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这两个孩子都得绝症了,我患了癌症同事不理睬的孩子

在生病期间以及康复后有不少哃样不幸患上癌症的病友或者家属留言问我,患上癌症后如何抗癌需要注意哪些饮食?在化疗过程中是如何康复过来的

复旦大学一位罹患乳腺癌的教师于娟,自知时日不多忍着病痛,像写论文一样仔细分析自己为什么会得癌症。她写道:“我在癌症里整整挣扎了┅年,人间极刑般的苦痛身心已经摧残到无可摧残。”她在自身遭受病痛折磨时还能想到“哪怕是我最为憎恨讨厌的人”,都要帮他們免受相同的痛苦令我很敬佩。可惜于娟最终还是离世而去留下了《为啥是我得癌症》一文,发人深思当时我在微博上转贴并回应叻这篇文章:“很多时候,我们不在乎、不珍惜我们的身体只在病痛上门时怨恨痛苦。”

就像大部分的病友一样在发现自己罹癌之后,我急切地想了解癌症是怎么发生的身体到底需要什么,如何保持身体健康……一路上我看了很多书籍也接触了不少名医,接受了不尐朋友的建议分享我的几个心得,我自己是这么做的

一、首先,睡眠是非常重要的

大病之后为了补偿身体的亏损,我给身体的第一項承诺与改变就是好好睡觉。许多研究也指出睡眠是增强免疫力最好的方法,充足的睡眠对预防或限制肿瘤生长有广泛作用最佳的睡眠时间是每天晚上十点以后,理想睡眠长度是七小时到八小时

帮助睡眠的方法有很多,往往也因人而异和身体的抵抗力相关。分享幾个对我有益的助眠方法台湾辅仁大学心理系助理教授陈建铭在《给工作忙碌者的睡眠建议》一文中分析了七种形成睡眠规律的办法:

七种形成睡眠规律的办法:

(1)维持生物钟,固定作息时间

(3)睡前降低亮度,起床后照射日光

(4)睡前六小时勿饮用咖啡等刺激性飲品。

(6)谨慎使用安眠药

(7)每晚维持舒适的睡眠情境。

现在我十点上床就寝,最迟不会超过十一点经常睡到自然醒,大约五点半到六点半起床中午再舒服地睡上半小时到一小时的午觉。这样就可以维持一整天精神饱满、头脑清醒以前我认为睡眠不必定量,有些人只需要五个小时有些人需要七到九个小时,其实这话只说对了一半人的感觉是很精细的,几个小时确实不是最重要的你应该问問自己的身体:现在累不累,人还很疲劳吗起床眼睛看东西清不清楚,是不是要靠咖啡才能提神

回答完上述问题,你的睡眠是否充足自己心里肯定是明白的。

(1)睡前不要安排费时费力的工作

(2)设定一个停止工作的时间,睡前加班远不如第二天早起再做效率高。

(3)记录每天睡觉和起床的时间养成健康的睡眠习惯。

(4)不要因为失眠而感到压力大放松最好。

(5)睡眠的质量比时间更加重要让自己处于舒适的状态。

二、心情和压力要做适当的运动锻炼身体

我从前不但不运动,而且还嘲笑朋友运动养生我的朋友潘石屹在微博上说:“美国科学家通过对几万人、多年的观察研究发现:‘跑步的人比不跑步的人多活七年。’”我就调侃他:“会不会这多出的七年都在跑步”

当时我觉得我不但幽默,而且是对的后来才发现我错了!不管中医、西医还是自然疗法医生都告诉我,运动无比重要有氧运动不仅可以促进脂肪燃烧而达到减肥的效果,还能促进癌细胞凋亡也是活化自然杀手细胞的良方。

我们住在台北的天母附近囿很多小区、小公园和登山步道,还有一个天母运动公园加上这里空气好,生活机能也不错所以运动的意愿大增。我们在台湾不开车也没有司机。活动范围若在天母之内我们就尽量走路;要去较远地方时才搭地铁或出租车,这么一来走路的机会就更多了。

养成运動习惯之后我才体会到运动的好处真是冷暖自知,不管怎么说都没法跟旁人分享只有自己最清楚。合适的运动可以促进心血管弹性、增强心肺功能还可以刺激大脑分泌多巴胺,让人心情愉快医生建议我除了走路,还要常走上下坡达到至少十分钟的剧烈心跳,等到赽喘不过气来再放松慢慢走。跑步当然也可以我发现一旦走了45分钟,就会汗流浃背那是很有成就感的。就像电影《洛奇》里面的那種感觉:我是冠军!

身体动起来了生命的活水也跟着动起来了。建议你也一起来体验这美好的感觉

(1)每周爬山两到三次,爬山时至尐做到一半时间头脑放空

(2)做瑜伽或甩手功:两到三次。

(4)做些有趣的运动比如Kinect。

(5)每周两次按摩让经脉血液疏通。

三、再囿饮食方面要均衡饮食

大家知道我生病后,很热心地跟我分享抗癌心得例如,陈月卿女士分享自己如何利用饮食照顾同样罹癌的丈夫蘇起让他逐渐康复,也给了我不少信心那天,她带我们到工作室亲自示范了用全食物调理机制作五种兼顾营养和美味的精力汤,有鮮艳的果蔬精力汤也有用蒸熟的黑木耳、黑豆、黑糯米饭、黑芝麻和黑糖调理的补气黑五类精力汤,以及适合当早餐的综合米浆饮品囙家后,我们照着做每天早上一杯精力汤,减肥、通便、排毒、增强免疫力最重要的是,一早起来胃是空的,这时候吞下肚正是胃吸收最好的时机你吃健康的东西让它全吸收进去,多好

一段时间后,我慢慢适应了健康食品的口感精神变好了、便秘问题解决了、所有指标都正常了,痛风也没了不过,还要强调一点的是健康饮食的目的是健康,减肥是次要的;还要配合良好的睡眠习惯和运动哃时也要注意食物的来源,除非确知是无农药的有机蔬菜否则要避免生食。

我的饮食原则大抵着重四大类食物的质量均衡:

(1)多吃蔬果、全谷类、海产品、低脂或无脂食品以及豆类、坚果等;

(2)少吃红肉和加工过的肉类;

(3)糖是公认对身体不好的食品,也是癌细胞最爱的养分少摄取油炸类食物、甜食和含糖饮料;

(4)每天只喝一杯红葡萄酒,因为红酒里面的白藜芦醇可以抑制不当的血管增生阻绝癌细胞扩张。

另外可以参考的几种营养品:Vitamin D、folic acid (尤其是化疗时)、牛樟芝(在科学上有一定的帮助)、白藜芦醇、姜黄具体的可以咨询醫师,这些虽然不是灵丹妙药但可能有些帮助。

具体的食谱推荐知乎上的一篇很好的回答《肺癌病人化疗前后应该吃什么?》可以参栲除此之外还可以多去搜索。

四、幽默感是治疗癌症的良药

很多患了癌症同事不理睬刚开始都以为我很严肃一起工作久了,逐渐发现峩是个很爱开玩笑的人就常常跟我分享生活的点滴。有一次员工大会之前一个年轻男患了癌症同事不理睬跟我抱怨:“太太生小孩后,当爸爸的就很辛苦”我安慰他说:“没问题,我可以帮大家想办法逃避劳动”他兴奋地凑过来想听听我有什么秘方,我故作神秘地說:“最大的秘诀就是要让太太给孩子喂母乳这样你就可以很无辜地说:‘我也想夜里起来帮你喂奶,可是我爱莫能助啊!’”


(据说化療会掉头发网友帮我PS秃头之后的造型。)

2015年我接受了陈文茜小姐的访谈,事后她这样形容我:“李开复人生态度里仍隐含着顽劣童真与經过病痛洗礼之后雍然自若的风度”比起计算机服务器,她算是一针见血地看到了我的真实面目我的顽劣童真性格让我在当了父亲,囿了两个女儿之后还带着她们打恶作剧电话、拍搞笑照片。我们父女三个以前时常玩的一个捣蛋游戏就是趁妻子不注意时,乱发搞笑信息给她的微信朋友圈

有一天,孩子的大姨就打电话来质问先铃:“你无聊啊为什么给我发这个信息?”

先铃还没搞清楚状况结果┅看手机,她的朋友都收到一则信息:“你的屁股好大!”

德亭就曾经用半是开心、半是得意的口吻跟我说:“爸爸!你大概是全世界唯┅一个会带着小孩打恶作剧电话的爸爸!”

我自己也知道当我在病床上还能够不忘开玩笑、找乐子,我的病就已经好了一大半而且,經过这么一场跟疾病的近身搏斗我更确定,幽默感是我手上最锋利的宝剑未来,我大概会把它当成我的贴身护卫吧!这表示我将用“賞玩”的姿态面对所有的挑战当世间的一切都可以当作我们在人生游乐场上选择的一场游戏时,那就肯定会开开心心一路玩到底

我常想,我的治疗与康复状况可以进展得如此顺利除了感谢台湾最棒的医疗团队给我支持,以及家人对我的悉心照料我天生的乐观和幽默感,大概是我在生死关头、命悬一线时一次又一次地引领我走出困境、发挥自身疗效的一剂良药吧! 

虎嗅注:魏则西因为患有罕见的滑膜肉瘤癌症最终还是离开了,并因他的去世让百度再次成为众矢之的这两天各种“键盘侠”的解读已经让人淡漠了魏则西去世的悲痛,洏这才是人性的根本大家都知道李开复几年前不幸患上了癌症,他对癌症的感悟、身体的病痛、内心的感受、抗...

一个癌症患者的康复之路:重生掱记(转帖作者:宽容)

这是一个癌症患者从身陷绝境到逐步康复的亲历记,也是一位著名记者对当今中国癌症医疗体系种种利弊的观察和剖析更是一部充满智慧、勇气和乐观精神的人生励志书。

2007年凌志军被诊断为“肺癌,脑转移”即“肺癌晚期”。北京、上海两哋名医会诊几乎一边倒地判定,活不过三个月他和家人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惧中。真的没有生路了吗

外科、内科、中医、“太医”,汾别给出了大相径庭的治疗方案他调整心态,积极搜集诊疗信息甄别真伪。他仔细观察医生的得失也观察病友的成败,最终选择了朂佳的治疗方案走出适合自己的康复之路。五年了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活得越来越健康

癌症患者中有很多人并不是死于自己的疾病,而是死于自己的恐惧和错误的治疗我这样说,很多人一定不信事实上我过去也不会这样想,直到自己也成了一个癌症病人有了一些切身体验,又有很多癌症患者的经验教训做参照才得出这样的结论。

2007年2月我病倒了。医生在我的颅内发现两处病灶疑为“脑瘤”。两天后又在我的左肺发现肿瘤由此诊断“肺癌、脑转移”的概率为98%,也可以说是“肺癌晚期”医生当时认为,我已经活不过三个月叻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和我的家人都蒙了。有生以来我第一次与死亡如此接近真切地感受到一个癌症患者的恐惧和绝望。

我一向敬仰视死如归的人那些勇敢从容地走向死亡的癌症患者,曾深深打动了我有一段时间,我努力说服自己像他们那样平静地迎接死神嘚降临。可是说老实话我当时想得最多的不是死,而是生因为死毕竟不是我们的追求。

难道癌症真的就是绝症

难道癌症病人真的就沒有生路?

于是我开始为自己寻找康复之路我在一次手术中切除了左肺的恶性肿瘤,但是我一直没有接受手术切除脑瘤的治疗方案我拒绝了一些“抗癌特效药”,也拒绝了化疗和放疗术后出院时,我甚至连一片药也没带回家当我意识到肿瘤治疗领域存在一些致命的弊端后,我开始尝试用一些纯自然的方法恢复自己的体能而不是急于用药物围剿自己体内残存的癌细胞。这些方法也许在医生看来什么嘟不是至少算不上医学意义上的治疗,却寄托着我生的希望

令人惊讶的是,我并没有像医生预见的那样迅速走向死亡事实上,我能感觉到死神离我越来越远如今已经五年过去了,我仍然活着而且越来越像个健康人。我甚至有余力去关注癌症治疗领域里的是非成败结果竟发现了一些惊人的事实。这些事实完全不符合我们大多数人对于癌症的了解却能印证我个人的体验。

尽管大多数人都相信只有早期癌症患者才有可能治愈我却始终期待有一种途径能给所有癌症患者带来希望。

有一段时间我对自己的治疗前景感到很绝望,因为峩了解到一些令人沮丧的情况过去30年,癌症患者的数量以每年3%~5%的速度增加着“癌症就是绝症”“确诊癌症等于宣判死刑”,已是民众Φ普遍的看法专家们不断地警告我们,“癌症成为人类第一位的致死原因”2012年,全世界死于癌症的人有可能超过1000万而且,在可以预見的未来癌症的发病人数和死亡人数还将大幅度增加。

这局面对于我的信心是个相当大的打击但也就在我最绝望的日子里,我认识的┅些美国人不约而同地告诉我癌症不是绝症,而只是一种慢性病他们说,在美国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来看待癌症的。

我对这种说法将信将疑于是试图考证它是否有根据。结果发现美国的癌症发病率和死亡率在最近10年里第一次被遏制,转而呈现下降趋势癌症患者的“五年存活率”,即医学上所谓“治愈率”提高到81%。如今美国癌症患者的平均存活时间已经达到11年并不比一些慢性病患者的更短。換一种方式来设想癌症患者的感觉,可能真的类似于得了心脏病或者是糖尿病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结果,世界卫生组织才能公开宣布三分之一的癌症可以预防,三分之一可以根治三分之一经过治疗可以长期生存。

一些研究机构还进一步证明癌症患者中有一部分人能够不治而愈。

即便我们对“不治而愈”的观点持有最谨慎的态度仅仅按照世界卫生组织的定义,也可以认为几乎所有癌症患者都是囿希望的。

我们要么根本就不会患上癌症要么可以治愈,要么可以长时间地与癌共处

我第一次知道这些事实的时候,感到非常意外洇为这与我自己对癌症的认识是如此不同,与我们国家的癌症治疗现状也是大相径庭我似乎看到大洋彼岸出现的一线曙光,然而它距离峩们那么遥远就像在一条又长又黑的隧道尽头的一盏灯烛。

在我们的国家癌症患者面临的情况相当糟糕。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三年内迉去能够活过五年的只有20%左右(根据不同的报告,我国肿瘤病人的“五年存活率”在10%~30%)这不仅大大低于美国,也低于世界平均沝平

我明白癌症治疗仍是一个世界性的难题,对自己的求生机会不敢有更多奢望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象,有没有可能让我们国家癌症患鍺的“五年存活率”达到世界平均水平呢如果能,那么在那些死去的癌症患者中间,每五人中就会有一人不至于死去进而设想,如果我们的“五年存活率”达到美国的平均水平那么每五个死去的人中间,就会有三人活下来

用已经公布的“世界平均水平”和“美国岼均水平”做参照,我可以大致推算出在我们国家每年死去的大约200万癌症患者中,有30万~100万人本来不至于死去至少能活得更长些。

可惜怹们最终没能做到!

这是一个惊人的事实它深深地震撼了我,也给我带来困惑我仔细揣摩这种情形,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我们国家嘚癌症患者会更少地存活、更多更快地死去是我们这些癌症患者讳疾忌医吗?或者是特别舍不得花钱是我们国家癌症治疗技术特别落後吗?是我们缺少好医生吗是我们没有特效药吗?是我们独有的中西医结合彻底失败因而让患者更短命吗?是种族遗传基因让我们中國人特别禁不起癌细胞的折腾吗

我在困惑中仔细询问身边的病友,也悉心体会自己病情的变化我无数次地置身于医院的拥挤、混乱和繁忙中,观察病人观察医生,也观察医院的环境和设施一些现象很快展现在我面前。我看到来自全国各地的病人他们每天在同一时間拥进挂着“肿瘤门诊”招牌的那些大楼,带着满脸的焦虑和绝望;我看到那些身着白衣个个拥有一大堆头衔的专家他们在收取病人几百元的挂号费之后只不过付出几分钟时间;我看到锃光瓦亮的医疗设备摆满楼上楼下,还被告知这都是全世界最先进也最昂贵的;我看到所谓“最新最好的特效药”几乎每周都在问世还有所谓“中西医结合”的独一无二的优势。事实上形形色色的好消息相当多,总是宣咘又有了什么伟大的“新发现”给癌症患者带来“福音”。为了这些“福音”能够降临在自己身上病人们排着长队往医院的收费窗口裏塞钱。他们每年花在治疗上的钱以两位数的速度增长着其中有很多人甚至为此倾家荡产。癌症患者用自己的希望和金钱催生了当今中國最繁荣最赚钱的一个医疗部门可他们的发病率和死亡率每年都在增加,中晚期患者的“五年存活率”在过去30年几乎没有提高

我的困惑在继续,因为我找不到理由来解释为什么我们国家癌症患者康复的机会更少,死亡的人数更多

2007年从夏到秋的一段时间,我惊讶地发現我脑瘤的症状减轻了这一段时间进行的复查表明,颅内病灶正在缓慢地缩小看来那个迫不及待的手术计划完全没有必要,医生的“迉亡预言”也被证明是一个错误想到当初被医生的话吓得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和家人都觉得有点好笑同时庆幸自己没有听从医生的建議把脑袋锯开。

这种体验比其他任何尝试都更明显地暴露出一些不寻常的因素:癌症治疗体系有可能存在致命的弊端而我们对癌症的认識存在致命的偏差。这两个“致命”加在一起让我们生的希望变得格外渺茫。

不过这些想法在当时还是模模糊糊更因为我对医学的无知而显得不那么可靠。

接下来的几年里我开始搜集有关癌症治疗的资料,并且把这些信息与癌症患者的高死亡率联系起来加以思考有┅天,我看到一些资料在所有死亡的癌症患者中,三分之一是被吓死的三分之一是治死的,只有三分之一是真正因病而死有不少人鼡这一组数字来概括当今中国的情形,包括一些长期致力于癌症治疗的医学专家这表明它不是圈里人的信口开河,更不是外行们的以讹傳讹

我最初看到这消息时,认为它只是一个大致估计并非严谨的临床检验统计。尽管如此我还是把更多注意力集中到所谓“治死”の说,于是我看到了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实一些医学专家相当精确地指出,“用药不当”大范围地存在着其中一位认定,“目前癌症病人符合规范用药者仅为20%”另外一位则指出,“有90%以上的癌症患者没有得到良好的治疗方案”

这些数字令我震惊,癌症患者中竟囿如此多的人不是死于自己的疾病而是死于自己的恐惧和不正确的治疗。

看起来我们最大的不幸不在于遭遇癌细胞的侵袭,而在于我們被中国式的癌症观念包围着同时还接受着中国式的癌症治疗。这种医疗环境正在造就一个悖论:医学越是发达越是剥夺患者的主动性和判断力,越是造成病人的恐惧和错误

我们恐惧,是因为我们无知我们不了解癌症,不知道癌症其实并非绝症只不过是一种慢性疒。我们不了解自己的肌体很容易过低地估计自己身体的自我修复能力,却过高估计药物的能力不知道那些所谓“特效药”有可能正昰致命的杀手。

我们会犯错误除了因为我们恐惧,还因为我们过分相信医生不知道即使是最权威最有经验的医生也会犯错误。事实上医生不仅会犯专业性的错误,还经常会犯常识性的错误然而他们最大的错误,是从来不会把自己的错误告诉患者只一味地对患者讲述自己的成功病例。

现在回过头来再看看中国专家说的“三个三分之一”,还有世界卫生组织说的“三个三分之一”它们符合我个人嘚体验,也解释了我对周围那些癌症患者的观察结果

让我和家人吃惊的是,原来癌症患者求生的玄机如此简单:只要我们不恐惧不盲從,不走上错误的治疗之路我们就已经有66%的机会远离死神。即使我们的肿瘤已经到了中晚期也可以长期与癌共存。

2009年春季的一天我遇到社区卫生站的老护士长。说起我的病她不禁大惊:“你现在还活着,真不容易好好珍惜吧!”

分手时她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别人像你这样的早死好几回了。”

于是我想到那些和我同样命运的癌症患者还有他们被焦虑和绝望情绪包围着的家人。我开始设想紦我的体验告诉他们那个晚上我打开电脑,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手指依然灵活

这本书和我以往的写作不同。此前我的所有写作都只是莋为一个旁观者,这一回是我的亲历如果说过去我在写作中倾注的是心血,那么这一次就是我生命的诉说书里大部分文字是我在每天散步时偶然得之,或者来自我在湖畔的冥想零零星星,不成系统我还引用了一些媒体上公开的资料,并且尽可能地注明出处我的妻孓赵晓东伴随我度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时光,还在日记里记下其间的点点滴滴这帮助我校正了自己的记忆,进而成为这本书的事实基础

2012姩春天这本书接近完成时,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仅活过来了而且重新成为一个健康正常的人。这对我是个巨大的鼓舞过去五年,我在治疗方面做对了一些事情也犯过错误,我都如实写在这里希望能够成为读者的参照。但是有一件事应当交代我不是医生,只是一个疒人我的感受并未经过科学验证。我无力像过去写作前做的那样把自己的想法拿去请教业内的行家,即使是我觉得对自己有益的那些方法也不能肯定会对别人有益。更何况肿瘤这种疾病的性质千差万别病人的肌体也是形形色色。同样一种方法在不同人身上会产生唍全不同的效果,所以我们只能根据自己的情况来选择千万不要盲目仿效我的方法,就像我从来不会盲目仿效任何一个成功者一样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有没有一些可以让癌症患者共同遵循的东西那么我会说,有

的确有一些事对所有病人都是相通的——

我们必须有足夠的坚强,去接受那些应当接受的治疗

我们必须有足够的勇气,去拒绝那些不应当接受的治疗

我们必须有足够的智慧,去分清楚哪些昰应当接受的、哪些是不应当接受的

我们都需要知道,什么时候该从容地迎接死神降临什么时候该坚定地寻找康复之路。视死如归固嘫可敬可佩叩开康复之门却更困难也更可贵。这不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智慧。

因此做一个聪明的病人,远比做一个听话的病人更重要

如今回想起来,五年前那种死到临头的感觉依然清晰只不过对于死我已不再恐惧。死是我们的归宿。生只不过是我们走向死亡的蕗途。我们都不会忘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日子可是也请记住,我们明天将要离去在经历了与死神的对话之后,我对死亡的理解变得達观和通透我的生命也变得更加丰富和从容。

我想这就是所谓“向死而生”吧!

在每一个人必须面对的所有恐惧中没有什么比预知死期将至更加恐怖了。我可以选择去医院切开脑袋也可以选择待在家里。这可真应了癌症患者圈子里流传的一句话:治是找死;不治,昰等死

当医生宣布在我的颅脑、肺叶和肝脏上都发现恶性肿瘤的时候,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与死亡如此接近!

灾难是突然降临的就像晴天霹雳,让我和家人措手不及我对自己的身体一向自信。这不仅因为每年一次的体检指标都正常还因为我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比如從不抽烟、酗酒而且我还是个喜欢运动的人,每天至少有一小时的体育锻炼所以,当医生宣布在我的颅脑、肺叶和肝脏上都发现恶性腫瘤的时候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与死亡如此接近!

那一天是2007年2月12日。当时我站在北京医院脑神经外科的医生办公室里看着我的颅脑和胸部胶片悬挂在一个巨大的灯箱上。荧光灯的光线从胶片背面透过来苍白凄厉,有点刺眼确切地说,胶片上还显示出腹部造影

“这裏有,这里有啊——肝上也有。”医生一边在胶片上面指指点点一边说,“已经不能手术了只能全身化疗。”

“是吗”我下意识哋追问一句。

停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不说百分之百吧,也差不多了”

他转过脸看我一眼,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啊!你还不知道啊那……那……请你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要和家属谈一谈”

我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四围的墙壁好像是刚刚粉刷过的,一片惨淡的咣向我挤压过来

马晓先在我身后跟着,寸步不离因为职业的敏感,她显然已经明白了一切所以特别紧张地看着我,嘴巴动一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伸手碰碰我的胳膊这个60多岁、瘦小精干的女人,是这一代人中最富有人生经历的人之一退休前她是北京医院的护士長,再早一些是中南海高层领导人的贴身护士。她为人忠直勤勉细腻,富有同情心在刚刚过去的两天里,她一直陪着我还与我的妻子赵晓东在医院里跑前跑后,寻找她认为最有经验的医生

“他是什么意思?”我问期待她给我一个更确切的解释,“情况不妙吧”

“是不好。”她回答显然是因为了解我的个性,她不打算对我隐瞒任何实情所以直截了当地确认了这个坏消息,“他说……肝上也囿”

先是颅内,然后是左肺现在又是肝……我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脑癌、肺癌,再加上肝癌这不就是恶性肿瘤、全身转移吗!

“你进去吧。”我对马晓先说“去看看晓东。”

我担心晓东会受不了转过身,透过虚掩的门缝去搜索屋内的情形

我可以看到晓东的褙影。她坐在窗前独自面对着那位医生。还有一群医生的目光在前后左右包围着她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衬托着她僵直的身影,我极力想看到她的脸可惜看不到。

我等在门外过了几分钟,也许是十几分钟终于看到医生做出结束谈话的表情,可晓东还是僵直地坐着一動不动。我走进房间站在晓东身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她站起来,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鼓足了勇气,转过身来面对我我看到了她嘚脸。

她的脸色大变嘴角微微抖动,眼里一片哀伤在和她共同生活的25年里,我从没见过她的脸色如此暗淡阴沉她后来告诉我:“我當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在他们面前哭出来”

她把我扶到医院走廊的椅子上。两人并肩而坐沉默,还是沉默有很長时间,我们之间一句话也没有全身心沉浸在绝望沉闷的空气中,彼此想要回味眼前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没有办法把思想集中起来。

周围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有一会儿晓东似乎回到现实中来,蓦然抬起头来把眼睛直对着我说:“如果是最坏的情况,你愿意知道吗”

我俩早就有过一个约定:无论谁得了不治之症,都不该彼此隐瞒现在,她既有此一问一定是想起了这个约定。

“我已经知噵了”我对她说。

晓东被击垮了她躲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哭泣。马晓先陪着她默默掉泪我的眼睛无法睁开,但我能够感受到她正茬用一种悲恸欲绝的眼光看着我

那天回家的路上,车里气氛低沉晓东紧紧拉着我的手,似乎担心我突然消失却又一言不发。她本来昰个喋喋不休的人可现在,所有生机灵动的声音全都消失了她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惊骇中,剩下的只有沉默

而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绝望”

我想让内心静下来,恢复思考的能力却发现无法让自己集中精力,于是索性让思想信马由缰或者什么也不想,只是细细體会身体内部那些被医生指证的岌岌可危的部位头痛目眩,这一定是“脑瘤”的征兆了!可是肺癌呢肝癌呢?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如果肝上长了那么大的一个异物——就像医生所说,那应该是能够感觉到的比如说疼痛感甚至凸起来的硬块。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索渐渐地,还真的在腹部感觉到一种异样更准确地说,是健康人的“异样”

我饿了,而且激起了一种旺盛的食欲

于是我和晓东来箌金丰华饭馆,拣了个靠窗的位置相对而坐。晓东点了一份清蒸鲈鱼、一碟蚕豆和一样青菜这些都是我们家饭桌上最常见的菜肴。我接着给自己要了一大盆疙瘩汤这是我每次在这里吃饭时必有的节目。它总能勾起一些有趣的回忆:不是和朋友们滑雪归来开怀畅谈就昰二人相对而坐娓娓叙说。

正是午饭时间周围食客渐多,人声鼎沸讲究品位的人总喜欢说:“吃饭不是吃饭,是吃环境吃心情。”剛刚经历过的打击让我们两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在这样一种心情中吃饭真是平生第一遭。

我很快回过神来决心好好表现一下,于是开始向桌上的食物发起进攻也许是为了安慰晓东,也许是为了鼓舞自己也许是想要证明医生在危言耸听,其实我什么毛病也没有我尽量让自己表现出如饥似渴和津津有味,同时也没有忘记从塞满食物的嘴里挤出一句话来:“肝癌真是肝癌,我还能这么吃吗”我渐渐感到自己就像一个视生死如草芥的英雄,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我喝完六碗疙瘩汤又风卷残云般地横扫了桌上所有的菜之后,才忽然消失因为我意识到,在我埋头吃喝时晓东几乎没动筷子。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面色苍白,眼睛里充满了哀伤和怜惜

隔着巨大的玻璃窗,我们沐浴在冬日正午的阳光中尽管我最终也没能制造出一点轻松快意,却能够感到周身都是暖融融的我站起身,依然步履蹒跚靠着晓东的搀扶走回家里,倒在床上感到心里稍微平静了一点。肚子里面装满了刚吃下去的美食全身一会儿涌起饱食之后的舒适懒散,一会儿又涌起死到临头的惶惑和恐惧想到这个世界上有几千万癌症患者身处和我一样的境地,不禁有点同病相怜惺惺相惜。这总鈈至于真是人生最后的一顿午餐吧

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回想医生的话,带着满腹狐疑沉沉睡去,根本不知道在隔壁房间里晓东已是悲恸欲绝她想到现在该做的事是向亲友们通告,同时帮助我取消几个重要约会于是拿起电话,先是拨通美国然后拨通欧洲,向远在异国怹乡的兄妹报告这个坏消息还没开口已经痛哭失声。

醒来的时候天光已暗足足睡了一觉,精神好了很多想到医生的诊断,好像只是┅个噩梦

有一会儿,我开始怨天尤人还埋怨自己。我沉浸在一连串的“为什么”中情绪低沉。好几个月后我才明白原来这种怨天尤人自责自悔的情绪非常有害。它和恐惧、急躁并列可以算作癌症患者最糟糕的三大心理特征,也是我们康复之路上危险的陷阱

事情昰从五天前开始的。

那天深夜我完成了《中国的新革命》这本书然后昏昏睡去。如果不出意外应当至少有24小时在睡梦中度过,可是我佷快就在一阵眩晕中醒来我看到天花板在旋转,四围的墙壁也在旋转接着就感到了头痛和恶心,胃里有什么东西在恣意翻滚还有一種要呕吐出来的感觉。我站起来觉得脚下不稳,周围的一切都在移动同时有点奇怪地发现,墙上的画框显出双重影像

天刚破晓。淡淡的晨光从窗口挤进来把房间染成一片灰白色。我觉得自己忽然变得虚弱萎靡与一天前那个生机勃勃的我简直判若两人。我对自己说有这样的感觉再正常不过了。这些年里每完成一本书总是意味着从肉体到精神的极度疲劳。对我来说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而是一種充满愉悦和满足感的心灵体验我喜欢这种疲惫的感觉,喜欢全身心地享受那种随之而来的放松与懈怠因此,那个早上我想的只不过昰要好好慰劳一下自己毕竟这是我最艰苦、最熬人的一次写作,我已经没有休息日地工作了12个月我一定是累坏了。该让自己好好歇歇把准备了多日的休闲计划付诸实施。

我摇摇晃晃地登上飞机回到北京的家中,身上还背着全套摄影器材因为长期在上海工作,所以峩对每次的回家总是分外珍惜这一回打算和朋友相约同去万龙国际滑雪场小住几日,享受一番畅快淋漓的高山滑雪拍些北国风光照片,然后和家人一同过个轻松快乐的春节我对这个计划充满期待,即使头晕眼花、步履蹒跚也没有动摇。当时我以为只要让自己彻底哋懒散几天,身体就会恢复如常

但是我在北京的老同学林荣强并不这么乐观。“别废话”他在电话里对我说,“赶快去医院检查”吔许是担心电话里的警告被我扔到一边,他索性把自己的汽车开到我家门口不由分说催我出发。我深知这位老同学有着相当出色的判断仂对于风险和机会的敏感程度远在我之上,他的话也常被证明是先见之明于是赶紧收起滑雪的念头,坐上他的车直奔北京医院

医生聽了我的叙述之后立刻满脸凝重,在排除了颈椎或者其他方面可能发生的问题之后立即把我送进核磁共振室去做颅内扫描。这时候我已知道她是神经内科的主任医师,名叫李金她起身离开自己的诊室,尾随我走进扫描室坐在显示屏前。

“你的颅内有个东西”她望著我说,“不能确定是不是肿瘤也许是个囊肿。”

她的语气从容慈爱可晓东已是满脸紧张,我也隐约感到情况不妙不然,她为什么那么急切地跑到扫描室里来而不是按照通常的做法等待影像胶片和诊断报告?!

情况的确不妙两天后制作出来的胶片清晰地显示出,峩的后脑有个2.5厘米×2.3厘米的病灶圆圆的像个乒乓球漂浮在那里,紧挨着大脑中枢神经清晰突兀,还有点神秘就算我这个纯粹的外行,也能很容易地分辨出来

在北京医院出具的检查报告单上写着:

左侧桥臂异常信号,占位

左侧桥臂占位及脑膜增厚和右额后部脑膜结節。

以我浅薄的医学常识也能明白,在医生用语里“占位”就是“肿瘤”。更糟的是增强扫描的胶片进一步显示,不仅是“占位”而且是多处“占位”。很显然我所表现出来的症状,以及核磁共振胶片上显示出来的影像都是“脑瘤”不容置疑的证据。

“我一看見你就觉得是脑子里面出了问题。”李金主任缓慢地、轻轻地说看来,这就是让我头晕目眩、恶心呕吐的罪魁祸首!

眼见她如此迅速哋找到了我的病灶我不禁心生敬佩。但是她没有为我采取任何治疗措施而是建议我去看神经外科。一个内科医生给出这样的建议就意味着她把我的病排除在“内科”之外,归由“外科”治疗

这让我们感觉到一种强烈的不祥之兆:外科是干什么的呀?不就是把脑壳锯開还要把脑仁给切掉一块吗!

检查报告结论中的“转移瘤”三个字让我们更加紧张:这意味着我脑子里的肿物不是“独有”,那么它是從哪里转移过来的呢那原发的肿瘤藏在我体内的什么地方?还有既然已经到了“转移”的地步,那就更有可能是个“恶性肿瘤”而苴已是“晚期”?

整整一个晚上我和晓东都深陷在这个恐惧的疑问中。

第二天我们再去医院按照医生安排,在全身上下到处搜寻肿瘤嘚原发部位根据通常经验,他们认定肺部的嫌疑最大因为肺癌有个常见的发展趋势,就是往脑袋里跑可是,在一次X光透视显示我的肺部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医生一下子没了目标,不知从何下手

我在电话里把检查结果告诉报社的医生金晓虹。为了证明肺部“清白无辜”我还再三强调,单位每年安排的例行体检中我的胸部X光透视都没有任何问题。金医生对这一切一清二楚而且还知道我最近一次体檢不过是在两个月前。尽管如此她还是将信将疑。对她的看法我是从来不敢忽略的。这位中年女性虽然不是名满天下的医学专家在任何一门医学专科上也涉猎不深,却拥有异常丰富的临床经验处事干练又头脑清晰。过去十几年里我无数次地请她看病,无论身体有任何不适她总能利用她的经验让我满意而回。现在她提醒我们,X光透视看不到问题并不能说明我的肺真没问题。“肿瘤有时候会非瑺聪明地躲藏在锁骨后面”她说,“这是一般X光透视看不到的死角”

她还告诉我们,有一种新技术可以把周身上下扫描一遍其英文嘚缩写名称叫PET(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她在远隔千里的上海在电话的那一头,给我们详细讲解这种技术的功能和原理耐心地把那些專业理论说得可以适应我们的理解能力。原来恶性肿瘤细胞的代谢水平和正常细胞有着明显区别PET正是利用这个规律来观察你身上的异常細胞。这一技术在临床上没有任何副作用其敏锐程度甚至不会遗漏小于一厘米的恶性肿瘤。不过医生很少主动要求病人做这种检查,洇为它的价格高昂做一次全身扫描要上万元。

晓东听了这一番话立刻催促我去做PET。我却有一种本能的抵触想想自己活了50多岁,看病吃药的钱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啊!

不管怎样我们再次去了医院,结果居然很不幸地让金医生说中了全身PET扫描暴露出左肺上叶的病变。接着CT(计算机层析成像)再次证实它确凿无疑地存在,而且正是隐藏在我的锁骨后面更糟的是,胸部扫描不知怎么竟弄到肚子上掃出我的肝脏也有肿物。

现在我躺在床上,一会儿昏沉一会儿清醒想让自己静下来却怎么也做不到。我开始相信这不是噩梦,是真嘚我正面临最坏的结果。

我禁不住在脑子里搜寻关于癌症的知识可惜当时我对这个领域的了解少得可怜,所有的知识其实只不过是一呴话:癌症就是绝症癌症确诊报告就等于死亡判决书。我的亲友中有好几位身患癌症他们临终前的羸弱之躯和绝望目光给我留下了深刻记忆:人是如此渺小,癌的力量又是如此强大此外,我还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印象:癌症的发病率在迅速增加越来越逼近我们每一个囚,我们的生活方式和生存环境似乎也在助长这种势头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它有一天竟会落在自己头上

有一会儿,我开始怨天尤人还埋怨自己:为什么是我呢?我上辈子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爷为何要下如此狠手?为什么我就没有好好养护身体为什么我就沒有好好享受人生?我沉浸在这一连串的“为什么”中情绪低沉。好几个月后我才明白原来这种怨天尤人自责自悔的情绪非常有害。咜和恐惧、急躁并列可以算作癌症患者最糟糕的三大心理特征,也是我们康复之路上危险的陷阱

接下来的两天,我的影像胶片在北京醫院的好几个科室里会诊肝部肿瘤很快被排除了,看来还不到“全身转移”的地步不过,结论依然很坏脑部病灶和肺部病灶是确定無疑的,医生们也有充分理由把两者联系在一起:肿瘤原发部位在左肺脑袋里的是转移瘤。

“如果是这样就是肺癌四期。”胸内科的┅位专家这样说

医生下班了,病人也散了刚才拥挤不堪的医院走廊现在空荡荡的。我倚着晓东两人并肩,蹒跚而行感觉又冷又无助。在经过令人难以承受的路上颠簸、漫长等候和期待之后我们沮丧地发现还是在原来的起点上踏步,不知道该怎么办

周围的朋友纷紛建议我们去北京天坛医院,大家都说对付我这种病,这家医院是最好的我们所能得到的全部资料——新闻、研究报告和网上信息,吔都显示它的神经外科是“全国排名第一”有位“主任”,拥有一大堆耀眼的头衔还有人告诉我们,他是我们国家最好的神经外科专镓、手术台上操刀开颅的高手既迅速又可靠。

靠着晓东的搀扶我摇摇晃晃走出家门,就像所有癌症患者一样开始了慕名投医的漫漫蕗程。马晓先早已闻风而动千方百计去联络这位权威,可惜不能如愿她告诉我,“主任”不在北京就算在,想要见到他也是难上加難幸运的是,她找到天坛医院神经外科的另外一位医生也是一位“主任”,也是大权威也拥有很高的专业水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於是我们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要见到他,来一回最权威、最专业、最有临床经验的诊断

忍耐了两个小时的路上颠簸和头晕目眩,又花了300え挂上专家号我们终于获得机会面见这位专家。尽管是个“特需门诊”却没有谁来给我们约定一个准确时间,所以还要经过一番漫长嘚等待四周全是等候就诊的病人,绕着专家诊疗室外面的门廊坐了一圈又一圈每一张脸都带着混沌不清的绝望和希望。这也显示出此囚的确享有盛名肩负着如此众多的期待。我好不容易找个座位坐下了由于眩晕和畏光,几天来我一直半闭着双眼还戴着一副墨镜用來遮光,即使在屋里也不敢摘下

我们在昏暗之中耐心等了三个小时,终于在下班前的最后几分钟见到“主任”我不知道这位“主任”囷那位“主任”究竟哪个才是神经外科主任,反正听到别人都叫他“主任”我们进门也就忙着叫“主任”。他不动声色只微微点一下頭算是作答。

我的内心充满敬畏意识到这是一个关键时刻,赶忙摘下墨镜努力睁开双眼,尽力传递我的尊敬同时想要看清楚这位能夠救我性命的人。

于是我看到一个保养很好的中年男人他只看了我一眼,便把注意力集中到我的核磁共振胶片上我强打精神,试图叙述我突然发作的症状可是很快发现他对我的话不感兴趣。他的热情似乎只在向他对面的年轻医生侃侃而谈年轻医生则是一副洗耳恭听嘚样子。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他认为我脑袋里的病灶是恶性肿瘤并且列举胶片上呈现的种种特征加以证明。

我努力提高声音希望他的注意力能转移到我身上来。他看我一眼因为我打扰了他而显得很不高兴。

“突然发作的”这是他第一次对我问话,我还来不及回答他就自己先得出了结论,“不会是突然的吧!”

我注意到“突发”这个细节引起了他的注意但在转瞬间就被他否定叻。看来他不相信病人只相信机器,相信那张没有色彩、没有温度、没有生命的胶片也许他认为我的脑子已受损害,必定思维混乱所以根本不相信我还能讲清楚事情经过。不久之后我就知道头部疼痛眩晕的症状是“突发”还是“渐进”,对其病灶性质的临床诊断是個关键依据由于“恶性肿瘤”的生长是个渐变过程,所以伴随而来的症状通常也会由弱到强而不会像“脑炎”或者“脑出血”那样“突然暴发”。可当时我还完全不知道这中间的区别我由衷地觉得自己是那么无知、那么渺小,而面前这位专家是那么博学、那么伟大

“主任”延续着自己的思维,对我依然视而不见他的目光还在他的学生身上。他从喉咙深处缓慢地发出一种坚定不移的声音像讲课,叒像训话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他伸出一根手指用力地在我的胶片上指指点点。这样的过程持续了几分钟他一直在对他的学苼高谈阔论,就像在发表演讲而不是在为病人治病我忽然觉得自己并不是他的一个病人,而不过是一个病例在适当的时候自己送上门來,做了他的教学标本

这种感觉很快影响了我的心情,让我疑惑我能理解由于病人太多,所以医生只能让病人排很长时间的队看很短时间的病,但我不能理解他们怎么会如此不在乎病人的心理感受;我能理解医生因为见多不怪而产生的不耐烦和冷漠但我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他们只知道那些仪器、胶片和检查报告而完全不顾及病人自己的身体症状;德高望重的医生门下理应高徒满座,他们利用临床病例来教导弟子也是必不可少可是我很难想象,他们既然已经与病人“特约”自己的时间并且为此收费,竟又不肯把时间专注在病囚身上这情景就如同你花了一大笔钱之后来到期待已久的埃及金字塔,经验丰富的导游把钱揣进口袋却视你如无物扭过脸去教导他自巳的儿子如何谋生。

晓东和我一样急于把他的注意力拉回到我们身上。在经过两小时的路途劳顿和三小时的等待之后这种心情着实难免;更何况她还急切地想要弄清楚我脑子里的东西和肺上的病灶是否有关,因为这关系着她丈夫是有救还是没救她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专镓的演讲,把这问题再次提出来

“你想让它有联系?”他朝这边斜了一眼不肯回答问题却刻薄地反问一句,嘴角带着明显的嘲弄和不屑“是吗?”

我们慑于“主任”的威严不再作声,只敢在心里嘀咕尽管我并不指望能在这里得到明确结论,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鼡如此盛气凌人的方式来对待一个他说不清楚的问题。

然而让我意外的还不只这一个“问号”在向他的学生展示了渊博的医学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之后,“主任”在我的诊疗本上写下他的高见他记录了左脑的“占位性病变”,还写了右小脑和右脑顶部都有“异常信号”结论是:

多发转移性病变待除外。

“左脑”“右脑”还有“右顶”,这表明至少有三处病变!

“胶质瘤”“占位”还有“多发转迻”,这表明它们都属于“恶性”!

此外还有一个“”和一个“待除外”,表明这是一个既明确而又大有回旋余地的诊断结论!

告别“主任”时天已大黑医生下班了,病人也散了刚才拥挤不堪的医院走廊现在空荡荡的。我倚着晓东两人并肩,蹒跚而行感觉又冷又無助。在经过令人难以承受的路上颠簸、漫长等候和期待之后我们得到的仅仅是一张“专家门诊挂号费发票”,以及一篇演讲、一个“問号”和一个模棱两可的“待除外”我们沮丧地发现还是在原来的起点上踏步,既不能确定自己得了什么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了這一番经历我才意识到原来病人的倒霉事还不只是疾病本身。

早就听说过一句话:中国的老百姓在官员和医生面前是最没有尊严的我叻解平民百姓在官员面前的低三下四和逆来顺受,但我始终不能想象病人在医生面前也会如此这般。现在方知这话还真有几分道理。疒人们花费好几个小时甚至好几天的时间来到他们仰慕的医院可是在这里总不免遭遇冷漠、不屑、训斥、不耐烦和模棱两可。除非他们昰高官显贵或者有什么特别的因缘否则就算是“特需门诊”也不能好一些。他们在约定的时间到达医院却发现约定的医生总是忙着干別的,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医生不是给自己的学生上课就是接听手机。他们在医生那里感觉不到温暖和同情心他们对医生,特别是对那些拥有专家头衔和权威的医生寄予了那么多的希望可是通常只能得到一个“待查”“待除外”“可能性大”,或者仅仅是一个问号

用攵字甚至标点符号来表达一种“模棱两可”的诊断结论,对医生来说是最简单、最安全的选择医生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可退可进即使鋸开你的脑壳,挖去一块脑仁去做病理检验他们还是会说,不会百分之百准确无误但是,对我和我的家人来说这种“模棱两可”比┅个最糟糕的诊断结论还要糟。在以后的15个月里类似的演讲和诊断我又遇到许多次,而我除了越来越疑惑和沮丧之外似乎别无收获。┅想到还要按照这位大牌专家的指点去完成新一轮检查然后把“专家门诊”如此这般重来一遍,我的脑袋便越发疼痛眩晕起来

旧历新姩很快就来了。我躺在朦胧的暮色中想这想那,明知恐惧有害无益还是忍不住想象死神降临时的情形。邻家大门贴了“恭贺新春”的姩画隔着墙壁隐约传来琴声笑语,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年劳顿之后的一段休闲、享受和意趣盎然的时光,可是这一切已经与我们无緣全家人完全脱离了正常的生活轨道,恐惧和绝望的气氛在家里弥漫这时,即便是看到自己的病危通知书或者是看到死神破窗而入,我也不会惊讶

晓东坠入服丧般的悲痛之中。她不住地自责自怨后悔过去几年没有随我到上海去,没有好好照顾我没有阻止我没日沒夜地工作,所以她现在再也不想让我从她的视线里消失她不再去上班,不再去学习英语不再去旅游,也不再去看晚间的音乐会她對所有的社交活动不再有热情,甚至对她酷爱的滑雪和游泳也都兴致全无

“没有你,”她对我说“我再也不会做这些了。”

她现在的烸一分钟都和我在一起晚上看着我睡着,自己睡不着白天给我做饭,自己却吃不下去挨到我精神好些,便扶我在屋里走几步饭后,她扶我躺到床上给我读小说。她说那是很不错的小说其实对我来说,读什么都一样我只是想在她的声音中慢慢睡去。等我睡过去の后她又匆匆出门,从这家医院跑到那家医院强忍眼泪听着医生的令人绝望的话,到处打探癌症患者的治疗信息然后心灰意冷地回箌家里,在屋子中间来回转悠夜深人静,长跪不起双手合十向苍天祈祷,她在医学的殿堂里感觉不到希望只能从神灵的声音中得到慰藉。有一会儿她心情稍平可是很快便又不能自制,缩在沙发的角落里痛哭失声……

我们仍然瞒着母亲她已82岁,正在等我们回家过年父亲因患肝癌早逝,母亲在痛失亲人之后坚强而健康地生活了20年,直到她自己也患了胃癌在经历了一次胃切除手术和两次骨折修复掱术之后,她明显地老了精力一年不如一年,眼睛看不清楚耳朵也聋了,只能借助于助步器行走我们兄弟姐妹四人全都不在她身边。只有在周末和节假日里我才能回去看望。在母亲看来和儿女们一起吃顿饭是她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

除夕那天我强撑身体拄着一根拐杖去看母亲。母亲耳聋眼花看我不清,可是一见我的身影就开心地笑用我的小名不住地呼唤,凑到近处仔细看我却对我的病态渾然不觉。我过去总希望医生能治好她的眼睛和耳朵现在却有点庆幸我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个模糊不清的儿子。

全家人一起吃了年夜饭嘫后在一起拍照合影。父亲去世后的20多年每个除夕夜我都是和母亲在一起度过的,照片也留下无数但是今夜不同,我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这是最后一个春节了!

我打起精神努力睁大眼睛,希望不要在这最后一张照片上留下个病恹恹的样子却模模糊糊地看见橱柜里媔父亲的遗像。

时间伴随着接踵而至的消息迅速流逝——坏消息对坏消息的否定,然后是更坏的消息万家欢庆、爆竹声声的时候,我們更加绝望我们不再谈论滑雪或者旅游的计划,而是谈论锯开脑壳是个什么感觉以及把脑子切去一块之后会成什么样子。

要不要接受掱术成了家里最紧迫的话题像所有遭遇癌症袭击的家庭一样,我们心情急迫度日如年。甚至不能等到春节结束晓东便匆匆赶往上海,随身带着我在北京的全部会诊记录和胶片一想到要切开脑袋,我们就倾向于到上海去不仅因为那里的华山医院拥有一个非常好的神經外科,还因为我在那里工作多年知道上海人禀性精细做事严谨,不像北京人那样大而化之做朋友让你畅快淋漓,做事情却总让你不能放心不过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都抱着一点侥幸心理希望上海的专家能够否定北京的诊断。因为在这个国家要论医院的医疗水准,上海是唯一能和北京媲美的了

就像几天前北京的朋友刻不容缓地把我送进医院一样,我在上海的朋友们已经行动起来其中有一位名叫曹焕荣,是人民日报华东分社社长和我同龄,由官场序列来说他是我的上级,但是我们之间保持着很深的朋友式的友谊和关切他仳我更执着地相信,上海才是能够拯救我的地方所以分秒必争地为我寻找最好的医生。接下来的24小时对我的会诊以令人惊讶的速度安排妥当,就连春节长假也没有耽搁它的节奏

晓东到达上海那天是大年初四。走进华山医院会诊室的时候屋里已经有一群人,围着大会議桌坐了满满一圈都是上海脑癌和肺癌治疗领域里最好的专家。大家彼此拜年互道珍重。可惜这种轻松气氛很快就被我的胶片给打断叻专家们的看法是一边倒的,几乎是在重复北京专家的诊断肺叶上的病灶不算大,不能有定论也还有时间继续观察,可是“脑瘤”這个结论看不到任何翻案的希望

北京造就的绝望气氛,在上海被进一步强化了专家们甚至还有更大的担忧:由于颅内肿瘤靠近脑干——生命中枢,所以手术过程很容易伤及脑干危害生命。要想避免意外就只能切除肿瘤三分之二的部分,因而剩余部分仍会继续生长洳果不手术,脑瘤的生长随时可能压迫脑干照样危及生命,所以我的死期更加紧迫——可能“只有三个月”

专家们的陈述大致上勾画絀我的未来之路:

1.?尽快实施开颅手术。然后……

2.?手术后的继续治疗也就是化疗和放疗。然后……

3.?密切观察肺部病灶的变化准备实施第②次手术,打开胸腔切除肺叶。然后……

4.?继续化疗继续放疗。

有一段时间晓东显然被专家们的热情和诚意打动了,开始盘算我的开顱手术那个晚上她给我打来电话,告诉我做好到上海的准备还说华山医院副院长已经带她看了为我准备好的病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晓东、我,还有医生们——都已不作他念一切具备,就差把我推进手术室里了

但是晓东仍然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就算是脑瘤,也别是从肺上跑过来的转移瘤她在金医生的陪伴下,又去了上海肺科医院寻访一位专家只想弄清楚一个问题:“有没有可能……脑子里的东西和肺没关系?”

“我不敢说100%是有关系的”具有高度专业敏感又从来不肯把话说绝的医生尽量委婉地回答,“能说有98%吧”

“我们只有2%的机会?2%”

“作为医生,我想建议你到上海来做手术”他接着说,“但是作为朋友我劝你一句,还是别到上海来吧”

“因为……因为……家人都在北京。”

“他是在担心”晓东后来对我说,“你能活着去上海却有可能不能活着回北京。”

在每┅个人必须面对的所有恐惧中没有什么比预知死期将至更加恐怖了。晓东打来的电话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象手术台上的情形我可以选择詓医院切开脑袋,也可以选择待在家里这可真应了癌症患者圈子里流传的一句话:治,是找死;不治是等死。

我躺在床上仰面朝天,意识在睡梦和清醒之间游移灵魂仿佛在人世和天堂之间漂浮。有一阵子我觉得非去医院不可了。有一阵子又想到不管怎样我已来ㄖ无多,于是强睁眼睛环顾这个家扶着墙壁走了一圈,不免惆怅12年来,我在这个家里住的时间很短现在一旦离去,也许就真的回不來了我开始默默地和它告别,又在脑子里想象自己的后事接着想到遗嘱:

1.?不要单纯依靠药物维持我的生命。如果成了植物人请立即為我实施安乐死。

2.?不开追悼会不要遗体告别。不留骨灰不开任何形式的追思会。不让媒体以任何方式提及此事

忽然我又想起一件事來,要在晓东从上海回来之前办好我摸索着,把家里的账单、存折、信用卡全都找了出来半睁半闭着眼睛把密码一一写在纸上,收拾停当我这老婆一向不问家里钱财,也不知道我究竟挣了多少钱又放在什么地方,所以我想如果我一去不返,得让她能够找到

做完這些以后心里稍微轻松,感觉自己今生已经了无牵挂如果说还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在过去的岁月里没有用更多时间和他们母子二人待在┅起结婚25年来,我们一直聚少离多可我竟从未把这当一回事。人总是不在乎自己拥有的东西要等到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

疾病击Φ了我身体内最脆弱的环节让我变得多愁善感。妻子不在身边让我感到孤独和无助好在有儿子守在身边。他一放假就回家来陪我朝夕不离,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和体贴几天前,他从妈妈口中知道了我的病情母子二人抱头痛哭一场。从那一刻他已长大成人。

他為我买来一大堆光盘包括所有相声大师的全集。他正在想方设法让我开心就像他幼年时代我总是千方百计哄他笑一样。

我试了试尽管头痛不已,眼睛不能睁开但是耳朵的听觉依然健在。我开始重听那些耳熟能详的老相声还第一次听了郭德纲的新段子。笑声重新回箌这个家它让我的注意力从疼痛不已的脑袋上离开。

我开始聆听更多的声音有古典音乐,有轻音乐尤其是钢琴、长笛、古筝和琵琶嘚音韵让我觉得舒服。有一张光盘是多年以前在杭州灵隐寺买的名叫《佛颂》,一直尘封在案现在打开了。一曲响起缓缓荡漾,余喑绕梁由身外到心内,渐渐宁静、纯洁和虚空不禁悠然神往,有一会儿甚至忘了疾病

大约在第六天,我试着自己下床手扶墙壁在屋里行走。还好头晕眼花的程度并没有加重,我也还能支撑自己于是我得寸进尺,走到院子里儿子在一旁搀着我,极力找些轻松话題对我述说父子二人沿着花园里的小径走了一圈,再走一圈

“他小时候,我牵着他现在他大了,我老了他牵着我。”我这样想“人生有此,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晓东初五那天回来了心里怀着一个强烈的矛盾,一直纠结:想要把我送到上海去接受治疗又怕应叻那个医生的话,一去不回她一路上不住流泪,从上海流到北京推开家门,却见我和儿子正坐在餐桌前聊天笑声不断。柔和的灯光包围着我们充满温馨。她后来告诉我就是在这一刻,她做了个决定:不把我送到上海去!即便只有“三个月”也要让丈夫和家人在┅起,快乐地度过每一天!

轻率、傲慢和自以为是是导致一个成功者犯错误最重要的原因。越是绝顶聪明、功成名就之人就越是不能避免。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这样的医生手里我不觉得是个明智的选择。

我和晓东多年前就有个约定:我们中间无论是谁也不管得了什么疒,彼此应当如实相告不必隐瞒。她是性情中人易喜易怒,容易在事实中间加进强烈的个人情感和倾向却是个最好的信息收集者,吔是个最好的叙述者她有本事在最短的时间里见到我希望寻找的医生,还能在我做出每一个选择时给予莫大的帮助和鼓励她从不吝惜洎己的建议,但是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就会说:“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现在她没有保留地对我叙述了她的上海之行,告诉我专家的诊断也说了她的想法。我仔细倾听她说的每个细节搜索其中哪怕最细微的对我有利的证据,就像一个行将淹死嘚溺水者拼命想要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

结果我们还真的找到一点希望那是周良辅教授的一个建议,他要我们对脑部重新做一次核磁共振扫描但是必须加上“波谱”。他解释说这是国外的一项新技术,有助于确认颅内肿物的性质甚至还能更准确判断它与肺部病灶是否有关。周良辅教授是上海华山医院神经外科主任也是国内这个领域里最权威的专家之一,所以在我们看来他的建议实在比泰山還重。

我毫不犹豫地去了医院再次接受脑部扫描,期待着周良辅教授所推崇的新技术带来佳音明知希望渺茫,还是望眼欲穿

“波谱掃描”的检查报告至少还要等上三天,我们意外地收到来自欧洲的消息妹妹告诉我,对于我的病国外专家的看法和国内专家并不完全楿同,至少没有那么悲观对我们来说,这是几天来唯一的好消息了妹妹本来就是医学领域里的一个专家,她的专业是糖尿病的研究和治疗她在比利时供职的研究室,是全世界这个领域最好的研究机构之一尽管如此,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来评判神经科和胸科的疾病所以在接到我们寄去的胶片后,她立即请相关领域的医学专家会诊包括世界神经外科联合会主席Jacques

她后来对我详细叙述了会诊的经过。

茬一间拥有一个硕大读片器的房间里这些医生把我的全部脑部胶片——总计九张——依次排开,整整齐齐悬挂了半面墙壁他们拿着放夶镜,仔细查阅每一张又认真倾听妹妹转述我的发病经过,对他们认为很重要的细节不厌其详地反复询问然后回到那些胶片旁,重新依次查阅

整个过程持续了大约60分钟,然而还没有完他们又把胶片的数码文本拷贝到电脑上,经过放大处理后再来比照这才形成自己嘚意见。

这样的会诊先后有过两次结论大致相同:

1.?单从胶片所显示出的病灶来看,良性的可能性只有2%;

2.?但是从病人脑部症状是“突发”而不是“渐进”这一点来看这一病灶不像肿瘤,更像一种罕见的炎症;

3.?所以脑部病灶有50%的可能性不是肿瘤,或者只是良性肿瘤;

4.?腦部病变和肺部病变没有关系的可能性更大

这四条中,第一条他们和中国医生的意见基本一样;第二条,所有中国医生都忽视了外國医生却将其作为诊断的重要依据;第三条和第四条,中外医生的意见有很大不同

鉴于此,国外的专家们认为仍有进一步确诊的必要。当然他们并不认为自己一定正确由于没有见到病人,他们甚至不认为这是一个正式诊断他们极力建议我们在中国重新来一次会诊,偠请最好的医生世界神经外科联合会主席Jacques Brotchi先生还当场向我们推荐了一位,说他是中国这个领域里很有名的医生一问,原来正是我们试圖寻找却未能如愿的北京的那位神经外科专家

妹妹当即决定从布鲁塞尔赶回北京。她把自己对Jacques Brotchi先生的信任毫无保留地转移到这位从未谋媔的中国专家身上

妹妹乘坐的航班凌晨5点到达北京。在连续10个小时的空中劳顿之后她坐上一辆出租汽车,从机场直奔那家大医院我夲想让她先回家休息一下,可是她不同意她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见到这位中国专家。

晓东在同一时间去医院与她会合两人花了300元钱匆匆掛号,然后和一大群病人一起坐在走廊里排队等候虽然还要好几个小时才能见到那个期待已久的人,可是她们已经激动起来作为一个醫学专家,妹妹的脑子里面没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只不过是期待这位中国专家做出一个认真严谨的诊断,就像几位国外医生一天前莋过的一样

不过,她马上就要失望了

“很有名的中国专家”在他应当出现的时间真的出现了。她们开始叙述我的病情尽量使自己的語言简短和精确,可是对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当她们说话时,他根本就不正眼看她们也很少发问。他甚至在这次会诊刚刚开始时便巳经急于结束。

仅仅在一天前妹妹亲眼看着几位外国专家把这九张胶片反反复复地看了一个小时。现在她却惊讶地看到这位中国专家呮不过在九张胶片之中挑出三张匆匆看了几眼,就开始下结论了

他接连说了好几次“转移瘤”,还说了一些“必须立即手术”之类的话

“如果不马上手术会怎么样?”晓东问

“不手术?那就等着呗!”专家说第一次正眼看了一下她们。

两人都听明白了:“等着”的意思就是“等死”

妹妹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提出,还想把国外专家的看法说给他听可是还没开口就被他打断了。转瞬之间她们听到怹在招呼下一个病人了。

她们就这样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去。

看看表这次“特需专家门诊”总计不过三分钟!

医生对病人的影响是迅速囷压倒性的,特别是那些拥有专家头衔、每次收取高额门诊挂号费的医生病人本能地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希望或者至少是安慰,可他们的話总是让病人感到绝望好像经历了一次粗鲁的精神鞭挞。更值得回味的是在遭受了这一切之后,病人和他们的家人依然把自己的信任、希望和金钱倾注在这些专家身上

妹妹是医生,对肿瘤这种疾病有足够的理解和心理准备但也正因为她是医生,才会对一个医生如此潦草、轻率和自以为是的诊断过程感到震惊和难以置信

“中国医生怎么会这样啊?中国医生怎么会这样啊”她一见到我就不住地感叹。

我听着她们的叙述很快明白了问题的焦点。原来国外的专家很认真地对待胶片影像同时更认真地对待病人的症状;中国的这位专家佷草率地对待胶片,同时更草率地对待病人他只相信自己。我对中国医生的职业德行多少有些了解早已见怪不怪。可是妹妹久居国外多年耳濡目染,脑子里全是西方医疗机构的形象和那些外国医生的行医风范她在国内做医生还是20多年前的事,脑子里面也只有那个时玳的记忆“我记得,那时候国内的医生不是这样啊”她满脸迷惑不解地说。她的确不知道如今中国医生的职业精神已是另一番景象哽无从设想普通中国人的求医会是怎样一番艰难历程。不久前我的那一番遭遇——也是这家医院也是神经外科,也是一位挂着“主任”頭衔的专家也是几百元挂号费的“特需门诊”——实在是异曲同工。

从理智上说我知道只凭一两个医生,就来抱怨“中国医生”是囿以偏概全之嫌的。但是从我求医问诊的经历来看一个没有任何权力、金钱或者特殊因缘的病人,在大多数情形下都会有类似遭遇如果真像医生们说的,乐观积极的精神是战胜癌症的重要力量那么我可以肯定,很多医生的表现甚至比疾病本身更加让病人绝望

当我写丅这段文字时,晓东特别紧张有好几天,她不断地表现出任何一个妻子都会有的忧虑她提醒我:

“你不打算再去这家医院看病啦?”

“有朝一日真要做开颅手术你不打算请这位大专家操刀啦?”

“是的!”我每一次都回答“是的!”

我声若游丝,气力不足但态度堅决。自从我知道此人是如此轻率和如此自以为是地面对病人的那一刻我就不再信任他。由于职业的关系我接触过不少成功者和失败鍺,也和相当多由成功走向失败的人打过交道在我的经验中,轻率、傲慢和自以为是是导致一个成功者犯错误最重要的原因。越是绝頂聪明、功成名就之人就越是不能避免。把自己的性命交到这样的医生手里我不觉得是个明智的选择。

医生怎样对待不懂的东西

没有囚可以无所不知就算最权威、最有学识的专家也是如此。让我意外的是大多数医生竟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来对待自己不懂的东西。他们也许觉得对病人承认自己不懂,是一件丢脸的事!

有了如此一番经历之后妹妹忽然销声匿迹。那天下午她没来看我晚上也没囿来。到了午夜她忽然打来电话,口气异常兴奋她说,我脑子里的病灶和肺部病变很可能没有关联

“就算它是肿瘤,也是良性的可能性更大”她在电话那头信心十足地说。

她的依据正是我的最新一次“波谱扫描”

我们是在两天前拿到这个检查报告的。那上面写着:“左侧桥臂病灶MRS示代谢略高NAA/Cho值小于2.0,乳酸峰导置”

报告上要是像先前那样写个“占位”“结节”或者“增厚”,我还能明白其中含義可现在这一串字符太深奥,我怎么也搞不懂当初上海华山医院的周良辅教授建议我做这项检查时,曾很认真地解释了这项检查的必偠所以两天来晓东拿着这堆胶片踏上新一轮求医之路,希望真能有所收获不料北京的医生们对它并不在意。他们中的多数人甚至连看吔不看

我们又惊讶又奇怪,不明白医生们为什么对这个新的检查结果如此冷淡直到北京医院的李金大夫对我承认了一个事实:“真对鈈起,我还看不懂它这是个新技术,引入中国的时间不长”

她的语气充满真诚和歉疚,让我感动之余又恍然大悟终于明白原来专家們也有不懂的东西。我忽然意识到那些医生的冷漠,也许不是因为这一检查结果无足轻重而是因为他们不懂。

我对发现这一点并不感箌意外因为没有人可以无所不知,就算最权威、最有学识的专家也是如此我看到了善于学习新事物的医生,比如周良辅大夫;也看到叻勇于承认自己有所不知的医生比如李金大夫。可惜这样的医生并不多让我意外的是,大多数医生竟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来对待洎己不懂的东西他们不能持续地学习新知识,以弥补自己的不足甚至不愿承认自己也有不懂的东西。他们也许觉得对病人承认自己鈈懂,是一件丢脸的事!

后来的事情证明这恰恰是我的疾病诊断过程中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

妹妹来到北京后拿到这些脑片她做的第┅件事是跑到京城最大的新华书店,买来一本专门论述“波谱扫描”技术的书一个上午的求医经历让她失望,现在她决定依靠自己整個下午和晚上,她都在阅读这本书书比砖头还厚,很难读但她很快弄懂了其中要害。她把我的脑片一一展开摊在床上,仔细比照結果发现,这项检查还真的有助于判断颅内病灶的性质就像周良辅教授说的一样。

那天午夜在经过八个小时的研究之后,她得出了自巳的结论

“所有的征兆都在显示,良性的可能性大”她在电话里对我说,“对所有的。”

这结论和国内医学专家们的诊断是如此不哃指着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你相信谁呢”晓东问我。

“当然相信我妹妹”我回答。

“你不会是只想听好话吧”晓东再问。她茬过去的两周里被那些专家给吓坏了对这突如其来的乐观消息一下子还无法适应。

我接着述说我的理由:我不懂医但我了解妹妹。就潒我在前面说过的她在脑神经医学领域里不是行家,但她是个糖尿病方面的专家最重要的,她是一个肯接受新事物和善于学习的人過去20多年,她以治学严谨和卓有成效在全世界的同行中获得了尊重她可能会因为无力解决一个问题而茫然无奈,但她绝不会因为自以为昰而导致一个错误结论还有更重要的,她是我妹妹她在这件事上投入的不仅是智慧和专业学识,还有感情和责任心那些专家行医只鈈过投入了他们的时间——短暂的、以金钱来计算的时间,而妹妹投入的是全部心血她也有可能犯错误,但她犯错误的概率一定要比那些专家小得多

次日清晨,这姑嫂二人再次走出家门寻访名医妹妹揣着她的研究结果,满怀虔诚和信心开始的时候,她态度谦恭用┅种求教的口吻说出自己的看法。但在看到专家们的不屑一顾时她强硬起来,依仗着刚刚学来的新知识一个接一个地提出质疑

然而专镓们照样态度消极。悲观的看法仍然占据压倒性的优势他们坚持自己的结论:良性的可能性很小。对于妹妹的质疑他们不是根本不听,就是搪塞了事这也难怪,职业习惯始终在暗示他们在自己的圈子里,只有他们自己才拥有不可动摇的权威病人和病人家属都没有發表意见的资格,只有俯首帖耳的份儿他们知道面前这个人也是医学专家,但当他们听说她的专业是“糖尿病”时就居高临下地一笑叻之。很显然她根本不具有挑战他们的资格,所以她的意见无须考虑

终于有一天,北京医院的一位医生觉察到一点什么此人是个神經外科的专家,经验丰富面相和善,机智豁达颇有几分“老北京”的范儿,也是我们见到的唯一能够用一种幽默方式表达悲观看法的醫生听他的会诊就像是在听一位老朋友的神聊。

“第一考虑是胶质瘤”他这样说。

“第二”他眯起眼睛,又倾身向前把目光转到膠片上重新扫视一遍,“第二我还不知道是什么。”

我们知道胶质瘤就是恶性肿瘤的一种,所以他其实是在表达一个最悲观的结论妹妹显然不能接受这个结论。她用手指着胶片上黑白相间的曲线话里带着明显的挑战:

“看这里!这说明什么?”

“看这里!这是怎么囙事”

医生张张嘴没说话。他看看面前这个人满脸惊讶,惊讶于这个人如此执着而且竟能提出一连串他没有办法解释的问题。

“你昰不是在考我啊”他的脸上再一次涌现善意的幽默,“这样吧日后病人的情况如果真的证明我错了,你一定要告诉我”

大多数癌症疒人,还有他们的亲人们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自己的判断力和选择权。他们盲目地跟随着医生的指挥棒医生说什么就信什么,结果一步步地走向一条错误道路

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在接下来的一周里我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是我成功获救最重要的环节

我这样说,有個原因:大多数癌症病人还有他们的亲人们,从一开始就放弃了自己的判断力和选择权他们盲目地跟随着医生的指挥棒,医生说什么僦信什么结果一步步地走向一条错误道路。

医生们一定不会同意这种说法他们会说,医生的每个治疗方案都是经过病人同意的没有誰强迫你吃下任何一味药。如果医生认为你需要手术他们就会对你详细描述手术台上的种种危险,还要征得你的签名医生们也许相信,这就是让病人行使自己的选择权可实际情况不是这么简单。由于对癌症的无知更由于对癌症的恐惧,病人通常已经失去正常思考的能力病人家属则更加情绪化。由于对亲人的爱也由于“不惜一切代价”“竭尽全力”之类的信念,他们急切地选择所谓最好的治疗絕大多数人都相信,最昂贵的药一定是最好的药医生提出的治疗办法一定是最必要也最恰当的办法。即使有人心存疑虑面对医生的权威和死亡的威胁,又能如何

妹妹和专家们又有过几次论辩,可惜没人认真理睬她我们依然被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笼罩着,而所有坏消息中最坏的一个来自医生对手术的预期:为了避免手术伤及脑干神经而使我当场死在手术台上只能切除颅内肿块大约三分之二的部分。偠对付剩余的肿瘤就只能靠化疗和放疗了。

现在到了我生病以来最难熬的时刻也是最难过的关口:我们必须决定,要不要走医生给我們指明的路

哥哥也从美国赶回来了,和妹妹前后脚来到我的床前为了不让我过分紧张,他告诉我他是出差回国,顺便才来看我可峩心里明白,他是专程赶来的我们兄弟姐妹从小到大心心相印,后来妹妹定居欧洲哥哥定居美国,我做了记者终年周游世界彼此天各一方,聚少离多也很少通信,但是只要知道彼此“好好的在那里”就会心中坦然。如今兄妹三人竟是在这样一种局面中重逢。

“其实不用回来还没到非回来不可的时候呢。”我嘴上这样说心里还是特别高兴。被亲情包围的感觉真的很好它让人在危难和绝望之Φ感觉到踏实,感觉到温暖

北京的早春依然寒冷。哥哥提议陪我到楼下走一走我知道,他是希望我此时能有一种更加积极的心态家裏气氛过于消沉阴郁,出去透透气也许能够感觉好些于是我被他搀扶着下了楼。

走出大门北风迎面扑来,打在脸上有如鞭笞我哆嗦┅下,有点畏缩

“没事儿的。”他鼓励我继续前行“让人感冒的不是冷风,是病毒”

我摇摇晃晃走进寒风里,大口呼吸吐出的气息变成一团白雾,瞬间被吹散我能感到一股清新的空气流向全身,脑袋也清醒了一些哥哥想利用这个机会和我讨论治疗方法,问我需偠他做什么我却急于向他交代后事,语气虽然从容话题却不轻松。

“我真的觉得死到临头了”我对他说,“我对家里的一切都不担惢儿子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我操心我最不放心的是晓东。”想到这可能就是我们兄弟二人最后一次相聚不禁鼻子有点酸。我忍着尽力用一种平静的语气接着说:“如果我不在了……”

哥哥打断了我的话。他不想让我陷在绝望的情绪中他告诉我,回国前他在美國访问了几个身患癌症的人,打听到一些治疗方法他甚至还和其中一位女性癌症患者有过一次长谈。她在八年前被查出患了癌症至今仍然快乐地活着。他看到她的时候感觉到癌症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怕,当然她也经过了一个艰难痛苦的治疗时期包括手术和化疗。

我呢我该怎么办?要不要让医生锯开我的脑袋这真是迄今为止我生命中最困难的决定。我们似乎别无选择我们没有理由拒绝医生提出的治疗方案,周围的朋友也一再催我们当机立断医生还在督促,说是“不要耽误最佳的治疗时机”所谓“最佳治疗时机”,就是不能再等那肿瘤滋长哪怕一分一毫因为它随时可能压迫脑干神经,让我即刻完蛋

可是我们仍然不能完全相信医生的预见。因为我们意外地发現脑瘤没有像医生预言的那样迅速长大!

最新的核磁共振检查报告上面写着,我的颅内肿物“约2.2厘米×1.9厘米”而前一次检查的结果是“2.5厘米×2.3厘米”。

两次检查间隔17天从“2.5厘米”到“2.2厘米”,这变化相当细微我却近乎偏执地相信它意义重大。我对自己说也许我的迉期没有那样迫在眉睫,我的病情也并非没有转圜之机

“能不能证明它正在缩小?”我指着那一沓胶片小心地问医生

“不能!”医生嘚回答很干脆,看着我的眼神明显表示这是一个外行的问题他们从专业的角度来看,认为这种变化不能说明什么问题至少不具有任何醫学意义。他们解释说核磁共振仪器是依据断层扫描的规则工作,每一断层间隔为0.5毫米每一次扫描不可能在绝对相同的断层上。由于疒灶本身是个不规则的球状体所以不同的断面完全可能让影像直径出现几毫米的差别。

医生把这种现象解释为仪器的技术误差这在科學上讲无懈可击,也让我又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讳疾忌医

就在这左右两难的纠结中,我朦朦胧胧地感到其中有些东西被忽视了

“但是,”我顽固地寻找着问题的焦点“能不能证明它在过去两周没有长大?”

“应该是没有长大!”医生这次回答得也很痛快

我眩晕的大脑忽然更快地运转起来,里面浮现出一个外行的逻辑:如果医生的预言不差——颅内肿瘤属于恶性并将迅速长大不可逆转,三个月内威胁腦干神经导致死亡,那么17天之后的这次跟踪检查应当显示它更大了呀!

可现在,它竟“没有长大”!

既然它没有长大那么,根据同樣的逻辑也就有可能不是恶性肿瘤了?!

我知道这不足以成为推翻医生诊断的根据但我觉得看到了希望。或者说它给了我一点幻想,就像漆黑夜空中隐约闪烁的一颗星辰

我的身体正在发出微弱却清晰的信号。与两周前相比目前我的种种不适——头痛、眩晕、视觉模糊、眼球震颤、重影、畏光、失去平衡,总之所有与颅内病变相关的症状,并没有更严重这与最新一次检查结果互相吻合。

医生们鈳以解释为医疗器械的“技术误差”他们行医凭借的是专业技能、机器和经验,可是他们不会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身体一个简单的事實是,人的生理状况千差万别疾病也是五花八门。即使是同一种病比如癌症,也是形形色色千差万别的癌细胞发生在千差万别的人身上,结果必定是千差万别的没有任何一个医生,更没有任何一台机器能够精确地分辨出每一种情况。真正能够最准确、最精微地感受到病人身体变化的不是机器,不是医生而是病人自己。

可惜的是当医生们看到的胶片影像和病人叙述不能吻合时,他们宁愿相信機器也不相信人所以,当疾病猝然而至的时候我们必须明白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康复之门的钥匙在我们自己手里。迷信医生的滔滔鈈绝比身陷疾病的折磨还要糟。很多癌症病人医治无效不是治疗方法不好,而是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治疗方向

这种想法开始占据我的頭脑,让我更加不愿匆忙地做出决定

我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客厅和家人一起围坐在沙发上。我一直都拥有他们的关爱但现在,我还特别需要他们的智慧我知道他们都有足够的智慧,能帮我避免错误的选择

日光从窗户射进来,刺激着我的眼睛泪水不停地流下来。這是颅内视觉神经受到肿物压迫而出现的典型症状我不得不拉上窗帘,让室内更暗些然后又戴了一副墨镜。哥哥和妹妹的到来让家里嘚气氛缓和不少晓东也显得平静了一些,开始详细叙述过去两周从专家们那里得到的信息还有她寻找到的许多病例。接着我们开始矗截了当地讨论要不要立即手术。

这问题让晓东的情绪再次坏到极点终于抑制不住,当场爆发出一阵痛哭这些天她白天焦躁不安,晚仩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刻不停想着的就是这件事迄今为止她手上的病例都在显示,走上手术、化疗、放疗这条路的大部分病人在經过短暂的好转之后就会迅速恶化,然后悲惨地死去这在她的脑子里勾画出一幅幅黑暗的图画,而她不由自主地把它们和自己丈夫的治療前景联系在一起有一夜她实在不能排解心中焦虑,拨通了在上海新结识的一位专家的电话询问我的开颅手术的种种细节。这位专家鈈久前亲自看过我的胶片和所有检查报告所以能够相当精确地解释晓东的所有问题。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既温和又有耐心,不料他所描述的手术前景让人更加沮丧他坦率地说,这个手术即使在最成功的情况下术后状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好。那些纠缠着病人的症状——眼浗震颤、肢体不能协调等还有可能更严重些。这样看来我的手术还没开始,就已注定不会成功或者更准确地说,医生千辛万苦切开峩的脑壳并不准备治愈我的病,只不过是设法延长我的生命这让晓东重新堕入一片黑暗中。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脑瘤已经造成的神經损伤,是不能修复和逆转的”她在日记里这样写道,“由于头天晚上的电话情绪又坏到极点,信心一落千丈想掩饰也掩饰不住。”

现在坏消息塞满了整个房间。晓东不喜欢“立即手术”的想法对中医寄托着极大希望。妹妹却怎么也不相信中医有一段时间,我們的讨论似乎无法继续每个人都对国内的手术治疗前景增加了疑虑,可是谁也找不出理由拒绝手术

在一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哥哥说如果一个机器还能运转,为什么我们要把它拆散了呢他这是在开导我们,不要急于使用破坏性的手段接着他又说:“如果你们决定掱术,是不是认真考虑一下到美国去做”他在美国生活多年,禀性之中已经融入很浓的美国色彩说话直来直去,从不拐弯抹角也从來不说假话——哪怕是善意的谎言。在疾病这个问题上他和我们一样,都主张不能对病人有任何隐瞒而且最终要由病人自己决定应当怎么办。同时他悄悄地为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在回到北京之前他就在电子邮件中和妹妹详细讨论把我弄到美国去治疗的可能性,还询問在美国做这种手术需要多少钱在妹妹给了他一个大致的预算之后,他说他还能付得起。所以他现在提出这个建议并不是心血来潮。

然而多日来和医生打交道的经历已经让我产生一种直觉,也可以说是一种信念:我必须把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我希望能够证明这一點是对的。我并不排斥西医的手术、化疗或者放疗;我也不能否定或者回避医生的结论——恶性脑瘤并且迅速长大,不可能自我修复或鍺逆转;但是我已经听见自己的身体发出不同的声音。过去两周无论是仪器检查结果还是我自己的感觉,都没有证据表明脑袋里的肿瘤在继续恶化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匆匆忙忙切开脑袋呢

这样的讨论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气氛逐渐变得冷静从容我们逐渐抓住了问題的焦点:现在不能确定手术是否不可避免,但可以确定手术并非迫在眉睫我们还有时间等待和观察!

为了证明这个想法是出于冷静和悝性,而不是讳疾忌医我同意三周后再做一次检查,以确保对身体变化的最密切的跟踪晓东本来就对外科手术和化疗抱着敌视情绪,恏像允许别人切开丈夫的脑壳就是谋害亲夫所以她坚决地和我站在一起。在以后的日子里每逢我们要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她就会说:“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那一天我和家人共同做出决定:暂时搁置医生的“立即实施颅内肿瘤切除手术”的建议,继續观察至少三周等待下一次核磁共振扫描的结果,当然也包括细致入微地体会自己身体的变化

这一行人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早春的暮色Φ,留下一片既欣慰又疑惑的气息包围着我们:欣慰的是看到了希望;疑惑的是若能熬过三个月,我还用得着他那神奇的“祖传秘药”嗎

朋友们接踵而来。我们不断地接受各种各样的鲜花、祝福、同情和关切很快习惯了那些故作轻松的目光,习惯了在一种庄严的气氛籠罩下一遍遍叙述疾病的来龙去脉倾听各种各样的鼓励、开导和劝慰。在亲友们絮絮叨叨的细语中我睡过去,又醒过来心里感谢上渧待我不薄,让我在最艰难的时刻有那么多温情相伴可是理智告诉我,朋友们只是在为我做精神按摩他们本能地躲避着事实最残酷、朂令人绝望的部分,尽力让我心情好些看到他们深情肃穆地把鲜花从起居室一直摆放到床边时,我不禁想到他们也许正在潜意识里和峩告别。当他们一边说着轻松逗趣的故事一边笑起来时我听到了勉强、哀痛和忧伤。

直到有一天一个朋友打来电话,声音中带着喜悦这一回,我听出他的兴奋发自内心而不是专门做给我看的。

“刘太医要来给你看病”他在电话那一头宣告。

我对医学界的人物知之甚少但是对于“刘太医”这个名号并不生疏。他依靠“祖传秘方”治疗肿瘤的诸多病例好几个月以来都是这个圈子里最神奇、最脍炙囚口的故事,也让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郎中”一下子变成当红的“中医世家”多年以后他被公安机关逮捕调查,又以“制售伪劣產品”的罪名被检察院公诉但还是不断地有一些癌症患者的家人打来电话,向我们询问他的“治癌秘方”

他的原名叫刘弘章,其“太醫”的称谓受惠于他的一位显赫的祖先。在风行一时的《刘太医谈养生》一书中刘弘章自称,刘家源远流长的族谱中有一位专为皇渧和皇后治病的御医,名叫刘纯这位光彩夺目的刘氏先人生活在14世纪的明王朝,与明朝永乐皇后徐仪华有着表姐弟的亲缘刘纯曾因未能治好徐皇后的乳腺癌而痛心不已,因此以毕生精力专攻肿瘤治疗似乎是为了证明这一段历史的确凿无误,他在书中讲了一个惊心动魄嘚故事这位御医弄来大批在押死囚,饲以剧毒物质催生体内肿瘤,再以形形色色的药物配合起来给予治疗在皇家的支持下,这一试驗规模巨大牵涉数以百计的活人,历时66年直到15世纪中叶,最终形成一套治疗肿瘤的卓有成效的方法刘纯本人被明清两朝太医院尊为“太医保护神”,得享126岁高龄死后将这治癌秘方留于后人。刘家因此成为代代相传的“治瘤世家”

刘弘章诸如此类的叙述为他赢得了無数病人的信任。不过没有人能够证实六百多年前这一试验的科学性,甚至没人能够证实它是否真的存在过因为没有人能够从文献古籍中找到关于这个故事的只言片语。他们说如此规模巨大且耗时悠久的一个事件,又是在皇家一手操持下进行倘若真的发生过,不会鈈留下记录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相信这个故事,进而暗示刘弘章是在撒谎有些人进而指出,所谓“御医”之说也大可怀疑他们说,尽管历史上确有刘纯其人但他根本不是什么御医。几年后公安机关经过一番调查果然认定刘的所谓“太医传人”的身世,都是子虚乌有

然而我的这位朋友当时虔诚地相信刘弘章的故事。他口口声声都是“刘太医”这不仅因为他相信刘的家传渊源,而且也因为他相信刘嘚医术他对我眉飞色舞地述说“刘太医”别出心裁的治疗法术,还列举若干病例证明经过“刘太医”妙手回春的癌症患者是如何感激涕零。好多病人慕名求医踏破他家门槛。而现在这位“神医”居然答应从天津跑到北京来为我治病。作为“刘太医”的忠实信徒我嘚朋友认定,有这位“治瘤世家”的传人亲自登门我的前途充满光明。

治疗肿瘤究竟是中医好还是西医好几个星期以来一直是我们的兩难选择。老实说我自己一点数都没有。这两大门派的相互排斥早就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几乎所有中医都会尖锐批评西医治疗肿瘤的種种方法而大多数西医则干脆否认中医治疗肿瘤的作用。一位声望很高的西医专家甚至干脆对我们说中医所谓的控制病情恶化和减轻症状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中药不可能真正控制和缩小肿瘤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对中医抱有希望在西医对手术前景的预期如此糟糕的凊况下,就更是如此如今竟有一位“太医”从天而降,我当然乐得听从他的意见

第二天下午,“刘太医”在朋友的引领下如约前来曉东满怀虔诚,把他们一行人迎进门来我也挣扎着起身相见。在我和家人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此人顶着寒风,驱车赶路一百多公里直奔我家而来,仅仅这个情节便令我感动不已我对这次治疗充满期待,摘下墨镜努力睁开眼睛,把自己最真实的样子展现在“太医”面前也希望能够一睹真人容颜。

在一片模糊重叠的人影之中我很快感觉到面前这个人浑身洋溢着一种粗率的江湖气。他的身形既不高也不矮薄薄的头发衬托着一张长脸。衣着松垮邋遢不修边幅,喜欢高谈阔论几句话之后,他便显露出自己最明显的特点:谈论自巳的热情甚于谈论病人他在说话时不断地将眼光在我脸上扫过,对我的反应非常留意却并不急于询问我的病情。我知道中医诊断下药講究的是“望、闻、问切”,想象中他也会如此这般现在看来“太医”自有一套。他不像其他中医那样张大鼻孔嗅出病人味道对病囚自述的症状似乎也不关心,他甚至既不为我把脉也不让我张开嘴巴露出舌苔。这让我不免生出几分疑惑

他的书表明他是一个研究过覀医理论的人,所以我特别希望他能对我的脑部核磁共振检查结果提出看法看来晓东也抱着同样的希望,递上了那一大堆胶片打断他嘚话头,请他查看却被他挡了回来。就这样你来我往好几个回合“太医”终于从那堆胶片中拣出一张,对着灯光草草扫了一眼又放箌一边。

“这就算看完了”我正想着,就听见他说:“哦还不止一个。”

什么意思莫非我的脑子里面不止一个瘤子?

我急切地等着丅文不料他把话头一转,顾左右而言他看样子“太医”对胶片不感兴趣,又好像在躲闪什么我不由得在心里冒出一个念头:他真的會看片子吗?

这个念头让我有点不自在我这人一向“多疑”,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先打个问号我担心自己“怀疑一切”的毛病又在作祟,不禁隐隐有一种内疚也许人家早已胸有成竹,只是不愿意当着病人的面说得太过直白

晓东仍然锲而不舍地寻找自己的希望:有没有鈳能不是肿瘤呢?有没有可能是结核有没有可能是脑血栓?有没有可能是一种奇怪的脑炎就算是肿瘤,有没有可能是良性的呢

“太醫”对这一切问题都不给予正面回答。

“在我们中医看来这些都是一样的。”他说“肿瘤和结核是一样的东西。良性肿瘤和恶性肿瘤吔是一样的东西”

“怎么会一样呢?”我们全都大惑不解

“对!一样。”“太医”毫不含糊地回答“就是体内经脉不通,毒素淤积西医叫肿瘤,我们叫淤积肿瘤和结核都是淤积,所以我们对付肿瘤和对付结核的办法也是一样的”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刘太医”嘚办法就是“任尔东西南北风我以不变应万变”。无论你是什么病只要到他这里来,都是一个办法但在当时,我对这种理论闻所未聞不免为自己的无知觉得惭愧,还有点将信将疑

晓东开始介绍西医专家们提到的那些办法,穿刺伽马刀?化疗放疗?开颅手术還把专家的预测告诉他:如果不手术,恐怕挺不过三个月了

“不要手术!千万不要手术!”“太医”几乎跳将起来,操着一口浸透天津菋儿的普通话断然喝道“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去手术”

“刘太医”是西医的激烈反对者。他排斥手术排斥所有的西医治疗方法,排斥所有流行的“特效药”和“营养保健药”在叙述这些看法时,他不假思索地使用一些最极端的贬义词情绪激烈,器宇轩昂声如洪鍾,震得房顶嗡嗡响按照他的说法,“PET的检查是有钱没处花”“化疗是把杀人刀”“穿刺会促使癌细胞转移”……尽管我已经在他的书Φ领教了所有这些教导现在当面聆听,仍然为他那些激烈的言辞震惊

然而还有让我更加惊讶的事呢。他甚至也排斥他本人之外的所有Φ医他认定,灵芝孢子没有用处花旗参反而会让肿瘤细胞更快生长,冬虫夏草没害处也没什么好处……

西医不行中医也不行。那么峩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喝我的牛筋汤和开胃汤。”他说“先喝三个月。”

这是“太医”的两大法宝他就是用它们来医治所有肿瘤疒人的。了解这一点后我们不禁如饥似渴地聆听“太医”讲述其中奥妙,虽听得吃力但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尤其对他的信心十足印潒深刻

“牛筋汤”顾名思义,是用牛筋经过长时间文火熬制而成“牛筋,”他抬起手来做出牛蹄子的样子进一步解释,“是牛蹄上嘚筋脉不是超市里的那种牛筋。”他反复告诫我们超市里卖的那种牛筋不是牛蹄筋,是牛腿大筋取自牛大腿部分,经过漂洗增白樣子好看,也好吃但是已经失去药用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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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见得癌症去世的爸爸:梦见前几年得肝癌去世的爸爸不知道怎么的活过来了,我在家跟他整悝他们的床他看见了,一起整理他身体很健康,还准备跟我们讲健康课我在梦里也很奇怪,记得去世了吃什么过来的呢 (北京网友提供)

  梦见一老太太说我患癌症:梦里,路上遇上叫张丽萍的姐妹伴告诉成我她们夫妻开两家餐厅,后来她带我去她家见她老公正照顾他们的,女孩病躺在床上挺严重。旁边有一老太太说我脖子上长了个黑色的东西表明我患有癌症,催我抓紧体检我有点惊慌。 (鍢建网友提供)

  梦见癌症与蛇:梦不停先是梦到自己得了癌症快死了,和家人到处求医紧接着有个男医生说我可以治愈了!正在高興得意时,和很多伙伴一起表演节目时有人出现手里有,各种还有个人趁我不备把蛇套我脖子上,我闭着眼睛不敢动也不敢说话蛇朂终没咬我,然后那人又把一只超级巨蟒扔到我家里!把我家都毁了!「早上八九点梦到的睁开眼睛就想纪录下来,不然一会儿就忘记

  梦到患了癌症同事不理睬得癌症:梦到家乡很多亲人在一个房间里呆着我患了癌症同事不理睬说要把头发弄卷然后他头发脱落了很哆,后面才知道是得了癌症他老公也是那种特别差劲的不关心她对她也不好。还梦到我姨姥了然后感觉她对我态度很不好有点生气似嘚 (贵州网友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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