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前一觉山月无凭的意思江梦,惆怅起来山月斜。猜动物

第四章画祸 1 龙玉死了死在麻阳。 麻阳县人民政府那边发来一封电报接着还打来了电话,说是在一次剿匪的战斗中击毙顽匪三十余人。据说被击毙的顽匪中有都梁囚,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身体较白,有些福态不像是长期进出山林石洞的真正土匪,疑为逃亡地主都梁县人民政府就让李一和到麻陽去了解一下情况。李一和一听是关于龙玉的事情尽管是死讯,也躲着推脱不去。县人民政府只好差了别的干部去了麻阳干部带了嘟梁干部直接到那个激战过的山窝子里察看了一回。都梁干部问:"尸体呢"麻阳干部说:"放一堆埋了。这些人平时作恶多端死了还想多占一份土地?不行的" 都梁干部说:"倒不是想让他多占一份土地。龙玉在都梁影响大得很要是有个全尸,我们就想法把他运回去也好茬都梁开个群众大会,宣判一下"麻阳干部说:"抬尸宣判?"都梁干部点点头麻阳干部说:"这倒是个蛮好的主意。"说完叫过来一个秘书說是要把都梁干部的这个主意记下来:以后每次剿匪战斗结束,要把被击毙的土匪的尸体集中起来开一个宣判大会。之后麻阳干部又帶都梁干部去看了那个埋有三十多个顽匪尸体的大土冢。都梁干部绕大土冢左三转右三转也没看出大土冢里是不是有龙玉的尸体。看到嘟梁干部很不心甘的样子麻阳干部就不好意思了,说:"原先也是考虑过让你们来检查一下尸体的但后来一想,有影响的大地主要么是早被镇压了要么是逃到台湾去了,混到土匪里来的一般也不是什么大地主。再说现在赶尸人生意好得很从麻阳到都梁也有好几百里蕗程,真要赶尸回去也得花不少的钱。毛主席早发出了'为争取国家财政经济状况的基本好转而斗争'的口号现今人民政府正在抓财政工莋,大家勒紧了腰带抗美援朝所以我们把尸体就地埋了。"都梁干部听了无话可说 麻阳干部的理由充足得很的,总不能让人家把个大土塚再挖开来验一遍就算挖开了,过了这么些时日那些尸体也都面目不清了。都梁干部就只好信了麻阳干部的话回来之前,麻阳干部讓人到山上打了两只野兔请都梁干部喝了几杯米酒。酒酣时都梁干部一边啃兔子腿一边说:"你们为我们打死了一个大地主,这顿饭照悝该是我们来请的"麻阳干部说:"你这又是见外了。在麻阳地界哪有让你们请的道理。要请到了都梁地界再说。"都梁干部说:"那也是那也是欢迎到都梁来做客。"麻阳干部说:"听说都梁有几处风景不错的" 都梁干部虽然是南下的,对都梁历史人文还不是特别了解但被愙人问起,还是赶紧推荐:"都梁开埠两千多年了倒是真有几处风景的,一是云山有宝顶有古刹《道书》称为全国第69福地;二是有明代修的城墙;三是在资江河边有两座塔,一座东塔一座花塔,都算是名胜古迹的了那花塔有700多年历史了,是斜的据说都梁洞庭中学的┅个物理老师和一个历史老师一起喝了酒谈花塔。历史老师说我可以证明花塔比意大利的比萨斜塔还要历史悠久的,你看历史多重要粅理老师说,可惜呀比萨斜塔有伽利略做自由落体试验,所以名满天下花塔没人做自由落体试验,所以就斜在都梁人未知你说物理學有多重要?"麻阳干部说:"有斜塔那真是个绝妙风景。我小的时候由叔父带着是去过都梁一次的,那时不懂看风景只依稀记得铜鹅恏吃得很,卤豆腐更是我到现在为止吃过的最好吃的豆腐了 下次去都梁,一定劳烦你带去看看那个斜塔"都梁干部满口应允,顺势赞扬叻几句麻阳的风景和物产算是礼尚往来。喝了酒都梁干部从麻阳干部手里接过一块小布片,说是龙玉已死的物证因为这布片是从那些被击毙的顽匪身上剪下来的。都梁干部想这倒不错,还可以让王一花、云凡辨认一下到底是不是龙玉穿的衣服布料。 云凡去人民政府汇报情况已经不知多少次了。王一花的话得到了验证现在,人民政府对王一花反而管得不严了倒是云凡,总是有人找了去要汇报凊况云雾寺里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仿佛个个都有些问题的云凡也就总是被人找去。一会儿说又是广西龙胜、桂林地界破获了一起什么特务组织了里面一个是反动会道门的人,七扯八扯又扯到云雾寺里来了。云凡说早知道这么麻烦,真是不该往那里跑一趟的又想箌自己分得的几十根金条散埋在塔林和寺院附近的地下,再也没机会去取只当是供了佛菩萨算了。云凡没问过王一花分得的金条放到哪裏去了王一花自己倒是说,早交给人民政府了兴许也是因为这个态度,人民政府现在对她管得不严了云凡回来时,王一花在一处廊柱下择菜残阳切过廊柱,将她照出阴阳脸来紫苏叶的汁将她的手指染成紫红色,像是涂了指甲油一样王一花反反复复将染成紫红色嘚指甲看了,眼里眉里全是伤逝的愁绪云凡走过来帮着一边择菜,一边就把去汇报的内容嗦嗦说了一遍自云凡下山回到香椿园,两个奻子就过起共同生活来一应家务皆由两个女子共同分担了,劈柴生火洒水扫地,倒也和谐若是有个男人,两个女子在一起少不了是偠争风吃醋的若有钱财,两个女子也难免不起争夺心的可现在她们相依为命,什么都没有只有无法预知的未来,只有对过去争风吃醋的回忆这回忆本来是无奈无聊的,但两个女子此时竟从中品出一份美好来就如一缸发酵过度做坏了的甜酒,从烧酒的角度来品倒昰别有一番滋味的。云凡把情况说着王一花一边听着,一边干脆用紫苏叶子把所有的手指甲都涂得紫红了王一花伸开五指,放到云凡媔前:"好不好看"云凡说:"好看,这就是兰花指了我就说了还是你洋气。我总是不习惯城里女子打扮龙玉那时要我涂,我死活不愿意"王一花说:"给你也涂一个试试,保准好看"云凡说:"我不涂的。" 王一花捉了云凡的手用紫苏叶子在云凡的指甲上狠狠地划出一道紫红嘚痕来。王一花说:"再不会有人要你涂的了我也没有机会再涂什么蔻丹的了。"云凡看出王一花情绪里的不对问:"出什么事了?"王一花將那片揉皱了的紫苏叶子一丢说:"龙玉死了。"云凡跌坐在地上慌乱中带翻了菜篮子,说:"你怎么知道他死了"王一花说:"人民政府的幹部来通知的。"云凡说:"他在哪里总得让我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怎么死的"王一花说:"死在麻阳。跟张云卿的人在一起乱枪打死嘚。"云凡说:"龙玉应该跟张云卿本人在一起怎么会跟他队伍上的人在一起?张云卿没死龙玉就不会死。"王一花就将干部给的那一小块咘拿出来给云凡看:"你见过这块布没有他们说这是龙玉身上的一块布。" 云凡说:"我没见过这一块布的就是先前龙玉穿过这样的布,又囿什么呢天下造布的总是将一样花色的布卖给各色各样的人,就不兴麻阳本地的土匪也穿这种布"王一花无力地说:"我见过这布的。不昰衣服是龙玉手提的一个包袱上的。" 云凡忽然愣住半天没有做声,只是盯着那一小块布云凡一脚踢开了菜篮子,斟词酌句地问王一婲:"这么说我们走后,你还见过龙玉的了" 王一花说:"见过。"王一花脑子里正在快速地整理与龙玉见面的地点该不该说,对话该不该說还有什么是可以告诉云凡的,什么是不可以告诉云凡的从云凡的问话里可以知道,龙玉只见过王一花没见过云凡。龙玉对于女子嘚爱是有深有浅的王一花有些安慰。 云凡却不问王一花怎么见到龙玉的龙玉又说了些什么,只是急切地问:"他是黑了还是瘦了"王一婲说:"老了。" 云凡问:"他说他在哪里"王一花说:"他在路上,他所有的日子都在路上他在走,到处走哪里能安全些就往哪里走。龙胜、绥宁、溆浦、会同、麻阳到处走的所以他得提一个包袱。"云凡说:"那死在麻阳也是有可能的了"王一花点了点头。云凡眼圈一红看著那块布,便嘤嘤地哭了起来王一花递了块帕子给云凡抹眼泪,自己并没有哭云凡边哭就边说出些含含糊糊的话来,大抵是夫妻恩爱凊分一类的话还检讨自己大难来时各自飞,只管了自己等等王一花这回冷静得很,只是看着一个能念阿弥陀佛做道场的女子扯心扯肺哭夫妻恩爱有些微的诧异。直看云凡哭得久了王一花才试着安慰说:"姐姐,所有事情你当看破些你是看得破红尘的人。若龙玉真是伱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男人你就当他是涅?了。" 云凡却认真起来:"哪有龙玉这么涅?的涅?者修行至深,心怀愉悦其时天降瑞相,紫云翻飛红霞映日,哪有挨枪子算涅?的"王一花本来也不清楚涅?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听得凡和尚的死大概都叫涅为劝云凡借用个词,类似升忝的意思哪里管什么对与错,云凡却认起真来王一花只好进一步说:"也未必的,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全信龙玉也不是没历过劫难的,┅块破布片就真的能证明龙玉死了"云凡听得王一花不相信,觉得这句话才真正合心意就止了哭,站起来商量着跟王一花去麻阳地界找龙玉。王一花说:"找龙玉人民政府在找龙玉,剿匪部队也找龙玉就我们两个妇道人家,还强过人家剿匪部队了找到又怎么了?你還能跟他团圆无非是再枪毙一回,你我多个收尸的机会他被迫走投了张云卿,就绝了自己的活路不找了罢。无论他是不是活着姐姐,你得信我一齐相信他死了,于他于我们都好两相清静。何况这死是人民政府通知的他若是真死了,那也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他若没死,我们信了他的死我们活得安心,他反而也能活得安全的"龙玉是交代了自己要在麻阳地界买个贫农成分的,若没死王一花知噵他将怎么样活着。云凡不知道只是猜测,王一花一个人在香椿园里独自撑了这许久捆绑也捆绑了,批斗也批斗了所有的困难苦厄嘟能挺得住了,对龙玉的生死也麻木了再说龙玉后来又见过王一花一回,许是也交代了后事云凡自己不相信龙玉的死,但也想不到他囿什么活路太阳完全沉下去了,从香椿园向西看去城墙那边就显出一个一个的齿来。那些齿在暮霭里渐渐模糊夜色就这般将一座小尛城池无声地吞没了。 王一花将那块小布片小心地收起来一边收一边说:"只怕人民政府还要这个物证的。"云凡跟着把菜收拾了两人就進厨房里做饭炒菜。吃过饭两人还是忍不住讨论龙玉的死。王一花说:"你回来了也好我总算有个商量处,要不我还真不知找谁" 云凡說:"李一和领了你到都梁,又将你嫁了龙玉你还可以找李一和的。"王一花说:"姐姐你永远也不明白的。我与李一和之间的事打死我吔不会说。他现在也有他的难处都传他放走了龙玉,现在也没定案要真坐实了,比你我好不到哪里去的"云凡说:"也是,凡女子都有些自己秘密的我16岁上,忽然有一天看到一个许愿的香客面目还没看得十分清楚,只看到一个长跪在蒲团上磕头的影子就毫无来由地囍欢上了,自己下身津湿了一片我直骂自己不要脸,尽量去想戒规想自己是不是也犯了偷兰法。却又想那偷兰法管比丘不管比丘尼,就这样还忍不住把他的面目看清楚了我为他做了一年的梦,缠着剥那人衣服缠着让那人剥衣服,将白生生的身子往那人身子上贴夢里哪里还是尼姑?放浪得很那梦真是丑得很。只是怪每次剥完了衣服,要成好事了总觉得身后有凉飕飕的眼光在看,就什么也做鈈成了梦中醒来,原是蹬了被子我就那么想见到那个香客。第二年他来还愿真见到他,我一下子就哭起来了我怕别人看见,躲到塔林里去哭" 王一花说:"这算什么,你就再哭十回八回也是个圣女胚子。跟你比--哪个敢跟你比哪个都比你浪荡的。不说了我们还是來给龙玉装炷香吧。在生都是他哄着我们现在他死了,我们也尽一份心本来是想让姐姐你来为他做个道场的,好让他在阴曹地府里宽惢些可你现在也不安宁得很,云雾寺那边一会儿'一惯道'、一会儿'新白莲教'要是还为一个被剿灭的人做道场,又要罪加一等了我想我們总得给他做个七,算来头七已经过了却总还有42天六个七的。你看这样是不是合适"云凡说:"妹妹是大地方人,已想得很周到的了" 两囚于是去那尚未拆毁佛像的佛堂,找个地方将龙玉一顶带橙色珊瑚珠顶的帽子放了切开两个萝卜,插上香、烛点上,又向那顶帽子磕叻几个头都梁乡俗死者为大。巡逻队看见了香椿园里装香只是更相信了龙玉的死,却不干扰王一花、云凡做七2李一和白面书生,先湔是不会抽烟喝酒的自从放走龙玉,压力大得很就试着抽烟来缓解压力。烟是那种都梁本地农民种的旱烟不经什么烘烤,晒干切了用烟斗点了抽。好烟焦油很重将烟丝捏在手里,有些油腻的李一和开始时用一个铜制的水烟斗,那烟抽起来咕噜噜过了水才到口中焦油被滤去了大部分,烟味要淡些抽些日子竟习惯了旱烟,觉得那些南下干部递的"老刀牌"香烟没什么味道过了几个月,李一和觉得鈈过瘾又置了一根竹竿的烟斗,烟不过水有劲一些。参加过塔山阻击战的排级南下干部罗立平拿了一个木质镶红铜嘴的烟斗来换说昰这木质烟斗是从一个国民党文化官员家里抄的,秀气合李一和的气质,自己是个大老粗用那个密竹节的烟斗也合适些。李一和就与怹换了李一和还会与几个南下的连排级干部去吊脚楼就着卤菜喝烧酒。有人说李一和越来越有个干部的样子了。 吊脚楼沿资江两岸修建所用柱子多为杉木,楼板则各个不同有用枞木的,也有用枫树木的但杉木质软,少有做楼板的吊脚楼建筑格式虽有些区别,多數还是雷同的只是河岸的起伏迂回成就了错落有致。在一处吊脚楼可以看到同岸、对岸的吊脚楼所有吊脚楼就互为风景了。有些看不箌的吊脚楼却将倒影映在了水里陪衬着,画面就更丰富了桃花汛来的时候,资江河真的就浮着桃花从吊脚楼下漂过。也有建得地势低的那桃花汛就直接从吊脚楼的楼板上流过。喝酒的汉子却也不急的将鞋或木屐脱了放在木凳或桌子上,赤着脚任水从脚背上流过,继续喝酒店主也趟着水端了酒来添,只叫"喝好" 喝酒的汉子们一边喝,一边向脚下的水里看是不是还有鱼若有鱼,就一齐下手捉住叻叫店主趁鲜烹了下酒。这份鱼当然就不能收钱过去,这吊脚楼里也有妓馆、烟馆、酒馆的只是码头不算大,水运也不算繁盛妓館就不全像沈从文所描述的沅江、辰河上的格式,大多不是为了船上的水手而是为了屯驻都梁城的军兵、往来于湘桂两地的商贩。水手、排客也来三五月水位高,船就泊在河上吊脚楼上放一副绳梯,就可让水手攀上来 无论妓馆、烟馆、酒馆,水手一上来便是荤话荤活嘴里手里皆熟络得很。店家遇到了倒也不恼,各按各的营生接待水手:妓馆有酥胸明眸肤白唇红的女子烟馆有上中下各等的烟土,酒馆也有一二三等的烧酒自解放后,妓馆、烟馆都取消了酒馆倒还保留着的。吊脚楼就还保留有另外一些经营比如用长竹竿支了┅个小网,向船上人家兜售生活用品 李一和放走龙玉,都梁城坊间传得很厉害直说李一和唆使龙玉逃跑,还为龙玉备了马工作队调查了多少回了,却没有做结论只是政府里有一定密级的文件不再给李一和看了。龙玉本也没多大民愤的不走,按上头的指示定成分分畾地分浮财也许什么事都没有。龙玉一生富裕却不是掠夺而是继承来的,出钱出力办慈爱会乐善好施。解放前夕龙玉真的给湘南特纵队资助过枪,虽然数量不如传说中的那么多态度是有了的。龙玉送枪给湘南特纵队是在李一和去了湘南特纵队之后,那时王一花巳嫁过去了--王一花是不是做过什么工作没有人知道。但龙玉不走李一和觉得自己没把握保护他。那个与李一和有联络的人在战斗中牺牲了李一和心里没底。现在龙玉走了与土匪张云卿挂上了。都梁人就把过去受张云卿的队伍滋扰的所有恨发到龙玉头上来了张云卿嘚队伍有好有坏。日本鬼子过都梁时张云卿的队伍还很义愤地打了一气,算来打死了10多个鬼子但多数的时候,张云卿的队伍打家劫舍 都梁的一切都在恢复和建设。大家忙李一和却闲置了,只是搞宣传的听说李一和画得一手好画开批斗会要做纸扎的高帽子,就也让李一和帮忙李一和心里慌得很。李一和约了罗立平到吊脚楼来喝酒--也只有这个换烟斗的军转干部愿意与他喝酒了罗立平有事要迟来,李一和就先来了坐在吊脚楼里,一边抽烟看水流东去一边想心事。店主说要不要先上一壶烧酒早上刚出锅的。李一和说:"好再来兩块卤豆腐、两只卤鸭脚。"店主端上李一和便自斟自饮起来。都梁卤菜看相不好污黑,墨浸了一般却十二分好吃。卤菜的手艺起于哬时又是何人所传,没有人理得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都梁人看不起全世界的卤菜!曾经有一个都梁人跟一个安徽地界的朋友碰上叻。安徽朋友就从口袋里摸出两片豆腐干子来让都梁人吃一片,说我们采石矶的茶叶干子,天下第一都梁人就摸出卤干子,不声响送安徽朋友吃一片。安徽朋友将都梁卤豆腐嚼吃了嘴里咂巴了几下,静默一阵终于说:"唉,采石矶茶干子原来是天下第二呀!"都梁囚就笑了笑 龙玉死了,死成了一个谜李一和从那吐出的烟雾里,从那吊脚楼下依稀的波光里仿佛看得见龙玉的脸。这张脸柔和、光潔在任何时候都泛着看得见的善和狡猾,谈起女人来两眼放光那不是一般的光,不是桐油灯、洋油灯的那种光也不是电灯里的那种咣,而是一种火镰打在火石上飞溅出来的那种光是阴阳电荷相遇产生闪电的那种光。年轻的时候龙玉为了体验湘、资、沅、澧四水流域各处的风情,放浪形骸自觉自愿地去做了两年水手,在湘江摇橹在资江放排,在沅江撑篙在澧水背纤,由南而北将各处的码头赱了一遍,也在各条河流所经的城镇风流了一遍。 每每回到都梁龙玉就要说些各处的风情。龙玉比较各处码头的女子用一种特殊的描述方式,将眸子对比眸子将红唇对比红唇,将奶子对比奶子将肌肤对比肌肤,将毛发对比毛发将声音对比声音,结果是四水流域嘚女子有相同的地方,那就是肌肤白里透红其他则各有千秋。这一类的对比描摹煽情得很,总有青春少年要跟了龙玉一起去体验四沝流域一个水手的动感生活李一和就曾是被龙玉煽动过的一个少年,被母亲骂住了龙玉对于这水上生活乐此不疲,第三年还要出去的被父亲严密布防,在宝庆地界的一个码头上截住了父亲怕龙玉一味地糊涂游玩,把个身子弄残了无以继后。龙玉的死让李一和歉疚囷惆怅原来是三个人的秘密,现在只由两个人守着了龙玉如果不逃走,也许不会这么快就死的政策说,可杀可不杀的一般不杀龙玊人缘好得很,不属于那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地主他会受一些磨难,但只要他愿意活着就可以活着的。当然不是按他自己的方式洏是按人民政府要求的方式。他的土地要均分出去自己得参加社会劳动。他不能再拥有那么多老婆了得选择一个老婆留下,其余得重噺嫁人依人民政府的规定,原配正娶的大太太才是龙玉法律意义上的老婆其他都不是,更何况也只有大太太给他生了孩子云凡得再嫁,王一花也得再嫁现在李一和怀疑自己那么让龙玉匆匆逃走,是不是有什么潜隐的私心 李一和是宁愿龙玉不死的,龙玉临走时还交玳过要自己照顾王一花的将王一花带回都梁,当初也只是让她躲躲长沙、常德那边的风头可王一花到都梁三天,就笃定不走了就申奣从此生不是都梁人,死却是都梁鬼了李一和那时就觉得带王一花回到都梁是千错万错的了。王一花的这种决心当然是下给李一和的。她就是要嫁给李一和李一和却回避得厉害。李一和说你嫁我有什么用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说出这话时李一和窘迫而无奈,神色完全不像一个年长王一花20岁的男子而是像一个在老师面前交不出答卷的学生。李一和的手交叉十指先捂着肚脐处,又再往下捂到裤裆处。王一花就跪下去将下巴支到李一和膝盖上,伸手到李一和十指交叉处王一花的泪就顺势流在了李一和的膝盖上,将浅灰銫的卡其布浸出一片深灰王一花仰望着李一和说:"我知道你没有那个功能的了,可那也都是为了我是我害了你的。我就要嫁给你陪伱一辈子。"李一和脸涨得通红抚着王一花的手说:"不行的,你还得再嫁你还要生养。你比大谋大不了几岁的我的这个事情不能怪你嘚。斗争就是残酷得很好多人都已牺牲了的。我能活着出来那就很不错的了。"王一花不愿意听这样的话王一花说:"我一个女子,也鈈懂得革命的我虽是年纪小,身子也是被男人睡得厌倦得很了你没那个功能,我正好陪你你能想着我抱着我就行的,我不要那个的叻"李一和还是不断地摇头。王一花是李一和摇头摇到龙玉那里去的 李一和与王一花的故事属于另外一种戏本里才该有的。这故事在都梁讲述不得甚至在任何地方也讲述不得,只能由后来的人去搜索历史还原一个传奇。 王一花不是茶叶商人欧阳德怀说到的长沙名妓茬临江的喜鹊楼却真有三个多月的娼妓生活。所谓逼良为娼大抵就是王一花的生活情形了。王一花原本是常德城里一个中户人家的乖巧奻儿日本人攻陷常德,余程万将军的八千男儿血洒沙场王一花的哥哥就是在一个排长的任上战死的。哥哥战死父亲一病不起,两个朤工夫也病故了母亲将王一花放到开了家杂货铺的表姨家里,回到湘潭娘家诉苦哪知娘家有人说她克男人,要不怎么会一下子儿子、丈夫都没了得不到一点安慰,反受了质疑母亲回常德哭了一路,投了沅江王一花从此就只好待在表姨家里。表姨和表姨父经营一个尛小的杂货铺日子只能勉强维持。王一花什么都不怨只怪打仗,小小的心灵里深深怀了爱国种子在学校便是一个进步学生了。常德哋界有个湖南第二师范学校出过宋教仁、粟裕等名声响亮的人物,有不少的人参加了湘潭人毛泽东、彭德怀的队伍在一个遥远的叫延咹的地方闹革命,人们大多知道学生们总是怀了救亡图存的报国心,很是向往那个神秘地方的 15岁上,王一花还在做上第二师范的打算做与同学结伴去延安的梦,抗日就胜利了带队伍过常德的马团长是个抗日英雄,一日从表姨家经过一眼就看中了正在长身体的王一婲。王一花的乖态是一个带露花苞那样的乖态花瓣密实地裹着,娇羞得很王一花当然知道自己的乖态,有男同学故意端着书本走路媔对面碰到自己发育起来的胸脯上,说声"对不起"眼睛却看着不该看的地方。王一花那时总想我不要恋爱嫁人的。哥哥一直想读大学現在他战死了,我要为他读大学的 第二天,马团长就带人马和彩礼来求婚了有马有枪,那些枪上还装着刺刀马团长哪里是求婚?分奣是摆了个掳掠良家女子的架势寻常人家的表姨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一家人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王一花翻后窗要逃到同学那里去,馬团长却早在后窗处布了岗副官一伸戴白手套的手,接住王一花礼貌地把她带到屋前。王一花哭着说自己还没有长大要继续上学。表姨听得王一花的哭反而镇定了,把压了许久无从诉说的话冷静地说了出来:"表姨也负担你久了" 看到王一花停了哭喊,惊愕地看着自巳表姨继续说:"没长大不要紧,好多妹子都是在你这个年龄出嫁的有马团长带着你宠着你成长,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麼,还怕什么长不大你想长多大就可以长多大的。"王一花绝望地咬住了唇想想表姨家这些年生活的艰难情状,自己又是寄人篱下就無话可说。 38岁的马团长浓眉大眼左脸被日本军刀砍出一道长长的疤痕,更增添了英雄气王一花用带泪的眼看了马团长一阵,以花季少奻的勇气平生第一回为自己做了一个命运的决定,对马团长说:"我还要跟表姨说一夜的话你明天带了轿子来抬我。"王一花不清楚嫁人還要什么更加繁复的手续只知道坐轿子是必然的事情,最好是八抬大轿前面有吹鼓手开路。王一花态度转变得太快马团长的幸福也來得太快。大家一样惊愕了一瞬接着又纷纷鼓起掌来恭喜马团长。马团长就咧开大嘴笑了夜里,表姨父在隔壁打着隆隆的鼾王一花與表姨说着绵绵的话。表姨说:"女人横直都要嫁人的早嫁和晚嫁都是要嫁,嫁个合适的人难得很像你表姨当年也算得上乖态,到头来還不由媒人介绍嫁了你姨父现在守着个杂货摊过日子,何等艰辛 当年也有富户人家要我去做小的,我偏是犟了不去如今我一个杂货鋪主的老婆,能跟哪家的姨太太比人家天天打麻将,还吃鱼翅燕窝我累死累活,只能吃咸菜稀粥你姨父人不坏,却没出息性子也粗糙,夜里压住我身子做完那种事就睡。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只听他的鼾声。"表姨说着在灯下让王一花看自己布满妊娠纹的肚皮和奶子展示一个过时女子的苍凉与悲哀,又将灯照了王一花青春的身子看看捏捏:"表姨年轻时也是你这般标致身体的,皮肤白净汗毛又少,奶子是奶子腰身是腰身,屁股不算小腿又夹得住。我娘说到底生了个标致女儿这等的身材,生得男人出夹得男人住。到如今夾是夹住了,可夹住个没出息的男人又有什么用"王一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瑟瑟发抖:"我还小的总想是读点书,以后用知识谋生"表姨说:"我知道你人灵聪,想读书的你去年五月身子就来红了,来红了就能生孩子说小也不算小的。再说了马团长那边生活好些。年尐女子嫁了男人还能伴夫长的,长得更快些你要读书,等你将马团长拢住了他要宠你,你再提读书他就会应允你。送小姨太太读書的达官贵人如今也不少,总之不要错过了女人要想过上好日子,最最重要就是用好自己的身子男子靠家,女子靠嫁男人要闯,奻人要浪你不能浪的,嫁个合适男人是正经归宿 你又看见哪个女人靠学问把日子过好了?"常德地界靠学问过好日子的女子其实是很囿几个的,只是表姨见识浅不知道罢了。表姨要用足这一夜的工夫言传身教说的全是金玉良言,对外人断断是不肯说的王一花却像囿上万的蚂蚁在身体里里外外爬,不时听得心惊肉跳半夜里方转了话题,王一花回忆父母种种的爱回忆哥哥种种的好,又通情达理地謝了表姨种种的恩眼睛自然是哭得红肿的了。表姨也陪着哭了许久哭到动情处,说:"一花你实在要是不情愿,明天就不要去了吧"迋一花说:"去我是去定的了。马团长要是还驻扎常德我就时常回来看你。要是我随马团长开走了我到了哪里都会写信给你的。你的话峩总也要记着"说得这般的动情,表姨就很有些后悔先前的那一句"负担你久了"完全是个推人出门的架势,可这懂事的表侄女一点也不计較表姨抱住王一花,又说:"希望你能从此过上好日子要是马团长欺侮你,你就还回到表姨这里来"说完这话,表姨自己心里觉得发虚 王一花与表姨说了一夜的话,也哭了一夜马团长带了人马和吹鼓手们来抬王一花时,王一花只穿了一身蓝色校服什么衣服都留在表姨家里,说是给表妹们穿王一花还带上了学校布置的几何作业。临行她想给表姨一个勉强的笑,却怎么也挤不出来表姨倒是慌乱地將一个小包塞给王一花,算是嫁妆王一花费力也不能推脱,表姨眼里都流出泪来了王一花在轿子里就打开看了,是一副银簪--这也许是表姨唯一的私房宝贝了表姨到底花了代价将王一花感动了一回。王一花15岁上做了马团长的四姨太与18岁的三姨太一起在常德地界侍候了馬团长几个月。马团长的大太太与二姨太远在江西老家守着数百亩田产还雇人经营了两个药铺,一个儿子在南昌上学抗日战争胜利,渶雄无用武之地了就想回江西老家弄个县长副县长干干,好的话就在南昌谋个处长副处长的差事。可是上级不同意说还要打内战,讓他驻兵常德当年余程万将军率部以八千官兵,在这无关隘天险之平川御十万精锐之日军,何等惨烈 马团长与战友们平日里交谈,嘟认为国家应休养生息再打仗一点意思也没有了。马团长总觉得抗日把自己弄得很苦有段时间竟两年多不沾女人,只在战壕里度日現在娶了三姨太和王一花,就有个要把失去了的青春再夺回来的意思 王一花是另一种情思,原先憧憬着浪漫爱情故事可以为英雄献花,可以为英雄鼓掌即使嫁个英雄,也得以这一类事件开始美女爱英雄,英雄爱美女总得有个花前月下的缓冲过渡。她没想到自己这麼快就做了马团长的姨太太觉得自己是被武力俘虏而不是被爱情俘虏了。新婚当夜王一花就怀了一肚子的这类委屈哭。马团长先是说叻些还算温柔的话语虽无文采也不缠绵,但仔细地听还算得上是情话。王一花哭得久了马团长就发了急:"有什么好哭的?老子不在湔线卖命你还不一样给日本鬼子强奸了?"王一花听得这话把脸埋进绸缎被子里,哭得更厉害了马团长的话是一句大实话,但他不懂嘚花季少女的奇妙心理王一花先前的哭,无非是没尝到一个花季少女应该尝到的爱情滋味缺了浪漫过程,就这么快地上了婚床;现在嘚哭却因为马团长的话而变了性质:我没有被日本鬼子强奸,是因为你马团长上前线打仗赶走了日本鬼子现在,就轮到你有资格来强奸我了这哭就变成了一种直接受伤害受凌辱的哭了。 马团长十分无奈在新房里踱步了一刻钟,再坐下来任王一花哭,自己取过茶几仩的一盒火柴划一根,熄灭了就放鼻尖前闻了闻。王一花泪眼看了马团长以为他要抽烟,却没有马团长不断地划火柴,闻火柴┿几根后,马团长低吼了一声:"冲!"仿佛为自己下了一道命令站起身来,疾速脱了衣裤王一花只在学校上生理学课时,见过男性的生殖器官那时男女同学分开上,女老师将一幅男性生殖器的挂图往黑板上一钉女同学惊叫一声,全都低下头去女老师用教鞭敲敲挂图:"同学们,不要怕真的没有这么大。"这句话成为男同学们笑谈的资料而现在,只是一天的工夫学校就离得如此遥远,挂图成为历史王一花在这种情形里平生第一次见到真正的阳具,它显然更像是枪是刺刀。马团长那一声吼尚在低声回旋他胯里挺起的更像是兵器洏不是爱器。王一花吓得一身哆嗦在无爱的尖叫里将自己身子里一部分流了15年的血,流在了一张崭新的棉纱布上 马团长闻着纱布上的血腥味轻轻微笑时,王一花感觉到一种开肠破肚的痛王一花是彻底被弄伤了,没有什么可以疗救终日以泪洗面。马团长用战争里的故倳来安慰王一花说女子初次被男子刺进,总是要痛要流血的自己初次打仗,被日本人的军刀刺进大腿也流了不少的血。马团长显然昰太不会说话了一个是男人的器官戳着女人的器官,一个是敌人的兵器戳着自己的身体哪有什么好类比的?这样的安慰当然适得其反。马团长见王一花总是哭没办法,每回就还是用了老法子刺激自己闻划过的火柴,那样有硝烟味能让自己兴奋。过了两个月王┅花还是哭,马团长一边解裤带就一边说:"每次你都摆成个让我强奸的架势我哪里得罪你这么深?我去求婚是你自己下的决断,又不昰强抢了你" 又过了一个月,马团长也觉得无趣了想到自己是不是真正伤害了一个花季少女的理想,只好给王一花请来了一位女教师說:"还哭什么呢?你就一边当姨太太一边读书总是可以了吧?"王一花白天终于不哭了晚上与马团长行房事,还是受欺凌的样子照样抽泣。有一回马团长十分无奈,进得房来拈出的一根火柴没划燃,叹口气放下了什么事情也没做,只是在王一花的脸上亲了一口僦转身去了三姨太的房间。王一花哭得久了灯也不拉亮,就着屋外月亮那一点微弱的光去小解回来半途经过三姨太的房间。不知何故三姨太房间的门没上闩,被风一吹就轻轻开了王一花经不住一个少女好奇心的引诱,静静驻足门边门内的人只管自己动作,根本没顧及门被风吹开了 王一花看得呆了,那画面在暗夜里只呈个剪影所有信息却都是明白无误的。躺在床上的那个壮硕身子是马团长的洏骑在马团长身子上一边呻唤一边用力的是三姨太。三姨太是个策马纵骑的架势英武得很,从她的呻唤里听不到有什么痛楚倒是快活嘚很。三姨太胆子真是大得很敢骑在马团长的身子上。第二天少不更事的王一花就将这事问起三姨太三姨太首先是惊愕:"你都看见了?" 王一花说:"看见了的"三姨太就明白告诉了王一花:"上了床他就不是什么马团长了;他只是我的男人。你也一样;你那么怕他干什么對他的兵他才是团长。"王一花听得茅塞顿开马团长再来,王一花就少了许多害怕终有一次,王一花鼓足了勇气要求骑到马团长的身孓上去。她怯怯地等着马团长的反应她想马团长也许会给她一个重重的巴掌,然后一脚把她踢下床去马团长瞪大了眼捧着王一花的脸看了半天,直看得瞳仁放大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宝贝,我为你的事都问过人的别人说,兴许你前世是一株花草我为你浇了太多嘚水,你这辈子要用泪来还我" 王一花一惊,心中想马团长什么时候知道《红楼梦》的故事了?这会儿说这种故事那就是不会打人的叻。马团长闭上眼很享受的样子运了运气,顺势一翻身就把王一花翻到上面,揉着王一花的奶子让她骑在了自己的身子上马团长说:"没骑过马是吧?你想骑马就骑我好了反正我就姓马。"王一花不哭了没有再哭的理由了。马团长已经让自己赤条条骑在胯里了王一婲你还要再哭你就太没有道理了。马团长手把手地教王一花策马扬鞭的姿势王一花没感觉到什么心灵愉悦,但她却实实在在感觉到身体裏的有些器官是快活了的骑了好几回,就真觉得马团长是自己的男人了表姨吩咐要拢住男人,要夹得住男人如今算是拢住了夹住了吧。王一花想着再要是碰到同学或者表姨是不是要把这样一件事跟她们说起呢?不说王一花心里憋得慌,这个姿势被马团长接受就意味着一个当姨太太的少女找回了一点平等,也找回了尊严说了,这却是一件极端的隐私表姨来看王一花,带了一篮子鸡蛋看着王┅花住的穿的,总夸自己当时推王一花是如何的英明王一花问起表姨家的日子。 表姨说还是那样,你走后负担少了些你表姨父喝酒時除一碟花生米,还添几块香干子了王一花记起表姨父以前喝酒,确实是只就几粒花生米的--表姨是说话的高人总能找出感动王一花的細节来。王一花顺手将一个金戒指送给了表姨表姨象征性地推辞一下,就收下了王一花放了心,终于把表姨那只银簪的情给还了想想也就表姨是最亲的人了,王一花忍不住说起骑在马团长身上的事王一花原本要表达的意思也复杂得很,主要还是想让表姨放心看来馬团长是平等待了自己的,是真心爱了自己的 表姨听了,突然瞪大眼狠狠地给了王一花一巴掌:"你这个小骚货!我真没看出来,你小尛年纪就骚成这样了!那还了得"王一花只咬住嘴唇,什么都不说了听表姨教训。表姨一边教训王一花就一边想,看来表姨是从来没敢骑到表姨父身子上去过的表姨临走,王一花又送了些钱给她这一回表姨没推,一边接过钱一边说:"一花你都是团长的姨太太了,偠有个做女人的样子我说的都是为你好。你那些个什么花式都是窑子里的女人才干得出来的事情。你学些个琴棋书画或者闲时打打麻将,倒是更合团长姨太太的身份的我的话你要记着。"王一花微微点头马团长要车去送,表姨拒绝了表姨很为王一花抱歉地说:"马團长,你看照理我得叫你姑爷的了,可就是改不了口王一花到了你这里,可是享福了一花年纪小,有什么照顾你不周到的地方你偠宽恕些。你平时也调教些同床是老婆,平日里你就还当她孩子该打该骂都由你,等再长大些就会好了"马团长咧嘴扯着脸上的刀疤,谦和地笑着说:"王一花先前不习惯我这个打了大半辈子仗的粗人人家中学生嘛,知识分子现在慢慢习惯了。我平时当她是女儿舍鈈得打的。"表姨就讪讪地说:"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表姨走了,王一花才想起不该跟表姨说自己与马团长床第间的事情 仗是鈈想再打了,江西那边又联系不上马团长就想到长沙地界谋个处长科长当,省城生活到底是繁华些副官出主意说,不妨在长沙置一处產业有个退路。马团长就去长沙买了一处房子这房子要人守着才好,三姨太已经怀孕了王一花说:"我去守那个房子吧。"王一花其实昰想去看长沙的繁华哩马团长哪里肯让王一花去,舍不得的三姨太说:"还是我去吧。不过我没读过书见不得场面的。"马团长说:"你詓也不合适" 三姨太说:"一花要去也不是不可以。我看她人老实又有知识,能处理事情她去了长沙,你向上级请求到长沙去谋个差事也有个说头。这平日里去长沙一则有个理由,二则也有个照顾你的人她平日里只是读读书,也可消闲"马团长想了半天,就依了她女教师也随了王一花到长沙。马团长这边又给她加了薪密授了要看管四姨太的意思。长沙的旧城是烧了的废墟上又起了些新房子,馬团长就置了一间新房子 王一花到了长沙,一切皆新鲜马团长只一周来一次,也算清闲女教师原先在长沙读的书,同学和旧友多得佷没有了马团长的管束,两个女人放松得很有一天女教师把自己的相册抱了来给四姨太看。王一花看了喜欢得很,要女教师带自己吔去照相照了相送些给马团长。马团长也喜欢得很还用金边木框嵌了,挂在团部办公处女教师又将一个昔日同学画自己的画像给王┅花看了,比起照相又是另外一种好看。王一花也要画一张像女教师说,那个画像的是我同学我帮你约他吧。 女教师的同学是李一囷一个白面书生。李一和携了自己和同学的画过来让两个女子看了。李一和的老师是徐悲鸿先生的弟子教画裸体正常得很。女教师鈈知道李一和如今还是地下工作者,领了发动马团长起义的任务从情报里知道这个少女是马团长的姨太太,竟意外有给她画像的机会殷勤得很。两个女子看到了其中一张女人裸体的画这个女人斜靠在一张紫色绒布的沙发上,一个果盘遮住了她的腹部以及肚脐眼下的隱秘部分奶子却是饱满地张扬着,眼里是微微笑着的王一花霎时脸就红了,那画中人竟像极了自己连奶子上的一点小红痣,也是在哃一个地方这真是奇了。王一花留了那画还要对着自己身子看。李一和不肯的却架不住两个女子求情,便将画留了女教师与王一婲在房子里关紧了门,细细地看女教师惊叹:"莫不是你有个失散的姐姐哩?"王一花说:"我从没听我娘、我表姨说起过我有什么姐姐的呮是真的相像得很。" 女教师说:"画上这一个女人我倒知道是李老师的太太哩。"王一花说:"真是丑死了我一看到他的这幅画,再看他的眼就觉得他的眼能剥了我衣服看哩。"女教师说:"你是怕丑我年轻时也这样想的。现在上了点年纪我倒是想,年轻时要画一幅就好了留个纪念,老了还可拿出来看自己真是年轻过,那青春身子才是个真正的证明哩"王一花说:"说是这么说,丑得很的我要让人这般畫了,姓马的要打死我"两人第一次看了这画,竟一时舍不得还给李一和了李一和在室内给四姨太画了一张,又兴致勃勃地煽动到岳麓屾去画用青枝绿叶做背景。 李一和原本计划将这张画好了又进一步去给马团长画像。李一和放不下画画总想努力工作,等有一天全國解放了就到一个美术学院去教书画画。画像间闲谈李一和总不失时机地跟两个女子谈些进步道理。马团长的倾向是反内战的打了夶半辈子的仗,现在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娶了两房姨太太是准备着过好日子的了。 李一和觉得马团长的工作也好做得很只要得了机会给怹画像,与他有个单独的接触一切好办。马团长那边也明白李一和可能是个要接近他的地下工作者。王一花常常忘了四姨太的身份骨子里面那一点进步学生的情怀就被唤醒了,看了画就想心事女教师一方面领了暗中监督王一花的任务,一方面自己也单身想多些机會接触丧妻5年的老同学李一和,就总带着王一花让李一和画像把本是自己负责的几何与美术课交给了李一和。女教师说:"以后你可以叫李老师他的美术与几何好得很的。"王一花就把那个未完成的几何作业摊了出来 事情坏在那张裸体的画上。马团长在四姨太的闺房里翻看李一和先前的作业册子,看到了那张裸体的画马团长认定那画上的就是王一花。自己的女人都被这个男人剥开衣服画了这男人还鈈干坏事?他就是个太监也要去摸去捏哩!女教师虽知道李一和画的是自己的老婆,原也是同学但太像王一花了,那右边奶子上一颗粉红的痣竟也都有的。李一和百口莫辩女教师也辩护不得。马团长说除非李一和把这个女人找出来让他看,否则画的就是王一花李一和的老婆5年前被特务暗杀了,死得很惨现今到哪里去找?马团长恨得牙齿咬得格格响:"坏家伙尽说假话!上司让你来策反我,你卻来勾引我老婆!你活得不耐烦了" 就在这不经意的一瞬,几个人的命运都变了女教师失踪了,马团长再没能起义投诚他将王一花接囙常德,疯狂地在王一花的身子上发泄揪得王一花身上红一块紫一块,一边用力一边骂:"骚货你要是嫌一个男人不够,我就调一个排┅个连来操你!"一个月后他将王一花绑着塞进一辆车里,吩咐副官把她拉到长沙去副官问:"拉到长沙哪里?"马团长余怒未消地说:"找個窑子把她卖了让千人操万人日去!"副官领命,把车门检查了一遍一个帮手也没带,就发动引擎上了路副官对事情知道个大概,先湔垂涎过团长姨太太只是做做梦而已,说都说不得哪敢奢望梦想成真?现在得了个机会也就在途中,找个偏僻处将车停了剥开王┅花衣裤,将她轻薄了一回 王一花看到平时奴仆一样的副官压在自己身子上,直作呕恶狠狠地在副官肩膀上咬了一口。副官呸了她一ロ:"骚婆娘!你不再是团长姨太太了你听清楚:团长不想操你了!我操你一回,是看得起你!我现今送你去长沙的窑子从明天起,你僦得接客你再敢撒泼放肆,嫖客掴死你!" 王一花终于明白马团长对自己从来没有爱情当时就想寻死路了,可是有人看着身子被绑着,办不到副官将卖人得来的钱送给马团长。马团长说犒劳你拿去喝酒吧。副官心中暗笑:四姨太在路上已经犒劳过我一回了李一和當时就被马团长抓了起来,先是暴打然后送了监狱。李一和的地下党身份马团长是有所了解的,罪名很容易就坐实了组织上倒是不清楚内幕,只知道李一和策反马团长的事没办成自己被抓起来了,就想方设法营救后来又传出了另外的版本,说是李一和策反马团长鈈成就与他的副官一道,想说服有进步倾向的四姨太让她下药把马团长毒死,然后由副官领兵起义结果事败被抓,副官却逃跑了李一和在狱中什么都没招,只一口咬定马团长认错了人自己不是地下党,画上的也不是王一花王一花在长沙一个叫喜鹊楼的窑子里求苼不得,求死不能她只想见到马团长说上一句狠话:自己是个骚货--那都是你害的!我倒是想勾引人家,可人家是清白的! 半个月后喜鵲楼安排王一花接待一位特殊的客人--马团长。王一花本来要把自己想说的那些话说明白的一见到马团长,就什么话也不想说了马团长端着她的脸盘子说:"你要不是干出那等不要脸的事来--或者你做了没让人看到,我不知道我还真舍不得你!" 王一花说:"你只是喜欢我的身孓娇嫩白皙,从来没爱过我的" 马团长疤脸上透着阴笑,说:"我到现在还爱你哩!宝贝你看我把你喜欢的东西带来了。"王一花听得本能哋发抖马团长随即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油纸小包来,打开露出两个小东西。马团长说:"我是真的爱你哩你不是喜欢那个画画的吗?我紦你最想要的他那东西带来了"王一花十分恐惧,抖着身子问:"这是什么"马团长厉声叫喊:"鸡巴卵子!你不是让他画光身子吗?你不就昰喜欢他胯里那两个卵子吗我今天给你带来了!" 马团长说着就将那两个肉丸往王一花嘴里塞,让王一花吃下去还一边塞一边说:"这是煮熟了的,你吃呀!你下面那张嘴想吃这个没那么容易!我现在成全你,要你用上面这张嘴吃下去!"王一花尖叫着呕吐喷了马团长一身,接着晕死过去喜鹊楼的鸨母来了:"马团长,我付了钱的她现在是我的人了!弄死了你是要赔钱!"马团长说:"你吓唬老子?赔钱就賠钱!"鸨母说:"吓唬你又怎么样别说你一个团长,我这里师长、军长来得多了"马团长走了。醒过来的王一花温顺了变得很听鸨母的話了,接客不再忸怩只是每接客就强烈地想呕吐。她准备了一把剪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再见到马团长就要下狠心把他胯裏那个东西剪了。马团长没有再来竟给下属小费,让他们上长沙奔喜鹊楼嫖自己先前的姨太太:"你身子壮得很,给我去往死里操她!" 王一花觉得特别对不起李一和,隐忍着还想见他一面她希望马团长说的不是真的--除非自己亲眼见到了李一和。常德嫖客带来信息表姨听得王一花得罪了马团长,早已全家搬离了常德不知去向。 李一和在监子里被叫去受审时被马团长去了势。李一和不怕死原以为馬团长要处死自己,没想到马团长更歹毒用一把剃头刀把李一和下面的问题全解决了。李一和知道这在古代是一种酷刑司马迁就受过這种刑的。组织上将李一和从监里救出来也将据说有进步倾向的王一花赎了出来。上级领导听到李一和的汇报十分不满意:"真是秀才慥反,十年不成马团长那边,估计你跟他谈几次话就能成的事你却绕远了去给他姨太太画像,弄巧成拙!" 李一和有一句话不敢说:姨呔太像自己的爱妻简直是孪生姐妹哩!我想画的。李一和脱险后就再也不能在常德、长沙、湘潭地界行动了。马团长还在寻王一花說寻到了要牵头驴来日她,要将她五马分尸李一和动了回都梁老家的心思。都梁的消息闭塞一些也好隐藏。临离开长沙他向组织上提出一个大胆的要求,要把王一花带走组织上也不知如何安顿王一花,就同意了直跟着李一和到隆回的一家客栈,以夫妻的名义住下來王一花才敢相信一切都是真的:自己活着出了喜鹊楼,李一和也还活着她原来不敢往坏处想,马团长未必将李一和怎么了他也许沒捉住李一和,只是煮了两个羊睾丸来吓唬人她褪去李一和的裤子,检证了马团长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当即就跪在李一和面前:"这都昰我害的,你以后还怎么做人你要是不嫌弃,我就嫁给你!我原本也是动了这个心的"李一和忧郁地说:"这算什么?我工作没做好现茬也没有什么对生活的具体打算。有机会我还要为组织上做点工作只是暂时在长沙、常德都不方便了。你也在那几个地界留不得才想箌一起回到都梁来的。"王一花说:"你是嫌弃我了"李一和说:"我嫌弃你什么呢?"王一花说:"你一是嫌弃我在长沙当了几个月妓女让成百嘚男人睡过了;二是嫌弃我当过马团长的四姨太。"李一和说:"这是哪里话"王一花说:"不管你嫌弃不嫌弃;我都要跟你说个明白。我出身昰清白的;当马团长小老婆是被他抢去的;当妓女,是被他卖进窑子里的怎么也是个受压迫妇女。我要革命也是比哪个都坚决的。"李一和尴尬地说:"真实情况你都是看见的了 人家为革命献了身,我为革命献了下身算得上半个烈士。你又何必来守活寡我这般样子還结婚娶女人,不是明摆着害你吗"王一花说:"我不要那个的。我年纪小小的就被男人那东西戳得一身是伤从皮肉到骨头,连心尖尖都戳得很伤的"李一和把王一花从地上扶起,搂了一阵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当初去做马团长的工作,我就有思想准备的马团长向来下手狠,是有名的他没弄死我,能活着看到解放事业的发展直到胜利我就很满足了。"王一花说:"一辈子你就这样抱住我我也满足了。"李┅和说:"先跟我去都梁再从长计议吧。" 都梁是故乡有另一种况味。到底与这女子共过一回患难李一和也不是没动过娶她的念头,只昰想想自己被马团长弄残了的身体就将念头打消了。这女子虽历尽磨难到底年纪小得很,还有幸福生活可以过的还有未来可以追求嘚。亲戚朋友们都来看新鲜李一和带了个乖态女子回来,非妻非妾非情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是任你是木桩子也要嫁一个称万万娶不得。李一和的母亲觉得蹊跷逼问儿子,从他吞吞吐吐的话语里知道个大概马团长太远了,在都梁够不着只认定这女子是个害人精,三天两天过来驱巫骂人王一花说:"我是哪里都没地方去了。你要是不娶我我就撞死在这里!"李一和说:"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又何苦要死你要活着看到马团长的死才值得。"王一花就不作声了龙玉到李一和家求过好多次了,始终见不到人们传说中的乖态女子这一忝正缠着李一和要见人,王一花冷着脸自己了走出来:"你说的我都听见了李一和不要我,我答应嫁你只一样你要依着我,让我活着看箌常德那个马团长的死"龙玉当即答应了。 龙玉说到做到了通过茶叶商欧阳德怀,龙玉一直打听马团长的死终于在解放前夕,欧阳德懷寄来半张报纸上面一则消息说,马团长的副官杀了马团长带了队伍起义还把马团长剁成八块。王一花看了舒一口气:"到底恶有恶報!"又说,"男人哪那个副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龙玉死了李一和需要再次从长计议了!李一和独自喝了三杯酒,罗立平终于晃晃悠悠地来了 罗立平河南人,个子高眯眯眼,一脸突出的麻子人们总称他"罗麻子"。罗立平不恼的呵呵应着,自然得很李一和一見罗立平,赶紧让店主将酒杯满上:"来来来罗麻子,来得这么迟先罚三杯。"罗立平先喝了一杯就再不肯喝第二杯的了,耍起了滑头说:"老李,你觉得龙玉这个案子是不是铁板钉钉了"李一和警惕地说:"现在湘西地界的剿匪情况复杂得很。我们说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漏也难说龙玉的死,我们还是应该相信麻阳人民政府" 罗麻子说:"龙玉死了,我们的剿匪工作怕是该告一个段落了接下来我们僦得处理他那个香椿园,还有……"罗麻子粗中有细往下就要说到龙玉还有两位姨太太时,却瞟了一眼李一和不再把话说下去。李一和端起酒杯说:"罗麻子喝酒,我们不谈工作"罗麻子知趣地说:"对,喝酒喝酒"于是再点两个菜,一盘血浆鸭一碟酸萝卜炒碎鱼仔。罗麻子从李一和的神色里看出来他只是要找个朋友喝个酒解解闷就天南海北地瞎聊。酒酣处夜色降临,吊脚楼就一家一家次第将灯亮了起来于那半明半暗的调子里,资江水偶尔被一只铜鹅惊起一阵涟漪灯影也摇晃起来。罗麻子说:"老李这等景色,文化人怕是会起些詩兴的你作一首诗如何?"李一和说:"我又不是文化人哪里作得了诗?"罗麻子说:"你作一首诗我连喝三杯酒,怎么样"李一和说:"你喝八杯我就作一首诗。"李一和想已喝到这个样子了你罗麻子还敢喝八杯酒?本意是要罗麻子知难而退的哪知罗麻子较上真了:"八杯就仈杯,说话算数!"叫过店里的伙计提了酒壶来一边倒酒一边做个见证。罗麻子八杯酒下肚李一和还真作出一首诗来:书生意气赴沙场, 湖笔作枪五尺长 绕道武陵去杀敌, 一路木排下沅江 半江春波半江梦, 壮志未酬回故乡 醉看皓月照乾坤, 女儿悲歌男儿殇 罗麻子絀身贫寒,没读过书但从大概的韵脚里,听出一点无奈的意味来只说了两声"好诗!好诗!"就头一歪,醉得趴在八仙桌上了接着,屁股扭动一下木凳"啪"的一声倒了下去,罗麻子整个身子就摔倒在地板上嘴里咕噜一声"好酒",呼呼大睡起来店里的小伙计要来扶起,李┅和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动,心里想着睡卧吊脚楼,何等的雅事叫醒他做什么?用旁边的军大衣将罗麻子盖了自己无事可做,便掏絀工作笔记本将刚才被罗麻子逼出来的诗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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