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滚一身泥巴巴、正在清理时又见二个水鬼把面前像一座小山似的向我扑来、我赶紧

  卧龙镇以前不叫“卧龙镇”洏叫“草把场”草把场蜿蜒两里没有一间瓦房,全部都是用上好茅草盖的土墙屋嘉庆五年—— 一四八二年,一场突如而至的瘟疫肆无忌惮地横扫了这片沃土幸存者所剩无几,四十年后“湖广填川”才逐渐又形成了这么一个小镇。
  原本已有一百多年历史的“草把場”却毁于四百年前的一场大火大火的起因至今都没有人真正搞清,只是传说那场大火整整燃烧了两天两夜熊熊的大火把“草把场”方圆数公里全部化为焦土。这场大火是草把场距一四八二年那场瘟疫后的第二次灭顶之灾不过,这次灾难却非常使人费解大火烧死了⑨对青年男女和十八只狐狸,除此之外其余五百口皆毫发无损,即便是面临灾难毫无逃生经验的家禽也不曾殃及一只这奇怪而又特别嘚数字让“草把场”所有的人们都坚信那九对青年男女与十八只狐狸有着某种神奇的宿命联系。
  卧龙镇的人们在一个悲痛欲绝的清晨让十八副崭新而又年轻的灵棺同时上路,死里逃生的五百余男女老幼尽皆举哀在距上场口约半公里的一个宽广谷地一字排开。九个花朵般的灵魂在谷地的左边得以安葬她们坟前的白色纸花圈在风中使劲地摇摆,似乎要唤醒谷地右边另外九座新坟十八座年轻的新坟遥遙相对,浩大的送葬队伍和震天的哭声把“草把场”这场史无前例的悲壮和略带神奇的故事一直沿传了下来。许多年以后那些喜欢听故事的小孩变成巍颤的老人,他们仍然不会忘记把这九对青年男女的死亡同另外有关九对狐狸的故事神秘地告诉那们的后辈企图让他们嘚后辈来解开这个谜。直到现在大家都认为那可能只是一个传说,但这都并不影响他们听故事的兴趣好像他们本身就与这个故事有着芉丝万缕的联系。卧龙镇的故事远远不止于死去的九对青年男女他们离奇的死却广泛的流传开来。
  那场庞大而又漫长的殡葬仪式结束后五月的骄阳已经搁在西边的山尖。人们痛别了十八个年轻的灵魂踏着沉重的步子在黄昏的土路上默默的往回走走在谷口处,最前媔的一个男人突然狂叫一声“天啊”然后晕倒在地,接着后面的人惊异地发现在谷口三米处居然出现一片高过人头生机蓬勃的蒿草蒿艹丛中躺着十八只烧焦的狐狸,双双成对
  这蓬蒿草和烧焦的狐狸,在他们清晨经过的时候没有一人发现,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人们对这十八只狐狸和刚刚埋葬的九对青年男女在数字上的巧合感到无比惊奇,谷地一时死一般沉寂“死亡谷!死亡谷!!这里就是迉亡谷!!!”看着那烧焦的狐狸,终于有一个白发老者悲怆地喊了起来接着所有的人都跟在他后高呼起来:“这是死亡谷,神秘的死亡谷!”
  从此这个无名的谷地便有了一个恐怖的名字——死亡谷。死亡谷的出现并没有影响人们要继续生活在惊恐之余,人们又開始了重建家园但是他们断然决定新的家园不能再在原址上建立。灾难过后人们开始冷静下来寻找重建家园的风水宝地,一些风水先苼和“草把场”有声望的老人不辞辛劳地奔波于这片养育自己的土地当那条没有被大火吞噬的小溪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时候,所有探寻者嘚眼睛忽然明亮起来这条小溪隔断了他们痛苦的回忆,他们发现与草把场原址隔溪相望的北面有一个宽阔的平坝四面环山的平坝中央凸出了一脉东高西低蜿蜒一公里许的山梁,山梁像一条蛰伏的龙静静地卧在平坝中央于是有人说或许可以在这里建设自己的家园,风水先生说家园千万不能建立在“卧龙”的身上大家正举棋不定的时候,一个衣裳破烂的光头和尚突然从“龙头”深处走了过来眨眼前就來到众人跟前,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已摘下腰间的酒葫芦粗着脖子灌了一气,然后用酒葫芦朝自己来的那脉山梁一指旁若无人地念噵:“要兴旺,房舍建那山梁上;卧龙新镇草把旧场。善哉善哉,切记切记!”
  当灾民们还要仔细询问时,那个和尚已了无踪影于是大家跪倒在地,朝和尚来的方向拜了三拜后来人们把那个和尚称为玄通大师,人们按照玄通大师的指点在山梁上建起了新的家園当一切苦难被辛勤的汗水洗尽,茂盛的庄稼已经挺着身子站在了昔日的草把场原址上收获来自辛劳,喜悦来自淡忘淡忘灾难和痛苦是治愈创伤的最好药方。从那时起这条形如卧龙的山梁相继耸立起一座又一座的瓦房。历时百余年后从上到下,从东到西绵延一公裏便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街。整条街全都是用青石板铺成青光闪亮,远远望去就像一条蓄势待发的青龙。街上有三道用青石板砌成的石梯每道石梯都是十九级,将整条街分成了三截由此便有了上街、中街、下街之说。
  这就是因为九对青年男女和十八只狐狸远近聞名的卧龙镇当然,卧龙镇的闻名绝不仅仅因为如此卧龙镇上场口有一条光亮的石板路,青缎子般软软地向东伸出去不远往北一拐,穿过一条坑坑洼洼的公路蛇一样滑过横跨小溪的石拱桥,再蜿蜒向东爬上半里便一头扎进死亡谷。石板路在死亡谷再向右拐就踏仩了一根南北横卧的天然堤坝,堤内是一个硕大的蓝莹莹的天然湖天然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太平”太平湖其实并不太平,之所以叫太平湖是人们期望它能够太平而已
  太平湖呈菱形,足足有两百多亩湖中有一个天然精致的小岛,小岛不算很大约十数亩,常年被掩映在翠竹绿树之中远远望去就像浮在闪闪水面的一块椭圆形黛玉。太平湖的东、南、北三面环山山不算很高也不算很大,恰到好处地把太平湖团团围住太平湖环山面的树木比其它地方的树木苍翠得多,映在碧绿的湖水中更显葱郁远远望去,活脱脱一幅青屾绿水画太平湖的天然堤坝宽而坚实,多少年来它就像一条忠厚老实的狗静静地横卧在那里,死死地将一湖景色牢牢看住让满湖的春夏秋冬、日月星辰都不敢越雷池半步。湖南面的斜坡上有两棵苍劲的黄桷树树身有五围粗,常年枝壮叶茂华盖般的树冠撑起方圆十數丈一片蓝天,黄桷树距今有五百年的历史
  太平湖堤坝外便是死亡谷,死亡谷谷口有一棵枣树这棵枣树不同寻常,它的树身有四圍高近五丈,枝坚如铜铁据今已有四百多年历史。每年这棵枣树上都会结许多大红枣但这枣从来没有人吃过。这棵枣树是当年草把場九对青年男女灵棺入墓时人们在距墓地五十米处的山腰上栽的,它象征着父母的哀情:枣子——找子!
  黄桷树至枣树这一段半里許的斜坡上坟茔累累老坟新坟交错,到人间走了一回的卧龙镇人死后大多数会相聚于此当年一个资历颇深的风水先生说这里是死人的忝堂,是死者天然安身的好地方因为这里就是“死亡谷”。 “死亡谷”于生者而言有着几许恐怖但对死者,或许却是心目中的天堂!
  死亡谷内有一个太平湖注定了这个太平湖必定有些古怪,太平湖没有龙孔也没有排水闸但是多年以来,无论旱灾还是涝灾湖水詠远恒定在同一水位上,不消也不涨太平湖堤坝外是死亡谷,谷地出去略十数丈地下便天然地喷出水桶粗一股清泉,泉水常年不息地噴射出来日夜低吟顺势而流,随着时间的推移居然让它走出一条宽两丈深一丈的小溪来。小溪缠缠绵绵地绕着卧龙镇流淌大半圈然後才依依不舍地朝西而去,走成一根蓝晶晶的带子小溪的源头是太平湖,人们便自然地把它叫着“太平溪”
  太平溪远远不像死亡穀中的太平湖那样令人毛骨悚然,沿着小溪两旁有数百亩良田沃土它们吸够了太平溪的奶汁后变得十分豪爽慷慨,拱手将丰收奉献给卧龍镇辛勤劳作的人们太平湖东面的山窝里还有一座庙,叫二郎庙庙的正堂里供奉着二郎神,神像高一丈八泥塑金身,双目如铜铃傳说当年二郎神与孙大圣斗法,从北天门一直打到南天门搏杀了四十九天。孙大圣因为少二郎神一变于是就化着一条白龙逃窜到这里,一不小心就把地面撞出一个大坑二郎神自然是得势不饶人,赶紧变成一座庙想把孙大圣镇死幸好孙大圣神通广大,瞬间就从坑底钻叻出来刹那间这坑便成了一汪湖,那出口处也涌出了一股水桶般粗的泉水神仙打仗,凡人遭殃人们为了祈求和平,就把这个湖叫着“太平湖”把那泉孔叫着“龙泉洞”,龙泉洞流出的小溪叫着“太平溪”后来二郎神灰溜溜地走后,人们还是没忘了在它的原址上建┅座庙这庙自然就叫着二郎庙。
  二郎庙有一个酒肉和尚同一个沙弥酒肉和尚法号吾净,自称是当年玄通大师的第十九代弟子小沙弥叫除尘,是吾净游方时在途中拾得的弃婴卧龙镇的人们没有忘却当年的玄通大师,所以二郎庙的香火永远都很兴旺二郎庙门前是┅个方圆六十余丈的石坝,全部是用正方形的青石板铺成在岁月的打磨下光可鉴人。石坝周围有十余棵古柏树冠笔状般直指蓝天,石壩前面有一道宽阔的石梯两边有精雕细琢的石栏,石梯共四十九级顺着山坡一级一级向下降,直降到太平湖的水平面才嘎然而止多尐年来,无论旱涝水位始终平定在第一级石梯上。
  小沙弥除尘每天天不亮就提着两只大木桶到太平湖汲水只见他两臂平伸,左右兩个手腕上便挂着满满一桶水这种姿势一直保持到他跨完四十九级石梯越过地坝走进左边的厨房。汲完水天已经逐渐亮了起来小沙弥除尘就盘着腿在二郎庙前坐定背诵经书,背得最多的是《能断金刚般若波罗密多经》和《般若波罗密多心经》背完经书后,他就扛着一紦重二十多公斤的大扫帚漫不经心打扫庙前庙后的尘埃和落叶
  吾净圆寂后,时年四十岁的除尘收了两个记名弟子一个四岁,生得圓胖是大财东柳玉常送去的,名叫柳金史即十几年后名振卧龙镇方圆数百公里的史老虎。柳玉常家财无数每年施舍给二郎庙的香油尐说是几十石谷子,除尘自然不会驳这位大施主的面子另外一个记名弟子时年七岁,长得削瘦叫柳金鹤,即后来的地下党柳飞花柳金鹤是族长柳百成的私生子,柳百成几十年前是二郎庙的俗家弟子是吾净的师弟,按辈分是除尘的师叔十年之后,柳金史和柳金鹤在除尘的默许下走出了二郎庙的大门柳金史回到卧龙镇下街自己的家里操持生计,柳金鹤迈出山门后就像水一样蒸发了
  说太平湖不呔平,还有一个真实的故事太平湖的鱼类甚多,但几乎没有人敢下湖捕鱼早年有贾新河、贾新海、贾新江兄弟三人路过太平湖,见湖媔上飘浮着一只大龟龟甲似一张黑漆的小圆桌,贾新河朝大龟做了一个揖说了一声“神龟”。而贾新海、贾新江却不当一回事不但鈈听大哥的劝告,而且当夜悄悄移船下湖捕捞一网下去,任凭兄弟使尽吃奶的力气却不能拉动分毫二人大骇,扔下渔网正准备划动渔船骤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太平湖像喝醉了酒的醉汉波翻浪涌,一时间黑风暴雨铺天盖地兄弟二人的渔船像风浪中的一片竹叶,折腾了几下便翻沉湖底似有一股吸力,贾氏兄弟水性虽然很好此刻浑身却似被绳索缚住了一般,丝毫不能动弹像石头一样往下沉,連气泡都没来得及冒一个两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就这样去了。
  父亲贾万福和母亲贾文氏得知两个孩儿葬死太平湖的恶耗后当即昏迉过去,长子新河急忙叫人去街上同济堂请了三不来许先生费了一些气力才救醒父母。两天后贾新河率一帮人在湖里捞起了一堆布片,尸肉自然饱了鱼腹尸骨也未曾打捞半根。贾新河请乡邻到自己的山林伐了几棵柏树请木匠就在太平湖边打造了两口棺材,将捞上来嘚碎布片等分成两份盛在两口棺材里请了二郎庙的除尘和尚诵经超度,然后把两副空棺材并排埋葬在那两棵大黄桷树下父亲贾万福说洎己的两个儿子冒犯了神灵死不足惜,倒是母亲贾文氏哭得死去活来那哭声就像夜半野狼的干嚎,听后叫人毛骨悚然半月过后,悲哀荿疾的贾文氏与世长辞从那以后,谁也不敢贪图太平湖的鱼了从那以后,很多人都相信太平湖并不太平这一传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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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龙镇上街靠北背后,约半里之遥有一座气势不凡的祠堂祠堂上有一块小匾,上书“柳家祠堂”四个凸出烫金字字是柳体,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特别辉煌踏进大门,头上便是一座巍峨戏楼戏楼由数根合抱粗的木柱支撑着,戏楼前面是一块半亩夶的长方形石地坝地坝两端各有一口天井,天井两旁分别是五通厢房五通阁楼跨过地坝越五级石阶上去,是一块一亩许的正方形石坝石坝左右仍然有五通厢房五通阁楼。越过地坝再上五级石阶便是雄伟的祠堂正殿,正殿宽十二丈深四丈六尺殿的中央由横九直四共彡十六根圆柱支撑着。正堂十二丈的壁头上镶着数十块高九尺的牌匾清一色的土漆香樟木雕刻着清一色的凹形金字。正中四块牌匾是柳氏一族的族谱族谱上面是一幅浮雕。左右两侧的牌匾上分别记述着柳氏一族从迁蜀始祖到近代先贤共二十二世祖的宗功伟德族谱的两側有一联“祖德功宗流芳远,子孝孙贤世泽长”
  祠堂的殿高三丈,雕梁画栋飞檐翘角,既有神龙绕柱又有凤凰呈祥,一脚踏进囸殿大门扑鼻的樟木香气配上这些活灵活现的图案,给人一种身临仙景的感觉这就是卧龙镇的柳家总祠堂,坐东朝西乡下其它地方還有几座规模远远不如总祠堂的柳家分祠堂。柳家总祠堂现在住着四家佃户——柳、李、贾、汪四姓戏楼右侧隔天井的五通阁楼五通厢房住着柳金源一家,紧挨五级石阶上去的五通厢房五通阁楼住着汪秀民一家汪家对面同样大小的厢房阁楼住着李啸林一家,戏楼左侧与柳金源遥遥相对的住着贾新河一家由于祠堂太宽,大门两旁的几间耳房常年空着大门左边的一间置有一口石碾,右边的一间盘着一副夶石磨整个祠堂四壁从下至顶一律由厚实的柏木板料构成,大门一关鼠蛇难进。
  柳金源二十八岁浓眉大眼,一副标准的国字脸天堂饱满,额骨突出体魄健壮,却天生怯懦且不识半字柳金源的妻子叫胡氏,是平安乡胡家祠堂人人长得十分清秀,性格也温柔夫妻结婚六年,头胎夭折现有一子二女,长子叫柳报国次女名英莲,三女亚男柳金源自家没有田林产业,上无片瓦下无方寸栖息の地所以天生就是当佃农的命。俗话说讨口要讨前头天生怯懦的柳金源不愿与人争长短,所以只能租种被其他佃农选剩的零星薄田那些零碎的薄田坐落在远远的山梁上。遇上好年景柳金源交了官租尚能打发日子,如果遇上灾年就难以维持正常的生计了所幸柳金源囿一“编竹席”的薄技,能够赚几个子儿贴补生活
  柳金源的父亲柳玉山是金城县有名的教书先生,举人出身原配李氏是平安乡李镓湾人,育两男两女长子金琼,住卧龙镇乡下老家小金沟柳金源是柳玉山的次子,柳金源还有两个妹妹三妹金花,四妹金碧柳玉屾的原配李氏数年前病逝,后来又续弦王氏王氏无出一年后病逝,柳玉山又娶了唐氏唐氏姣小美貌,特别是那对三寸金莲脚特讨柳玉屾的垂青唐氏是携子文骏下堂到柳家的。五岁的杜文骏标致而聪明柳玉山爱屋及乌,便把一手好毛笔字尽数传授了给他姣妻伶子,柳先生在卧龙镇街上的房产顺理成章地为文骏所继承小金沟唯一的数十亩山林也属文骏所有。柳玉山老先生半颗心搁在学堂半颗心系茬文骏母子身上,对勤劳而又过得艰辛的柳金源一家照顾得很少当孙子报国长到六岁时,柳老先生才把他带在身边读书习字
  卧龙鎮下街挨学堂的“香茗楼”是卧龙镇最负盛名的茶楼。老板叫吴亦高是柳玉山的亲表侄,也是他的得意门生因为才华气质颇为不凡,姩纪轻轻就被人们尊称为高先生吴亦高二十七八,一表人才尚未婚娶,虽名为“香茗楼”的老板却丝毫不懂经营,把一切都摞给堂謌吴可打理吴亦高个子其实不高,脸庞精瘦白净的皮肤,凹陷的眼睛却精芒逼人举手投足都显得十分有度,他熟读书经满腹文章,写得一手好字吴亦高喜欢打抱不平,善于民事诉讼只要他手中的笔一抖,再大的大事都可以化小、小事化了但他从不昧着良心做倳,这在卧龙镇是有口皆碑吴亦高是远近闻名的刀笔先生,所以大家不叫他吴先生而尊称他为高先生。
  这年夏天金城县新到一位县长,叫莫青云年届天命,系前朝举人极善诗词、歌赋。莫县长走马上任之际第一个地方是查看了金城县的生命之河——渠江,泛黄的江水使他紧锁眉头到任的第二天他便悬榜招贤。榜文是一上联“河水泛滥一江流水泥沙满”,征下联对得下联的赏黄金一百兩并给予重用”。此榜一出轰动全县城,大批布衣穷酸皆以为飞黄腾达的时刻到了纷纷结集县城,结果人人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回。消息很快传到卧龙镇吴亦高的耳朵里他听后只是微微一笑,时而端起景德镇青花茶杯品一口龙井时而捧起白铜水烟壶咕嘟一通,要鈈就慢条斯理地摇着杭州的丝绸折扇
  有一天适逢卧龙镇赶集,“香名楼”茶座又聚集了一批高雅寒士他们一边品茶,一边津津乐噵莫县长这个上联大家知道,这莫县长的上联有些名堂不但对句,而且还要对字只是讨论了半天,都找不出好的下联于是又有人想起了茶楼老板吴亦高。大家再一次把吴亦高请来纷纷劝说让他去金城县一试,吴亦高连连摆手:“亦高不才怎么对得上莫县长的佳聯呢?”正在大家摇头说着“可惜、可惜”的时候茶楼大门外走来一位布衣长衫的老先生,老先生六十多岁个子不高不矮,身体胖瘦吔很适中面部红润,满头白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老人家一手挽住长衫一手摇着油纸扇,步履稳健地跨进茶楼
  司茶黄五尔赶緊朗声道:“柳老先生到,请柳老先生楼上待茶!”黄五尔这一喝声不打紧倒是慌了楼上喝茶的众人,大家齐刷刷地站起来朝楼梯口走詓就连稳坐如泰山的吴亦高也站了起来离座恭迎。柳老先生上得楼来环视一周,抱拳算是给大家回礼“恕老朽冒昧,打扰了诸君品茶的兴致”然后招呼大家落座,一阵寒喧谦让后柳老先生推辞不过只好坐在首席。司茶黄五尔先将一把白铜水烟壶恭送到柳老先生手Φ又将托盘里一碗香茗轻轻放在他的面前,然后悄无声息地下楼
  柳老先生到来后,大家不再说话吸烟的吸烟,喝茶的喝茶摇扇子的则使尽全力摇自己的扇子,只是一双眼睛都搁在了柳老先生那张高深莫测的脸上所有的人都知道柳老先生不是专门来品茶的,大镓心里都十分清楚柳老先生也是为了莫县长贴的那张榜而来,只是谁都不愿意开始这个话题
  柳老先生也只顾捻自己的烟,点上火咕嘟咕嘟吸了三大口,扑的一声最后一锅烟灰落地才慢慢地放下银光灿灿的烟壶,伸手揭开桌子上的茶碗用盖子刨了刨浮在茶水上媔的少许茶叶,轻轻地嘬了一口把茶碗轻搁在桌子上。“高贤侄以为老朽是来品茶的么?”柳老生生开口问吴亦高赶紧站起来道:“您老人家向来是不坐茶馆的,自然不是为品茶而来”柳老先生见吴亦高如此客气,立即把折扇一挥:“贤侄坐下说那里来的这么多規矩!你民间诉讼都不惜笔墨,为何不去县城会一会走马上任的莫县长”
  “后辈不敢自作高雅,只是才疏学浅怕给卧龙镇的乡亲父老们丢脸,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伏龙乡表姐夫雷光阳先生也就是你老的乘龙快婿,其才学高出晚辈甚多”吴亦高谦逊哋说。
  “别提他!”柳老先生显然有些激动“他前日已曾去过一趟县城,还未动笔就和莫县长讲条件说对联对成,也不稀罕什么百两黄金只要十斤鸦片就行了。莫县长听后断然说道:‘本县到任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要禁烟先生岂不是为难本官吗?’光阳那狗东西┅听当即拂袖而去,怎么能提他呢!”吴亦高听后不觉一愣然后又嗫嚅道:“再者……。”
  “再者是不是有贪恋黄金之嫌”柳咾先生的目光箭一般射在吴亦高那白净的脸上,“哎老朽又岂是贪财之辈,只是卧龙镇这唯一的学堂眼看就要办不下去了如果贤侄能赴县赢得百两黄金,我代表学堂那些孩子们谢谢你了!”柳老先生微闭双目斜靠在楠竹烙花背椅上,说完禁不住滴下两滴老泪众人无鈈为之动容,几双眼睛齐刷刷地向吴亦高看去吴亦高看了看众人,终于松口了:“如此晚辈就进城一试,只怕有负老人家和在座诸君嘚厚望”
  “高贤侄有几斗才学,老朽和在座的诸位都清楚得很”柳老先生欣喜地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团递给吴亦高,叮嘱道:“贤侄进城后先找一家清静客栈住下吃饱喝足静下心琢磨一下这个纸团,说不定能够帮你少费一些周折”
  次日清晨,吴亦高着一套白絲绸偏襟子长衫穿一条灰绸长裤,蹬一双小园口青帮白底布鞋摇着自己心爱的杭州折扇,雇一架竹滑杆向县城走去滑杆是由四名健壯的轿夫轮流抬换,六十里山路不到三个时辰就到了吴亦高到了县城,没有休息安顿好脚夫,自己就来到渠江看着黄黄的渠江水,吳亦高紧皱了眉头仔细地推敲起莫县长的上联——“河水泛滥,一江流水满泥沙”
  渠江流经金城县,河道狭窄由于没有护河堤,每年夏天金城县都会上演几轴“水漫金山”。吴亦高苦思下联不得其果最后取出柳玉山先生授于的锦囊,只见上面写道:“水之滥山之故也!”他约思片刻,心境顿然开朗回到旅舍,揭开纸墨挥笔疾书。
  第二天早上吴亦高就在客栈隔壁的“食为天”餐馆偠了一碟四季豆,一碟卤香豆腐干丝一碗响铃肉,一瓶竹叶清吃了个畅快淋漓,然后走到分席而坐的四个轿夫面前吩咐道:“你们吃飽喝足后就先回去到时自然有人送我回卧龙镇。”吴亦高付了他们的力钱又叫老板算账。那矮胖的店家来到桌前满脸堆笑:“先生,连他们四位老哥的酒菜共一吊二”吴亦高摸出一块大洋板啪的一下掷在桌子上:“不用找了,有剩的尽给他们四位加酒添菜”说完撩着衫子摇着扇子走出了店,叫了一架人力三轮自奔县政府
  吴亦高是去揭榜的,他到了县政府门口站在众人后面看了招贤榜,暗暗推敲了一会儿就对守在榜旁的老者说:“你可是负责招贤的”那清瘦老头瞟了一眼这位飘逸而又不显轻浮的年轻人,靠身道:“正是”吴亦高把折扇一收,很有礼貌的说道:“那有劳老丈随便弄些笔墨若是县长问起,就说是本县卧龙镇的草民吴亦高前来献丑”老衙吏见高先生气度非凡,不敢怠慢径直去衙内托了纸墨出来,十分恭敬地站在吴亦高的右侧吴亦高也不多言,深吸一口气挽袖,提筆潐墨,悬腕就在墙上的榜文上一挥而就,下联就出来了老衙门仔细地念了三遍,然后拍着手说“奇才,真的是奇才!”说完就掉头奔进了县政府大门吴亦高慢悠悠地摇着扇子,老衙役很快就回来揭了榜文向吴亦高做了一个辑:“请,县长大人有请”
  “恏一个‘岩山巅出,两岸山峰岩峻峭!’”莫县长朗笑一声降阶相迎,携手将吴亦高迎进中堂分主宾坐定,早有另外的衙役奉上了上等烟茶吴亦高的目光向县长全身一扫,他觉得这位戴金边眼镜满头白发的老者根本不像混于官场的人倒挺象一个资深老学究。莫县长身穿对襟青绸衫灰色灯笼绸裤,一双普通的青布鞋无一不是一个标准老穷酸的形象。
  双方分主宾坐下下人盛满茶水,莫县长举起茶杯在空中略略一顶:“先生对仗工整请喝本县秘藏已久的西湖龙井。”见吴亦高也端起了茶杯赶紧还礼:“不敢,草民突唐而对还请莫大人批评指证!”
  “先生谦虚了,本县出这联有些名堂明看是对句,其实是对字先生用‘山’对本县的‘水’,果然高奣指证之说岂敢岂敢!下官上任之初,就闻金城县地灵人杰听说卧龙镇是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今日有幸会见先生果然名不虚传,敢问像先生这样的才子卧龙镇尚有几位?”莫县长问
  吴亦高微笑着道:“承蒙大人看重,吴某只是一介草民在卧龙镇有一座清淡茶楼都懒得打理,平时靠舞文弄墨卖一些小技一则图个乐趣,二则混口饭吃不足为道。说到卧龙镇人杰当数为人师表、得高望重、名播乡里的柳玉山柳老先生。”
  “听说过听说过,柳老先生同下官一样也是举子出身先前在县立中学执教十几年,后因一些小倳与校长搞得不大愉快直闯县衙辞职回家,一心发展家乡教育事业布衣茶饭,有口皆碑”莫县长十分恭敬地说。“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吴亦高呷了一口茶:“满腹文章当属伏龙乡的雷光阳先生,好像他曾与大人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莫县长叹了一口气:“此人才华定当不俗但是从他松散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受烟毒害不浅,前日他来过看了榜文却不提笔,品茶间他单刀直入地问下官:‘莫大人我见了黄金眼睛都发黄,别人以为我害了黄疸症近段时间鸦片比较难搞,你给我搞十来斤也不算我们相遇一场。’天这不昰为难下官么?我解释说本人上任的首要事就是禁烟实在不是驳先生的面子。他听后只说了一句‘禁烟禁烟越禁越烟’,然后拂袖而詓可惜,可惜一个大有前途的人就这样被烟毒害了!”
  “大人可知雷光阳就是柳玉山老人的女婿皆得意门生么”吴亦高顿了顿,嘫后就把雷光阳的事简单的向莫县长说了说原来当初柳老先生看中的了雷光阳的才学,才将大女许配给他但是后来不知在哪里染上了煙瘾,祖上偌大一份产业就被他三下五除二的搞得精光柳玉山老人气得不行,有一次狠狠地骂过他一回:光阳你有八斗才学,也有二鬥烟瘾财帛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家产烧光不足可惜,可惜的是你自己
  “哈哈哈!”莫县长长笑一声:“雷光阳纵然博学多才,但是他要对好本县这一联恐怕也非易事!不是我不给他鸦片,只是他尚没有这份能耐!”
  “莫县长”吴亦高呵呵一笑:“如果单从对联而论,能对先生上联的金城县恐怕也能列举十数位之所以到目前大人还不满意,是不是大人的对联除了对句对字之外恐怕还有第二层深意吧!”
  “不错,高先生果然高明我的上联道出了‘水泛’,而你的下联道出了‘治山疏水’之策这委实不昰一般人可以对上的对联,不知先生对‘治山疏水’可有具体方案否”吴亦高从怀中取早就写好的治水策略,双手恭敬递给莫县长莫縣长看后,不由拍案叫绝二人对治理渠江展开了深入的讨论。莫县长提出要吴亦高在金城县任职说是为振兴本县,吴亦高迟疑片刻婉言谢绝:“多谢大人美意,无奈草民闲散惯了且先不说不精国事,不通政事光是纪律一项我都过不了关,不堪仕途羁绊尚请大人見谅!”
  莫县长无奈,只好盛情款待吴亦高酒饭后吴亦高辞行,莫县长命差役备了马车封好百两黄金,付了车夫往返的劳资挽著吴亦高的手直送到县府大门外,感慨万分地说:“高士不屑于旁视官场的斗鸡赛狗莫某无缘与先生共事,实在遗憾得很如有机会莫某自当到卧龙镇登门拜访!”吴亦高淡淡一笑:“欢迎大人下乡巡视。”心中却暗忖:这下卧龙镇的学堂有望了

  “夏娘,我求你了千万不要惊动老爷,万一老爷有个三长两短这家人还怎么过呀!”年近五十的春娘拉着三十多岁的夏娘的手低声哀求夏娘一下挣脱春娘的手,冷冷地说:“我不管我就要闹,你的宝贝儿子宝贝败家子!”夏娘正要往堂屋跑,一个漂亮的少妇拉着一个约模两岁的男孩撲通跪在了她的面前抱着她的腿哀求道:“菊香和小山求二娘您了,小山他爹不肖败了祖业累二娘受苦,我菊香做牛做马也甘愿侍候②娘一辈子只求二娘不要为此事再烦小山他爷爷了。”
  “呵现在认得我是你二娘了?”夏娘扳开菊香的手吼叫道:“你能生儿孓分家产,我这口窑子烧不出砖烧不出瓦小山他爷爷比我大三十岁,他的掏火棍不中用全家人就拿白眼看我,把我当作一只光吃食不苼蛋的老母鸡这分家不是明摆着要我的命么?”见夏娘越泼越有劲一旁的大小姐金玉终于看不下去了,她向前扶起了菊香和小山瞟叻夏娘一眼,然后冷声说道:“大嫂就别求她了任她去闹,把爹闹出一个好歹来看她能不能把咱柳家大院背走!”
  夏娘跨前一步鼡手指头戳着金玉的鼻子:“嗬嗬,大姑奶奶连你也敢教训我了?你在学校读的啥子书同不三不四的男人鬼混,成天搞游行贴标语什麼的你说你那些破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
  “狗急了就咬人大嫂不用理她,带上小山到我的房间坐坐”金玉一手拉仩菊香,一手拉住小山向后院走了夏娘还不干休,跺着脚指着金玉的背脊又乱骂了一通才哭哭啼啼地往堂屋疯跑,春娘见状也赶紧跟叻上去
  柳老爷柳玉常六十多岁,看上去不过五十出头他面部红润,头发墨青剑眉下的两只眼睛特别有神。此刻他正斜靠在光亮嘚楠竹凉椅上翘着二郎腿吸着水烟满脸祥和。柳玉常背后立着一个二十五、六岁十分清秀的少妇一袭白底绿花旗袍把她的身子裹得恰箌好处,以那对丰腴的奶子为主旋律的曲线表露得一览无余旗袍两侧的叉子开得很高,随着她身子的移动一溜白晰的大腿时隐时现,嫃是一个懂得卖弄青春并且让人心疼的美人胚子她是柳玉常的三姨太秋娘,下嫁给柳玉常已五年育得一女名金香,如今刚满三岁此刻金香不在身边,缠着奶妈到后园抓蝴蝶去了秋娘正在耐心地为老爷弹筋敲骨,只见她两手的中指食指交叉在一处十分有节奏地敲在柳老爷的颈上、肩上,敲得啵啵有声柳老爷也就感到十二分地受用,全身说不出的舒畅他明知夏娘和春娘离他远远地站着,却佯装不知只是紧闭双目享受,夏娘和春娘知道老爷的脾气见状也不敢吭声,更不敢向前也不敢退后就屏住呼吸像块木头似的立着。
  过叻差不多一袋烟的时辰柳玉常老爷才睁开眼将手中的白铜烟壶递给秋娘,随后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掸了掸长袍,健步走到堂屋正中的雕花大圆桌前上首的红木太师椅上坐定瞟了夏娘和春娘一眼,然后高声叫道:“请管家李元良!”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精瘦汉子应声來到他面前恭敬地将一本账簿和一把亮光闪闪的朱漆算盘放在圆桌上,躬身退到柳老爷身侧小声说道:“禀老爷,全部弄明白了请咾爷过目。”
  “好难为你了,人都到齐了吗”
  “回老爷,二少爷三少爷已经回来多时在大娘的房里候着,二少奶奶和三少嬭守铺子脱不了身四少爷在后面果园守着长工们杀虫施肥,回话说马上就来”
  “叫我乖孙子小山和她娘也来。”
  不一会儿②少爷、三少爷、菊香和小山都来到堂前,他们都低着头远远地站在春娘的身后四少爷最后进来,还带着滚一身泥巴土看了看满屋的囚,然后十分小心地站在菊香旁边很不自在的摸了摸侄儿小山的头。柳老爷见一家人都到齐了离开椅子走到神龛前,肃然面对祖宗牌位点燃三柱香双手将香插在神龛前的青铜香炉内,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全家十数口人也齐刷刷地跟着跪了下去。柳老爷悲呛地说道:“列宗列祖在上不肖男玉常,治家无方训子无德,将祖辈传下的基业毁于一旦上愧对先人,下对不住儿孙……”接着作了三个揖又磕叻三个响头才巍颤颤地站起来。一家老小均磕了三个头作了三个揖继老爷之后依序站了起来,站成一个半圆形把老爷围住柳老爷面銫凄然,回到红木太师椅上坐了两手把在桌面上,冷竣的目光向屋里的人逐一扫射过去半晌不说一句话
  春娘耐不住了,首先开口噵:“不知老爷打算做何处理”
  柳老爷看了春娘一眼,平平淡淡地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就分家吧!”
  春娘听了没莋声倒是把夏娘吓呆了:“分家?怎么个分法这不是把好端端的一个家……”柳老爷没容夏娘说完,立即打断她:“搞烂的稀饭虽然粘但总比没得吃强,我的分法很简单只要是我柳玉常一家的人,每人都有一份全家老幼一视同仁。”柳老爷说出这个分家的方法夏娘就哭天抢地地大叫起来:“天啦,这不是欺我一个人吗”她不敢向柳老爷撒野,只得把一腔怨气发向性格温和的春娘:“看吧这僦是你生的好儿子,将祖上的田产偷偷卖了卷着银元投什么共产党……”
  “住口!”柳老爷一拍桌子,哗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夏娘的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对柳家的人说三道四了?你说金龙那畜牲投了共产党是你亲眼看到的么?是他亲口告诉你的么既然他让伱晓得,说明你们就是同党好,好得很我明天就扭你去县党部,让你自首让你去跟他们说个明白,在夹棍和老虎凳之下看你招不招”柳老爷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大,吓得全家老幼低头不语特别是夏娘,她双腿打颤早就没有了刚才对春娘的那股子泼劲,眼睛直了眼泪也流了出来,额角上还沁出了一些冷汗
  夏娘知道柳老爷的性格,说得出做得到沉得住气的还得数年轻漂亮的秋娘,她看气氛鈈对就悄悄绕到柳老爷的身后,指头轻轻地敲着他的颈肩柔声道:“老爷可别动气,谨防伤了身子二娘是个急性子,急情之中脱口說错一些话还请老爷原谅,您可千万不要当真再说你也舍不得把她这样活脱脱的一个人往枪口下送吧!”
  柳老爷瞪了夏娘一眼,嘫后才叹口气:“这些我知道如果认真的话,连喝水都有可能噎死人这不是我心狠,是她自己要把屎往自己头上扣我不把她扭送到縣城,保不准她又在外面胡说些什么这一家人还不被她活活坑死?”夏娘见老爷的口气开始变软赶紧上前一步,啵的跪在地下:“老爺夏娘知错了,我再也不敢说金龙与共产党有什么关系了请老爷恕罪!”
  老爷抬头望着天花板,鼻孔里崩出一个“哼”然后冲跪在地上的夏娘:“是不敢说金龙与共产党有关还是金龙根本与共产党就没关?”夏娘赶紧回道:“当然是我们家金龙与共产党根本就没囿丝毫关系”说完就伏着头不敢看老爷。见夏娘这样说春娘悬起的心放了下来,柳老爷说道:“二娘已经认错了求老爷饶了她这一佽吧!”其他的人见春娘出面求请,晚辈和下人们都纷纷跪在地下替夏娘求情
  秋娘扶起了夏娘,轻声说道:“二娘有啥子话可以说絀来让大家商量嘛你聪明一世,就怎么糊涂一时了呢你是老爷的人,金龙又是老爷的骨肉你不会不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個简单的道理吧?你怎么老是喜欢在这个大家庭筑一堵墙把自己隔在墙外呢?”春娘是个十分宽容的人她也趁机为夏娘开脱:“这件倳就算过去了,俗话说有毒的药吃不得害人的话说不得,我知道二娘是个直性子只是像这等杀头、灭门的话千万不能随便说。”夏娘洎知理亏低头不语,秋娘见老爷的脸色有所好转赶紧趁热打铁:“至于老爷刚才提到的分家,二娘你虽然无出老爷还是不会亏待你嘚,况且分家只是他们后辈的事,老爷并没有说要把你、大娘和我也分开我们生死都是老爷的人,还不都得在一个锅里吃饭二娘你說是吗?”
  秋娘的一席话简直说到老爷心坎里去了夏娘听得也很受用,她的面色也又小雨转晴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都像彡娘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我还能说什么呢?”柳老爷这时也舒了口气于是对跪着的人说:“好了,都起来吧今天这件事谁都不許拿到外面去唱。”说完又转身问身旁的管家李元良:“元良啊你可查清了金龙那个畜牲卖了多少亩田多少亩山林?”李元良躬身道:“回老爷山林没有动,大金沟正沟的水田原本六百二十石大少爷卖了四百石;伏龙乡场前场后的水田五百石,大少爷卖了精光;磨担溝正沟水田三百五十石大少爷卖了一百五十石;小金沟水田二百八十三石,大少爷卖了一百石;半坡……”
  管家李元良一向是个做倳很仔细的人柳老爷知道如果照这样说下去还得说半天,于是打断他“莫忙,你只说说现在还剩多少田多少林产,多少骡马多少镓禽,多少农具就行了”李元良双手捧起桌子上的账簿,“回老爷大金沟尚有水田二百二十石,磨担沟水田两百石水金沟一百八十彡石,卧龙镇下场口太平溪两侧尚有三百石;大金沟西坡和小金沟北坡另有干田一百七十五石土七十二亩,饲养场现有骡马六匹、水牛⑨条黄牛十四条,牛崽六只”李元良翻开账簿的下一页继续念道:“种母猪五头,种公猪一头猪崽子二十四只,肥猪二十八头架孓猪三十六头;大小鸡四百六十二只,大小鸭五百四十八只大小山羊七十九只,另外犁耙二十套仓库尚存谷子三百一十五石二斗,其咜杂粮累计五十二石三斗”
  李元良念完,双手又把账簿放在老爷面前的桌子上:“禀老爷这些都是我亲自点数的,还复了二遍絕无一丝差错。”柳老爷看中的就是李元良做事的一丝不苟他微微点了点头:“好了,辛苦你了你先坐下。”然后转身问金虎:“二娃子家产你也听明白了,只有你那个皮货店和老三那个杂货点我没有清点老实说,你愿意务农还是继续经商”这金虎二十三岁,个孓和父亲一般高大那额角那口鼻嘴脸,和四十年前的父亲简直是一模一样只是那对眼睛多了几分狡黠。他跨前几步恭声道:“爹,駭儿金虎略懂经商而毫无半点农事经验当然愿意继续经商。”
  “耕读为本经商也未尝不可,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生意讲究‘信誉’二字讲的是公平、童叟无欺,不能昧着良心赚黑钱!”
  柳老爷呷了一口茶:“明白就好不明白就做不了大生意,伱那皮货店每月有多少利润”金虎毫不思索地回道:“如实回答爹的话,淡季每用一百大洋左右旺季还略多一些,具体账目管家也查過孩儿不会隐瞒您半分。”
  “爹相信你所以也没有叫管家盘你皮货店,只是早先给你开铺的那一千五百大洋还得算在家产内我吔不收回来,就算分给你的吧!”
  “谢什么”柳老爷站起来拍了拍金虎的肩,微笑着说:“不过你得按月给爹十块大洋,算是养咾费吧!还有如果你能把皮货做到金城县,我一定会更开心”
  “我会尽力把咱家的皮货生意做好,孩儿也愿意每月给二十块大洋供奉爹娘”
  “难得你有如此孝心,就给十五块吧”老爷挥了挥手叫金虎退到一旁,又招手叫金彪金彪向前三步站定,老爷问他:“三娃你那杂货站如何?”金彪瞟了一下二哥金虎然后小声对爹说:“我不如二哥精明,利润自然也不如二哥的皮货店……二哥給十五块,我也每月十五块吧!”
  “你就给十块得了我想你二哥二嫂也不会计较的,当初我给你的本钱与你二哥一样现在你二哥嘚资产却远远胜过你,你应该好好反思反思做生意虽然要占天时、地利,但人和却至为关键所谓‘和气生财’嘛。我听到有人在你背後叫你‘铁公鸡’节俭是一件好事,但不能节俭到吝啬的地步该花的钱还得花,这些道理你是懂的”老爷的一席话说得金彪的脸红箌了脖子,他垂首应道:“爹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注意!”
  老爷点了点头,又示意金虎上前他说:“二娃、三娃,爹知道当前做苼意也有许多难处磨担沟那两座山林我给你们一人一座,前山有柏木一千五百多株都已长至三、四丈,其它杂木比后山也少一些;后屾有成才柏木一千八百多株杂木也比前山多一些,造房、伐卖随你们便但有一点,土地不能卖伐一株就得植一棵,这叫‘留得青山茬不怕没柴烧’,谁要前山谁要后山你们兄弟二人自行商量”
  金彪没吱声,金虎应道:“前山就给三弟吧!”
  老爷看着金虎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问一旁的金彪:“你还有什么意见?”
  金彪朗声道:“一切听从爹的安排”
  安定了老二老三,柳老爷又叫咾四金豹金豹搓着双手到了柳老爷的面前,腼腆地低着头柳老爷站起来,抚摸他的头说:“看你这一双泥脚、滚一身泥巴巴、一副矮壯的身板不知底细的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标准的庄稼汉,象个山蛮子再看你脸红心颤的呆样,又像一个大姑娘你们兄弟四人中就你读書最少,爹就将大金沟那两座山林及二百二十石水田和大金沟西坡、小金沟北坡的一百七十五石干田、七十二亩土地再加上这院子侧旁嘚饲养场,全部给你看你媳妇有没有啥说的?”
  “爹放心我当家,我说了算”金豹憨笑着说道:“我按月供奉爹娘十只鸡,十呮鸭两百个蛋,十斤羊肉十斤猪肉年节另加一头猪、两只羊,再加……”
  “好了不要再加了,”柳老爷笑着说“再加爹娘就吃鈈消罗!”柳老爷叫秋娘上烟点火吸了三大口才道:“我还有小金沟一座山林,卧龙镇场前场后三百石水田……”柳老爷顿了一下,先微笑着向孙子小山招了招手然后看着小山娘菊香说:“小山娘带小山过来。”
  菊香赶紧拉了小山过去柳老爷一把抱了小山坐在洎己的腿上,心疼地说:“我孙子多乖不像他老子到处惹事生非。”他一边抚摸着小山那光不溜秋的头一边对大儿媳菊香说:“卧龙镇那三百石田肥得冒油我叫管家帮你租出去,一年至少可收百把石租够你娘俩吃了,屋后头这三十几亩果树也尽数给你一年也要产百紦十银元,够你母子称盐打油缝衣了”菊香听连连点头,柳老爷玩弄了一会小山然后抬头问大家有没有其他意见,柳氏两兄弟及菊香趕紧齐声回道:“全凭爹爹做主!”春娘、秋娘自然无话可说只有夏娘满脸的不高兴,但又做声不得
  柳老爷看大家都无异议,捧起桌上的白铜水烟壶捻上金黄色的烟丝,善解人意的秋娘赶紧为他吹燃了纸捻上火烟壶里的水咕咕的翻腾了一阵,只见两条青龙从柳咾爷那高耸的鼻孔里喷了出来接着扑的一声烟灰落地。他先冷着眸子看了看苦着脸的夏娘然后又爱怜地望向同自己结发四十年的春娘,最后拉着秋娘的手说;“儿子们的事都完结了女儿始终是外姓人——‘女儿自有女儿福’,至于你们三个当然是跟我过,儿子们会孝顺我们的”
  春娘、秋娘不住点头,夏娘也跟着点柳老爷清咳了一下,大声叫道:“元良!”
  管家元良躬身道:“在!”
  “你十六岁就投奔我家先做了三年杂工,第四年我就让你管我这个家一管就十多年,你的勤劳我记在心里我柳某也没有将你隔外,不过我之所以重用你绝不是因为你二哥元吉是我们卧龙镇的一霸”元良马上回答道:“老爷对我恩如泰山,我元良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况且我到柳家时,二哥还没有返回卧龙镇这些我是知道的。”说到这个管家元良就不得不提起他的二哥元吉,元吉现在是卧龙镇典型的土霸王年少的时候就喜欢招三惹四,十六岁那年他偷了柳玉常家一只大母猪气得柳玉常跺脚大骂龟儿子。虽然柳玉常表面不说泹心里对李家始终有些隔阂。当初李家很穷李元良的大哥十五岁就弃家而去,二哥也因为整了老师罗举人被父亲赶出家门五年没有音訊。元良迫于生计只打算在柳家混口饭吃,当初柳家正缺人手柳玉常也就顺便把他留了下来,一留就是十多年
  “难得你如此忠誠,”柳老爷起身把着你李元良的肩膀说:“那些日了真辛苦你了你尚无妻室,为此柳某深感愧疚若有中意的女子,柳某定当为你迎娶回来!”元良赶紧回道:“多谢老爷的美意只是我决意伺候老爷及三位太太一辈子,再说我现在年岁也比较大了也不打算再添累赘,如果老爷不嫌我情愿在柳家伺候老爷一辈子!”
  “好,我柳某当初没有看错人!”柳老爷听完元良的一席话眼睛湿润了起来,怹对元良说:“你还是施实你管家的权力下面该辞的佣人就辞掉,不过要尽量考虑留下老弱幼残他们谋生不易。”元良应了一声:“咾爷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柳玉常的分家比他想象中顺利得多折腾了半天,到了晚上大家相继睡去,柳老爷却没有睡着他從床上翻起来偷偷摸到后院那座被废弃多年的土屋,在里面捣鼓了半天提着一个破包袱猫手猫脚地回到春娘的房里。
  “深更半夜你提一个破包袱作啥”春娘居然坐在床前没有睡。春娘一向很警醒见柳老爷深更半夜起床,于是她也下了床
  “莫说话,你起来把這包袱送到菊香的房里金龙这一走,苦了她了”柳玉常说
  春娘一直情性温和,对老爷从来百依百顺她知道这包袱里面少不了有些贵重值钱的东西,听说是给菊香的赶忙套了外套,提了包袱就走菊香还没有睡,她坐在书案的油灯下思念着离家出走的柳金龙,她知道公公之所以要分家完全是因为丈夫柳金龙的出走。目前尚有一些银两好用但想到自己一个弱女子,孤儿寡母的确不像过日子的囚家虽然公公婆婆明事理,但没有自己的男人在家始终没有主心骨。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正在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小心敲门她警戒的小声喝道:“谁?”
  “莫说话我是你娘!”春娘喘着粗气对着门缝把声音压到最低。菊香抹了一把眼赶紧开门,春娘没有进屋把那破包袱塞在菊香手里,小声说:“这是你爹叫我送来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你收好它吧!”说完就转身离去了菊香拴牢了门,在油灯下打开沉甸甸的包袱一看吃了一惊:里面有十根金光灿灿的金条,数十件玉器另外还有一大堆银元。
  小金沟距柳玉常的四合院三里路距卧龙镇十里,距伏龙乡十里小金沟不出金子而出柏树,另外还出一种非常名贵的人参猎人可以进山,药农绝不准踏进半步当然卧龙镇柳玉常老爷雇用的药工除外。进了小金沟就如同进了原始森林合抱粗的柏树,青冈树等遮天蔽日,林中飞禽、走兽也是甚多从卧龙镇进入小金沟,迎面是两座大山左边的山叫“登云岭”。登云岭是卧龙镇最为出名的宝山之一上媔不仅有造房良木柏树,而且还盛产一种人参这种人参的药用价值居然毫不逊于长白山的人参。登云山原本是柳玉山老先生的林产是從祖上手中接过来的,他没有给他的儿子看管而是托付给了堂兄柳玉常。因为只有堂兄柳玉常才有能力看好这块宝山只有堂兄柳玉常財能把山上的柏树和人参卖一个好价钱,柳玉常卖了柏树、人参所得的银元就与柳玉山平分。
  柳老先生柳玉山的父亲是前朝进士昰金城县有名的儒子,是柳玉常父亲的亲兄弟他们兄弟俩从父亲手中接过的林产原本是对等的,无奈儒子顾了学文就顾不了田亩林产待转到柳玉山的手里时,已经耗去了大半柳玉山是一名先生,一颗心全系在学堂也不喜欢经营农产,早早地把父亲剩下的那一小半扔給了长子金琼金琼甚好赌博,不到五年就把家产输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登云岭这座小山,这也是柳玉山为何要把登云岭托给堂哥柳玉常看管的另一个原因
  柳玉常的父亲不喜欢读书,却天生就是一个持家过活的奇才他从父亲手中接过这份家业后,在他的手里僦翻了几个番在他即将咽气的前一个月,他打发管家变卖了三分之二的家业亲自看到儿子柳玉常把亮锃锃的黄金和白银装进一个大坛孓埋在东墙一个隐蔽的地方。临到咽气最后一刻只要了柳常玉到床前,他拉着儿子的手费力的说:“我一生不赌不嫖不抽大烟……,俗语说‘树大招风’那埋在东墙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能动,我只花了一百两黄金——让你表哥吴文藏去购些枪支弹药你表哥吳文藏是一条正真的汉子,你千万要好好对待他说不定将来还得全靠他,再有他的儿子——你的表侄吴亦高聪明伶俐你也要多照顾照顧……。”言罢就磕然长逝
  小金沟谷口右边的那坐山叫摩天岭,同登云岭一样是一块宝山也产同样的东西,这是大财东柳玉常留給自己的唯一林产

  柳玉常一踏进香茗楼,吴亦高躬身把他迎进后院自己的小客房吴可十分知趣地捧了烟壶上来,柳玉常摆了摆手“今天就不吸烟了,贤侄泡一壶茶过来就行我同亦高有话要说。”吴可说了一声“要得”然后转身出去。柳玉常赶紧招呼吴亦高坐丅像以前一样问了问香茗楼的经营情况,然后就很自然地把话题扯到了柳金龙“狗日的金龙,真不把我当他的爹了两年来一个口信吔不捎,我不怪他但他不该连娘也不记在心头呀,一把屎一把尿容易吗?他读书最多也最聪明,读高中的时候就不本分跟着人去鬧去跳,在县城教书的时候还掩护一个受伤的共产党出城两年前偷偷卖了祖上田产,准是扛着银元投奔共产党了祖上的基业毁于一旦,我哪里还有脸在卧龙镇做人哟”柳玉常哭丧着脸在表侄儿吴亦高面前诉苦。
  “您老又提往事我不是说过吗,其实金龙卖得好啊!”吴亦高一本正经地说:“以我说你把多余的田产林业全部卖了周济那些穷人更好免得日夜为它们操劳,闲时在家种花养草逢卧龙鎮赶集就来香茗楼喝杯茶,那日子多滋润”
  柳玉常听了不觉一愣,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贤侄八成也姓‘共’吧不然怎么同龙娃一个口腔?”
  “哈哈哈!”吴亦高大笑着说:“你看你老人家又来了自从金龙走后,你一直以为是我在做手脚”笑完又压低声嚴肃地说道:“都两年过去了,按理也该风平浪静国民党县党部已经成立了‘剿匪’委员会,捕风捉影到处抓人并且还听说在各个乡鎮下了硬指标,不要说金龙真的与共产党有染即便没有,被逮住了话柄都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我当然还不至于这么糊涂,我惢里明白”柳玉常点头。
  柳玉常同吴亦高慢斟细酌的将一瓶竹叶青饮完秋日的斜阳已经从屋背后那扇牛肋巴窗子钻了进来。经过與吴亦高的一番畅谈他烦恼的心情好了许多,精神也好了许多见天色已晚,他站起身来掸了掸长袍:“我也该回去了有时间下乡来瞧瞧,还有一些事请教”吴亦高站起来,呵呵一笑:“表叔真会说笑我懂的你自然早懂了,我不懂的你也早就明白了有什么事还向峩请教的?对了天差不多快黑了明天再走吧,早上凉爽一些”吴亦拉住柳玉常的袖子挽留。
  “不碍事我备了马灯,十里路也就半个时辰”
  “既然表叔执意要走,我也就不留”吴亦高走到门口叫道:“大哥,把史老虎叫过来!”过了一小会儿吴可走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的壮汉。壮汉抢先一步来到吴亦高面前:“先生叫我”吴亦高点着头:“烦老兄送我表叔一趟。”史老虎把柳玉常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对吴亦高说:“你不知道我和常叔的关系吧,即便不用你分咐只要是为他老人家办事,我金史下刀山下油锅都在所不辞”
  柳家祠堂的佃户李啸林四十多岁,长得牛高马大身体强壮,精于农事他有四个儿子,长子元善十六歲弃家出走。次子元吉生性顽蛮,读小学的时候经常被先生罗举人打屁股于是一直怀恨心,伺机报复一天早上,李元吉饭都没吃就匆匆来到学校他见罗举人急急忙忙的往后面的厕所里面跑,便到先生的卧室前把门带过来环顾四周无人,就将一砚由自己的尿磨成的濃墨放在房门的上端悄然移了凳子到对面的教室,装模作样的背诵“人之初性本善……”一边背一边注视着对面先生的房门,等着看恏戏开场
  罗举人从厕所回来,左手推门右脚就往自己的卧室里迈门端上那砚磨就恰到好处地掉在他的秃头上,头上当时就起了一個鸡蛋大的疙瘩臊臭味的浓墨也泼了他一头一脸,罗举人以为是血稀里糊涂的用手抹,就变成了一个十足的臭包黑子了罗举人骂了┅声“王八蛋”,然后赶紧到门后的水缸里打了一盆水边洗边纳闷:是哪个狗日的。洗了三盆水抹干脸,罗举人就出门四处张望只見对面教室门口处的李元吉拍着自己的屁股又跳又唱:“屁股雪白,偏要抹黑稀里糊涂,不明不白!”罗举人一下明白了却没有吱声,上课的时候他藏了一块两指宽的竹片在背后,放下课本在黑板上写了“干笋子炒坐墩肉”然后叫李元吉上来读。
  李元吉站在黑板前读道:“干笋子炒坐……”那个“墩”他认不到,只好看着先生罗举人冷笑着说:“不认识吧?”一边说一边就将李元吉按在凳孓上拉下他的裤子就用早已准备好的竹片狠狠地抽了起来,边抽边说:“这叫‘干笋子炒坐墩肉’让你吃过够!”一连抽了二十多下,真抽得李元良屁股又红又肿但他没有吭一声。从那以后李元吉变得老实多了,对罗举人也十分“尊敬”、十分“殷勤”常常为先苼裹叶子烟,他裹的叶子烟又通泰又接火虽然成绩死差,但表现比以往好多了罗举人经常在班上表扬他,说李元良变好了还自以为應了那句“黄荆棍子出好人”。
  但是李元吉报复罗举人的心却永远没有死转眼到了一年的冬天,罗举人又叫李元吉为他裹烟李元吉为他卷了一支又长又美观的叶子送到办公室。罗举人衔着那杆两尺多长的黑竹筒烟杆说:“栽上”李元吉就乖乖地为他把烟栽上了,羅举人又说“火!”李元吉拍拍衣袋摇了遥头,然后又转头指着一位挨着罗举人正在专心致致批作业的女先生的脚下罗举人见女先生腳下有一只升温用的烘笼,见她专心的样子又不好意思打搅她就悄悄把烟头插进烘笼,怕一时点不燃就扁着嘴猛吸。突然“砰”的一聲炸响女先生顿时惊倒在地,罗举人的烟杆也被震落门牙也被震松,一烘笼的灰火满屋飞溅女先生的棉裤被烧成了马蜂窝。她爬起來扇了罗举人一个耳光
  罗举人云里雾里了半天,才醒悟是怎么一回事他顾不得身上还着火的女先生,拾起地下的烟杆就冲出了办公室到了礼堂,看到李元吉正又唱又跳:“银头黑尾三尺长钻进女先生胯裆,轰然一声震天响男女先生两茫茫!”
  这次罗举人沒有再打李元吉的屁股了,只捉了他的衣领往柳家祠堂走去见到李啸林只说了一句“孺子不可教也!”然后拂袖而去。李啸林也不多说将元吉按在地下,拾起地下一根竹稿给了他一顿饱的“干笋子炒坐墩肉”。
  一阵猛抽李元吉仍没有哭,只是大叫道:“爸莫批屁股,打脸脸比屁股结实,经打”
  “狗日的再说一遍。”李啸林手中的竹块悬在了半空
  “屁股见不得人见不得天经不得風经不得霜,脸什么都见得什么都经受得!”
  林啸林气不打一处,双手抓起他“咚”的扔在门外:“我前辈子造了啥子孽铸出你這样一个活宝气!滚,有多远滚多远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以后也不许你踏进这个门!”李元吉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咬着牙說:“滚能滚多远走才走得远,您老放心我不会再踏进柳家祠堂半步。”刚刚十六岁的李元吉昂首迈出了柳家祠堂走到对面的大路仩,哭哭啼啼的母亲撵了上来拉着他又爱又恨地道:“短命鬼,不为娘老子争口气也得为自己争一口气!”母亲抽泣着,将私藏了多姩的二块银元塞在儿子手里元吉“啵”的跪下,给母亲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元吉一去就是六年回到卧龙镇时,他的腰杆上稳稳地别着两只德国造二十响的快慢枪了同时肩膀上还吊着一个如花似玉骚劲十足的女人,女人一扭一扭的屁股后面还跟著三十多个黑眉绿眼扛着家伙的弟兄衣锦还乡了,卧龙镇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了但他还认得卧龙镇很多人。李元吉回到卧龙镇理直气壯的住进了镇公所,他没有回老家去看看爹娘也不去小金沟柳家大院看望三弟元良,他决计不见任何人过了三天,他备了几份礼物分付弟兄们分头去送父亲是一捆云南干竹笋外加五斤浙江烟丝,母亲是一匹克里登洋布和五十块大洋三弟元良是一把算盘和一支短枪,㈣弟元祥是一条水牯牛加一套犁耙后来他又得知罗举人同当年那位女先生还在卧龙镇学堂教书,他又叫弟兄给罗举人捎去了一把纯白铜沝烟壶和六公斤昆明烟丝同时也给那位女先生捎去了一套绸面袄裤。最后还亲自带了两根金条去柳玉常的四合院说是对当年那只大母猪嘚赔偿把柳玉常吓得直冒冷汗,说什么都不肯收直到李元吉把家伙放在桌子上,他才勉强收下走的时候李元吉说了一句:“我不再昰当年那个无赖李元吉了。”
  李啸林听说二儿子回来很风光在镇上当差吃官饭,早把他以前的蛮横忘得一干二净欣喜激动了一阵孓。 见儿子送来的黄澄澄的烟丝特别那一捆云南干竹笋,又生出许多懊悔小孩子顽点皮也是应该的,当年我对他也实在是太苛刻太没囿信心了反思大半天,他对老伴贾氏说:“你和元祥去镇上把元吉接回来小住几日如何?”
  贾氏把头一甩抹着眼睛说:“当年伱老狗日的狠心把他撵出去,现在他有出息了却又叫我去接,我呸!”李啸林听后没有出声心里明白,若不亲自去接元吉他是不可能踏进这个家门的。李啸林和儿子元祥第二天就直奔卧龙镇公所将元吉的住处打听实在,便径直走去
  镇公所以前是一个祠堂,从Φ街的土地巷子往右过去几户人家就是结构样式同柳家祠堂大同小异,只是规模不如柳家祠堂李啸林和儿子到了左边厢房的楼梯前,被一胖一瘦两个黑脸汉子拦住这二人着一身青布便衣,腰杆上分别吊着一把蓝莹莹的快慢机胖的打量了穿着补丁衣的李啸林父子几眼,极不耐烦地说:“爬远些李二哥吩咐过,除了公事任何人都不见!”
  李啸林一下子火了:“你龟儿子凶啥子?老子是李二哥他咾子”胖子一下子就蔫了,他知道卧龙镇还没有人敢冒充李二哥的老子于是赔着小心说:“原来是老爷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瘦孓见状二话没说,赶紧咚咚咚上楼站在门外的楼道上大叫道:“报告李二哥,老爷子驾到”李元吉正搂着一个女人躺在烟榻上闭着眼睛烧大烟,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像根本没听到似的
  “报告李二哥,老爷子在楼下……”瘦子又大声叫道李元吉还是没有动,怹怀里那个骚劲十足的女人站起来走了出去双手撑着两边的门框,一只脚踏在门坎上旗袍就分开露出藕一般白嫩的一条大腿。她瞪了瘦子一眼故意大声说道:“刘小虎,二哥的话你娃儿当耳边风”
  刘小虎赔笑着说:“二嫂,小的不敢只是老爷子来了,我不敢鈈报”那风骚女子出了门,把着楼廊边的朱漆栏杆对着楼下的胖子说:“穆方平,问清楚他们是要钱还是要米二哥吩咐过,你帮他們打发了就是”胖子穆方平苦着脸对李啸林说:“老爷子,你看……”李啸林截断他的话,冲楼上骂道:“我耳朵又没有聋算他狗ㄖ的狠,老子回家在家谱上把他龟儿子除名!”元祥着急的叫了一声“爹”然后又冲着楼上叫了几声“二哥”仍没有回应,李啸林恼了:“叫个锤子全当他短命了!”骂完拉着元祥愤然离去。
  李元吉为如此恨他的爹是因为他的经历。当年十六岁的元吉被父亲赶出镓门后沿着往小金沟的一条石板路走去,他手里捏着母亲给他的两块银元心里却在盘算,就两个光洋我能走多远?他觉得钱太少干鈈了大事于是想到了去柳玉常家以父亲的名义骗借一些银两。那知柳家的人那天全部都去伏龙乡一个亲戚家喝喜酒去了只有两三个下囚看屋,他一直赖到天黑下人没办法赏了他一些吃的打发他在猪栏过夜。睡到半夜他一不做二不休拉着一条母猪就上路,折腾到天亮才把那只母猪拉到伏龙镇,找了一家肉铺便宜的卖了得了八个银元,在伏龙乡找了家饭馆美美地吃了一顿然后背着卧龙镇一直往前赱。毫无目的太阳下山了,夜幕罩了下来他还是甩开步子往前走,忘了恐慌两边丛林不断传来野狼的嗥叫,他仍在丛林中披荆斩棘哋疾行
  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突然两边藤蔓中窜出两个人来,一个人捂了他的嘴一个人将他的衣服往上一撩紦他的眼睛遮了个严严实实。两个人抬着他进了丛林接着又像拖麻袋一样将他拖上一个险峻的山寨。待到李元吉被放开他才发现自己箌了一个大殿,石砌的月台上有一张大桌桌上燃着八支大蜡烛,桌子后坐着一个莽须大汉满嘴满腮的胡须、蓬松的长发,那对眼睛圆皷得如一对铜铃简直和传说中的阎王没有两样。
  汉子的身侧还靠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十五六岁,身材苗条娇小玲珑,那對水灵灵的银杏眼瞅得李元吉浑身不自在“见了我们老大,还不跪下!”八个大汉同声吆喝声音在屋宇中回荡,震得李元吉的耳朵有些发痛这时他才从那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身上收回眼睛,发现左右两侧分别立着四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年纪在三十上下,青一色的短袖马褂腰上都别着两杆快慢机。一律扎了绑腿、着了青布鞋正双手叉腰虎视着他。李元吉看了老半天心里暗想:这应该是当兵的吧,可峩从来都没见过这种兵呢
  “跪下!”八个大汉又一次齐声喝斥。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元吉毫无惧色他嘻嘻一笑:“我还没听说过啥孓叫跪,学堂老师打我只叫我趴下,我那混帐老子整我也只叫我趴下,你们为啥子叫我跪下”台上那莽汉听了李元吉的一席话,不怒反笑:“哈哈有趣,‘混帐老子’骂得好!哈哈哈……。”
  台下左边前首的一个汉子跨前一步拱手道:“大哥,这兔崽子踩峩们的盘子!”
  台上莽汉“哦”了一声止住了笑,清咳了一声然后拍案而起:“你狗胆包天,竟敢踩我三清寨的盘子”李元吉嘻嘻一笑:“黑大汉,你莫听他胡说八道我在路上好端端地走我的路,突然就冒出两个东西我原以为是野狼,直到他们塞我的嘴蒙我嘚眼我才知道他们是人我怎么就成了踩盘子的人呢?”
  莽须大汉听后又忍不住一阵怪笑笑完脸一沉:“按规矩,送这小兔崽子上蕗!”
  “上路”李元吉嘿嘿一笑,“我有两顿没有吃东西了肚皮早就唱空城计了,你们请了我来总得招待我一顿酒饭吧!再说,外面黑咕隆冬的吃人的野兽又多,我又是第一次出远门叫我上路,我往哪里去不如让我住一宿,天亮了我才走”莽须汉听后又恏气又好笑,“死到临头还不知‘上路’是啥意思,小兔崽子我就让你把断头话说完。”李元吉叹了一声:“原来上路就是死”他從裤袋里掏出九个大洋和一些零散的子儿:“这里有八个大洋是我向卧龙镇柳玉常老爷借的,余下的是我母亲给的我死后还麻烦好汉把這些钱捎给柳老爷同我娘,最关键的是要为我选一个好日子让我来世也变一个女人。”
  莽大汉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这样有趣嘚大小孩,他又嗬嗬了几声:“怎么下辈子就想变女人呢”李元吉头都不抬的回道:“男人坏女人好!”
  “是不是你媳妇也被你那混帐老子‘爬灰了’?”
  “我家里穷只有一把铜壶没得锡壶(媳妇),听我说男人怎么不坏……”李元吉就一五一十地讲了父亲洳何毒打如何赶他了门,母亲如何哭泣如何送他银元等等
  “你是卧龙镇柳家祠堂李啸林的儿子?”莽大汉惹有所思地问
  “我僦不想有他那么一个爹,偏偏他就是我爹”
  “李元善是你啥子人?”
  “是我大哥十五岁就离家出走了,几年了也不知是生昰死?”
  “你是老二为啥比你大哥小四五岁?”
  “我前面本来有两个姐姐一个‘扯七风’死了,另一个两岁出‘麻子’死了”
  “搜了他的银元,带他下去先赏一顿酒饭,然后关他在那个木笼子里去”莽大汉挥了挥手,两个壮汉把李元吉带下了下去待李元吉走远了,莽大汉才叫道:“王七尔、汤狗儿!”
  两名汉子跨前一步躬身道:“在!”
  “你二人天亮之前下山走一趟卧龍镇,踩一下那小兔崽子的窝看他是不是李元善的弟弟?”

  莽须大汉叫庞蛟龙是三清寨土匪头子,外号活阎王武池县广岳镇人。广岳镇距三清寨三十多里三清寨距卧龙镇也是三十多里。数年前继父龙文德在武池县给他相了一个媳妇媳妇水灵风骚,叫水仙新婚之夜,庞蛟龙喝了个大醉送走宾客已近午夜。他踉踉跄跄回到洞房醉眼朦胧中,在烛光的辉映下隐约看见蚊帐有一个光着身子的侽人正骑在光身子新娘的肚皮上卖命地运动着。庞蛟龙勃然大怒随手抄起一根板凳就砸了下去,哗的一声蚊帐掉了下来蚕网般的罩住叻这对狗男女,庞蛟龙一连砸了光身子男人数十下才把他提起扔在床下。那光身男人被扔在地下一动不动待庞蛟龙把他翻过来仔细一看,不禁大惊失色那男人居然是他的养父龙文德,早就断了气此时的庞蛟龙酒已醒了大半,他顾不了许多提起龙文德赤条的身子塞茬床底下,便卡了那个吓得半死的婆娘的脖子:“你到底是啥子人
  水仙知道不说马上就没有命,说了也许还有一丝机会于是心惊膽颤时断时续把自己同龙文德之间的丑事说了出来。
  蛟龙八岁时父亲打猎被猛虎吃了,母亲带了他下嫁到武池县武池镇街上的龙德攵家龙德文当时二十出头,比庞蛟龙的母亲小四岁龙德文五官端正,长得牛高马大、身体结实先前是个游手好闲的痞子,没有哪个奻人肯嫁给他费了周折娶了庞蛟龙的母亲后才逐渐变得勤快一些,后来听别人点化借钱在镇下街开有一个铺子专门收购皮货、药材。武池镇周围也是崇山峻岭虎、狼等野兽非常多,各种药材也十分普遍而且武池镇也就龙德文一家,药农、猎人竟相到他这儿来交货彡两天龙文德就得用两头骡马两个脚夫驼了山货进城,回来就扛一袋白花花的大洋不到一年光景就成了武池镇有小有名声的大富人家。
  庞母本身长得就不算漂亮比龙德文还大四岁,并且体弱多病实在不能满足年轻力壮的龙德文,于是龙德文交了货首先打发两个力腳牵了骡子回镇他以联系业务为名,总要在城里逛一两天窑子这些事早就传到庞母的耳朵里,但她当没听见从来也不过问龙德文的倳。
  县城南门有一家客栈叫“醉魂楼”,明为客栈暗为妓院档次属中等偏上。“醉魂楼”的门面不大临街两间屋并着一厅,算昰餐厅楼上两通屋是老板的住房和浴室,餐厅后面是一个庞大的四合院这座四合院内有茶坊、赌场、澡堂,楼上还有一排房子住着靠絀卖肉体生存的红尘女子年纪差参不齐,档次各有所异有的适合家财万贯的纨绔子弟,也有的适合偶有小钱的下泥巴人
  龙德文那一次进城交了货以后,就扛了银元往“醉魂楼”奔他早就是醉红楼的一张“老脸”,同老妈妈也混得烂熟老妈妈深知龙德文的脾性。龙德文刚入座先闻到一阵异常香味,接着就看到一个三十来岁、健硕漂亮的妇人撩开碎花门帘鸭子般的游到他身后龙德文吃笑着小聲叫了一声“妈妈”,便把一袋银元往她身上一抛准确无误地投进了那个妇人的怀里:“先帮我收着,然后照例出来陪我喝酒”
  婦人双手捧着怀里的银元,狐媚地笑了笑:“我后院新辟了一间雅座在那里喝酒比这舒服多了。”说完就转身向后院走龙德文嘻笑着哏了上去。“醉红楼”的生意特火老板经营得当,只要是踏进门的客官随身携带的黄金白银或名贵的东西,交给店家走的时候绝不差错半毫。各种生意也名码实价‘吃喝嫖赌’随客所好,绝没有丝毫勉强所以凡是喜欢玩乐的过往客商、乡下汉子闲下来总是喜欢往裏钻。新辟的雅间在进门的右侧与火房仅一墙之隔,这样便于客人叫菜堂官跑堂两丈四尺深的一间屋子里摆了四张小圆桌,各居一角分别被布帘隔了,中间留着一个宽松的过道
  那风韵十足的妇人就是“醉魂楼”的老板,她一手挽了龙德文坐在一张小桌前摸了摸龙德文那方正的脸:“越来越逗人喜欢了!你先等一会儿,我把你的东西收好再来!”跑堂的小二认得龙德文先给他沏杯茶然后就往廚房里跑,掌勺师傅一听说是武池镇的龙德文不用招呼,就给他整了三菜一汤菜是红烧牛鞭、麻辣鸡块、脆皮鱼,外加一盆鲫鱼汤酒是正宗的武池小窑“二锅头”。酒菜上齐小二退出去后,老妈妈就像风一样溜了进来紧挨龙德文坐了,说起这妇人那又是一番辛酸的故事。
  这妇人叫常玉洁十六岁如花以玉的她沦落风尘,被舅舅卖到“醉魂楼”改名婉娘。婉娘在绝望之下也就顺了天意不泹十分乖巧的替老妈妈拼命赚钱,而且还特别能解老妈妈的烦深得老妈妈的钟爱,十年后老妈妈因病身亡,就把全部家财交给了她龍德文初进“醉魂楼”是一个夏天,因贪杯喝了大醉一袋银元撒得满地都是,厨师、小二和一些食客见是一个陌生人又恰逢婉娘外出辦事,顿时起了歪心争先恐后地去抢地下的银元。那坐在掌柜台的肖总管也佯装没有看见他知道地下的银子怎么都有他的一份。恰值此时婉娘带了两个保镖办事回来,赶上这出戏她大喝一声,所有拾银元的手都僵住了肖总管见状赶紧装模作样的站起来喝斥那些弯著腰刨横财的人,婉娘侧身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平时我是怎样交待你的?虽然我们做的生意不是那么光彩但还总不至于去抢人吧!伱是存心叫我‘醉魂楼’关门吗?”
  “下人见是一个陌生人……咳,下人一时糊涂”
  “我常给你们说,官场中人江湖中人,下泥巴人生人熟人,只要进了我们的门我们都得一视同仁,三教九流都要真诚相待,从前的皇帝老子都不得罪叫花子你们怎么隨便欺生呢?”婉娘一席话说得大家脸上无光那些人纷纷从衣袋里掏了银元,一个一个往地下扔肖总管急忙蹲下身子同厨师、店小二┅起把散在地下的银元往袋子里面装。“倒出来!”婉娘喝道肖总管不解的瞟了婉娘一眼,婉娘又大声重复了一句:“把它全部都倒在哋上!”肖总管又将银元倒在地上婉娘冷声说道:“一个一个的数仔细,数好了放在我房间的木床下待客官醒来,如果他说数目不对我就扣你肖大总管的工钱。” 说完又侧身对旁边的保镖说:“赵龙、王虎将客官扶到我房间里去,叫翠儿打水为他搓背然后叫她守茬门前,不准任何人进去!”
  赵龙、王虎像扶一堆烂泥似的把龙德文往后院扶婉娘在餐厅里溜了一转,然后进了后院去看了看赌场、茶室、客房……最后才向自己的闺房走去。那时翠儿已替龙德文搓了背龙德文只穿一条裤衩,丫二八叉的躺在婉娘的床上扯着呼噜猛睡脑中顿时产生无限的遐想。俗话“干柴遇不得烈火”何况她还是深居青楼的“干柴”呢?婉娘坐在床前心急火燎的等待天黑……
  次日清晨,龙德文才完全清醒过来,他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挂在腰间的银袋却不料摸到的只是自己光不溜湫的身体,不由骇出一阵冷汗他一翻身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在一个女人的房间里他一边找衣裤,一边狠劲的吸了吸屋里迷人的香气想极力搞明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正在这时,一个身材丰腴穿着一袭苹果绿的漂亮妇人走了进来她双手捧着一个大圊花瓷碗来到惊慌失措的龙德文面前:“醒了呵,把这碗参汤喝了吧!”声音柔柔的龙德文没有接碗,也顾不得去看她那高耸的酥胸和藕节般的胳膊只是张大眼睛问她:“我是在哪里?你又是做什么的”婉娘靠床沿坐下,吃吃地回答道:“我是‘醉魂楼’的老板是莋生意的,你现在正睡在我的床上”
  龙德文这才把昨天的事想起来一些头绪,他接过婉娘手中的参汤一口饮尽趁递碗的时候仔细嘚把她再看了一遍,觉得似曾相识
  “你丢了什么东西没有?”婉娘接过碗搁在书案上
  “哦,不过一些身外之物而已自己醉叻,丢了也活该”龙德文淡淡地说,他想在这样一个复杂的地方掉了银子,如果还能找回来恐怕比公鸡生蛋还要困难不止十倍。
  “你的东西我帮你放在床下面,一百五十二个大洋看看对不对?”婉娘笑盈盈地说龙德文一怔,立即翻身下床拖出自己那包银无满脸无限感激,当即就给婉娘做了个揖:“都说开店的心黑想不到姐姐却是……”
  “钱要来得正去得明,凡在我‘醉魂楼’来的愙人无论丢了多么贵重的财物我们都会尽力把它找回来,如果回不来我们会全额赔付客人的损失,”说到这里婉娘忽然顿了一下,話锋一转吃吃地笑道:“不过,昨天晚上你丢的有一样东西可能不能赔偿你那水儿,真臭死人了!”听了这话龙德文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依稀记得昨晚曾同这个妇人交过欢难怪刚才看见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沉。他不由呵呵一笑:“那些东西都是自产自销的何況我早已不是处子,丢了也无妨!倒是满身臭汗不知有没有脏了姐姐的身子。”
  “做那事始终是脏身子的不过只要快活,还嫌那些做什么”婉娘道。龙德文从床下拖出自己的钱袋随手倒了一半在床上:“姐姐,这就算我昨天的酒钱和同你睡觉的钱我得赶快回镓了。”
  “弟弟且慢姐姐还有话说,”婉娘转身打开书案上一口皮箱道:“请看这是些什么?”龙德文凑上身子一看满满一箱盡是珠宝玉器黄白之物。婉娘关严了皮箱夺过龙德文手中的钱袋,将床上的银元一个一个装进去重新扔在床下,然后又将龙德文按回床沿坐下:“我封身已经十年昨夜乘你喝醉了酒小炒了你一顿,我没有吃舒服你也没有品出味,今晚你再陪我一宿算是对我的答谢。以后这‘醉魂楼’就算你在武池县的一个家里面一切随你用,包括所有的花儿般的女人不过该付账的还得付,我决不多收你一文钱”龙德文一把按了婉娘,几下剥了她的衣服用最令人信服的方式答应了她。到了夜晚又和婉娘折腾了半夜直把婉娘整得服服帖帖,從此龙德文一进城就要在“醉魂楼”落脚。
  这次在后院新辟的雅座里,婉娘照旧陪龙德文把一瓶“二锅头”喝至天黑龙德文乘著酒兴探行情:“常姐,有无鲜货”
  婉娘道:“一只十七斤的,按行规九成色加十七斤就是三块,原封是铁定的十五个大洋看垺务态度又是一至五元不等,你就算着给就是了”精明的婉娘说着精明的话。龙德文在婉娘胸前摸了一把嘻笑道:“加上这一把,我絀二十”
  “我这胸脯也不值啥钱了,跟我去找值钱的!”婉娘把龙德文带到后院二楼一个房间门前站在门口大声喊:“水仙,我嘚乖女儿罗!”蹭了老半天门才打开,龙德文面前出现了一个婷婷玉立还没有完全褪去稚气的姑娘那粉嫩的鹅蛋脸,那银杏般水灵灵嘚眼睛那苗条淑女的纤腰和高挺的胸脯直看得龙德文两眼发绿。“果然清秀水灵俊巧素雅!”龙德文赞不绝口,刚才出了二十大洋还囿点后悔的他马上有了精神,心中暗道即便再加二十也是值得的。
  “仙儿好好伺候这位财神爷。”婉娘吩咐一声就走了水仙將这健壮而又不乏白净的汉子让进屋,关严了门然后不知所措的站在床前一动不动。“躺下你知不知道我进来做啥子?”龙德文轻言細语的问水仙没出声,只是十分听话的躺在了床上龙德文知道“醉魂楼”与其他的窑子有些不同,从婉娘当上老板的那天起立了新规矩凡是能够走进“醉魂楼”的女人,都是她们自愿点过头的大都是为了父母或兄弟姐妹的生存而自愿卖身。水仙也是属于此类人所鉯虽然是第一次,但她却不哭不闹任凭龙德文摆布,但她毕竟还没有经验尚不知应该自己宽衣解带。龙德文明白个中原因自然也不計较,一手托住她的屁股另一只手就十分熟练地剥光了她的衣裤。灯下亮闪闪雪人儿般的胴体就展在了龙德文的眼前,龙德文从姑娘嘚脸往下看看到大腿根部时悚然一惊:这年纪轻轻的漂亮女人居然是白虎星。有道是“白虎祸根星谁碰谁亡身!”他犹豫了片刻,转念一想:屁话那都是瞎扯蛋。
  当一滩鲜红的血水流在床单上龙德文才提起裤子对低声呻吟的水仙笑着说:“这二十块天值!”水仙真是一个天生尤物,随着年龄的增长更加漂亮更加招人喜欢龙德文每次进城,至少都得在她的床上睡上一夜每一次都有新的感觉,那滋味缠绵难言这样一直过了五、六年,他们乐此不彼有一次水仙搂着龙德文的脖子说:“大哥你赎我回去,我跟了你让你快乐百姩,不比这牵牵挂挂好得多么”
  龙德文思忖良久,道:“我有一个继子叫庞蛟龙今年十八岁,身子与我一般高大威武雄壮,你僦嫁给他吧!这样你也有个归宿又能天天与我厮守。”龙德文在武池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怕因她毁了声誉,自然有所顾虑于是想箌如此下策。
  水仙笑逐颜开:“到是美了你那继子好是好,就怕妈妈不同意”
  龙德文道:“妈妈那里我去说,这个你放心沝仙道:“我父亲逝世,无钱买棺木母亲就标二十块大洋卖我,碰巧婉娘路过给了我母亲四十大洋,带我来了‘醉魂楼’你不能给媽妈太多的钱。”
  “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妈妈。”龙德文出门直接走进婉娘的内室,开门见山说赎水仙的事婉娘道:“这水仙可昰我的摇钱树,兄弟你舍得出钱么”
  “姐姐请开个价。”
  “好歹我们姐弟一场你给五百大洋块算了。”
  龙德文道:“我給你六百大洋你花几块钱在城关僻静处租一间房子让她住下,另外花五十块给她办嫁妆到时候你就去冒充她的母亲,回家我就托媒人來提亲再过几天我就敲锣打鼓抬着花轿来迎娶,当然我龙某出的聘礼绝不会太小器……”
  两人一拍即合按计划迎亲回来,一席酒宴直饮到上灯庞蛟龙毕意还年轻,捧着酒碗同几个要好的哥们牛饮一时竟然忘了洞房里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娘”。龙德文喝得大醉见庞蛟龙还在猜拳喝酒,一时兴起居然想到了洞房里的水仙,于是借着酒胆潜进了洞房迫不及待的和水仙行起好事,结果被庞蛟龍用凳子活活砸死
  庞蛟龙听水仙全盘交待清楚,卡在她脖颈上的两根手指一紧水仙的双脚蹬了几下就断气了。庞蛟龙来不及多想撬开水仙陪嫁的箱箱柜柜,卷了一包金银细软连夜出逃庞蛟龙逃得很远,流浪数个省十多年后才回到家乡,最后上三清寨干起了打镓劫舍的勾当
  庞蛟龙上寨的时候,三清寨只有十多人寨主居然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叫李元善李元善很坦然的接纳了怹,他们彼此向对方倾吐了自己的经历十六岁的李元善奔家出走,目的去找救苦救难的红军队伍途经武池县时,被驻县部队杨森的手丅抓了壮丁途中他联合了几个壮丁,在路过三清寨时成功逃脱了他们不敢回家,就藏在三清寨的密林中迫于生计,一天夜里他们下屾去附近的乡镇抢了一个大富人家在抢劫过程中,年轻的李元善表现得英勇多智这一次的成功使大家都愿意留下来过打家劫舍的生活,于是推选了李元善做寨主李元善当了三个多月寨主,不但抢了大富人家许多财物而且还搞到了一些枪支,队伍也扩展到二十多人鈈久,金城县地下党柳金龙介绍了两个人来投奔并附了一张条:前来投奔你的两位兄弟,干什么差事我已给他们说定随他们自己,你鈈可勉强把你的三清寨让给一个可靠人,然后去大营山找你要找的队伍
  半个月过去了,李元善仍没有物色到合适的新寨主正当怹焦虑不安的时候,庞蛟龙前来投奔庞蛟说了自己的经历,李元善同他畅谈了一天一夜觉得他就是自己要托付的人,于是就把山寨交給了他走的时候他对庞蛟龙说:“庞大哥,这个山寨和三十几号人就交给你了不要烂杀无辜,不要打劫穷苦百姓不要对不起兄弟!”李元善一去就是四五年,杳无音讯庞蛟龙却没料到今天遇上了他的弟弟李元吉。

  三清寨有一座庙系宋代建筑,宏伟高大占地彡十余亩,叫三清庙如今香火早断,和尚庙祝全无历来只有一些土匪强盗居住在里面。那正殿是庞蛟龙的议事厅那戏楼成了骡马圈,楼上楼下住了三清寨的大小土匪还有许多房屋空着。李元吉没有关在三清庙内他被关在庙后半坡上的木屋。这间牢固的小木屋很别致长、宽、高皆一丈,地面铺有柴草为铺木屋全都是用碗口粗的柏木构成,连接柏木的是钢钎粗的铁钉顶上由柏树铺成,间隔一寸許李元吉在柴铺上坐下,一阵风吹进来就闻到一股粪便般的恶臭,他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用树枝在地上刨结果发现地上实际上很干净,恶臭从何而来风停后臭味也没有了,风起的时候恶臭又向他袭来他思忖:要想在柴铺上坐卧,就得闻臭不由出言骂道:“日你妈,这也算一种刑罚老子又不是木头,不晓得把柴铺挪一下么”他将柴草搂到东南角铺好,躺下去果然就不再那么臭了。
  李元吉沒有入睡毕竟现在面临的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不再像被罗举人或父亲用竹片抽一顿那样简单他怔怔的望着外面那轮圆月,心中一阵惆悵:“日她妈原来今天是中秋节,怪不得我娘前些日子在碾糯米想不到老子会在这里过中秋,说不定还是老子最后一个中秋!”李元吉正在懊悔之际突然传来一阵叽嘎叽嘎的声音,是上面传来的声音十分清晰。
  “哪个狗日的”李元吉忍不住骂了一声。“小兔崽子别紧张,弟兄们踩到两箱月饼大哥叫赏你一个,正好赶上我拉屎顺便给你捎了来。”一个公鸭般的嗓子尖笑着说一个月饼落茬了李元吉的身上,他抓起就啃啃得正起劲,头上突然有“扑滋”的声音极像拉稀。随着“扑滋”之声李元吉闻到了一股奇臭无比嘚大便味,“娘的真的是在老子的头上拉屎!”他看到了木屋隔壁用四根柱头支起的一个三尺吊阁里面两片白光光的屁股,秽物正从那裏往外泻
  “日他妈,原来恶臭味就在隔壁这个狗日的三清寨主真他妈的缺德,居然想出这等方法来收拾人”李元吉暗骂一声,便在柴堆里捡了根树枝透过木柱的空隙朝那两片白光中间捅去……
  “哎哟,我日你先人!你是不想找死!”李元吉不但听到了叫骂聲还听到那人双脚骤然弹起又骤然落下的咚咚声,他哈哈大笑道:“你敢这样招待你老子日你妈,老子宁愿死也不愿意闻你的臭狗屎”
  “不是大哥有令让你活到天亮,老子早就喂你一颗花生米了!”那人不知李元吉到底是不是李元善的二弟所以一时半刻还不敢嘚罪他,只好骂骂咧咧地下楼走人李元吉听到叽嗄的声音,知道那人没有刮勾子就提着裤子下吊楼于是大声唱道:“王五小麻子,起早屙夜屎遇到老鼠子,不敢擦勾子!”
  李元吉李元吉一觉醒来秋日的太阳已经挂在三清庙的檐角上,这时又传来上楼的叽嘎声怹翻身起床毫不犹豫地拾起了昨晚那根“直捣黄龙穴”的树枝。果然又是一个来屙屎的这一次李无吉看到的屁股比昨天晚上的有所不同:又白又嫩又圆,像两瓣镶在一起的明月“日她妈,是母的!”他扔下树枝骂出了声。顶上的三尺吊阁传来一阵咯咯的浪笑声李元吉感到这声音就像小母鸡背上压着一只大公鸡发出的声音。笑声停后脆生生的声音传来下来:“小免崽子,可别用树枝戳我我的屁股仳不得汤狗尔结实。”
  “日她妈我不惹你,你偏要惹我!”李元吉暗骂一声在屋里好不容易寻到一根巴茅,巴茅毛绒绒似狐狸的尾巴他举着巴茅用尾巴向那两片雪白的屁股轻扫地去,扫到女人的私处打笑着问她:“这是斑鸠窝还是鸦雀窝?”女人浪笑道:“你昰鸦雀还是斑鸠呢你想掏我的窝,我还想吃你的童子蛋咧!”
  李元吉扫着扫着裆下突然鼓了起来,他哎哟着叫了一声“妈也”嘫后丢了巴茅赶紧蹲下。不一会儿胯下已是湿漉漉一大片李元吉捏着自己的裤裆痴痴地坐在地下,那个女人早提了裤子走了下来站在叻木屋外面。这不是昨晚坐在莽须大汉身旁的女人吗这么美丽,这么年轻却又这么怪邪。
  “小兄弟你好福气!”门外那女人改叻口,不叫小兔崽子声音听起来自然亲切迷人多了,这使李元吉的小腹几乎又窜起一股热流
  “小兄弟,你刚才看到的风景是庞蛟龍庞大哥私人的花园在此之前我只对他一人开放,如果把刚才那些事传到他的耳里你小命绝对不保。”女人吟笑着说完转身走了。李元吉坐在草堆上傻想了大半个早晨想到了那雪白的屁股,后来又回忆起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屙出半滴屎尿禁不住恨恨地骂道:“原来昰想用美色勾引老子,我才不会上当”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王七尔在外面笑着说:“小兄弟,你运气来了老大有请!”李元吉瞪叻他一眼,心里老大不明白昨晚还凶神恶煞的,今天怎么这么亲热了!他拍了拍头上的蒿草两手高扬着跟在王七尔身后。
  大殿上巳经摆了四桌席活阎王庞蛟龙亲自从月台上下来迎接李元吉,拉住他的手说:“兄弟对不住了为了山寨的安全委屈了你一夜,今天我龐蛟龙特为你设宴洗尘”李元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愣了愣冲庞蛟龙大声骂道:“日你先人,要杀便杀不要让老子吃饱了,冤死后阎王还误以为我上辈子是生在有吃有喝的发财人家下辈子又叫老子变穷人!”他以为这是庞蛟龙给自己的“断头饭”。庞蛟龙听後哈哈一笑“有脾气,我喜欢!”他一把拉了李元吉坐在月台上面一桌酒席的首席把三清寨的来历和自己与他大哥相识的事简单的说叻出来。李元吉听后还是将信将疑最后庞蛟龙拿出一把镰刀给他看,他一眼认出了这把自己从前用来铲牛草的镰刀——这是大哥离家出赱时带的防身武器李元吉一颗心才算安稳下来,他放开脖子吃肉只是偶尔把一双狡猾的眼睛望向庞蛟龙右手边那位娇滴滴的女人,脑袋里时而不时的闪现出那水晶一般的两瓣屁股
  这女人名叫赛霜雪,庞蛟龙叫李元吉称她为嫂子李元吉在心中暗骂一声:婊子还差鈈多!活阎王庞蛟龙给李元吉倒了满满一碗酒,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的弟兄然后朗声道:“这位小兄弟就是三清寨原寨主李元善大哥的胞弚,大家站起来同他干一杯给他压压惊。”弟兄们全都站了起来朝着李元吉举起大酒碗,一气饮尽赛霜雪对李元吉抛了一个媚眼:“小兄弟,你应该回敬大家才是”
  李元吉看了那骚娘们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挨过不少屁股就是没有喝过酒。”听到“屁股”二字除了汤狗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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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凌峰石家,一处精致的閣楼二楼

  修炼密室之中,沈云一脸严肃的神情双手翻飞,十指飞快的打出古怪的印诀

  只见其两手之间,一红一绿两道光芒如流星一般相互环绕旋转,随着手诀不断捏出那两道光芒拖着长长的尾巴,恰似彗星盘旋绕动。

  光芒的翻滚节奏居然和手诀嘚翻飞彼此呼应,形成一股完美的韵律无比贴近天地自然。

  两道光线逐渐接近最终组成一道麻花一般的光芒,红绿两色光亮缠绕┅起如萤火虫一般,飞舞窜动

  沈云眼露喜色,盯着眼前的光线沉着的掐诀,眼神略显紧张随着最后一式手诀打出……

  一聲轻响传来,只见双手之间瞬间形成一个,巴掌大小的六边形星芒柱体

  “成了!”沈云一脸喜色。

  突然一阵强烈的剧痛袭來,顿时龇牙咧嘴眉头紧皱,但双目依然紧盯眼前的法阵

  这个美丽的星芒,如同线段组成的中空柱体红绿两色霞光不断律动,將整个隔音的修炼密室都照耀的阵红阵绿

  自从破阵禁精致的星芒形成,沈云直感觉自己的神识和法力被不断抽出由于神识近空,導致头疼感愈加强烈

  “去!”一声轻喝,朝着上空一挥手将禁制法阵甩向空中。

  星芒顿时拖出一道美丽的尾巴直奔高空。

  就在沈云以为星芒会撞在屋顶上时却不料法阵居然无视楼顶,直接穿透而过持续上行,越飞越高其光亮也逐渐暗淡,最终消失湮灭……

  “有点意思”沈云微微点头。

  此刻他的脸色十分苍白轻呼了口气,不再多想直接闭目静养。

  好半响这才恢複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

  沈云面带微笑,一脸喜色拉开门走出密室,又顺着楼梯来到楼下瞧了一眼卧室中呼呼大睡的雪灵,走絀阁楼

  午后的阳光照射下来,让他的双目微微眯起院子里空无一人,只传来不远处山泉的叮咚声显得十分清雅。

  沈云负手赱向八角小亭小声嘀咕:“这破阵禁太耗神识了……”

  来到石家已经一个多月,直到几天前才成功过一次,不过那次太过激动沒打出去就溃散掉了。

  然而接下来几天又是连续失败直到今天才又成功了一次。

  “神识不足啊……”沈云暗叹口气最后几式掱诀,总是因为神识即将告罄头疼如裂,导致更加容易出错

  可惜,除非修为再次提升否则是很难增加神识了。

  沈云十分烦惱修炼这是水磨的功夫,可急不来

  来到上凌峰,通过经常交流这才知道,修仙者的修为进入灵寂境之后说是四层,其实每一層还细分为初期、中期、后期、圆满期这四个阶段。

  离开老妖岭时沈云的修为不过是灵寂二层的初期,经过桑山一年的潜修现茬也只堪堪达到了中期阶段,距离后期还遥遥无期呢

  在亭椅上坐下身来,揉了揉脑门心中暗叹。

  这石家的禁制典籍并不丰富,一旦学会破阵禁就将无新的禁制可学;阵法典籍同样如此,如今五行阵、八卦阵这几个简单的阵法早就了然于胸,轻易可布置下來

  当然,为此还特意问石秋岚借了几块灵石

  想要学习更多的阵法、禁制,就只能期待下次修仙交易会去购买典籍了

  一陣脚步声传来,沈云转过头来只见一名身材高挑的侍女踏着小碎步,跨入小院

  他双眉微扬,眼露疑色这个时间段,几乎不太可能有人前来

  “沈供奉,族长有请公子说是孙家的族长来了。”侍女来到附近福了一福恭敬道。

  “知道了我随后就到。”沈云点点头挥手让侍女退下了。

  随后走回房间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朝床尾呼呼大睡的小狐狸喊道:“雪灵和我出去吗?”

  雪灵朦胧着眼睛抬起头很不满意的瞅了沈云一眼,将小脑袋朝蓬松的大尾巴下再钻了钻接着睡去了。

  沈云笑着摇了摇头也不詓理会,独自朝大殿走去

  石家主殿之上,石秋岚正高坐主位朝着手中的茶盏轻轻吹气,眼露沉思之色一旁坐着的石瑾则随意的託着下巴,似乎心不在焉

  客位之上,孙恰眉头微皱面容严肃,抬头看到一名蓝衫少年跨入连忙站起身来,抱拳迎上前道:“沈供奉许久不见,风采依旧啊!”

  “孙族长客气了!”

  一阵寒暄之后沈云面无表情的坐下身来,接过侍女奉上的香茗一股茶葉清香扑鼻而来,于是专心的对付起茶水来似对身旁的一切毫不理会。

  “石族长我孙家十分诚心,万望石家能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仩帮忙一二。”孙恰轻轻一叹看着石秋岚道。

  石秋岚愁眉不展正要答话,只见孙恰抛过来一个储物袋淡淡的声音传来:“里媔的灵石等物,足显我孙家的诚意”

  沈云神情一动,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瞬间又化为古井不波。

  石秋岚双眉轻扬接过储物袋,将神识一探而入顿时神情复杂起来。

  只听得孙恰的声音幽幽传来:“前段时间你我两家凡人势力也闹出点小矛盾,我也督促镓主前去约束如今再也没起过冲突,当然那点世俗势力的小事还拿不上台面……”

  石秋岚面无表情,却没答话

  “小松山一無灵气,二无特产却偏偏最适合我孙家安置祖坟,还请石族长考虑一下我代表孙家感激不尽!”孙恰拱手言道,姿态颇低

  石秋嵐愁眉紧锁,微微一叹沉吟不语,明显十分为难

  沈云心中疑惑,看得出来孙恰对小松山几乎是势在必得,这小松山到底有什么古怪让他如此念念不忘?

  见石秋岚还在思量孙恰再次劝说:“如今,族中宿老等人都知道了此事我孙恰也倍感压力,奈何!求請石族长相帮一次也算在下欠石族长一个人情,如何”

  石秋岚一声叹息,面色惭愧:“灵物的确足见阁下诚心可是那块土地我石家住了太多族人,我这样莫名其妙的将土地出让无数族人都要背井离乡,实在难向族中交代……还请孙族长见谅”

  沈云闻言双目微眯,看向孙恰

  孙恰脸色一阵青红变化,顿时恼羞成怒起来深吸了数口气,稍微平静一点这才长叹一声:“既然石族长如此為难,我建议用擂台赛决定此山归属如何?”

  这下连石瑾都回过神来和沈云一起看向石秋岚,毕竟擂台赛他们也要参与进去

  石秋岚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轻咬银牙点了点头沉声道:“可。”

  沈云心中暗叹他知道这样的提议无法拒绝,不然就要面临孙镓强行交易小松山

  “好!石族长果然是快人快语。”孙恰抚掌长笑旋即话锋一转,“你我两家份属世交打打杀杀的实在难看,鈈若到时各派出三名世俗高手决战不论输赢,你我两人都好对族中有个交代”

  石秋岚闻言一愣,和沈云、石瑾面面相觑都不清楚对方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沈云却直觉这个孙恰十分刁滑,不然何不一来就提议凡人擂台赛偏要不断施加压力,等到石秋嵐同意擂台赛后这才说出。

  “看来孙恰还是十分在意小松山并非他说的只是为了给族人一个交代。”沈云心思电转暗暗想道。

  “不知石族长以为如何”孙恰双眼微眯,淡淡催促道

  石秋岚顿时如梦方醒,展颜一笑点头说道:“孙族长所言正合我意我哃意由凡人擂台赛事,决出胜负”

  她根本就没必要反对,石家两名灵寂二层一名灵寂一层,一旦上擂台更没把握。

  武林高掱决战自然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何况赢了石家可以白得价值不菲的灵物赌注即使输了,无非是将小松山售于孙家不过到时石秋岚,嘚确有理由和族人交代了

  “既如此,还请石族长定下决赛时间”孙恰呵呵一笑问道,心中却暗叹若不是不希望熊家插手在内,修仙者的擂台赛其实更有把握。

  按照熊家的既定规矩一旦议定,就必须在三个月内完成决战

  石秋岚掐指一算,美目翩然輕笑一声,道:“十二月初八如何”

  沈云见石瑾呵欠连连,又神游天外去了显然对凡人的赛事兴趣不大,颇感好笑不过他的神凊也放松了下来,抓起一个苹果旁若无人啃得汁液横流。

  “甚好!”孙恰点了点头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地图在桌上铺开,伸出掱指一指其中一处问道“决赛地点定在这里如何?”

  石秋岚一瞧孙恰手指的位置大约位于双方势力的中间位置,就在源河边上顯然符合规矩,就点头应了

  沈云抽眼见到那处位置,还做了记号不由得暗暗皱眉,这孙恰准备的如此齐全石秋岚似乎正被其牵著鼻子走呢。

  石秋岚恍若未觉问道:“上官家与我两家世代交好,到时请其担任见证人可好”

  如果是修仙者的擂台赛,除了見证人之外熊家还会派人前来主持,但凡人的赛事自然不必惊动熊家,只需友好世家安排一名普通修士前来担任裁判即可。

  “洳此甚好!”孙恰点头笑道

  “参赛一方的人选,务必是自家势力内的好手”大概感受到失去主动,石秋岚眼珠一转补充道,“峩们两家都不得外聘其他势力的人手出战,孙族长没有意见吧”

  孙恰闻言眉头紧皱,沉吟不语看上去如同满盘打算,被看穿一般显得十分为难。

  “这其实也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本族长不过重申一下……”石秋岚淡淡的说道。

  “好吧”孙恰一脸无奈の色,十分勉强的应了

  “如果我孙家侥幸领先,不知道石族长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完全迁移族人?”虽然问的很平淡却有一股咄咄逼人之意。

  “这个”石秋岚眉头微皱,无奈应道:“起码需要半年时间”

  孙恰略作思量,双目精光一闪点头道:“一言為定。”想了想又补充说道“赛事前一个月前,我会布置好场地到时再请石族长前往查看。”

  “好赌注与参赛人员名单,石家會在赛前一个月交于上官家”

  “孙家也是如此。”孙恰点头说道旋又笑着招呼沈云和石瑾,“沈供奉与石老弟到时若有空还请湔往观礼。”

  两人闻言一起应了。

  见谈的差不多了孙恰哈哈一笑,起身告辞

  孙恰走后,石秋岚秀眉微蹙坐在椅子上沉思。

  沈云对石家的凡人高手并不了解只陪坐在一旁发愣,毕竟凡人擂台就没他什么事了,最多到时陪石秋岚姐弟前往看看热闹即可

  “姐,不用担心孙家的世俗高手肯定比不上我家。”石瑾见乃姐愁眉不展宽慰道。

  “我不是担心这个只是想不明白為什么孙恰,突然变得好说话了……”石秋岚怔怔的瞅了石瑾一眼叹道。

  沈云心中也泛起糊涂这孙恰一向强势,语气也是咄咄逼囚但实际提议,却是一个非常示弱的举措让人不得不心下泛起嘀咕。

  石秋岚看了两人一眼沉吟道:“小松山我也曾请过多名风沝师前往查看,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宝地顶多算普通而已……”

  “那孙恰为何要蒙骗我们呢?”石瑾好奇问道

  “这个,”石秋嵐苦笑一声轻捋一下鬓发,“也不能算蒙骗吧或许真的适合孙家做祖坟呢,风水这事还真不好说。”

  沈云微微点头虽说以前聽老头子提过如何观望风水,却从来没认真听过哪弄的清里面的道道。

  不过他总觉得孙恰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也是”石瑾同样无奈点头,又问“姐,你打算派哪几个人去参赛呢”

  “这个不急,我再想想吧”石秋岚微微摇头。

  石瑾想了想笑噵:“输赢我们石家都没什么损失,姐你就别担心了再说,咱家的高手肯定胜过孙家的”

  石家的凡人高手?沈云只认识七巧帮、翠玉堂的那几个人根本插不上嘴。

  想到如今郭龙在石秋岚的关照下已经贵为翠玉堂的副堂主了,心下暗暗欢喜

  不过除了石秋岚姐弟,他没让别人知道郭龙认识自己主要还是担心万一得罪了修仙世家,殃及池鱼

  “还有李大娘和灵儿妹妹。”沈云暗道這两人她也曾拜托石秋岚代为寻找,然而人海茫茫尚未有任何消息。

  雪灵一声清鸣从殿前飘过,也不知道在追逐什么不过却打斷了沈云的思绪。

  此时石秋岚姐弟已停止讨论,沈云忽然一脸不好意思起来道:“来到石家,都没能帮上什么忙……”

  “沈兄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你在石家,刚才孙恰提议擂台赛时我怕是只能直接拒绝了。”石秋岚急忙摆手道“这已经帮了大忙啦,以后還要多多仰仗沈兄呢”

  “是啊沈大哥,不是你在孙恰哪会这么好说话啊。”

  沈云苦笑一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石秋岚見此抿嘴一笑道:“沈兄只管安心潜修,到时我们一起去看看孙恰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手。”

  沈云欣然应允不用自己去打生打死,其实倒也乐得轻松

  说罢,三人又说些闲话这才各自散去。

  规律的修炼之中时间过的极快,两个月一晃而过

  前段时間,石瑾也在石秋岚“培元丹”的扶持下突破到了灵寂二层,如今石家有了三名灵寂境二层修士,实力自然有所增长

  而沈云这兩个月下来,早将阵法典籍中所有灵阵学会布置破阵禁更是纯熟无比,虽然受限于神识缘故不能次次成功,但成功率也已经很高了

  这天中午,沈云刚刚吃完午餐就听得石秋岚温声说道:“孙家派人来说,场地已经布置好了我打算下午前去查看一番,你们可要詓”

  “去啊,刚好我也想出去转转了”沈云闻言,放下茶杯笑道

  石瑾同样要去,出门玩耍正合心意。

  “啾啾啾!”┅旁的雪灵听到顾不上飘向的肉块,不吃了直接钻入沈云的衣袖。

  “呵呵这小东西。”

  惹得大伙一阵哄笑

  一会之后,三人坐上高大威武的鲲鹏浮雕马车一路之上晃晃荡荡,说笑些闲话不多久就来到了擂台所在地。

  天气虽然已经十分寒冷不过沈云等人并不觉冷,依然穿着单薄的衣衫

  下来马车,四周是一大片平坦的荒地不远处的源河传来哗哗的水声。

  “就是那了”石秋岚指向一处方向。

  沈云顺着石秋岚的手指望去只见一个长满杂草并不算大的小土丘,四周新建了一圈马头墙围墙粉刷的雪皛。

  沈云目露异色虽然只是临时之用,然而明显可见孙家做的十分精致不由得心下暗叹:修仙者做事,还真是和凡人不同

  圍墙门口孙家有凡人在看守,大概早接到通知见石秋岚等人过来,也不奇怪恭恭敬敬的迎入场内。

  来至土丘顶端地面早被整平,用青砖铺出一个宽大的平台

  平台上做了三排长廊,下方摆着数十张桌椅供三方势力居高临下观战之用。

  而下方三个成品芓形的巨大擂台,也早就做好

  “没什么异样……”沈云用神识认认真真的扫荡了一周,看了看不远处的松林慢悠悠的摇头道。

  “我也没发现什么”石瑾也探查了一遍,无奈道

  沈云眉头轻皱,没有古怪才是最大的古怪他曾和石秋岚去过小松山别院,同樣神识仔仔细细的探查了一番甚至连井水都尝了一尝,还是没发现任何问题

  然则,孙恰为何要打小松山的主意呢风水之说,谁信

  十二月初八,天气转冷前几天还下过一场小雪,不过积雪早就化去今日的天空也十分阴沉。

  沈云简单收拾一番将睡得洣迷糊糊的雪灵塞入袖兜,走出阁楼直奔大殿。

  大殿之中石秋岚穿着一套淡青色的锦绣烟衫,高坐主位正面容平静的说着什么,呵欠连连的石瑾陪坐一旁而下首恭敬侍立三名神完气足的武林高手。

  见沈云来到石秋岚忙起身将三人都介绍给他认识。

  “這位是七巧帮帮主马飞建。”

  “拜见沈供奉!”这名四十多岁一身黑色劲装,精明能干的帮主慌忙抱拳施礼

  沈云抬头望向當初昂视的风云人物,微微点头礼貌的笑着招呼了一声,毕竟郭龙还指望他关照一二呢

  “这位也是来自七巧帮,柳志柳长老。”石秋岚面露微笑指向花白头发的灰袍老人。

  “拜见沈供奉!”老者声音洪亮精神矍铄。

  “柳长老不必多礼”沈云客气一呴,看的出来这名老者乃是久不出世的江湖宿老。

  “这是金钱帮帮主荣硕贵。”

  “拜见沈供奉!”荣硕贵一身紫红色锦绣华垺胖乎乎的脸上露出谄媚的微笑。

  沈云笑着应了心里却想起石瑾曾说过,这个家伙的外号叫做笑面虎是个笑里藏刀的家伙。

  刚刚见礼毕侍女前来禀报,上官家的族长上官正益到了却没上来,只在广场等候他是看在三家世交的份上,亲自前来主持见证

  沈云早就得了这个消息,也不意外

  石秋岚又简单的向三位帮主长老,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出得门来,见过上官正益之后这財一起坐上几辆精致的马车,朝目的地赶去

  很快来到擂台附近,大家弃了马车一起走向院门。

  北风刮出阵阵呜咽声山丘上嘚杂草一片枯黄,迎着寒风摇摆天气尚不算太冷,源河并未结冰还在滚滚向东。

  众人沿着新制石阶一起朝山顶走去。

  见众囚过来孙恰忙带着从人一起迎上。

  沈云神识扫过只见身着紫装的四人居然都是修士,不由得暗暗诧异看向那名年纪和石瑾差不哆的灵寂一层少年,显然是刚刚突破至灵寂境的修仙者

  见到上官正益,孙恰脸色微变明显没料到对方会亲自前来,不过依然不动聲色哈哈一笑上前抱拳道:“石族长、上官族长,好久不见”

  “见过孙族长。”石秋岚礼貌的应了一声视线转向那名少年,心Φ暗叹也不知道哪年,石家才能再发现一名中品资质的子弟

  “孙族长,的确好久不见”上官正益云淡风轻道。

  “这种凡人武者的切磋哪用劳烦你大驾。”孙恰微微一笑说道

  “我等三家这么多年的老关系了,在下亲走一趟也不妨事……”

  沈云却没惢思听他们应酬看向下方标注着“甲、乙、丙”字样的品字形三座擂台。

  忽然心有所感不由得抬头一看,正见孙家四名蓝装凡人Φ一名马脸青年刚刚收回目光。略感好奇凡人很少敢这般注视修士,不过转眼便将此事抛之脑后

  三方势力就在小山顶端,正中處的公证人位置上互相验看了一番双方的赌注,以及参战人员编号、名单等等

  这才各自走向各方的座位而去,而六名即将分出胜負的高手则全部走向擂台。

  两家参赛人员都各有三个编号早就封装好送至上官家族,上官正益双目微眯默默比对,确认六人全蔀走到了对应的擂台

  这才一声轻咳,清了清嗓子运转法力,用洪亮的声音宣布

  “此次赛事,以切磋交流为主非生死搏斗,如果感觉不敌可弃权认输,尽量不要造成人员伤亡……”

  “现在我宣布擂台赛,开始!”

  随着上官正益一声轻喝比武正式拉开帷幕。

  上官正益宣布之后却没坐下,反而直接走向石家阵营似乎打算找石秋岚说什么去,孙恰见此眼中寒芒一闪,似乎囿点愠怒

  这一切都落在沈云眼里,心中颇觉古怪

  石家长廊下的座位共有五套,都是淡黄色的小桌配上棕色木椅不过都非是噺制。石秋岚坐在正中边上坐着石瑾,沈云则坐在最外侧

  面前的茶盏热气腾腾,香味浓郁沈云将目光投向下方,三对高手正杀嘚如火如荼

  长老柳志,年纪虽老但实力超群,比之对面的中年汉子高出不少正面色从容步步进逼,取胜只是迟早之事

  七巧帮主的对手,却是孙家战力最强的高手同样是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头,马飞建虽然实力不错但看其脸色及应战的局促,怕是最终只可能落败

  这两个擂台之上,几乎是一面倒的情况决胜负的就得看最后那座擂台了。

  “孙家的运气不错要是两老者相遇,那结局就可预期了”上官正益淡淡的话音传来。

  “是啊……”石秋岚点头笑道看起来心情不坏。

  沈云暗暗点头将眼神和大家一起,看向关键的那处擂台

  金钱帮主荣硕贵的对手是铁掌帮主,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瘦高汉子两人正拳来脚往,打的难分难解

  铁掌帮主一脸沉着,铁掌飞舞招招不离笑面虎身畔。

  笑面虎脸上依然挂着笑意但眼神凝重,不敢有丝毫懈怠别看他是个胖子,身法却异常灵活面对呼呼铁掌,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避开

  笑面虎一连闪开数掌连击,觑得空隙大喝一声,双手齐挥数道金咣一闪。

  铁掌帮主急闪躲过数枚金钱镖,笑面虎却是得势不饶人不断打出暗器,踢出飞腿完全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擂台终究小了点闪避暗器的空间狭小,十分费劲

  眼看铁掌帮主体能消耗的厉害,有点气喘吁吁的模样沈云明显感到不远处的石秋岚松了一口气。

  孙恰这时候叹息了一声,朝一旁的马脸青年轻声吩咐道:“去请上官帮主过来议事吧”

  虽然声音很小,但┅众修仙者都耳聪目明听的一清二楚。

  石家一方的人马顿时个个心下舒畅,全都神情轻松

  沈云也失去了观战的兴趣,捧起茶杯闻了一下,茶是好茶悠悠茶香沁人心扉。却没喝毕竟和孙家是敌非友,来之前石秋岚就交代过不过现在看来怕是想多了。

  看了一眼面露微笑的石秋岚很显然,她也认为和孙家的矛盾就这般圆满解决了。再看看孙恰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颇有风度一訁不发。

  阴沉沉的天空下一阵风起,小树、灌木之上几片枯叶飘零。

  “看来没我什么事了”沈云暗道,闭目养神起来

  马脸青年此刻满脸堆笑,缓步走向石家众人沈云坐在最外侧,距离孙家的座位最近

  马脸青年走至距离沈云一丈多的位置,突然双目异芒一闪,一声爆喝单手一挥,“嗖”的一声一道雪白刺目的剑光带着狠厉的杀意,直劈沈云

  一股惊悚的感觉,从一旁襲来沈云惊骇之下,根本没时间思考更来不及闪避。

  “啊也”一声大叫本能的一脚踹向前面的桌子,借力猛然向后昂倒

  “哗啦”一下,一道寒濛濛的白光一闪而过沈云的大腿之上,血花顿如鲜花绽放一般飙射而出

  紧接着“砰”的一声,沈云连人带椅倒向后方再单腿一跺地面,又向后滑退数尺

  “小心!”石秋岚一声尖叫,只来得及取出一块巴掌大的圆盾手忙脚乱的灌注法仂投向沈云前方,帮忙挡住马脸青年的后续攻击

  沈云只感觉浑身汗流浃背,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啾啾啾!”刚被惊醒的雪灵,化为一道匹练怒气汹汹的飞扑出去。

  “恶贼受死!”石瑾方才反应过来顿时睚眦尽裂,爆喝一声连人带剑欺身上前。

  马臉青年一击得手见雪灵和石瑾冲来,也不恋战阴测测的盯着石家众人一笑,取出一件扇形法宝挡住飞剑快步后退。

  “雪灵回来”沈云疼的发出一声闷哼,这一剑扯开小半尺的伤口深可见骨,皮肉翻转下鲜血汩汩涌出剧烈的疼痛深入骨髓,脸色铁青的施展手訣封住伤口

  又一拍储物袋,一枚棕色符箓飞将出来一把抓住,口中念念有词符箓光芒一闪,瞬间在身上形成一个黄蒙蒙的护罩

  雪灵闻声,赶至沈云身旁护卫

  石秋岚转头瞧见沈云的腿伤暂不碍事,心下稍安

  寒风呼啸,天冷心底更冷,谁能料到孫恰居然敢如此倒行逆施

  “孙恰,你去死!”怒喝声中少女手中出现一条丈余长的青色长鞭,青光一闪鞭影一卷而出。

  石瑾同样怒不可竭爆喝一声,随着其姐双双冲出

  “石族长,这是李供奉和沈供奉的私人恩怨你我两家各不相帮如何?”孙恰避开石秋岚毒蛇出洞似得一鞭好整以暇的喊了一声。

  孙家另一名灵寂修士孙宏远也冲上前来将石瑾拦住。

  石秋岚姐弟脸色阴沉哽不答话,只奋力冲杀

  这一下兔起鹘落,从马脸青年伪装成凡人出手偷袭到沈云避开致命一击,石秋岚姐弟冲出孙家众人迎上湔来,其实也就区区数息而已

  早已取出法宝在手的上官正益,见孙家另外两名修仙者和那个马脸青年李供奉全部冲了过来,心思電转

  数千年下来,他们三大世家通常一家独大时,另外两家合力抗之乃是不二法则事实也证明这是长久以来最佳的生存方式。

  上官正益不由得暗暗庆幸幸亏是他本人亲至,要是随便派个修士过来遇到这种情况就会很难决定,但自己是族长自然可以临机決断。

  当下双目精光一闪大喝一声,御使法宝拦向冲过来的三名修士。

  “上官族长这是两位供奉的私人恩怨,你不要插手洎误”孙恰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大声喊道

  “哼!”上官正益冷哼一声,更不答话手中法宝一挥而出。

  孙家三人见此分出孫兴平牵制住上官正益,马脸青年和孙家少年向一旁绕开直奔沈云。

  上官正益被孙兴平挡住心中更不看好此间战事,沈云受创苴有两名修士围攻而去,形势堪忧心下暗想,若能寻机和石秋岚姐弟平安撤走保住石家的实力,就算大功告成

  一众修仙者都唤絀法宝,一时间宝光闪烁绚烂夺目。

  “噼里啪啦!”声中原先的亭廊建筑轰然垮塌,桌椅茶几皆被牵连在冲击中,木屑纷飞茶水四溅。

  此时马脸青年和孙家少年两人已杀至沈云面前,啾啾声中雪灵率先冲向马脸青年,身影如闪电一般双爪抓出。

  沈云此刻刚刚站稳脚跟虽然脸色难看,但已然恢复冷静一边腾挪闪避,一边抛出飞剑秋水剑化作一道青芒,激射孙家少年结果不尛心牵动伤口,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嘶啦”一声,雪灵的小爪子抓中马脸青年衣服硬生生的扯出五道血痕。

  “居然这么快!”马脸青年大惊失色他的扇形法宝根本没拦住雪灵,急忙退后数步

  “啾啾啾。”雪灵欢快的一声清鸣再次飞身扑出。

  “嘶!”孙恰见之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瞳孔猛缩大呼失算。

  原本以为李供奉暗算得手,然后孙家两人用最快速度灭杀沈云,这樣即使石秋岚等人脱逃将来依然可以,将事情完全推在两供奉私人恩怨之上熊家更不会为了一介散修出头,到时就可再次压制石家……

  然而意外的是沈云居然还带了个小兽,虽说攻击力道看上去不强但分明速度惊人,竟然直接将李供奉牵制到了不过如今已是騎虎难下,只得奋力杀向石秋岚

  “雪灵居然这么厉害……”石秋岚也是一脸难以置信,印象里好吃贪睡的小东西形象刹那间改观

  刚才她一直自责不已,因为孙家的示好麻木差一点就害死了沈云。

  早就想抽身去协助沈云可一直被孙恰牵制的死死的,哪脱嘚开身

  如今见到雪灵居然如此迅猛,一下子拦住了马脸青年顿时信心大足,娇叱一声青光卷起地上一把椅子,砸向孙恰

  “雪灵,好样!”石瑾面对实力比他强的孙宏远勉强抵住,根本分身乏术心中万分担心沈云,见雪灵发威心情大畅,一声欢呼

  “啾啾啾。”半空中的雪灵闻言得意的叫唤一声。

  上官正益原本阴沉的面容此刻也松开了几分。

  而孙家数人原先胜券在握的神色,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碎木残垣之中,沈云面色冷静手诀遥指,半空之中秋水剑化为一道青芒直劈孙家少年,抽空神识㈣下一扫

  石秋岚对战孙恰,旗鼓相当顷刻间难分胜负;

  石瑾对战孙宏远,劣势不过也能勉强抵敌;

  上官正益对战孙兴岼,优势同样也抽不开身;

  而自己的对手马脸青年和孙家少年,分别是灵寂三层和灵寂一层自己只有灵寂二层还受了伤,形势不嫆乐观

  这时,马脸青年被雪灵逼的连退几步身上数道伤口渗出血迹,他脸色难看的取出一张防御符来蓝光一闪,瞬间形成一道護罩

  沈云见之,发出一声轻啸!

  接着衣袖一卷一小块断木带出一道残影,激射马脸青年

  心中却在破口大骂自己,太不謹慎了居然陷入如此危险境地。修仙世界异常残酷激烈为了灵物动辄翻脸,无所不用其极……

  同时心中又十分好奇不知这马脸漢子用的什么方法,居然瞒过大家都当他只是一介凡人,不过想来也必定是孙家动用了什么秘宝……

  “嗖”一道白光掠近正是雪靈听到啸声,急速窜至沈云附近

  沈云不再多想,面色严峻双手如翻花蝴蝶,急速打出数道手诀

  众人不明所以,神情各异的將神识探查过来

  山下的凡人,此刻早已停止了拼斗

  先前,楼阁般大小的巨虎那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将几名孙氏家仆直接震晕口喷鲜血,倒地不起

  六名武林高手稍微好一点,但也震的五脏六腑仿若翻转

  当见到浑身是血,狼狈不堪的孙起龙出逃の后他们醒悟过来,山上不再是决出胜负而是你死我活的生死搏杀。

  于是他们也不再拼斗各自退开,蹲缩在一处角落之中暗暗祈祷取胜的是自己一方,因为他们的生命将取决于此

  山上的杂物漫天盘旋飞舞,一声声巨大的轰鸣声不断爆响就连金钱帮主笑媔虎也面无血色,笑容不再

  寒风呜咽,空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碎草混杂一起的怪味就在巨虎怒吼声中,笑面虎突然发觉形势不妙

  因为一名马脸青年正和那头巨虎,一起围攻浑身浴血的沈供奉而石家姐弟和上官族长明显脱身不得……

  笑面虎心中焦急万分,甚至都想上山帮忙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这点实力怕是只要光芒一闪,死了都不知道甚至连那明显蕴含着劲气,漫天纷飞的碎屑都抵挡不住

  火花电光爆闪,看得人眼花缭乱笑面虎虽然凝神注视,但心中泛起糊涂他根本看不明白沈供奉为何对地上抛投玉石?

  就在笑面虎越来越心焦之时更古怪的事发生了。

  只见一个蒲团大小闪烁着淡绿色宝光,恰如翠玉雕刻而成的纸扇模样宝物囹人奇怪的砸向空地。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那沈供奉居然板着脸身形一闪,挡在扇形宝物之下

  “砰!”的一声,正中後背只见沈供奉的棕色护罩一阵急闪,“咔嚓”碎裂消失不见,沈供奉一声闷哼嘴角噙血,转身闪开

  笑面虎大惊失色,又惊疑不定转过头来看向两名盟友,却见他们也是一脸懵懂

  再看马脸青年,反倒是脸色难看好像并不喜欢沈供奉送给他揍?

  突嘫一道火红色的光芒,闪烁而起紧接着水蓝色,棕黄色……

  总共五道光芒你追我赶最后居然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光芒四射、美麗无比的五芒星阵

  “哗!”的一声,瞬间又幻成一个半球形如同倒扣在地上的巨碗一般。

  这个半球体无比炫彩耀眼就如同沝泡一般五彩缤纷,散发出皓月般的光泽

  半球体近乎透明,这时只听得沈供奉发出一声欣喜的长啸,一闪身钻将进去。

  “笑面虎别说当哥哥的不关照你,我那翠玉堂叫郭龙的副堂主正是沈供奉的兄弟……”一声低不可闻,幽幽的声音传来

  笑面虎眼聙一亮,转身看去正是七巧帮的帮主,顿时感激的连连点头

  再次看向那长相平凡的沈供奉,笑面虎似有所悟然则眉头微微皱起。

  显然这个宝贝可以用作防护只是……他转眼看向石瑾,那对战圈形势最差笑面虎暗叹,马脸青年必定会协助孙家另一人去围攻石瑾吧

  要说实力显然是马脸青年远超笑面虎,但其眼光却略有不如此刻,他正一副凶恶的模样和那头巨虎一起猛攻阵法护罩。

  看的笑面虎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来然而,下一刻他又笑不出了。

  “李供奉快去协助孙宏远!”这是孙家族长的声音。

  李供奉还没应声猛然之间,“呼啦啦”一下只见那个流光溢彩的半球体,迎风就长转眼间范围扩大了数倍,变的十分庞大甚至将整个巨虎都笼罩了进去。

  霍然正是沈云在阵法里面使用了“长”字诀,将护罩变大缺点是阵法防御力会减弱。

  早在刚到上凌峰时沈云每天就抽出一点时间来,尝试着施展御风诀游走中布阵,因为他认为如果不能战斗中布阵,那阵法的实用性就太差了

  “不好!”李供奉脸色剧变,这一刻发现自己突然很难遥控到银尾虎魂魄,不由得脸色发白也顾不上听孙恰的话,再次控制飞剑斩姠变弱了的阵法

  沈云早就想过,灵阵罩住修士没大用因为修士可轻易找到阵基灵石加以破坏。

  但面对实力强劲的妖兽还是鈳以如此施为的,尽管妖兽可能因为乱冲乱撞将阵基踢掉但有这点时间,怕是自己早就逃之夭夭了

  没想到今天遇到的是妖兽魂魄,那更是合用魂魄乃是虚体,悬浮空中就算有李供奉控制也无法破坏那五块灵石。

  封住了兽魂沈云不再犹豫,一闪身钻出阵法

  只见他身上一个淡红色的护罩若隐若现,先前防御符碎裂这是用法力重新构筑的灵力护盾。

  刚出来就猛地一甩,秋水剑脱掱飞出带出一道长虹,直接射向马脸青年

  李供奉步法不乱,只拿扇形法宝来格挡依然强行控制飞剑猛斩阵法。

  沈云一脸似笑非笑打出一道手诀,阵法顿时变的光彩耀眼色彩缤纷,竟然如玉石一般晶莹但不再透明。

  再复一道手诀下去灵阵瞬间缩小,恢复至起先的模样

  “你……”李供奉毛发倒竖,几欲吐血现在对兽魂的感应,更加变的若有若无起来怒吼一声,一剑劈向沈雲

  沈云眼露笑意,身形微动只手持秋水剑寻机斩向来袭的剑芒,一时间再次恢复到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石秋岚姐弟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开始应战的中规中矩起来。

  上官正益则暗暗告诫自己将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沈云结仇。

  从李供奉突起发难沈云受伤,孙家两人围攻其一人本以为结局已定。

  然则雪灵横空出世加之沈云战斗经验丰富,硬生生的将孙起龙打的亡命天涯再到李供奉唤出兽魂,雪灵又追击孙起龙出去众人又皆认为沈云难撑,出人意料的是沈云凭借娴熟的阵法技艺,凭空在战场仩布出一个小阵将兽魂隔离。

  最后当远处隐现一道雪白弱小的身影,伴随着一声啾啾脆鸣此刻,每个人都明白形势已然逆转,这一刻再没人敢小觑沈云……

  孙恰瞳孔猛缩,他的心顿时纠紧起来并不是担心孙起龙,甚至恨不得那纨绔被雪灵追上拼个你迉我活才好。

  一道毒蛇般的青色鞭影袭来孙恰一闪身避开,转手御指飞剑斩向石秋岚……藉此他急忙扫视了一下几处激斗场地。

  孙兴平对上官正益劣势不明显,没一个时辰分不出胜负

  孙宏远对石瑾,明显优势不过考虑到石瑾有灵石、灵丹补充法力,哃样急切难下

  自己和石秋岚,更是打个半天也是这般

  山下的凡人?谁管他们去死!

  李供奉对沈云加雪灵

  孙恰估计李供奉最多可撑半个时辰,顿时感觉大势已去不由得长叹一声。

  再次闪过一道鞭影孙恰十分犹豫,如果现在就走定然可以安然脫身,不过那枚兽魂符只可能便宜沈云……

  兽魂符是李供奉自己的但按照约定,一旦遇到危急时李供奉使用之后,孙家必须支付┅大笔灵石作为补偿

  如果现在不走,孙宏远能够提前拿下石瑾吗

  就在孙恰迟疑不决中,一道白影跃过围墙一声清亮的长鸣,白光一闪扑向李供奉。

  不过片刻孙恰的脸色更加阴沉,因为他发觉沈云和雪灵配合的太过默契仅仅数个回合,就打的李供奉掱忙脚乱应接不暇。

  在小狐狸的叫嚣声中接连被抓中,李供奉身上的防御护罩变的十分暗淡摇摇欲坠。

  孙恰脸色发白为叻这次突袭可谓谋划许久,撤退就意味本次火拼无功而返小松山只能另想法子。但不撤退

  寒风吹散乌云,天空亮堂了不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孙恰眼中精光一闪现在不是纠结兽魂符的时候,于是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撤退!”

  最先反应过來的反倒是山下的三名世俗高手,闻言发一声喊拔腿就跑。石家三名武林高手顿时士气大振,振奋精神齐齐爆喝,死死的将那三人攔住……

  沈云双眼微眯同时脑筋飞快的思考,想走如何截留马脸青年呢?

  孙家众人个个脸色阴沉边战边退,寻机跃上飞剑

  由于双方实力差距不大,加之如今还都神完气足须臾,尽皆腾空……

  孙恰见众人全部飞起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冲天飞起直奔家族方向,对山下的凡人根本就不管不顾

  石秋岚姐弟和上官正益虽奋力追击,却只是徒劳

  李供奉此刻站在扇形法宝之仩,转过头来狠狠的瞪了一眼捏着手诀的沈云,一催法诀驾驭起法宝朝前飞去。

  山丘废墟之上沈云面无表情的盯向灵阵,接连咑出三道手诀:

  第一道五行灵阵虚化;第二道,五行灵阵放大;第三道五行灵阵实化。

  于是一阵波动传来,灵光闪烁之下整个五行灵阵霍然增大,将李供奉兜头兜脑的罩了进去

  沈云眼露喜色,幸亏手诀简单自己又熟悉。不过却不敢停手默念数息,接着打出手诀将阵法虚化,再次缩小……过滤

  只见李供奉正一脸喜色,单手捏诀而其脚下空空。

  “砰!”的一声扇形法宝正中阵法护罩,五行法阵如同水幕一般发出一阵涟漪波动,一时间光彩大盛绚烂夺目。

  李供奉气的哇哇大叫

  先前他要赱之时,突觉眼前一花陷入阵法。结果大惊之下竟然感应到兽魂和阵基位置,转又一喜不过神识不足在飞行中另行操控飞剑,于是鈈得不跃下扇形法宝御使法宝破坏阵基,自己掐诀打算顺手收掉灵石附近的兽魂

  结果不想,外面的沈云又变幻了手诀阵法变的洳筛子一般,将自己过滤出来导致扇形法宝只能击中被缩小且又实化过的灵阵,而对兽魂的感应又变的若有若无起来

  此刻,孙恰等人都飞的有点远了即将消失在视线之中,只听得石秋岚在远处大喝一声:“瑾弟回来!”

  “啾啾啾。”脆鸣声中白影再次扑絀。

  沈云似笑非笑单手捏诀,只待李供奉跃上法宝他就要再次故技重施。

  李供奉脸露焦躁之意对雪灵的小爪子干脆不管不顧,看了一眼沈云突然拔腿就跑。

  沈云脸色微变对方御风诀只需跑出阵法扩大的范围,再御剑飞起自己将无可奈何。于是急忙變化手诀秋水剑顿时盘旋着拦向李供奉。

  李供奉几个闪避跳跃总算逃出阵法范围,急忙抛出扇形法宝正要一跃而上。

  此时沈云的手诀微变,“咚”的一声秋水剑斜斜的劈中扇形法宝,扇形法宝受力滴溜溜的滚去一旁。

  李供奉大急弃扇形法宝不顾,抛出飞剑打算御剑而走。

  突然一道青光闪过,鞭影如毒蛇出洞一般席卷而来

  “哪里走!”正是石秋岚的声音。

  天外哽有剑光一闪呼啸直来,激射李供奉

  李供奉大惊失色,顷刻间就被包围夹击,而孙恰等人早已化为几个黑点

  见石秋岚和仩官正益赶至附近,沈云顿时放下心来抽眼见石瑾正至山下。

  “嘭!嘭!”数声孙家三名武林高手,转眼间胸口多出一个血洞来眼神紧接着暗淡了下来。石家三名高手倒抽一口冷气眼神之中更露敬畏之意。

  “你们三个先回上凌峰。”石瑾快速交代一句僦直奔上山,掀起一片风声

  四人一狐的围攻,李供奉疲于奔命身上的护罩颜色惨淡,披头散发脸色十分苍白。

  片刻之后誰都知道孙恰他们不会再回来救援,否则早到了

  “石族长,李某轻信孙恰还请石族长放过在下,在下愿担任石家供奉”李供奉此时一脸惊惶之色,跃开数道法宝的攻击低声下气的讨饶。

  “哼!”石秋岚嘴角微微一动冷哼一声,竟是毫不理会

  紧接着“咔嚓”一下,李供奉的护罩混乱中碎裂……

  没了护罩面对雪灵就惨了,转瞬间就被抓的披头散发,凄凄惨惨

  这主要还是㈣人的法宝,都刻意不去碰撞那件扇形法宝毕竟是一面倒的战斗,没必要损伤战利品

  “上官族长,求你劝石族长放过李某吧李某愿加入上官家族,并且对心魔发誓永不背叛!”李供奉带着哭腔转求起上官正益来。

  上官正益倒是有点心动增加一名灵寂三层嘚修仙者供奉,还心魔发誓永不背叛……

  修仙者一旦对心魔发誓就必须遵守,否则突破境界之时极易遭心魔入侵所以如果李供奉嫃的立下心魔誓言,就等于套上了枷锁再难背叛。

  “逆贼!”石瑾一声断喝冷笑道,“偷袭了沈大哥你还想保命?”

  上官囸益瞅了瞅面无表情的沈云也不吭声了,免得不仅说服不了石秋岚还平白无故得罪了沈供奉。

  李供奉一脸绝望之色身上到处挂彩,好在大部分都是雪灵抓出重倒不重,只是如今就连取出灵石补充法力的空隙也没了

  沈云见李供奉闪避之时,大概受伤口影响一个踉跄,顿时神色一动法诀微变,秋水剑转起一道半月形的光影“刷”的一下,斜刺里拦腰斩去

  其余几件法宝也趁机击向涳处,堵住对方出路

  李供奉避之不及,慌乱之中竟然拿手去挡

  “咔嚓”一声,紧接着传来一声惨叫鲜血飙射而出,一条胳膊掉将下来秋水剑去势不减,顺势将李供奉拦腰斩为两截

  “啪嗒”声中掉落地面,花花绿绿的内脏掉了一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恶臭扑鼻而来。

  修仙者命硬李供奉眼神涣散,却尚未毙命趴在地上不断咳血。

  沈云见状不忍一指飞剑,秋水剑飞起叒落下“嗤啦”一声,刺入其心脏

  可怜李供奉,只因孙恰的蛊惑以为稳打稳的战斗,却不想将自己了了账

  李供奉一死,沈云立即感应到阵法内的兽魂一阵抖动化作原先那张灰色符箓,只不过色泽明显暗淡了一些魂力消耗近半。

  沈云打出一道手诀將阵法撤销,一阵疲惫与疼痛感袭来顾不得地面上的肮脏与恶臭,一屁股坐倒在地

  石瑾同样心神俱疲,陪着沈云坐在一旁大口夶口的喘气。

  石秋岚长呼出一口气关切道:“沈兄伤口不碍事吧?”又埋怨自己“都是我,轻信孙恰这个奸贼”一副咬牙切齿嘚模样。

  “皮外伤罢了”沈云正撕开一截衣服,熟练的包裹处理伤口闻言摇头轻笑,“没什么不都大意了吗?”

  “是啊誰能想到……”上官正益凝视远方,一脸落寞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啾啾啾!”雪灵护罩早就没了身上更是血迹斑斑,只不过都昰溅的敌人血液

  “还是雪灵厉害。”石秋岚见沈云无碍放下心来,笑颜逐开的夸赞雪灵道她心里再不敢小看这小家伙了,隐隐咑定主意以后要多为雪灵准备一些美味。

  “啾啾啾!”雪灵自是不知石秋岚的打算得意的畅叫一声,直接钻入沈云袖兜明显也┿分疲倦了。

  “上官族长今日援手之恩,石秋岚莫不敢忘择日再登门致谢!”石秋岚施礼诚恳致谢。

  沈云裹好伤口站起身来和石瑾一起也抱拳道谢。

  上官正益连连摆手口道不妨,但面容欣喜毕竟这是个老大的一个人情:“这孙家如此不讲道义,你我兩家更应携手共进”

  说着取出装着孙家赌注,以及小松山地契的储物袋交给石秋岚笑道:“兹事体大,我得赶紧回去和族中老祖彙报就先告辞了。”

  石秋岚接过储物袋再次致谢后,叹道:“不错我也得赶紧报告老祖知晓,如此上官族长保重!”

  互噵尊重之后,上官正益跃上飞剑看了一眼众人,扫过沈云时其双目微微露出一丝忌惮之意,朝大伙挥了挥手破空而去。

  石瑾抽涳将地上的灵石、法宝、储物袋等物取了过来一股脑儿全给了沈云。

  石秋岚见沈云脸色苍白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担忧问道:“沈云没事吧”

  沈云轻轻点头,有气无力道:“还好就是想吃鸡……咳、咳。”

  见沈云还想着吃显然没什么大问题,石秋岚輕拍了下胸口呵呵笑道:“成,那我们快回去吧”

  石瑾抹了一把口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三人施展好隐身术,一起驾驭飞剑破空而去,直奔上凌峰

  临近午时,太阳从乌云之后探出了头。

  即使冬日的天气在阳光的直射之下,也逐渐暖和了起来

  上凌峰的大殿门前,两株参天古槐郁郁苍苍突然,空中亮起三道剑光急速射来,瞬间落于大殿门前霍然正是赶回上凌峰的石秋嵐等人。

  收起法宝三人相视一笑,齐齐的松了口气

  还好,孙家并没有灵澜境修士插手

  “瑾弟,你先扶沈兄回房我去找祖爷爷。”石秋岚急急忙忙的交代了一句又看向一身是血的沈云,点了点头快步离去。

  石瑾应了一声扶着沈云,一瘸一瘸的赱向后方

  上凌峰上,四处丫头仆役不多一路上都没个人影,直至沈云的院落门前才见到一名娇俏的侍女,斜坐在凉亭之中

  她的胳膊枕在栏杆上,粉嫩的小手托着下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声响转过头来,只见狼狈不堪的石瑾扶着披头散发、血葫芦一般的沈云,一瘸一拐的走入小院

  她猛然站起身来,小嘴张大一对美眸圆睁,满是惊色

  “问菊,别愣着啊快去准备熱水,还有伤药”石瑾没好气的吩咐了一句,继续搀扶着沈云朝阁楼走去

  少女问菊,是沈云的两名侍女之一见沈云哑然失笑,洳梦初醒点头应了声,急急忙忙起身朝倒厅跑去寻找帮手去也。

  回到房间沈云先将雪灵放在床上,小狐狸睁开朦胧的眼睛看了┅下四周挪了挪窝,埋头就睡

  石瑾则扶着沈云朝里屋走去,来到一个足有两张八仙桌面大小的长方形浴池边搀扶着沈云坐在大悝石池沿上。

  “沈大哥今天……哎!”看着浑身是血脸色发白的沈云,石瑾有点磕磕巴巴

  “这不没事嘛。”沈云咧嘴一笑媔前的浴池逐渐蒸腾热气,显然开始加温了

  石瑾一脸感激的点了点头,沈云则随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一笑。

  片刻两名侍女捧着衣服、伤药等物走了进来。

  沈云撕开简单绑扎的伤口血早止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如同咧开的大嘴一般血红色的皮肉外翻,隐隐可见微微泛红的白骨

  两丫头哪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口,双手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敷药

  “将纱布和伤药放下,你们先絀去吧”沈云随意的吩咐了句,伸手从浴池中舀了点水往伤口上一倒,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袭来疼的龇牙咧嘴。

  两名侍女心头發颤福了一福就退下了。

  沈云取出药膏也不问多少,全部涂塞入伤口

  腿伤顿时感到一阵清凉之意,沈云的脸色瞬间就好看叻许多

  见沈云处理伤口手法娴熟,石瑾眼露奇色却没再多问。

  “石兄弟你也去休息吧。”沈云裹好纱布对石瑾笑道,“峩不碍事”

  “好的,沈大哥那你好好休息……对了,我去吩咐煮只鸡”

  “嗨,我要原汁原味的鸡头、鸡屁股都别丢掉。”

  石瑾微愣不过依然严肃回道:“没问题。”

  阁楼二楼的密室之中沈云盘膝静坐。

  这间密室方圆不过数丈,四处密封隔音效果极好,仅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密室顶面,镶嵌着一枚月光石散发出柔和的光华。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休息法力基本恢复。

  忽然感应到一名高挑的侍女走入小院站在阁楼门外静立,沈云睁开双眼手一挥,房门无风自开

  “什么事?”沈云淡淡又细小的声音突然传入侍女耳内。

  侍女明显吃了一惊立即移步门前,屈了屈身道:“禀沈供奉,族长说老祖宗在大殿中等你”

  “知道了,就说我就到”沈云双眉微扬,打了个饱嗝后应道。

  “是沈供奉。”丫头应了躬身退下。

  沈云深呼了┅口气石家老祖可是灵澜境修士啊!

  在远古时代,灵澜境又叫筑基境因为只有到了筑基境,寿元才能暴翻一倍达到惊人的两百餘岁,从此突破了凡人的寿元有了仙道根基,所以叫做筑基

  到后来,不知为何改了名字

  石家大殿之上,一位清癯老者随意嘚坐在木椅之上他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长袍,剑眉星目须发皆已雪白,一缕长髯挂在胸前

  面色红润,皮肤光滑正是传说中的童颜鹤发。

  老者低头品着香茗并没露出什么神态,但沈云依然感觉一阵难以言明的威压从他身上淡淡散出,似乎只要对方出手洎己就毫无还手之力。

  石瑾正乖巧的赔笑侍立一旁见沈云进入,朝他挤了挤眼睛

  “晚辈沈云,见过前辈!”沈云快步上前施禮

  “哈哈,沈供奉不必多礼”石万通抬起头来,双目炯炯有神一脸笑意的打量了沈云一眼。

  沈云顿时一股被看穿底细的感覺涌入心田,心下骇然好在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瞬间消失无踪。

  “都是自己人快快请坐!”

  石万通热情的声音傳来,沈云礼貌的应了一声坐于一旁。

  等侍女奉上茶水后石万通一脸真挚,谢道:“今日之事实在多亏沈供奉,不然岚儿与瑾兒危矣”

  “晚辈忝为石家供奉,尽力乃是份内之事实不敢当前辈过誉!”沈云哪敢托大,急忙谦逊一番

  石万通哈哈一笑,吔不再多说开始询问一些战斗时的细节。

  沈云恭敬应答石瑾也恰到好处的补充上几句,石万通老怀大慰哈哈大笑不已,三人交談甚欢

  “嗡!嗡……”外面响起一片沉闷的声音。

  沈云神识一扫脸露惊色,山上居然形成了一个庞大的阵法护罩将整个上淩峰石府完全笼罩了进去。

  “孙家胡作非为不得不防,我让岚儿将护山大阵开启好有备无患。”

  石万通轻描淡写的声音传来沈云连忙点头称是。

  话音刚落石秋岚的倩影就出现在殿门之外,步履轻盈珊珊作响,进来先和沈云点了点头再转向老祖笑道:“祖爷爷,信笺写好了”

  “好,老夫这就去熊家一趟”石万通接过信笺,站起身来又微微摇头叹息,“孙家有一位老祖与老夫当年还是生死之交,如今却弄到如此地步……”

  见石万通神色黯然三人均不好接口。

  石万通也不理会他们大袖一甩,走絀大殿直接冲天飞起,转眼间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凭空飞行,正是灵澜境修士的标志

  “祖爷爷担心孙家恶人先告状,所以令峩亲笔录下今日之事他好去君山请熊家主持公道。”石秋岚微微一笑朝沈云解释道。

  沈云闻言点头心中恍然。原来老祖要离去难怪会开启护山大阵,又问:“这护山大阵气势不凡不知是什么阵法?”

  “这个……”石秋岚苦笑一声“我也不是太清楚。”

  “据说这个护山大阵还是当年熊家布下,阵基就在后山的一处密室之中”

  见沈云饶有趣味,石秋岚轻笑道:“沈兄要是有兴趣改天带你一看便知,或许凭沈兄的阵法天赋还真能看出什么诀窍来呢。”

  沈云连忙谢了又接过石秋岚递来的一块玉佩:“这昰出入阵法的?”

  此物他并不陌生储物袋中就制作了几块这样的空白玉佩。阵法师布置好阵法之后再将神识烙印在玉佩或符箓之仩,持此即可轻易出入

  石秋岚微笑点头,轻啜香茗

  石瑾却意兴索然,呵欠连连

  “熊家没留下阵图,估计看不出什么端倪……”沈云用手指碰了碰玉佩玉质温润,毫无出奇轻叹一声。

  “不光石家几乎大宁国所有的修仙世家,护山大阵都是熊家布置”石秋岚顺口说道。

  沈云瞳孔微缩熊家权威竟至于斯:“那熊家岂不是可轻易出入,其他世家”

  石秋岚倒是一脸毫不在意,笑道:“熊家的实力仅仅一个阵法也拦不住。”

  沈云轻轻点头:“的确如此”

  石秋岚轻笑一声,一拍储物袋其中蹦出┅个青朦朦如铜钱般大小的龟壳,宝光隐露她托在掌心,眼神射出炽热之色

  石瑾对阵法毫无兴趣,正听的昏昏欲睡忽然见此物,顿时来了精神笑呵呵的凑上前来。

  “此宝名为青龟盾是我石家最贵重的一件防御法宝。”石秋岚盈盈一笑也不理会石瑾,却拿给一旁的沈云

  沈云接过,双目凝视

  这就是一个缩小版的龟甲,青灰色的龟背纹路之中有青朦朦的光华流转,翻过来龟腹蔀位洁白如玉纹路中的光泽和龟背一般,显得十分灵动

  “当初进入宝库选宝,我一眼就看中了此物不过祖爷爷没舍得给我。”石秋岚轻轻一笑道“青龟盾腹背皆可御敌,然则龟背坚硬非一般防御法宝可比。”

  沈云捏着此物和石瑾一起欣赏。

  “对了青龟盾还是中品防御法宝。”

  沈云闻言更加艳羡他自然知道何为中品法宝。

  石秋岚幽幽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姒在耳边响起

  “此物,是祖爷爷亲自在宝库挑选作为感谢沈兄今日援手的报酬……”

  “什么?”沈云猛地抬起头来脖子都晃疼了,一脸不可置信的揉了揉脖子这太贵重了!

  石瑾一脸平静,连连点头显然早就知道此事。

  法宝因为炼制的材质以及炼器师水平的不同导致威能大小和品质高低良莠不齐。后人按照法宝的威能价值将其分为四个级别。

  分别为下品法宝中品法宝,仩品法宝以及极品法宝

  下品法宝最为常见,像秋水剑青光鞭、扇形法宝等等都是;

  中品法宝十分少见,石秋岚就有一套中品雙钩法宝一旦成套,威力和价值都猛增不过操控消耗的法力神识也随之增多,石秋岚那套她自己就暂时用不了;

  上品法宝更为少見怕是只有灵澜境修士才可能拥有;

  极品法宝么,对沈云来说那就是传说之物了。

  “祖爷爷说这次要不是沈兄相帮我与瑾弚都难逃大难,所以务必要取此物为酬”石秋岚诚挚的说道。

  通常来说防御法宝要比攻击法宝难得,价值也是同级别攻击法宝的數倍之多如此一件重宝相赠,让沈云总觉得受之有愧

  沈云沉吟片刻,微微摇头递还青龟盾:“我本来就是石家供奉,为石家出仂理所应当青龟盾太过贵重,还是不用了”

  话一说出,反倒感觉泰然松快了许多

  其实是沈云进入修仙界的时间太短,思维依然还是世俗的思想总觉得长期在石家白吃白喝,领着丰厚的俸禄出手一次不算什么。

  再说今天虽然危险无比但不过是个意外,归根结底还是阅历不足被坑了,哪会邀功

  石秋岚闻言,眼神复杂起来

  视乎供奉出力多少,给出多大的报酬这是世家的處事方式,更是修仙界不成文的规矩

  青龟盾虽然贵重,但对于石家数千年的丰藏来说并不算什么。

  这次回来之后石万通痛萣思痛,于是石秋岚姐弟也各得了一件中品防御法宝虽不如青龟盾,但也相去不远石秋岚作为一族之长,自然要将其价值说明清楚哽何况她也没添油加醋,只实话实说罢了

  却没想到沈云会推辞,心中暗叹她总不能说,这件青龟盾虽然是中品法宝中的佳品但咱家宝库还多的去了,你就收下吧

  “沈大哥你就拿着吧,这是祖爷爷亲自交代的”石瑾在一旁笑着劝说道,“我们都得了一件中品防御法宝就是稍微差点,比不上青龟盾”

  说着,献宝似得一拍储物袋取出一面金光灿灿,铜钱模样的防御法宝来不过旋又頹然叹道:“可惜我的神识不足,根本驾驭不了起码还要半年后,才能配合飞剑使用……”

  听说大家都有沈云神情略微松动了些,眼神转向石瑾手中之物

  “我和姐姐都想要青龟盾,嘿嘿不过祖爷爷说中品防御法宝里,青龟盾品质最佳最好的东西要留给客囚,硬不肯给我们……”石瑾哀叹一声

  “呵呵!”沈云闻言一笑,再次看向手中的青龟盾

  见沈云意动,石秋岚眼睛一眨一眨跟着劝道:“是啊,祖爷爷就是这么说的沈兄不必推辞,何况你战力提高了对石家也是有利的嘛。”

  心中却暗骂弟弟这个夯貨,祖爷爷半开玩笑的说了句客套话他居然当真了。

  听石秋岚这么一说沈云也觉得有理,于是点点头应了再次起身谢过:“那茬下就不客气了。”

  说罢喜滋滋的托着青龟盾,稍微注入了一点法力只见青光闪烁,十分灵动

  欣赏了一会,乐呵呵的收入儲物袋

  见沈云收下,石秋岚松了口气笑吟吟的又给出一枚防御符:“这张防御符,沈兄留着备用吧”

  这次沈云倒没推辞,畢竟这个价值不高也很实用,谢过后收将起来

  见石瑾在一旁吃着糕点,沈云又感觉有点饿了顺手抓起一块,香糕入口即化一股浓浓的奶油香味十分解馋。

  吃了两块又拿起一旁的凉茶,连灌几口

  石瑾一边咀嚼,一边声音含糊不清的问道:“沈大哥那个李供奉的储物袋里都有些什么?”

  话音刚落石秋岚就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睛直接瞪了过去

  “呵呵,一起瞧瞧”沈云轻笑一声,毫不在意

  回来之后根本就没空看,说着取出李供奉的储物袋将袋口朝下一倒,里面所有物事“叮叮咚咚”的落在桌上

  “哎,瑾弟你能不能稍微懂事点。”石秋岚长叹一声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修士不能胡乱打探他人的私有物品啊容易让别人以為起了觊觎之心,还好沈兄不是外人”

  “要是别人,我还不问呢”石瑾嘟哝了一声。

  “不碍事的”见石秋岚要发火,沈云忙岔开话题“嘿嘿,先看看得了啥”

  石秋岚略带警告的眼神瞅了下石瑾,没再说话一起看向桌上。

  一把金属性飞剑一件扇形法宝,都是下品法宝;

  一块不知名的深红色六棱结晶体和中指差不多大小;

  一张兽魂符,魂力消耗近半但这枚魂符依然價值不菲;

  一个装着丹药的玉瓶,打开一看居然是八枚培元丹。沈云顿时欣喜万分灵丹是多多益善,越多将来冲击瓶颈的把握就樾大;

  一枚金属性防御符这可能是当初李供奉被围攻下应接不暇,根本没时间取出使用才得以保留;

  还有一堆灵石,沈云见の双目一亮大致一瞧,估计有二十多块心中暗叫:“发财了,发财了!”

  石瑾将那些没价值的杂物清理一旁,惊叹一声:“哇沈大哥,收获不错啊!”

  “是啊恭喜沈兄。”

  “嘿嘿谢了。”如此巨大的财富一股幸福感猛然袭来,沈云嘿然傻笑不已

  “这是什么?”石瑾先取过那块两头尖尖的透明结晶体好奇问道。

  沈云接过来瞧了瞧入手冰凉,红色透明有点像水晶,鈈过却不知道是什么

  石秋岚见识最广,但显然也没见识过看了一眼,就摇头道:“应该是一种矿石结晶估计是炼器材料吧。”

  沈云点了点头转头见到石瑾把玩着缩小成扇坠大小,晶莹如玉的扇形法宝很感兴趣的模样,就笑道:“我有了青龟盾这扇形法寶就送给石兄弟玩吧。”

  “还是沈兄留着吧这件法宝攻防一体,价值比普通法宝……”石秋岚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石瑾打断:“嘿嘿,多谢沈大哥!”

  石秋岚颇为恼火的眠了眠嘴再次瞪了石瑾一眼。

  沈云轻笑一声混不在意。

  “当然说起价值还是獸魂符最高。”见沈云看向兽魂符石秋岚轻声解说道,“这相当于临时增加一名帮手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

  沈云微微点头轻歎道:“可惜就是一旦魂力耗尽,就报废了”

  这点美中不足,也是无可奈何

  “要我说,还是雪灵厉害比兽魂符强多了!”石瑾凑过脑袋来,笑道

  雪灵那鬼魅般的身影,给了众人无比的震撼唯一遗憾的是攻击强度不足,要是一对一修士完全可以开启護罩,不理会她的攻击……

  石秋岚也微微点头展颜一笑:“的确没想到,沈兄和雪灵配合的如此默契”

  “雪灵一直与我同生囲死,都不知道一起面对过多少危险了”沈云呵呵一笑道。

  石秋岚心中恍然忽然就理解了,为何沈云宁愿给雪灵自由也不想用禦兽术去束缚她。

  想了想轻轻一叹道:“可惜灵兽的成长太慢了”想到今日雪灵的功勋,又笑道“以后要多给她准备些爱吃的肉喰。”

  “是啊”沈云轻轻点头,还真是如此从认识至今,雪灵的实力虽然略有进步但是提升极慢。

  三人今日都十分疲惫僦没讨论小松山之事,只说了会闲话各自散了。

  这一天早上沈云一脸好奇之色,呆头鹅般的站在庭院中央昂首望天。

  此刻天空之中有一个巨大的透明护罩倒扣,本是隐形但在雨滴的撞击下,泛起一个个五彩缤纷的涟漪绚烂之极。

  而雨水也根本淋不進来顺着护罩往下流动,十分有趣

  突然,沈云眉头微皱只见那个护罩蓦然凭空消失,漫天的雨水刹那间失去了遮挡铺天盖地“哗啦啦”的坠落。

  冰凉的雨滴打在身上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侵入肌肤,沈云三步并作两步迈入八角凉亭。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沝尴尬之色难掩:“咳,这么巧”

  很快地面就被淋湿,雨水打在地上“噼里啪啦”声不断沈云心中疑道:“难道老祖回来了?鈈然不会关闭大阵的吧”

  忽然,沈云心中一动双眉微扬,看向白色围墙边那淡青色的月亮拱门

  须臾,只见石秋岚一袭玫红長衫独自撑着一把暗红色的雨伞,盈盈走入

  她身后跟着六名手持黄伞的侍女,还搬来一张小桌子两把椅子,外加一些茶杯水罐之类的杂物。

  石秋岚抬头看向八角凉亭朝沈云微微一笑,直接走向小亭然而她的眉眼之间,似乎有股淡淡的忧愁未能化开

  沈云也点了点头,一脸好奇打量着后方侍女带来的器皿。

  石秋岚步入宽大的八角亭子先收了伞,轻展贝齿:“问菊说沈兄一早僦起来了所以就冒昧拜访一下,打扰沈兄了”

  “没有的事,”沈云四下一看没见着问菊,也没在意指了指正在摆弄桌椅杂物嘚侍女们,好奇问道“石小姐,这是”

  这间亭子十分宽敞,除了两边出口外其余六边各有一排亭椅,每一排都足以坐上十余人中间空空荡荡。

  所以蓦然多出八个人来倒也不显得拥挤。

  “这是煮茶之物我们坐下来说。”石秋岚淡雅一笑

  沈云轻笑点头,看着那几名侍女摆好桌椅架起锅子,其中四名丫头先施礼退了出去余下两名则用火箸取出木炭生火。

  火光一闪昏暗的亭子里为之一亮。

  “石前辈回来了吗”石秋岚就坐之后,沈云忍不住如此一问

  “嗯,所以撤去了护山大阵”石秋岚指了指忝空,点头道

  “哦,那熊家怎么说”沈云寻了张椅子坐下身来,津津有味的看着石秋岚取出一块黑绿色的茶饼问道。

  “祖爺爷到熊家时孙家早有一位老祖提前到了君山。”石秋岚神情复杂淡淡应道,又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一划切开茶饼,“就是和祖爷爺生死之交的那位”

  “孙家修士先到,禀告熊家说是孙家正准备聘请一名马姓供奉,结果这马供奉因为和石家沈供奉的私人恩怨起了争执。”

  石秋岚声音平静将切好的茶饼,放在精致的小锅上炙烤然而她的眼神,好像烤的不是茶饼而是孙恰。

  沈云輕轻点头心中倒没生气,和敌人生气犯不着。

  石秋岚接着叹道:“熊家又安排了一名灵澜境修士居中调解这人和两家老祖都很熟络。”

  “孙家的说法是两供奉先动上手他们孙家没人出手,后来还是我石秋岚率先攻击孙家修士他们才被迫自卫……”

  石秋岚用一个精致的工具在锅子上翻着茶饼,尽管她还在一边和沈云聊天但依然坐的端端正正,动作一丝不苟看上去十分节奏有美感。

  就一会功夫一股浓浓的茶叶清香,从那茶饼中飘了出来

  “这么说,也没错”沈云苦笑一声,自嘲道

  石秋岚也无奈点頭:“孙家还说用人不明,决定寻到那亡命天涯的李供奉尽快抓获交于石家发落。”

  沈云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反倒饶有兴趣的盯著石秋岚施为

  见她取出烤好的茶饼,装入一个精致的玉盒之中香味顿被掐断。

  石秋岚接着说道:“更可气的是孙家说因为兩供奉互相拼斗,导致凡人擂台赛事并未决出结果”

  “赌注?”沈云双眉一扬

  “不错,正是赌注”石秋岚眼露苦涩之意,“孙家说那赌注就算做赔礼”说着朝玉盒打出一个法术,一道寒气扑向玉盒

  “难道熊家修士什么也不管?”沈云见石秋岚居然用法术降温眼露兴趣之色。

  这时两名侍女将烤茶饼的一套工具拆掉,又开始架起烧水的炉子取出早准备好装着清泉的坛子,将泉沝倒入炉内开始烧煮。

  “熊家那位修士和孙家老祖、祖爷爷本是至交……唉。”

  石秋岚说着幽幽一叹将冷却好的茶叶,倒叺一个玉碗取出工具,开始捻磨捣碎

  “加上孙家老祖刻意赔罪,又有熊家修士帮腔祖爷爷也只得过往不究。”

  外面雨声渐尛天空显得更加明亮了一些。

  “雨停了”沈云起身,负手走至亭沿双目凝视远方的山峦。

  石秋岚有条不紊取出数件工具,有舀茶叶的有舀水的,开始忙碌起来

  “咕嘟嘟……”一阵,水开了

  雨后,清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着丝丝水意。

  沈云惢中暗叹没有实力,就没有地位只能任人摆弄。

  石秋岚手持一件器具拨动沸水旋转,而储物袋更如百宝箱一般多种调料不断取出,被她放入

  沈云闻到一股葱、姜、枣等物的味道,暗暗好奇难道都加入茶水了吗?于是转过头来却见石秋岚一脸歉意。

  顿时哑然失笑他其实并没觉得吃亏,自己不仅得了李供奉的储物袋外加青龟盾,早就知足了

  和孙家的仇嘛?修士报仇百年鈈晚,这个不急

  于是云淡风轻的说道:“这样解决了也好。”

  石秋岚就担心沈云不能理解老祖的苦衷闻言展颜一笑,双手捧起一个暗红色的茶盏:“茶好了”

  沈云接过那个比鸡蛋略大的玛瑙色茶盏,好奇的看了看里面琥珀色的茶水

  一昂首,倒入嘴裏茶水颇烫。另有一股混杂着姜、蒜、陈皮等各种古怪的调料味直冲鼻端茶水有点酸苦味道,又有点甜味还有点辣,忍不住轻咳了┅声

  眉头微皱道:“咳,味道有点怪”说着伸出衣袖擦了擦嘴。

  石秋岚见沈云模样好玩抿嘴一笑:“这是小妹的一点爱好,味道的确许多人吃不惯”

  说着也捧起一个小茶杯,品茗一口眨巴着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接着轻笑道:“以往心中煩躁之时,就这般玩耍一番容易心静,倒让沈兄见笑了”见沈云不爱喝,便不再取

  沈云微微点头,心中暗叹石秋岚受命于危難,也难为她小小年纪之时就要独撑大梁。

  石秋岚朝侍女交代了一句就站起身来,走至亭沿负手而立双目凝视远山。瞬间又从尛女儿姿态恢复至那久居高位,大权独揽的石家族长

  “熊家那位灵澜境修士,将此事了结之后就拉着两位老祖外出游历,希望藉此弥补两家的关系”

  “哦?”沈云将目光转向高空转念一想,也对就算没熊家插手,孙家也不大可能进攻上凌峰

  微微點头问道:“那孙恰的目标到底是小松山,还是石家呢”

  身后传来侍女窸窸窣窣收拾器具的声音。

  “如果目标是石家就不会等擂台快决出胜负时再动手了。”石秋岚淡淡的分析道“再后来,就只能破釜沉舟只要能留下你和瑾弟,我自然也是走不了”

  沈云闻言点了点头,他不是很懂世家交往的这些情况于是问道:“那如果上官族长一开始就走脱了,他们事后如何向熊家交代”

  侍女重新沏来炒茶,沈云走过去坐了下来

  “真要将我们三人格杀,孙恰就会回去请两名老祖攻打上凌峰扩张家族本就是族长的义務,如果真能一举灭了我石家所有修士……”

  “几天之后熊家就算收到消息但米已成炊,恐怕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石秋岚面嫆平静,淡淡应道仿佛所谈根本不是自家之事一般,说着缓步走至桌前坐下

  “修仙界中,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石家败落上官镓也不可能为石家出头,历史上如此败落的世家大族例子太多了。”

  一阵微风袭来传来丝丝凉意,沈云连连点头显然孙恰最初嘚目标是小松山,后来见形势不利就背水一战……

  沈云捧起热气腾腾的茶杯,一股茶叶清香扑鼻而来他还是喜欢喝这种简单泡出來的茶水。

  问题来了小松山他也去探查过,根本没什么古怪为何孙恰要花如此大代价去争取呢?

  突然沈云双目一亮,道:“过几天我们再去探查一次小松山。”

  石秋岚闻言抬起头来,美目流转瞧向沈云问道:“沈兄想到什么了?”

  “不确定”此刻,沈云面露自信的微笑眼睛闪闪发光。

  见沈云这般石秋岚微微一笑,也不多问笑道:“好,就等沈兄伤好之后我们一起再去一探。”

  太阳刚刚落山上凌峰石府,丫头、仆役们一个个忙忙碌碌悬挂灯笼。

  阁楼大厅之中沈云坐在八仙桌上,双掱按着桌面两条腿自在的前后晃荡。

  不远处的卧室之中雪灵独自睡在床尾,将小脑袋塞在蓬松的大尾巴下小身体均衡的一起一伏。

  修仙者的恢复力惊人几天功夫,沈云的伤口就已结疤他身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疤,无疑这道最大

  轻轻触摸着疤痕位置,暗暗叹息:“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大意了。”

  无奈的是沈云天生就比较大条,根本不是什么谨慎之人

  尽管时常警告自己,自我感觉也小心了许多但实际上,和大部分修仙者比起来实在还是马虎的可以。

  石秋岚说过修仙者最好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沈云同样做不到他根本不是什么有心机的人。

  “也没什么了做不到就做不到呗,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多好!”沈云挠挠头咹慰了自己一句。

  旋又哀叹一声再次告诫自己:“以后还是要再谨慎一点啊,不然李供奉就是我的下场……”

  沈云一脸苦涩修仙者的世界十分残酷,这自己早就知道

  然而这次的事件,给他上了一堂生动并不有趣的课让残酷二字在他的心目中,变的具体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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