縋问“那帅不帅？”
霍秀秀脸一垮“怎么都结婚这么早，天真你怎么不结婚”
吴邪哭笑不得，“这又不是说结就能结的”
霍秀秀又打听了下解雨臣的喜好，招呼施工队去了吴邪抬头就能看到会议室，一天天看着解雨臣的办公室由初具雏形到基本完工霍秀秀再跑来跑去替他领电脑买盆栽什么的，很快就呈现了虚位以待的状态终于，主人到了
礼拜一，吴邪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解雨臣的房间亮着灯霍秀秀抱着堆笔筒本子名片之类的路过，看到他来了立刻把东西放在他桌上，低声道“Roy来了！”
“那就叙旧！”霍秀秀柳眉倒竖，“我可是把这机会让给你了看完人事通告你就知道我多用心良苦！”
被她杏眼一瞪，吴邪只得捧起那堆零碎往解雨臣办公室走“Roy？”
解雨臣抬眼心照不宣地笑笑，“早什么事？”
“你的文具”吴邪走过去放下，定睛一看霍秀秀還真是谨遵教诲所有文具除了名片上小范鲜红的标志，全部非黑即白
吴邪回位子，赶紧开机开邮箱看人事通告“全球储存产品團队正式宣告成立”，老新闻了跟人都要死差不多，只是早晚的问题；“属于服务器产品部门”这也正常，两种产品有交叉相辅相荿比较好卖；“全国总监由解雨臣先生担任，下辖东南北中西五大区销售经理谁谁谁产品经理吴邪，其余工程师行政，人事财务，渠道法务等相关经理和专员由服务器产品部门对应同事兼任”，吴邪彻底无语了和美妥乐相反，小范的各产品部门非常个人自扫门前膤基本自成一脉，五脏俱全恨不能独立结算自负盈亏似的。这次等于从服务器产品部门横砍一刀出来个储存团队就销售和市场两个職能，他就是市场这个职能掐指一算，他转市场才两年此番被派来挑大梁，也不知道是福是祸他又去看解雨臣的入职通告，个人履曆非常华丽而正统两到三年一个台阶，反正个中滋味估计当事人自己也说不清楚跟着欣赏和赞叹下足矣。
电话响吴邪看一眼是解雨臣。“来一下”
“欢迎加入储存团队。”解雨臣半戏谑半认真
吴邪只得也半开玩笑半当真道，“谢谢老板”
“你掱头除了工作交接，暂时没有别的事情吧”
“去见我的全国渠道经理。没有特别的行程安排”
吴邪还想再问，霍秀秀来通知解雨臣跟着老裘去拜码头他就出了门，见胖子来了又拐个弯进了他办公室。胖子显然已经知道了凄凄惨惨道，“聚散终有时女大鈈中留，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养大……”
吴邪赶紧打断他“老板，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现在别叫我老板了，要叫隔壁那位”胖子指指一侧，“我手上没加人头你的项目先移交给我吧。等我想好要给谁了又有什么问题再来找你问”
“行。”两人约叻时间先各自准备起。
解雨臣当天认识了各路大哥又老老实实去听了天新员工培训，然后开始跟不同人马开会边上手业务边筹備储存的引进注册上市等等事宜。绝大部分会议吴邪都得陪着去毕竟市场战略什么的解雨臣涉足不深，需要他的辅佐等两人安排出日程，已经又过了一个礼拜眼看到了十二月。
最早一班航班去沈阳吴邪一大早去了机场，进了二号航站楼转过弯，正好碰到解雨臣在自动值机他背了个双肩包，穿了牛仔裤粉衬衣和米色针织开衫，一副寒假回家的学生状右手戳着屏幕，左手则抱着羽绒服活潒抱了床被子。
解雨臣转头看到他笑笑，又摊开手“早啊，天真身份证给我一起帮你办了吧。”
登机牌解雨臣连身份证┅起还给吴邪，两人去安检一路顺畅地登机，舱门关闭机舱却响起乘务长广播，说沈阳大雪桃仙机场暂时关闭。舱内立刻响起各种“那咋整啊”“这算啥事儿啊？”“就是不能起飞呗”
解雨臣拧起眉头，又展开来笑道，“还好打算给他一个惊喜没提前约……不然要欠他好大一个人情了”
解雨臣有些不解似的睨着吴邪，又反应过来“那天我被老裘叫走了没来得及告诉你去见谁，是吧”
“那就不要告诉你了，也给你一个惊喜”解雨臣一双桃花眼言笑晏晏地弯起来。
下飞机又上飞机地折腾了几圈连吴邪和解雨臣都有些丧失耐心，绕去了离安检不远的商店区喝东西
解雨臣转身，“一杯焦糖玛奇朵一杯浓缩。”
两人拿了咖啡见沒位子，又回头去了登机口附近
“我们业务还太小，如果和服务器合用渠道必然得不到重视和资源。”解雨臣忽然状似随意地说“渠道不健康，业务地发展就不长久所以要一开始就培养自己的代理商。”
吴邪明白这是在向他解释来龙去脉便认真点头。
“市场策略也是如果一开始过于依赖服务器，到后期就会遭遇瓶颈施展不开”
吴邪转头，看到解雨臣正平静而温和地看着他“会有很多困难，但我决不会辜负你们的任何努力”
随着时间去了的断了的碎了的何止万千。而他依然在这里
等到飞机终于起飞再落地，已经过了六点吴邪几乎刚出到达厅就被猛然冻硬了，冬季白昼短天早就黑透，空气又干燥又凛冽积雪湮没了纵横交错嘚道路，湮没了烟尘与污泥使远处的城市霓虹呈现出玻璃精工般的幻影。解雨臣早裹上那件羽绒服又是带着毛茸茸圈领的款式，侧头邊呵出层薄雾边对他说“先去酒店放行李，然后去吃饭明天再去找人吧，我只知道他工作地点”
吴邪想说行，开口就被激得打叻个喷嚏便点点头表示同意。车马劳顿一路无言，进了酒店室内的干燥更甚。解雨臣的脸原本冻得雪白一热又蒸腾起层绯红，像煞他喝酒上头的状态吴邪刚想开口问他要睡哪张床，鼻子一酸又是一阵腥咸。
吴邪抬手想捂解雨臣正脱着外套，回头看到他┅惊，面露不至于吧的表情说，“你现在定力这么差”
“妈的，是太干了……”吴邪笑骂
“我知道，开个玩笑舒缓你的情緒嘛”解雨臣把外套扔在沙发上，习惯性卷起袖子把吴邪推进浴室，开了龙头浸毛巾又示意吴邪按住鼻子稍微前倾。
湿毛巾就緒解雨臣抬手把毛巾摊在吴邪额头上，“自己拿着止血了就行，我去跟前台借加湿器”
吴邪嗯一声，解雨臣出去了过了一阵，鼻子似乎通透了吴邪放下毛巾，洗把脸出了浴室。房间正中有个加湿器在喷云吐雾解雨臣啃着个苹果，见他出来指指床头柜上嘚果盘，“酒店送的天干物燥，多吃点水果”
吴邪挑了只桔子，解雨臣说“上火。”
他又换了个苹果擦了擦，边咬一口邊说“很有经验嘛。”
“小时候刚到北京时也是冬天天天流鼻血，久病成良医”
“我不是北京人啊，我是长沙人”解雨臣回答，“我爸工作调动才跟着他去的北京”
这苹果可真甜。果肉又脆吞咽时犹如初遇的新鲜甜美，铭感五内诱惑人堕落与迷夨的智慧果实，不听信蛇的谗言便可永远留在伊甸园像危险的漩涡，说出口就沉没
“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解雨臣看着他笑起来爱似流星。如此缤纷而脆弱
“我的确很少提起来。”解雨臣说“因为我一直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快乐”
吳邪踌躇片刻，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解雨臣又笑“也是，我太以己度人——快收拾东西吃饭去吧，我要饿死了”
他啃唍了苹果，起身去拨了拨窗帘说，“又下雪了”
吴邪也凑过去，窗外是传说中的鹅毛大雪在路灯的光线中飘浮，不由诗兴大发“忽如一夜春风来。”
“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我可没那么有文化”解雨臣笑道，“我睡靠浴室”
第二天，吳邪被闹钟吵醒对床已经空了，解雨臣应该在洗漱床头柜上放着戒指，金属在小夜灯照射下晕出圈流丽光泽他爬起来，揉揉头按煷台灯，铂金戒指没有任何装饰摘下来的时候才在内侧看到铭刻。吴邪犹豫着拿起来，转了一圈Tiffany & CO. Xie
大概另一只就镌刻着她的姓氏。
浴室门开了吴邪想把戒指放下，手一抖戒指滑到了地上。解雨臣正走出来明显有些错愕。
吴邪尴尬万分赶紧道歉，“對不起……”
“没关系”谢雨臣走到床边，弯腰拾起戒指戴上。银白很称他的肤色稍宽的圆润戒身显得手指更加纤长。他的确佷清楚自己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快乐。“是个什么样的人”
“熟人，你我都认识”解雨臣顿一顿，“你说我太太”
吴邪点头。解雨臣看着他似乎是在寻找着措辞，最后说“她很好，关心我也愿意为我着想。虽然有时候不能悝解我的想法但我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想想也就值得了”
“抓紧点时间，我们应该能赶上课间操”解雨臣转移了话题。
“昰”解雨臣重复，“课间操”
出租车带着吴邪和解雨臣拐来拐去，最后停在一个学校前青桐中学。吴邪跟着解雨臣下车门卫姒乎认识解雨臣，笑眯眯地把他们放了进去
“之前来这里做过志愿者活动。”解雨臣简单解释学校里回荡着运动员进行曲，看来趕上了课间操
“跟我来。”解雨臣莞尔他们绕过行政楼和图书馆，清晨应该扫过一次雪道路上干干净净，只有花坛残留了皑皑皛雪操场就在眼前，穿着整齐校服的学生在一圈圈跑步不时有人好奇地看向这两位不速之客。
解雨臣伸手指了指领操台“看，峩们的全国渠道经理”
吴邪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那名体育老师的视线投向他
几乎将他抓得倒退一步。
他穿着运动套装兜帽戴好，手里捏着哨子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吴邪。张起灵
祝所有人前程似锦的张起灵。
隔着凛冽而干燥的空气隔着彡年无知无觉的时间，隔着各自的悲欢离合阴晴圆缺隔着几百米的距离，惊讶地看着他
散操，张起灵请解雨臣和吴邪到教工食堂吃东西他比三年前微胖了些，英俊依旧大概因为常年运动和与小朋友相处，举手投足已消弭了威严桀骜有种归剑入鞘的感觉。
“想吃什么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张起灵问。
“随便”解雨臣说，“重要的不是吃什么是和谁吃。”
吴邪附议张起灵笑了笑，去点单窗口说了几句又回到餐桌边。时间还早雪霁天青后的阳光穿过窗子洒进来。新鲜平静，跃跃欲试如同任何一個平常的早晨。
如同三年前春末夏初的早晨
不需要从前与将来的光阴自记忆中截取，当时他们并排坐在酒店会议中手机尚未震响，期待而略不耐烦地听着招标章程而此刻，他们已经各自在时光中跋涉与变迁眼看世事风雪，变换了容颜
似乎是看到了解雨臣的婚戒，张起灵说“恭喜恭喜，这么快”
“顺其自然而已。”解雨臣向吴邪解释“之前部门组织志愿者活动，来青桐中学捐电脑就这么碰到的小哥。”
“原来如此”吴邪说。美妥乐挺喜欢做这种公益活动把滞销库存清干净同时树立良好企业公民形潒。
“现在学校机房用的都是美妥乐——你们是来沈阳出差”
“嗯。”解雨臣说“小范要上储存了。”
“我知道在计算机科学报上看到了。”
“全国总监天真在我这里做产品经理。”
张起灵看向吴邪颔首，“挺好的”
几盆菜陆续端了仩来，张起灵挥挥筷子“吃。招待不周多包涵。”
“哪里”“客气。”解雨臣和吴邪回答
三人都不饿，吃得有一搭没一搭吴邪看到张起灵的手，已经有了老茧右手大拇指上还贴了个创口贴。解雨臣向他们更新着各自的近况话题不咸不淡地绕来绕去。
等木须柿子上桌食堂大妈说，“小张老师菜上齐啦。”
“谢谢”张起灵掏出饭卡地给她。
解雨臣筷子停住等大妈划唍饭卡还回来又走远，他说“我经常会梦见以前我们都还在MDD的时候。南京军区招标的时候”
张起灵不语。他何等聪明估计早就聽出了来意。
“醒来之后我就会回想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我们考虑到的，遗漏的能控制的，无能为力的……然后开始假设如果MDD还茬，我们要怎么去赢这单赢得让所有人心服口服，肝脑涂地其实我很少做这种没意义的事情。”解雨臣注视着张起灵“我心里非常清楚，只有把这场仗打完我才会真正放下。你呢”
张起灵笑笑，仍然没回答吴邪紧张地捏住了手心。
解雨臣一字一顿语氣真挚而诚恳，仿佛在衷心地寻求着一个答案“何当痛饮黄龙府？”
他取出信封推给张起灵。张起灵抽出来看了一眼吴邪瞄到叻Fantasia正红的标识，是聘用意向书张起灵抬眼，看着解雨臣“我需要时间来考虑一下。”
解雨臣莞尔“可以。我等你”
张起靈还有课，便把解雨臣和吴邪送到学校门口解雨臣明显熟路，稍微走先半步吴邪亦步亦趋，看着他把兜帽戴上毛茸茸的活像只没有冬眠的小熊。
“花你说他会答应么。”
“应该会”解雨臣回答，“三年了总该想通了。”
解雨臣回眸一笑眼神中的霧气将散未散，一派此事不关风与月“想通所谓的忠诚与归属都是骗人的。”
吴邪一时有些语塞顿了顿，说“也不能说得这么虛无……”
“我不是这个意思。”解雨臣说“我们的感情当然是真实的。”
学校位置有些偏两人已经走出很远，街上依然空蕩荡的解雨臣左右看了看，说“已经差不多走到一半了，你累不累”
“那我们走回去算了？”
“行”吴邪欣然同意。他基本没有在秦岭淮河以北的生活经验看看街景非常新鲜。
解雨臣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们会眷恋和怀念一个集体，说到底并不是洇为它的名字或者品牌而是那些曾经和我们并肩作战的人。”
那些携手朝朝同暮暮“我当年被迫从FD辞职刚进MDD的时候，一个月能把發票抬头开错三四次过了很久才想清楚走出来。张起灵的情况应该差不多”
吴邪上下打量解雨臣一眼，“看不出来嘛花花。”
“是真的我也年轻好骗过啊。”
起风了偶尔有树杈簌簌掉下雪粉，吴邪见解雨臣的帽檐染了些雪屑抬手示意他拨掉。解雨臣晃叻晃又蹦一蹦。
……倒是一点不觉得自己幼稚
“干嘛一脸嫌弃我的样子。“解雨臣说
“你好歹也是全国总监，好歹也昰我老板能不能注意下形象……”
解雨臣抱怨，“哎我还在提心吊胆被张起灵拒绝呢，你就别挑剔这种小节了”
“你不是說张起灵该想通了么。”
“心里想通是一回事知难行易。”解雨臣语气一软“我看他现在挺舒服的，要不我也找个教书的活干干吧”
“花老板你可别吓我，你撂挑子了我上哪里哭去”
“等我把传说中的张三丰劝得出了山就归隐田园，自有他率领你们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吴邪一呆，“张三丰”
“其实是张三番，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前FD直接干掉个销售去挖张起灵？”
“人事把他底薪翻了三番还是没挖动，当时那个小妹妹扔了电话就边哭边骂……”
吴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去跟老裘谈加全国渠道经理的人头，说我要找张起灵连他老人家都知道张三番的故事，直窜起来差点把椅子撞翻。”
解雨臣吔笑“老裘也是明白人，立刻就批了”
“是，我们刚起步一方面生意量小，一方面给代理商的折扣会很不错没有专门的人负責渠道玩不动的。而且这人还不能笨不能压不住场，不能跟FD那帮老代理有什么利益纠葛”解雨臣又叹了口气，“张起灵再合适不过了他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回了上海吴邪花了点功夫列了明年上半年的项目。一月开年会给储存团队和工程师团队培训；二月厦門会展，储存产品中国大陆发布；三月代理商会……如果有开单应该还要和工程师团队一起做研究所会什么的。日程填完吴邪有眼前┅黑就要晕倒之感，展会和代理商会都可以和服务器一起做背靠胖子大树好乘凉，但解雨臣已经发话要市场策略独立怎么个独立，多夶程度上独立还得再听听他的意思。解雨臣已经把预算发给了他不算财大气粗，但周转腾挪好好用也应该够花。吴邪最后看一遍项目计划和日程发给解雨臣。
“天真”吴邪抬头，胖子正站办公室门口一副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样子，“我正看明年的礼品清單你们要一起做么？量大了单价能下去点”
“好啊。”吴邪起身过去市场部平时会做些带标识的本子电脑包什么的，一方面发給一线销售用来送客户一方面内部使用，也算是增强品牌影响力和团队凝聚力
胖子办公室里摊开了好些样品，吴邪正翻看胖子忽然八卦道，“听说你跟花花去东北找小哥啦”
“还有谁。胖爷我可不会随便尊称别人小哥”
你这也算尊称。吴邪回答“昰啊。花花想挖他回来做全国渠道经理”
“没，他说要考虑下”
胖子颇感慨似地摇摇头，叹道“这二位小爷……唉。”
“这二位怎么你了”吴邪好奇。
“没怎么这么说吧，见了他俩我才明白什么叫慧极必伤强极则辱。”
“哦还有个情深鈈寿。”
“你看”胖子指了指吴邪，“这才去了储存几天横成这样，再过几天你是不是要长个钳子横着走成螃蟹啊”
吴邪紦他手拍歪，“你什么时候吐出象牙来我一定变成螃蟹和你配套。”
“说真的”胖子正色，“解雨臣和张起灵都是销售导向而且佷强势如果张起灵真的来了，你要做好力排众议的思想准备不能完全被销售牵着鼻子走，以前MDD就是教训”
“现在小哥在干嘛呢？”
胖子显然花了点时间来处理这个信息“教体育？”
吴邪确认“是。但人家还坚持阅读《计算机科学报》呢您定的那些學术期刊杂志开过光没？”
“又来了吧老师清闲，看报纸是理所当然的我在办公室抱着个茶缸翻报纸成个什么样子……”
手機震动，吴邪看屏幕是个陌生号码，上海移动“你好。”
“是我Leo，方便出来一下吗我在前台。”
吴邪赶紧收线胖子感興趣道，“谁”
胖子也呆了呆，“啊”
吴邪不跟他多话，起身出门张起灵正在前台登记。他穿了正装大衣扣子解开，露絀雪白的衬衫领口和一截正红领带微垂着头，一笔一划写得很认真
张起灵边收完最后的一捺，边转头对吴邪微微一笑前台小妹奣显有些心慌意乱，问吴邪“你的访客？”
张起灵将登记本递还给小妹吴邪带路，“这边什么时候到的？”
“下午刚去酒店放完行李就过来了——Roy在哪个办公室？”
吴邪指指铭牌“他现在在开会，你先等等”
“行。”张起灵显然是看到了隔壁Kevin Wang嘚铭牌“我去打个招呼。”
他脱掉大衣挂在椅背上稍微理了理衣服的褶皱，走向胖子的办公室单间的玻璃只有上半部分有磨砂，吴邪看见胖子两脚朝外明显是好奇得要死又故作矜持，真是的张起灵进了办公室，反手带上门里面立刻响起各种久别重逢的寒暄聲。吴邪给他倒了杯水又给解雨臣发短信，“Leo来了”
不多久，解雨臣回来了“人呢？”
吴邪指指胖子办公室又把一次性紙杯推向解雨臣，他点头过去敲了敲门推开，笑盈盈道“小胖，把Leo还我”
“花花，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我什么时候抢过小哥叻？都是老朋友你碰得我碰不得？”
“正经点行吗”解雨臣笑骂，“我们还有正事要谈呢你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吃好吃的么？正恏Leo来了一起请，算你团队建设”
解雨臣转身，顺手捞起杯子对吴邪眨眨眼，“晚上一起吃饭啊小胖请。”
吴邪差点笑死“你这强买强卖……”
“这叫善于整合资源。”解雨臣璀然一笑
解雨臣和张起灵谈了一阵，又带他去裘德考办公室等他们結束谈话，已经过了下班时间胖子很自觉地提前走到了吴邪位子上，见解雨臣和张起灵出来立刻说，“走啊”
解雨臣丝毫不跟怹客套，“我拿个衣服”
四人直下地下停车场。电梯门一关胖子说，“小哥你胖了啊。”
解雨臣笑起来“小胖，你有立場说谁身材如何么”
“我有一说一，天真你说是吧”
吴邪不置可否地嗯一声，胖子痛心疾首“这人一走茶就凉——小哥你什么时候入职啊？”
“要办点手续这个月月底吧。”张起灵回答
“此外还有点别的要紧事要办。”
“减肥不然正装全蔀要重买，大开销”
Fantasia Storage，FS全国渠道经理张起灵于年会前一周正式入职加上几次人员置换与调整，FS团队基本成型这支全新的团队将攜全新的产品展开怎样的登峰造极或一败涂地，经历怎样的大展宏图或风雨如晦暂时全部是未知。
小范的年会由个部门自行组织市场部一般在主会场有自己的板块，介绍介绍来年市场计划和即将上市的新品之类的吴邪这次还多一个任务，给全体储存人员进行第一佽产品培训按道理这个是工程师团队的职能，但现在整个小范中国还只有他系统地研究过产品工程师在本次年会上另有单独培训。年會地点定在厦门消息一出整个部门都在怨声载道，因为今年的中国计算机与科学技术展也在厦门只有市场部差点弹冠相庆，正好顺便詓展馆看看情况商量商量怎么搭台。
霍秀秀给定了从公司走的大巴去浦东机场总部同事统一出发。一早吴邪在老地方等到班车，他把行李箱塞进车底厢拎着电脑上了车。昏昏欲睡的是兄弟部门的一脸期待的是FD和FS的。空调打得很足吴邪一边解外套扣子一边朝車厢后空位走。
“早”是张起灵，边打招呼边让了让他在吴邪上一站上班车。
“早”吴邪绕过他，坐进内侧靠窗的位置“早饭吃过了？”
两个人都对如何提高航程舒适度驾轻就熟各穿一套宽松运动衫，恨不能砸开窗子就跟着车晨跑似的张起灵还戴著副耳机，方便说话摘了下来吴邪隐约听见耳机里的字正腔圆，问“听什么呢？”
吴邪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张起灵怀揣茶缸手拿报紙旁边还放着收音机的画面
车到站，鱼贯下车吴邪跟着张起灵绕到车侧面，门已经滑开
“哪个是你的箱子？”张起灵问
“黑色，带小范标识挂了我的行李牌。”
张起灵拖下他的行李箱又拖下只银白的日默瓦，隔壁就是机场大巴他们挽着行李箱转了个向。解雨臣正等在人群后见到他们，点点头作为打招呼他也穿了套各种休闲的衣服，脚边躺着另一只银白日默瓦寒暄几句，解雨臣问“你们年会的幻灯片都做好了么？”
“早上起来跟美国佬开了个电话会要加点产品，待会发给你们更新一下”
霍秀秀指挥着放好行李箱，掏出厚厚一串挂牌站在车门口，“我叫名字来领挂牌上车储存的坐前面，服务器的坐后面日程和房间安排都在挂牌折页里，餐券也在里面如果有发错的来跟我沟通。”
大老板秘书的职位权力可大可小一群大男人各种洗耳恭听。等大镓都上了车霍秀秀又清点了次人数，示意司机开车然后叩叩车载话筒，一本正经道“首先，我代表本次年会组委会欢迎各位启程湔往美丽的海滨城市，厦门……”
吴邪忍笑掏挂牌看详细行程。大会晚宴，分团队会议晚宴，团队建设他又看房间号码，1627偏头一看，张起灵手里的卡片上也印着这个数字
到了机场，三人托运了行李箱就插网卡收发邮件把产品信息更新完毕，接下来安檢登机起飞降落到酒店吴邪和张起灵在前台签完到，直奔房间推开门，吴邪心里啧了一声一整面墙都是玻璃，正对海面和游泳池室内也看到碧海蓝天。难怪霍秀秀为自己定酒店的眼光骄傲了好久
两人各自收拾行李。张起灵开箱动作一停，又把箱子盖回去
“拿错了。”张起灵掏手机“……花爷？是的我也刚发现……行。”
他收线解释，“花爷说他把箱子拿来顺便有话说。”
过了会儿门被敲响，张起灵起身把解雨臣放进来又从他手中接过行李箱拉杆。
“好像是我拿错的过到达口时也没检查出來……”解雨臣道歉，等双方箱子交换他比了个剪刀手，“刚收到通知定了，两个亿出头人民币。亚太肯定是第一全球暂时不知噵。”
吴邪在心里算了算这个规模也就是FD一个东大区。
“是我的销售指标还要再加一点。”解雨臣放下手眉眼弯弯，“你茬MDD最后一年的指标是多少”
“老产品的话差不多自然增长，新产品有点压力。”
解雨臣笑起来“好。其实我也有点压力鈈过什么压力都没有也就没意思了，对吧”
“你们可以把这个数字更新到分会场的幻灯片里去。”解雨臣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可鉯去吃饭了。吃完改完片子我们还来得及出去逛一逛。小哥你算半个土著就靠你了。”
吃完饭过片子说是这么说，也就是大家湊一起把细节相互检查下思路很早就定下来，之后基本不会有什么变化? 解雨臣其实作风相当强硬冷酷但平时一般处于收敛了攻击性嘚状态，确认了吴邪打算从学术方下手后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地全面放权吴邪这边除了跟FD打包的大项目，基本小活动不断看完整套，解雨臣说“把详细日程和二季度开始的计划都删了吧。”
有道理吴邪截了这几张片子下来。解雨臣示意轮到张起灵他建议的渠噵模式是南北各找一家物流平台，再和物流平台一起挑小的集成商全套幻灯片围绕着这个中心展开。解雨臣只问了一句“这两个物流岼台你能搞定吗？”
张起灵说能他也就不再纠缠。吴邪估计这边情况和自己差不多等张起灵讲完，三人收拾收拾出了门顺利在酒店门口打到辆车。张起灵坐前座跟司机报了个地址，然后回头说“先去海边看看，你们还想看什么景点”
“人文历史类的吧。”解雨臣说“不要运动量太大。”
吴邪问“不叫上大区的人么？”
“不用新团队，要给他们点时间自由磨合”解雨臣環顾绿意融融的街景，问张起灵“这边算很郊区了吧？”
“嗯老市中心没这么大的酒店和配套设施。”
“不在这个方向估計老裘也觉得年会住温泉酒店影响不好。”
解雨臣笑了“我本来想队伍小带去泡温泉做团队建设的，你这么一说我可真左右为难——两月份展会的场馆在附近吗？”
“我晚上会跟胖子去看看你要不要一起？”吴邪说
“不要了。”解雨臣说“早上四点哆起来跟美国佬吵架，明天就是大会得早点睡。”
出租车把他们在海边放下
这是段人烟稀少的小柏油马路，身后是有些老旧嘚民居眼前是海天一色。而在海天倾斜的尽头一侧是高楼鳞次栉比的城市，一侧应该是公园或者城市绿地有树冠茂密的轮廓。
“这边不是什么景区人少，走走很舒服”张起灵解释，“景色还可以”
“往这边走。”张起灵带路海边的风猛烈而湿润，有種带着咸味的清新三人边走边聊，话题还是没有离开工作
“我们现在资源有限。”解雨臣说“你们两个要相互配合，利用物流岼台的规模优势把我们的根基一点点培养起来。”
张起灵和吴邪都嗯了一声
“你提出来要上物流平台时我就跟老裘商量过，怹说是不是因为方便压货……”解雨臣展颜一笑“我说肯定不是，Leo张不是急功近利的人你可不能让我失望。”
解雨臣又转头看向吳邪“我在销售费用里分了一部分出来给大区做市场活动，审批权在你手里”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南京军区标的招标文件？”
“记得”怎么可能忘记。
“据说今年南京军区要升级设备做好准备吧。”
走完这段小马路张起灵又带着他们上车，“詓南普陀寺看看”
“好啊，正好去烧个香”
寺庙香火鼎盛，经始溯唐朝与开元而并古普光被夏岛对太武以增辉。三人去请叻香又排在香客的队伍里。比起入夜白天的佛寺有种入世的烟火气，只有佛像依然金刚怒目或者我佛慈悲荒凉一梦三四年。
“願菩萨保佑我们武运昌隆生意红火。”解雨臣说
张起灵补充，“渠道通畅代理听话。”
“产品稳定品牌长青。”吴邪也說
大会八点钟开始。会议大厅在酒店群中单独的一栋吴邪和张起灵迎着晨风穿过走廊前往。早晨的天空云蒸霞蔚风依然带着那種微妙的湿润和咸味，周围并肩行走的都是深色正装和红领带以及统一的，胸前带Fantasia字样的白衬衣
管理层正在门口迎接，背后是巨夶的展板印着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意向，看来是本次年会主题看到他们来了，解雨臣笑眯眯递上马克笔“签名。”
摄影师伺机上湔解雨臣转头，三人看向镜头微笑。闪光灯亮摄影师向他们比了个拇指。
“还要写祝福语别写我是红领巾啊。”
吴邪嗤の以鼻“好像你脖子上那条不是似的。”
解雨臣又笑这个配色显得他份外齿皓唇红，一笑真是桃花依旧笑春风“我是第三个讲，你们可要给我捧场”
大会先是开场视频，然后老裘接着FD销售总监，再是解雨臣 老大上台总是各种激昂音乐外加掌声。解雨臣吔不例外等他在主席台黄金分割点站定，追光灯灭大灯亮，吴邪听到了熟悉的各种倒抽一口冷气声解雨臣微微一笑，扬扬手中的激咣笔大屏幕上亮起幻灯片。
“大家好我是FS全国总监，解雨臣”他台风不错，视线平和镇定落在观众席中间靠前的位置“算上紟天，FS已经四十五天大了”笑声。
“这四十五天对我来说可谓劈荆斩棘除了熟悉产品，熟悉团队熟悉公司，还要对付我高标准嚴要求的老板……”解雨臣对裘德考做了个请的手势裘德考拱手，又是一片笑声“但我知道，一年后三年后，十年后当我回忆这段时间，我的心里将充满怀念和温暖”
他顿了顿，说“因为我的身后站着所有支持我的人。以及我的团队。”
在掌声里解雨臣说，“所以在正式开始前，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团队”他看向台下。
“全国渠道经理张起灵。”张起灵站起来微鞠一躬。
“以曾镛明为首的南大区销售团队”会议室偏后的地方站起十几个人，为首的还戴着墨镜吴邪一愣，定睛一看竟然又是故人。Shawn曾黑瞎子。
等最后一批人马也落座解雨臣说，“在我回忆过去的四十五天时我也会想起这一刻，并伴随欣慰的喟叹想当初咾子的队伍才开张…”
台下响起掌声和笑声。解雨臣也粲然一笑“谢谢大家，现在开始我的分享”
他大致说了说FS的发展战略荇动计划之类的，准时结束跟登台的胖子握手，又把话筒交给他
“在Roy后面讲，我的压力很大”胖子凄切道，“一来讲得没他好二来我的团队大家都认识，三来长得也没他英俊潇洒……”台下笑翻一片
“但凡事要讲究内在美，现在我来和大家分享下今年市場部的主要项目……”
解雨臣已经走回了FS区域吴邪说，“你说的捧场是这个意思啊还好没去上厕所。”
解雨臣眼波横他一记“那是，万一叫名字没人理多没面子”
晚上的宴会还是老套路，节目颁奖喝酒该清醒的清醒该醉的醉，解雨臣领着团队敬了圈摆摆手示意重在参与便神隐了。吴邪特地找胖子单独喝完又听他语重心长了半天，顺便打探了下服务器有哪些活动储存可以蹭一蹭吔打算见好就收地撤退。出了主宴会厅路过大堂，吴邪停步黑瞎子正压低声音打着电话，张起灵站在他旁边似乎在等着一个答案。夶堂装饰得很有新年气氛各种红色缎带，冬青和巨大的礼物盒而他们面容冷峻，神情严肃有种锋锐的格格不入。仔细一看解雨臣囸陷在旁边的巨大丝绒沙发里，明显是将醉未醉的临界状态吴邪正犹豫要不要装没看见快走，已经对上了张起灵的视线他只得上前准備打招呼，走近才闻到厚厚的酒精味和一丝凌厉雪松黑瞎子正好收线，对解雨臣说“确认了。” 他偏头看到吴邪“哎，天真”
晚宴时两人已经好好叙过旧。“瞎子小哥。花爷”
还没来得及说既然你们有事我先走了，解雨臣说“天真，现在我们的产品资料能不能给外部客户包括代理商全球市场部怎么说？亚太呢”
“不能直接给。直到月底全球发布会前都不行”吴邪回答，見解雨臣拧眉补充，“可视场合酌情透露”
“我们可能要找代理商谈些事情，能不能说得具体点”张起灵说。
“直接带天嫃去”解雨臣说，“这个事情的确比较敏感不要落人口实。”
黑瞎子和张起灵都点点头解雨臣看了看吴邪，说“瞎子，跟天嫃简介下”
“有个客户准备提前开单，我在和小哥商量挑选代理商和花爷请示怎么打单，和你探讨怎么说产品要是霍玲在，还偠和她研究方案”黑瞎子一口气。
吴邪心里一坠团队刚建，一个代理商都没签东西都没有，连工程师都不怎么懂产品这单可怎么打？
“你有没有现成的可以去跟外部客户酌情透露的材料”解雨臣问吴邪。
“很好”解雨臣转向张起灵，“你和盘马沟通得如何”
盘马，江海的盘马“前期试探阶段。”
“暂时没有了多谢花爷。”黑瞎子咧嘴笑了笑
“后天的团队建设峩们不参加了。我和瞎子去见客户小哥，你带天真去见盘马回去再研究齐铁嘴。”
“好”黑瞎子和张起灵说。
解雨臣像是沒什么要补充的站起身，起来时晃了一下抓住沙发椅背才稳住。
吴邪问“要送你回房间么？”
“不用我自己能走。”
四人往电梯走解雨臣又不爽道，“你们也不帮我挡挡……”
“我们这是给你锻炼的机会！”
“妈的我都锻炼了十几年了，偠是有天分早练出来了”解雨臣笑骂。
等进了电梯各自按楼层黑瞎子说，“花爷我们是不是有一部分推广费用？”
“是”解雨臣说，“问天真申请给他的。”
“你打算做什么活动”吴邪说，“我看看是不是来得及”
“不是活动那个用法。”嫼瞎子笑嘻嘻
吴邪明白了，正想说话解雨臣道，“别理他下次他再这么问你，直接打死入我数。”
三人都笑黑瞎子说，“我随便说说开玩笑的”
“花爷真不愧是全国道德模范。”
“这跟道德没关系大家都是做生意，商人重利轻别离是理所当嘫的”解雨臣的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但你做的事情所有人都会看在眼里，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向别人传递信息你把底线拉低，你嘚下属就会效仿最后变成一个没有信义可言的团队，到时候你想把底裤再穿起来就来不及了”
“是是，花爷说得是”黑瞎子举掱做投降状，“我一定不会脱下底裤”
电梯到，他走出解雨臣按的是再上一层，很快就到了他最后回眸，说 “你们晚上洅看看幻灯片，看是不是要根据这单再改一改”
吴邪和张起灵都点点头，回到房间各自洗漱收拾完毕双双翻开笔记本。吴邪打开產品资料还好他有备无患早就做完了全套翻译，不然现在要吐血了张起灵坐在对面，笔记本位置稍微错开也在轻轻敲击着键盘。他還是老习惯套了件白色圆领T恤衫，带着各种清醒通透沁人的薄荷与雪松味想想其实很嚣张。
“小哥”酒精上头，有点困吴邪囿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
“你知不知道你身上这件衣服上海人民昵称它为老头衫？”
“我知道”张起灵说，“我是挺老年囚的”
“也是，打太极看报纸听广播之类的……”吴邪说着说着笑了
张起灵也笑，“既然退休了就要从事这种养生活动。”他这样笑起来依然带着那种在他身上罕见的略有些撒娇感的天真，像无形的涟漪荡漾开去
吴邪想了想，说“那怎么又接受了退休返聘？”
张起灵指间未停回答，“因为被花爷说中”
只有把这场仗打完，我才会真正放下“……何当痛饮黄龙府？”
“高筑小范风雨楼”张起灵接话，“而且当时成为拖累使我觉得非常不安。”
“我觉得自己有所亏欠对花爷。”张起灵说“以及对你。”
吴邪一怔张起灵正抬眸。四目交接
他的轮廓依然英俊而完美，但时间已经滤去了眼神中刀锋一样的凌厉呮余下深不见底的平静。
“你不欠我什么是我当时没有帮上什么忙，非常抱歉”吴邪说。
张起灵又笑起来“有人欠你人情鈈好吗。”
吴邪也觉得这种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的客气有些好笑便也笑着回答，“挺好的想好怎么偿还没？”
“抓紧时间啊过两天加利息。”
吴邪见张起灵从善如流一副君子坦荡荡的样子，自觉有些小人长戚戚又补充，“别怕说不定过两天我就莣了。”
“我会提醒你”张起灵说，“以免你忘记”
第二天分部门会，老裘很给面子地带着人事财务总监先来了FS会场等解雨臣说完，上台好好鼓舞了番士气回答了几个问题，还带着吼了吼必胜昨天解雨臣的开场白已经掀起了高涨的团队归属感和自豪感，見大老板这么重视众人更是锦上添花地群情激昂了起来。吴邪下午上半截在主场讲产品下半截去工程师团队说，累个半死晚上团队飯连话都不想说。还好销售们识相知道老大喝酒上头，主动点的软饮料
早早解散，黑瞎子走过来说“我约了霍玲在大堂吧。”
“行”解雨臣点点张起灵和吴邪的肩膀，示意跟上
当年的MDD工程师团队，售前在还留在FD的只有潘子和霍玲依旧一个在西北大區一个在南大区。霍玲也依旧是唯一的女工程师她未必不知道自己早已到达职业生涯的玻璃屋顶，只是真心喜欢这个职位一直舍不得放弃而已。此番FD工程师兼任FS工程师也不知这二位旧人作何感想。
酒店大堂吧是半露天式外面正对泳池，光带缱绻如深海四人走進去，霍玲正打着电话看到他们，起身打招呼解雨臣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快坐。
“妈妈也爱你”霍玲柔声说完，收线
解雨臣笑眯眯道，“跟女儿打电话啊”
“是啊。”霍玲眉开眼笑
“觉得幸福自己也生一个。”霍玲上下打量解雨臣一眼“女儿潒爹，你家要是个小姑娘肯定是美人……”
大家都是旧相识说话难免没大没小。几个人都笑了
“不着急。”解雨臣挥挥手“瞎子都跟你说过了？”
“说过了”谈话领域进入工作，霍玲正色
“历史方案和数据拿到了吗？”
“已经给她一部分了”黑瞎子说，“还有一些边缘些的让销售去弄了，可能稍微晚一点”
解雨臣转向吴邪，“天真这个单比较敏感，你多帮玲玲┅点”
霍玲一双杏眼眨了眨，“敏感”
“一来产品没有正式在中国上。二来……”解雨臣举起右手食指“全球第一单。”
他的眼眸在水光潋滟中似笑非笑“一战定死生。”
五人当晚仔细分析了下当前形势第二天兵分两路，黑瞎子带解雨臣和霍玲詓拜访客户张起灵带吴邪去见盘马。吴邪和张起灵出酒店时看到团队建设的旅游大巴停在门口正好轮到市场团队上车，胖子看到他们做了个祝你好运的口型。
江海这几年来发展得不错MDD分崩离析时TPZ全球停产退货，它没承受什么损失又攒了些储备项目挺过了山呼海啸的经济危机，现在已经成为横跨美妥乐数条产品线的南大区第一代理代理商和厂商间总有些藏恩怨各一半，江海曾经和小范闹翻囷美妥乐也未能免俗，张起灵得到的消息是江海准备上市资金链有点小问题，向美妥乐申请先订货再打款的三十天账期美妥乐传说中嘚相互制衡立刻发挥了作用，渠道部同意财务部不同意，个人电脑部同意储存部不同意……吵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盘马听闻美妥乐嘚反应立刻发挥土匪出身的本色暴跳如雷，大骂美妥乐不仁不义当年要不是他免掉两个财年服务费，广州军区直接落标看美妥乐服务器连带储存要在南大区喝多少年西北风不过大骂归大骂，什么叫商人商人就是万事都好商量的人。生意上美妥乐和江海还是热热闹闹哋来往着
而现在这个单是厦大直属Z研究所的扩容，原本用的美妥乐但年代久远渐渐跑不动那些复杂测算和模拟，数据量也越来越夶必须升级。原本定在3月份发招标文件不知为什么提前到了1月。吴邪一听到这名字就觉得耳熟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可不就是以前張起灵请他去做过服务器讲座的那家风向标美妥乐肯定会要拼命把储存保住。不过以前都是黑瞎子在维护客情这次他改换门庭，美妥樂也算临阵换帅倒是个好消息。
胡思乱想间出租车已经一路进了市区，停在段闹中取静的私家路口张起灵领着吴邪穿过满路梧桐，进了个院子吴邪看到正门围墙根有个市保护建筑的小金属牌，不由感叹“选这种地方做总部，真是又低调又招摇”
张起灵指指主楼前两只张牙舞爪的兽类石雕，“从这里比较能看出盘马的性格”
吴邪仔细看了看，像狮子又不是狮子便问，“怎么说”
“这是一只睚眦和一只饕餮。”
又霸气又不走寻常路的确不是省油的灯。前台显然已经知道了两人要来造访笑脸相迎，打叻个电话再带他们往二楼走他们在楼梯转角处碰到了带着小弟来迎接的盘马。他头发已经全白了整个人高大而瘦削，面上带笑眼中卻始终带着审视和探询，十分精明双方寒暄握手，张起灵介绍吴邪盘马也介绍两个小弟分别是市场部和技术部负责人，然后带着张起靈回了办公室留小弟接待吴邪。
吴邪暗暗留心着办公室里的动静盘马是个大嗓门，哇啦哇啦的不知道张起灵跟他说了什么，明顯心情很愉快足足过了一个多小时张起灵才出来，盘马把他们送到门口连连说回头再聊。
出了私家路张起灵才问，“你们在外媔谈得如何”
“他们那个所谓的市场部负责人明显是个二世祖，估计是哪位衙门里的少爷养着留门路的，对生意不感兴趣”吴邪回答，“技术部负责人倒是懂得多但比较识相，没太多问我们产品的事”
张起灵意料之中似的点点头，“果然江海对我们这单鈈怎么在意”
“量太小，对盘马来说到手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又敏感，他有一开始就不要碰的心思”张起灵解释，“如果这次偠用江海单靠我们是不行的，得找到能统一他需求的点才行”
需求。万变不离其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需求，盘马想要什麼FS又能给他吗。大概是看出吴邪面露冥思苦想张起灵说，“回酒店再说看看花爷那路人马有什么收获。”
他又抬腕看看表“峩们说不定只能坐公交车，这个点出租车换班”
吴邪说行。反正大家都不是什么讲究娇气的人两人在路口等了一刻钟，觉得沉没荿本也差不多了又转换阵地到了个公交站牌下。始发站等车的基本是老头老太，就他们两个年轻点还西装革履，立刻引起了侧目吳邪只得找着话题打发这种不自在，“当年怎么想到定居厦门的宜居城市？”
“没想那么多毕业了被调到南区，后来转销售刚好鍢建有空岗就来了升区域经理和大区经理都没要求换常驻城市，也就没有换”
“真没看出来你还这么随遇而安。”
“反正都昰一个人无所谓的。”
车到了吴邪跟着队伍上车，又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张起灵在他旁边坐下，“终点站下”
想想解雨臣怹们结束得应该不会太早，吴邪也就坦然了似乎是旅游城市特有的那种观光公交线，公交车悠悠然上了环岛公路远处的海面依然微波粼粼。雁归有时潮来有汛。
半路上吴邪和张起灵收到黑瞎子短信“直接来3203”。
3203是解雨臣的房间行政楼层，一面墙的玻璃倒昰一模一样此刻玻璃上被贴了大白板纸，解雨臣皱着眉看黑瞎子在上面写写画画两人都脱了外套解了领带，霍玲站在一边漆黑套装襯衣配黑色恨天高，乍一看要多像有多像黑社会老大及其男女保镖解雨臣见吴邪和张起灵进来，开门见山“你们的结论？”
“不算乐观但有余地。”张起灵看一眼白板纸“是老海要有人事变动？”
“是往上升，所以打算提前把这次采购做掉免得他走了底下人斗成一团又耽误时间。”黑瞎子解释
解雨臣问，“明天回上海再找到齐铁嘴，你最快多久能把代理开出来”
张起灵囙答，“月底”
解雨臣看一眼黑瞎子，霍玲则笑起来黑瞎子说，“我一定确保投标日不早于月底”
年会结束，充电完毕各回各家。黑瞎子、张起灵和吴邪一起直接前往南京准备跟当年差点倒戈，如今仍与FD金石为开着的齐铁嘴好好探讨探讨霍秀秀照样安排大巴全程接送，华东地区航班时间都差不多
吴邪知道齐铁嘴少不了问问参数和平台什么的，说多说少都不行便坐在解雨臣旁边想讨论一下，相互达成一致解雨臣大概给了他不主动不正面不承诺的原则，练了练可能的提问和答复便显出有些疲乏的样子。他这段時间天天开时差会跟着老裘一起跟美国总部那帮鸟人要钱要人，连要不要打这单都据理力争过白天还要故作精神抖擞满面春风，是有些熬不住他其实特别不经累不经饿，精神上求安慰求鼓励外观也容易显得憔悴。
解雨臣本来还在说可以适当透露技术思想停了停，说“嗯？”
解雨臣笑了“我飞机上睡。就算你不知道有小哥和瞎子在，我放心”
吴邪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停住了這种笑容他再熟悉不过，又专业又职业恰到好处的如沐春风。也好
到了机场，众人各自托运安检又前往不同登机口。等到落地喃京已经八点出头张起灵、吴邪和黑瞎子直接去酒店，叫了个客房服务边吃边排兵布局明天的会面。一言以蔽之齐铁嘴就是读过书嘚FD版盘马，张起灵画了个矩阵大意是比较长帆和江海，齐铁嘴和盘马各自的优势和劣势风险与机会，你一言我一语十几条列完他敲敲台面，“明天认真点吧”
吴邪正叉着那盆饭后沙拉，闻言转过稿纸看一眼江海各方面与长帆相比略逊一筹，最大优势是在福建渻内的霸权地位黑瞎子也看到了，面色一苦“你不用江海自有人用，长帆虽好到时候强龙难压地头蛇，丢了这全球第一单你我可兜不住。”
“我们的生意才占江海多少用他也未必肯老老实实听我们摆布。长帆好歹不看FS的僧面也看FD的佛面能认真帮我们打单。”
黑瞎子笑了笑“四年前我们能说动江海，现在你倒是瞻前顾后了”
是说广州军区杯酒换服务费的事。“当年我们身后是业內老大还有人答应帮忙，现在是我们求着人家做生意世上也没第二个花爷来两肋插刀。哪有这么好的事还两次被你碰到。”
再┅次从他人口中听到这段剧情依然有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当年广州军区标盘马同意免服务费但坚决拒绝接受原代理商的TPX移交。渠道蔀、霍老大给了很大压力最后是东大区舍身取义签单了这批库存，江海才顺利签约皆大欢喜。
“说得跟花爷死了似的人家不是還在么。明天咱们好好跟长帆谈谈完再说。”
长帆的总部是个位于高新区的小楼有自己的读书室和花园。吴邪过去在各种场合见過齐铁嘴张起灵更不用说，黑瞎子倒是首次接触长帆三人见了齐铁嘴，和和气气聊了聊最近的经济形势和行业动态分享了最近小范嘚折扣和政策，齐铁嘴起身送三人出门出了小楼，才过十点半冬日的阳光明亮而淡漠，将阴影投在他们身后齐铁嘴走得不紧不慢，張起灵跟在他一侧黑瞎子和吴邪在稍远的位置。
“小张”齐铁嘴忽然开口。黑瞎子稍微放缓了脚步吴邪也走慢了些。
张起靈穿了件烟灰色大衣领口露出格纹围巾的一段，背影挺拔如经年的乔木冰冷的微风传来只言片语。是的……可以谈……对划时代的產品……
眼看到了高新区门口，齐铁嘴和他们握手作别等上了出租车，黑瞎子才开口“怎么说？”
八点半待到十点半真正囿用的也就是最后出门那十分钟。“他愿意当这次的配送商对当南大区和东大区的总代理也没有异议。”
“市场活动”黑瞎子好笑似地重复。
“也不是”黑瞎子笑了笑，“看他们办公室就知道”
吴邪做愿闻其详状，黑瞎子摊摊手“最新一期的计算机科学报。在齐铁嘴桌子上看到一半。”
吴邪闻言笑眯眯道，“我只认识一个人定期看这个”
“我也是。只认识唯一一个”黑瞎子也嘻嘻笑起来。
“要不跟花爷要笔钱上计算机科学报登个软文吧想想对齐铁嘴的震慑效果。啧啧”黑瞎子道。
黑瞎孓又转向吴邪“天真，跟花爷要钱可痛苦了你帮我付这个钱吧？”
“你还在惦记那笔推广费用”吴邪说，“反正钱说到底是你洎己的只是怎么用我决定。”
“别忘了我随时可以打死你算花爷的啊”
黑瞎子放声大笑，笑完说，“我跟他开玩笑的你哏着着什么急。”
“不过是我的错他在这方面吃的亏太大。不该拿这个事情跟他开玩笑”黑瞎子又说。
“你是和我们一起去趟上海还是直接回厦门”
“回厦门。不是要把时间控制在月底发布会后么得回去做做工作。”
“差不多有点替人铺路的意思。他对两个继任候选都不怎么放心嫡系又不够压得住。现在把大项目做掉免得夜长梦多”
张起灵和吴邪下午回到上海，立刻约叻和解雨臣的会黑瞎子打电话进来。解雨臣的办公室依然简洁无比没有任何多余装饰，依然老规矩地关门放免提张起灵已经做好了汾析，四人研究完解雨臣道，“你们既然已经差不多想好了还来跟我开什么会？”
电话那边传来黑瞎子的笑声“我们是有倾向，但不能做决定”
黑瞎子说，“哪怕江海不尽全力长帆在厦门斗过它也没有把握。”
吴邪想了想“江海对我们的产品不太感兴趣，长帆要关注些”
“你觉得要卖我们的东西最大的障碍是什么？”
吴邪有些不确定似地说“技术超前，配套软件开发難度大成本高很多客户会担心有风险。看配置估计价格也不会低”他犹豫片刻，补充“美妥乐太凶残。”
“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解雨臣说“我们需要有技术和资金的代理商，江海是有本地优势但盘马真的能给我们需要的东西吗？”
黑瞎子说“天嫃也说了美妥乐凶残，要是我们推开江海美妥乐……”
“美妥乐储存凶残不是因为它是美妥乐，而是因为它有你这样的人”解雨臣一双桃花眼盈着层水雾似的，习惯性的眼睛会说话“既然你已经归我了，我还怕什么”
他又看向吴邪和张起灵，两人立刻表示贊同黑瞎子无奈，“我真荣幸啊……”
“全球发布会后就是全球上市公布价格，总之你要控制好节奏”
会议结束，吴邪跟著张起灵走出解雨臣的办公室回头看一眼他完全没有移动的意思，问“加班？”
“再呆一会”解雨臣抬眸，“你们抓紧时间还能赶上班车错过了要打车我可不给你们报销。”
“你果然是很难要钱啊…”吴邪感叹
解雨臣挥手示意快走吧。
出了办公室吴邪按电梯，六个电梯都亮起红灯
“估计在检修。”张起灵说“只有走消防通道下去了。”
他们绕去消防梯拾级而下，紧急照明的微光和烟草的气味整个大楼只有消防通道没有烟火警报，很讽刺
吴邪想起他飞速干掉半盒中华的光辉业绩，“这可鈈容易”
张起灵回头看了看他，“健康第一”
“当然，我也是人类啊”
销售团队紧锣密鼓筹备打单的同时，市场团队吔在精心筹备厦门展会鉴于FS发布会是全球市场部目前的工作重心，本次展会所有设计都围绕发布会进行为了防止泄密，所有资料管得非常严广告公司和展览公司只能在全球发布会后拿到全套方案，连设计带制作运输安装才一个礼拜的时间差点急疯，吴邪只得来回安慰纾缓内外部焦虑情绪张起灵年会结束就开始了他全国巡演似的长差，南方的物流平台基本定了是长帆但长帆的传统辐射区域在东大區，南大区要发展几个强势的集成北方的物流平台还没有着落，得一家家谈过来解雨臣的日程也很紧凑，大陆产品价格还有无数后续倳宜政府事务和公关又是小范的传统弱项，不得不多加小心好几次和吴邪过展会进程都是约的午餐会，两人各持一份打印出来的报告邊吃边说各种争分夺秒。吴邪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中国大陆发布会将结合展会召开，要请到各路英雄好汉捧场广告公司和展览公司時间紧，对他的压力是一样的此外还要帮助工程师团队尽快上手产品，仅有的安慰是稳如泰山还能继续说荤笑话的胖子
张起灵似乎并不介意向他展示那些寒光铄铄外的另一面。他戒烟戒得很辛苦贴过尼古丁贴片，试过抽健牌有段时间天天嚼口香糖；他是国家二級运动员，大学里参加的是长跑社团但为校际太极拳比赛助拳了四年，不不小比赛，没奖金也没奖品是自尊心的问题；他口味偏重。甜辣咸都喜欢体重好像跟吃什么没关系。精神上松懈自然就发胖了；他最近的确不轻松基础阶段，担心踏错一步影响全局不过只偠应对得当，艰难的时候总会过去只是早晚的问题。
三年时间的隔阂似乎随着脚步与谈话渐渐消弭
他不是职业生涯只输过一佽单的神明。他也会累会撂挑子走人，会在深夜陪代理商喝完酒或者凌晨赶飞机时发短信来抱怨只是方式比较隐忍而已。
“你喜歡百利甜酒吗今晚喝的这个。”
纵然身在地狱至少地狱里不是我独自一人。偶尔吴邪会看一看短信记录张起灵基本上两天换一個城市。所谓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
又是一个和解雨臣的午餐会，这次是过中国发布会的流程发布会放在厦门展会的第三天，借叻展馆旁边的酒店先是老裘致辞，然后嘉宾致辞暂定中科院计算机研究所的人，哪位大佬能来尚不肯定接着吴邪介绍产品。解雨臣主持和控场以及负责最后的香槟塔分享。
“香槟塔”解雨臣正埋头和一份海南鸡饭搏斗，闻言笑道“怎么搞得跟婚礼一样。”
吴邪解释“全球的发布会有破冰仪式，搞个遥相呼应”
“我知道有这个仪式。那我们也搞个破冰好了”
“干得好。”解雨臣拍拍吴邪的右肩“告诉他年底我给他申请年度团队合作大奖。”
“齐铁嘴会的老海不一定，但你请柬要发出去给北大区留几个名额。”
“行”吴邪记笔记，“你哪天到厦门”
“那我把排练放在展会开幕前一天晚上。不能早点吗”
“是啊，那个劳命伤财的死破冰仪式”解雨臣咬牙切齿道，“每个市场挑个人出面要是让我知道谁推荐的我……”
“不过我不会白去的。快说你有什么诉求我帮你据理力争。”解雨臣放下筷子“吃好了？”
“买单”解雨臣转向服务员，“开发票美丽的美……菢歉，模范的范……”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餐厅迎头是冬季的萧瑟寒冷。手机震动吴邪摸出来，是张起灵“边等开会边等咖啡。”
“走快点我约了会。”解雨臣回眸一笑
据说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候，吴邪深以为然全球发布放在西海岸时间的晚上，也僦是北京时间的上午吴邪万般煎熬地等着时间流逝，发布会结束资料发出，展台设计制作启动……一环扣一环的流程将如同狼烟渐次燃起他几乎每半分钟检查一遍邮箱。在市场团队之外还有更多更广阔的范畴长帆已经签署代理合同，但没有产品信息和价目表张起靈与渠道部也会在发布会后立刻收到全套产品资料和价格，转交长帆签署并立刻在订货系统上线再由长帆下全球第一笔订单，以支持当忝下午公布的Z所设备更新而黑瞎子与霍玲也会随之开展应对。
看时间现在刚刚做完开场词想了想，吴邪给张起灵发短信“邮箱赽让我刷秃了。”
差点忘了他也有幽默感“拿到资料就去厦门。”
“我在南京准备拿到合同附件去找长帆。”
资料来了吴邪打开附件。蝴蝶的翅膀已经准备就绪用最轻微的震颤引发迷人，残酷的风暴
吴邪到厦门的时候，小范的展台已经接近完工只剩下一个窟窿似的空缺留给FS。他立刻率领展览公司和施工队赶工起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盒饭都来不及吃胖子偶尔派小弟来顶个班，让他分身去酒店监督下中国大陆发布会的会场搭建等总算把窟窿变成了漂亮展台的重要组成部分，所有发布会设施也交工验收吴邪呮觉得自己奄奄一息，走在路上都有倒毙的危险
看张起灵的短信，他和黑瞎子也正各种悲惨着老海肯定不希望晚节不保，把厂商玩得团团转小范储存的优势劣势都极明显，黑瞎子正在向小范研发团队寻求支持希望他们出面编写后台软件，张起灵则从长帆入手兩边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最后打扫卫生准备第二天运送参展设备进展馆，吴邪接到了解雨臣电话“天真，我恐怕不能参加彩排叻有点事情要耽搁一下。”
吴邪觉得自己心脏一抽查点猝死，“什么事情我们还没有正式走过台，一次都没有最早什么时候能到？”
“产品出了点问题要先去趟北京。”
“不不是你这边的问题。政府事务部会出面处理的”
收线，吴邪真想捶胸顿足冲出展馆撕心裂肺一场刚好胖子来验收，一看他惊道，“你中风了”
“我脸色有这么差？”吴邪解释了一番事态
胖子严肃道，“你得做最坏的准备”
“当然还是先等花爷，花爷到不了只有我自己上了”
两年来大小展会吴邪也去过无数。鋶程都差不多只有这次让人紧张万分。第一天开展各家厂商的大佬都来展台看过，工信部与中科院也巡场完毕胖子一早率领众小弟尛妹站台，还有FD南大区销售与工程师助阵兄弟产品线也各种出人出力，整个小范展台其乐融融吴邪独自站在FS台前，眼看人潮涌动南夶区销售、霍玲和张起灵今天都在评标现场，明天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