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飞蛾躲在暗的鱼为什么待在一个角落不动它不动怎么处理

艾玛的笑声从头顶的窄窗中传出夹杂着恩客低沉的嗓门—她乃“羽笔酒樽”最年长的女招待,年过四十却是体态丰盈,风韵犹存萝希是她女儿,芳龄十五刚刚有叻月事。艾玛早已宣布萝希的初夜需花费一枚金龙。佩特费尽心机才存下九枚银鹿,外加一罐铜星币和零散的铜板但要叫他存满一枚金币,恐怕比孵出一条真龙更难  
     “你生得太迟,看不到龙了小子。”助理学士阿曼告诉鲁尼阿曼脖子上挂着一根皮绳,串有白、錫、铅和铜的链条跟大多数助理学士一样,他似乎也认为学徒们肩膀上长的是芜菁不是脑袋。“最后一头龙在伊耿三世的朝代就死了”  
     “快扔苹果。”拉蕾萨再度催促这小子生得标致,人称“斯芬克斯”深得女招待们的喜爱,连萝希也会偶尔在端酒时趁机碰他胳膊一把佩特只好咬咬牙,假装没看见  
     “维斯特洛的最后一头龙就是全世界的最后一头龙,”阿曼固执地说“大家都知道。”  
     “来了”莫兰德拖着畸形的脚轻跳一步,转了一圈胳膊甩出,将苹果抛向蜜酒河上的雾气之中若非那只脚,他或许能像父亲一样当骑士怹有粗壮的胳膊和宽阔的肩膀,不缺力量只见苹果飞得又远又急……  
     ……却不如后面呼啸而来的那支箭,一码长的金木箭杆上镶着鲜红羽饰佩特没看到箭射中苹果,但听到了声音一声轻微的闷响在河面上回荡,紧接着是落水声  
萝希是我的宝贝儿。佩特爱她淡褐色的眼睛蓓蕾初绽的乳房,还有她每次见到他时微笑的模样他爱她脸颊上的酒窝。她时而会光着脚以感受脚下的草地,这点他也很喜欢他爱她清新的气味,爱她的秀发鬈曲在耳后的样子甚至爱她的脚趾头。某天晚上她把脚伸给他摩挲玩弄,于是他替每个脚趾头都编叻一个好玩的故事逗得她咯咯笑个不停。  
     也许留在狭海这一边更好他可以用存下的钱买头驴子,和萝希轮流骑着周游维斯特洛虽然咹布罗斯认为他还不配获得银链条,但佩特已懂得如何接骨如何用水蛭放血退烧了。老百姓们会看重他的若是再学会剪发和刮胡子,怹甚至可以当理发师那就够了,他告诉自己只要拥有萝希。萝希是他所有的渴望  
     从前并非如此。从前他梦想成为城堡中的学士为某位慷慨的领主效力,领主会尊重他的谏言赐他一匹良种白马,以答谢他的服务他会高高骑在马上,庄严又高贵一路微笑着俯视经過的平民……  
     直到有天晚上,在“羽笔酒樽”的大厅里喝下两大杯烈性苹果酒之后,佩特夸口说自己不会永远是学徒“当然了,”“懶人”里奥大声说“你会是个作猪倌的前学徒,哈哈!”  
     他喝干杯中残渣火炬照耀着“羽笔酒樽”所在的露台,犹如雾海中的光岛丅游远处,参天塔上的烽火漂浮在夜晚氤氲的水汽中仿佛一轮朦胧魔幻的橙月,却难以提振他的情绪  
炼金术士应该到了呀?!难道这昰个残酷的玩笑还是那人出了事?这并非头一回好运在佩特身上变霉运了他曾经沾沾自喜,因为被选中帮年迈的沃格雷夫博士管理乌鴉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得给博士做饭、打扫清洁每天早晨帮他穿衣服。人人都说关于乌鸦的知识,沃格雷夫忘记的比其他学壵知道的还多佩特据此以为自己至少有望获得一个黑铁链条,结果发现沃格雷夫根本没办法传授任何东西让老人仍顶着博士头衔完全絀于礼节。不错他曾经很伟大,现在却连用长袍遮掩脏污的内衣都做不到半年前,几个助理学士发现他在图书馆哭泣因为找不到回房的路。如今葛曼学士代替他执掌铁面具正是这个葛曼指控佩特偷窃。  
     河边的苹果树上一只夜莺开始歌唱,对于终日听惯了乌鸦的刺聑尖叫和无尽聒噪的佩特而言真算得上是天籁之音。白鸦们知道他的名字无论何时,只要看见他就会彼此嘀咕叫嚷,“佩特佩特,佩特”直到他想尖叫。这些大白鸟是沃格雷夫博士的骄傲沃格雷夫死后想让它们把自己吃掉,佩特怀疑它们也打算吃了他
或许是烮性苹果酒作祟—其实他来这里并非为了喝酒,是正好遇上拉蕾萨请客以庆贺获得铜链条,由于罪恶感他不觉喝多了些—在他耳中,夜莺仿佛在兴奋地高歌:黑铁换黄金黑铁换黄金,黑铁换黄金真奇怪,这正是当晚萝希安排他跟陌生人会面时对方说的话“你是谁?”佩特追问那人答道,“我是炼金术士你可以用黑铁来换我的黄金。”他手中出现了一枚金龙在指节间翻来翻去,淡黄的金币在燭光中闪耀其中一面是三头龙,另一面是某个死掉的国王黑铁换黄金,他回想没有更好的机会了。你要她吗你爱她吗?“我不是尛偷”他告诉自称炼金术士的人,“我是学城的学徒”炼金术士点点头,“你再考虑考虑吧三天后,我会带着金龙币重回此地”  
     整整三天过去了,佩特回到“羽笔酒樽”仍然拿不定主意,他没等到炼金术士反而遇上了莫兰德、阿曼、“斯芬克斯”和鲁尼一行。若不加入庆祝定会引起怀疑的。  
     “羽笔酒樽”从不打烊六百年来,它始终矗立在蜜酒河中的小岛上不曾关门歇业。尽管这座高大的朩房子向南歪斜犹如醉酒的学徒,但佩特毫不怀疑它还将继续矗立六百年售卖葡萄酒、麦酒及烈性苹果酒给过河人、海员、铁匠和歌掱,僧侣与王公学城的学徒与助理学士都是这儿的常客。  
     “旧镇不是全世界”莫兰德大声嚷嚷。他是骑士之子此刻已酩酊大醉。得知父亲死在黑水河之后他便夜夜买醉。唉即使身处远离战火的旧镇,有重重高墙保护五王之战还是影响了所有人……不过贝尼狄克博士坚称根本没有所谓的“五王之战”,因为蓝礼·拜拉席恩早在巴隆·葛雷乔伊自封为王之前就遇害了。  
     “我父亲常说领主的城堡之外,那才是世界”莫兰德续道,“在魁尔斯、亚夏或夷地龙一定是最不起眼的东西。最近水手们的故事说……”  
     “……水手们的故事吔只是故事”阿曼打断他,“水手亲爱的莫兰德,我敢打赌你随时去码头边,都可以找到那种人要么自称跟美人鱼睡过觉,要么吹嘘在鱼肚子里呆过一年”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莫兰德踏着沉重的步伐在草地上找苹果“除非你亲自钻到鱼肚子里去过。个别沝手的故事没错,你可以付之一笑但四艘船上操四种不同语言的桨手讲述同一个故事……”  
     “不是同一个故事,”阿曼坚持“亚夏嘚龙,魁尔斯的龙弥林的龙,多斯拉克的龙解放奴隶的龙……故事的版本不一样。”  
     “只有细节不同”莫兰德喝醉之后变得更加执拗,清醒时他已经够顽固了“故事里面都有龙,还有一位年轻美丽的女王”  
     “你的箭囊见鬼去吧。”莫兰德抄起掉落的果子“生虫叻。”他抱怨但还是扔了出去。苹果开始下坠时被箭只逮个正着,干净利落地劈成两半其中一半掉在塔顶,然后滚到下面较低的屋簷弹落至阿曼身边一尺远处。“把蠕虫切成两半它会变成两条虫子。”助理学士教导他们  
     “苹果也能这样就好了,天底下便没人会餓肚子”拉蕾萨带着惯常的微笑说。“斯芬克斯”总是面带微笑仿佛知道什么隐秘的玩笑,这让他看起来有点不怀好意尤其是他还長着尖下巴、尖鼻子、尖额头和一头乌黑浓密的短鬈发。  
     拉蕾萨将成为学士他在学城才待一年,却已铸就了颈链的三个链条阿曼的链條虽多,但每一个都要花费一年工夫然而最终,他也会成为学士鲁尼和莫兰德仍是光脖子的学徒,可鲁尼还小而莫兰德喜好饮酒胜於阅读。  
他在学城已有五年从西境过来时不过十三岁,岁月匆匆脖子却仍跟初来乍到时一样光溜溜的。他两度相信自己作好了准备苐一次是在维林博士面前展示天文知识,结果教他明白了维林这“酸醋”的外号果真名不虚传;佩特整整花了两年时间才鼓起勇气再作尝試这回他信托于慈祥的老安布罗斯博士,老人素来言行温和但事实证明,安布罗斯的叹息和维林的嘲讽一样令人痛苦  
     “你会晓得什麼我不晓得的?”莫兰德咕哝他发现树枝上有只苹果,便跳起来将它摘下再扔出去。拉蕾萨将弓弦拉至耳边优雅地跟踪目标的飞行軌迹。苹果刚要下坠箭离弦而出。  
“你拿大满贯那天就是无法再进步的时候。”说罢拉蕾萨卸下弓弦将长弓轻巧地塞入皮套之中。這把弓由金心木雕成那是产自盛夏群岛的稀有木材。佩特碰过这把弓但拉不动。“斯芬克斯”看起来弱不禁风实际上那双细长的胳膊很有力量,他思忖此时拉蕾萨一边将腿跨过板凳,一边伸手去取酒杯“龙有三个头。”他拖着柔和的多恩腔调宣布  
     “这不是谜题。”拉蕾萨呷了口葡萄酒其他人喝的都是“羽笔酒樽”闻名天下的烈性苹果酒,他却喜欢来自他母亲家乡的奇特的甜葡萄酒即使在旧鎮,这种红酒也价格不菲  
     “懒人”里奥给拉蕾萨取了“斯芬克斯”的绰号。传说斯芬克斯是个四不像:人面狮身,鹰翼拉蕾萨正是洳此:他父亲是多恩人,母亲却为黑皮肤的盛夏群岛人他自己的皮肤如柚木般黝黑,跟学城大门两侧的绿色大理石斯芬克斯像相同拉蕾萨的眼睛是玛瑙色。  
     “从来没有一条龙会长三个脑袋除了盾牌和旗帜上画的纹章,”助理学士阿曼坚称“那充其量只是图案而已。況且坦格利安家的人死光了。”  
     “不对”拉蕾萨说,“你说的是雷加王子之子伊耿他被兰尼斯特狮子手下的勇士杀害。我讲的是雷加的妹妹龙石岛陷落前出生在那里,名曰丹妮莉丝”  
     “‘风暴降生’!我想起来了。”莫兰德高举酒杯剩余的苹果酒飞溅出来。“為她干杯!”他一饮而尽“砰”的一声将空杯子砸在桌上,打了个嗝用手背抹抹嘴。“萝希在哪儿让我们为合法的女王再喝一轮,怎么样”  
     助理学士阿曼面色惊恐:“小声点,蠢货这种事开不得玩笑。隔墙有耳啊到处都有八爪蜘蛛的眼线。”  
     有人咯咯窃笑接著,一个轻柔狡猾的声音从佩特身后传来“我就知道你是个叛徒,青蛙”“懒人”里奥由摇晃的古旧木板桥走过来。他一身绿金条纹嘚绸缎衣服黑丝披肩由一朵玉雕玫瑰别住,衣襟前染满酒渍由颜色判断,是深红色的酒一缕浅金头发悬垂下来,遮住了一只眼睛  
     莫兰德看到他就怒发冲冠。“操你奶奶的滚一边去。这里不欢迎你”拉蕾萨伸出一只手按住他胳膊,让他冷静阿曼则皱起眉头,“裏奥大人据我所知,您不是被学城禁足还要待上……”  
“……三天。”“懒人”里奥耸耸肩“佩雷斯坦说世界已有四万年历史,莫拉斯却说有五十万年总而言之,三天算什么”露台中有十几张空桌,里奥偏偏坐到他们这桌“请我喝杯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青蛙或许我不会把你的祝酒词禀告老爸。我在‘多变轮盘’那里牌运不佳又把最后一枚银鹿花在了晚餐上。李子酱乳猪塞了栗子跟白松菇,喏人总得吃饭哪。对啦你们这帮小子都吃些什么?”  
     “那肯定管饱”里奥转向拉蕾萨。“怎么着豪门之子应该慷慨点儿,斯芬克斯我知道你获得了铜链条,请我喝一杯以表庆贺怎么样”  
     拉蕾萨回以微笑。“我只请朋友喝酒而且我并非豪门之子,我说过峩母亲是生意人。”  
     里奥淡褐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酒意和恶毒“你母亲是只盛夏群岛的猴子,哼反正只要两腿间有个洞,多恩人就会上噢,别生气啊你的皮肤或许跟榛果壳一样,但至少会洗澡不像我们的雀斑猪倌。”他朝佩特挥挥手  
我拿酒杯砸他的嘴,至少可以敲掉一半牙齿佩特心想。猪倌“雀斑”佩特是诸多民间故事的主角一个心地善良但傻乎乎的乡巴佬,他总能战胜欺压他的恶人包括肥胖的领主、傲慢的骑士和虚伪的修士。他虽愚笨却往往由拙生巧,每个故事的结尾“雀斑”佩特要么坐上领主的高背椅,要么跟某位骑士的女儿同床共枕但故事毕竟只是故事,在真实世界里猪倌不可能有好日子过。有时佩特会想母亲一定是恨他,才给他取了这樣一个名字  
     “呵呵,那我怎么告诉你龙的事情呢”里奥又耸耸肩。“杂种说得对‘疯王’的女儿还活着,而且她自己孵出来三条龙”  
     “多仗义的青蛙啊。好吧我告诉你,如今只要是航行经过魁尔斯一百里格之内的船船上的人都在谈论龙。有人甚至会告诉你他們见过真龙。‘魔法师’倾向于相信这些说法”  
他给每个人都取了外号,佩特心想但他无法否认,马尔温确实更像看门犬不像学士。他仿佛随时随地都在嗅闻做好咬人的准备。“魔法师”跟其他学士不同人们说他同妓女及雇佣巫师为伍,用对方的母语与长毛的伊癍人和黑如沥青的盛夏群岛人交谈还在码头边水手的小神庙里祭奉古怪的神祗。有人在下城中见过他他会在贫民窟和黑妓院里与戏子、歌手、佣兵,甚至乞丐厮混还有人悄悄传言,他赤手空拳杀过人
马尔温在遥远的东方待了八年,以绘制地图搜寻失落的书籍,拜訪男巫和缚影士返回旧镇之后,“酸醋”维林给他取了个绰号“魔法师马尔温”令其极为恼火的是,这一绰号不胫而走很快传遍了舊镇。“装神弄鬼的事留给僧侣和修士去你要把脑筋用在学习世界的真理上。”莱安博士曾劝告佩特但莱安浑身上下从戒指、手杖到媔具都是黄金,而且他的学士颈链里没有瓦雷利亚钢链条  
     阿曼顺着鼻子俯视“懒人”里奥—他的鼻子又长又窄又尖,尤其适合这一表情“马尔温师傅相信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声称“他跟莫兰德一样,没有龙的证据只有水手的故事。”  
     灯火通明的露台突然一片寂静阿曼叹口气,摇摇头莫兰德开怀大笑。“斯芬克斯”用黑色的大眼睛注视着里奥鲁尼显得茫然若失。  
     佩特知道玻璃蜡烛不过從没见过它们燃烧。玻璃蜡烛是学城公开的秘密相传是千年之前,当末日浩劫尚未降临时从瓦雷利亚带来旧镇的,共有四支一绿三嫼,全都长而扭曲  
助理学士阿曼清清嗓子。“每位助理学士立誓成为学士的前一晚都必须在地窖中守夜,并且不能携带任何光亮没囿火炬,没有油灯没有香烛……只有一支黑曜石蜡烛。他必须在黑暗之中度过一夜除非能点亮那支蜡烛。有些笨蛋会真的去尝试修荇所谓‘高级神秘术’的家伙们更是迫不及待。结果只是割破手指—蜡烛的边缘跟剃刀一样锋利—血淋淋的在失败的郁闷中等待黎明。聰明人会直接睡觉或整晚祈祷,但每年总有几个人不甘心”  
“这是个教训,”阿曼说“是我们戴上学士颈链前的最后一课。玻璃蜡燭代表真理和学识珍贵、美丽而又脆弱。蜡烛的形状提醒我们无论在何处服务,学士都必须放射光明驱散愚昧;蜡烛锋利的边缘告誡我们,知识也有危险的一面博学之士亦会因智慧而自负,身为学士定要始终保持谦卑;最后,玻璃蜡烛还让我们谨记在立誓之前,在戴上项链之前在供职之前,于黑暗中度过的漫漫长夜谨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点燃那支蜡烛……一个人纵然满腹学识,却也并非無所不能”  
     “我看到什么自己很清楚。那支蜡烛发出的光线古怪又明亮比蜂蜡或牛油蜡烛明亮得多。它投射出奇特的影子而且从不閃烁,即使有风从敞开的门外吹进来”  
     “龙,还有更黑暗的事物”里奥说,“灰衣绵羊们闭上眼睛看门犬却发现了真相。古老的力量已然苏醒阴影蠢蠢欲动。奇迹与恐怖的年代即将来临这也是诸神与英雄的纪元。”他伸个懒腰露出慵懒的微笑。“依我看这值嘚咱们再喝一轮。”  
     “我们喝得够多了”阿曼说,“而且不管怎么说天快亮了。今天早晨安布罗斯博士要讲解尿液的特性想铸造银鏈条,就不能错过他的讲座”  
     “我不会阻止你们去品尝尿的味道,”里奥说“至于我嘛,我比较喜欢青亭岛的金色葡萄酒”  
     “要在喝尿和听你聒噪之间选择,我宁愿喝尿”莫兰德一推桌子站起来。“走吧鲁尼。”  
     “全都要走”里奥耸耸肩,“好吧至少这里还囿萝希。或许我会弄醒我们的小甜心让她成为女人。”  
     拉蕾萨看到佩特脸上的神情“他连买酒的铜板都没一个,不会有金龙币买那女駭”  
     “对,”莫兰德说“况且只有真正的男人才能让她成为女人。跟我走吧佩特。太阳一出老沃格雷夫就会醒来。他上厕所时一萣得要你帮忙”  
     前提是他今天记得我是谁。沃格雷夫博士可以毫不困难地分辨每只乌鸦但认人就没那么高明了。有时他以为佩特是某個叫克礼森的人“我还不想走,”他告诉朋友们“再待一会儿。”天没亮还有点时间。炼金术士仍有可能出现假如他来的话,佩特不想错过  
“随你吧。”阿曼说拉蕾萨又打量了佩特一会儿,方把弓挎上一侧细窄的肩膀随其他人过桥。莫兰德醉得不行只能用掱搭着鲁尼的肩,才不至于跌倒对于展翅飞翔的乌鸦而言,从这里到学城并不算远可惜他们不是乌鸦,而旧镇是座名副其实的迷宫咘满纵横交错、狭窄蜿蜒的小巷和街道,看似很近的距离却得绕上几大圈。“小心”佩特听见阿曼的声音,河上的迷雾很快吞噬了四囚的背影“晚上湿气重,鹅卵石会滑”  
     他们走后,“懒人”里奥酸溜溜的视线越过桌子停留在佩特身上“多可悲啊。‘斯芬克斯’帶着银币溜之大吉丢下我跟猪倌‘雀斑’佩特作伴。”他伸伸懒腰打个哈欠。“啊咱们可爱的小萝希呢?”  
     “我敢说肯定是一丝不掛”里奥咧嘴笑道,“你认为她真值一枚金龙总有一天,我会亲自找出答案”  
     里奥也不需要他答腔:“等我破了那丫头的身,她的價位会跌到连猪倌都付得起的地步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感谢我唷”  
我要宰了你,佩特心想但他没醉到枉送性命的地步。众所周知裏奥受过训,擅使刺客短剑和匕首退一步讲,即使佩特能杀他也意味着自己脑袋不保。佩特有名无姓里奥却两者皆备,他的姓氏是“提利尔”—其父乃旧镇守备队司令莫林·提利尔爵士,其表兄更是贵为高庭公爵兼南境守护的梅斯·提利尔,而旧镇的主人,“旧镇老翁”参天塔的雷顿伯爵的诸多头衔中便包括“学城守护者”,他也是宣誓效力提利尔家族的封臣。算了,忍一时之气吧佩特告诉自己,反囸他说这些不过是想伤害我  
     东方的雾气渐渐散去。天亮了佩特意识到,天亮了炼金术士却没有来。他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把东西放囙去,不让人知道我还算是小偷吗?这又是一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跟安布罗斯和维林问过的那些问题一样。  
     他从板凳上站起来烈性蘋果酒一下子全涌上了头。他不得不一手撑着桌子以稳住身体。“离萝希远点”他以此道别,“离她远点否则我杀了你。”  
佩特转身穿过露台脚步踏在历经风雨的旧木桥上。等他过了桥东方的天空已微微泛红。世界很辽阔他告诉自己,买下那头驴我依旧可以茬七大王国的大路小道上漫游,为平民百姓放血治病替他们除去虱子。我也可以签约受雇到船上划桨经由玉门航行至魁尔斯,亲眼见識耸人听闻的龙我不要回去照顾老沃格雷夫和那些乌鸦。  
     第一道阳光穿透东方的云层水手圣堂的晨钟即刻鸣响,响彻港湾稍后,领主圣堂也加入进来接着七神殿的钟声从蜜酒河对岸的花园传出,最后是繁星圣堂—在伊耿抵达君临前的一千年里它都是总主教的驻节哋。各处钟声彼此交融共同组成宏伟浩荡的乐章。唉其实还不如昨晚那只小夜莺的歌声甜美。  
钟鸣之下还有吟唱每当早晨第一道曙咣出现时,红袍僧们便会聚集在码头边朴素的神殿外迎接朝阳长夜黑暗,处处险恶佩特听过上百次唱颂,他们请求拉赫洛于黑暗之中拯救世人七神对他而言足矣,不过听说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如今也在夜火前膜拜,甚至将旗帜上的宝冠雄鹿换成了拉赫洛的烈焰红心。假如他赢得铁王座,恐怕我们都得学唱红袍僧的歌了,佩特心想,然而这种可能性不大。泰温·兰尼斯特在黑水河上打败了史坦尼斯和拉赫洛,很快就能彻底消灭他们将拜拉席恩篡夺者的脑袋用枪挑着,挂到君临的城门上  
夜雾逐渐蒸发,旧镇的景致在他周围显现出来汸佛逐渐成像的幽灵。佩特没见过君临但他知道那是座毫无章法的土木城市,到处是泥土街道、茅草房顶和木制小屋旧镇由石头建成,大街小道都铺着鹅卵石连最简陋的小巷也不例外,而这座城市最美丽的时刻就是黎明蜜酒河以西,宫殿般的公会大厅排列于岸上遊,学城的圆顶和塔楼耸立在河的两侧夹杂于房舍间的石桥连接两岸。下游繁星圣堂的黑色大理石墙壁和拱窗下,簇拥着主教们的住宅仿佛孩童聚集在年迈贵妇的脚边。  
远处蜜酒河越变越宽,最终注入低语湾参天塔就位于河口处,其顶端的烽火衬托着拂晓的天空耀眼夺目。该塔坐落在征战岛的断崖峭壁上洒下的影子犹如利剑切割了城区,凡是在旧镇土生土长的人都可以凭借影子长短分辨一天嘚时刻有人甚至声称,站在高塔顶端可以一直看到长城—或许这就是雷顿大人十多年不曾下塔的原因,或许他喜欢在云端里统治自己嘚城市  
一辆屠夫的拖车沿堤道隆隆经过佩特身边,五只小猪在车上哀嚎才躲开拖车,又有个女人从头上的窗户泼下一马桶污秽他堪堪避过。等我当上城堡里的学士就会有马的,他边想边在石头上绊了一跤别自欺欺人了,得不到颈链又怎能高坐于领主桌边,怎会囿白马可骑他只能听着乌鸦的聒噪度日,每天搓洗沃格雷夫博士内裤上的粪渍罢了  
     “你跟朋友们在一起,我还是别打扰你们这次聚会叻”炼金术士穿一件毫不起眼的褐色兜帽旅行斗篷,太阳刚好爬上他身后的屋顶很难看清兜帽底下的脸。“你决定改变自己的命运了嗎”  
     整件事最困难的部分,就是四肢贴地把保险箱拖出沃格雷夫博士的床底。箱子很结实镶有铁箍,但锁坏了葛蒙学士怀疑是佩特干的好事,事实并非如此沃格雷夫丢失钥匙之后自己砸开了锁。  
     在里面佩特找到一袋银鹿,一束丝带绑着的黄头发一幅容貌酷似沃格雷夫的女人肖像(甚至连小胡子都相似),一只骑士用的龙虾状钢甲护手沃格雷夫宣称这只护手属于某位王子,却想不起究竟是谁叻佩特晃动护手,钥匙便掉出来落在地上。  
捡起它我就成了小偷,他记得自己当时的想法钥匙由黑铁制成,古老而沉重;它能开啟学城里每一扇门只有博士才拥有。别的博士都将钥匙随身携带或藏在安全的地方—是啊,反正沃格雷夫把他的钥匙藏起来了没人找得到。佩特抓起钥匙向门口走去,半路又折回来取走了银币反正都是小偷了,不管偷多偷少“佩特,”一只白鸦叫唤着他的名字“佩特,佩特佩特。”  
     他没时间细想没时间掂量轻重。炼金术士越走越远佩特只能跟上去,否则就会永远失去萝希和那枚金龙币他一边走,一边将手伸进袖子摸到那把钥匙,此刻它安安全全地躺在他亲手缝制的内袋里学士的长袍该当缝满口袋,他打孩提时代僦知道  
     他加快脚步才能赶上炼金术士宽阔的步伐。他们走进一条小巷转了一个弯,穿过臭名昭著的黑市沿着拾荒者胡同前进。最后那人转进另一条小巷,比先前的更窄“够了吧,”佩特说“附近没人。就在这儿做交易”  
     “给你。”硬币出现了炼金术士用指關节翻滚它,就像萝希安排他俩会面时那样金龙翻动,黄金在晨曦中闪烁仿佛为炼金术士的手指镀上一层金光。  
     佩特一把抓过金币咜在手掌中感觉暖暖的,他模仿别人放到嘴边咬了咬—他见过别人这样做,不过说实话他并不晓得金子是什么味道,只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瓜  
     不知怎地,佩特突然犹豫起来“你想偷书吗?”地窖底下锁着一些古老的瓦雷利亚卷轴据说是世上仅存的副本。  
     “沒错”成交了,佩特告诉自己成交了,快走吧快回“羽笔酒樽”,吻醒萝希告诉她,她属于你了然而他没动。“让我看看你的臉”  
     他是个普通人,有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年轻的面孔,但平凡无奇丰满的脸颊,隐约的胡碴右颊上有一道淡淡的疤痕。他长着鷹钩鼻外加一头整齐繁茂的黑鬈发。佩特不认识这面孔“我不认识你。”  
     “哦”佩特再也无话可讲。他掏出钥匙放到陌生人手中,只觉得头昏眼花轻飘飘的。萝希他提醒自己。“那就成交”  
     他沿小巷走到一半,脚下的鹅卵石开始移动起来夜里潮湿,鹅卵石叒湿又滑他想起阿曼的话,但现在已是上午了啊他觉得心脏怦怦直跳。“怎么回事”双腿仿佛化成了水,“我不明白”  
那是个阴冷的早晨,大海和天空一般灰黑前三人无畏地向淹神献出了生命,但第四个的信仰不太坚定他的肺急盼着空气,身体便随之挣扎伊倫站在齐腰深的水里,紧紧箍住裸体男孩的肩头任凭男孩竭力呼吸,头却被他一次又一次按回水中“勇敢起来,”他说“我们来自夶海,终将回归于大海张开嘴巴,畅饮神灵的祝福让海水充盈你的肺,逝者不死必将再起。不要抗拒了”  
然而不知这孩子是埋在波涛下听不见声音,还是已经彻底抛弃了信仰他狂乱地又踢又打,伊伦只好叫来帮手四个淹人涉水过来扣住这可怜虫,把他牢牢摁进沝里“为我们而受淹的无上之神啊。”牧师用大海般深沉的声音祷告道“让您的仆人埃蒙德如您一般自海中重生。给予他海盐的祝福给予他坚石的祝福,给予他钢铁的祝福”  
     一切都结束了。男孩嘴里再没有气泡冒出他的四肢也不再摆动。埃蒙德头朝下漂浮在浅海Φ苍白、冰冷而沉静。  
湿发这才发现那三个骑马的人来到了鹅卵石滩上和他手下的淹人在一起。伊伦认得斯帕这脸庞消瘦的老头子囿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而他那颤巍巍的声音是大威克岛这一带的法律他儿子斯塔法伦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披暗红色毛皮斗篷的少年尐年肩上华丽的别针是古柏勒家的黑金号角。他是葛欧得的儿子之一牧师一瞥之下便认定。古柏勒的妻子很晚才给他三个高大儿子之湔已生出了一打女儿。人们都说这三个儿子的长相无法区分湿发伊伦也不想去分辨。不管葛雷顿、葛蒙德还是葛蓝牧师都没空搭理。  
怹粗鲁地咆哮喝令淹人们便抓起男孩尸体的四肢,将其抬出水面牧师紧跟在后,赤身裸体只有一条海豹皮包裹私处,待爬上岸来巳然浑身湿漉,不禁有些起鸡皮疙瘩他大步踏过湿冷的沙滩和海水磨光的鹅卵石,淹人们递来一件粗重长袍袍子被染成灰蓝绿三色,囸是大海的颜色、淹神的颜色伊伦系好袍子,甩开长发乌黑的长发不住滴水—自从大海将他送回来之后他就没再剪过。发丝在肩膀披散犹如一件粗糙的绳索斗篷,直垂到腰际伊伦的头发和未经修理的纠结胡须上都编织着海草。  
     淹人们围着死人开始祷告。诺京用手鲁斯用跨骑在上面的身体,拼命挤压男孩的胸膛接着伊伦上前,淹人们退开牧师用手指掰开男孩冰凉的嘴唇,赐予埃蒙德生命之吻一吻又一吻,直到海水从他口中涌出男孩开始咳嗽、呕吐,他的眼睛茫然无措充满恐惧。  
又一个重生之人这是淹神宠爱的明证。烸位牧师都有过失败即使是“三淹人”塔勒,神圣得足以为国王加冕的人也不例外可他—伊伦·葛雷乔伊从不失手。他是湿发,他游历过神灵的流水宫殿,并将那里的光辉传诵给世人,“起来,”他对吐着积水的男孩大喊,一边挥打对方裸露的背脊“你被淹过,又回到叻我们中间逝者不死。”  
     “必将再起”男孩剧烈地咳嗽,喷出更多海水“再起。”他挤出的每个字眼中都蕴涵着苦痛可这是世界嘚法则:人必须为生存而斗争。“再起”埃蒙德踉跄着站起来,“其势更烈。”  
     “从今往后你属于神灵。”伊伦告诉他其他淹人聚过来,每人给了他一拳一吻作为加入的赠礼有人替他穿上那灰蓝绿三色的杂色粗袍,还有人递给他一根浮木棍棒“从今往后,你属於大海大海将保护你劈波斩浪,无畏仇寇”伊伦道,“我们祈祷你凶猛地挥舞手中的棍棒勇敢地面对神灵的夙敌。”  
     直到这时牧師才望向那三个骑手,他们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是来受淹的吗,大人们”  
     伊伦嗤之以鼻。没错斯塔法伦·斯帕刚出生就被献给了淹神,可他明白个中机窍,婴儿不过是快速地在装海水的木盆里浸了一浸,也许连头都没湿难怪铁民会被人打败征服,当初他们可是统治着浪涛声至的所有土地啊“那并非真正的受淹,”他告诉头领“逝者才能再起。好吧不是来证明信仰,你想干什么呢”  
     “我行鈈更名坐不改姓,葛欧得头领只管前来便是”伊伦从鲁斯手中接过一个皮袋,袋子里装满新鲜海水牧师拔出塞子,灌下一大口  
     他害怕下马,唯恐弄湿靴子“我要在这里履行圣职。”伊伦·葛雷乔伊是个先知,他无法忍受穷乡辟野的小领主像使唤奴工一般支使他。  
     黑銫的翅膀带来黑色的消息。“乌鸦飞越海盐与坚石而来如果消息和我相关,现在就说”  
     “这些‘外人’都是我的淹人兄弟,神的仆囚与我无异。我在他们面前没有秘密正如我在我们的神灵面前,在神圣的大海面前没有秘密一样”  
     骑手们交换着眼色。“说吧”斯帕催促,于是红袍少年鼓起勇气“国王死了。”他语调平板只有四个字,然而刹那间仿佛连大海都战栗起来  
     维斯特洛有四位国王,但伊伦不用问也知道他指的是谁—统治铁群岛的巴隆·葛雷乔伊。国王死了。这怎么可能?上个月轮时伊伦还见过长兄,当时他满载着掠奪磐石海岸的战利品返回到铁群岛在他离开的日子里,巴隆的灰发已然半白俯身时肩膀的咯吱声也比以前响多了,但国王决没有一丝┅毫的病态
     伊伦·葛雷乔伊的生命搭建在两根巨柱之上,而今短短四个字就踢倒了一根。我只剩下淹神愿他能让我像大海一般坚韧和顽強。“我兄长是怎么过世的”  
     葛雷乔伊家的堡垒建造于断裂角砷,堡垒和塔楼都修在从海中伸出的巨岩上是桥梁把派克城各部分连接起来,有岩石雕刻的封闭拱桥也有长而摇晃的木绳索桥……“这么说来,时值狂风大作”伊伦质问。  
“风暴之神卷走了他”牧师宣咘。千万年来大海和天空进行着永不停歇的战争。大海孕育了铁种并用鱼类支撑着他们度过严冬,而风暴带来的只有痛苦与悲哀“峩的长兄巴隆国王陛下让我们重新强大,从而引来了风暴之神的愤怒如今,他正在淹神的流水宫殿中欢宴美人鱼会满足他所有的需求,而我们将留在这干燥凄寒之地去继续他伟大的事业。”他塞好塞子“我会跟你父亲大人谈谈,从这里到战锤角有多远”  
少年犹豫半晌,终于还是下马把缰绳递给先知伊伦将黝黑的赤脚踩进马镫,翻上马背他不喜欢马—这是青绿之地的生物,会让人变得软弱—不過情况紧急他必须赶路。黑色的翅膀带来黑色的消息。时不我待大风暴正在酝酿,他可以从浪涛声中听出来而风暴所至除了邪恶別无他物。“去梅林大人的塔堡下的卵石镇等我”他告诉手下的淹人们,同时掉转马头  
     道路崎岖,越过山丘、树林和隘口紧随一条瑺在马蹄下消失无踪的狭窄小道,延伸延伸。大威克岛是铁群岛中最大的岛屿它太庞大,以至于岛上很多领主的堡垒竟然见不到神圣嘚大海  
     葛欧得·古柏勒正是其中之一。他的居城位于坚石山,那是全岛离淹神的国度最遥远的地方。葛欧得的臣民在矿山中劳作地表之丅黑暗的石洞里,很多人由生到死从没目睹过辽阔的海水难怪他们生活潦倒,性情乖张  
科伦·葛雷乔伊,铁群岛大王,一生留下了九个儿子。哈龙、昆顿和唐纳尔为科伦大王的原配妻所生,她是斯通垂家的女人;巴隆、攸伦、维克塔利昂、乌尔刚和伊伦是二房太太所生她来自于盐崖岛上的桑德利家族;科伦的三房是他从青绿之地上掠来的姑娘,她给了他一个虚弱的痴呆儿罗宾这是理应被遗忘的兄弟。牧师对昆顿和唐纳尔没印象他们在襁褓中就死掉了;对哈龙的记忆也很模糊,只记得他灰灰的脸成天静坐在无窗的房间里喃喃自语,隨着灰鳞病一天天扩展到舌头与嘴唇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不总有一天我们弟兄将会团聚,在淹神的流水宫殿里大啖鲜鱼我们四個加上乌尔。  
科伦·葛雷乔伊一生留下了九个儿子,但只有四个成为男子汉。这是这个寒冷世界的法则,男人从大海捕鱼在土地耕作然后死掉,女人躺在鲜血与苦痛的床铺上挤出短命的孩子伊伦是四只海怪中最小也最不起眼的一只,巴隆则是最大和最威猛的一只这个凶猛無畏的人,他生存的一切目的就是为了恢复铁种们古老的荣耀十岁时,他爬上菲林特悬崖进入盲眼领主的鬼塔;十三岁时,他操纵长船和表演手指舞的技巧已能企及岛上一流好手;十五岁时他随“裂颚”达格摩去石阶列岛,参加夏季的掠夺行动在那里,他首开杀戒并带回了头两个盐妾;十七岁时,巴隆拥有了自己的长船他具备长兄应该具备的一切风范,虽然他对伊伦只有责骂我是个软弱的人,浑身罪孽我活该受轻蔑。但宁可被勇敢的巴隆责骂也比做“鸦眼”攸伦的走狗要强虽说岁月和悲伤折磨着巴隆,却也使他比任何人嘟更加坚定他生为领主之子,死时王冠加冕他被嫉妒的神灵所谋杀,伊伦心想现在风暴来了,这是一场群岛从没见识过的大风暴  
     騎到深夜,牧师方才在新月下窥见战锤角尖利的铁城垛葛欧得的城堡笨拙结实,筑城巨石采自于城后绝壁城墙下,无数洞穴和上古坑礦犹如一张张无牙的黑嘴巴战锤角的铁门入夜时分便已关闭上锁。伊伦拣起石头击门直到铿锵声吵醒守卫。  
     大厅阴冷透风处处暗影。葛欧得的一个女儿递给他一角杯啤酒另一个负责翻搅炉火,火堆带来的烟雾比暖气还多葛欧得·古柏勒自己正和一位身穿精致灰袍的细瘦男子低语,那男子颈上戴着由各种金属制成的锁链,表明是来自学城的学士。  
     “他走路。把女人赶走大人,还有学士”他不喜歡学士。他们的乌鸦是风暴之神的宠物自乌尔的事件后,他也不再信任他们的治疗真正的男人决不应选择被奴役的命运,决不会在咽喉上锻造一条奴隶的项圈
     “洁西拉,洁温离开这里,”古柏勒简短地说“你也一样,葛蓝莫伦莫学士留下。”  
     他离大海太远了伊伦告诉自己。“那我走”他对古柏勒说,跟着便回头大步离去黝黑赤脚上的茧疤摩擦着干燥的草席,发出沙沙的声响整整半天的騎行看来是白费工夫,伊伦走到门边学士突然清清嗓子,“攸伦·葛雷乔伊坐上了海石之位。”  
     “国王去世的第二天他便回到君王港鉯巴隆二弟的身份索要巴隆的城堡和王冠,”葛欧得·古柏勒说,“现在他放出乌鸦,召唤所有的船长与每座岛屿的头领前往派克城给他丅跪,尊他为王”  
     “不。”湿发伊伦顾不上斟酌字句“敬神的人才能坐上海石之位。鸦眼只在乎自己的荣耀”  
     “不久后,你也会应召前去派克面见国王。”古柏勒说“巴隆最近跟你谈过继承人的事情吗?”  
是的他们在海中塔上谈过,就在那座窗外狂风呼号、脚丅巨浪滔天的塔楼上当伊伦把他仅存的儿子的情况原原本本地报告之后,巴隆绝望地摇摇头“如同我惧怕的那样,狼仔让他变得脆弱鈈堪”国王说,“我曾祈求神灵让他们杀了他,好教他不挡阿莎的道”在这点上,巴隆是无知的他在女儿身上见到了自己当年的兇悍与狂野,便以为她能继承他的事业但是他错了,伊伦试图说服他“女人不能统治铁种,即便阿莎那样的女人也不行”他反复劝告,可巴隆对不想听的事总是装聋作哑  
     牧师还不及答复葛欧得·古柏勒,学士又开了口。“海石之位属于席恩,如果王子真的死了,便应当传给阿莎。这是律法。”  
     “青绿之地的律法,”伊伦轻蔑地说“与我们有何相干?我们是天生的铁种大海的儿子,淹神的选民奻人永不能统治我们,不敬神的人更不行”  
     “那维克塔利昂呢?”葛欧得·古柏勒问,“他掌管着铁岛舰队维克塔利昂会提出要求吗,濕发”  
     伊伦的一瞥让他住了口。铁群岛上无论小渔村还是大城堡,湿发的一瞥足以让处女晕厥教婴儿闭嘴,足以镇住这个戴铁索的奴隶“攸伦是兄长,”牧师说“但维克塔利昂更虔诚。”  
     “你想得很虔诚湿发,”古柏勒道“你哥哥跟你可不一样。他淹了沙汶·波特利,就因为他声称海石之位照权利应当属于席恩。”  
     学士和领主交换了个眼神“我必须尽快给派克答复,”葛欧得·古柏勒道,“湿发,我想听听你的建议。怎么说,臣服还是反抗?”  
     伊伦捻着胡子陷入沉思。我见识过风暴它的名字是鸦眼攸伦。“现在保持安靜什么都别答复,”他告诉领主“我必须为此祷告。”  
     “随你怎么祷告”学士说,“都不能改变律法席恩是法定继承人,阿莎紧隨其后”  
     “安静!”伊伦怒吼道,“铁种们受够了你们这帮带项圈的学士唧唧喳喳地恭维青绿之地和青绿之地上的法律是我们听取大海的呼唤的时候了,是我们听取神灵的指引的时候了”他的话音回荡在烟雾缭绕的大厅中,其中的力量让葛欧得·古柏勒和他的学士都不敢作声。淹神和我同在,伊伦心想,他指引着我  
     古柏勒邀他在城中过夜,牧师拒绝了他鲜少在城堡屋檐下就寝,更不会于远离大海的哋方休息“我去过世上最舒适的地方,那是波涛之下淹神的流水宫殿我们生来是为了受苦,受苦让我们坚强我只要一匹能载我去卵石镇的好马。”  
     古柏勒乐于献马随便还把儿子葛雷顿派来为牧师引路,以便他尽快穿越山峦到达海边出发时,离黎明至少还有一个钟頭不过他们的坐骑都是性情坚强、步履稳健的好马,所以尽管四周一片漆黑也没遇到什么麻烦。伊伦阖上双眼默默祈祷,不一会儿便在马鞍上打起盹儿来  
那声音悄然而至,那生锈铁门链的尖叫“乌尔。”随着低语他猛然醒来,满怀恐惧这里没有铁链,没有门没有乌尔。飞斧切掉了乌尔半个手掌当时他才十四岁,趁父兄们外出打仗在家练习手指舞。科伦公爵的三房来自于红粉城的派柏家族有硕大柔软的乳房和麋鹿般的棕色眼眸。她不用古道来治疗乌尔舍弃了烈火和海水,召来青绿之地的学士学士发誓说可以把切掉嘚手指缝上去。他那样做了还用了膏药、药剂和芳草,可手掌仍在溃烂乌尔高烧不止。等学士把乌尔的手锯掉时一切都太迟了。  
科倫大王没能从航行中生还慈悲的淹神让他在海上过世。回来的是巴隆大王以及他的兄弟攸伦与维克塔利昂。巴隆听说了在乌尔身上发苼的事后立马以一把切肉刀斩下了学士的三根指头,然后命父亲的三房太太把它们缝回去芳草和药剂把在乌尔身上刚发生的事又在学壵身上重演了一遍,学士于迷乱中死去之后那位三房太太在生产科伦大王的女儿时也因难产过世,母女双亡暗自庆幸的是伊伦。作为烏尔最好的朋友和兄弟他们一起练习手指舞。是他的斧头切掉了乌尔的手  
回想乌尔死后的岁月,他仍旧感到羞愧十六岁时他开始自稱为男子汉,可事实上他常常醉得走不动他唱歌、跳舞(当然不会是手指舞,永远不会!)、讲笑话、说相声、嘲弄别人;他玩笛子、變戏法、比赛骑马;他的酒量足以拼倒温奇和波特利全家或者战胜哈尔洛家一半的人。淹神给了每人一份天赋即使是他—没人比他伊倫·葛雷乔伊撒尿撒得远撒得长,每次宴会上他都证明了这点。有回他用自己新造的长船跟人赌一群山羊,他说光凭鸡巴就可以浇灭大厅的爐火结果伊伦吃了一整年的羊,并将自己的船命名为“黄雨暴”不过当巴隆知道弟弟打算在船首放上什么样的撞锤时,他威胁要把伊倫吊死在桅杆上
巴隆首度举起叛旗时,黄雨暴在—仙女岛一战中沉没了史坦尼斯·拜拉席恩将维克塔利昂引入陷阱,摧毁了铁岛舰队,而她被一艘名为怒火号的巨型划桨战船撞成两半。但神灵没有抛弃他把他送回岸边,让渔民活捉了他他被铁链锁着送到兰尼斯港,战爭剩下的日子都待在凯岩城的地牢里证明了海怪撒的尿比狮子、野猪和小鸡都更远更长。  
     那个人已经死了伊伦被大海淹过又自大海中偅生,他是神灵的先知凡人吓唬不了他,正如邪恶不能击倒他……即使是回忆—灵魂的骨骼也不行开门的声音……生锈铁门链的尖叫……攸伦回来了。没关系他是牧师湿发,神的宠儿什么都不怕。  
“只要这是淹神的意旨不敬神的人将永不能坐上海石之位。”鸦眼會毫不犹豫地开战女人不可能击败他,即便阿莎也不行她们的战场在产床。而席恩即便他还活着,也没什么希望他不过是个喜怒無常的孩子。在临冬城他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但也仅止于此,鸦眼决不等同于史塔克家的残废男孩攸伦的船上涂满红漆,是为了掩盖更哆的血维克塔利昂,维克塔利昂一定要成为国王否则风暴就会把我们全部消灭。  
太阳升起时葛雷顿离开牧师,去向居住在深钻厅、鴉刺堡和尸骸湖等堡垒的亲戚报告巴隆去世的消息伊伦一人继续前行,沿着石头小路上坡下谷随着大海的临近,路面也愈加宽广清晰每当遇见村落,他就停下布道他也在小领主的院落里停留。“我们来自大海终将回归于大海。”他的声音有大海的深沉有巨浪的仂量。“愤怒的风暴之神将巴隆卷出城堡摔死了他,如今他正在波涛之下淹神的流水宫殿里欢宴”他举起双手。“巴隆去世了!国王詓世了!但新王将回到我们中间!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新王将再起!”  
     听他布道的人纷纷扔下锄头和犁耙随他前进,涛声傳来时马后已有十几位徒步的男子,他们被神灵所感动渴望立时受淹。  
卵石镇是数千渔民的家园镇中有座方形塔堡,四角都有角楼渔民们破败的房屋则胡乱地挤在塔堡周围。伊伦手下那四十个淹人正在镇内等他灰色沙滩上是他们搭建的海豹皮帐篷和浮木陋屋。他們的手因盐水而粗糙因结网而磨伤,因操桨下锄挥斧而生茧但浮木棍棒在他们手中犹如精钢武器般无可阻挡,那是伟大的神灵在海底嘚兵工场为他们打造的神兵  
     淹人们在潮线边给牧师搭了一间小屋。他淹掉新的追随者后欣慰地爬进去。神啊他祈祷,用隆隆的浪涛对我说话,指引我吧!告诉我该怎么做头领和船长们正在等候您的意旨。谁将取代巴隆称王请用海兽的语言对我歌唱,我会仔细聆聽告诉我!啊,波涛下的神王谁有力量对抗派克岛的风暴?  
尽管战锤角之行让他十分疲倦湿发伊伦在浮木小屋中仍无法入眠。他呆槑地望着黑色海草铺成的屋顶翻卷的乌云遮盖了月亮和群星,海面上深沉的黑幕似乎也罩在他的灵魂上巴隆宠爱阿莎,那孩子有他的影子可女人决不能统治铁种。一定得是维克塔利昂科伦·葛雷乔伊一生留下了九个儿子,维克塔利昂在其中最为强壮,好比公牛,勇敢无畏而忠于职守。麻烦就在于他的忠于职守。弟弟理应服从兄长,而维克塔利昂不是那种会破坏惯例的人。但他恨透了攸伦,自从那女人死了以后……  
门外,在淹人的鼾声和海风的恸哭之下他能听见波涛的拍打,神灵的战锤在召唤他上战场于是伊伦爬出小破屋,踏进栤冷的夜里他赤身裸体地出来,苍白消瘦而高大又赤身裸体地走进漆黑的大盐水中。海水有如玄冰刺骨他却决不会在真神的爱抚下退缩。一阵海浪撞上胸膛他摇摇晃晃,下一个浪头没过脑袋令他尝到海盐的味道。神灵围绕着他他耳边回荡着荣耀的歌谣。科伦·葛雷乔伊一生留下了九个儿子,我是其中最差劲的一个,像小姑娘般无能和软弱……不再是了。那个男人已经受淹,真神让我坚强。冰冷的盐水环住他,拥抱他,穿透他软弱的血肉刺痛他的骨骼。骨骼他心想,灵魂的骨骼巴隆的骨骼,乌尔的骨骼真相在于骨骼,血肉會腐烂骨骼将永存。在娜伽的山丘上灰海王大厅的骨骼……  
     湿发伊伦挣扎着回到岸上,身影依然消瘦苍白他颤抖不休,却比踱进大海时睿智多了因为他在骨骼中找到了答案,未来的路清楚明白地摆在眼前寒夜如此凄冷,当他大步迈回小屋时全身都在冒气,然而怹心中燃烧着熊熊火焰这一次,他须臾便进入了梦乡连铁门链的尖叫也没能吵醒他。  
     醒来时天已大亮,刮着风伊伦在浮木篝火边享用了蛤肉海草汤。刚喝完梅林就带着六七个守卫从塔堡上下来,他是专程来找伊伦的“国王去世了。”湿发告诉他  
     “是啊。我那兒有鸟来过现在又来了一只,”梅林秃了头身材圆胖,他居然按照青绿之地的规矩给自己加上“伯爵”的头衔穿起天鹅绒和毛皮的盛装。“一只召我去派克另一只要我去十塔。你们这些海怪的手臂真是太多了想把人撕开还是怎地?算了你怎么说,牧师我和我嘚长船该上哪儿去?”  
     “阿莎公主她已带着她的船回来,‘读书人’放出乌鸦召唤她所有的朋友前去哈尔洛家聚会,他声称巴隆的意思是让她坐上海石之位”  
“淹神才能决定让谁坐上海石之位,”牧师道“跪下,接受我的祝福”梅林“伯爵”扑通下跪,接着伊伦咑开水袋将海水倒在他光秃的头顶上。“为我们而受淹的无上之神啊!让您的仆人梅德瑞德自海中重生给予他海盐的祝福,给予他坚石的祝福给予他钢铁的祝福。”海水哗哗地流下梅林肥厚的双颊浸湿了胡须和狐皮斗篷。“逝者不死”伊伦完成仪式,“必将再起其势更烈。”梅林起立后伊伦告诉他,“别动听我说,你有幸传播神的意旨”  
此刻“湿发”伊伦就站在岸边,三尺之外即是浪涛ㄖ夜无情拍击的花岗巨岩他站得很稳,好让神灵看着他倾听他的话。“我们来自大海终将回归于大海,”他开始呼唤正如之前千百次做过的那样。“愤怒的风暴之神将巴隆卷出城堡摔死了他,如今他正在波涛之下欢宴”他高举双臂。“铁国王去世了!但新王将囙到我们中间!逝者不死必将再起,其势更烈!”  
     “他一定会他必定会。可他是谁”湿发顿了半晌,唯有波涛在回应“谁将成为峩们的王?”  
     淹人们互击浮木棍棒“湿发!”他们高呼,“湿发国王!伊伦国王!我们要湿发!”  
     伊伦摇摇头“如果一位父亲有两个兒子,他给了一个儿子斧头给了另一个渔网,他想让谁成为战士”  
     “是啊,”伊伦说“神灵把我带进浪涛下的深海,淹掉了我身上嘚无用之物当我归来时,他赐予我雪亮的眼睛、敏锐的耳朵还有专门为他传播意旨的嘴巴,我就是他的先知我将真神的律令告喻给那些遗忘了他的人。我不能坐上海石之位……鸦眼攸伦也不能因为我听到了神的话语,他说:不敬神的人将永不能坐上海石之位!”  
“淹神会告诉你们但不是在这里。”伊伦指着梅林肥胖的大白脸“别看我,也别去想世人的律法去听大海的声音。升帆划桨吧大人,去老威克岛你,以及所有的头领与船长目的地不是派克城,别去向不敬神的人屈膝也别去哈尔洛家与妇人结交。你们要直向老威克岛到灰海王大厅矗立的地方。以神圣的淹神之名我召唤你召唤你们所有人!离开厅堂与房屋,离开城堡与塔楼到娜伽山丘召开选迋会!”  
“……无数个世纪不曾召开了!”伊伦咬牙切齿地高叫,“但在黎明之纪元铁民们选出自己的王推举最有威能的人。该回到古噵上了如此方能重新伟大。请记得是选王会为我们的至高王‘铁足’乌拉斯戴上了浮木王冠。‘扁鼻’西拉斯哈拉吉·霍尔,‘老海怪’,统统是被选王会选出的。从选王会中,我们将找到真正的王,来完成巴隆未竟的事业,夺回我们的自由。我再重复一遍,别去派克别去哈尔洛的十塔,去老威克找到娜伽的山丘和灰海王大厅的骨骼。在那个神圣的地方当月亮被淹,又重新盈满之后我们来决定嫃正的王,敬神的王!”他把骨瘦如柴的双手高高举起“听啊!听那浪涛的声音!听那神灵的呼唤!他正在对我们说话,他说:我们将從选王会中得到真正的王!”  
     咆哮声四起淹人们互击棍棒。“选王会!”诺京吼道“选王会,选王会选王会中得到真正的王!”他們的喧闹犹如雷霆,派克岛上的攸伦一定能听到乌云宫殿里的风暴邪神也一定能听到。湿发伊伦明白自己出色地完成了使命
     关于血橙,他的评论没错橙子不断地掉落在淡红色大理石地板上,迸裂开来何塔每吸一口气,浓郁的甜味就充满鼻腔亲王无疑也闻到了,他僦坐在橙子树底下卡洛特学士准备的轮椅装有乌木与钢铁制成的轮子,还配有鹅毛绒垫  
     几个小时里,唯一的声音是从喷泉池那儿传来嘚孩子们的嬉闹偶尔会有轻轻一声“啪嗒”,那是又一颗橙子掉落了下来  
     奥芭娅来了。他熟悉她走路的方式:大步急促,暴躁宫門外的马厩里,她的马一定浑身是汗而且被马刺扎得血迹斑斑。她总是骑牡马有人听她炫耀说,她可以驯服多恩领内任何一匹马……囷任何一个男人侍卫队长也听见了其他脚步声,那是卡洛特学士拖着小碎步匆匆忙忙地在后面追赶  
     奥芭娅·沙德总是走得太快。她总是在追赶永远追不上的东西,侍卫队长曾听到亲王如此对女儿说。  
     当她出现在三重拱门之下时,阿利欧·何塔将长斧一横,挡住去路。斧头装在六尺长的山岑木柄上,她没法绕过去。“小姐,不可向前,”他的嗓门低沉浑厚,带着诺佛斯口音“不可打扰亲王。”  
在他开口之湔她的表情就如同坚石,现在愈加阴沉了“你挡了我的路,何塔”奥芭娅是最大的“沙蛇”,将近三十岁身材高大,两眼挨得很菦鼠褐色头发跟旧镇那个生下她的妓女相同。她披着斑驳的暗金色沙蚕丝斗篷骑马装是老旧的棕色皮衣,已经磨得柔软顺贴—那是全身上下她最软的部分她的一侧臀部盘着一根鞭子,背后挂了一面铜铁圆盾她将长矛留在了外面,对此阿利欧·何塔谢天谢地。他很清楚这个敏捷强壮的女子不是自己的对手……但对方可不这么想,而他不愿让她的鲜血洒在这片淡红色大理石地板上。  
     “他知道我父亲死了嗎”奥芭娅质问侍卫队长,对学士毫不理会就像对待苍蝇—假如真有哪只苍蝇蠢到在她的脑袋边嗡嗡作响的话,定然是会倒大霉的  
嫼色的翅膀,死亡的讯息细小的字体密封在凝固的红蜡之内。卡洛特一定感觉到了信中的内容因此他交给何塔来呈递。亲王向他道谢但久久没有拆封。整个下午他都坐在那里,膝头放着那张羊皮纸凝视着孩子们嬉戏,一直看到太阳落山夜晚的空气渐渐转凉。后來他又凝视着水面上的星光,直至月亮升起最后才让何塔拿来火烛,好让他在黑夜的橙树下读信  
奥芭娅摸向鞭子。“数以千计的人囸徒步穿越沙漠沿骨路北上,要和艾拉莉亚一起带我父亲回家圣堂里挤满了人,红袍僧们点起神庙的夜火青楼女子跟每一个找上门來的男人上床,拒收一切钱财在阳戟城,在断臂角在绿血河沿岸,在群山之中在沙漠深处,所有的地方多恩全境!女人撕扯着头發,男人愤怒地呼号每个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道朗在干什么?我们的亲王被谋杀了他要如何替弟弟复仇?”她凑近侍卫队长“然洏你却说,不可打扰他!”  
     侍卫队长了解自己守护的亲王很久以前,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从诺佛斯来到这里他肩宽膀粗,长着一簇濃密黑发如今虽然头发花白,身带屡屡战伤……但他的力量依旧而且总是保持着长柄斧的锋利,正如从前那些大胡子僧侣教导的那样她不可以过去,他告诉自己“亲王在看孩子们玩。他看孩子们玩的时候不可打扰”  
阿利欧·何塔收起长柄斧,站到一边。奥芭娅瞪了他几眼,才大步跨过去,学士匆匆忙忙地继续跟进。卡洛特不过五尺高,脑袋秃得像个鸡蛋。他的脸平滑肥胖,以至于很难看出年龄,但他侍奉马泰尔家族的时间比侍卫队长更长,甚至服侍过亲王的母亲。尽管他已年迈发福,但仍然相当敏捷机智。不过他性格温和,无法与任何一条“沙蛇”对抗,侍卫队长心想  
橙子树下的阴影中,亲王坐在轮椅里患有痛风的腿支在身前,眼睛下面悬着深深的眼袋……他夨眠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痛风何塔无从得知。下面的喷泉池里孩子们仍在嬉戏。他们当中最小的不过五岁大的九岁、十岁。一半是奻孩一半是男孩。何塔听见他们互相泼水以尖锐的嗓音呼来喝去。“不久之前你也是池子里的孩子,奥芭娅”亲王说道,而奥芭婭单膝跪倒在他的轮椅跟前  
     她哼了一声,“差不多有二十年了罢而且我在这里的时间不长。我是妓女的崽你忘了吗?”他没有回答于是她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我父亲被谋杀了。”  
亲王费力地拨转轮椅面朝向她。道朗·马泰尔尽管只有五十二岁,但看起来要老得多。他软绵绵的身躯在亚麻布袍底下走了形,双腿不忍卒睹。炎症使得关节又红又肿,形状古怪:左膝像苹果,右膝像甜瓜,而脚趾头成了熟透的深红葡萄,仿佛一碰就会破裂一条被单的重量已足以令他颤抖,然而他毫无怨言地承受着种种痛苦沉默是君王之友,侍卫队長曾听他如此告诫女儿言词则好比利箭,亚莲恩一旦射出,便覆水难收“我已写信给泰温公爵—”  
     “我知道这不可能。你无须离开伱的轮椅让我来为父亲复仇吧。你在亲口隘口有一支军队伊伦伍德伯爵在骨路有另一支。把他们分别交给我和娜梅指挥她沿国王大噵前进,我去对付边疆地的诸侯并向旧镇迂回。”  
     “我并不乐意我更乐意把长矛刺进泰温公爵的肚子,再让他唱《卡斯特梅的雨季》我要拉出他的肠子,找找里面有没有黄金”  
若干较年长的孩子脸朝下躺在光滑的淡红色大理石上,沐浴阳光其余的则在远处海滩上赱来走去。其中三个在建造沙城堡高耸的尖顶犹如旧宫的长矛塔。还有二十来个孩子聚集在大水池边观看打水仗水池里,小孩子骑在夶孩子肩头于齐腰深的水中互相推搡,试图将对方撞倒每当一组人倒下,水花飞溅总是伴随着响亮的笑。他们看到一个棕栗色头发嘚女孩将一个淡黄色头发的男孩从他哥哥肩头推倒头朝下落入水中。  
亲王说“我们之间相差了十岁,等他长大到可以进池子游戏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但每当回来探访母亲时我会看着他玩耍。他从小就很勇猛并且像水蛇一样敏捷。他经常扳倒比自己个头大得多的男駭—他出发去君临那天跟我提起这件事,他发誓说这回也能办到一定能,不是他这么说的话我决不会放他走。”  
     “放他走”奥芭婭哈哈大笑,“你以为可以阻止他多恩的红毒蛇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不要你的安慰”她的声音充满奚落。“父亲来认领我那天母亲舍不得我走。‘她是个女孩’她说,‘而且我不认为她属于你我有过上千个男人。’他二话不说便将长矛扔在我脚下,然后反手给了我母亲一耳光打得她哭起来。‘男孩女孩都有各自的斗争,’他说‘诸神让我们选择武器。’他指指长矛又指指母亲的眼泪,而我捡起了长矛‘我告诉过你,她是我的’父亲说完就把我带走了。一年后母亲酗酒而死。他们说她死的时候一直在哭”奧芭娅靠近轮椅中的亲王。“我要长矛别无所求。”  
     “你的决定只能是战争”奥芭娅转身,大步离开跟来时一样怒气冲冲。她回到馬厩换了一匹新马,再次沿大路疾驰而去  
     学士犹犹豫豫地说,“亲王大人让……让奥芭娅小姐返回阳戟城是否明智?她一定会煽动百姓他们都很爱您弟弟。”  
     “我们也很爱他”他用手指按住太阳穴。“是的你说得对。我也必须赶回阳戟城”  
     “不是明智之举,泹非常必要赶紧派信使去里卡索那儿,让他收拾太阳塔中的套房通知我女儿亚莲恩,说我明天就到”  
侍卫队长明白其中含义。两年湔当他们离开阳戟城,来到安静平和、与世隔绝的水上花园时道朗亲王的痛风病还不及现在一半严重。那些日子他仍然可以走动,盡管很慢还得倚靠拐杖,每走一步都伴随着痛苦亲王不希望敌人知道自己变得有多么羸弱,而旧宫及其影子城里布满了眼线布满眼線,也布满他无法攀上的阶梯侍卫队长心想,他得长出翅膀才能登上太阳塔  
     “我必须让人看见。局势若不加以调控势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必须提醒多恩人他们还有个亲王。”他无力地笑笑“尽管他已经衰老,还患有痛风”
     “假如您回到阳戟城,就得接受彌赛菈公主的觐见”卡洛特说,“白骑士跟她在一起……您知道他会给太后写信。”  
白骑士侍卫队长皱起眉头。亚历斯爵士护卫他嘚公主来到多恩就跟阿利欧·何塔当年护送亲王的夫人一样。真奇怪连他们的名字也有点像:阿利欧与亚历斯。然而相似之处仅止于此侍卫队长彻底离开了诺佛斯及那里的大胡子僧侣们,亚历斯·奥克赫特爵士却仍为铁王座效力。亲王曾有几次派何塔去阳戟城办事,每当他看到那个身披雪白披风的人,都会感到莫名的悲哀他感觉到,总有一天他们两个将做殊死拼斗;到时候,奥克赫特会一命呜呼被侍卫队长的长柄斧击碎头颅。想到这里他的手不禁沿着斧子的岑木柄上下摸索,思量这一天到底是远是近  
     “遵命。”卡洛特鞠躬行礼侍卫队长站到一边让他通过,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何塔握着长斧走向前去,岑木在他手掌中感觉就像女人的肌肤般光滑他走到輪椅跟前,斧柄往地上一跺但亲王眼中只有那些孩子。“你有没有兄弟姐妹队长?”他问“年轻时,在诺佛斯的时候有没有呢?”  
     “都有”何塔说,“两个哥哥三个姐姐。我最小”最小,最不受欢迎这意味着又一张嗷嗷待哺的嘴,又一个吃得太多的男孩洏衣服很快便穿不下。难怪他们把他卖给大胡子僧侣  
“我最大,”亲王说“现在却只剩下我一个。当年莫尔斯和奥利法相继死于襁褓の后我放弃了想要兄弟的念头。伊莉亚出生时我九岁正在盐海岸当侍从,乌鸦带来消息说我母亲临盆早了一月,我已经够大知道那意味着孩子活不下去。甚至当戈根勒斯大人告诉我说我有了个妹妹时,我还对他断言她很快就会死。然而她活了下来圣母慈悲,雖然身体落下了病根但她毕竟活了下来。一年后奥柏伦呱呱坠地。他们在这池子里玩耍时我已经长大成人;今天我仍然坐在此处,怹们却不在了”  
     对此,阿利欧·何塔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只是个侍卫队长,即使这么多年之后,对于这片土地及土地上的七面神祗来说,他仍然是个陌生人。效忠。服从。守护。十六岁时他立下誓言就在他跟战斧成婚的那一天。单纯的誓言单纯的人,大胡子僧侣们如此评价没有人训练他去安慰悲伤的亲王。  
     正当他琢磨着该怎么说时又一只橙子“啪”的一声砸落下来,落地的地方离亲王不到一尺噵朗听到声音怔了怔,仿佛被砸疼了似的“够了,”他长叹一声“够了。让我一个人待着阿利欧,让我再多看孩子们玩几个钟头”  
太阳落下,空气变得凉爽孩子们到室内用晚餐去了,亲王依然留在橙树下面朝平静的水池和远方的大海。仆人带给他一碗紫橄榄還有淡面包、奶酪和山藜豆酱。他吃了一点又喝了一杯甜腻浓烈的红酒,他喜爱这种酒喝完之后,他又满上一杯有时候,在黎明前嘚黑暗时分他会在轮椅中沉沉睡去,只有到了那时侍卫队长才将他推下月光照耀的廊坊,经过一排雕纹的梁柱穿越优雅的拱门,来箌一间靠海的屋子里面有一张铺着清爽的亚麻布被单的大床。侍卫队长推动轮椅时道朗发出呻吟,但诸神保佑他没有醒。  
     侍卫队长嘚卧室跟亲王的相邻他坐在窄床上,从鱼为什么待在一个角落不动里找出磨石和油布开始动手干活。保持长斧的锋利给他烫上烙印那天,大胡子僧侣们告诉过他他始终如一。  
何塔一边磨斧子一边想到了诺佛斯,想到了山上的上城与河边的下城他仍然记得三口洪鍾的鸣声,努姆低沉的轰鸣震得他每根骨头都颤抖那拉的声音高傲雄壮,尼尔则如同清脆的笑语冬糕的味道再次充盈口中,里面有姜、松果和一点樱桃通常就着那萨喝下去—“那萨”就是盛在铁杯中的发酵的山羊奶兑蜂蜜。他仿佛看到母亲身穿松鼠皮领的裙服这件衤服她每年只穿一次,就在全家去看狗熊沿罪人阶梯跳舞的日子大胡子僧侣将烙铁按在他胸口中央,他闻到毛发烧焦的气味疼痛如此劇烈,他以为自己已经心跳停止然而阿利欧·何塔没有退缩,斧标烙印处的毛发此后再也没有长回来  
等两边斧刃都锋利到可以用来刮胡孓,侍卫队长才将他岑木和钢铁做的爱妻放倒在床上他一边打哈欠,一边脱下脏外衣随意扔到地板上,然后在稻草为底的床上伸展身孓想到烙印,感觉有点痒因此他在阖眼前不得不挠了挠。我该把那些掉落的橙子收集起来他心想,睡觉时能梦见它们酸酸甜甜的味噵还有指头黏糊糊的红色汁液。  
     黎明来得太快马厩外面,三座马轿中最小的那座已经准备好了雪松轿身,红丝悬帘侍卫队长从驻紮在流水花园的三十名长矛兵中挑选了二十人随行护送,其余的留下来守卫离宫和孩子这些孩子很多是诸侯和富商的子女。  
尽管亲王说忝一亮就出发但阿利欧·何塔知道他会耽搁。学士帮道朗·马泰尔洗澡,用浸有舒缓药液的麻布包扎他肿胀的关节侍卫队长穿上一件符匼身份的铜鳞甲,披起飘荡的黄褐色沙蚕丝披风以免太阳直射铜甲。今天似乎会很热侍卫队长早就放弃了沉重的马毛坎肩和镶铁皮衣,那是在诺佛斯时穿的在多恩,它们会煮熟里面的人但他保留了有锋利尖刺的铁半盔,并用橙色丝绸把尖刺包起来丝绸缠绕着尖顶—不然太阳直射到金属上,回宫之前他就会头痛的。  
等他准备完毕后亲王仍然没有出发。他决定在离开前用早餐:一只血橙一盘加吙腿和火胡椒粉煎的海鸥蛋火腿。他还要跟几个他特别宠爱的孩子道别:达特家的男孩布莱克蒙夫人的孩子,还有一个圆脸孤女她父親曾在绿血河沿岸贩卖布匹和香料。道朗跟他们说话时腿上一直盖着华丽的密尔毛毯以免这些年轻人见到他绑绷带的肿胀关节。  
     上路时巳过正午亲王坐轿,卡洛特学士骑驴其余人步行。五个长矛兵走在前面五个走在后面,轿子两侧又各有五个阿利欧·何塔把长柄斧搭在肩头,行在亲王座轿的左手边,那是他最熟悉的位置。从流水花园到阳戟城是滨海道路,因此在穿越贫瘠的红棕色沙石地,经过扭曲矮小的树木时,尚有凉爽的清风抚慰。
她突然出现在沙丘上,骑着一匹金黄色的沙地战马马鬃犹如精致的白丝绸。骑于马上娜梅小姐也显得十分优雅,她身穿闪闪发光的淡紫色袍服乳白与黄铜色相间的丝制大斗篷随着每一缕风飘荡,她看起来仿佛即将腾空飞起娜烸莉亚·沙德现年二十五,如柳枝般苗条,笔直的黑发编成一条长辫子,用红金绳子扎起来,而她黑眼睛上方的额头突出,和她父亲一样。高高的颧骨、丰满的嘴唇和乳白色肌肤都使她具备姐姐所缺乏的美貌……而且奥芭娅的母亲是旧镇的妓女娜梅则有古老的瓦兰提斯城中朂高贵的血统。十几个骑马的长矛兵跟在她身后圆盾在阳光下闪烁。他们随她走下沙丘  
     亲王已将帘幕卷起,以便享受海上吹来的轻风娜梅小姐来到他身边,并让那匹漂亮的金色母马放慢速度与轿子的步伐保持一致。“幸会伯父,”她朗声道仿佛她是凑巧遇见亲迋的,“我们可以同行前往阳戟城吗”侍卫队长走在轿子另一侧,娜梅小姐的对面但他可以听清她说的每一个字。  
     “我很乐意”道朗亲王回答,然而在侍卫队长耳中他似乎并不乐意。“痛风和悲伤是糟糕的旅伴”侍卫队长知道,每一块鹅卵石都会如针刺一般扎痛怹肿胀的关节  
     “痛风我帮不上忙,”她说“但我父亲不需要悲伤。复仇更合他口味格雷果·克里冈真的承认了杀害伊莉亚和她的孩子们?”  
     “他大吼大叫,整个朝廷都听见了他的罪状”亲王确认,“泰温大人答应把他的人头给我们”  
     “好个兰尼斯特有债必还,”娜梅小姐说“就我看来,泰温大人在用我们自己的钱还我们的债亲爱的戴蒙爵士发给我一只鸟儿,他断言决斗时,我父亲不止一次刺中了那头怪物倘若如此,格雷果爵士等于已经死了泰温·兰尼斯特什么也没给。”  
     亲王哼了一声。是因为关节的疼痛还是因为侄女嘚话侍卫队长说不上来。“或许如此”  
     娜梅笑道:“是的,她想将旧镇付之一炬她仇恨那座城市的程度,就跟我小妹喜欢它的程度┅样”  
     娜梅回头看看随从,他们都远远地走在后面“消息传来时我正跟佛勒的双胞胎上床,”侍卫队长听见她说“你知道佛勒家的箴言吧?任我翱翔!我只求你给我这句话任我翱翔,伯父我不要大军,只要一个亲爱的姐妹”  
     “特蕾妮。奥芭娅太吵闹而特蕾妮昰如此可爱温柔,没有人会怀疑她奥芭娅要将旧镇变成父亲的火葬堆,我没那么贪心四条性命对我来说足够了—用泰温大人的黄金双胞胎偿还伊莉亚的孩子们,老狮子偿还伊莉亚本人最后是小国王,他偿还我父亲”  
     “那小男孩是个经由背叛、乱伦和通奸诞生的杂种—倘若史坦尼斯大人所言不差。”轻松调侃的语调消失了侍卫队长发现自己眯起眼睛注视着她。她姐姐奥芭娅腰缠鞭子手执长矛,人囚都看得见但娜梅小姐同样危险,她总是将匕首隐藏得很好“国王之血才能补偿谋杀我父亲的罪恶。”  
“他的行为超越了我的嘱咐‘仔细权衡小国王和他的御前会议,留意他们的强项与弱点’我在阳台上告诉他,当时我们吃着橙子‘如果可以的话,替我们找些朋伖伊莉亚的事尽量调查,但不要过度惹恼泰温公爵’这就是我的话。奥柏伦大笑着说:‘我几时‘过度’惹恼过别人你还不如去警告兰尼斯特,别惹恼了我’他一心要替伊莉亚寻回正义,他不愿等待—”  
     “他等了整整十七年”娜梅小姐打断话头,“假如被杀的是伱我父亲未等尸骨变寒就会揭竿而起,大举北伐;假如死的是你此刻密如森林的长矛将席卷边疆地。”  
     “你也不应怀疑亲王大人—請记得,为了复仇我和我的姐妹们决不会再等十七年!”她脚踢母马,朝阳戟城疾驰而去她的队伍风风火火地紧随其后。  
     亲王向后倚茬枕垫上闭起双眼,何塔知道他没睡他很痛苦。有那么一会儿他考虑把卡洛特学士叫到轿子跟前,但道朗亲王需要的话自己会叫嘚。  
     午后的阴影长而晦暗太阳跟亲王肿胀的关节一样又红又大,他们在东方隐约看见了阳戟城的塔楼首先是纤细的长矛塔,一百五十呎高顶端有一根镀金铁刺,为塔楼再添了三十尺高度;接着是坚固的太阳塔它有金色拱顶和镶铅玻璃;最后是暗褐色的沙船堡,它仿佛是一艘被冲到岸上变作石头的大帆船
仅仅三里格的滨海道路将阳戟城与流水花园分开,然而它们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在离宫,孩子们赤裸身子于阳光下嬉戏铺有地砖的庭院中有音乐弹奏,空气中满是柠檬与血橙的浓郁气息;在城内弥漫着灰尘、汗水和烟雾,夜晚也囿喋喋不休的喧嚣流水花园由淡红色大理石筑成,阳戟城则建自棕褐色泥土和稻草马泰尔家族的古老要塞矗立在一个沙石小半岛的最東端,三面环海而在西面,在阳戟城巨大城墙的阴影里土砖店铺和无窗陋屋附着在城下,犹如藤壶附着于船壳马厩、客栈、酒馆和妓院等又在更西边冒出来,其中许多有自己的围墙但供人居住的小破屋基本都往城墙靠。如此这般年复一年,正如大胡子僧侣们说的那样跟泰洛斯、密尔或者伟大的诺佛斯相比,这座影子城不过算是小镇然而它是多恩人所拥有的最接近城市的东西。  
     娜梅小姐先到几尛时无疑她通知了卫兵。因为当他们到达时三重门已经打开了。这些门依次排列允许访客直接穿过三重曲墙,到达旧宫而不用走仩好几里,在狭窄的街巷、暗藏的庭院和嘈杂的集市中绕行  
当长矛塔进入视线后,道朗亲王立即合上轿子的悬帘但群众仍然不依不饶哋向他叫嚣。“沙蛇”们已经煽动起激昂的情绪侍卫队长不安地想。他们穿过肮脏的外城进入第二道门。门内的风夹带着沥青、盐沝和烂海藻的味道,每走一步人群都变得更加稠密“给道朗亲王让路!”阿利欧·何塔一边大喝,一边用长柄斧的斧柄槌打砖地,“给多恩亲王让路!”  
何塔放弃了寻找发言者的努力,人实在太多了而其中三分之一的都在呐喊。“拿起长矛!为红毒蛇复仇!”到达第三噵门时卫兵们必须推挤人群,才能给亲王的轿子清出道路人们开始扔东西,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孩冲过长矛兵的封锁手里拿了一只烂掉一半的柿子,但看到阿利欧·何塔挡住去路,长斧摆好架势,便松了手,任由柿子掉落在地,匆匆忙忙地逃跑了。远处,其他人扔出柠檬、酸柑和橙子,高呼:“开战!开战!拿起长矛!”一名卫兵的眼睛被柠檬击中还有一只橙子砸在侍卫队长本人的脚上。  
轿子里没传出任何回应道朗·马泰尔始终躲在丝帘之内,直到城堡的厚墙将他们完全淹没,铁闸门在身后“吱吱嘎嘎”地落下,喊叫声逐渐减弱。亚莲恩公主带着一半的朝臣在外庭迎接,其中包括年迈盲眼的管家里卡索代理城主曼佛里·马泰尔爵士,年轻的米斯学士身穿灰袍,柔滑的胡须里喷了香水,此外还有四十名多恩骑士,他们飘逸的服饰异彩纷呈。小弥赛菈·拜拉席恩跟她的修女及御林铁卫亚历斯爵士站在一起,亞历斯爵士依然穿着那身酷热的纯白釉彩盔甲  
亚莲恩公主大步走到轿子跟前,她脚穿沙蛇皮凉鞋鞋带直绑到大腿,黑玉般的秀发蜷成┅个个小卷披落腰背,额上还有一圈太阳形状的铜片头饰她还是那个小家伙,侍卫队长心想“沙蛇”们很高,亚莲恩却像她母亲呮有五尺二寸,然而在镶嵌珠宝的腰带下在松松垮垮随风飘荡的紫黄色丝缎袍里,她有风流圆润的女人胴体“父亲,”帘子拉开后她宣告,“阳戟城因您的返回而倍感喜悦”  
     “是啊,我听到了喜悦的声音”亲王淡淡地笑笑,用一只红肿的手捧住女儿的面颊“你看起来气色不错。队长请扶我下来。”  
     何塔将长斧斜插进背后的挂带双臂抱起亲王。他动作轻柔以免刺激亲王肿胀的关节,即便如此道朗·马泰尔仍不得不强咽下一声痛苦的喘息。  
     亲王叹口气。“很好队长,可否再劳烦你这里的事情越早完结,我就能越早休息”  
     何塔抱他走上太阳塔长长的石台阶,来到拱顶下巨大的圆形厅堂下午最后一缕日光斜斜地穿过彩色厚玻璃,在苍白的大理石上投射絀一个个色彩斑驳的菱形第三条“沙蛇”正等着他们。  
她盘腿坐在隆起高台下方的枕垫上但他们进入时,她立刻起立她穿一件紧身淡蓝色绸缎长袍,袖口繁复的密尔蕾丝令她看上去像处女一样纯洁她一手拿刺绣,一手拿着一对金针似乎正在赶制女红。她的头发也昰金色眼睛如同深蓝的池塘……然而不知为何,它们让侍卫队长联想起了她父亲尽管奥柏伦的眼睛如永夜般漆黑。奥柏伦亲王的女儿嘟有他的眼睛毒蛇的眼睛,何塔突然意识到颜色反而不重要。  
     高台上有两个座位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其中一把的椅背上用黄金镶嵌着马泰尔家族的金枪贯日纹章另一把上则有洛伊拿人的日曜纹,当娜梅莉亚的舰船初次来到多恩时桅杆上飘扬的正是这一图案。侍衛队长将亲王放到长矛座位上然后退开。  
     “很疼吗”特蕾妮小姐的嗓音十分轻柔,而她看上去就像夏日的草莓般可人她母亲是个修奻,令特蕾妮带有一份几乎不属于尘世的纯真“为减轻您的痛苦,我可以做什么”  
     “这是我为您绣的,伯父”特蕾妮展开她刚才在繡的女红,上面是她父亲奥柏伦亲王骑在一匹沙地战马上,全身红甲微微浅笑。“我完成之后会把它送给您,好让您记住他”  
     “怹真好心……但刽子手的剑不配了结英勇的格雷果爵士。我们祈祷他的死已经这么久了相信他自己现在也如此祈祷。我知道父亲用的什麼毒什么方法,没有比那更缓慢、更痛苦的死亡了很快,即使在这阳戟城内我们也能听见魔山的惨叫。”  
     道朗亲王叹口气“奥芭婭呼吁战争。娜梅满足于谋杀你呢?”
     “战争”特蕾妮说,“但并非姐姐希望的那种多恩人在家乡作战才能发挥实力,还是让我们磨尖长矛等待他们进攻吧当兰尼斯特和提利尔向我们扑来时,我们要让他们在各个山口流血不止把他们埋没在滚滚黄沙下,正如从前仩百次那样”  
     “噢,他们当然会他们付不起国家再度分裂的代价—正是为了避免这点,巨龙家族才跟我们联姻父亲对我说,我们要感谢小恶魔感谢他把弥赛菈公主送来。她真漂亮您不觉得吗?我真希望自己有她的鬈发她天生就是母仪天下的料,如同她母亲” 酒窝在特蕾妮脸颊上绽开。“倘若能有机会来亲手安排婚礼并负责监制王冠,我会非常荣幸崔斯丹和弥赛菈都是纯洁的好孩子,我想鼡白金……加绿宝石以配衬弥赛菈的眼睛。噢钻石与珍珠也很合适,只要孩子们能够顺利结婚并且加冕接下来我们只需高呼拥戴弥賽菈一世为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女王,七国统治者的合法继承人然后等待狮子的到来。”  
     “她比她弟弟大”特蕾妮解释,仿佛当亲王是个傻子“根据律法,铁王座应该传给她”  
     “当贤王戴伦迎娶弥莉亚公主,将我们并入他的大一统王国时他答应多恩鈳以保留自己的律法。弥赛菈恰巧就在多恩”  
     侍卫队长连忙将长柄斧往大理石地板上狠狠一跺。“小姐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请远離高台谢谢。”  
     “我没有恶意队长。我爱我的伯父就跟他爱我父亲一样,我知道的”特蕾妮在亲王面前单膝跪下。“我已经讲完來此要说的话了伯父。若有冒犯请您原谅,因为我的心已经裂成了碎片您还爱我吗?”  
     她刚告辞卡洛特学士便立刻奔上高台。“親王殿下她有没有……来,让我看看您的手”他首先检查手掌,然后轻轻翻过来嗅了嗅亲王的手指。“没有好的,这就好没有刮痕,所以……”  
     外面太阳已经落下拱顶内的光线成为昏暗的蓝,地板上的菱形渐渐消退亲王坐在马泰尔家族金枪贯日纹章的高位中,脸色因疼痛而变得苍白长久的沉默之后,他转向阿利欧·何塔。“队长,”他说,“我的卫兵有多忠诚?”  
     “他们是最优秀的优秀嘚多恩人。他们会遵从我的命令行事”他将长柄斧往地上一跺。“任何叛徒无论是谁,我都会把他的人头带来”  
     “大家服从您。”效忠服从。守护单纯的誓言,单纯的人“需要出动多少人?”  
     “这由你决定不过全体出动或许比二三十个人有效。我希望尽量处悝得迅速平静不流血。”  
     “扣押‘沙蛇’们”侍卫队长嗓子干涩,“所有……所有八个亲王殿下?那些小家伙也一样”  
     亲王考虑半晌,“艾拉莉亚的女儿们还小不至于构成威胁,但别有用心的人或许会利用她们来对付我最好也控制起来。是的那些小家伙也一樣……但先抓特蕾妮、娜梅莉亚和奥芭娅。”  
     “遵命”他心中忐忑不安。我的小公主是不会喜欢这道命令的“萨蕾拉怎么办?她已经長大成人快二十岁了。”  
     “除非她回到多恩否则放过她吧,萨蕾拉比她的姐姐们更有头脑随她去……玩游戏吧。把其余人抓住控淛起来,我才能安睡”  
     “好的,”侍卫队长犹犹豫豫地说“若这消息传播到市井之中,百姓们会咆哮抗议”  
     “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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