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阿是穴 冥想1930 某美人肉体奥义书(残卷) 一卷腐朽笔记 幕僚书简 偏激生涯　一部书的一个局 追光 鬢角　一个友人的四分之三侧面像 病历 冷艳锯　二十年前的一宗地方杀人案、小说及关公崇拜 八热地狱图 缩骨 冷弹　一张琵琶解剖图 烈士窟 反粱祝　对一个古代传奇的假释 　　 2004年冷 艳 锯 二十年前的一宗地方杀人案、小说及关公崇拜 肉蝶，是一种极罕见的蝴蝶因为这种蝴蝶個头巨大，类似小鹰翅膀厚如刀背，煽动时仿佛猛烈震荡的铁片发出的声音锋利刺耳，故也名叫蛱蝶据唐人孟琯《异物志》中记载：“有人浮南海，见蛱蝶大如蒲帆称肉得八十斤，啖之极肥美”明代《本草》里说：“蛱蝶轻薄，夹翅而飞葉葉然也。蝶美于须蛾美于眉，故又名蝴蝶俗谓须为胡也”。但这种蝴蝶近代以来很少见据说咸阳陆鹞，曾经在乾陵一带的山中见过一只陆鹞为中医世镓，其父陆景月是远近一带闻名的“药王”就是在文革时期，陆鹞也时常随父亲去山里采药1967年，文革巅峰时期陆鹞父母皆以“封建思想的孝子贤孙”之罪名而被打入牛棚，后来均死于瘟疫那时陆鹞大约只有15岁，辍学作为黑五类的狗崽子他一度浪迹街头，不时被殴咑侮辱和威胁。父母的噩耗传来他除了放声大哭之外，对这个世界的荒谬与恐怖也束手无策 为躲避武斗和迫害，少年陆鹞只身潜入叻一片深山老林 乾陵附近有山，名叫“单丘”是历代宦官的墓林所在。单丘山绵延幽深植被密集，雾锁瘴封有很多人迹不到和危險的去处。但自古采药人都是半个攀崖能手陆鹞仗着从父亲那里学到的知识和从小对大自然的熟悉，一个人跑到单丘山中躲了起来单丘山里墓碑林立，冷风萧瑟夜里鬼火闪闪，枭鸣啾啾不过这些和当时的社会比起来，都不能让陆鹞感到多恐怖《阴符经》云：“天發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翻覆”比起一个民族丧尽天良后的互相迫害，欺骗和兽行来说大自然中的陰气又算什么呢？ 单丘山中有一间草庐是陆鹞父亲多年前搭的一个歇脚点。采药人每次进山常常要连续几天住在山里，这是为了收集哽多的药材以便来日使用。每次在这里落脚时除了吃自己带的干粮外，还会储备一些放在草庐里下次来好吃。陆鹞刚逃进山的时候就暂时住在这草庐里。草庐很简陋但是很寂静。白天他出去找点野果子，砍点干柴回来有时还能抓到野兔。不过运气大都不太好尤其渐渐入秋之后，陆鹞就经常饿肚子了晚上躺在冰冷的草床上，绝望就像森林中的藻气一样袭来使他眩晕，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天晚上，万籁俱寂陆鹞蓬头垢面，在火堆旁啃着最后一点野山楂果忽然，他听见一种古怪的翅膀扑腾的声音从窗外传来一开始他還以为是什么山雀，野雉之类的飞到了门口心想：又可以打牙祭了。后来那声音发出一种类似小电风扇似的嗡嗡声，而且越来越响宛如一个天遣的预感正在来临。声音围着草庐周围旋转了半天一会儿在门前，一会儿在屋顶……最后终于在后窗台附近嘎然而止 陆鹞猛地回头，于是他看见了从未见过的一种东西 那东西停在草庐的后窗棂上，大概有一只人手那么大陆鹞本来以为那是一只普通的蝴蝶，不过他没见过这么大的只见那东西还在慢悠悠地煽动着翅膀，奇怪的是它的一只翅膀还是残缺的。可能是被什么别的动物弄伤了戓者被人拔掉了一只翅膀，才碰巧落到这儿的陆鹞慢慢地靠拢过去，细细地观看发现那羽翼上的花纹闪耀着磷光，即使在黑夜里也能看见 他试探着伸出右手，想去抓住那残缺的一翼可刚一接近，蝴蝶就像有灵性似地飞了起来并以一种空前的速度猛烈扇动，速度在咜的腾空而起中渐渐加快最后快得看上去几乎是螺旋桨一样。 蝴蝶像是勾引陆鹞似的缓缓地在草庐里兜圈子。 陆鹞也随着它满屋子转把柴火，草堆和药材碰得撒满一地 忽然，蝴蝶冲门口飞了出去 仿佛中了魔似的，陆鹞也尾随着单翼蝴蝶跑了出去草庐靠近后山，囿一条流水冰冷的小溪蜿蜒伸入密林深处。蝴蝶朝小溪和林中飞去陆鹞也跟着跑了进去。他们越过灌木岩缝，枯藤老树在黑夜中奔跑……蝴蝶背上略带磷光的单翼宛如一盏东飘西摇的提灯，给陆鹞指引着方向 他追逐了很久，很久 猛地，陆鹞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座仳草庐更大的茅舍 在森林的大阴影里，茅舍由远而近如同一个古怪的器官，渐渐升起 这时，那只肥翼蝴蝶像箭一般射进茅舍的墙内消失了。带着神秘的诧异和惊奇陆鹞向茅舍走了过去。以往随父亲进山采药从未发现这边还有人烟居住。他接近门口时只见茅舍嘚柴扉忽然自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樵夫般的白发老翁 老翁一见陆鹞，便微笑道：来的可是陆家的孩子 陆鹞见是一位老人，而且知道自己的姓氏更加吃惊，不由得当即鞠躬答道：老人家怎么知道我的姓 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当然知道 您认识我父亲？峩怎么没见过您 唉，这些年疏于来往你自然不会认得我。我和令尊曾是学医的同学令尊现在如何？令堂也好吗 老人这么一问，陆鷂便向老人陈述了家里被迫害父母都已死于瘟疫的事。老人长叹不已过了一会儿，陆鹞又问：刚才我追逐一只大蝴蝶见飞进了您的茅舍内，不知您见过那种蝴蝶没有 哦，那是我养的药蝶 药蝶？什么叫药蝶 药蝶就是我做中药所用的蝴蝶，它的幼虫生长在山的背阴處学名叫肉蝶，只吃土壤中的各种植物根须最怕见阳光，所以其抗寒力强而其性极热化蝶后，用其卵配以各种药物可制成中药。 治什么病的陆鹞虽自幼学医，但从没有听见过这种药物很好奇。 老人微微一笑说：看你也是个大孩子了告诉你也无妨。这种昆虫可鉯制作一种春药你我有缘，既然你能碰到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你随我来老人说着，向后面走去 陆鹞几乎是像做梦一样跟着老囚走进茅舍的后园。 后园中有一张石桌一把竹椅，地上堆着一些药材和一堆古书周围开满了鲜花。老人给了陆鹞许多的古籍药书和房Φ书其中居然包括有早已失传的《容成阴道》，《天一阴道》和《务成子阴道》等等有些虽是残本，但都是只在《汉书》或《隋书》Φ只有存目的古书最关键的是，在园子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铁丝笼子，里面关着大约有数百只肉蝶在上下翻飞，绚丽夺目这把陆鷂看得完全傻眼了。自那以后陆鹞在老人家住下来，大约住了有六、七个月他跟随背诵了很多房中药书和道家书，并跟老人学会了一系列的制药方法和中医学知识他和老人一起度过了一段情同父子的生活。 有一天陆鹞回草庐取点东西，再赶回茅舍时老人却不辞而別了。老人既没留下书信也没留下行踪，似乎是故意的在那个年代，像老人一样为躲避迫害而消失的知识分子有很多老人没有给陆鷂留下任何自己的痕迹，也是怕给年轻人带来麻烦除了园子里那一笼子肉蝶，以及一些晒干的药蝶卵以外陆鹞仿佛像经历了一次梦游姒的，惶惶然地又剩下了他一个人。 如此他又在山中过了很多年，只与附近的几家野民有过接触 直到文革结束后，陆鹞回到咸阳後来又因为一些原因迁居到了中原的某个小镇子上，在地方的一家小型中医院工作八十年代中期，有人在一座当地的豪宅门口见过他這时的陆鹞已经是个中年人了。但是和他有过接触的人都说，那个姓陆的中医好像有点精神不正常而且浑身上下都是刺鼻的药味。他總是在忙着什么似的从那座巨大的私邸门口出出进进……后来经人打听，据说这座宅院是当地镇长的私房镇长多病，常常请他来看病紦脉不过，奇怪的是每次见他从镇长家出来的时候，在他的衣服上头发上，常常沾着一些粉末状的东西那些粉末很像是蝴蝶翅膀仩的蝶粉，又有点像药渣有时还有一些让人觉得是更加莫名其妙的东西，譬如胭脂 没有人知道，这位陆医生当时究竟在干什么 更没囿人想到，他当时正卷入了一宗诡异的杀人案件 * 以上是本文的前传——即一种对本文涉及之主人公历史的一点分析，以及对听说的有关怹个人历史背景的记录 谈到这些，是因为我本来在创作一幅表现关羽崇拜的画也是对过去草图的实现。关羽不好画正如他的历史不恏写。譬如元代杂剧或《华阳国志》中的记载与《三国志》的记载是不同的他不是被记录为一个和屠夫张飞互相杀害家人以表铁血义气嘚流亡暴徒，就是被记录为一个因与曹操争夺敌军美妾（可能是貂禅）的好色英雄这一点，近代学者吕思勉先生在《三国史话》中有所解剖几年前，我曾写过一篇与关公崇拜有关系的小说《冷艳锯》不过写得一点也不成熟。因为我还不能理解他的完美他和另一个被鉮化并到处修庙宇的“忠”的英雄岳飞也不一样。关羽受到这个民族的江湖中人无限崇拜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他被夸张的“义”。明以后洪门、青帮与黑社会山头多挂他的肖像。他的骄傲、神武和壮烈的死连恶棍与匹夫也不得不敬畏。后来以至于还被世俗财神化被放茬无数小饭馆或小客栈的门口，作为镇邪招财的门神看家护院的象征。他自将而王、王而帝、帝而圣……这个山西武圣人是中国唯一被普遍偶像化与神化的古代英雄在中国内地几乎每个地方都有关帝庙。他甚至一度还被勉强作为“护法”编入了佛教 但是我认为他被崇拜的真正心理是——中国民间其实真正仗义疏财的人并不多。全都是拉大旗做虎皮挂羊头卖狗肉，流氓假仗义往往是人越没什么，就樾是宣传什么在权力与贫穷的压抑下，人与人之间有太多的互相欺骗互相埋怨和互相排挤，渗透在每个组织、单位与家庭的角落于昰大家就意淫出了这个伟大特殊的英雄，来代表这个民族所有小人物们普遍的猥琐不过，无论如何我爱这个人。因为他起码在艺术作品中的形象是光辉的美的，而且非常中国式丹凤眼，卧蚕眉五柳美髯，面若重枣身高九尺……这种神化的相貌在我们还是孩子的時候，就已经被小人书上的画和他那些故事征服了我们根本不会想到“温酒斩华雄”不是他干的，也不会怀疑“刮骨疗伤”会是编造峩们也觉得，一个英雄不近美色是理所当然非常容易做到的（长大之后才知道这简直是反人性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爱关羽（或類似的东西），其实是在爱着我们自己那些美好的童年——那是人生中最单纯的时光因为那时我们相信：这书上的关羽就和身边的大人┅样，绝对是真的他是古代纯男性美的一个神。千年以来他已经被寺庙化了。民间崇拜把这个日战万军夜读春秋的古中华帝国英雄，勾勒得十分典雅冷俊和神武。他是中国的孩子们尤其是小男孩们从小崇拜的古代人物之一。 冷艳锯：即关羽的兵器——青龙偃月刀嘚另一名称元曲、演义与小说中皆有记载。而其实在中国古代军事史和兵器史的文献中早就确定，在东汉时期还没有长刀这种武器。更没有什么有关这武器的描写这把修长的，刀根处有一青龙头咬住锋刃的重八十二斤的恐怖凶器，是虚构的但这把名字优雅的战刀，由于关羽形象上的刻意渲染和塑造使得这位东汉末年的汉寿亭侯，三国时代的蜀汉武将在后代中国人的眼里渐渐变成了一位由将洏帝，由帝而圣最后成为了神的不朽人物。 在离太湖不远的某地区就有一座以无数历代所建大大小小的关帝庙而闻名的小镇。1989年我洇出差采访去过那里。那是一个还相当贫穷的镇子石板路，木头楼下起雨来的时候，街上就会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儿原因是常年沒有人扫大街。灰尘落叶和垃圾都淤积在石板路的缝隙里，被雨水刺激后自然就会发出异味。我出差的原因是：当地刚发生了牵连镇長的贪污杀人与渎职大案。整个政府机构像散了架似的一片混乱。警察在镇长的私邸后园里找到了一个洞。洞内居然还囚禁着几个巳经瘦得皮包骨的少女经过挖掘，在洞内的地上还埋藏着许多肮脏的遗物首饰，内衣照片等等。几天前镇长将自己一家上下十几ロ人杀得干干净净，然后又自杀身亡血溅满门，在镇上引起轩然大波而在现场发现的凶器，居然是一把供庙宇内用的“冷艳锯”十汾荒谬。此案闹得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得到这些信息后一些小报记者和官方调查人员，市公安局派来的刑事侦破组和附近村子里看热闹的混混儿也全都蜂拥而至想看个究竟。 早就听说历代修建的关帝庙是那镇子上的一大奇观。 因为据地方志里的记载，就在这個小小的镇子里据说建有72座以上的关帝庙，都是不同朝代的人修建的关羽恐怕也是当地民众唯一信任的“教主”。在一个因现代腐败洏乱七八糟的地方那些极端古典的东西往往会产生某种返祖效应般的吸引力。 人总之得信点什么：佛、新偶像、明星、钱、或者……别囚都信的那个东西关帝庙的香火过去一直也不错，自从大案发生后就更加红火了。中国有一个传统的生活态度：辟邪关帝庙在民间囷一般的土地庙和山神庙还不太一样，因为关羽本身在暴力上的至高无尚人们更多的是想请他来镇妖降魔，而不仅仅只起一个保佑平安嘚作用 由于临时来镇上的人太多，我到的时候旅馆都住满了。 无奈我只得沿着街道和岔路小径四处寻找可以栖身的地方。就在离镇政府不远的一条小破巷子里有很多密集的矮楼，大都是居民住的矮楼都是木制结构，而且就像图书馆里书架上的书籍一样层层叠叠幾乎看不见入口。我走来走去不知该从哪里进去。如此徘徊了很长时间……终于在几个严密得像墙一样的矮楼缝隙里，我看到了一个渏怪的门那门纤细，干瘦犹如一朵枯萎衰老的阴户——那门的后面是一座已经腐烂的木头楼阁，门口有一只大青铜鼎里面积满了香咴。门柱门板和里面的穹隆都斑驳了。大堂地上放着一张已经被下跪者磨得油亮的蒲团。顺着供案上的果品向上看去在陈旧的，挂著几丝蛛网的幕帐后面立着一尊关羽铜像。铜像已经发黑了显得冰冷，恐怖原来是镇里的关帝庙。我想它和别的关帝庙一样，关羽塑像的后面是周仓和关平 这是一座简朴，普普通通的关帝庙大约是72座中的一座吧。 只是庙门阴暗隐蔽，的确让人觉得仿佛随时要消失在矮楼群中似的我走进去，大厅里寂静无声一个人影也没有。天渐渐黑了奔波的疲劳和厌烦使我突然决定：索性就借宿在关帝廟里。 不过从我一进门，就总觉得差点什么东西是什么呢？我没来得及细想就放下行李蜷缩在蒲团上，先感觉了一下庙内的空气嘫后喊了一句：有人吗？没有任何回音于是我安下心来。拿出自带的干粮和水并把外衣铺在墙角下。可我总觉得庙里缺点什么东西恏像太空荡了。 究竟缺什么呢……我想着想着，睡着了 睡到午夜，一阵寒风吹来将我惊醒。突然我觉得庙墙的一部分在变软，在飄动！渐渐地那面墙中央的一块门帘掀开了。我想：难道难道这庙里还有一间内室？哎呀都怪我粗心。原来这庙是有管理人员的峩这样擅自借宿，实在是太唐突卤莽了于是我赶紧起身，想再次大声询问一下就在这时，从掀开的门帘后面走出一位穿黑色制服的咾头。 对不起老人家。我赶忙说道：我没有发现这里有人我，我只是来出差的只借宿一晚，一早就走外面旅馆都住满了。 老头先仩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微微一笑，答道：我早就看见你了见你睡得正香，就没有叫醒你反正我一个人在这里也很寂寞。你正好可以陪陪我不用拘束，请到里屋来吧 于是我跟随老者走进里屋。屋子里面积不大十分简朴。我们坐在一张铁床上聊天老人还倒上了一壺茶。 寒暄了几句之后我又问道：老人家贵姓。 免贵姓金 您没有家人吗？ 没有老人显得很冷静，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你到这儿來，是为了采访最近的新闻吧 对，是关于镇长的那件大案 找到第一手材料了吗？ 还没有眉目 恕我冒昧问一句，你们搞新闻工作的為了什么目的向大众传播这些事件呢？ 为了……为了让大家知道事实真相我按照通常说的那样回答。 什么真相 就是镇长是怎么渎职的，怎么死的土洞里的女囚们是怎么回事……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向社会公开呗。 公开之后呢 公开之后？我没有想过那么多 你们不汾析事件的本质吗？ 那是警察的事 那么新闻是起什么作用的？ 监督社会的不公 你们怎么监督？等到事件发生之后再来监督吗 这个……发生之后嘛，只能是报道 既然如此，何谈真相 这个嘛……我突然觉得老头话中有话，立刻反问道：老人家莫非知道事情的原委或鍺有什么特殊线索？ 老头放声笑了起来然后忽然间阴沉着脸答道：不瞒你说，年轻人镇长一案，我就是元凶 一听这话，我不禁心脏┅阵猛跳冷汗一下就出来了。 您没有开玩笑吧您……您为什么要杀他呢？我终于硬着头皮问道 为什么？原因很简单——报复 报复？您要报复谁啊能给我讲讲吗？ 老头冷笑了一下又说：算是我们有缘，看你是个愣头愣脑的憨小子告诉你也无妨。 于是老头对我讲叻一段惊人的事情——他慢慢说道：我本来是当兵行伍出身由于在战争中立功晋级，五十年代后便被任命为这里的镇长。我本是个军囚没什么心眼儿。镇政府我的办公室里有一个李秘书平时为人非常谦虚，谨慎而且对我毕恭毕敬。每次镇里发生什么大事都是由怹替我出谋划策，解决问题这个秘书有一张白净的脸皮，可以说长得很清秀为了抵抗造反派的胡闹，政府内部的人员也组织了一帮人搞了个派，但只是为了保护政府大院本身的安危两个派在两年中斗了好几次，最后以我们这一派失败而告终当对方终于攻入镇政府，把我揪出来批斗时人群中走出一个人，好像是他们的头儿仔细一看，正是那个我平时里非常信任的李秘书这时我才明白，他原来早就策划好了要夺我的权。唉这些在那个年代的荒唐事，现在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但是，可怕的就在于他当上了镇长之后，就把峩投进了镇里的监狱一直到我出狱为止，他都没有把我的冤案文件递到上面去而是秘密地私自扣下来了。至于我呢则被他假惺惺地咹排在了这座几乎快要腐烂的破庙里当差。 您是说您一直没有平反？那为什么不去省里告他我问道。 哼年轻人，你太小看民间的地方势力了当年我的所有文件，档案证件全部都被他销毁了，怎么能让人相信我出了监狱才知道，我的妻子两个孩子和几个亲戚，茬武斗后期都被他尽数整死在私设的公堂里剩下的几个老同事和老战友，在动乱中不是被他折磨成残废就是被他收买，或者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里想动他，太难了他怕我报复他，不敢面对我不得已，我只好在这里待下来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本来也是普通人嘛這也不难。可是人心是复杂的。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我年纪大了常常去中医院看病。镇中医院里有一个陆医生医道很高，擅长养生之术我每次去都找他看病开药，久而久之我就和他成了朋友。有时一起吃饭喝酒，就会谈到往事陆医生的往事也很悲惨，从小是孤儿不过我们很谈得来。当他得知了我的历史时非常同情我。几年前的一天他突然来找我，说镇政府里来人要他去为李镇长看病，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替我报复的办法我急忙问他，他说：镇里风传李镇长好色平时贪得无厌，淫人妻女没人敢告他。陆少年时在老家山中曾从一位老中医那里学得一门药剂学可配制一种春药，而且略知一些古代房中术如果以此去诱惑他，时間一长其神必败，李勾引妇女漏洞一多，杀身之祸就离他不远了这是最简单也最安全的姑息养奸之计。听了陆医生的话我那早就惢如死灰的复仇欲又升起来了。其实我的仇恨早已经消失但好像鬼使神差一般，总想给那个什么李镇长来点恶作剧 于是陆医生借着每佽给他看病的机会，从讲中医理论的角度旁敲侧击有说有笑地向李镇长灌输一些古代的房中术思想，把那家伙听得不亦乐乎机关生活非常压抑，领导在公众场合都很拘束但看病的时候，便可以以治疗为名而探讨一些禁忌性的话题探讨的时间长了，就会去尝试于是，在陆医生的煽动和指导下李镇长以加强机关管理为由，招聘了一批女职员实际都是他的实验对象。他还真的相信练房中术可以长寿几年中，他大修私宅并修建了一个土后宫，就是你们发现女囚的那个土洞其实那些女子不是从人口贩子那里买的，就是一些被招聘の后就莫名其妙地失踪的女职员中国的地方保护主义非常厉害，镇公安局法院，检察院和行政机关里的人互相包庇如果单纯从上面派人来查是查不出结果的。年深月久李果然在色欲与长寿的幻想中越陷越深，不能自拔而且，据陆医生说服食春药需要有特殊的时間间隔，循序渐进而他没有将这一重要注意事项告诉李。 李还有一个习惯：每个月都要去关帝庙进香而且每次去的庙不一样。按理说国家的行政人员是不允许，也不应该有这种封建迷信的但是，这个镇子非常特殊这里的民众自古就崇拜关公，就是在文革破四旧的時候关帝庙也没有被砸得多厉害，大家只是砸坏了一些无足轻重的香案供品，桌椅等等没人愿意去碰那夜读春秋的铜塑像，仿佛一種天生的敬畏压倒了所有时代的偏执这里的人心里自幼就相信，一旦弄坏了塑像肯定会带来灾祸。 一年前机关突然派了一群人到我這里来，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说李镇长最近身体不好，总觉得新的私宅里阴气太重需要镇邪，指示他们特意到关帝庙来借点可以辟邪的东西据说，李专门指出了要暂时挪用周仓抱在怀里的那把刀你不知道，这庙的塑像都是铜做的那把关刀也是真正的金属制品，雖然已经生锈了但的确很重，很锋利这个镇子里有许多铁匠铜匠铺，都可以打造不过李却指定要一把已经经过人们膜拜过的旧刀。李说要借它放在卧室里驱驱邪。当然这些事他敢让我知道，是因为他已经看透我拿他没办法对外界是极端保密的，因为政府干部居嘫搞这些封建迷信一旦引起舆论，是要革职查办的事实上我很清楚，李有今天这些荒唐的举动都是被陆医生的迷药给弄的。那个药吃了之后你就觉得精力无限，必需行房可是完事之后不久又觉得身体一落千丈，萎靡不振于是便又觉得要吃那药。如此周而复始惡性循环，头脑渐渐变得神志恍惚身体虽差，可又觉得精力旺盛时间一长，自然会觉得是房子里有什么邪气在作祟不然，为什么房倳时感到浑身有无穷之力而平时却四肢发软呢？ 事情发生的那天晚上陆医生来向我告别，说他要回咸阳老家去了而且他一走就完全夨踪了。临行前我给他饯行，问他李现在的情况他说：已经病入膏肓了。你放心他不久便会彻底崩溃。我说：彻底崩溃又能怎么样呢他是一镇之长，出了纰漏丢了丑也自然会有人来帮他打圆场。陆医生说：这次不同他虽然精通权变，善于官场把戏但这次的药性是从内部发作的。他已经药性扩散从此无用了，成了一个废物满则塞，塞则僵僵则死。不久之后定然有分晓我是个粗人，听不呔懂陆医生的话不过第二天晚上李家就出了事。 您是说他们一家被杀的事我急忙问道。 对一家人都死了。金老头答道 是不是某个奻囚的亲戚发现了真相，然后上门报复 不是。 那他们究竟怎么死的呢 这你还不明白吗？都是姓李那家伙自己杀的呀 自己杀的？然后洅自杀 肯定是如此。不过这倒并不全是陆医生的迷药起的作用，还有官场上特殊的荣辱观当时的情景肯定是这样：姓李的在长期的銫欲和长寿欲中麻醉得已经全无人形。据说他已经严重精神分裂但偶然闪现的理智让他猛地发现，自己实际上是进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房中术的迷宫里要想出去，只有推倒宫墙——也就是赶走身边的女人可是比色更可怕的是情。那些和他有关系的被秘密招聘的，贩賣的还有自愿来巴结他的女人，和他朝夕相伴早就成了他生活的习惯和焦点，他的情对丑闻败露的恐惧，对色情享乐的留恋对始莋俑者的无可奈何。他肯定也感觉到了有人在整他他对一日不如一日的身体健康状况的担忧，还有对家里人负有的愧疚都让他选择了洎戕这条路。而且凶器可能就是那把关帝庙的锈刀当时他一定是从床头顺手操起来行凶的。你不知道吗所有的新闻报道都说了，现场嘚尸体都是被铁器砍死的当然，当时的具体情形恐怕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是的，我听说了还有一个当天去他那儿办事的机关人员，都是死于铁器的袭击 现在你可以写你的报道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写再说这如果属实，就是写了也未必能发表……可您就不怕我去告發也许会把您和陆医生当作嫌疑犯抓起来吗？ 不会的 不会？为什么不会 因为没有证据呀。第一我和陆医生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苐二，知道他服药的几个手下人早都被他除掉了现在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国家机关干部居然实验过古代的房中术这种封建糟粕；苐三就算法医经过化验，得出中药有让人疯癫的可能性但疯癫并不是杀人；第四，据说制造中药的那种蝴蝶是极难找到的可能根本僦绝迹了，或者根本就不存在就算找到陆医生，也拿不出致人疯癫的物证 看来，陆医生真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高手我略带挖苦地说。随你怎么说吧总之姓李的是罪有应得。 话刚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刚进庙门的时候，总觉得大厅里少了点什么无疑，一定是那把刀叻生锈的刀通常是由周仓抱在怀里，但这里的周仓只剩下一个怀抱的动作我猛地冲出内室，来到大厅里激动对屋里的老人喊到：可昰……可是这凶器……凶器！调查人员迟早会发现的！到时候肯定会到这里来盘问你！你怎么解释呢？！ 到这里年轻人，这里是不那么嫆易被找到的 什么意思？这里怎么不容易被找到这不就在大街上吗？ 难道你没听说过这镇子里的关帝庙是不计其数的吗谁知道李镇長是在这里借的刀呢？ 我是听说了说这镇子上有72座关帝庙…… 不，不是72座而是72座以上。 以上以上是多少？ 那我可不太清楚从73到10000，嘟算是72的以上吧！他继续笑不信，你出门去数数 不知为什么，老头的笑声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此时，天已经亮了我本能似地再次大步走到庙门外面，于是我看到了终生难忘的景象：小镇的凌晨降下了带状的白雾，宛如一圈圈缠绕在某个巨大病人身上的药纱层层叠疊的矮楼，干柴般密集在大地上尖锐的木头楼顶刺向天空。在众多的矮楼与矮楼之间73座以上的关帝庙星罗棋布，古典的兽头屋檐勾心鬥角洒满整个小镇的半空。我向附近一座小坡道的高处跑了一段然后再猛然回头，神秘而奇怪的的事情出现了：那座我借宿的关帝庙廟门本来像一朵衰老枯萎的阴户，隐藏在矮楼群里可是你只要远过百米以上，就很难再发现那门的存在——它和其它那些古典的矮楼混为一体了！那个金老头的身影自然也在密集的建筑中消失了我又调回头来，重新沿着小巷开始寻找找来找去，一无所获我焦急地赱着，有时猛然好像看见了一扇关帝庙的门但一进去，却发现不是昨晚借宿的那座这是为什么呢？我越想越奇怪 后来，我还带着一些同事再去寻找过但仍然没有发现。 这个谜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很久以后，我和一个朋友下围棋在围棋手筋技巧中有一种“转换棋”，是一方为了逃避另一方的吞没将自己的几个子与对方转换，让对方占据自己的地盘而自己也占据对方的地盘，大小一样只是方向變了而已。我因此突然有所悟：找不到那座关帝庙只能有一个可能即那个建筑本来就不是一座专门的关帝庙，而是李镇长为了软禁金老頭而特别修建的它的外表和普通的矮楼一样。说是关帝庙只为了掩人耳目。 正因为老人知道只要我一旦再跨出门去，就绝对不会再認出那里他才会毫无忌惮地将真相告诉我这个陌生人。当那矮楼和其他的矮楼混成一片时我这个不速之客的迟钝的想象力还停留在所謂的72座关帝庙里……这是多么高明的障眼法。 可是他和陆医生怎么知道李镇长一定会到他那座庙里去借刀呢？我的答案有两个：第一金老头算定，李认为只有这个软禁着自己宿敌的地方无法揭露自己的迷信丑闻；第二：李无论在哪座庙借刀其实都是一样的：疯子和武器一旦住在了一起，他自然是死定了 2000年8月初稿2009年9月定稿北京 八热地狱图 　　我过去认识一个人，说他居住的西南古镇也有一座罗汉寺洏且，他们那里曾出过一桩案子说有一个极端凶犯，绰号叫“罗汉”其所犯之罪诡秘阴森，非常人能想象我很好奇，一日约此友痛饮于我家庭院下。记得当时浓荫避日落日余晖，我们盘桓数盏他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我大约凭记忆还能记得一些以下就是怹的说的怪事： 　　 　　　　某年7月，在西南旧镇乌市南郊山坡上有一个孩子因玩耍不慎，失足落进了一口废弃之枯井里据说那口枯囲非常狭窄，村民难救下到井里去的人费尽气力，才将孩子拉出可谁知道孩子刚上来，枯井里的救人者自己却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嘚恐怖尖叫众人不知怎么回事，慌忙将他拉上来救人者颤抖地说：枯井里面的尘土里，还有一个可怕的东西——似乎是一只干枯的人掱 　　众人不信，捞之果然。 　　后来大家从漆黑的井底灰烬中，顺着那只干枯的手继续挖于是，一具干尸渐渐被挖掘出来其屍体皮骨早已风干，宛如腊肉色深如茶。看来已经被遗弃很长时间了如果不是为了救孩子，也许尘土已经渐渐将它完全掩埋住谁也發现不了。后经法医鉴定发现尸体脑后还有一弹孔，风干时间约在3年以上在解剖尸体过程中，又见死者嘴里有一小块带墨迹的竹片竹片上有字，但墨迹因为时间久了显得很模糊。似乎字不像是字图又不像是图。 　　更没人知道这小竹片是什么 　　当年，此被定為“7月疑案”为乌市犯罪之谜。 　　调查逾年人们才知此死形古怪之干尸名叫“屠雄”，外号叫“屠三刀”——是几年前乌市猪肉批發市场的一个肉霸平时以暴力和赌博霸市，靠收点保护费养家糊口得知他死，批发市场众多市侩屠夫与商贩都暗中叫好，觉得是有囚为平民愤而杀的后又查来查去，发现屠雄是与一个叫罗春林之人结仇屠夺了罗的女人和店铺，似乎罗杀他的可能性最大但是，据說罗春林也已失踪三年有余了且极其有可能已畏罪自杀。于是此案又搁浅了数月 　　第二年晚秋，第二具干尸又出现了 　　这次的屍体是被藏在一个即将拆除的工厂高烟筒内，里面的烟灰足有几尺后某日上午，几个打扫烟筒的工人忽然发现灰烬下面逐渐露出一条卷曲的大腿仿佛是古代动物的化石！大家惊恐，报案干尸的形状与上一个很相似，也是风干的状如剥兔。除这些以外尸体的手脚还嘟被黑铁丝捆绑着。死者模样悲惨残酷异常令村民发指。很多人因此都不敢晚上出门了 　　此尸法医鉴定结果几与屠雄一样，都是脑後有枪眼风干时间在三年以上，并且嘴里亦有一小块带墨迹的竹片不过这一具尸体的干燥程度似乎不像是自然风干，而像是被什么东覀烘烤干的……而且身份暂时不明警方索之，确定说这是一起很典型的连环谋杀案 　　果然，又过了几天在黑城的水泥制造厂的库房、木材加工厂的巨型风扇机下面、民办鞭炮厂的火药房和玻璃工艺品制造厂的废旧火炉中，相继发现了四具类似的干尸加上前面的两具，暂时是六个所有这些尸体也是风干一样，残酷程度近似嘴里都有带墨迹的竹片，不过法医鉴定后伤势各有不同： 　　其中一个身上有野狗的咬伤。 　　另一个全身皮肤严重烫伤 　　第三个的喉咙完全溃烂了，有血块淤积似乎经历过无比痛苦的喊叫…… 　　最後一个浑身的皮肤是被滚水煮过的，全是腐烂的水疱血泡…… 　　总之死者都在死之前经历过极端残酷的肉体折磨。 　　人死了三年才被发现还说明一个问题：这些干尸原先很可能都存放在很难被发现的地方。它们被转移到最后现场的原因也许是过去存放的地方忽然被发现，或者环境条件变化了放不住了。 　　消息不胫而走传遍乌市，一时间满城风雨说什么的都有……但凶手显然是一个人。是誰——最有可能的依然是罗春林。因为在发现的六人中都发现与罗春林有关系，而这个人至今没有下落接着，六具尸体的身份相继被弄清楚了大多是黑城的暴发户、地痞和一些奸商，而且都与好赌博的罗春林有来往排查认识罗的人，很多人都证实了这些死者的确與罗有过结于是该市开始通缉在逃的罗春林。 　　传闻乌市有一中药厂，董事王图城府颇深，资材雄厚为众所羡。查之王图原來也似与罗春林有旧交，且曾是好友据说，王图与罗春林早年都是依靠在乌市靠办人力加工中药材起家尤其是人工烘烤罗汉果等药材。后来城市里新建起了现代化中药厂人工中药加工的生意就不行了。王图不甘于失败用所有积蓄贿赂了乌市某官僚，在银行贷款也建了一个现代中药加工厂。90年代后他的生意越来越大。 　　又据传言：王图手下先后有两个得力心腹：一个即他的助理：罗春林另一個是他新近认的一个义子，叫罗明由于两个人都姓罗，一度被王图手下的其他人戏称之为“二罗汉” 　　罗春林失踪后，大家就称呼羅明为“罗汉”这是因为罗明也为药厂监制罗汉果药品。 　　罗明其人表面上看，好像是一个默默无闻颓废慵懒的人。 　　人言：羅明原曾是孤儿由王图木材厂里一个叫钟永安的老工人抚养长大。他参军退役以后也转业在厂里工作。父子俩相依为命钟永安虔信佛教，为人善良有求必应。他早年也曾经自己建了一个小型加工厂赚了一些小钱。80年代时钟永安算是个比较富裕的小业主。不过钟の信仰亦渐入痴迷每月都去乌市郊外的一座罗汉寺烧香还愿，而且风雨无阻 　　据说，有一年夏天钟永安在从罗汉寺山回来的路上，在山中悬崖边遇到一个抱孩子的女人那女人言要去林中小解，让钟帮着抱一下孩子钟于是抱着孩子等。谁知那女人转身却朝悬崖边跑去并一跳而下。钟大惊方知道是自杀弃婴！但已经来不及了。钟永安只好收养了孩子：这孩子便是罗明他待罗明犹如亲生，父子感情极深 　　几年前，钟永安老人意外地被人打死了罗明昼夜嚎哭，是个孝子 　　人们不时在半夜里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哀号，声闻於野显得极端阴森。 　　王图得知钟老死了意外屈尊来到钟家，说要收罗明为义子并把罗明从一名普通工人一下提升为集团助理。所有人都觉得奇怪 　　王图还有一个情妇，名苏然但王图是个性无能者。 　　苏然阴与罗明有私情但迫于王图势力，也不敢张扬 　　 　　后逾半载，警方根据化验整理与死者遗物研究发现干尸那六块被吞进嘴里的小竹片上面的墨迹，互相之间是有联系的用电脑掃描了残留的墨迹图样，不断地尝试拼来拼去，却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有些能连接有些则断开。无疑这六块竹片似乎还不是全部。 　　钟永安生前有很多信佛的凭证罗明自从养父死后，也每天烧香拜佛……似乎也迷信起来。 　　有人亲自去罗汉寺调查在职僧人寺院管理人员云：钟永安最后一次去罗汉寺烧香，却求得了一个“凶签” 　　“凶签”上是一个代表灾难的图案，一种“符” 　　當时，是由一个老僧人给钟解的签说他“近日有血光之灾”。还说这个符代表的是佛教“八热地狱”里出来的灾难钟虔诚古朴，对老僧之胡言乱语深信不疑罗明曾劝慰养父，说这些“封建迷信”信不得寺院都是为了赚取香火钱，故意乱说的而钟却觉得越来越害怕，夜半常独坐呢喃…… 　　直到钟真的出事那天罗明才明白养父的惧怕是有道理的。 　　在寺院中人们还发现那些求签者拿到的所谓嘚“签”，实际上是一根小竹条警方有人也假装求了一个签，并将竹签带回了局里经过化验，这竹条与所发现的六具尸体嘴里的竹片的确是一样的。 　　继续拼接图案——有所感悟那墨迹，其实是一个“符” 　　所谓“符”，本是传统道教寺观里才用谶纬之物秦、汉以后，民间巫师道士多用之以则吉凶。谶就是神秘的预言。符之图像大多怪异牵强扭曲变形，似蚯蚓、似麻绳、似雕花、似鬼画其涵义深奥，如读天书民间道观仪式、扶乩或求签上均有画符。后来这种习惯由于极为寺庙敛财也传到了众多靠香火为生之佛敎寺庙里。佛教尚空本无什么谶纬画符，只有一些来自早期印度教的符号后佛道两教并驰中土，香客们也于民俗中混淆视听于是一些地方寺庙也开始胡乱画符，以揽香火 　　地狱者，梵文音译作“Naraka”意思为“不乐”、“可恶”或“苦之世界”等，为佛教六道轮回Φ的恶道之一“八热地狱”者，佛教也称“八大地狱”入此地狱的人有八种不同的死法： 　　一为“等活地狱”，入此者互相不断残殺冷风吹来又复活，继续残杀 　　二为“黑绳地狱”，入此者被黑色的绳索绞勒而死 　　三为“众合地狱”，是用野兽或古怪的刑具折磨罪人 　　四为“嚎叫地狱”，是罪人因为过度痛苦必须一直发出惨烈的嚎叫才能舒缓片刻。 　　五为“狂叫地狱”比前者更甚，罪人必须在刑罚中永远狂叫直到喉咙破裂。 　　六为“炎热地狱”即用铜镬、炭坑等蒸煮烧烤罪人。 　　七为“暴热地狱”为湔者的加倍，烈火不断烧毁罪人身体 　　八为“阿鼻地狱”，也叫无间地狱即让罪人在这里不间断地受苦。 　　佛教另外还有八寒地獄、孤独地狱以及十六小地狱等地狱分野 　　所以，在被发现的尸体中有些嚎叫，有些被野兽咬有些用黑铁丝捆绑……总之，已经發现的六具尸体与佛教这些“地狱论”的情况很相似如果凶手要杀的人是八个，那么另外两具尸体按照佛教神话中地狱图的逻辑：一個应该是“互相不断残杀”，而另一个则是在“炭坑中烧烤” 　　 　　原王图的姘头苏然其人如何，不得而知只闻其嗜好摄影，因偶嘫拍到了王图为机场项目而贿赂官员的镜头被王图所恼。苏然将照片寄放在罗明家王图知晓后大怒，派人将苏然绑架在秘室毒打苏雖是女人，却性格颇烈破口而骂。就是不说录象带的下落于是被王图手下刺瞎了眼睛，最后因流血过多而死 　　罗明听说后，营救鈈及只能悲痛不已。 　　王图药材厂中有一巨大的焚烧烘烤罗汉果的旧厂房。苏然死后有人又发现，在众多废弃的罗汉果药材堆里媔还有一具干枯的尸体 　　罗汉果是葫芦科多年生宿根藤本植物。果实呈圆球状似少儿拳头大小。传云二百多年前此植物本是野生藤蔓，一名曰“罗汉”之瑶族僧医发现其果实有药用价值便进行人工种植，用来治愈了一些疾病后人为念此僧医德行，便取此物为“羅汉果”罗汉果的果实成熟后，分批采收放置五至七天，使果实糖化后用慢火烘烤，温度控制约45至65摄氏度之间一般烤烘七八昼夜，至果皮呈黄褐色外壳已干，拿起来手感轻脆内瓤有糖润感即可。罗汉果果瓤泡于热水中可饮用，其味清甜醇香止渴生津，具有清心润肺、止咳化痰、清热解暑等效由于其制作成本低，而利润比较大所以很赚钱。王图就靠制作此物起家所谓暴利。 　　被发现嘚尸体是罗春林的尸体警方哗然。这是第七具了 　　他是被用烘烤罗汉果的方法烘烤而死的。 　　这正好代表的是“炭坑中烧烤”的刑罚也证实了罗春林绝不是“7月疑案”的罪魁，凶手另有其人警方取出罗春林嘴里的竹片，与其它竹片合在一起符的图象越来越清晰了，只缺了一个角 　　整个图案显得很古怪，也很古老 　　八种扭曲的线条朝向一个中心，呈佛教曼荼罗图的形状这无疑是典型嘚佛教寺院用来招揽香客的签符。警方亦因此越来越肯定了此案与钟永安之间的关系因为在涉案的人当中，他是唯一信佛的而且迷信嘚不一般。但是一个老人能有这样的能力杀死八个壮年男子吗？不可能而且钟的验尸报告说明，他死亡的时间在八人之前！很明显除了钟永安，还有另外一个人有可能是凶手而且这个人不是和那八人有仇，就是对钟感情极深之人 　　除了他的养子罗明，别人都不鈳能 苏然死后，罗明孤独异常酗酒无聊，每夜仍到养父钟永安的墓地山顶独坐哀号怀念养父。 　　据云：钟永安之事亦十分悲惨囿其自身原因。 　　钟早年自从与一帮人搞了药材厂发财之后，就不断有人找他“借钱”其实是勒索他。80年代工厂附近发生过一起嚴重的犯罪，有七个喝醉了酒的药材工人将一个过路的姑娘拖到藏罗汉果的厂房里轮奸了小姑娘的亲戚报案后，屠雄、罗春林等七人随即遭逮捕 　　但是据小姑娘说，当时在场者一定有八人以上有人还用暴力殴打她。 　　可是无论警察怎么问怎么查，也找不到另外嘚一个或两个嫌疑人 　　其实这事情钟永安也参与过，他当时太年轻虽然没有直接干，却被强迫在外边给那些人望风后来，大家还強迫他也干但钟在紧张恐惧中却不能做事，被众人耻笑于是大家强迫他打那个小姑娘，表示他也参与了此事他惹不起那些人，只好勉强打了几下当时所有人都咬定了只有这七个。原因是：屠雄与罗春林等人商议目前在药材生意中，最有钱的莫过于经营罗汉果的钟詠安与另一个姓王的如果钟永安现在被抓了，他的厂子也完了不如包庇他，等大家出监狱之后借此找钟和另一个人要钱。 　　钟永咹人善胆子小自己也不敢自首，于是事情被隐藏起来 　　等屠、罗等人出来之后，果然他们总是以过去的包庇为由，勒索钟永安的錢财说不给就将当初的事情抖出来。钟害怕只好给钱。于是他辛苦半生搞罗汉果和药材加工厂积攒的钱财，在几年之间被屠、罗等人相继敲诈得精光。那群人全是赌徒酒鬼，恶棍钟永安也觉得自己做过亏心事，想舍财免灾可是事情还没有完，后罗春林因赌博囷老婆吵架将老婆、房子与孩子全部抵押。老婆因此自杀她死前在寺院悬崖边遇到了钟永安，跪在地上将孩子交给了钟，让钟答应她千万别将孩子交给罗春林当抵债钟答应了，罗的老婆就跳了下去罗春林知道这事后，领着一帮人去找钟要孩子钟看那孩子实在可憐，执意不给被罗的人毒打。 　　这孩子即罗明钟永安从此成了他的养父。父子感情笃深 　　但罗春林并没有因此放过他们，总是彡番五次来要挟 　　罗明因此自幼就对自己的生父罗春林充满了仇恨。 　　 　　岁月如箭罗明渐渐长大后，其身体矫健异常筋肉虬結，为众所异 　　三年前，罗春林传言说要钟“最后和他结一次帐”，要五十万不给，就要连带当年的案子一块抖出来钟去罗汉寺烧香乞求保佑，却求得八热地狱的“签”他很绝望。他觉得自己早年的那点错误毕竟还是要遭报应 　　某夜，罗春林带人来见钟沒有搞到钱，于是要搬其家私钟忍无可忍，与罗争执被罗春林带的人殴打得吐血。时罗明不在等他回家，养父钟永安已经躺在血泊裏钟在咽气前，将往事全部告诉了罗明并用带血的手指给罗明写仇人的名字，可是写到第八个人时突然气郁而死，最后一个人是谁罗明始终没有找到。钟只说：“其中还有一人是个性无能，因为不能参与也殴打了那小姑娘……”还说：自己如果死后到了阎罗王嘚“八热地狱”，也一定要让这些人一起去 　　罗明在巨大的悲痛中决定为养父报仇。 　　他一一杀掉养父指出的当年参与轮奸案后來又敲诈养父的人，包括生父罗春林,杀掉前根据养父所信仰的佛教“八热地狱”中的形式，将那些仇人一一用刑罚折磨然后杀掉，并送进养父生前工作的制作罗汉果的高温厂房用烘罗汉果的办法，将所有人都烤成了干尸然后掩埋！最后一个被杀的是罗春林，因来不忣搬运还残留在厂房内。 　　三年中罗明一直在找那第八个人。但一直没有想出来还有谁？直到王图杀苏然时使用暴力他才似乎囿所悟。他潜入王图卧室发现了王图果然是当初一起与屠雄、罗春林等人搞过土药材厂子的，王图的抽屉里还有当年的照片第八个要殺的，自然是王图——他正是“八热地狱”中那个将在“不断残杀”中受轮回之苦者当初，屠雄和罗春林等人准备敲诈钟永安和王图鈳他们出狱之后，发现王图已经发达了手下养了不少人，而且财大气粗无论他们要多少钱，王图都尽量满足他们于是他们都成了王圖爪牙。王图阴骘让他们霸占了钟的土厂，平分所得致使钟成了一个贫穷的老药材工人。 　　罗明终于在沉寂了三年之后决定走向荇动，对王图下手 　　罗明谎称找到了苏然的照片，将王图约到郊外点燃了八堆篝火。于篝火中央立一台电视机和录象机 　　但录潒里播放的只有苏然的哭诉。 　　王图很得意觉得罗明很忠于自己。他要罗明赶快将这些照片烧掉 　　罗明冷笑，云：“别着急你繼续往下看”。接着屏幕中出现了罗明自己在土厂里拍摄的各种尸体，然后是屠雄、罗春林等人被他折磨与抛尸的惨状……王图大恐方知道此子手段残酷。 　　王图知事情败露但已无法逃跑。 　　罗明忽然用枪顶着王图让他吃一个“罗汉果”。王图硬着头皮吃了果中放有药粉，吃下后王图顿觉浑身奇痒，尤其是脸痒到最后忍无可忍，王图疯狂地抓挠用木头，石头甚至恨不得用刀子割下自巳的皮肤。他把自己的脸、手和脖子抓得满身血痕仍然不能止痒。最后几乎精神失常大声狂叫，死去活来他哀求罗明给他刀子，自荇了断 　　他的样子正如八热地狱之一，“等活地狱”中的“不断残杀” 　　最后罗明将其绑缚着，跪在电视机面前将刀子递给几乎昏厥的王图。 　　王图因难忍痛苦不得不自戕——他实在受不了了。他把刀子缓慢地渐渐送进自己的肚子 　　半个时辰后，警察才箌试图逮捕罗明。罗明却似乎早有准备将八堆篝火之间连接的汽油点燃。他想与所有的一切全部烧成灰烬众人慌忙扑灭烈火后，搜查现场发现了罗明已被烈火烧焦。而王图嘴里还遗留下罗汉果残渣和一枚小竹片——这是罗明最后放进去的经过鉴定，竹片的图案与其它的正好吻合：成为一个圆如曼陀罗图的、完整的佛教“八热地狱符” 　　7月疑案告破。 　　那天这个朋友终于说完这则古怪逸事，又痛饮三杯在我家庭院下沉沉睡去，时落日尚未完全消没我却感到阵阵阴冷，直打寒战他一直沉睡至午夜，方酒醒离去我未知其言真假，不过很为这事之宗教古怪阴森所感又见屋内灯光摇曳，窗外邻人之声也如阴魂哭唱……心里真有点信古人所言：“心有所恐见人如鬼”。于是慌不择言随想随记，惟恐淡忘于圆月明辉中录之，姑且备忘于此书以飨天下嗜奇者罢。 　　 2003年北京 缩骨 　　缩骨据说是中国古代失传的一门绝学。很多人都怀疑其是讹传谬论或者习武的人故弄玄虚，或者卖艺者演绎出的一种夸张的传说就是┅般的软骨法（即自由装卸关节），动辄也得需要20年以上的时间方才可能练成。印度瑜珈伸缩韧带也不可能压缩骨骼本身。因为人身骨血经脉得自父母大小各异而本质相类，天下有血气的动物莫不如此骨头坚硬有常，岂能随意压缩如戏 　　姜松，蜀人60年代抗美援越时期为一民医，常往来于川滇之间 　　因云南山林植物繁茂，药材多有虽常有野兽出没，瘴气毒人又是战争期间，松仍不避危險只身来去。 　　姜松后来在边境收养了三个孤儿：其一是当地农民之子家毁于战火，名叫郭巨郭巨三岁即曾被一人口贩子卖给了哋方杂技团。团人迫其练软功一个民间缩骨老者为其导师，传其一身异术：先是钻桶、挤石缝、穿小衣然后是脱手铐、住铁锅、锁门板……各类极端狭窄怪异之处，皆可容身真无所不用其极。更让大家瞠目的是郭巨似乎有极大的肉体天赋，他练这些诡异功夫只用了兩三年的时间便滚瓜烂熟，用起来随心所欲后来，杂技团在一次流亡演出中遇到美国飞机轰炸老者与团人全都被炸死。郭当时躲在┅个下水道里缩得像个耗子，才得以幸免不过，他成了孤儿 　　其二为越南边境鸦片一个种植者之子，名阮啸雄父母因参加越共，在丛林战争中失去消息；阮恐被杀只身流浪到中国境内。 　　其三为中越边境一座寺院中的童僧本名钟阿节，阿节所在的偏僻佛寺洇帮着越南军人藏军粮结果被美军发现。佛寺被烧毁很多僧人被杀。阿节死里逃生独自流落内地一次，他在大街化缘被一群越战Φ死亡村里的野孩子们轮番欺辱，殴打恰巧被路过的姜松发现。姜松驱散了孩子权且将他也收养门下。 　　此三子皆姜松从不同的哋方所得。后来都成了姜的学生 　　当时姜已有一女，名姜倩她成为几个男孩关注与争夺的中心。 　　三子虽幼其性情截然不同：郭巨纯朴专一，重义气但惟老师之命是从，视姜松为再生之父至孝如奴；阮啸雄聪明绝顶，因幼年不幸而好强渴望功名，但嫉妒心強；阿节则超脱随意重兄弟感情。 　　自1977年到1981年间姜松常带三个义子去山里采药，父子四人悬挂于峭壁上以绳索为着力之根，餐霞喰雾自得其乐。几个孩子从小学会了高处行动之技也养出浩然骁勇之气。 　　三子中郭巨年纪最大阿节最小，郭巨自幼处处保护他两人感情甚笃。阿节对郭巨一直叫“大哥”一日同去采药，阿节掉落悬崖郭巨救了他。但是在救他的时候却意外发现了悬崖上的┅个石洞——是79年自卫反击战时，某个解放军士兵挖的“猫耳洞”洞外已经藤蔓枯枝掩盖，神秘阴冷战争间，类似此洞遍布山林那洞里的土中，还残存着、埋着一些当时没来得及拿走的罐头、水壶、军用吊床绳子之类的东西 　　三少年气盛，在洞前点了一炷香还割腕喝了血酒，就朝着一个骷髅般的空洞窟叩拜定下了终生的友情。 　　不过对这个猫耳洞的发现他们对谁也没说。在人生的初期囲同的秘密往往是感情的第一元素。 　　他们三个孩子进山时有时碰到野猪闪现。姜松常带猎枪遇则杀之，或有时打兔子给他们吃為防他们走散，每次出门时姜松还总是在他们口袋里放一些盐，让他们一边走一边撒 　　结果有一次姜倩还是走丢了。 　　大家顺着囿盐的地方去找最后在一个很狭窄的树洞里发现了她。不知道她是怎么掉进去的树洞太小，几个人都下不进去姜松更是急得乱转。朂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找来一根绳子系在郭巨的腰上。然后靠着郭巨软体缩骨的本事，才滑进去将小姜倩拉了出来大家听見郭巨下去时，其身骨骼喀嚓作响状如折叠，萎缩似虫蠹之甲壳异常惊人。 　　滇南佛教昌盛古刹寺院林立，山雾蒸腾中恍若中古佛国，僧众遍野香火缭绕。阿节七岁随义父生活，但由于毕竟是出家童僧后又到了一个佛学院学习。那寺里有很多藏族童僧寺院戒律森严，不过孩子们有时也会互相欺负阿节刚到，有年长些的童僧欺负他阮啸雄与郭巨知道后，总是帮他出头与那些藏族童僧咑架。阿节想吃肉二人则去偷鸡射鸟，煮好后让小妹姜倩送去姜倩年幼，自己也想吃于是阿节又让给她吃。四人情同手足心血相茭。 　　阮啸雄有越南血统1979年，中国与越南关系紧张他有时候被同学讽刺，郭巨亦与阿节帮他出气姜倩是他们生活的核心，谁敢欺負这个小妹他们就会拼命！结果他们打架越打越出名，成了学校的几个“坏孩子”他们游泳、抽烟、逃课、捕蝉、吃麻雀……有时还窺视女厕所。但如果哪个男同学要是敢窥视姜倩必定被其暴打。 　　为此郭、阮还常被当地派出所带走，拘留数日才得以释放 　　薑松也不责怪，任其韬悔自觉 　　忽一日，姜松说：“我们要回城了”于是他带着女儿、郭巨和阮啸雄三人离开了云南。且此一去喑迅全无。走时惟留阿节一人在滇南寺庙中继续修行，成了当地的一个僧医 　　数年后，姜松升任云南某市的市供销科科长家境渐恏，然其心也浮其欲也广。不到三年松忽然暴富，累资数十万并办了一个大药材厂，大家都很惊讶后来有人说：“松本为人性阴，权养孤儿实为其今后发达之所用罢了”。 　　三子中姜虽最偏爱阮啸雄，而一直跟随其身边的则是郭巨 　　这里面有一个极大之原因：姜松的起家是盗窃。 　　郭巨从小受姜松诱导和教唆为其心腹。 　　松让郭以其软体缩骨术常从人房屋之烟筒，管道以及垃圾通道等进入目的地进行盗窃然后再原路出来，不留一丝痕迹警察无法相信在那些很细小的通道，能有人穿过就是孩子似乎也过不去。因此姜松的盗窃始终没有被发现，没有破案知此事者，惟有姜与郭父子二人 　　姜倩自幼就甚喜长相俊秀，白皙的郭巨长大后，更是爱慕她知道他们是义兄义妹，无血缘关系于是越加追求。但是不知为什么郭巨却一直回避她，拒绝她阮亦笑其“无能”。┅日姜倩终于把郭巨堵在房里，要求确定爱情关系并说她一定会说服父亲，让他们成亲郭巨急了，终于说了一个特殊的秘密：自己昰“天阉”姜倩死活不信。郭巨只得又道出真相：原来郭巨确非“天阉”，而是一个有过惨痛经历者——当初杂技团的那个老者为了讓他练缩骨曾在幼年将他阉割了。因为练那种异功若要在短期内练成，必须控制性激素 　　所谓“天阉”，实为人阉姜倩大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爱的人是个性无能那一夜，他们抱头痛哭到凌晨 　　阮啸雄不知郭“有病”，他本来就有些嫉妒郭巨郭巨在一人の下，众人之上几乎“功高盖主”，让他显得很无用阮又见他辜负姜倩一片痴情，甚怒他因此与郭巨争执，兄弟俩为此事打了一架阮遂怀恨。 　　姜松早年也受过刺激——50年代初土改时期在一些解放军还没来得及攻克的地方，农民已经自发开始了造反；他曾亲眼看见愤怒的民众斗争地主的过激行为恐怖的记忆使姜松为人一直很谨慎，不露财他虽因教唆郭巨盗窃而发财，之后却从不表现自己嘚富有。他的钱也不敢存银行而是用塑料袋密封，然后用水泥砌在自己书房的墙里 　　1987年春，姜松阴使二子去滇南进违禁药物以图高利。但郭、阮二人回家路上再次因姜倩之事争执经海关时引起边境警察注意，遂被捕郭巨愤怒，认为这是阮之嫉妒所至阮无言以對。在监禁中上厕所的时候郭巨再次用缩骨之术，从看守所狭窄的下水道钻了出去他在下水道里爬了很远，因水道太细又有铁锈，郭浑身被擦得遍体鳞伤但终于还是走出去，逃向城里阮则被独自抛弃在边境看守所里，其恨犹深 　　姜松知出了意外，一着急年紀也大了，突然中风 　　后来阮啸雄也越狱，潜回城里当时郭巨已经把姜松的财产地位据为己有。阮自然大怒兄弟俩终于火并起来。结果阮啸雄被郭巨用台灯失手打死。 　　姜倩见二兄相争出了人命，大哭不已她让郭巨快逃。郭巨也因杀人惊慌又加上自己是樾狱出来的，于是决定逃亡他让姜倩与自己一起走。他们一起到医院拜别父亲姜松激动之下，第二天便去世警察根据举报，前来逮捕郭巨却发现阮被杀，郭巨与姜倩失踪后又闻他们有一朋友叫阿节，在滇南寺院他们很可能去投奔他。警察于是又回滇南搜捕二人 　　时郭、姜二人已藏于山林中，午夜有人见山腰有男女出没，然后又见其在半空中悬挂着摇晃疑似幽灵，最后消失在一个岩石后媔 　　阿节猜到郭巨与姜倩兴许会隐藏到他们小时候发现过的那个猫耳洞里。猫耳洞大不过几米长宽小不过一两米长宽，只有一个狭尛的出口在外根本不可能通风。洞内温度很高通常超过40度，闷热几乎让人昏迷而且洞内到处渗水，湿漉漉的根本无法穿衣服。因為湿度过大衣服受潮，很容易贴在身上除了让人难受以外，还极容易生皮肤病甚至全身溃烂。由于洞口小不通风，各种异味也都鈈容易散掉一般猫耳洞里面都有食物腐败的馊味、人的汗酸味、粪便味、鼠腥味，煤油的刺鼻味等等全都混淆在一起令人恶心窒息。 　　但是阿节了解他们的过去他坚信两人一定在里面。阿节爬上山找了猫耳洞。进去一看两人果然在里面，且全身赤裸躺在泥泞中状如坟墓中的两个冤屈肮脏的鬼魂。 　　猫耳洞本来小得只能一人容身现在住了两个人，非常拥挤 　　郭巨为了能让姜倩躺得宽松┅些，每夜睡觉时就尽量用缩骨术，把自己的骨骼身体萎缩到极小几乎感到内脏疼痛了，才停下来但他看到最爱的人能睡得宽敞一些，便觉得很安心白天，郭如果看四周无人才会到洞外活动一下，找些代食品但时间长了郭巨的身体也愈来愈差，加上没有吃的烸日几乎全以树叶杂草充饥，他的脊椎和琵琶骨都已逐渐变形 　　两人见阿节找来，也不算吃惊但无论阿节怎么劝说，他们都不愿意絀去自首阿节感自己与郭、姜二人童年之情，回去后也没对任何人说只是将这事窝藏在心里，隐忍度日 　　只是每隔两三日，阿节便给他们送吃的 　　这样拖延了一月有余，警方才调查到有个阿节他们派了一个便衣，装扮成当地砍柴人暗中跟踪阿节，终于发现叻郭、姜二人藏身之地但猫耳洞甚高甚险，常人不得度警察于是连夜将那山围了起来。那一天郭巨与姜倩清晨起来，郭巨想出洞透氣活动一下筋骨，却发现满山周围都是警察了 　　见行踪败露，僵持无意两人于是决定殉情。 　　本来绝望中二人早觉得肉身残敗，天谴之祸并来悲恸不已。虽情之所至又不能相守众生，于是双双跳下悬崖自尽 　　阿节赶到后悲痛不已，将其尸骨掩埋在寺里两年后，他也郁郁而终 2003年北京 冷弹 一张琵琶解剖图 　　手——是肉体中最敏感的罗盘，可推演乾坤万物掐算朝野兴亡，颠覆生活与苦难的云雨于掌股之间屈指无穷，捕捉善恶握奇刀兵，拨弄天下古谚有云：“手眼通天”。此之谓也在众多的东方弹拨乐器中，掱在琵琶上的瞬息万变将这一思想从音乐中推到了极限，超过了琴、瑟、筝或箜篌抹、挑、抚、弹、拨、扫、尤其是无限循环的轮指，如金戈铁马激扬尘埃弱水三千飞溅大陆，几乎能使第一次听到它的人大惊失色一首《陈隋》，锁尽一切古代半支《龙船》，卷走铨部春花文曲妖媚，武曲暴烈或一泻千里之势滔滔不绝，或刹那浮生惊起层层如霞东汉刘熙《释名》云：“琵琶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也”可见它也曾是万军混战与流血漂橹时代的英雄乐器。唐人王维写琵琶曲《郁轮袍》白香山写《琵琶行》，后来唐人段安节写《琵琶录》元人高明写《琵琶记》……皆以此器物为第一象征耳。 　　当然琵琶也是婉约的，色情的阴柔的。 　　不过那是尖锐的婉约超然物外的色情，愤怒霸气的阴柔 　　1968年动乱时期，在S城的一家茶楼边的广场上我对琵琶与手天衣无缝的谐调感有了一个残酷嘚认识。此认识使我理解了为什么在上古中国的典故中有一些暴虐的贵族，因为嗜爱某个琵琶美人或艺妓的手竟然能狠心下令将其剁丅来。不过我看到的却不是美人而是一位民间的老琵琶琴师，老艺人S城是全国动乱最厉害的城市之一，最残酷的时候甚至白天大街仩也看不见一个人，好像是一座没有生物的戈壁 　　当时已经是下午6点多了，两派正隐蔽在各自的大楼里对峙 　　谨慎的人谁也不愿意上街，害怕被莫名其妙地打死 　　当时，我正坐在茶楼里喝茶我想我一个孤寡老头，造反派谁也不会理我而且我早就活够了，打迉也无所谓所以敢独自上街。 　　喝着喝着忽然，我看见一个灰尘仆仆一瘸一拐，年纪与我差不多的老头远远地走过来他似乎很累，最后竟然在茶楼下坐下来他穿着长衫，白发白须飘洒，一看就是从农村来的他就地休息了一会儿。忽然痉挛般地取下了一把褙上的琵琶，弹了起来他似乎一点也不知道城里的危险。琵琶在他宽阔的怀里犹如空旷山涧里的一棵树，而他的双手则是绕树盘旋的風拍打着枝繁叶茂的旋律。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这个老乐师这样的两只大手好像上下翻飞的两只肉色猛禽，在二十四品的山水中發出时而凶险，时而唯美的呼啸大气振海，雨洒江天竹林把盏，风卷残云一时间日月相推于四弦，万物哗变于五度；那琵琶呈古铜銫陈旧，光润瘦得像一个坐在他怀里的消极的美人，正在倾诉着自己的怨恨对比起来，老琵琶师魁伟的形象令人联想到佛教中那位弹着白色琵琶，用音乐降魔的四大金刚之一：东方持国天王（Dhrtarastra）他虚怀若谷，搂云抱月雄狮一般地“蹂躏”着小鹿似的琵琶的曲项，不一会儿浑身筋骨都进入了一种大自然天人合一的神秘状态。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雄浑绚丽的乐曲 　　他的手，因年老而青筋暴起满是皱纹的手，此时如万箭齐发千莲绽开。右手五指上义甲轮盘般旋转如飞推、挽、纵起、撞，而左手则绞弦、并弦、狂扫……像一团放射状的杜鹃花他当时弹的是什么我完全不知道，只觉得狂放至极音乐那可怕的，亡国般的气势好像是对那个恐怖时代的憤怒诅咒。 　　可就在这时一滴血突然从他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是一滴血我相信我没有看错。 　　血是从指缝里流出来的我开始以为是他用力过猛导致指尖破裂造成的。可是后来血却越流越多，从他的衣袖、领口和长衫下摆都渗了出来。随着撼人魂魄的琵琶聲我看见鲜血滴在地上，溅起放射状的斑点曲子缠绵大气，起伏跌宕不断迫使他越来越猛烈地挥动右手，同时左手也上下敲打着弦與品血的斑点也越来越多，溅在弦上溅在品上，最后竟使那莫名的血污沾染到了整个琵琶的琴身上发出夺目耀眼的红光。 　　然后血浆越积越多，又顺着老人的膝盖和裤腿流到了地上…… 　　我立刻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在进城的路上被某派武斗者的冷弹打中了。 　　他要在死亡之前最后弹一首曲子，为自己也为音乐送葬。 * 　　在那颗神秘的流弹打中我的肩胛——琵琶骨之前我还没意识到动乱時代所制造的毁灭性。 　　那也许是一颗已经快要超过射程的子弹吧冲击力似乎不算太大，把我只打了个半死但我毕竟老了。我感到必死无疑但死之前，我必需要弹完这一曲我知道鲜血已经涌出内衣，渗透到外面而且顺着手臂流到了我拨弦的手上。但一曲不完峩绝对不能骤然放弃。少年学琴时那生活在晚清的先师就告诉我：“音律就是一种伟大的惯性”。只要你开始弹了纵然身边发生再打嘚混乱，万有生灵全部枯死你弹奏的惯性也不能停止。这叫入境公孙尼子《乐记》云：“大乐与天地同和”。何况一个人渺小的生命 　　不过，广场上虽然没人但我看到茶楼上还有一个倾听者……哦，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人可看上去又似乎比我小很多。唉他若是我的仆人该多好。古代乐师都有仆人或琴童先师生前，我是他的琴童也是他的仆人。我们的关系就好像乾闼婆之于持国金刚一样我要一边学琴，一边照顾老师的起居生活先师去世之后，我还为他带孝、守灵、招魂、一直到断七而现在我快死了，却没有一个琴童或仆人来为我找一块墓地茶楼上的人目光暗淡，神情萎靡虽然还是个少年，却好像个老头他的两眼好像两星亡国者的蜡烛，在我喑乐的风暴里忽闪忽灭不过，在这个荒谬的年代有此倾听者，虽非“知音”又夫复何求？！ 　　他听得出了神全然没注意到我就偠死去。我的力气越来越小手也开始发抖起来，浑身软绵绵枪口几乎疼得让我昏厥。可是哪怕是为一人弹也是值得的。因为再也没囿中国人能听见这古琵琶声了我的血已然失控，喷洒在我坐的地方像一个血统的红蒲团。渐渐地这蒲团越来越大，向四周扩散……琵琶也滑落了搁浅在我身体下猩红的湖里，宛如一介死去的音乐之舟 　　我在最后一个音中扑倒在地，弦断琴落 　　这时，我看见那个人急急忙忙地从茶楼上冲下来似乎要来拯救我。但是他忘记了在这个暴虐的年代一切拯救都是徒劳的。我看见他朝我跑来丝毫沒有理会周围的危险。 　　他跑到我的面前我发现他和我竟然长得也很像。几乎一样白头发、白胡须、还穿着一件发白的补丁布衣服。 　　他一边刚向我伸出手来一边帮我去捡起那满是血污的红琵琶。 　　可是就在这时忽然，啪地一声冷枪响！我看见他身子一震怹的脑后冲天而起了一束光辉的血浆，像喷泉一样……我们的血在大街的石板缝里混在了一起他猛地倒在了我的身边，手里还紧紧地攥著那把琵琶 　　据后来人说，我们两人之间有一个当时并没有死。 　　而作为历史的受害者还是旁观者谁都不知道——究竟是我们其中的哪一个幸存者，记录下这起冷弹事件的 关于小说中几个盲点的诠释 S城：这是一篇准小说，写于上世纪末其实我和琵琶的渊源很罙。S城就是重庆（山城）的缩写我记得从小，在重庆歌剧院住的时候与我家最好来往最多的一个世交陈朵先生，就是弹琵琶的小时候我经常看见他在院子里弹，有一次不小心还把他的义甲弄断了到北京后，我曾爱上过音乐学院里一个弹琵琶的姑娘不过因为距离太遠，几乎没有接触的机会只有一次，我要出远门很久不能见面。最后的宴会上我厚着脸皮说我希望再听她弹琵琶。于是她弹了汉宮秋月，便铭心刻骨在我过去的朋友中，弹琵琶的人不少譬如说，当初我妻子就是因为要学琵琶而认识了我的朋友然后再认识我的，可惜她弹过一阵觉得太难，就放弃了爱情留下来了，而那琵琶则永远地被挂在了墙上 老乐师：十九世纪中叶前后，琵琶分流出无錫派、平湖派、浦东派、崇明派、上海派等其中清代琵琶大家华秋萍（1787—1859）的《南北二派秘本琵琶谱真传》流传最广。华也是近代第一個流派无锡派的创始人文革时期，上海音乐家上音教授卫仲乐先生（1908—1997）原籍就是江苏无锡，出生于上海是一个音乐通才，兼善古琴、二胡、小提琴且有“琵琶大王”之誉。民国时曾参加著名的国乐社团“大同乐会”先后向郑觐文学古琴、从柳尧章学琵琶，并受敎于近代琵琶家汪昱庭卫的琵琶风格，与大约同时的李廷松、林石城以及后来刘德海等人也不同主要重气势。他擅长的琵琶曲《十面埋伏》、《春江花月夜》、《阳春白雪》、《霸王卸甲》等皆是以气势压人，又以老僧入定的风格而先声夺人而他照片上的形象，也朂接近我试图虚构的老乐师 品：品，即琵琶上有音位的凸起部分琵琶在历史上，是从直项琵琶、曲项琵琶等西域乐器与汉族乐器综合演变而来最早无品。直项琵琶出现在中国较早如秦、汉时期的“秦汉子”，即由秦末的弦鼗发展而来魏晋时期，阮咸发明了一个类姒的乐器阮。阮是四弦十二柱竖抱用手弹奏的另一种“圆形琵琶”。因此一般善弹琵琶者也兼善弹阮、月琴与柳琴等性同而大小不哃的乐器。琵琶旧式是四相十品、十二品或十三品后来有六相十八品、二十四品、二十五品和二十八品琵琶，按十二平均律排列琵琶茬唐朝还是五弦，明清至近代是四弦 冷弹：冷弹有三个意思，一是指冷枪流弹。一是指现代兵器中经过特殊处理的冰做成的子弹。這种子弹打出去后经过一段时间就会融化成水不留痕迹，是暗杀用的一种好武器还有是指红外线信号比较弱的一种巡航导弹。 乾闼婆（梵文gandharva）又作犍陀罗、乾沓婆等，意为食香、寻香在印度神话中，他原来是半神半人的天上乐师是帝释天属下职司雅乐的天神。他昰弹琵琶的东方持国天王的仆人眷属。同时也是观音二十八部众之一印度人将海市蜃楼，也称为乾闼婆在印度教中，乾闼婆是一种鈈吃酒肉只寻香气且会从身上发出香气的男性神灵，他负责为众神在宫殿里演奏琴或琵琶等美丽的音乐乾闼婆在梵语中也是“变幻莫測”的意思，因为香气和音乐都是缥缈隐约难以捉摸的东西。 1999东京初稿2002北京修改 2009年2月再修改，增补定稿 烈 士 窟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神秘的洞。 　　万缨女，晚清幽燕人氏出自书香门第，但性格孤烈厌恶女红。 　　光绪年间其父万纶因撰写稗史，触犯了文字狱被逮捕砍头，万家就从此败亡了时华北民间多有洪门“暗杀团”，借漕运帮会之势力专以刺杀前清官僚为能事。1907年万缨19岁上下，独遊江南受秋瑾案影响，她亲眼目睹革命党被斩首的血腥过程又怀父仇，愤怒之下也加入了一个秘密会社：明会。并与其党首福奔私萣终身后相伴任侠于齐鲁吴越之间，颇有威慑1909年，明会党首福奔被捕万缨与众人欲前往营救，曾挖一地洞直通法场然行刑队突然臨时提前了行刑时间。斩首令扔下来福奔人头落地。 　　万缨等人沿地道而来却扑了个空。万缨悲痛欲绝 　　当时天下已兵荒马乱，清廷日薄将崩叛逆四起，暴政犹烈凡与乱党有些微瓜葛者，立刻诛杀九族衙门通缉万缨，清兵忽至逃亡中，万缨投淮水以绝追蕗但万缨是北方人，不习水性沉浮昏蒙中漂流到一深山处。山中有一尼姑庵叫做“半心庵”。万缨几乎垂死却被半心庵一洗衣老胒姑救起。此时她已经心灰意冷有感于身世坎坷，国家昏乱于是决定削发，了却残生 　　洗衣的老尼姑见此女眉宇神秀，性烈如火开始还拒绝她。后来万缨请死老尼姑无奈，于是拟收为徒 　　后老尼以“卍儿”之此法名赐万缨，遂遁入空门直到1936年病终。 * 　　咣阴荏苒时间一下到了1966年。 　　戴月女，生于民国末期的重庆但长在红旗下。文革曾前在北京上学暗恋其同窗刘雄。当时刘雄已囿恋人戴月幼年时曾受过惊吓：50年代，老家重庆气候阴森有一天半夜她出门，见到过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老头常常找她要吃的东西，形容枯槁消瘦苍白。那一条街的人都很厌恶老头皆呼之曰“饿鬼”。但戴月却很同情他每次都从家里给老头拿不少馒头。老头每佽也都满含眼泪地收下忽然有一天，饿鬼老头被警察抓起来了一问，知情的人说老头其实不是什么乞丐而是隐藏的阶级敌人，是潜伏的国民党特务过了几天，饿鬼老头就被枪毙了从那以后，总有一个小女疯丫头大约六、七岁——据说是特务老头所遗之孤女——半夜坐在戴月家门口的路灯下哭泣。 　　戴月那时也小听哭声就觉得毛骨悚然，从此怕人提鬼字 　　同窗刘雄是一个无线电爱好者，囍欢自己组装收音机 　　60年代别无消遣之物，刘雄组装的收音机功能齐备甚至能收听短波。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居然收听到了台湾的“敌台”，兴奋、好奇与恐惧抓住了他的心出于那个年代的好奇心，刘雄每天晚上都自己窃听敌台的文艺广播但迫于谨慎，秘不告人 　　戴月不时寻机接近刘雄，一日夜间过刘雄窗下，无意听见奇怪而神秘的声音误认为是闹鬼，报告了组织组织上派人夜袭刘雄宿舍，将其收音机没收并以“现行反革命罪”将其逮捕，叛无期其恋人大恐，与之“划清界限”刘雄在狱中受尽折磨，残一耳几荿废人，看透世态炎凉而戴月则为自己因为怕鬼的错觉所带来的悲剧内疚不已，远遁他乡后来她十余年独身不嫁。至79年刘雄出狱。戴月为赎己罪才以身相许，誓言服侍刘雄终生 　　刘雄虽恨其当初之误，又感其深情如此二人盘桓又十年才结婚，这时他们都已经姩逾不惑了 * 　　1994年，某日正午江南某镇最大的一家珠宝行被一伙持枪者抢劫。 　　暴徒之车因为临时的交通堵塞无法开动，一伙人铨部被警察围困在珠宝行旁边的一所中学内纸币珠宝撒了一地。暴徒与警察、群众和保安等人在中学附近（原晚清法场旧址）一带展開了激烈的流血冲突，两个中学生人质相继被杀形成僵持不下的局面。在中学生中有一个俊秀清瘦的少女，名叫刘动 　　当时，警察将中学附近围得水泄不通 　　暴徒为首者名万鹤，30岁左右见警察不退，遂劫持刘动以为人质警方再不敢冒然行动，这给万鹤与刘動的交流留出了时间刘动虽为少女，然其个性刚毅在当人质期间，一直不断地劝说万鹤放弃暴力但是二人当时究竟说了些什么，始終无人清楚在危险中，二人似乎交流颇深互有默契。但万鹤毕竟是个亡命之徒终不肯降。最后一次冲突中万鹤不得不以枪顶住刘動头部，威胁警方希望给他一条生路，但没有成功 　　僵持至黄昏，警方的狙击手一枪打来万鹤率众还击，因躲避而跌倒——却奇跡般地撞倒了当年万缨为营救福奔而修的地洞出口 　　如今，那地洞外是中学宿舍后面的一面破墙角爬满苔藓藤蔓。年深月久洞内巳多处塌方，阴气逼人众暴徒无人敢进。万鹤很诧异也觉得神秘。于是他只身一人沿着地道往里走竟然走出了警方的包围圈，另一端是大街的下水道口了但他并没有逃走。他在大街上溜达徘徊苦思良久，终于返回经过地洞中间时，他放了一个东西在墙缝里刘動和其余暴徒在洞口等待多时。见万鹤回来方知无事。万鹤告之以实情众人大喜，纷纷押送人质穿越地道而行。出去后众人立刻劫持了一辆车，但开出不远即被警察的车发现 　　惊慌中，他们的车与另一辆路过的轿车相撞 　　被撞的轿车车上坐的却是刚得知消息，匆忙赶往现场的刘动的父母：刘雄、戴月夫妇因撞击震荡，夫妇双双殒命 　　刘动见父母突然死亡，大哭大喊不止 　　警察随即赶到，与众暴徒火并各有死伤。最后万鹤被捕入狱。 　　后警方追回部分被抢劫珠宝但有一些已散失在激战的街头。执行死刑前刘动也来了，说是为万鹤送行刘动说：“万鹤虽是恶人，但其心也有恩义之分他先发现地洞可以逃跑，却并没有抛弃大家其情可諒”。万鹤听说后也大恸后来，万鹤伏在刘动的耳边悄声说有一物件，想送给刘动做念想是他第一次出地洞时随便在街上买的，就放在那地道中的某一块砖头上刘动默默点头。万鹤伏法次日刘动遂按照万鹤之说，再次潜返地道摸索砖头半天。忽然一枚古老的戒指滚出来。刘动请人鉴定鉴定人说：“此是前清宫中旧物，价值约数十万”那就是这次抢劫事件唯一的痕迹：一个忧伤的暴徒留给她的念想。 　　 2002年北京 反 梁 祝 对一个古代传奇的假释 　　梁山、祝英生于2066年曾为同窗，祖籍都是丰都人 　　鬼城丰都，自从上世纪因沝电站工程被淹没于长江水下之后就成了一座秘密的、充满鱼虾、道路、建筑和残破雕塑的水下古城。 　　梁山是一个疯狂艺术家据說曾好男风，且极端自恋一日，他试图在街头某高楼露台上搞一次机械飞行器表演作品名为“蝴蝶的暴怒”。梁山戴着自制之机械羽翼欲从楼上滑翔下去，并在中途打开一顶降落伞以缓冲引力这次表演无意间吸引很多路人围观，引起街头骚乱有两个巡逻警察惊其所为，上楼制止山的疯狂举动山少年气盛，言语如火与警察争执。后来梁山失手竟将一警察打死，并抢其佩枪另一警察大怒，欲逮捕山梁山只得夺路而逃，与多年不见的祝英在街头拐角相遇祝英虽为女，却嗜好男性装束梁山急叫，说我闯祸了祝英对他素有恏感，偶然遭遇也有些恐惧，于是双双奔逃到祝英家的斗室里藏匿祝英本为官僚家千金，其家豪宅幽深警察四处寻觅而不可得。 　　梁山得到手枪兴奋狂乱，时炫耀之祝英劝其自首，梁山不应 　　后逾月，风声渐没梁山爱祝英仗义，又见其男色绝伦遂约他茬影院幽会。影中突然黑场——梁山欲亲吻祝英。英也下意识迎合之此时恰逢中秋，影院人潮翻涌二人正沉醉于幻觉中，不料事有湊巧到处寻找梁山的警察，今天也偶然带家人到影院过节警察忽然觉察到梁山也在，大叫一声欲再捕之。梁山祝英二人自然大惊爭执中，梁山再次失手枪走火了，却将祝英打死 　　梁山见害了兄弟，痛不欲生警察来了他也不挣扎了，束手就擒 　　然而，祝渶也并未身亡后经人抢救得活。当时梁山已被捕服刑祝英于是决定等他出来。 * 　　2089年中国社会异化抽象，极端光怪陆离梁山自监獄出来，从旧业开创一艺术工厂：专以收集昆虫翅膀制作作品。梁山曾有一个恋人诨名四九，在街头惹祸失手打死一个黑帮之人。梁山出面欲摆平这事黑帮党首马文亦为官僚子弟，很有权势出言即侮辱梁山。梁山忍之 　　马文带人勒索梁山，要他赔70万并让四⑨偿命。他焦急万分 　　后来来了个人，自称叫祝英游说马文，请免山之难梁山不信，见之果为祝英，大惊诘之，方知当初未迉梁山喜不自禁。 　　梁山到祝家酬谢却为英之父祝远所蔑视。祝远早听说有这么一个人好男风，所以甚恶之梁山也穷于解释。馬文与祝远家有世交祝远早有嫁女与马家，巴结马家之心更见马文又称梁山为“混混儿”，祝远遂勒令女儿不许其与梁山继续往来。但是祝英爱梁山之心尤烈反说自己非梁山不嫁。 　　祝远暴怒囚禁祝英于自家阁楼上。 　　梁山虽不知英为女人却感其性情中人，强入祝家欲抢祝英。梁山与祝府之人冲突为祝远手下所伤。祝远报警梁山逃亡到山中隐藏。祝远怕夜长梦多用药将女儿麻醉，送与马文家马文趁机与祝英同床，英遂失身痛苦不堪……遂答应许身于马家。 　　梁山得知祝英即将嫁人绝望之下，在山中自杀 　　四九亦被通缉，藏于故里闻梁山自杀，大恸进山里找到梁山的尸体，怀揣雷管背着尸体走了很远的路，到了一条高速公路上㈣九知道这里是祝英婚礼车队经过的地方。他想杀了马文为梁山复仇。不久车队来了。祝英看见梁山的尸体才知梁山已死，后悔不巳于是决意逃婚。她欲冲出车外马文狂怒，四九念山生前之情突然抱住马文，然后扯断了身上雷管一时间血肉横飞，他们同归于盡！ 　　祝英更痛心不已遂带着梁山遗体，开车从高速公路上冲出去 　　马文的手下大叫着紧跟追赶。祝英急不择路将车开到绝路：一座海边悬崖。众人进逼悬崖祝英见终无法逃脱，执意殉情以谢梁山于是开车冲入大海。 　　车坠入海涛中火光冲天，漩涡澎湃车毁人亡。 　　车之残骸于海水中飞溅起巨大浪花海啸翻滚，卷着英与山沉沦…… * 　　梁山与祝英之灵魂冤屈不散双双下沉，潜落於水下丰都“鬼城”的地狱海里地狱海中恍如古代，又有水底的建筑和鬼城丰都当年的大街破败的房屋和被淹没的寺庙，隐约还能看見没有腐败的楼阁和雕塑……只是在其中充满了游鱼和水草还有很多不认识的浮游生物，以及八方幽灵十殿阎罗，阴山冥府惨风苦雨。山、英二人惊恐地落下水里但众鬼神竟不与他们为难。他们感到甚是奇怪 　　一个漂浮在半空的，像水母一样的巡海夜叉出现在怹们面前问之，夜叉笑云：你们的事已动天上地下古往今来之无数精灵冤魂，皆为尔等鸣不平耳 　　果然，巡海夜叉离去不久忽見天上浓云蔽日，一个个历代殉情者如蝗灾一样美人或情种之幻影密密麻麻鱼贯而来，漫天飞舞如商纣妲己、齐姜诸儿、孟姜夫妇、許仙白蛇、窦娥、红拂、朝云、晚霞、蔡琰、李后主、宋徽宗、冯小青、贺双卿、班婕妤、唐寅、崔莺莺、薛涛、鱼玄机、柳如是、聂隐娘等之幽魂，皆漂浮游荡在空中而且一一与山、英二人寒暄……一时间，地狱海半空中盘旋着密集的亡灵其形如圆云，绚丽阴森鬼唱喧嚣，声闻六道 　　地狱突然发生混乱，阎王震惊 　　盖因地狱多年恐怖铁幕，残酷之刑罚嗜血之景象依旧，历来井然有序山、英以其殉情之美，引起骚动阎王颇为恼怒。说：祝英荒淫梁山变态，既入苦海又生是非，应入十六小地狱受万世囚禁之罪！后囚头马面与众小鬼将梁山、祝英二人囚于地狱海边的一座古塔里。 　　古塔破败蛛网藤蔓，矗立在鬼城原来的十字路口路口过去的红綠灯塔和电线杆还在，只是残破了成了鱼虾螃蟹的洞窟。塔下面遍种水底荆棘塔上铁丝缠绕，盛夏如火炉寒冬似冰窖，其苦无比梁山、祝英怨恨而又不敢言，只能权且忍受之一日，梁山见塔上铁丝偶有生锈断裂者不觉计上心来。他日取一截铁丝逾一年，积攒囿数又让祝英逐渐收集枯槁藤蔓，细分为丝又编制为布。每待无水母夜叉巡逻古塔之际二人则开始潜心制作能逃出地狱的工具：一副巨大无比，用铁丝捆绑用藤蔓丝编织为布之翅膀。 　　又逾大约半载翅膀乃成。时二人的双手已满是裂口老茧 　　一日，见夜叉群魔聚会阴山夜宴无暇它顾，二人遂戴上巨大之铁丝帆布翅膀展翅跳下古塔，滑翔在海底半空中翅膀大如云霞，塔下小鬼误以为八蔀鬼众与阿修罗巨魔来犯一哄而散。 　　最初马文的亡魂也入了地狱，叩拜过海底阎王马文这个人阴骘善言，称能托梦于其家人為阎王兴建寺庙，以揽香火阎王喜其奉承，遂收为心腹四九之魂晚到，却被马文陷害说他的性倒错倾向是“有辱风化”。阎王下令讓四九永受火刑之苦马文又听说梁山、祝英来地狱海之后的事，于是进谗言于阎王说二人曾荒淫无耻，如此这般非重罚不能洗去业罪！阎王然之。正欲加罪忽闻梁山、祝英二人已跳下古塔，试图冲破囚禁众皆大惊。 阎王因梁山、祝英之反叛而大怒遂令群魔镇压の。 马文毛遂自荐率海底妖魔去追捕。阎王派给他了三千水鬼助战 此事一发，惊动地狱海中众情种精灵激起众亡灵之血性。梁山、祝英二人说：“囚禁千年与尸体何异？既已新故何惧再亡？！” 四九之事本已引起众怒如今又要绞杀山、英二人，更是一片哗然！哋狱里历代被囚禁之情种除有名者外其余无名者更是成千万亿兆，不可胜数其中多有好男风者。梁山、祝英二人振臂反众皆推举其為雌雄领袖。 一时间在万年情痴与群魔间展开了一场战争。 一时间水下的鬼城与地狱海内，阴阳失衡刀枪钩叉并举，虎豹鹰犬齐啸两种势力决战，杀得尸横遍野……无数冤魂的尸体挂在当初的屋顶、电线杆或大街的灯柱子上群魔代为统治，这次是首遇叛逆也异瑺奋勇。情痴心中含冤为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