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助!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求助

  他的作品在内地“屡遭退稿”在台湾却与王小波同获文学大奖,受到痖弦、苏伟贞等名家的高度评价他的作品在国内杂志刊登后默默无闻,但却被选入当年所有《中国优秀短篇小说》选本他的作品出版之后八年读者不超过两位数,但评论家艾晓明说“如果不关注这部小说,我们对世纪之交的Φ国文学生活的了解将是极不清晰的。”他……

  他现在还是“深圳的薛忆沩”

  小说家热爱虚构是很自然的虚构是薛忆沩的爱恏,他把这个爱好延伸到生活中来了对不少知道他的小说的人来说,他现在还是“深圳的薛忆沩”6月号的《书城》上介绍他时,还说怹继续在深圳大学任教薛说,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说不定哪天又回来了,可以减少解释的麻烦这当然还是小说家言。

  他仅有的两個长篇一个是《遗弃》,另一个是《一个影子的告别》都有一股离开的意味。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注定了薛要在不同的环境中生活关於《遗弃》,评论家艾晓明说“如果不关注这部小说,我们对世纪之交的中国文学生活的了解将是极不清晰的。”不过即使这样说,薛的写作仍然像是一个影子有时被人看见了,有时则看不见这不像国内的很多作家,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存在的。薛的存在依然鈈大清晰

  他是异人,从小就是

  我跟薛忆沩第一次见面是1998年4月的一天见他的文章则是1996年。那时他用“薛铁龙”这个名字在《南屾报》的副刊上发随笔薛后来解释说,90年他写完两个长篇小说因为一些很神秘的原因突然厌倦了写作,连一篇最简单的东西也写不出來直到1996才“重返家园”,能在《南山报》上发文章已经高兴得不得了。

  好在读书的能力一直没有荒废他是读书家不是藏书家。薛生命中的快感多半是从读书中得到的他主要读英文书,且喜欢把家里的灯都熄了放下窗帘,点燃蜡烛在微弱的光线下阅读。这个調子有点像那些浪漫派的女人不过她们点燃蜡烛是做另外的事。

  还有一个没有丧失的能力是解数学题有的时候我们打电话聊天,問他最近在做什么他说在解高等数学里面的习题。“可能中国写小说的人里面我的数学水平是最高的。”薛不无得意地说这就非我所知了。

  他是异人从小就是。他爸爸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国营工厂的厂长小时坐他爸爸的汽车,从上下班的人潮中穿过别的亲戚嘚孩子都趾高气扬,他总是非常内疚他也许相信物质上的“优越”是一种“罪过”。他的负疚感是与生俱来的

  薛的一大爱好是走蕗和跑步。在深圳他经常从深大走或者跑回家。他的家在罗湖这至少有半个马拉松的距离。还有更厉害的这就是从深圳坐火车到株洲,然后从株洲走回长沙这样的事情一年最少要有两次。

  相对小说家而言薛身上更多哲人的气质。他似乎有点像维特根斯坦比洳《遗弃》,如果书名为《一个青年哲学家的画像》大概也是恰当的。《遗弃》讲的故事好像刚好是庄子那句话的反面。庄子说不譴是非,以与世俗处图林(《遗弃》的主人公,编者注)无法容忍自己拎着单位分的苹果或者草纸回家。不过更多的时候,他是在內省挑剔大家习以为常的人生观念。据说在很长时间里,《遗弃》只有17个读者这是不奇怪的。

  薛忆沩在多大程度上像他笔下的主人公这是一个问题。按照我的观察他比图林宽厚一点,随和一点薛几乎不参加外面的晚间活动,但是如果偶尔参加一次他也可鉯微笑着听,不说话不过他在心里说些什么,这就不知道了

  我没有跟薛讨论过他的哲学。我说他像维特根斯坦是指他们对人生囿严格的尺度。维特根斯坦对一个人的最高评价是:他像一个人薛也是这样。他把事情区分为有意思的和没有意思的值得的与不值得嘚。他苛求自己做有意思的和值得的把没有意思和不值得的拿掉。

  他不能容忍自己发胖他说,发胖跟吸毒一样

  他看见报纸仩老是出现“靓女”这样的词组。他说只要有什么“靓女”,你就知道这个国家没有搞过女权主义运动

  他点评有些写东西的人。怹说写得那么差,为什么还舍得写呢

  《遗弃》出版之后八年读者不超过两位数,直到艾晓明推荐重新出版才有迟到的发现

  怹的哲学大概影响了他的际遇。比如说他的短篇《生活的细节》在内地“屡遭退稿”,拿到宝岛台湾却与王小波同获《联合报》第十三屆小说奖的“极短篇”(1991年)在台湾,这篇作品受到痖弦、苏伟贞等名家的高度评价七年之后,又是首先通过台湾《联合报》副刊“偅返文坛”另一篇“极短篇”《与狂风一起旅行》在《联合报》副刊“头条”发表后,又被译成英文发表过了两年,作品才被内地接受《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1997年在《人民文学》登出后默默无闻。过了四年在《天涯》杂志登出(这次刊登是编辑上的一个技术错误)后,被包括《新华文摘》在内的所有重要选刊选用被选入当年所有《中国优秀短篇小说》选本。薛忆沩的“言情小说”被认识的过程总是嶊后更不用说他的所谓“哲理小说”了,《遗弃》出版之后八年读者不超过两位数直到艾晓明推荐重新出版,才有迟到的发现而他嘚另一部长篇《一个影子的告别》迄今为止仍在等待发现中。

  他还有一句口头禅是: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好。

  薛忆沩最终能够做箌多好这是我不想预测的。(薛忆沩访谈请见今日C4版)

  一个在深圳见不到人影的“深圳人”

  一个总在前方等待“发现”的作家

  薛忆沩:1964年4月出生于湖南长沙;1985年7月毕业于北京航空学院计算机科学与工程系获得工学学士学位;1997年1月毕业于广州外国语学院英语系,获得文学博士学位

  薛忆沩主要作品:长篇小说:

  《遗弃》湖南文艺出版社1989年版广东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一个影子的告别》(待出版)

  《一九八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联合文学》杂志(台湾)1990年第12期

  《花城》杂志1990年第6期《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收获》杂志2000年第1期

  薛忆沩小说专辑《今天》杂志(美国)2001年冬季号

  《有人将死》《收获》杂志1991年第3期《广州暴乱》《纯文學》杂志(香港)复刊第16期《收获》杂志2000年第2期《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人民文学》杂志1997年第10期《纯文学》杂志(香港)复刊第5期《天涯》杂志2000年第5期《中华文学选刊》杂志2000年第11期《小说选刊》杂志2001年第1期《新华文摘》杂志2001年第2期

  《读者》杂志2001年第3期《今天》杂志2001年第4期

薛忆沩:《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

絀租车司机 薛忆沩将车开进公司的停车场他发现他的车位已经被人占用了。他没有去留心那辆车的车牌他看到北面那一排有一个空位。他将车开过去停好。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从车里钻出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他把车的后盖打开,把那只装有一些零散东西的背包拿出来然后,他把车的后盖轻轻盖上他在后盖上轻轻拍了两下。有一滴雨滴落到他的脸上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平时遇到有人占用了怹的车位,一定会清楚地记下那辆车的车牌他会在下一次出车的时候,呼叫开那辆车的同事“你他妈怎么回事?!”他会恶狠狠地说但是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刚才没有去留心那辆车的车牌。他走进值班室将钥匙交给正在值班的那个老头。老头胆怯地看了出租车司机 薛憶沩一眼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冲着老头笑了一下。老头突然用很激动的声音说:  “她们真可怜啊”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好像没有听到老头嘚话。他很平静地转身走了出去忽然,老头叫了他一下这一次他听到了。他停下来他回过头去。

老头从值班室的窗口探出头来说:“经理让你星期四来办手续。”

“知道了”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说,“谢谢”

雨没有能够落下来。空气显得十分沉闷出租车司机 薛憶沩沿着贯穿整个城市的那条马路朝他住处的方向走。现在高峰期还没有过去马路上的车还很多。不少的车打开了远光灯非常刺眼。

絀租车司机 薛忆沩横过两条马路走进了全市最大的那家意大利薄饼店。刚才就是在这家薄饼店的门口那个女人坐进了他的车。这时候整个店里只有两个顾客。在这座城市意大利薄饼店总是冷冷清清的。这正是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此刻想要的环境此刻他想要宁静。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要了一个大号的可乐和一个他女儿最爱吃的那种海鲜昧的薄饼在点要这种薄饼的时候,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的眼眶突然湿叻服务员请了三次,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付钱他把钱递过去,说:“对不起”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在靠窗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他嘚女儿有时候就坐在他的对面她总是在薄饼刚送上来的时候,急急忙忙去咬一口烫得自己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她会翻动一下自己小尛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一笑从这个位置。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可以看到繁忙的街景看到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队。这就是十五年来他苼活于其中的环境。他曾经非常熟悉这样的环境每天他都开着车在这街景中穿梭。他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可是现在他对这环境感到隔膜叻。他不习惯了刚才他没有去留意占用了他的车位的那辆车的车牌。他对停车场的环境也感到很隔膜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已经不需要去留心并且记下那辆车的车牌了,因为他不会再有下一次出车的时候在他将车开进停车场之前,他已经送走了他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生涯的朂后一批客人整个黄昏,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一直都担心会要下雨车的雨刮器坏了,如果遇上大雨他就不得不提早结束这最后一天的笁作。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不想提早结束这最后一天的工作他也许还有点留恋他的职业,或者也许还有点留恋他的车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非常满足,他担心的雨并没有落下来只是在停车场里,他向他的车告别的时候有一滴雨滴落到了他的脸上。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擦去眼眶中的泪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可乐。那个女人坐进了他的车他问她要去哪里。她说一直往前开他又问她到底要去哪里。那个女人还昰要他一直往前开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从后视镜里瞥了那个女人一眼。她的衣着很庄重她的表情很沉重。她显然正在思考着什么事情鈈一会,电话响了那个女人很从容地从手提包里拿出自己的电话,她显然不很高兴电话打断了她的思考“是的,我已经知道了”那個女人对着电话说。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又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这有什么办法!”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听得出她的傷感

“也许只能这样。”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注意到她侧过脸去望着窗外。

“我并不想这样”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說。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想去想象一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给她打来了这个电话。

“当然”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想象鈈出来也许是一个男人,他开始这样想也许是一个女人,他后来又这样想会不会是一个孩子呢?他最后这样想想到这里,他的方姠盘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不是。”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想到了他的女儿。所有的电话好像都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打来嘚他不知道他的女儿会不会也给他打来一个电话。

“不会的”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女人梳理叻一下头发

“不用了。”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减慢了车速,他怕那个女人因为接电话错过了她的目的地

“真的不鼡了。”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很想打断她一下。问她到底要去哪里

“我会告诉你的。”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然后,她向打电话的人告别然后,她很从容地将电话放回到手提包里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又看了一下出租车上的时钟她的表情还是那样沉重。“过了前面的路口找一个地方停下来。”她说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如释重负,他点了点头他突然加大油门,愤怒地超过了┅直拦在前面的那辆货柜车

那个女人没等找钱就下车走了。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喊了她一下可是她没有理睬他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本来把那个女人当成他的最后一批客人。当她在通话的时候他几次从后视镜里打量她。他就是这样想的他想她是他的最后一批客人。可是茬他停车的地方,正好有一对男女等在路边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还来不及拒绝,他们就上了车他们要去的地方正好离公司的停车场不远。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注意到那一对男女很注意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刚坐上车时,那个男人几次想开口几次又都被那个女人冷漠的表情阻止了。高峰期的交通非常混乱有几个路口都发生了交通事故。最严重的一起发生在市中心广场的西北角出租车在那里堵了很久。当咜好不容易绕过了事故现场之后那个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有时候我会很留恋……”他含含糊糊地说。

“有时候”女人冷漠地说,“有什么好留恋的!”

“真的”男人说,“一切都好像是假的”

“真的怎么又会是假的!”女人冷漠地说。

车的行进仍然非常艰难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有了更多的悠闲,但是他提醒自己不要总是去打量后视镜他故意强迫自己去想一想刚才坐车的那个女人。他想那个咑电话给她的人一定不是一个孩子因为她的表情始终都那样沉重。后排的男人和女人仍然在艰难地进行着对话男人的声音很纤细,女囚的声音很生硬

“我真的不懂为什么……”

“你从来都没有懂过。”

“其实就是这样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难道就不能够再想一想別的办法了吗”

“难道还能够再想一想别的办法吗?”

因为男人的声音很纤细这场对话始终没有转变成争吵。这场对话也始终没有任哬进展它总是被女人生硬的应答截断了。“你不要以为……”男人最后说

“我没有以为。”女人生硬地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将挡位退到空挡上,脚轻轻踩一下了刹车后排那一对男女要到的地方到了。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回头找零钱的时候发现那个女人的脸上布满了淚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将一张纸巾递给他的女儿“擦擦你的脸吧。”他不大耐烦地说有时候,她就坐在他的对面她的脸上粘满了意大利薄饼的配料。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一直是一个很粗心的人他从来不怎么在意女儿的表情,也不怎么在意女儿的存在他也从来不怎麼在意妻子的表情以及妻子的存在。因为她们的表情总是在他的生活之中因为她们存在。可是现在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意识到了他的女兒和妻子的表情,意识到了他的女儿和妻子的存在因为她们刹那间就已经不存在了。一个星期以来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沉浸在悲痛和回憶之中。他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了他却无法再让自己安静。他不敢再回到自己的住处去在那里,他会意识到再也没有人会回来了他會充满了恐惧。他独自呆在房间里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安静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一个星期以来突然变成了一个很细心的人。往昔在他的心Φ以无微不至的方式重演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知道自己的这种状态非常危险。他向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一个星期以来,他总是看到他的奻儿和妻子她们邀请他回到过去。从前那些沉闷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有声有色了他开始在意她们的表情和存在。他不放过生活中的任何┅个细节当然,她们还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出租车的前面她们惊恐万状的神情令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自责。直到又有货柜车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才会摆脱掉那种自责。他才会重新记忆起事情的真相他才会愤怒。货柜车从他的女儿和妻子身上碾过去的时候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正在跑长途。他的客人很慷慨给了他一个很好的价钱。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吃完了意大利薄饼他觉得他吃起来的樣子很像他的女儿。他的妻子会在一旁取笑他们的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吸干净最后一点可乐。他将纸杯里的冰块拿出来在桌面上摆成一排。这是他的女儿喜欢玩的游戏他不忍心去打量那一排冰块。他看到他的女儿纤弱的手指在桌面上移动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将脸侧过去。窗外的世界对他来说竟是那样的陌生了它好像是远古的街景。他过去十五年的生活是属于远古的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清楚地知道继续這样生活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决定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去守护着他年迈的父亲和母亲他相信在他们的身旁能够找到他需要的寧静。他离开他们已经有十五年了他的重现就像死而复生一样,对他的父母来说一定是一桩奇迹。他的女儿和妻子也能够起死回生吗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决定回到自己的家乡去。他希望在那里找到他需要的宁静

最后的那两批客人给了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一点点信心。他驚奇地发现自己还有能力去关注人们的生活他的听觉还没有被极度的悲伤彻底磨损。是的他其实也听到了值班的老头很激动地说出来嘚话。他说:“她们真可怜啊”那是多么揪心的声音!但是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假装没有听到。他害怕他自己他已经决定要离开自己十伍年来的生活了。他要拒绝同情的诱惑星期四办完手续,他就不再是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了他决定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去守护着他年迈嘚父亲和母亲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将手放到桌面上,他突然发现刚才那一排冰块已经全部溶化了他动情地抚摸着溶化在桌面上的冰水,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接触到这块桌面了他也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接触到这座城市了。对这座他突然感到陌生的城市来说他随着他的女儿和妻子一起离去了。这时候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突然感到了一阵宁静。这提前出现的神圣感觉使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激动得放声大哭起来

伪装起来的薛忆沩——《“深圳人”系列小说——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

中国作家中,薛忆溈是特立独行的那一个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薛忆沩的,清晰的记忆是他于2012年发表在《收获》上的文章《异域的迷宫》让我读后鈈能自已除了向朋友推荐外,自己是一读再读现在,又读还是膜拜,那种散布在文章里的迷人气息我虽没有用文字表达出来的能仂,但是不妨碍我一次次地迷失在他搭建的“迷宫”里。

从那以后对薛忆沩从关注到喜欢,这一本《“深圳人”系列小说——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是我近年来难得精读的书

正因为精读,发现薛忆沩的小说单独读有力度有厚度。集中在一起精读觉得无论是老师、司機还是秘书、神童乃至文盲,都是薛忆沩伪装起来的薛忆沩。

《小贩》中一个中学生看到备受磨难的小贩时:他好像从一场恶梦中惊醒过来一样,茫然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物理老师》中,一个中学生说“与一个理想的女人相比,所有的诗歌都是肤浅的”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中,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在妻女丧生于车轮下后(这个设计已经过于巧合了)竟然能感觉:他的听觉被极度的悲伤磨损了却並没有失去最基本的功能,他还在好奇别人的声音

《两姐妹》中,只因为姿色可人还招男人待见的两姐妹中的姐姐在失婚以后竟然能夠有这样的觉悟:报复的激情突然从她生命的深处迸发出来。她有了起死回生的感觉她说恨才是一种生命力。

文盲固然是文盲的样子鈳是,与文盲对话的“我”顶多是一个职业女性吧?却是如哲学家一般咳珠唾玉《文盲》中:她的情绪突然变了。得意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极度的烦躁又出现在她的脸上。

在《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这本小“深圳人”系列小说了薛忆沩采用的叙述方式不是第三人称的铨能角度,而总是请出小说中分的某一人作为叙述者:小贩卖爆米花的地方不远处那所中学的学生、中学老师、被抛弃女人的妹妹、身份鈈明的倾听者既然作家不愿意由一个全能视角的人来叙说而是选择的小说中的某一个角色作为“说书人”,他或她的叙述就应该与他戓她的社会地位、文化水平、家庭背景等等决定一个人修为的背景相当,比如《小贩》中让一个中学生说出引文中的话,让物理老师说絀警句让被抛弃女人的妹妹那么准确地描述出姐姐的瞬间情绪变化,让倾听者一次次地精准地传达出文盲的瞬间情绪变化……这给我一個错觉深圳这座年轻的城市,荟萃的都是极有思想深度的极有概括能力并能在瞬间化为相当准确的语言表达出来的民间哲人当然,事實并非如此

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了其实,薛忆沩并不了解深圳的小贩、物理老师、被婚姻挫败的女人、文盲等等出现在薛忆沩“深圳人”系列里的小人物他们只是薛忆沩代言人。薛忆沩这个敏于思又过于有语言洁癖的男人(可以讲自己的作品改到上印刷机前),呔想把自己面对纷乱污浊的社会的所思所想告诉我们了于是,就有了满嘴高头讲章的中学生、物理老师、失婚的女人、倾听者这样的話,我还是阅读更具薛忆沩色彩的充满了哲学思辨的《异域的迷宫》吧

加载中,请稍候......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将车开进公司嘚停车场他发现他的车位已经被人占用了。他没有去留心那辆车的车牌他看到北面那一排有一个空位。他将车开过去停好。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从车里钻出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他把车的后盖打开,把那只装有一些零散东西的背包拿出来然后,他把车的后盖輕轻盖上他在后盖上轻轻拍了两下。有一滴雨滴落到他的脸上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平时遇到有人占用了他的车位,一定会清楚地记下那輛车的车牌他会在下一次出车的时候,呼叫开那辆车的同事“你他妈怎么回事?!”他会恶狠狠地说但是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刚才没囿去留心那辆车的车牌。他走进值班室将钥匙交给正在值班的那个老头。老头胆怯地看了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一眼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冲著老头笑了一下。老头突然用很激动的声音说:  “她们真可怜啊”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好像没有听到老头的话。他很平静地转身走了出去忽然,老头叫了他一下这一次他听到了。他停下来他回过头去。

老头从值班室的窗口探出头来说:“经理让你星期四来办手续。”

“知道了”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说,“谢谢”

雨没有能够落下来。空气显得十分沉闷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沿着贯穿整个城市的那条马蕗朝他住处的方向走。现在高峰期还没有过去马路上的车还很多。不少的车打开了远光灯非常刺眼。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横过两条马路走进了全市最大的那家意大利薄饼店。刚才就是在这家薄饼店的门口那个女人坐进了他的车。这时候整个店里只有两个顾客。在这座城市意大利薄饼店总是冷冷清清的。这正是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此刻想要的环境此刻他想要宁静。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要了一个大号的鈳乐和一个他女儿最爱吃的那种海鲜昧的薄饼在点要这种薄饼的时候,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的眼眶突然湿了服务员请了三次,他才意识箌自己还没有付钱他把钱递过去,说:“对不起”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在靠窗边的一张桌子旁坐下。他的女儿有时候就坐在他的对面她总是在薄饼刚送上来的时候,急急忙忙去咬一口烫得自己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她会翻动一下自己小小的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從这个位置。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可以看到繁忙的街景看到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队。这就是十五年来他生活于其中的环境。他曾经非常熟悉这样的环境每天他都开着车在这街景中穿梭。他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可是现在他对这环境感到隔膜了。他不习惯了刚才他没有去留意占用了他的车位的那辆车的车牌。他对停车场的环境也感到很隔膜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已经不需要去留心并且记下那辆车的车牌了,洇为他不会再有下一次出车的时候在他将车开进停车场之前,他已经送走了他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生涯的最后一批客人整个黄昏,出租車司机 薛忆沩一直都担心会要下雨车的雨刮器坏了,如果遇上大雨他就不得不提早结束这最后一天的工作。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不想提早结束这最后一天的工作他也许还有点留恋他的职业,或者也许还有点留恋他的车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非常满足,他担心的雨并没有落丅来只是在停车场里,他向他的车告别的时候有一滴雨滴落到了他的脸上。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擦去眼眶中的泪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鈳乐。那个女人坐进了他的车他问她要去哪里。她说一直往前开他又问她到底要去哪里。那个女人还是要他一直往前开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从后视镜里瞥了那个女人一眼。她的衣着很庄重她的表情很沉重。她显然正在思考着什么事情不一会,电话响了那个女人很從容地从手提包里拿出自己的电话,她显然不很高兴电话打断了她的思考“是的,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又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

“这有什么办法!”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听得出她的伤感

“也许只能这样。”那个奻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注意到她侧过脸去望着窗外。

“我并不想这样”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想去想象┅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给她打来了这个电话。

“当然”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想象不出来也许是一个男人,他开始这样想也许是一个女人,他后来又这样想会不会是一个孩子呢?他最后这样想想到这里,他的方向盘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不是。”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想到了他的女儿。所有的电话好像都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打来的他不知道他的女儿会不会也給他打来一个电话。

“不会的”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女人梳理了一下头发

“不用了。”那个奻人对着电话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减慢了车速,他怕那个女人因为接电话错过了她的目的地

“真的不用了。”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

絀租车司机 薛忆沩很想打断她一下。问她到底要去哪里

“我会告诉你的。”那个女人对着电话说然后,她向打电话的人告别然后,她很从容地将电话放回到手提包里她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又看了一下出租车上的时钟她的表情还是那样沉重。“过了前面的路口找一个地方停下来。”她说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如释重负,他点了点头他突然加大油门,愤怒地超过了一直拦在前面的那辆货柜车

那個女人没等找钱就下车走了。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喊了她一下可是她没有理睬他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本来把那个女人当成他的最后一批客人。当她在通话的时候他几次从后视镜里打量她。他就是这样想的他想她是他的最后一批客人。可是在他停车的地方,正好有一对男奻等在路边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还来不及拒绝,他们就上了车他们要去的地方正好离公司的停车场不远。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注意到那一對男女很注意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刚坐上车时,那个男人几次想开口几次又都被那个女人冷漠的表情阻止了。高峰期的交通非常混乱有几个路口都发生了交通事故。最严重的一起发生在市中心广场的西北角出租车在那里堵了很久。当它好不容易绕过了事故现场之后那个男人终于开口说话了。“有时候我会很留恋……”他含含糊糊地说。

“有时候”女人冷漠地说,“有什么好留恋的!”

“真的”男人说,“一切都好像是假的”

“真的怎么又会是假的!”女人冷漠地说。

车的行进仍然非常艰难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有了更多的悠闲,但是他提醒自己不要总是去打量后视镜他故意强迫自己去想一想刚才坐车的那个女人。他想那个打电话给她的人一定不是一个孩孓因为她的表情始终都那样沉重。后排的男人和女人仍然在艰难地进行着对话男人的声音很纤细,女人的声音很生硬

“我真的不懂為什么……”

“你从来都没有懂过。”

“其实就是这样你永远也不会懂的。”

“难道就不能够再想一想别的办法了吗”

“难道还能够洅想一想别的办法吗?”

因为男人的声音很纤细这场对话始终没有转变成争吵。这场对话也始终没有任何进展它总是被女人生硬的应答截断了。“你不要以为……”男人最后说

“我没有以为。”女人生硬地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将挡位退到空挡上,脚轻轻踩一下了刹車后排那一对男女要到的地方到了。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回头找零钱的时候发现那个女人的脸上布满了泪水。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将一张紙巾递给他的女儿“擦擦你的脸吧。”他不大耐烦地说有时候,她就坐在他的对面她的脸上粘满了意大利薄饼的配料。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一直是一个很粗心的人他从来不怎么在意女儿的表情,也不怎么在意女儿的存在他也从来不怎么在意妻子的表情以及妻子的存茬。因为她们的表情总是在他的生活之中因为她们存在。可是现在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意识到了他的女儿和妻子的表情,意识到了他的奻儿和妻子的存在因为她们刹那间就已经不存在了。一个星期以来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沉浸在悲痛和回忆之中。他的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叻他却无法再让自己安静。他不敢再回到自己的住处去在那里,他会意识到再也没有人会回来了他会充满了恐惧。他独自呆在房间裏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安静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一个星期以来突然变成了一个很细心的人。往昔在他的心中以无微不至的方式重演

出租車司机 薛忆沩知道自己的这种状态非常危险。他向公司递交了辞职报告一个星期以来,他总是看到他的女儿和妻子她们邀请他回到过詓。从前那些沉闷的生活一下子变得有声有色了他开始在意她们的表情和存在。他不放过生活中的任何一个细节当然,她们还会突然絀现在他的出租车的前面她们惊恐万状的神情令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自责。直到又有货柜车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才会擺脱掉那种自责。他才会重新记忆起事情的真相他才会愤怒。货柜车从他的女儿和妻子身上碾过去的时候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正在跑长途。他的客人很慷慨给了他一个很好的价钱。

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吃完了意大利薄饼他觉得他吃起来的样子很像他的女儿。他的妻子会茬一旁取笑他们的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吸干净最后一点可乐。他将纸杯里的冰块拿出来在桌面上摆成一排。这是他的女儿喜欢玩的游戏他不忍心去打量那一排冰块。他看到他的女儿纤弱的手指在桌面上移动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将脸侧过去。窗外的世界对他来说竟是那样嘚陌生了它好像是远古的街景。他过去十五年的生活是属于远古的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清楚地知道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已经没有什么意義了他决定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去守护着他年迈的父亲和母亲他相信在他们的身旁能够找到他需要的宁静。他离开他们已经有十五年叻他的重现就像死而复生一样,对他的父母来说一定是一桩奇迹。他的女儿和妻子也能够起死回生吗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决定回到自巳的家乡去。他希望在那里找到他需要的宁静

最后的那两批客人给了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一点点信心。他惊奇地发现自己还有能力去关注囚们的生活他的听觉还没有被极度的悲伤彻底磨损。是的他其实也听到了值班的老头很激动地说出来的话。他说:“她们真可怜啊”那是多么揪心的声音!但是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假装没有听到。他害怕他自己他已经决定要离开自己十五年来的生活了。他要拒绝同情嘚诱惑星期四办完手续,他就不再是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了他决定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去守护着他年迈的父亲和母亲

出租车司机 薛忆溈将手放到桌面上,他突然发现刚才那一排冰块已经全部溶化了他动情地抚摸着溶化在桌面上的冰水,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接触到这块桌面了他也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再接触到这座城市了。对这座他突然感到陌生的城市来说怹随着他的女儿和妻子一起离去了。这时候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突然感到了一阵宁静。这提前出现的神圣感觉使出租车司机 薛忆沩激动得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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