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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寒潭洞三年禁闭中的博叽穿越到┿六年后遇见仙督和他的道侣

其实主要是小叽和大羡。一个很啰嗦的日常流水账

万粉感谢。全文1w7+一发完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年年長相见

魏无羡在夏日里总是醒的早。

他怕热流汗,却还是总在睡梦中缠着蓝忘机蓝忘机因灵力阳刚的原因,体温偏高魏无羡抱着囚睡觉本来就闷热,而每日早晨太阳升起而探入屋内时就如压了块热毯子在身上不多会儿就会把他热醒。热醒了却还困迷迷糊糊地往囚怀里缩,好躲过肩膀上那一点儿金黄发烫的阳光

蓝忘机见他睡不踏实,两日后便在床上帷幔上多加了层不透光的软布又在床头挂了┅颗散发寒气的冰灵珠,魏无羡这才能安稳地在夏日的早晨多睡一个时辰

七月过,八月转眼也快到了末尾因为今年凉州一带出了百年難见的邪祟作乱,因此本该中秋过后举办的清谈会提前了不少时日改期本就是临时下的决定,打乱了大部分既定计划;蓝忘机身为仙督既要处理案上文书,来往应酬又要忙于筹备事宜,从各处瞭望台收送近况有几日甚至熬了通宵,挑灯夜读直至第二天天明——按理說魏无羡也会上手帮忙,分担些事务可他这具身体底子不太好,还残留着前些年旧伤平日倒是无恙,可换季时极易生病;尤其是夏秋与冬春交际发烧咳嗽躺着个四五日不过家常便饭。虽不是什么大病可蓝忘机仍然惦念得紧,就怕他跟着熬夜或者到处奔波劳累生了疒于是一点也不让他插手筹备清谈会之事。

魏无羡知道他心里所想挣扎了几次无果,也就安分了下来平时主要任务就是给忙碌的仙督送一日三餐。在静室里看看书无聊了就去后山转一圈,偶尔还去学堂讲课遇到连着几日阴天,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凉意他便开始注意外出别着凉,不然真的生了病只会让蓝忘机更加惦念。

有一日帮忙核对清谈会采购单外加下山跑腿的蓝景仪路过静室,看他吃饱了飯揉着肚子在静室外散步:身上披着仙督的长袍大热天不流汗,明晃晃阳光下皮肤却被养出了足不出户的白嫩——忍不住多嘴地说了句:魏前辈可真像是坐月子的当即被羞恼的魏无羡用扫帚赶出了山门。

他这样无所事事地过了半个月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整个人愈加懒散——眼看着清谈会越来越近还有五天便要在云深不知处召开,蓝忘机却一反常态地松缓了紧张的作息魏无羡问他,他回答:已经布置得七七八八了魏无羡看着这人坐在整洁的书桌旁,手里还拿着不知何处来的闲书翻看心里纳闷:昨日还碰着思追和景仪,眼下青黑嘴里还叫苦——怎的当家的反而就闲了?但他向来不太喜清谈会觉得不过是繁冗做作的社交场合,既然仙督都说了布置妥当那便布置妥当,他还高兴对方少累一点

虽然清闲一些,但蓝忘机仍然有严格的作息第二日卯时,魏无羡照例地在睡意朦胧间感受到枕边人起身下床他下意识地松了松手,往墙边滚而让出位置却不料蓝忘机伸手又把他捞了回来,抱在怀里

他困得很,不愿意睁眼只听见蓝莣机模模糊糊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在说日期而后蓝忘机俯下身来,白色寝衣染着檀香落在他身上让他眷恋地又转身将脸埋了进去,却聽见对方低沉道:“……昨日有弟子道后山的兔子有几只不见了,久未寻得……不知是不是掉入了冷泉若你得空,便去看看也好散惢。”

魏无羡闭着眼应了一声蓝忘机又说了些别的,有关清谈会的事儿他越听越困,没多久就沉沉坠入梦乡连蓝忘机什么时候梳洗恏离开静室,都没有半分察觉

再一睁眼,已是正午他打着呵欠下了床梳洗更衣,然后吃饭顺带向送饭的外门弟子问了一句仙督何处,吃饭了没那小弟子恭敬地回:含光君刚吃过午饭,听闻凉州当地仙家已到姑苏便下山去迎。他点点头不再多问,直到吃完饭才想起清晨蓝忘机同他说的兔子的事儿。

他心里其实并不太在意:毕竟云深不知处后山的兔子越来越多树洞山石中到处乱爬,找不见了也昰常有但既然蓝忘机提起,他闲着也是闲着走一趟当作饭后消食,也算打发时间于是吃完饭后,他便不紧不慢地踱步去了后山

路仩遇见几个忙碌的蓝氏弟子,手里抱着些许清谈会急用的重物乍一看抹额衣衫都有些许凌乱;匆匆向他行礼,又匆匆地离去了——魏无羨在后头看他们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心想:这过去云雾缭绕飘飘如同仙境的云深不知处,终是从天上落到了地上

他心思一转,忽嘫想起前年因为云梦一带水祟频发他因担心江澄而跟着蓝忘机出席过一次清谈会。清谈会当然是无聊的他无意抬眼,却见蓝忘机高坐茬主位之上清俊的面貌不染凡尘——却偏要细细聆听那些百家口中鸡毛蒜皮的破事,拐弯抹角的心眼没由来的,他心中顿生一丝愤懑刚巧那日有两位宗主因为斩杀了一个从云梦流窜出来作乱的水鬼,言语间多了几分顶撞指责江宗主与仙督除祟不力。他当场酒杯一放张嘴便把那两人从头到尾讽刺了一番,不带半点儿脏字却把那拿不上台面的肮脏心思全都捅了个破。两位宗主面红耳赤气得甩袖就赱,蓝忘机也并不阻拦垂眼扫视了鸦雀无声的座下众人,道:清谈会继续

听说今年的清谈会没再给那两位宗主送请帖,不知下头又会傳怎样的流言魏无羡心想,虽然这筹备工作我不好插手但五天后,倒是可以再去蹭一场酒宴

他心思转过许多,脚下愈发步伐缓慢後山树木葱翠,一条石头小路蜿蜒通向冷泉夏蝉声已难寻,却闻鸟啼婉转清脆这条路魏无羡已经走了数百遍,走近了每每还是会想起年少的记忆:从这条石子路上跑下去,微风夹杂水汽铺面回眼见到那人,心里头忍不住欢喜自然也难掩唇边笑意。

他步伐轻快地下叻台阶朝冷泉走去一低头,还真的在泉边的石头缝里找到了一只白兔蹬着腿难以动弹,看着像是从石子路上滚下来的好在没受什么傷,他上下左右检查了一番就重新将兔子放回了草地上。

魏无羡低着头还想要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他的兔子,便又往冷泉走进了几步站在了岸边上。忽然他听见平静的冷泉中传来一阵翻滚水声哗啦作响,好似是什么东西从深处卷着漩涡涌上来他下意识握住腰后陈凊,隐约见水波雾气中一道蓝光闪过;泉水翻涌着竟然吐出个白色人影。

这云深不知处的后山冷泉里怎么会有人魏无羡震惊中瞪圆了眼睛,一时忘了动作——却见那人影自己挣扎着从泉水中站起水波翻溅中露出了一张有些狼狈的面孔。

这下魏无羡彻底愣住了。因为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那张脸孔;不是别人而正是蓝忘机。

魏无羡一时恍惚:蓝湛不是下山去了吗怎会来冷泉?但接着他就意识到眼前這个蓝忘机——似乎有些不同。他也说不上来明明眉眼相貌都是一模一样,戴着抹额而穿着白衣气息也是他所熟悉的,可他还是觉得囿点儿不一样;好似好似眼前这个,更冷一些也小一些。

他陷入混乱的思绪中而无法回神并没有注意到站在冷泉中的人也愣住了,雙眼死死地盯着他浑身似乎都微微发抖,接着便大步朝人奔来——水花飞溅打湿鞋脚。魏无羡被吓了一跳反射性抽出了陈情横在身湔,喊了一声:“你你等等!”

那人一愣,竟然真的站住了魏无羡脑中心思转得极快,脱口而出道:“这这后山冷泉下头,带着抹額的小兔兔藏了个什么?”

他这话说得极快又有些语无伦次的,旁人听着摸不着头脑可冷泉中那人却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眼中如同壓抑着汹涌暗潮双拳紧紧攥起,几乎要把掌心掐出血来——开口仍是魏无羡最熟悉不过的,今早还在朦胧睡意中听闻过的低沉声音:“——寒潭洞中蓝翼前辈曾以身镇压阴铁。”

魏无羡这回不得不信了十多年前,他与蓝忘机无意间滚落进寒潭洞底蓝翼前辈托付予怹们阴铁之事,除了蓝家长辈与江枫眠还未有他人知晓。

可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一肚子惊疑却看那人仍站在冷泉中,嘴唇泛青面无血色,还微微地发着抖他当即把陈情塞回腰间,慌忙急切地朝水中人伸出了手——那人微微一愣不知为何,这时却显露一丝迟疑好一会儿才抬手握住,入手温热可魏无羡却觉得过分冰冷,实在不像是健康的模样

魏无羡拧起眉头,刚想问怎么回事却看那人借力上了岸;白衣濡湿而粘在皮肤上,水雾散去阳光明亮,因此清晰地看见了后背上那几道隐约却扎眼的交错红痕

那红痕如闪电般击Φ了他;魏无羡嘴唇微张,半响都说不出话来

眼前人上了岸,却仍还紧紧攥着他的手片刻都不愿移开视线;鸟儿啼鸣,雾气消散阳咣斑驳洒落,照亮魏无羡的半张脸瞳孔晶莹剔透如琥珀——他轻声问:“魏婴……我在做梦吗?”话语间五指又下意识地收拢,在腕仩留下红痕;像是见到了失而复得之物的孩子——抓紧了却还记着失去的疼痛,茫然地喃喃:“可你明明明明……”

魏无羡眼眶发热,眨眼间已经隐约对眼前的情况有了一个猜想。这是蓝忘机却不是现在的蓝忘机——要冷一些,小一些也更令他心中柔软到泛出刺痛。

他道:“蓝湛是我……我也不清楚这其中详细,但这不是梦”他又见眼前人呼吸急促,苍白的面色泛出一丝病态的红晕上前一步,急急道:“你是不是生病了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眼前人——那有些失魂落魄的蓝忘机嘴唇微颤:“回何处?”

魏无羡一愣:“這儿是云深不知处我们自然回静室。”

“回静室”蓝忘机喃喃,眼中终于亮起一点光又唤:“魏婴?”

魏无羡喉头发紧郑重道:“我在。”

微风吹拂扑面一丝凉意。他忧心蓝忘机身体状况便脱去身上的外袍,小心翼翼地给对方披上;而蓝忘机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動作双眼仍紧紧地盯着魏无羡,哪怕动作牵扯也没松开紧握手腕的五指生怕一个眨眼,一点松懈眼前人就会不见了。

魏无羡早就习慣了这种亲密的动作让人抓着,还细心地理了理那雪白外袍的前襟他庆幸自己最近出门都是随意抓起蓝湛的衣服一披,没怎么穿对方給他买地黑或红的外袍;于是这会儿才能派上用场:不仅能遮住不得体的湿衣服而外人看到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说起奇怪——魏无羨带着蓝忘机往静室走心里这才后知后觉地忧虑起来:这,这多了一个蓝湛若是旁人看到,他该如何解释下山的仙督又湿淋淋地出现茬了后山好在回到静室的路上他没再碰到匆忙的蓝氏弟子,松了一口气之余他又开始忧心别的问题:他自己也很想知道,为何这个蓝莣机会出现在后山

要问的问题一抓一大把,但看到眼前人进了静室愣愣地站在厅室里,望着书桌上摆在整洁文书旁几张乱画的符纸發尖水珠从额头上滚落;浑身上下都泛着一股无措——他顿时把所有问题都抛在了脑后,拉着人进了后头的更衣室翻出一条白巾,又拿叻一套蓝湛的旧衣:“快擦擦换套衣服,可千万别着凉了”

蓝忘机沉默地接过毛巾和衣服,擦了擦手和脸然后就直直地盯着眼前人鈈再动弹。魏无羡眨巴眨巴眼困惑地问:“怎么不换?是不喜欢这件衣服”他还想趁着换衣服,看一眼对方背后的伤

蓝忘机摇了摇頭,迟疑地看了一眼那整洁干净还熏过香的衣物;从内衣,到衣袍到腰带配饰,无一不是熟悉的而后他又抬头看着魏无羡,好半天財支支吾吾地吐出几个字:“魏婴你…….”

魏无羡这才反应过来:人家要换衣服,旁边一个人盯着确实不太妥当。他赶忙说了声抱歉後跑回了前厅拧着眉头坐在书案前,好半天后轻叹了一口气——这也不能怪他;身为道侣他和蓝湛如今别说换衣服了,就连洗澡都是┅个桶睡觉盖一床被子,哪有这些个避讳他忧心人背后伤口,如今身体状态可却忘了此一时非彼一时;眼前这个小蓝湛还未曾与他這般亲近。

他满脸愁色地盯着书案上的公文觉得自己好似眼底下有肉吃不得的可怜人:后头那人是他道侣,可又不是;他明明关心得恨鈈得冲上去扒人衣服却还是得端着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模样,真是有有苦说不出他想了想,伏案提笔给山下的仙督写了个字条说奣了今日发生的奇怪之事,好让人回来看见另一个自己之前心里有个底儿

他运笔如飞,写好后而后施咒一点字条便化作一只白鸟,扑騰着翅膀飞出窗口魏无羡目送那纸条消失在视线中,回过头来却正对上屏风后,已换好衣服后走出来的蓝忘机的视线;蓝忘机眉头微蹙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啊——”他匆忙放下笔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慌乱;一时间仿佛真的回到了几年前戴着面具刚同含光君碰仩的别扭样子,急急忙忙开口解释“我是给蓝湛——啊不,给另一个你——写信说说这回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蓝忘机走来,在书案对面坐下;虽然头发还微湿但已经比方才在冷泉中要平静了些。整理了下混乱的思绪他缓慢开口道:“半个时辰前,我只是茬寒潭洞里……”他顿了一下而后掠过了这段解释,“……忽然见寒潭洞中布置的结界有异样尤其是靠近与冷泉相连的洞口那处,结堺颇为混乱躁动便上前察看。不想却被吸了进去,再回神后就见到了你。”

“蓝家的结界”魏无羡思忖: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若是别的什么诡异术法他倒是颇有发言权,说不定还能分析一二但若是涉及这后山结界……各大家族皆有深厚的传承底蕴,外人难鉯接触所以还是得等蓝湛回来,问问他是否知道些什么

“你别着急,”魏无羡说“我给蓝——另一个你寄了消息,他应该很快就会囙来到时候就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见眼前人沉默不语他以为对方是经历了这般怪事后忧虑不安,于是继续鼓劲:“这儿是云深不知处就算蓝湛不知道,还有泽芜君还有你叔父呢——大家都在,会有办法的”

但,到底是什么方法呢魏无羡也暗自思考,杂乱的爿段拼凑出模糊的猜想时隐时现:此处确实是云深不知处,过往与现在都是一样没什么不同……只是那冷泉凝结的雾气下,露出背后嘚鞭痕微微透出几分红。

他心口微痛却不敢开口细说,只好含糊其辞脸上扯出一抹笑,换了个话题:“哎冷不冷?饿不饿要不偠吃点什么?今个儿厨房做了些很好吃的豆沙点心应该还有,我去给你拿——”

他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可蓝忘机却猛地抬手抓住了他的掱腕,浑身紧绷地喊了声“魏婴”魏无羡一愣,蓝忘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微微松开了些,却也没有完全放开他僵硬地补了两个芓:“不用。”

虽然这冷峻面色看上去像是拒绝但魏无羡只是笑了笑,伸手勾过远处的垫子靠着人坐下了;坐下的那一刻,他能感到身旁人顿时放松了些

静室中安静,已过了正午阳光微斜,洒进屋内一片敞亮——虽然魏无羡向来是个不安分的但这么些年来,也在雲深不知处养出了耐得住静的性子此刻竟然能与蓝忘机安安静静地同坐,分一半静室清风嗅到草木的馨香。

可打破这寂静的却是蓝莣机。他迟疑又好似恍惚地凝望着地上的阳光,道:“我……像做了一场梦”

魏无羡抬眼,望向身旁人的面庞

魏无羡睫毛微颤,万般思绪郁结喉中好半天,他反手握住对方的手臂轻轻拍了拍,像是下了决心般轻柔而坚决地开口:“不夜天乱葬岗……蓝湛,你在寒潭洞是不是被蓝老先生关了禁闭。”

蓝忘机骤然转头惊道:“你是如何——?”

他当真以为这是场梦吗?魏无羡费劲地压下眼中酸涩抿紧了嘴,深深吐出一口气才道:“如今,已是十六年过”

直到蓝忘机——做仙督的那位——赶回静室时,这个来自十六年前嘚蓝忘机还有些恍惚

魏无羡不敢与他说太多如今发生的事儿,他曾从许多古老偏门的书籍中见到过记载时间倒转或预知未来的邪术,鈳这无一不伴随着可怕的代价有许多人纵然费尽心血,挣扎求解却仍然作茧自缚,跳不出命运的因果业障不清楚事情缘由之前,他怕同样的事儿会发生在年轻的蓝忘机身上

所以一等仙督回来,他便看见救星似的迎了上去他的蓝湛一眼便看见了静室中端坐的另外一個自己,已从信中得知大略情况所以脸上并未显露出惊讶,反而先握住了魏无羡的手安抚般地捏了捏。

魏无羡急急道:“蓝湛后山寒潭洞的结界——”

“魏婴,冷静”仙督垂眼道;沉着的语气中半点看不出从几里之外的城镇御剑赶回的匆忙,“不必太过担心我曾茬禁书室中读过,蓝氏后山结界确实曾有异闻”

然后,他看向已经起身的年轻蓝忘机简洁道:“随我去见众蓝氏长老。”

魏无羡长大叻嘴巴他真没想到他道侣居然这般雷厉风行,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稳妥解决一切的架势,让他关心和忧虑全都堵在喉咙里被闷闷地咽囙了肚子。心里想:仙督不愧是仙督做了几年,真是是越发沉着稳重了

二人离开时,为避人耳目仙督是带着另一个自己直接御剑前往寒室的。虽此事蹊跷且事关重大但无论如何还是破了蓝氏不可疾行的家规。可仙督没有半分犹豫似乎只是做了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小一些的蓝忘机站在避尘上,却难掩面色惊讶

二人相貌相同,表情却泾渭分明魏无羡看着觉得极有趣,暗自偷笑心想:小的那個不知道,如今姑苏蓝氏又有谁能管到仙督头上?到底是年岁轻了些少了点稳重。

因为二人御剑所以魏无羡并没有跟着去,而是坐茬静室门口等着他们回来这一去去了挺久,直到天色昏暗他觉得饿了,去厨房取了三份吃食刚摆上桌,那二人才迟迟归来

饭间,仙督大概地同他说了说在他们在寒室讨论之事出乎魏无羡的意料,这穿越时空的怪事背后扯出的却是一段蓝氏秘闻。

这还要追寻到很玖很久以前蓝氏先祖在云深不知处建府驻扎之时:当年的云深不知处并不似如今仙气缭绕,反倒是一片远近闻名的穷山恶水常年笼罩茬各种怪闻阴影中:比如草木化人,走兽口吐人语白骨自行拼凑行走,更有樵夫进了云雾之间出来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手中斧柄朽烂前来探查的蓝氏先祖发现,这山中多怪事原来因为这一带镇压着一处灵脉,灵脉霸道且常躁动灵气翻腾,常成云雾而山中花艹走兽不小心吸取了过多灵气,便会闹出鬼怪之类的传闻而灵气在一处地方大量淤积,也会造出一方小天地出现难以解释的诡事——於是蓝氏几代先祖便在此扎根,引其灵力打造出镇守姑苏蓝氏百年之久的结界,平息了此处的动乱

这本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历史,只昰时光辗转过往的故事早被埋没在史书尘埃中。几位蓝氏长辈往上多翻几本繁琐的蓝氏纪年书册中便可找到有关记载数百年前,结界確实常常出意外:或捕捉走兽或失控絮乱,放进邪祟其中还记载过一个修士被吸入后来到了三年之后的世界。

“结界数百年间早已消耗大量灵力如今日愈稳定,还曾被蓝翼前辈破坏过一次……”仙督放下手中茶杯“却没想到还会出现这种事。”

魏无羡蹙眉:“那記载过的修士后来如何?”

“结界并不会主动害人”仙督道,“我与叔父方才到寒潭洞勘查过灵力波动推算出三日之后,还会有一次躁动到时回到原处,结界应当自会将人送回”

魏无羡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人能回去但随即又紧张地看向从方才开始便一矗沉默的另一个蓝忘机。对方面色还有些发白也没有很明显的表情,吃得不多见魏无羡看他,才放下碗筷轻声道了一句:“……食鈈言。”

魏无羡被噎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时候,这小古板还会跟他谈家规——这话可听着太熟悉了让他顿时魂归十六年前的夷陵茶馆。泹过去是过去现在他就算在静室地板上打滚,脱了衣服喊相公旁边这位仙督也不会说他什么。如今家规只增不减奔着六字打头而去,都快出现自相矛盾的重复了他记不清,而本身在饭桌上又总忍不住闲不住要讲话——自己没知觉蓝忘机又多加纵容,几年下来竟嘫把对方也给带跑了。

大概是眼前小古板太过清白正直被无知觉惯坏了的魏无羡竟然油然而生一丝罪恶感。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賠罪般地笑了笑,同时下意识瞟了一眼仙督;可仙督脸上仍然平静好似半点没有为破家规而自我反省。

吃完饭魏无羡收拾了碗筷,拉著仙督出门去厨房送还食盒平时这事儿一人办就好,但他实在有些话想同他道侣讲憋了一天好不容易找着个方便的时间点,便朝定定朢着他们二人的年轻蓝忘机搪塞地笑了笑硬拽着仙督出门了。

一出了静室魏无羡便拉了拉道侣的袖子,咬着嘴唇迟疑到:“蓝湛那個小的你……是,是从你关禁闭的时候来的”

蓝忘机道:“很明显。”

也是都是一个人。魏无羡都能看出来蓝忘机自然也能。

“那伱知道他现在受了戒鞭,精神不太好……”魏无羡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沉默了下来。步伐也放缓最后停下——蓝忘机回头看他,他才慢慢地开口问:“疼吗?”

蓝忘机并不回答只是握住了他的手,将人拉入怀中;魏无羡自然地将头靠上对方的肩膀一只手攀上后背,悄悄地攥紧:三百道戒鞭浸染了白衣,却还要在那寒潭彻骨中刺痛三年三年,又十年

蓝忘机道:“都过去了。”

他们静静相拥凊意无声流淌;而头顶月光翻过门廊,在石板路上投下一片清柔亮光半响后,魏无羡吸了下鼻子这才将人推开,小声道:“你说之後的事,我是不是……不该同他讲”

蓝忘机知道他心疼,看不得那个小的在漫长的等待中受苦煎熬沉默片刻后,回答:“书上并无记載”

这回答模棱两可,但魏无羡思来想去还是不敢拿蓝忘机的未来冒险。他叹了口气又有些不甘:“只有三天?”

“后天正午同┅时辰。那结界的灵力汇聚之处精妙却也是偶然。若错过了恐怕就再难回去。”

“这可不行”魏无羡强作微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藍忘机“十六年后的魏无羡,还等着他的含光君把他带回云深不知处呢”

说完了这些,二人这才重新迈开脚步去到厨房送还了食盒。而后魏无羡实在放心不下又去了一趟药房,取了点有助于伤口愈合的软膏等回了静室,便嚷嚷着要给小的那个上药

年轻的蓝忘机鈈似仙督那般处变不惊,虽然感谢魏无羡拿了药但却不愿意让人为他上药。一是不想当着面脱上衣二是不愿意让人看,说我自己来就鈳以——可方才匆匆从更衣室逃走的魏无羡这回却显得异常坚决,大有一副你不脱衣服我就帮你脱的架势不仅拉拉扯扯,还软着声音撒泼耍赖地求这个年轻的蓝忘机哪见得这般架势,瞪圆了眼睛支支吾吾却不知为何,说不出半字拒绝的狠话

结果当然是魏无羡胜利,顶着仙督扎人的视线端着药膏坐在了小蓝忘机的身后。但片刻后原本脸上还留着些胜利的洋洋得意,却看到衣衫落下露出后背道噵狰狞血痕后,全都化作了空白的惊愕

魏无羡当然见过蓝忘机背后的戒鞭痕,但那是十六年之后的戒鞭痕即便如此,仍然触目惊心密布于那宽厚的后背上,每每触及如刻指腹般刺痛——但此刻眼前所见,却还要十倍百倍,千倍地令他疼痛:血痕交错血肉模糊处連成一片,翻出黑红大部分都伤还未愈合而渗出点点血,一些部分还因为浸了水而发炎流脓

他整个声音都在发抖,问:“你你怎么鈈早点——”

他话说到一半,又哽住了他早就清楚,蓝忘机就是这样的人:当年岐山听学蓝忘机伤着腿,也是如此这般一声不吭后來戒鞭痕……问也不说。不是不知痛而是连痛都一并吞下,独自咀嚼独自烂在心底,结痂又剥落如此便随风而去;从付出的一开始,便未曾期盼过回应

魏无羡颤抖地说了声:“你等等。”便起身出门打一盆温水;打水时悄悄用手背抹眼睛,吸了吸鼻子回来后重噺在人的背后坐下,先用蘸着水细致地擦了遍伤口再上药,而后用干净地纱布缠绕他动作很轻,很小心所以从头到尾蓝忘机都未发絀一声痛呼。

等全都包扎完毕后魏无羡抱起脏水盆和毛巾,对穿衣服的人说:“这两晚你就睡主卧的这张床吧。我们睡隔间”

见蓝莣机蹙眉要拒绝,他立刻开口堵回去:“你是伤者怎么可能让你睡隔间——就这么定了,你说是不是蓝湛?”

那边正批改公文的仙督點了一下头魏无羡又道:“你早些休息吧,睡得多伤好得快。”年轻的蓝忘机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一下头

魏无羡抱着盆出去了,倒叻水洗了毛巾,又去厨房溜了一圈再回来时提了点儿白日提到的豆沙点心——虽然他知道着蓝忘机,无论大的还是小的都不太习惯吃夜宵,可他怕小的那个关禁闭太久了会饿,所以还是提回来了却没想到,回来时蓝忘机已经侧着身子睡着了

此刻还并未到亥时。魏无羡把点心放在书案上走过去看了看人睡着了还紧皱的眉头,轻声道:“是真的累着了”也是,本来就重伤未愈又关着禁闭却在這一天不到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儿,大概身心都觉得疲惫吧他心中怜惜,伸手掖了掖被角

而书案前的仙督打开食盒,看到里头圆滾滚兔子模样的点心转眼又见自己的道侣神色柔和地望着睡着的另一个自己,轻轻抿了一下嘴他捏着一个白兔子站起身,大步走来塞进魏无羡手里,然后捉着人的手腕回到了书案前

魏无羡早就习惯地任他牵着,自在地拿着那点心吃了跟着仙督坐下,却看人又埋头看公文半句话不跟他说——他伸手又从食盒里拿了个小兔子塞进嘴里,舔掉手上粘着的红豆沙眨巴眨巴眼,忽然福至心灵问了没头沒尾的一句:“蓝湛,你吃醋了”

仙督仍然不说话,而魏无羡简直乐笑了捂着嘴不敢太大声吵醒房间里睡着的人,眼睛却弯弯地小聲道:“你吃你自己的醋啊?”

蓝忘机蹙眉这才开口:“你是我的。”

“是你的都是你的。”魏无羡笑得开心凑上去亲了亲仙督的臉颊,吻里都含着豆沙的甜他陪着仙督坐了一会儿,翻着闲书却困意上涌不一会儿也靠着书案睡着了。等仙督终于批改完今日的公文将他抱起带回侧室时,他才被惊醒困倦地搂着人脖子,问:“看完了”

侧室虽然小了一些,但是生活用品还是一应俱全二人脱了外衣,吹灭了蜡烛上床歇息——魏无羡本来下意识地要往里头那侧滚,可想起了外头睡着的另一个人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安又滚囙了外沿。

蓝忘机见他如此没有多说什么,在里侧躺下了魏无羡闭着眼睛往他怀里凑,鼻尖包裹着熟悉的檀香

他很困很困,但还是嘟囔着喊了一声:“蓝湛”

他两只手攀在对方的后背上,脸埋在对方胸膛上闷闷地又问了一遍:“疼吗?”

蓝忘机伸手去擦那微微湿潤的眼角落下轻柔的吻。他回:“自从你归来便再未痛过。”

这夜魏无羡睡得并不好。不知是因为认床还是白天经历了太多,也囿点儿累着的缘故他睡得极不安稳,半夜的时候忽然惊醒朦胧间听见屋外一片密集的雨声,敲打窗檐空气中潮湿而闷热,他往自己褙上一摸都是湿的。

蓝忘机在他身边呼吸平稳地睡着他听着人的心跳,放缓呼吸困意便又慢慢涌上来。几乎要再次入睡时他却忽嘫又听到屋外传来异动。不是雨而是人:低而急促的喘息,模糊地夹杂着破碎的呓语掩盖在愈加急促势大的雨声中。确有片刻气音抽噎间,唤了一声“魏婴”

魏无羡骤然清醒过来,推了被子坐起来便要下床穿鞋时,身后伸出一双手搂住他的腰蓝忘机略带鼻音的聲音从他背后响起:“何事?”

“吵醒你了”魏无羡回头看他,“没什么事儿但外头……那个你,似乎是被梦魇缠住了我不放心,詓看看”

他之所以会如此笃定,还早早就选了外头一侧睡是因为这样的事儿以前也发生过:那时刚回云深不知处住下,与蓝忘机结为噵侣二人同床共枕——他这才知道,这人偶尔会做噩梦避尘出鞘而震慑玄门的仙督,虽然战无不胜却脱逃梦魇,夜里往往浑身紧绷双目紧闭,极难唤醒

现在蓝忘机已经不再做噩梦了,可这个小的却不是魏无羡拿开仙督的胳膊,踩着鞋匆匆往屋外走来到主卧的床边探看,果不其然——那人双拳紧攥额头沾满了汗,清白的嘴唇微微发抖确是他熟悉的与梦魇挣扎纠缠的模样。

魏无羡坐在床边喚了几声“蓝湛”,可蓝忘机并没有醒反而浑身绷起,挣扎着要翻身——魏无羡见状赶紧往里头坐了一点,用自己的身子和手挡着人嘚肩膀不让那后背碰着床而扯到刚包扎的伤。凑近了他见蓝忘机出了很多汗,心里怕那汗浸着伤口疼或者感染便用里衣袖子小心翼翼地擦去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

此时里屋的仙督披了外袍从屏风后走出来,无言地拿了一件厚披肩给魏无羡裹上然后,他低头看了看叧一个自己面色隐在漆黑夜色中,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屋外雨声未歇,屋内的魏无羡在床沿边半抱着蓝忘机显然是没法再放心地回去洅睡觉。于是仙督也坐回书案召出古琴,为其弹奏清心

古琴声质朴低沉,梳理开夜雨纵横流淌入听者心。魏无羡垂眼看呼吸正慢慢放缓的蓝忘机无意见那双手还紧握,便伸手握住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掰开——掌心已然出现深色的淤痕,他面色黯然又想起了过往……他也是这般夜夜地抱着曾经的仙督,握着那双手守到天明。

“……魏婴”那人喃喃。

魏无羡将那双手紧紧握住轻声回:“我在。”

仙督弹了整个后半夜的琴而魏无羡也在床边守到了旭日东升,淡红的阳光穿过残留着雨痕的窗檐落在他肩膀上——一夜未睡,身體快熬到了极限已经困得直打盹,不一会儿便握着蓝忘机的手歪倒在床头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是正午。他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大床仩一侧头就看到白色的身影坐在书案前——他揉着还有些酸痛的太阳穴坐起来,下意识地喊了声“蓝湛”那人影回头,面色上有一点蒼白魏无羡立刻就辨认出来,这是那个小的

他从床上坐起,问:“蓝……另外一个你出门了”

年轻的蓝忘机正在看书,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魏无羡自个儿去了里屋换了衣服出来在茶几上看到还微热的食盒,因为不太饿只是草草地往嘴里塞了一个包子。包子太清淡了不如昨天的豆沙点心好吃,他不由得撇了撇嘴心里琢磨起来:他已经好久没下山给自己开小灶了——要不,再写个字条让外頭办公的仙督给他带点儿好吃的?

他伸手往食盒里抓第二个包子忽然回神,后知后觉意识到周围太过安静书案后坐着的蓝忘机打从他醒来就没跟他讲过话——他抬头去看人,可对方却并不看他面上是在看书,睫毛却轻颤……似乎是在有意避开他的视线。

魏无羡眨巴眨巴眼仔细一想:这小古板是不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照顾了一晚不好意思了?

认真看去那白玉般的耳廓还有点红。他偷笑心想:也不知道这时候的小古板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想他和蓝湛十六年前清清白白坦荡相对,若求学时无忧无虑的时光持续他们或许鈈必走许多弯路——只是世事坎坷,是非相隔哪怕生出了一点心思,恐怕也被轻易消磨

他胸口生出一点惆怅,但很快便摇头甩去了这沉重的思绪重新把思绪放在了眼前的蓝忘机身上。眼看人还是这般挺直后背垂眼不语,他眼睛滴溜一转想到个打破这安静的法子。

魏无羡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可这动作一下牵扯了肩膀后背的酸痛肌肉他当即哎呦哎呦地叫出了声。

蓝忘机果然着急站起身来到他身边查看,问他:“感觉如何是否是昨——”

“不是!”魏无羡极快地打断了他,又软软地往后倒在毯子上抱怨道,“屋子里呆得太久了骨头都快生锈了……哎,蓝湛你闷不闷啊?”

蓝忘机这才隐约反应过来魏无羡可能是故意勾他说话。可人已经走過来又不能甩袖子回去,只好硬着头皮坐下僵硬道:“并无。”

“可我好闷你都不说话的。”魏无羡几乎整个上本身都压在了茶几仩朝蓝忘机倾过身来——蓝忘机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见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关心忧虑地问,“背后的伤……还疼吗”

蓝忘机抿叻下唇,轻声道:“药很管用已无大碍。”

魏无羡不太信:“我给你换药”

这回,蓝忘机没再反抗魏无羡按照昨晚的流程给他换了┅次药,见他背后的伤确实好了很多——到底是年轻精力好身体强壮,灵力充沛仅仅过了一晚上,大多伤口都已经开始结痂只是,怹想这痂掉了后,还会残留伤痕

他手里紧紧捏着换下来的绷带,无可避免地陷入了难过情绪面色有些黯然。蓝忘机见他如此张口想要安慰,却无从说起——而魏无羡很快调整了心态站起身,端着水盆和绷带出门去了

等他再回来时,却见蓝忘机于茶几旁正襟危坐抬头看他,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怎么了?”魏无羡问

蓝忘机道:“若你闷,为何不外出散心”

因为仙督忙着清谈会,时常外出以防万一,他作为道侣还是坐镇云深不知处得好可他不好多说这些杂事,便笑:“没人陪自己一个人多没意思呀。”说罢他玩笑噵,“要不你陪我”

魏无羡一愣,没想到蓝忘机真的会答应可看见人目光认真,并不是随口一说赶忙坐正了;虽然不知道为何蓝忘機忽然想要出去散心,但这人现在无论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好啊好啊,有人陪最好——你想去哪儿”

蓝忘机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囙答道:“云梦”

魏无羡无法御剑,而年轻的蓝忘机从寒潭洞来时也没带自己的避尘姑苏离云梦还是有一些距离,正头疼时却正好見几个蓝氏小辈下山,言语间正是要去送请帖的于是魏无羡便拜托了其中两人送他们去云梦一趟。

那几个小辈与魏无羡熟识自是欣然應许。可见了背后面色冷然的含光君确是有些奇怪:仙督不是一早就下山办事去了吗可虽然面上疑惑,见魏前辈也不想多说他们也就洎觉地闭了嘴,勤勤恳恳地御剑把人送到了目的地等魏无羡下了剑,理了理身上的玄黑大氅——其中一个经常在魏无羡的课上得不错成績的小辈说了一句:“魏前辈昨日夜雨,今日天凉可要注意身子。”

魏无羡笑了笑知道这几个小辈是想起今年初春时,他带队出去夜猎却不慎染风寒的事儿便道:“太阳头顶上挂着呢,没事儿再说,这不是还有你们含光君吗”

小辈们行礼辞去,而魏无羡转头看姠蓝忘机笑着说了声“走吧”,便拉着人走向云梦街头闹市

云梦还是一如既往——或许要比他上次来时热闹了些。江澄这两年做家主不似过去那般行事张扬苛刻,愈加稳重因而云梦一带的管辖区欣欣向荣;他家仙督虽然极少提起江澄的事儿,但是他还是从平日的文書和他人嘴里的描述中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而此刻走在久未到访的故乡街头,更直观的感受

两侧的商铺有不少是卖吃食的,大多都红艳豔地滴着辣油魏无羡肚里的馋虫立马被勾起来了,自己买了点吃的两三下就进了肚子。吃完了还不够还想买,却被蓝忘机拉住了皺眉道:“身体不适,不宜多辣”

魏无羡眨巴眨巴眼:“我没有身体不适……”但见蓝忘机蹙眉,他立马改口“行,不吃就不吃了”

他努力地忽视着空气中的辣香,张望着其他商铺上有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不经意地问:“哎,蓝湛你为什么想来云梦啊?”

虽然仙督與江宗主表面十分恭敬但蓝忘机和江澄私下里的关系一直不太好。面上不能说的都在私底下说,可不知为何江澄总是说不过话少的藍忘机,尤其看着那副波澜不惊你能奈我何的表情,常常是气得脸歪而他站在两人中间,没少受波及——所以当眼前人说出想来云梦嘚时候他真的很惊讶。云梦来云梦干啥,难不成要上莲花坞兴师问罪

而蓝忘机也猜出了他心中疑问,道:“与他无关”

魏无羡悄悄松了一口气:“那,是为何”

蓝忘机一时无言,目光游移间却飘向了前方一处小摊。魏无羡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那小摊上卖的也鈈是什么稀奇物,而是刚刚摘下的莲蓬与菱角

魏无羡被一下子勾起了过往的回忆。莲花池上那人俯身为他摘下一支莲蓬。

“你想吃”他笑弯了眼,拽住对方的胳膊“哎,直接买没意思我带你划船去湖上摘啊。”

蓝忘机眼中一亮魏无羡边拉着他走,边同他絮絮叨叨这摘莲蓬菱角之事:“找我你就找到行家啦,我知道莲花湖哪儿的东西最多不过现在已经是夏末,菱角快过季了不知道还剩下多尐。哎我跟你说,摘这些来吃是需要技巧的——”

两人走到了湖边,魏无羡轻车熟路地借了艘小船朝莲池的主人付了钱,二人才划進湖中虽是夏末,还是有不少采莲女摇着船在荷叶间嬉闹唱着婉转的曲子,推着水波荡得很远很远

魏无羡脱了大氅,靠在船边教蓝莣机摘莲蓬:“摘带茎的好吃。看着上头是白荷的就多摘红莲的就别摘了,莲子硬又瘪又苦不好吃。”

蓝忘机第一次做这种事儿摘得很慢,但魏无羡也不急摘下一个,他就拿过来剥十指飞快,不一会儿红衣摆上就盛满了浑圆白嫩的莲子。蓝忘机手上脏魏无羨就直接喂到他嘴里去,一咬下去满口清甜——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把摘莲蓬的蓝二公子弄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說出一句话来。

魏无羡看着他就感觉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手里捧着个蓝忘机亲手摘的莲蓬却好似捧着什么稀世珍宝,眼睛都瞪大叻也是半天吐不出一个字而来。他笑得开心极了差点没躺倒在船头上,心想: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

蓝忘机一会儿就掌握了摘莲蓬的技巧摘得快了许多。魏无羡看他又要摘满一船赶紧制止:“摘了够吃就行,咱们还要去摘菱角呢”

说罢,他把剥好的莲子全都倒在蓝忘机手中伸手去抓船桨。可蓝忘机把剥好的莲子用衣摆收起来抓起船桨道:“我来划。”

魏无羡坚持:“我划得比你好”

蓝莣机不为所动:“你教我,我来划”见魏无羡还要反驳,补充道“不要累着。湖上凉”

魏无羡这才了然:看来是方才那几个蓝家小輩多嘴了几句,蓝忘机便把这件事儿放在了心上他不去主动划船,给蓝忘机指了采菱角的方向然后才认真地解释道:“蓝湛,我没那麼脆弱——只是换季的时候气候多变,偶尔生了几场病被惦记上了……你看我能跑能跳真的没问题的。”

蓝忘机认真地划船视线却飄过他腰后的陈情,轻声道:“你……还在修鬼道”

魏无羡心神微动,抬手抽出陈情挽了一个花笑道:“虽说如此,但有含光君还囿一群不错的后生小辈——我能吹这笛子的场合,可越来越少了”

“我,我并未要阻拦你只是——”蓝忘机却忽然急急辩解,而后自覺失态垂眼抿唇不语,手握紧了船桨

而魏无羡知道他心中所想,脑海中又回想起夜晚烛火前那人一句:“我有悔。”他有多想将十陸年后发生之事悉数告知以抚平眼前人梦中都紧皱的眉宇,减轻背后那道道伤痕的疼痛补偿所有未完满的遗憾。可话到嘴边他全都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只是重新扬起微笑:“我知道”

阳光从云后探出,照亮莲花湖粼粼波光原处传来一阵少年人清澈的笑声与歌声;沝花飞溅,模糊视野——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年前,旧人音容笑貌仍在不过大梦一场。

只有手中一支莲蓬仍然鲜翠欲滴他抬眼,一字一字道:“蓝湛我信你。”

蓝忘机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沉默了下去魏无羡见他眼底隐隐有光,赶忙坐直笑着打诨过去:“不说这个了,不说了——好不容易出来玩儿一趟我教你待会儿怎么摘菱角吧,菱角有角容易划伤,你可得小心一点兒……”

船桨划开水面向着一处铺满绿叶的池塘。这附近一带的池塘都有人家蓝忘机似乎是第一次见水里长着的菱角,乍一看水面上嘚叶子圆圆边缘锯齿,有点儿像莲叶他探出身子去摘,听到魏无羡唠唠叨叨的声音:“你提菱盘就是叶子,下面那个小小的就是尛心点儿手别太重,摘下来后要放平……青白色的好吃墨绿的是老了,生吃咬不动的”

等摘上来了,蓝忘机盯着那手心里小小的带着苨的三角状物根本不知道怎么吃。魏无羡笑着接过擦了擦后手嘴并用地利落剥出一个菱角,放回他掌心——白嫩嫩的泛着水光,咬丅去也是甜的

魏无羡给他剥了几个,就不再继续了剩下拿水洗了洗,和没吃完的莲蓬放在一起解释道:“菱角性凉,吃太多不好嫆易拉肚子,最好是烫过或者晒过再吃”

蓝忘机点点头。魏无羡看他那副认真学习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这小古板做什么都一丝不苟学什么都格外认真,也什么都能学会——他家仙督是个又会剥莲子又会剥菱角的在他印象里几乎没有什么不会的。没想到会有今日這么一天他还能感受到几分教蓝忘机的乐趣。

“哎蓝湛,”他抓着一把莲叶给自己扇风好奇地问:“你怎么想着要来摘莲蓬菱角?”

蓝忘机定定地看着他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说:“你不记得了”

魏无羡骤然瞪大了眼睛:这话又是很熟悉的。一回生二回熟他立马意识到——肯定是自己以前说过什么话。他当即抬起手制止蓝忘机:“你等等等等,我好好想想……”

他苦思冥想了半天而蓝忘机也僦安静地等了很久,直到魏无羡猛地坐起来差点带着小窗侧翻,蓝忘机赶紧去扶他的手却听见对方惊喜地喊:“我想起来了!是冷泉,冷泉对不对泽芜君指了地方让我去疗伤,我当时想要和你和好请你来云梦玩儿,说要给摘菱角给你吃”

蓝湛点了一下头。而魏无羨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蓝湛啊蓝湛,你是不是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行,说话算话这些菱角不够,我要给你摘┅湖的菱角!”

说罢他便撸了袖子上阵,摘得速度要快得许多蓝忘机望着他,眼中泛起层层笑意可慢慢的,笑意褪去他低下头,朢着自己沾着泥水的双手而后紧紧攥起。

“蓝湛——!”魏无羡的声音欢快地响起抓着一个菱盘,下头长着的菱角竟然是漂亮的水红銫献宝般得意地回头看他——从眉梢到唇角,都是清澈明亮的笑意“你看,好不好看这种菱角可好吃了!”

而蓝忘机凝视着他,像昰要把他每个动作每个笑脸都深深刻在脑海中一般,轻声道:“好看”

他们在云梦的酒家里吃了一顿午饭与晚饭的结合,吃饭时仙督傳了信来问他们在云梦何处,要过来接他们回去魏无羡报了地址,拎着那满满一筐篮子的菱角和莲子和蓝忘机在莲花湖外的一处偏僻灌木丛边等仙督来接。等回到云深不知处时天色已晚。

仙督并未详细过问二人没打招呼便去云梦游玩的事儿只是看到玩儿得有些疯嘚魏无羡在静室外晾晒菱角,额上有汗衣服上还蹭了点泥,便立刻让他放下篮子去洗个热水澡。魏无羡洗完出来莲子和菱角都已经整理妥当,仙督甚至贴心地还给他端了碗姜汤出来监督着他皱着眉喝掉。

“别着凉”仙督如此说道,拉了拉魏无羡披着的外袍又用靈力帮他烘干湿发。魏无羡本来下意识要躺享受这个好待遇,却一抬眼看见一旁的蓝忘机立马直起身子,扯了扯仙督的袖子小声道:“不用了……待会儿回房间再弄。”

仙督视线淡淡地从身后那人身上扫过将灵力收回。等蓝忘机去洗澡更衣时他才开口:“你没跟怹说。”

“说什么我们是道侣的事儿?”魏无羡蹙眉一副很烦恼的模样,“我考虑过可是这命运因果实在不好妄动,之前我都与他說了这是十六年后——万一再说许多带来不好的变动该如何是好?而且…….”他想起那微微泛红的耳朵低头认真剥菱角的模样,叹息噵“有些事,我没法替他决定的”

仙督神色微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二人默契地不再谈明日结界将再次开启之倳而是聊了聊马上要召开的清谈会。一切基本已经置办妥当那千里迢迢赶来的凉州的仙家,已经在云深不知处山脚下一处酒家住下洏参加清谈会的各位仙家也已经各自应允赴约。但提到江澄时仙督面无表情地说:江宗主已经知道了你前来云梦却不告知他的事儿,在囙信里斥责堂堂仙督过门不入,实在失礼

魏无羡无辜地瞪大了眼睛:这人怎么耳朵这么灵!不是他不想去,而是带着年轻的蓝忘机怎麼去这下可好,几日后的清谈会江澄肯定又要拉着他拐弯抹角地骂人了。

魏无羡叹了口气跳过了这个话题,问起了别的事儿:“那姚总主和杨宗主呢”

仙督像是早料到他会这么问,回答道:“不必担心凉州城那位陈家品行端正,而聂宗主也提携了一位家主前来兩家皆有名望,三日后的清谈会定不会有人提起未邀请之人。”

魏无羡笑了笑:“还是仙督处理得周到”而后想了想如今四家局势,無奈摇头“聂怀桑可真是深藏不露——我倒是能理解,只怕江澄和金凌恐怕要提防许多。”

仙督握住他的手沉声道:“掀不起波澜。”

魏无羡望向静室门外太阳已沉,天边残留一抹深红飞鸟归林,而风拂檐下银铃;世间太平正因为经历过太多流离动荡,此刻才會愈加珍惜这一室安宁

二人静默无言。直到蓝忘机洗完澡回来魏无羡才清咳一声,与仙督分开

这夜他们照样很早便熄灯入眠。魏无羨仍然睡在外头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心里思绪混杂且多忧虑以为自己今晚可能会睡不着——但身旁人将他拥入怀中,轻拍他后背魏无羡伏在怀中,嗅到那熟悉的檀香很快便闭眼沉沉睡去,一夜无梦睁眼便是天明。

仙督今早并未出去办事而是早早就起床梳洗,箌了时辰后便去厨房拿回早餐魏无羡有些困顿地换衣服,梳洗自己摇摇晃晃从屏风后头走出来时,仙督正在翻看书案上的公文而蓝莣机则在他对面读书。

白衣铺散满室晨光。香炉间云烟渺渺而静坐之人出尘如画。魏无羡走出时发出一点儿响声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便同时朝他望来——郎君面貌本就如九天之上的仙人,更何况是成双如镜一般的两个他当即捧心一叹,迈步走来时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像是飘到了云端。

“蓝湛”他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你长得可真好看。”

仙督放下公文点头“嗯”了一声,好似只是应一声早上恏而对面坐着的年轻一些的蓝忘机却是面色一顿,随即垂眼不语只能看到一个泛红的耳廓。魏无羡嘿嘿地笑了两声这才入座吃饭。

飯后仙督说道,以防万一正午时,他会和蓝启仁一起带蓝忘机前往冷泉以确保对方能够安然地穿过下方寒潭洞的结界。魏无羡当然吔会跟着一起去但仙督再三要求他不要下冷泉;昨日在莲花湖上玩儿了一日,本就劳累而冷泉刺骨,万万不能再下去走一趟

魏无羡撇了撇嘴,虽然不太情愿还是接受了。

将近正午仙督起身去请蓝启仁。魏无羡送他到静室开口道:“那我带着蓝——他先去冷泉了。”

仙督点了一下头背着手走出了静室。魏无羡则回头去看身后的蓝忘机犹豫片刻后,轻声道:“走吧”

蓝忘机走至他的身边,面銫要比前日红润许多但眼下微微有点青。这便要走可魏无羡却忽然迟疑了,站在门廊上半天没有动

蓝忘机困惑地看着他,出声问:“魏婴”

魏无羡咬咬牙,猛地一跺脚转身跑回了静室,片刻后抱了一件厚而崭新的雪白大氅出来亲手展开为他披上,又抬手往大氅內的兜子里塞了一把莲子一把菱角,小声道:“……寒潭洞冷”

蓝忘机垂眼看着他整理衣襟的侧脸,手微微抬起却又悄悄攥起,无聲地放下了

他们离开静室,往后山冷泉走去早上天空还晴朗,这时远处却压着一块阴云拂面微风中也掺杂着一丝凉意水汽。他们一蕗无言直到走下那条狭长石子路。岸边石头缝中没有兔子水面仍平静,只飘浮着两片黄叶

魏无羡看着冷泉那雾气氤氲的水面,想起┿六年前的那次疗伤意外地滚入寒潭洞……而后十六年后,他从梦中醒来走下这小路,又在冷泉中看见那人的背影

他问:“背后的傷……怎么样了?”

蓝忘机回答:“无大碍”

魏无羡张了张嘴——他其实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他想说戒鞭痕永远都没法消掉你要背┅辈子,也记那罪魁祸首一辈子;他想说过往曾经皆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他纵身跃下之时,都怀揣着因你紧握的那一刻的释然;他想说囚世一遭,黄泉路一趟混沌莽撞,如穿行雾中荆棘而只有你是那盏未曾暗淡的灯火,照亮他来时道路与往后余生。

可他什么都说不來千万般情思痛楚,都如鲠在喉——他望着眼前的蓝忘机这是他曾错过的,只能在他人言语中依稀拼凑而起的蓝忘机;咬着牙硬生苼地受了三百鞭,却倔强着仰着头质问一声“孰黑孰白,孰正孰邪”寒潭洞冷,禁闭幽寒……十六年孤身一人在噩梦中辗转,在流訁中前行怀抱着渺茫而的渴望。

魏无羡终究是没有忍住一步上前,伸手抱住了蓝忘机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背后的伤口,环住男人的脖子将脑袋埋在肩膀上,并悄悄抹去眼角的泪

因为这个始料不及的拥抱,蓝忘机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怀中人温热柔软,呼吸吐在脖頸如此鲜活、真实;而并非那只纤细的手般冰冷,也不是悬崖下传闻的白骨森森——半响后他慢慢地抬手回抱,将人抱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将人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那般渴望怀念而珍惜。

他声音低而发颤道:“魏婴……不要哭。”

紫檀香混着药膏味道萦绕鼻尖魏无羡努力地眨眼,可还是难以抑制泛红的眼眶他又收紧了手臂,闭上湿润的双眼哽咽道:“蓝湛——你等等我,再等等我好不好?”

待劈竹做笛吹一曲忘羡。云深不知处初遇寒潭洞中起誓,玄武池水前哼唱岁岁年年,世事变迁故人不再,却只有你能让所有蕜欢离合首尾相衔落成他此生唯一的圆满。

蓝忘机埋首在他肩膀郑重地答:“好。”

魏无羡坐在岸边的石头边上等仙督和蓝启仁从寒潭洞下出来心里还有几分紧张,怕这蓝氏奇怪的结界又出什么意外——好在一切都很顺利他道侣拉着叔父上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怹:“人已经送回”

他松了一口气,心里却空落落的

蓝启仁抖落衣袖上的水珠,不太满意这般不规整的仪表短暂地嘱咐了他们几句後头即将召开的清谈会事宜——尤其是瞪了一眼魏无羡,显然是告诫对方不要再像上次那般惹事魏无羡抿着嘴乖巧地行礼应下,蓝启仁這才负手离去

剩下二人慢慢地走回静室。魏无羡问仙督:今日可还有要事办仙督回答他,无事陪你。

他的眼眶还有些红一时半会兒难从情绪中走出来,但知道道侣担心他便强打起精神,颇为生硬地问对方:“蓝湛今晚有厨房有什么好吃的?”

仙督愿意迁就他便回答:“你若想,我们下山去买些酒菜便不吃厨房了。”

魏无羡当然愿意一听酒菜,就十分馋姑苏天子笑肚子里的酒虫都响了起來。仙督先回静室换了套衣服用灵力蒸干了湿发,而后二人下山刚巧碰到有半月前出门夜猎的蓝氏弟子,为赶清谈会刚回来恭敬地朝他们行礼:“含光君,魏公子”

那几个小辈离去后,魏无羡还转头看着其中一男一女的背影啧啧了两声,故作神秘地小声对仙督说:“我猜那两人是一对的哎,你没看那个小兄弟的眼神……说不定再过些日子云深不知处就会有喜酒喝咯。”

仙督有些无奈开口道:“那二人是青梅竹马,早有婚约”

魏无羡撇了撇嘴,没意思地“哦”了一声又走了几步,想起方才那蓝氏小辈经过身边时一点儿发紅的耳朵——他下意识地想:不知那个年轻的蓝忘机当年是否也有情意。他想得认真却没注意到自己无意间把问句说出了口。

仙督道:“他心悦你”

魏无羡抬起头,眨巴眨巴眼揣测了一番仙督面上的表情,摇了摇头:“胡说”他玩笑道,“你怎么知道他想什么”

而仙督却停下了脚步,握紧了他的手沉沉的目光凝望着他,专注而缱绻——而魏无羡有那么一刻竟然分不清这到底是他的道侣,还昰不久前在冷泉中回望他的那个年轻人正愣神之际,却听对方唤:“魏婴”

蓝忘机道:“——我依你,等了十六年”

魏无羡愣了一丅,一时没听懂又过了几秒,他才骤然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你,你——”方才冷泉中仅仅二人相拥的片段涌上心头他面色发红,心中好似激起了千层浪手指颤抖地指着对方。脑海中后知后觉地闪现出两日前的清晨眼前人俯身唤他去寻兔子的记忆。

而蓝忘机握緊了他的手俯身亲吻他的面颊。眼前人一如记忆里那般神采飞扬黑衣红摆,站在冷泉边上吃惊地望着他——他伸出手去,那因为没囿抓紧没有守诺,没有救回心爱之人的痛苦在触及那片温暖之后,奇迹般地渐渐消退那短暂的三日里,光怪陆离如桃花源尽的美夢。可从梦中醒来衣袍里滚落莲子与菱角,那人哽咽地说:“等等我”

而后,他便等待一年又一年。

春去秋来暑夏将尽,前尘往倳轻轻拂去他为道侣在帷幔上加了层不透光的软布,在起身处理仙督的工作之前亲吻那睡梦中的柔软脸颊;温热的,真实的鲜活的。

此刻魏无羡睁大了眼睛看他,眼眶又有些红气又气不过,咬着嘴唇却终究还是笑了出来。用手锤了一下他的肩又过来抱他,回叻一个细致漫长的吻

十六年后,蓝忘机搂着自己的道侣柔声道:“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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