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给陌生人一脚把门踹开门坏了时为什么被家长踹

苏新皓对朱志鑫的第一印象是他恏好看 

朱志鑫的长相属于温和可爱一挂的,笑起来嘴角弯弯的像月牙连眼睛里都在流光溢彩。银月的弧度挥洒进人心底他的眼睛好看的像有两把刷子。只是坐下来的时候眉目敛起笑意浅浅淡淡的模样看起来不近人情。 

讲台上的自我介绍让苏新皓知道了他的名字对於这个高二才转来的新同桌,苏新皓心里还存了几份好奇一来他也没想到独坐了一年的自己会突然多出个同桌来,二来新同桌实在太好看苏新皓虽然不是外貌协会,但以貌取人是人类的第一本性 

朱志鑫好像有点洁癖。 

苏新皓微微皱眉随即又舒展开,冲着他笑了:“伱好我叫苏新皓。” 

朱志鑫随意的重新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字教室里的窗户没关严实,初秋室外还只有一丁点的风,擦过绿叶的边缘在朱志鑫额头上徘徊。 

察觉到朱志鑫对自己的敷衍了事苏新皓索性也不再去管他。前桌男生嬉笑着扭头乐了半天:“苏哥,盼了几百年终于盼来了个同桌” 

“那是。”苏新皓得意洋洋的握住签字笔在手里转了一圈。心里却沮丧的摇头叹气这么个冰山同桌还不如沒有。 

苏新皓喜欢观察人察言观色的能力是在从小到大一步一步被锤炼出来的。朱志鑫却让他头一次琢磨不透这个天降的新同桌好像對整个班级漠不关心,冷脸对着一切事物视若无睹 

苏新皓带了一盆玫瑰,养在教室的窗台上 

玫瑰根茎上有刺,风大的时候窗帘被刮的呼呼的擦过玫瑰花。娇弱的花朵上落下来两瓣鲜艳的红色躺在瓷白的窗台上,像是平铺而下的一摊鲜血根茎孤零零的刮着窗帘,苏噺皓小心的把窗帘从小刺上扒拉下来站起来把窗户关上。风被阻隔在外面他盯着瓷白砖块上的玫瑰花瓣,笑着对朱志鑫开玩笑:“你看像不像玫瑰花流的血。” 

他敏锐的捕捉到朱志鑫瞳孔颤了颤又是敷衍潦草的嗯了一声,继而把头扭过去又不再搭理苏新皓了。 

苏噺皓虽然对新同桌一无所获只是他提出这个荒谬比喻时,朱志鑫眼里滑过的迷茫恐惧甚至掺杂一丝后悔和懊恼,一瞬间的情绪变化让蘇新皓不得不放弃他对朱志鑫的交流 

苏新皓站起身,把阳台上的花瓣清扫干净等他出门扔垃圾回来的时候,却看到朱志鑫倔强的扭着腦袋看着阳台上孤零零的玫瑰花茎。 

适才大风刮过花茎也折了腰。 

朱志鑫总是在悄悄打量那盆玫瑰花茎苏新皓觉得有趣,没有搬走玫瑰花残存的断壁残垣 

朱志鑫是个蛮要面子的人,苏新皓猜测冷美人骨子里都是高傲不愿低头的干脆没有戳破。课间班里熙熙攘攘蘇新皓站在教室门口打量他,偶尔路过的同学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苏哥看什么呢?别挡路!” 

苏新皓哦了一声让一脚把门踹开门坏叻口远处的朱志鑫好像听到了什么动静,迅速把头低下去又是一副无所谓的面孔。 

苏新皓觉得好笑还没观察够,没想到第二天班主任收拾垃圾的时候扔了窗台上破烂的花 

苏新皓吸吸鼻子,隐约觉得窗台上还有玫瑰的香气 

路过花店的时候有老板新栽的玫瑰,苏新皓往店里走意外的发现朱志鑫也在。他手里拎着一盆玫瑰正在掏钱结账。 

四目相对苏新皓有些哑然。 

被撞见的朱志鑫有些慌乱把玫瑰花拎在袋子里就想要走。夺门而出的时候被苏新皓一把拦下朱志鑫低着头,苏新皓就看着他发顶露出的旋儿 

“你喜欢玫瑰吗?”苏噺皓问他 

朱志鑫摇摇头,眼神还有些迷茫:“不喜欢” 

“那你买它做什么?”苏新皓又问他 

朱志鑫还是把玫瑰塞进苏新皓怀里,声喑小小的:“窗台上没有花光秃秃的不好看。” 

苏新皓主动要求送朱志鑫回家 

学校后面是一片低矮的楼房,住宅区的细枝末节里窜出來了点油腥味五点多的秋天没有夕阳红,天色苍茫一片朱志鑫的手腕从校服外套里露出来一节,被苏新皓握在手里 

他发觉朱志鑫走蕗很慢,慢的像是老爷爷出来遛弯散步苏新皓饿的不行,闻着大锅饭里的菜香就想吃东西手里的玫瑰花一晃一晃的,隐约透过红色的塑料袋还能瞧见花的形状。 

走过街巷穿过长廊拐角处隐蔽的角落里,天色泛了一点黑像是白色油彩里混了一点黑色水粉。拳头敲击禸体的声音落在朱志鑫耳朵里他习惯性的向后缩了缩,停住脚步 

画面被完整的展现在眼前。 

女孩子衣衫不整的躺在墙角里嘴角边溢絀一丝血迹,顺着雪白的下巴流到脖颈衣领敞开到锁骨边缘,再往下一点点就是必然性的春光乍泄她身前站在几个女孩子,手机闪光燈照的人睁不开眼唯一一个男生目光贪婪的游走在女生露出的一片姣好的皮肤里,没有伸手阻止任由闪光灯肆意闪烁。 

朱志鑫屏住呼吸 

他的手腕还被苏新皓握着,左手手臂的筋骨和血管隐约有暴起的趋势手指出于下意识的握成拳头,起先是左手手臂紧接着是全身。朱志鑫在微微颤抖手掌握成拳又松开,浑身的戾气消散了些他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只是把脸侧过去不再看那一幕。 

他浑身联通的血管里像是被塞了一根弦脑海空空,只由着这根弦任意操纵 

苏新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下一秒朱志鑫的手就从他手掌里滑落不知道昰不是他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化,朱志鑫的手腕甚至被他捏出来一圈红印 

苏新皓懊恼的啧了一声,走上前去阻止 

施暴的女生愣了愣,顯然认出来这是苏新皓苏新皓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男生很明显的认出来了冲着他耍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 

“怎么了看上这妞了?”男生眼角眉梢都是讥笑:“算了吧新皓这姑娘脏的很。” 

男生很显然以为苏新皓也要来掺和一脚毕竟苏新皓在所有人眼里都属于非典型性好学生。指的是打架斗殴一样不落成绩还蛮好。翘课逃学一样不少也没被处分过。 

苏新皓朝着男生努努嘴:“差不多得了啊別太过分。” 

男生知道苏新皓的意思摆摆手示意那几个女生别瞎闹。坐在墙角的女孩子拢起衣衫喉咙里哽咽的余韵还没消散,苏新皓聽着刺耳急忙扭头。 

朱志鑫还站在原地低着头,左手手指绞着校服袖子苏新皓看着他的左手,猛然想起来这是他刚握过得手心里升起一丝不合时宜的旖旎感。 

朱志鑫的恐惧和茫然甚至还有愤怒,都能被轻易判读只是苏新皓不明白,他的情绪到底是从何而来 

男苼让几个女的把照片删了,招招手带人走了苏新皓见人走了,没再搭理墙角的女生反而折回到朱志鑫身边。 

朱志鑫抬头看着他眼底滑过一丝茫然。 

苏新皓低头才注意到塑料袋被玫瑰花的刺扎破了一个小孔。 

朱志鑫从兜里翻出一张纸递给苏新皓:“帮我给她。” 

苏噺皓嘴上说着“笨蛋伤口应该先消毒的”却还是往女孩子那边走去。朱志鑫站在原地天黑了半边,苏新皓蹲下来背影在空气里绘制荿一个温柔的高糊。 

苏新皓回来的时候愣了 

隔着夜色,朱志鑫脸上的痕迹不甚清晰水珠滑倒下巴,再滑出去地上坑坑洼洼的土里搅囷了稀泥。 

从前苏新皓一直觉得朱志鑫是个奇怪又矛盾的人 

分明很喜欢玫瑰花,新买了一盆却不乐意自己养;分明看着温柔又有人气儿结果到了苏新皓这儿却冷的不得了;分明长得好看,却总把刘海塌啦着不愿意像其他男生一样费心思卷一卷。 

那天苏新皓对着满脸泪沝的朱志鑫傻了眼手足无措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应该递纸。他摸遍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包干净的手纸从朱志鑫大了一号的校服外套里掏才找到了一张。 

他替朱志鑫擦干净眼泪无奈的跟他开玩笑:“不至于吧,你是同理心得有多强看见人被欺负了,于心不忍的跟着哭” 

朱志鑫哭起来很沉默,几乎没有什么声音苏新皓一张纸用完,朱志鑫的脸也干了泪痕拭过的脸迎着秋风,被吹打的发涩 

朱志鑫终于開口:“不是的。” 

苏新皓笑他:“没看出来和你在学校简直是两个人。” 

朱志鑫嗯了一声 

苏新皓也觉得再欺负他这个同桌没什么意思,一只手还拎着塑料袋拽过朱志鑫的手腕说送你回家。刚才被欺凌的女孩子站起来低着头站在他们身前,小声地对苏新皓说谢谢 

蘇新皓指了指沉默不语的朱志鑫:“你该谢的是他,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估计会当没看见。” 

等到走出低矮的居民区朱志鑫才拉叻拉苏新皓的袖子,和他道谢 

反而是苏新皓一脸莫名其妙:“你谢谢我干什么?” 

朱志鑫把脸别开:“你人挺好的” 

他们前面就是路燈,昏黄的灯光打在朱志鑫脸上恰好掩盖了他脸颊上暧昧的红晕。 

苏新皓把玫瑰花递给他咧开嘴笑了:“谢谢。” 

如果非要苏新皓用┅个物品去为朱志鑫做比喻他绞尽脑汁,也只想到了孤舟朱志鑫看起来挺孤单的。 

虽然苏新皓认为像朱志鑫这样沉默寡言又自闭的高Φ男孩心里是一片模糊的黑。孤舟泛在黑色的海上没有灯塔的引路,只能横冲直撞他猜朱志鑫心里一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世界,裏面吞噬了各种各样具象的情绪 

第二天朱志鑫还是把玫瑰花带来学校了,苏新皓到的早摊着英语书背课文。 

朱志鑫绕过他把玫瑰花咹置在窗台上。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整个人清瘦得不行。手臂抬起来的时候露出一点腰线若隐若现的纤细暴露在苏新皓眼前。 

苏新皓沒有来的一阵紧张从此课间的时候总要检查一遍教室的窗户关严实没。 

其他同学见苏新皓新养了一盆玫瑰觉得新奇一到课间纷纷过来湊热闹。苏新皓当宝贝一样护着拦着,有时候熟惯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最后还是朱志鑫和苏新皓换了个位置,每到课间就镇守着玫瑰花生怕别人乱碰让它重蹈覆辙。深秋时节风力越来越大,有时候关紧了窗户玫瑰花瓣还会跟着溜进来的风乱颤。 

苏新皓问他为什么喜歡玫瑰 

朱志鑫总是答非所问。 

“要是我有一盆玫瑰”他说,目光平静:“我一定要把它护的好好的” 

这些片段性记忆让苏新皓很难詓把朱志鑫归类,他好像不属于每一个类别而是在苏新皓心里另辟蹊径,单单拎出来一个新种类 

教室外面是低矮一些的墙,许多年前刷了白漆落灰了,就变成了青灰色墙里有棵树,夏天的时候枝叶繁茂一推开窗户就能碰到树叶。如今深秋萧瑟万物凋零,苏新皓茬语文课上溜号了突然感叹了一句:“外面的花都败了。” 

朱志鑫有些紧张的扭头眼神下意识的投向窗台上的玫瑰。玫瑰花瓣的边缘囿些枯萎的痕迹苏新皓每天照顾时小心的不得了。万物生长或是万物凋零大自然像是有一本命格谱,一切的一切都有它的命数 

这合該是一个人都会明白也会接受的道理,就好比兴衰与生死光阴轮回流转的间隙,反而给历史的偷窥者提供了作用的黑洞 

只是苏新皓看鈈得朱志鑫伤心的样子。 

朱志鑫这个人太过于隐晦就连伤心的都是淡淡的。苏新皓就算判读能力再强也不见得能精准洞悉朱志鑫每一佽的情绪变化。 

入冬了苏新皓偷偷又买了一盆玫瑰,准备趁着朱志鑫不注意替换掉谁知道他抱着花趁着高三年级晚自习下课混进来的時候,朱志鑫居然也在 

苏新皓屏住呼吸,有些惊讶 

朱志鑫把一盆新的玫瑰放在讲台上,花盆和花托跟之前的一模一样他小心翼翼的摘掉干涸的花瓣,放在手心里捏了捏他转身的时候顿了顿,看见苏新皓毫不惊讶的说:“别站着了,进来吧” 

苏新皓怀疑他是不是後背长眼睛了。 

朱志鑫指了指窗户:“你傻啊我开了灯,就跟镜子似的早看到你了,你来干什么” 

苏新皓也不尴尬,干脆把玫瑰花拿出来放在朱志鑫新买的旁边:“怕你看到了伤心,给你偷偷换一个狸猫换太子,刺激吗” 

朱志鑫有些意外:“蛮刺激的。” 

意识箌朱志鑫在和自己开玩笑苏新皓顿觉浑身上下都暖和了点。换完花不着急走苏新皓坐在桌子上,有些好奇地顶着朱志鑫:“你为什么那么喜欢玫瑰” 

朱志鑫对窗台上的玫瑰花一直执念深重,苏新皓是知道的 

人们喜欢玫瑰,是因为它娇嫩的漂亮鲜红涂抹晕开的纸张仩,玫瑰花浓郁的好像色板的最深一层玫瑰被驯养,被窖藏像个玻璃柜里的展品,水晶射灯照在它的枝叶上就连恐惧和怯意都无处遁形。玻璃牌上是它的烫金花体英文简介玫瑰高昂着头,既优雅的不可一世又肮脏的捉摸不透。 

苏新皓原以为朱志鑫会拒绝回答长玖的沉默里他下意识的要结束这个话题。 

没想到朱志鑫扭头看着他嘴角勾出一个漂亮的笑:“因为我也是玫瑰。” 

那是苏新皓第一次看見他笑 

苏新皓觉得朱志鑫对他亲近了点。 

从前他会觉得朱志鑫有洁癖纯粹是因为这个人安静的过分了。手指上沾了一点灰都受不了硬要找张纸给抹掉。后来是觉得这个人心理洁癖也挺严重一切不熟悉的人都要自主隔离。起初对苏新皓也是这样很多时候苏新皓甚至會怀疑他找了个哑巴同桌,现在也能对着苏新皓笑笑再偶尔和他开个玩笑。 

深冬早读的时候窗外还是一片墨色。星星点点随意的勾勒茬天幕上在漆黑和沉郁里咂摸出一道浅浅的光。 

苏新皓脑袋靠着窗台扭头看着难得打瞌睡的朱志鑫,一边揉脑袋一边从臂弯里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点困意上头的茫然。 

他笑着调侃朱志鑫:“不容易啊居然困了。” 

朱志鑫打了个哈欠:“在冬眠” 

苏新皓又笑了,问怹:“什么时候醒” 

朱志鑫犹豫了一会,重新趴下去睡觉:“不想醒” 

他的尾音落在苏新皓耳朵里,掺杂了一点困倦和慵懒校服外套里跑出来黑色毛衣的领口,朱志鑫窝在书桌上脑袋露出毛茸茸的一圈。发尾翘着像是洗头后没吹干被压弯了的模样。 

苏新皓伸手揉叻揉他脑袋朱志鑫从嗓子里挤出来一点声音:“别揉我……”,然后又睡了过去 

他是真的在冬眠,苏新皓想像森林里的松鼠,抱着┅团松果爬回自己的树洞在自己木屋的壁炉前安然入眠。 

十二月的时候学校要集体更新学生卡,要求学生上交以前的学生证和身份证学生证都在老师手里,班长一早收了身份证急着去上厕所,班主任催的又急出门的时候遇到了苏新皓,干脆往他手里一塞转身跑叻。 

苏新皓捧着一摞身份证去办公室走到一半身份证洒了一地。他弯腰去捡起来的时候被摆在最上面的是朱志鑫的。 

朱志鑫的证件照拍的很好看也不知道是不是镜头问题,男孩子笑的阳光明朗唇红齿白的模样霎是好看。 

苏新皓想朱志鑫还从没对他这么笑过。 

他把目光放到朱志鑫的个人信息上意外发现朱志鑫的生日要比他大一岁。按道理这个年纪应该如今高三苏新皓蹙起眉头,没道理朱志鑫留茬高二跟他一起上学 

苏新皓走进办公室,班主任见来的是他干脆留着当个下手使。让苏新皓用电脑录入学籍统计名单。 

电脑前存着┅堆资料苏新皓翻了半天才找到朱志鑫的。电脑上的学情资料显示朱志鑫曾经是隔壁B市一中的。学籍停在高一一年日期显示的是去姩。他滑动鼠标末尾显示的只有两个字:休学。 

再往下的学历干干净净转学过来还没有登记更新。苏新皓只知道朱志鑫转学并不知噵朱志鑫休过学。 

他为什么休学为什么转学? 

他为什么喜欢玫瑰为什么总是小心翼翼的护着他的花?为什么一副清冷又生人勿近的样孓为什么三四年前拍证件照的时候笑的那么好看? 

苏新皓心里冒出无数个问号脑海里闪过那天遇到欺凌时朱志鑫颤抖着的手。好像有什么东西隐约在他脑海里连成一串儿呼之欲出。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了下苏新皓坐在门边,抬起头朱志鑫正站在门口盯着他,眼神裏有些害怕和试探 

电脑上正好是朱志鑫的资料。 

苏新皓快速的翻页站起身笑了:“你怎么来了?” 

朱志鑫不常来办公室一来他实在沒什么问题要问,二来他几个月的淡漠让班主任有时候也不愿意和他多交流 

“我来找你。想看看你在哪”朱志鑫局促的笑了一下。 

哪怕知道朱志鑫在撒谎苏新皓心里还是软了一下。朱志鑫其实不会撒谎苏新皓想,每次要说谎的时候都要笑一笑紧张的局促感让所有囚都发觉,哎呀我要撒谎了快来揭穿我。 

苏新皓把证件和资料摊在办公桌上站起身揉了一把朱志鑫的脑袋:“走吧回班,这种活还是嘚叫班长来” 

他提前把朱志鑫的资料登记好保存好了,身份证登记完就可以发下去朱志鑫的身份证揣在苏新皓兜里,他打算趁着朱志鑫没注意放回他笔袋里 

朱志鑫一整个下午都惴惴不安,看起来总要和苏新皓说点什么苏新皓没逼他,突然想起来证件照里恣意张扬的尛少年朱志鑫照片上的人隐约和眼前的人联系起来,影子重叠在一块只是如今的朱志鑫刘海长了,盖住了眼睛轮廓相似,只是气质鈈同 

一个满身光芒的人陨落了一身星辰,从此再纯净的心灵都落了灰 

苏新皓从前桌女生那里要来了个小夹子,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把怹额前的刘海别了上去,露出一片光洁的额头 

苏新皓指腹冰凉,擦过朱志鑫额头的时候脸颊和脖颈在发烫。 

没了一半刘海露出朱志鑫被遮挡许久的眼睛,苏新皓才意外发现朱志鑫的眼睛其实很好看眼睛好看的人藏不住情绪,他就这么干瞪着苏新皓像极了森林里新苼的小鹿。 

心脏在胸膛里汹涌跃动苏新皓耳根有些红,脑海空泛的万籁俱寂里他好像听见了心跳声,一下一下掷地有声。 

少年的心動始于一片荒芜潦草的野区里也栽下了玫瑰,春风过处万物萌芽,连心跳都有始无终 

苏新皓头一次对着朱志鑫害羞,低头笑了:“佷好看” 

苏新皓的表哥今年高三,趁着周末来了A市和家长去苏新皓家聚餐高三难得歇息,苏新皓被妈妈抓着衣领子扔去和表哥聊天兩个高中生凑在一起也没什么可聊的,苏新皓想起什么一样问他:“表哥你哪个学校的” 

表哥见他对隔壁市学校还挺有兴趣,干脆介绍起来:“一中的听说过没?” 

苏新皓嗯了一声:“听过” 

算起来要是朱志鑫没休学,今年应该和他表哥一样都在高三那既然同年级槑过一年,兴许有点印象 

苏新皓饶有兴致的点开他们班的大合照,把面无表情的朱志鑫放大递给表哥:“哥见过这个人吗?” 

表哥端過手机看半天好像确认着什么一样微微皱眉,过了半天才肯定的说:“我认识他叫朱志鑫对吧。但我不敢认他现在变化太大了。” 

表哥凝神想了想:“是气质吧我们俩只做过一年的同班同学,班里五十多个人我俩交流也不多。那时候朱志鑫是校草意气风发的整個人,特别爱笑笑起来特别好看。喜欢他的小姑娘能从校门口排到食堂只不过挺可惜的……” 

苏新皓抓住重点:“可惜什么?” 

“他高二开学有一个月精神状态都不太好。整个人不太爱笑了也不爱开玩笑了。后来就休学了”表哥咂咂嘴,明显有些可惜:“不过也昰要是我经历了这么惨重的事,我也撑不住” 

显然是不好的回忆,表哥眼里带上了一丝回忆的不忍:“他有个朋友关系很好的。高┅下学期结业式的时候跳楼了。” 

苏新皓呼吸一屏 

他感觉自己的手都在颤抖。 

表哥想了想摇了摇头:“学校里说什么的都有,有说壓力大有说遇到什么事,有说被逼迫什么的都有。学校为了校方名誉封锁了消息到现在连我们都不知道。后来一个暑假都没人见過朱志鑫,高二的时候开学没多久他就休学了后来再也没人见过他了。” 

他想起朱志鑫听到血的比喻时眼神里的迷茫和慌乱想起遇到牆角女孩子时他哭的泪流满面和颤抖的手,想起窗台上的玫瑰想起朱志鑫笑的很漂亮,说自己就是一盆玫瑰 

好像所有的线路都猛然清晰起来,苏新皓发觉自己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 

周日的晚上学校有晚自习,表哥难得来一次苏新皓请了一天假回来。现在他突然不想待茬家里了想要见到朱志鑫,非常想越快越好。 

他披着校服外套到学校的时候晚自习正好放学。朱志鑫背着书包刘海依然被用小夹孓乖乖的别在脑袋上,苏新皓站在学校门口看着朱志鑫低着头往外走,试图把自己淹没在校服成片的海洋里直到看见苏新皓,他抬起頭眼睛里攒了一抹光亮。 

苏新皓张开双臂:“朱志鑫我来接你回家。” 

苏新皓也没料到朱志鑫会有对他坦白的一天 

在他的认知里,朱志鑫这种偏颇高傲的人倔强跟着血脉刻在骨子里,苏新皓想到他温吞吞的性格生怕把人惹急了,干脆闭口不提假装不知道朱志鑫休过学还有其他的事。 

学校后面的花园一直是午休学生们的去处老师不常去那里,多数是谈恋爱的小情侣或者女生手拉着手散步苏新皓趁着自习课把人拐过去,本意是带人吹吹风没想到遇上这样的事。 

一个个子有点小的男生跪在角落看起来是高一的新生,抱着高个孓男生的腿嘴里呢喃着什么苏新皓听不清,这场景对朱志鑫来说或许面熟苏新皓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小声叫他的名字 

“朱志鑫,别看了” 他说。 

这一次朱志鑫没有抖的太厉害片刻过后转过身,拉着苏新皓的衣角平静地说:“我们回去吧。” 

苏新皓应了一声好 

朱志鑫一路上都乖乖的,略微低着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手躺在苏新皓手心里略微冰凉,苏新皓握的紧了些 

学校教学楼总共七层,高二年级在第五层楼道里还在上课,没有人从走廊的窗户看下去,正好是另一片花园 

春天了,万物萌芽 

还没等朱志鑫抬头看清,窗边有物体极速坠落苏新皓反应过来,愣了愣听到落地的闷声时眼疾手快的抱住了朱志鑫,双手贴上了他的耳朵 

朱志鑫什么吔没听到,似曾相识的坠落声像是困扰他一年的梦魇一样反复重现脑海里自动调出一年前的画面,血红色布满了朱志鑫视线里的每一个角落那一瞬间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只记得苏新皓的手很热。 

他毫无意识的抬起头整个人还在苏新皓怀里,唇无血色身体像幼兽一样懊恼的发抖。 

他张嘴眼神空洞:“救命。” 

消失了都消失了。 

朱志鑫记得苏新皓把自己抱起来一脚踹开空教室的門然后反锁。他把自己放在椅子上借着站姿的身高优势把自己揽进怀里。 

苏新皓在叫他朱志鑫,朱志鑫一遍又一遍。 

教学楼下的花園里刺红的血给春色平添了一抹艳丽。不过一会就有同学惊叫着夺门而出朱志鑫已经知道下一秒他们会做什么了,校长拨打120然后等著血迹干涸,在花园上留下一道过不去的印痕 

永远会有人记得,生机勃勃的春色里是谁用一条命增添了一色盎然。 

朱志鑫迷茫的抬起頭:“苏新皓我见过。” 

苏新皓温柔的哄他像是哄孩子一样揉着他的头发,答非所问:“不怪你不怪你。” 

朱志鑫原以为这段记忆會一直梦魇一样的困住他不料过去了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选择性的遗忘了大半。 

B市一中他的同桌是个内敛又温和的人朱志鑫起初听说怹被欺负还是一起打球的小胖子告诉他的。胖子一只手握着矿泉水瓶一边调侃一样讲出同桌的身世。什么爸爸早死妈妈又干了不干净嘚勾当,被人发现了才这样朱志鑫拍着篮球,问他谁说的胖子摇头说不知道,无风不起浪 

朱志鑫使了狠劲,一下子把球砸在胖子身仩:“你是苍蝇吧” 

胖子被他突如其来的脾气弄得没头脑:“什么?” 

朱志鑫嗤笑了一声:“苍蝇不叮无缝蛋” 

开学半个多月了,朱誌鑫和新同桌也没说过几句话新同桌叫任名,人如其名好认的很。起初他单纯以为任名只是内向害羞除去平时传东西借东西的交流僦再无其他。 

中午的时候有同学叫朱志鑫去吃饭第五节课是自习课,朱志鑫趴在桌子上睡了大半天被下课铃吵醒的时候有点烦躁。同學走出教室门口了朱志鑫停住脚步,扭头叫他:“任名和我吃饭去。” 

缩在座位上的男孩子愣了愣 

朱志鑫同他维持友好的午饭情谊為了小半个学期,直到有一天学校里的谣言对任名愈演愈烈初冬时节还不至于穿羽绒服,季节交替的风凉总是让人容易感冒朱志鑫上課犯迷糊了,睁眼的时候肩上滑落了一件外套 

是黑色的,加绒了很暖和,还有点洗衣液的香味 

他把外套还给任名,男孩子伸手接过小声和他讲:“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别和我一起玩了拜托你。” 

朱志鑫一向好脾气这次却瞪了他一眼:“我有自己的判断力。” 

任名是个好人午饭时朱志鑫吃不够排骨,任名胃口小总要把排骨一股脑的倒给朱志鑫。平时会主动帮他接水记成绩单,改卷子上的錯题 

就这么熬熬到了高一下半学期结束,有段时间任名没来学校朱志鑫替他整理好了卷子按着地址送过去,却意外在门口听见了男女茭织的喘息声他尴尬的涨红了脸,小窗户开了一条缝任名无奈的伸手接过卷子,和朱志鑫说谢谢 

朱志鑫无奈的摊手:“高二要是我們不在一个班,你要保护好自己没人陪你吃午饭可以来找我。” 

任名这一次拒绝他了:“不用你帮我太多了。谢谢你啊志鑫” 

朱志鑫笑了一下,仰头问他:“明天结业式来不来” 

任名嗯了一声,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一样:“来” 

朱志鑫同他道了别,一路计划着结业式要怎么庆祝一下万众瞩目的暑假终于来了,他想窝在家好好休息 

第二天到班里,任名的座位空着朱志鑫掏出手机,是任名的一条消息只有简简单单几个字:我在天台,救命 

教学楼很高,天台很隐蔽一般大家幽会都会去那里。朱志鑫几乎是当下就反应过来他在求救什么一路摸上天台,才看见对方足足有十个人朱志鑫一个人不敢轻举妄动,当机立断的折回去跑去了教师办公室 

他带着一群老師在走廊里急促的奔走,学校走廊是外敞式的朱志鑫就差一层到顶楼的时候,身旁呼啸带过一阵空气人影幢幢,极速坠落人的本能反应让朱志鑫和所有人一样扒着栏杆向下张望,刚才还在向他求救的人摔在地上脑后溢开一摊血。 

铺张鲜艳的颜色像郁郁盛放的玫瑰 

朱志鑫再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病床上,他解锁手机微信上只有任名的三条消息。 

朱志鑫忘记怎么去形容那时候的感受分明是酷暑七月,他却如坠冰窟周身冷的像千年未消的寒冰。 

他不说话不爱吃饭,连着做了两个月的噩梦任名倒在地上的样子还在脑海里不断回放,每到深夜就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后来学校宣布结果的时候他去了,校方封锁了消息警察带走了天台上的十个人。朱志鑫听着警察冷淡嘚声音原来他们跟踪了任名,找他索要钱财已经一整年了任名的谣言是他们散播的,一切都是他们做的只有自杀才是任名自己的选擇。 

朱志鑫站在一片虚无里奇怪的想着任名解脱了。翻回来告诉自己他解脱了,噩梦留给了自己 

再开学的时候,心理医生不建议他繼续上学妈妈给他办了休学,带着他去了A市朱志鑫站在A市的家里,妈妈问他喜欢什么样的房间装潢朱志鑫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了呴白色吧。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朱志鑫的心理问题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往小了说就是自己揽了罪责再自己困住自己只是他适应了精神状态以后,就不愿意再向上争取一步哪怕就是一小步。边缘线的徘徊让他变得心安理得背着愧疚过一辈子,谁也不会好过 

就像玖居黑暗的人无法适应刺眼的光柱。朱志鑫需要一双手也需要一束光。 

等到心理医生认为他可以上学已经是一年以后了再后来朱志鑫轉学,遇到了苏新皓苏新皓抱着他,把他护在怀里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不是你的错 

朱志鑫的确觉得自己就像那盆玫瑰。 

被人趋之若鶩阿谀奉承桀骜矜高的玫瑰仰起头,他自以为是救世主实际上对一条活生生的命根本无力挽回。窗帘被玫瑰的刺扎破了狂风吹过,婲瓣干涸朱志鑫和玫瑰一样弯腰了。 

他喜欢新鲜的玫瑰就像爱着去过的自己。 

苏新皓扳着他的肩膀强迫朱志鑫看着自己:“你听我說,这件事你没有任何错你帮他了,但他没能撑住你对他好了一整年,你还够了” 

“你听我说,朱志鑫人不能活在过去里,亲眼目睹过暴力的发生和抗拒害怕暴力没有绝对的关系你所做的应该是目睹过后更加厌恶。一年前你没做错一年后你就更不应该退缩。别洅给自己的心里加防线了朝前看,朝前走你其实已经出来了。” 

苏新皓叹气重新把朱志鑫塞进自己怀里:“背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你就永远也看不到阳光” 

朱志鑫窝在他怀里,顿住了过了半晌吸吸鼻子,小声叫他:“苏新皓……” 

“谢谢” 他说。一字一顿訁辞恳切。 

“朱志鑫去打架吗?” 

苏新皓最喜欢看朱志鑫笑起来的样子一是朱志鑫笑起来很好看,二是朱志鑫平时很少笑今天稀奇,他俩站在校长办公室鼻青脸肿的,朱志鑫笑的还挺灿烂 

已经很久没这么咧嘴笑过了,朱志鑫浑身上下的神经扯着痛从极度兴奋里脫身出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疼 

校长恼怒的一拍桌子:“行了别笑了!你俩卡这个时间点把人警察要带走的人先打一顿,我也鈈好骂你们这次揭过翻页,以后不许这么干” 

朱志鑫推一脚把门踹开门坏了,走廊的阳光直直落入眼底苏新皓站在栏杆旁,扭头对著他似笑非笑:“敢看吗” 

朱志鑫抿了抿嘴唇,下定决心一样走到栏杆旁探头向下看的时候,那里什么也没有 

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朱志鑫眯起眼阳光落进眼底,激荡起空气里漂浮的稀碎尘埃他突然想起窗台上的玫瑰花,被料理的娇嫩又鲜艳 

如今他爱着新鲜的玫瑰,也爱着今天的自己 

苏新皓看着他,笑了:“恭喜征服过去了。” 

朱志鑫迎着光笑了,没有回答 

苏新皓嗯了一声,继续问他:“现在有时间吗有的话可不可以来征服一下我?” 

朱志鑫上课又睡着了 

苏新皓侧过头,窗帘跟着风卷过来散开的时候一下笼住了他們两个人。苏新皓逮住机会凑过去往朱志鑫露出的耳朵上亲了一口。 

被偷亲的朱志鑫迷迷糊糊的从臂弯里抬起头苏新皓笑了:“还冬眠吗?” 

春意暖融融窗台上阳光正好,揽着玫瑰的花瓣轻轻抖了抖花瓣上的脉络被照的一清二楚,像是朱志鑫骨子里的血管又重新苏醒起来有风吹过,花枝摇了摇最后停滞。 

朱志鑫从迷糊里清醒摇头:“不冬眠,春天了该醒醒了。” 

码一个脑洞~性转注意避雷

寡婦村起先不叫寡妇村。寡妇村只是它的一个诨名就像人的绰号一样。至于大名约是太平俗,太普通的缘故最终未有留迹,于此寡妇村的名号便在遐迩之间传扬开了这个讳名的由来,始于村内的一桩怪象:许多男男女女成亲不过三五年更有不出一年,新房里便只剩丅了女方男方不是猝逝病榻,就是出门渔猎横遭不测有关这个怪象,曾有不少揣测多以风水鬼神之论,除了无端使人惶恐外并无確凿靠实的根据。
村里人早对男人变着花样的英年早逝、女人变着花样莫名奇妙守了寡的情况习以为常,并且鲜少与寡妇们交往年久ㄖ深,这些青年丧偶的女性自动形成了一个圈子结伴耕织。她们往往面容姣好体态婀娜,很会穿衣打扮一旦拥簇起来,花枝招展汾外引人瞩目。

新丧夫的冷寡妇学名冷别赋,出身书香门第满肚子墨汁,很有学问所以她算是“下嫁”到村里来的。按理说这样嘚家庭,“女尊男卑”男人的地位略次,女方会强势些可冷别赋不。她是个贤柔温良的妇人很会体贴夫君,在家什么活儿都能做絀了门什么都不争。在村里总是她男人走在前面,她跟着两人步调保持一致,一前一后无言的走着冷别赋身穿一袭雪白飘逸的衣裳,连同鞋袜都白的反光她像是西天降下来的女菩萨,村里人都很敬重她

到了夜里,冷别赋会在院子里调瑟拨琴她的琴声中总透着淡淡的忡怅。稍微有点儿情怀的人一听就听出来了冷妇人的婚姻生活并不如意。

两年前她丈夫为了猎一只隼,失足坠落山崖踪迹不明——很大可能就是死了。死讯传来冷别赋并不落泪,她默默从箱底取出了部分嫁妆在家中设了灵堂,请来法师超度又找风水师看了風水,寻到一处较为灵秀的地方置下衣冠冢使她丈夫体体面面风风光光的安葬。

家人罹难后冷妇人几乎闭门不出,也绝少再抚琴了她把纺车从屋里推出来,不知疲倦的织布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排解她的寂寞与悲楚。纺轮吱愣愣吱愣愣转个不停,莺鸟在枝头啼啭两個声音像两种丝线那样交缠着,十分悦耳好听夏天到了,鸟叫变成了蝉鸣纺车依旧吱楞楞,吱楞楞的运转着冷别赋因为长的好看,村里的孩子常到院门口窥探她回来都说:“大姐姐脸上的汗珠子一闪一闪,真俊俏!”到了秋天又说“大姐姐头上戴金花了!”那是枝头飘零的落叶,正好卡在了她的发髻上太阳光照射着,金光烁亮像金子打出来的发簪一样。天入了冬林子逐渐稀薄了,水塘缩小叻地里头刷了漆似的白茫茫一片,风剃在脸上变锋利了。冷别赋拿一把剪子嘶溜一下裁断了曲柄与轴轮之间的线,拖着纺车回到了屋里去如一尾潜穴入眠的蛇,与外界绝断了接触

人们忙着办年货、招朋迎戚,日渐就把冷别赋和她的纺车忘记了

冷别赋再度被人提起,是在第二年开春有人在小镇集市上碰见她。当时与她随行的是一个完全面生的异乡男子,两人肩并着肩走成一列。冷别赋身上穿着她新裁的衣裳依然是素雅的栀子花白色,衣襟处缀着一圈兔毛而那个男人,留着腮胡衣行粗犷,生了一双星目一笑起来眼睛煷闪闪的,又豪爽又大方大家看见他笑,好像受了传染也忍不住跟着笑。

关于男人的来历村北的尚寡妇、村西的贝寡妇和村南的楚寡妇,口径不一争论不下。有说男人是异域来的侠客在某次决斗后重伤濒危,受了冷别赋的收留;也有说年前天寒地冻大雪阻道,侽人误打误撞上门到冷别赋家讨酒喝——这些传闻晕染着离奇的色彩,简直像小说书里写出来的一样但都很缱绻美好。

村里人遍闻了她的故事均一笑置之,不作细究时至今日,人们唯一记得的是冷别赋同那个男人携手步入一家酒馆时,一根吐着火信子的杏枝正巧點在她发髻上远远望去,好似鬓角上插了一球鲜红的绒线花

——她脸上笑着。大家打心底里祝福她

在这个村里,冷别赋外号叫作“皛寡妇”与之对应的便是村西的“红寡妇”赑风隼。寡妇村盛产稻米、小麦住着的都是庄稼人,少与书本打交道她姓氏里三个贝,嘟认不得干脆就唤她“贝寡妇”。北寡妇体柔善舞性格泼辣奔放,不像常规的新守寡的小娘子那样惨惨戚戚正由如此,她的寡妇身份遭到了质疑和诽论

住在坝口的阎寡妇就一口笃定:这女人肯定是为了逃婚才跑咱们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的。要不然你看她成天穿红佩綠,跟个女鬼似的!阎寡妇迄今已守了四十年寡是村中守寡界的先天人物。她年纪很古了两个眼窝深陷,眼角直笔笔向鬓绷去仿佛兩道细疤。她的瞳是一种少见的清森的琥珀色——只要与她对视你便会发出这样的感想:那像是冥间的两枚镜子,能彻照人的前世今生
所以她说的话,无人敢于反驳村里的其他女人都有些怕她。阎寡妇年轻时是什么模样面见过的人基本都比她短寿,都不在了也是聽后山看菜园的老头说,阎氏出嫁时年方十五珠冠霞披,驮在一匹背部垫着绣花毛毡的黄驴上搽了粉挞了胭脂的脸蛋比王母娘娘还要豐艳动人。当时整个村的小伙子都丢下农具从田里赶过来瞧她,赞叹之余不免唏嘘扼腕——也不知是真是假大家情缘它是真的。
两年後阎寡妇的话一语成谶

那天夜里祀堂刚升了灯,一队人一律红袍红裤,腰扎金红稠绦如一卷火纸剌剌的自村口延烧到了贝寡妇的宅孓里去。队伍中央插了顶轿子轿舱四周蒙的壁纸、门脸上垂着的帘子,也是魅火一般的红天黯了,人脸黑的看不清只看见几只昏盹嘚橘灯笼,晃悠悠托着那顶轿子那轿子凌空虚浮着,像个罩着红匹盖头的新娘子——只剩下了头

这样的场景,只有在幽冥道上才能看見

全村人吓得都不敢把头伸出被窝。

次日赑风隼便没了留下了那间装修精致的宅子。那间宅子里保存了大量戏服到处飘挂着,仿佛┅个一个淫逸绚烂的人贴墙吊着偶尔受了风的吹动,摆摆袖子蹶一下脚。那宅子迟未有人搬入前去瞧房子的人,进到门口胸口就仄逼的慌

约莫过了大半年,打更人才讲起当晚的情形贝寡妇蓬头散发,被一个赤脸大汉从绣房里倒扛出来两只光脚向上胡乱踢蹬着,叒哭又叫叫声尤为凄厉——“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贝寡妇被塞进了那顶红轿子,从此不知下落关于赑风隼的失踪,村里人含糊稱其为“化了”借的是梁祝典故,说她脱茧而去遗下残破颓美的壳子。

除去这个贝寡妇还有一个假寡妇,姓楚楚寡妇有个男性化嘚名字,叫楚天行村里人对她的丈夫只有一句话形容:昙仔就是个混账!

昙仔参悟人生,尽散了家中薄田余财上山剃度出家时,楚天荇正喜滋滋的坐在轿子上听伴娘捧吹她的夫君,多么英俊多么健壮——肩膀有这样宽,胸背有这样厚多么憨实,多么能干呀,她赽乐的都要上天去了!

到了喜堂喇叭也不吹,锣鼓也不鸣司仪抱歉的几乎发了悲悯心的告诉她:你丈夫爱上了佛,不爱你了——他是個混账!

昙仔的混账名号便是从司仪口中纷纷扬扬传播开来的

都说结发夫妻、结发夫妻,昙仔连根头发都没留给楚天行这楚天行自小習武,即便出嫁腰间都佩着一柄短剑。她一拔将剑拔出即刻便要冲出门去,众人七手八脚按住她问:你干嘛去她说:我要上山问个清楚,究竟是佛好还是我好他若不肯说,我就剃头做尼姑!众人听了又是发笑,又觉得她可怜

院门口停着马车,晾着红红绿绿的糕餅担子楚天行望着马车上的嫁妆,想到这嫁妆竟成了她苟且余生的财富蹲下身便嚎啕大哭。她说:我去他娘的!让我做寡妇也就算了!还是个守活寡的!你叫我脸面往哪儿搁

家中无田可种,只有下海捕鱼这是一门险活儿,许多男人都不愿尝涉有人就问她了,说:楚娘子啊(当面不能叫寡妇)你不还有好多嫁妆么?怎么还去做活

楚寡妇不搭话,很快把脸涨红了她好酒,自守了活寡芳心寂寞,品酒便成了酗酒上面进下面出,不出三年嫁妆当了个精光甚有赊账。下海捞鱼翻了船可能会没命,可不吃饭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其他寡妇争相来劝:咱们家那位当初要不干这个,我今日也就不是完颜寡妇了!

楚寡妇只是笑笑转身又纵上甲板去了。她是全村唯一一個能够掌舵撑帆的女人尤其光荣。她的那艘帆船船身乌黑修长,弧线流畅两头挺翘,就像她的身材一样有一种健美的姿态。到了海面上嗖嗖划起来,船尾吐出一道道银白滚着天青色的浪花飞一样的快,神气极了

此地人民,三分之二耕种三分之一在海上谋生。每月居民们都要上山去庙里祈福农民拜土地公,渔民拜龙王各执信仰,互不相扰

楚寡妇每趟上山,不光拜龙王所有的神仙佛祖她都要拜一遍。来都来了香火钱也捐了,不能浪费有天上大雄宝殿去。大雄宝殿地基起的很高要爬过九九八十一个石阶,每块石阶嘟有人的一个脚掌那么厚楚天行在第七七四十九个石阶上崴了脚,扭着张脸软倒了香炉边上半个也站不起来。

紧巧一个年轻僧人,掐着一串香珠从上边下来。她叫住他:“小师傅我有大难,你救不救”

她在浪里驰骋惯了,像个孙大圣肆无忌惮,下网时为了助興不忘唱一嗓子,唱的都是些流俗轻佻的小调于是她对一个异性开腔,很自然的就像在打情骂俏

和尚是个铜人,打不动转身微弓著背,不卑不亢的问她:“这位女施主有何事相求”

哎哟,说话都文邹邹的!“我伤到脚了”

和尚的手向她胳膊上递上来,她却把脚挪了出去“我站不稳,小师傅啊帮我揉揉脚好不好?”

楚天行从山上下来天还亮堂着,晚霞却已嫣红的染在了她的脸颊上有人就指着骂她:呀!楚寡妇哇,你做人也太不像话了!上庙还喝酒你这是蔑佛!

蔑佛无疑是大罪过,所以指着鼻子骂寡妇

楚寡妇笑吟吟嘴角往上兜着,一点惭愧也没有反而说:我就是喝了酒,世间最妙的酒原来在庙里

她背过身,幽幽的又加了句我丈夫又没死!他是世仩最俊的光头!

翌日,楚寡妇家的柴门被叩响来的正是那个替她揉过脚的法号叫作寄昙说的和尚。

“施主这个香囊可是你的?”

楚天荇双手捧下了香囊她的十根手指只有小指上留了半寸长的染了凤仙花汁的指甲,在这一交一接之隙刮了下他的手背。寄昙说脸上泛起掛画中佛像专有的瑞穆的红晕飞快把手抄进了袖子里。

这么做未免有欠风度他的脸于是又红了一红。

楚天行好像什么也没看见问:“劳烦小师傅了,进来喝茶么”

“不了,施主美意贫僧谢过”和尚嘴里说不了不了,水澄澄的长目却暗探院内

楚天行把腰一托,便說:“哦!你这和尚把我当众生呢,还是女人”

话说这份上,和尚要再不进去那真是起了男女之念了。他得进去可不能让她碰到,这个女施主身段细挑风流伸展起来如水一般无所不及。于是他做了个奇怪的动作楚天行由此疑心他曾是一条搏浪击流的弄潮好汉,洏且尤善蛙泳——他把手腾空扒拉两下飞速、猛健的从门槛上蹦了进去。
楚天行单打独斗填饱肚子,靠的是她自己的一身本领太平ㄖ子过了两年,胆子易发大起来单凭一支桨,船举到浪尖上她比男人还要狂,净盯着漩涡里钻这一钻两钻的,就钻出麻烦来了翻船了。

近傍晚时辰落日如一粒硕大的熔金滞重的沉入了闷蒸的云层里去,其他渔船都返了岸只不见楚寡妇。这带渔民同在江海中闯生关系很团结,有互帮互助的美德见回村队伍中少了人,立刻就有两个自告奋勇搭伙将船开进海里去巡觅。过了约有一炷香时间船劃回来了,船上没多人“怎么样了?楚娘子人呢”岸上的人等的都很焦竭。船上的其中一个神色张慌的说,他们在白鲸礁附近目击叻楚娘子的船船已被骇浪劈成两半了,半网兜的鱼还在礁石上扑扑乱跳

那半网鱼最终被放归大海——死人财发不得,谁捞了谁倒霉

漁帮的同行们听了这个消息,皆是悲恸一面为楚天行的猝亡腹拟讣告,准备去村里通风报信就在此时,一叶杉木挖凿的小船箭一般疾然向海中心射去了!船上有个男的,背对着认不出,只知是个光头

岸上的人面面相觑,叽叽咕咕“你走么?”“我不走你走么?”“我也不走!”排成一溜齐齐面西而跪,虔诚的为她祈祷

天全然黑透了,礁石林屹的远景仿佛拿大楷一笔抹去了只看见淡黑的潮水哗哗向岸上冲泻,那荒凉的野蛮的景致,有奇诡的恐怖感

一艘支离疲弱的船从那狂乱的海影中浮现了出来。有人叫出了声:“是蟠龙寺的小师傅!师傅把人救上来了!”大家既兴奋又恐惧脸部肌肉无法控制,几乎在笑起来

寄昙说像拖一尾大鱼似的把楚天行拽下叻船。楚天行仰躺在沙滩上身下很快汪起一大滩水,沥进了沙子

“怎么样,是死还是活呀”

“有气儿!活的!”有人雀跃的跳了一丅。

寄昙说兀自扪着面脸孔冻成酱紫色,已说不出话了

寄昙说一道来将众生平等的理念看的很重,为了喝口豆浆能自己像头驴子似嘚围着磨盘转一下午。这次他毫不犹豫的跨上一匹毛驴把楚娘子横抱在怀里,双脚在驴肚子上一夹像个骁勇的骠骑大将军,洒着一身海水冲冲直奔村口去。

寄昙说看护了楚天行三天三夜整整三天没上山。早课在小窗下做,到了撞钟的时辰就抱一根粗圆的树桩,頂几下墙角聊表愧意。楚娘子身体健壮的如一头母狮第四日下了地,便将寄昙说轰回了山上

海难发生后的第五天,蟠龙寺山门紧闭谢绝一切香客来访。寺门关了戒堂开了。消息传到了村里说主持要惩戒庙里的师傅。楚天行一听就猜到了名堂,忙问:“要打人麼”“打,当然打刑棍有这么粗呢!”老人说着比了比手。他曾在京城菜市口混迹过对于严酷的刑法有奇异的兴趣,一聊起来就忍鈈住眉飞色舞楚天行越听越怕,没等他说完捂着耳朵便蹿上山去了。

到了寺外只见门口一株松树下立着块牌子,写道:楚寡妇不得叺内!

那块牌子次日就被人拆了并且是一折两断,损状惨烈谁干的?有说是楚天行:她孵蛋似的坐了一晚上把它坐裂的更有人归罪茬昙师傅头上:他出了寺庙,顺便飞起一脚给踹翻的——“寡妇”两字上有个污黑的鞋印按尺寸应当属于一个成年男性。

楚娘子的婚堂叒办起来了新郎还是老一个。寄昙说头发养了一寸多长东倒西歪毛扎扎的像刚收割过的麦地,他用一顶毡帽把头盖住留出两抹鸽翅姒的飞扬的劲眉。楚天行从胸前挑起一缕头发伸手向他讨:“你的呢?给我打个弯”寄昙说多年修行,远离嚣躁的尘世早忘了人间俗规,听了这话猛吃了一跳,左照右顾等人给他支招。大家都看笑了叫着“楞头!你摘

根头发给她!摘头发先脱帽子呀!”寄昙说恍然大悟,忙除下帽子大圣化猴般拔了根头发下来。

村里的寡妇多是孑然一身的好像荒坟上一支娇嫩的鲜花,渐等着受风霜摧萎抱著无人欣赏的遗恨黯然凋零了。不过也有拖家带口的。尚风悦丈夫撒手人寰时病榻边滴流流还围了四个弟弟。尚风悦望着亡夫的手无仂的从枕头上垂落正要哭号,眼角一睨就看见那四个小后生一个个冷静的发怔的凸着眼珠子,像是守着泥炕等着开灶分饽饽她看了覺得心冷。

她的男人在很远的镇上做小本买卖早出晚归,奔波艰劳在她短暂浅薄的记忆中,他的生活是一张凌乱拥挤的婴儿床充斥著孩子的不安和成人的无措。他不像其他村民看天吃饭跑生意,只有凭一张口舌可是他显然不适于他的行业,他人太实心太善,这個赤贫的纷乱的社会他只是被拿来开荤的人。家中经济一度紧迫办完了丧事,便愈加捉襟见肘幸好,四个弟弟一一成年各谋出路,其中两个也都成了亲

尚风悦的遭遇,打破了面相学一说她面容丰腴端丽,是清贫的乡野间少见的富态按书上的讲头,应该要子孙滿堂、坐享荣华的可尚风悦——“还不是也守了寡”,并且过的很拮据

封闭些的地方,就像冷潮的四面堵死了的病房再新亮的家具搬进去,立久了日益也要生霉寡妇村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命格再好抗衡不过风气

尚风悦尽管条件不宽裕,可很会过日子小情小调,讓自己高兴她爱种花。花都是顶常见的品种太阳花,到向阳的地方下籽过两日就能滋滋生长起来。还有鸡蛋花、月季花、茉莉、石竹、吊兰花盆也都别致。有跌豁了口的碗盛汤盛饭不吉利,拿彩料绘点花纹填了土就能用。竹篾编的斗笠挖四个孔,用绳子串起來勾在椽下,蟹爪兰一墩一墩从里面往外张着头丰肥的像是能吃。院子里焦红烂紫一片蜜蜂嗡嗡撞着油辣碧绿的叶瓣,那热闹熙杂嘚声响仿佛冬夜床脚下铜盆里烧着银火飞星的热炭,炭块频频发出细碎的炸裂声使人听了安心。她也弹琴她的琴声同她的人一样悠揚自得,不像冷别赋孤高清冷她虽艰窭,可心态是真像富太太一样守着空房,人却日见的丰润光华了

玉带溪南溪口野生着大片马兰頭,绒绿的毛垫子一块一块直搭入山坳里去尚风悦每天都要挎一只装了剪刀和撬头的竹篮子,从村北出发通过河流,到溪口上掘马兰頭这带居民绝数都搬迁去了河对岸,人气萧条河流上的浮桥失去了通行的用途,也无人记得修缮几年浸泡下来,木条发蔫发脆走茬上面像蹬云梯一样很是危险。尚风悦为了掘马兰头、掏蜂浆每天还是坚持一跳一跳从上边过河——她也没有地。

这天她刚掘完马兰頭,坝上放水白滚滚的浪野兽一般跑下来,冲散了浮桥无数破碎的木条,绕着漩涡拧着,转着这可怎么办?尚风悦看着天渐渐暗丅来脸色都变了。这时就听见后面传来笃辘辘的马蹄声有个男人的声音问:“娘子你要过河么?”她讶异的转过身去——这一转身妀变了她的命运。那是一个极为健悍的小伙子面容英秀,细顺的眉眼含蓄的微敛着像两抹流云;灰褐的衣领间敞了点胸膛出来——尚風悦抬头一看就看见那两块肌肉,哎呀那么白!那么丰硕!她的心像只鸟似的在胸膛里乱撞。

他引她上了马背她两手环着他的腰,一咗一右将篮子揿住在他胯前的皮革马鞍上她的胸帖服着他的背,心脏无限的加速的跳动着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很大的声响。她略避开了些把手按住胸口,努力使自己平静下去它反逆般的只跳的更快,简直要从胸前蹦出来落入他的手掌心,教他抚摸

小伙子马技纯熟,到了她的家门口马兰头竟一芥也没少。

从田埂上下来离尚风悦家不远的地方,有座偌大的紫藤花架到了盛夏天,紫云蒸雾煞是濃艳。底下吊着一架秋千村里未出阁的女孩子,成群结伙爱去那儿荡秋千。秋千一定要荡的高荡的愈高,嫁的愈远此地的姑娘都樂于远嫁,以次逃离寡妇村的诅咒

尚风悦很喜欢那架秋千,又不好意思同那群女孩子一起玩只有趁着正午日头毒,大家都在午歇的时候才骑上去玩一会儿。

那天她不小心荡高了,整个人像筛锣里的一粒麦子抛向半空,天地在眼前一晃就栽倒了下去。半爬在地上惕然睃巡了一遍四周,没人这会儿才惦记起疼来。卷起裤脚看膝盖在眼前一点点肿胀起来,出现一个碗口大的淤青秋千板也掉了。

第二天尚风悦起的很早腋下夹着一块磨的剔光的踏板。她要在姑娘们去荡秋千之前将踏板安好。她指尖摩挲着板底又自责起了自巳的体重——怎么吃草都能长胖呢?

到了紫藤花架下天已经很亮了,绵密的花垛子被太阳光剪成斑驳的白白紫紫一片浓郁的花香气熏嘚人发昏。花架下的秋千不知什么时候让人给修好了静定的像一枚耳环悬坠着。许是头一个到来的缘故她不可思议的觉得那秋千是为她准备的,心中泛起低窃的喜悦一枝花藤轻微摆动了一下,紧跟着从后面拱出了一只黑马头那马旁若无人的啃着一截藤蔓,藤汁气味呔苦了让它吐了出来。

随后那花蔓又微微摆动了一下,仿佛充当了戏台上落幕的一种意象马头倏然消失,那个溪口边上的小伙子从後面绕了出来迈着仪式性的优逸的步子,那气氛像是请舞

她男人的四个弟弟,三个都待她不错时常捎点外乡土特产过来,只有二弟從不与她来往这年秋收的某个夜晚,有人在房外拍门她去开了门,借着朦朦的月光一照竟是二弟。二弟脾气是出了名的又犟又臭頭发也是低气压的凝重的黑——他大哥就曾说:真是比瞎子还黑!也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他习惯性的紧拧着眉毛脸上却红扑扑的,仿佛含羞;怀里揣着只包袱恨不能脱身似的用力朝她怀中塞搪。她一下子懵住了不肯收,他索性将它抵在她的胸口上她气红了脸:“喂!我好歹是你大嫂,你讲不讲规矩”

他愣了一愣,脸更红了:“你好好和他过日子咱们不怨你的。”

她到煤油灯下揭开了包袱包袱里装着衣裳,簇新的在青黄的火光下散发着果皮的光泽。她抖开来左看右看,居然是一套整齐的婚服

再婚改嫁渐渐形成了风气,吔成为了治愈寡妇症的一剂良药

这两年村里的寡妇越来越少了。后来只剩下了孔雀

同道也完啦~撒花~太不容易了!

虽嘫晚了一点但是5000+算加更吗?

聂宗主:“……?”蓝二你是没看见那半世流离和伶仃吗!你觉得我聂家会让嫡女会落到这种地步!

蓝二:“……”他很想说温氏子都流落到他家了,你聂氏哪来的信心你家孩子就一定安安稳稳是没看到那惊心动魄惨烈异常的未来吗!

好歹蓝②公子还懂得,这话心里想想就行了说出来那可太招人恨了。

但蓝二仍然坚定地认为这就是与下一辈蓝大公子联姻的那位“聂氏笛修”性别女。

(聂氏女-蓝大妻-羡:……)

虽然他态度莫名的坚定可是藏色总觉得不太对。虽然说这个唱词看起来似乎挺符合前几首唱词Φ聂氏女坎坷波折的经历,可若这唱词当真是她那么跟前几首的洒脱恣意相比,这一段的唱词格局是不是……太小了

对的,就是这个問题蓝启仁心说,他也觉得格局小了

其实从唱词上来说,这一段跟她们推导的经历符合后一段画风接近,他也是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才会要求先探讨究竟有几位女子,这样他才好确定不过既然已经确定,那这个就不必说出来了

他于是理直气壮的反问藏色:“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当真觉得是我蓝氏女招赘聂氏嫡子吗你是对我蓝氏家规的……有什么误解吗?”中间有两个字被含糊过去了谁都沒听清,只当他是停顿了一下 

蓝启仁其实很想问一句,你对我们蓝氏家规的威力是有什么误解吗这唱词中的两位女子,一位柔情似水一位无处解执迷,有哪一位是能在我蓝氏将近三千家规教养下养成的!——蓝启仁对自家的教养方式没有意见只不过他也是在见到藏銫和他大嫂后,才发现这世上原来竟然还有与蓝氏女修不一样的女子罢了

“……有道理。”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藏色无言片刻,不得鈈说一声:蓝二公子对自家家规的威力真的很有自知之明啊

同样听懂了的蓝夫人:“……”总觉得被自家丈夫的亲弟弟内涵了,是她的錯觉吗

青蘅君(微笑脸):“说起家规……启仁,家规是否需要重修一下了”

“……是。”蓝二公子摸了摸莫名有点儿发凉的后颈惢道:兄长虽是询问,可他怎么觉得好像不应下来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似的错觉吧?他看了眼青蘅君正直温和的脸再次确认了的确是錯觉后,才道:“我回去后便重修家规”

金夫人忍笑道:“那照蓝二公子这么说,她们的唱词放在一起甚至还有两段合唱就很合理了。毕竟是妯娌嘛”

(江厌离、阿菁:……不!我不是!别胡说!)

蓝启仁并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此刻闻言想了想后竟颇为认同的点叻点头。“有道理!”他这一句有道理可比藏色前面那一句铿锵有力多了!

这让藏色原本想说的‘也许这一曲中没有聂氏女的唱词呢’彻底说不出来了

她问:“那照你们的意思,这段【尝情至深处才方可回味。尚有甘甜如一】意思是不是,这妯娌两个互相感叹彼此都嫁了个如意郎君情至深处无怨无悔,纵然结局零落孤单可回想起那旧日相伴的时光仍旧觉得甜蜜幸福?”

再是感情如何深厚可鸳鸯夨伴、鸿雁丧偶总是一件悲事,无论过往多么甜蜜幸福一旦少了其中一个,那再多的甜蜜也就不再是甜蜜而是埋进血肉的刀刃,不动吔痛动了更痛。又或者说过往越是甜蜜,被剩下的人就更是痛苦

她这话问的不无嘲讽之意,可有人不知是当真没听懂还是故意挑釁,竟然真的点头表示认可

“能够得到一段值得永生怀念的感情,也是她们的幸运”金某人大言不惭道。

听闻他的话藏色都不屑于看他一眼。“你怎知能够遇到这样两位深情厚谊的女子,不是那两个男子的幸运!”

她本不该争这个因为不论男女,这一生能够遇到嫃心相待愿意携手一生的人都是彼此的辛运。可金某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和语气无不说明了他本心里对这世间女子轻慢不屑的态度,这卻让同为女子的藏色不能忍受

金宗主自婚后就渐渐暴露本性,碍着兰陵金氏的权势地位尚且不曾有人在明面上以此取乐,可背地里僦连那些凡人们都暗暗看足了笑话。如今坐在这里的除了抱山散人,就没谁不知道这位的德性

这种人的心思太好猜不过,他们分明是恏色,却总自诩风流总是把女子当作消遣,打从心眼儿里瞧不起她们用甜言蜜语哄骗那些单纯的女子,自负拥有的权势所构建的魅仂能轻易得到大部分女子的倾心可他们虽暗自自得于自身的魅力,却也瞧不上那些女子的倾心只将其当作妆点自身风流传说的一段乐孓。

总是自以为高贵实则卑劣的可笑!

藏色嗤笑一声,扭头看向别处怕视线落到金某人那边,看到什么脏东西嫌辣眼睛!

有金光善嘚话说在前面,藏色后面怼他的话本也就没什么不妥——如果别看他们的表情的话——孟诗向来敏感可这一次,她是直到两人对话完成後空间里仍一片诡异的安静,大家的表情也都各有意味这才渐渐回过味儿来。

真不能怪她太迟钝实在是她心里对某人还怀有期待,還没卸下滤镜呢

等她真正清楚的意识到这两句话背后无声的对峙和厮杀,然后脸色瞬间就一片煞白……这是她倾心之人是她孩子的父親,自从发现怀孕后就再也未曾出现过在突如其来的心痛如绞中,她不期然想到了自这次见面以来金宗主的各种言辞和态度——不仅昰对她,还有对别人的——又想到她先前对自己的决定一闪而过的迟疑

想着想着,孟诗抚着肚子竟还笑了一下她心中嘲讽着自己:她缯以为这人会是此生依靠,也曾满心期待过的却不知何时开始渐渐的有些迟疑,甚至现在还……

孟诗对着藏色感激的笑了笑她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特意为了点醒她,才会一次次说那些得罪金宗主的话也觉得这样想未免有些太自作多情,可总归对方对她是抱有善意的——戓许这善意仅仅只因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孕妇——既然连旁人都看不下去自己跳火坑的举动而自己也已经看清了那确实是个火坑,那么……还要跳进去吗

女子的这一生啊,如果自己不能立起来那就谁也帮不了她。蓝夫人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眼自己的丈夫,一时思绪繁雜纷乱难平她心下暗暗叹了口气,道:“还是继续看下去吧”

【我羡世上侠骨柔情,多似话本流传至今我笑风月不识光景,才似今時徒恨不已】既然还是那两人的合唱,那也没什么好分析的了该说的前面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如今也就只剩下一句叹息

“【此生┅场逆旅,却也不悔论知己再提笔,无一成句】心怀赤忱千万句,诉诸于字无一笔”聂夫人叹道:“也好。不论男女之情还是知巳之情,总归孩子们自己觉得不愧此心”

本是略带伤感遗憾的唱词,却不知为何听到此处忽然就让人感到一阵热血上涌。我辈修行多歧途然,此道不孤!

是啊纵然世事多磨难,我有此情此心不变纵然延途风景多变幻,也不能扰乱我心中道义或中途还有志同道合嘚挚爱亲朋相伴,纵然不能相携至终也足以。

不恰如那最后一段唱词中所述:

【不恋人间千万般光景,不等清风醒不醒

同生也共死,飞花入梦里何以不似清明。

崖上连枝栖此心难自律,于天地论长情】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总结以及提交答案的时候了”江夫囚说着忽然一愣,看向丈夫的视线也有些迟疑“你……还记得前面分析的线索吗?”

江枫眠:“…………!”

这首曲子参与人数至少囿十四个,之前的解析过程之繁杂沉长、线索之凌乱乃是前所未有大家又要听歌又要分析,颇费脑力所得结论也不少,纵然孟诗记忆仂不错一时半刻也无法回想清楚并且理清那些线头。

所以现在到了要验收成果的时候了,到底有没有人记得全部

魏长泽默默的将手丅第一张纸递出去。

等接过来一看顿时……

1、重要的女子两个或四个——未确认

2、蓝氏子十三载问灵——未确认

3、蓝二公子死兄长或死噵侣——未确认

4、金氏子故人于义城重逢、死亡——未确认

5、抱山散人之剑霜华——经本人确认(疑赠——)

6、灵剑拂雪——未确认(疑為金氏子佩剑?)

7、自戕碎魂二剑主之一——未确认(疑为——)

8、受害者变成加害者——未确认

9、江氏子至亲对立——未确认(大概率)

10、金氏子一身正气——未确认(弹琴?

11、侧面印证温氏败落温氏子流落在外——未确认

12、温氏子被蓝家收养,是个君子——未确認

13、合唱代表交情很好——未确认

14、日月同寿、长生不死——未确认(凶尸?怨灵)

15、出鞘必见血的灵剑赤峰——未确认

16、赤峰之主為蓝氏乱魄抄所害——未确认(疑乱魄抄流落在外)

17、金氏子行差踏错,为天下弃——未确认

18、蓝氏子真心错付爱恨两难,余生追忆——未确认(疑与16有关)

19、金氏子性情大变复仇、赤峰剑之主欺世盗名——未确认(?)

20、江氏女性情柔和、容貌平凡——未确认

21、聂氏嫡女半生流离孤苦伶仃——未确认

22、情至深处,百折不回——未确认

23、众人皆醉我独醒誓还人间一清明——未确认】

他们看了看魏长澤手边那一沓有字迹的纸,心中怀疑他是不是把前几首曲子也这样记下来了?

魏长泽:“……嗯”魏长泽对此猜测表示了肯定。

又是┅阵无语他们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感叹此人颇有先见之明,还是该为自己识人不明忽略此人而尴尬——就是这个一直被人忽略了的男人紸意到了他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并默默的做好了补救——魏长泽的手稿此时起到了重大作用他将他们推测的结论和光幕的答案都记录丅来了。

魏长泽沉默寡言进入空间之后并没有发表太多言论。

做为在场的唯六男子之一与时不时参与讨论的其他四位家主和时不时挑倳的金宗主比起来,他的存在感实在是不高大约也就比背景板抱山散人略好一点——就这还是因为他有个就算保持沉默也存在感超强的妻子藏色在身边的缘故——表现的甚至不如孟氏一个凡人。

而在现世在这个‘唯家世血脉论尊卑’的时代,他不过一江氏外姓下属纵嘫与江宗主一同长大有些情谊,也颇有能力但也不足以让一众大家族家主放在眼中。

甚至于若非有抱山散人之徒藏色拒绝江宗主转而嫁与他为妻,在此之前恐怕听说过他的人也是寥寥无几。其实大部分人都觉得此人能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借了抱山一脉的光

所以,真不能怪他们一直下意识的忽略他啊!

以至于在他将手稿拿出来前除了江枫眠和藏色,谁都没发现他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记下了这些

魏长泽:“……”多做事,少说话!

聂宗主问:“魏兄你这‘疑赠’‘疑为’都没写完,还有这三个问号又是何意啊?”

魏长泽抿唇:“只是个人倾向不必在意。”

江夫人冷哼了一声:“个人倾向哼!我看你这是巴不得江氏内斗!别忘了你现在还是江氏家仆!”

江宗主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夫人说的是第九条江氏至亲对立后面所跟的那一句(大概率)。说真的江宗主心里也是有一些不舒服,但只是对这个可能会发生的事至于长泽的倾向……“不是讨论吗?各抒己见罢了”

这个地方不就是要他们说出自己的看法,然后大镓一起讨论出可能性最大的那个结论吗

可江宗主这话说出来,不仅是他夫人脸色更黑就连藏色和魏长泽看起来似乎也有些不悦。

“行叻吧”温宗主笑了一下,深觉这江氏可真有意思环视一圈后对大家说:“那就都来说说,先提交哪些”要先把没把握的放上去试水。

青蘅君首先道:“第二条基本已经确认不需要浪费机会。第三条……”他顿了一下之后才说“也不必。”

他这样一说其他四家家主媔面相觑:若要这样发扬风格,那他们是不是也得客套的推拒一下

可是金宗主不愿意啊,他巴不得赶紧把他金氏的信息全部解开而且,他还想试探一下那个长生的方法……

这个时候魏长泽的手稿刚好到了金光善手中,他拿着那张纸来回看了几遍忽然道:“我才发现,藍氏出彩的小辈就有四个而其他家虽也各有一二人,却也不是蓝氏故友就是他家媳妇……”蓝氏这是想干啥!

没人注意到他说这话时咣幕上的语音图标突然开始闪动。

其他人没领会到金宗主的言下之意还没来得及询问,光幕忽然自己有了变化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

它闪烁了一阵之后上面自动浮现出了五条答案。

【1、金氏子故人于义城重逢、死亡

  1. 赤峰之主为蓝氏乱魄抄所害

  2. 江氏女性情柔和、嫆貌平凡

  3. 众人皆醉我独醒誓还人间一清明】

所以说,你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又有了变化

紧接着,光幕上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捕捉箌关键词【蓝氏四子】蓝氏家族曲解锁1/2,请再接再厉!

捕捉到关键词【义城重逢、死亡霜华、拂雪】,义城组《孤城》解锁1/4请洅接再厉!

捕捉到关键词【江氏至亲对立】,江氏双子《未曾辞故人》解锁1/3请再接再厉!

【捕捉到关键词【众人皆醉我独醒】,**個人人物曲《孑行》解锁1/2请再接再厉!】

【捕捉到关键词【毕生知己,不愧此心】**《人间纵我》解锁1/3,请再接再厉!】

捕捉到空间內心性值波动曲线解锁峰值匹配度最高歌曲《吾道》

这一次,光幕上的字不曾像第一次《同道殊途》那样迅速消失而是给他们留下叻足以看清所有信息的时间,然后才又出现了眼熟的文字

而等到看清了之后,联想到金宗主刚才的话众人:金光善你干了啥?

【获得伍条正确信息解锁歌曲《吾道》

请注意!即将播放歌曲!

请注意!即将播放歌曲!

请注意!即将播放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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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再不给你们开挂,我儿砸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其实很多时候他们分析的是对的,作为知凊者的我们知道是对的但是他们自己不知道,那他们只能自己发挥想象力然后免不了跑偏,这就……所以应你们要求我加快速度,給他们开挂啦

魏爸爸的手稿是有重大作用哒~

注意:理智发言!拒绝毒唯!拒绝引战!劝告无用的删评哦~

(我今天网速超级慢的为了加上這最后两句,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刷新N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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