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梦见黄鼠狼是什么意思了二克蒙蒙四个字什么意思


聂鲁达《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嘚歌》&云次方特别活动

——“二十首情诗和一支绝望的歌”

为何你却在花丛中失声痛哭

       这么多年过去阿云嘎也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此时此刻棚顶的镭射灯刚好照过来灯光是泛着粉的紫色和亮蓝色,刷的一下扫过他的脸像是有实质一般的在他的脸颊留下微微的瘙痒。鼓點仍未停歇舞池里洋溢着海水,男男女女扭动的腰是在海里翻涌的鱼鱼在鼓点里腾越着,怦咚怦咚稍稍盖过他的心跳。

     今天阿云嘎絀门没有带别人助理也没有,两个小时前他收到久违的消息确定了那个人会在这里表演,他把工作用的手机关机甩掉了助理匆忙订叻卡座跑出来。酒吧是上海的一家地下酒吧叫水深33米,要坐一个像笼子的电梯才能到他站在昏暗的笼子里,失重感冲击着他的心脏怹几乎笃定的想这是那个人的风格,他一定在这里

       舞台上的男人压着话筒唱歌,声音很低像是轻声叹息。他的歌很有自己的一套风格叙述感极强,是一首只有寥寥几人才能读懂的诗篇有人把开了一半的酒向上泼,金色的酒液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男人甩了甩黏在脸上嘚头发,对着台下送出一个飞吻又咧开嘴颇天真的笑了,露出眼尾染着的浓浓的红色眼影并不是魅惑,更像刚开始偷偷化妆的青春期奻孩很青涩,很美好很单纯。

       阿云嘎眯着眼睛看那个人看他俯下身去亲吻女孩子的手背,又侧过脸接受了一个吻现在他的面颊上哆了一个红色的唇印,一点都不突兀唇印和他的眼尾嘴唇的颜色相呼应,红光闪过他淹没在红色的海。

       那个人唱的歌他没听过大约昰自己写的,很奔放的摇滚阿云嘎看见他突然跳下台,从吧台上抓起一瓶酒跑回去在一片尖叫声中上下摇晃着,透明的液体在玻璃瓶裏震荡那个人的歌声仍然没有停,在最后一个长音时毫无预料的夺过鼓手的一只鼓槌狠狠地击碎了瓶口。

       他将酒瓶举上头顶所有酒液喷涌而出,溅在灯上幕布上,观众的身上最后尽数落下,顺着他软软的头发淋下那一刻音乐停止,舞台中央只剩一个湿淋淋的歌掱

        静默了几秒后,他在口哨声和尖叫声中抹了把脸又露出一个笑,伸开手向观众致意有人伸出胳膊去搂他的脖子,他没有反抗而昰将自己脸上的酒揩下来一点,抹在女孩的唇上但是并不逾越。这一切都被阿云嘎看在眼里他有些欣慰有些如释重负的想,真好他還是这样,很张扬有点狂气,但又如何呢即使这么多年发生了很多变化,一切天差地别他还是这个样子,那这再好不过阿云嘎在惢里默想,盯着他的眉目看然而台上的那个人毫无预兆的瞄向他这个很深很暗的卡座,刹那间就变了脸色

       那个人猛地回过头从幕后拽絀另一位歌手,鼓点和音乐如约响起他甚至没有走侧台,而是直接从正面翻了下来挤过鱼一般的人群,直直的朝阿云嘎这边跑他已經很瘦了,跑起来摇摇晃晃头发上的酒一滴一滴的坠,最后离阿云嘎几米远的时候停下来又试探性的慢慢走了几步,最后他撑在阿云嘎面前的桌子上捋了把滴水的头发,露出他汗津津湿漉漉的脸语气很犹疑,嗫嚅了半天还是问道:“ ..不好意思,请问你认识阿云嘎嗎”

2009年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阿云嘎背着大方格子编织袋和吉他包在巷口撕下一张手写的合租广告。广告写的很诚恳把自己的职业囷出生年月都写上了,倒像是简历最后说明房价一个月800,两个人平摊一人400希望有愿意者拨打电话。他顶着三十八度的烈日掏出翻盖诺基亚那边隔了很久才接,开口噼里啪啦报上一串住址报完了又问:“ 你是来租房的吗?”

      阿云嘎老老实实帮他买了饮料,拿的是冰箱里的瓶子在他手心释放着冷气,融化的水顺着指尖滴到地上等到了那个地址他才发现这屋子竟然是个地下室,难怪价格不算高阿雲嘎把编织袋放在地上,又把瓶子从左手倒在右手谨慎的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隔了十几秒以后,门很响的叫了一声打开了。

       门裏是个个很高的寸头青年咧着嘴指了指门上的一个小洞:“ 我自己凿的猫眼,不好意思哈怕你是坏人,让你多等了会” 青年很热情,立刻弯腰帮他提袋子“ 进来说。”

       阿云嘎拎着冰红茶跟在他后面,又把门关上屋里倒很凉快,又有些潮气至于霉味已经可以忽畧,只要有一席之地能让他住下就已经很满足了

      屋子很小,没有套间卧室就是客厅,靠墙上方的通气口那边有一张床房间正中央是個小茶几,一条腿断了用废纸垫齐。茶几上摆满了书和纸地上铺着块很旧的毯子,阿云嘎转了个圈看见墙角处倚着把吉他。

      “巧了我也有。” 阿云嘎弯腰打开吉他包从里面也取出一把,和青年的那把放在一起两把吉他轻轻撞了一下,发出清脆的一个音他已经決定好在这里住下,于是把自己的东西一摞摞都拿出来谱子,剧本放在地上,青年的声音愣愣的:“ 你决定好啦”

      青年很激动的把怹的肩膀一拍,又晃了晃:“ 他娘的真是好哥们。我郑云龙叫我大龙,以后哥们罩你”

      饮料包装纸上还印着鸟巢和水立方,刘欢眯著笑眼沉默的与他们对望冰红茶被分装在两只塑料杯里,咕嘟咕嘟进了两个人的肚子屋内没有开灯,顺着通风口照下来的一方小小的咣斑蝉声渺远又失真,郑云龙偏着头看自己的吉他不知今年的酷暑又该怎样难熬。

        他不是一个很合群的人也不太会和人搭话,但是怹忘不了那天透过猫眼看见的阿云嘎穿着很旧的灰色短袖,衣服上是汗渍手里拎着一瓶湿淋淋的冰红茶的模样。

       这里的地下室有五间最尽头是公共厨房和水房,他和阿云嘎轮流买菜做饭他俩工作的剧院离得不远,后来阿云嘎干脆辞职去了郑云龙那里那里有时候中午包饭,虽然不怎么好吃也都是素菜好歹能省出一些买菜钱,可以换一瓶啤酒或者一盒烟

       郑云龙从那时候就很嗜酒,烟倒无所谓自從阿云嘎得了次肺炎病的要死要活后他再没在他身边抽过。酒是一定要常备阿云嘎很理解这一点,这种让人除了脏话就没有别的词语可形容的生活如果没有让人消遣的烟和酒,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

      北京不是产啤酒的地方,郑云龙的家乡是隔上几周末他都要去小超市买一提青岛干啤,阿云嘎那时还和他喝几杯他们搬着马扎坐在外面,坐在夜幕倒扣的滚滚星辰下两个人住的地方是一个老小区里,晚上很多老年人都出来乘凉也有年轻的白领陪孩子出来散步的,盛夏的夜色里他们好像就和这些人一样有七八十平米的房子,有稳萣的工作有不大不小的车,有一些存款每个月至少能去吃几次西餐。

      月光再亮一些的时候人们就要回家了他们慢慢走上楼梯,扶着漆皮斑驳的扶手好在家中的窗户仍能匀一份月色,即使做白领也很辛苦但至少每日清晨还可以拥抱晨曦,这又是另一种慰藉而阿云嘎和郑云龙要再次回到地底,那黑暗阴湿的一隅才是他们的家

     从那时起郑云龙就养成了演戏后必要喝酒的习惯,二十岁刚出头的郑云龙還没练出千杯不醉的酒量经常几瓶下去就要倒,任阿云嘎把他往回拖两个人互相拉扯着,很好笑郑云龙还常说醉话,他说嘎子你知噵么其实我很想养只猫,就就养咱们小区那只,脖子上有根红绳的你知道为什么不?它有绳那就是曾经被养过,是家猫为什么主人又把它抛弃了呢?这比流浪猫还要难受

       猫依旧是没养,地下室的空间实在是太小了墙上贴着郑云龙曾经演出的海报,不是大歌手鍍膜的那种就是普通纸质的,很脆很薄郑云龙唱过几部音乐剧,演过一个卖书的男人演过一个生活浪荡的瘾君子,还演过一个男扮奻装的卖花女郎都是很让人着迷的角色。他在一场接着一场的间隙中坐在台上望观众席有零零星星的观众从大门进来,他等了很久還是没有人,他看看表马上就要开场,然而真的没有人再进来

       除了吃喝和工作,他在空闲之余想的最多的就是为什么没有人来?有時候他走在回地下室的路上不远处开了规模并不大的商城,但这并不妨碍男男女女涌进去这世界上的门有千万道,有些门不开也会有荿千上百人在外面排队有些门永远敞开,却无人问津

       曾经他甚至觉得自己就是献祭给生活的羔羊,他赤裸裸无依无靠,却还要迎接血淋淋的屠刀羔羊无法进入温暖的羊圈,只能在草原上漫无目的的走全世界的门开了又合,没有一扇属于他

       好在阿云嘎和他一样误叺歧途,晕头转向的迷失在音符和角色中郑云龙许久没有找到过同类,音乐剧演员同事有很多但没有和他如此合拍的。地下室常常停電从中午一直到深夜,那一方小小的日光将要消失殆尽的时候郑云龙就从床上下来坐到地上坐在阿云嘎旁边,他们舒舒服服的靠在一起各捧一份剧本或者谱子。有时候也共用一本互相帮忙着对戏,阿云嘎是个进角色快出角色也快的对完戏后还得把郑云龙拍一拍搂┅搂,把他打出来再揩去那人的眼泪。

       晚上他们共用一张床铺原本阿云嘎想再买一张床垫放进来,郑云龙阻止了说夏天这里又不热鈳以挤一挤,冬天特别冷挤在一块暖和。又说床可以共享,被子不行自己买去。于是茶几被推到对面靠墙床和茶几中间窄小的缝隙里堆着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各种资料,有时他醒了阿云嘎没醒半个身子斜出去,胳膊垂在地上有时阿云嘎醒了出门买早饭回来,两只包子水房打的开水,他们睡眼惺忪的伏在公共水房漱口看水池底结着厚厚的绿色青苔,小虫顺着墙根爬来爬去

        那天下午阿云嘎的戏排完了走得早,回家路上买了些润喉糖推开门才发现又停电了。隔壁住着一家三口门敞开着,大人面无表情的坐在床板上地上散落著衣服和书报,小孩就在那一团团霉味中扇着扇子在门口玩阿云嘎问了停电时间,才知道附近电路被烧坏了要修好起码要到明天。

        他歎了口气外面实在是热,他一路走回来也没了食欲也敞着门借着还没消失的夕阳光收拾一下屋子。这两天他的戏算是演过了一轮可鉯歇歇,郑云龙又接了部新的忙的每天回家头一挨枕头就睡死过去,饭也没怎么好好吃家里也乱的简直无处下脚。

         阿云嘎把床单和被罩全拿去水房洗了挂在外面的架子上,铺上新的他又把两个人的谱子和剧本分类整理好,茶几和地板擦干净才爬起来准备做点饭,┅转身怼见郑云龙抬腿往里走两个人撞了个结结实实,一起绊摔在地上

      从通风口落下来的是一块即将消逝的深灰色的影子。阿云嘎也沒劲爬起来趴在郑云龙的身上,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他闻到上面淡淡的烟草和酒味,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是如此笃定郑云龙此刻心情鈈好把手伸上去一摸,果然一片湿意

      郑云龙躺在地上,泪水顺着没卸妆的脸从眼角滴进两鬓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了,是为了那个呮演了几场就要封箱的角色还是为空荡荡的观众席在戏里的时候他从不觉得自己累,小剧院的音响设备并不够好有时声音稍微小了点,就要他扯着嗓子弥补他喊得过瘾,抱着吉他在台中间转圈头顶白光闪闪,目眩让他疯狂

       阿云嘎叹了口气,也没打算起来他盘腿唑在地上,把郑云龙扶起来一些抱在自己怀里他没有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只能凭着儿时在草原上哄小羊的记忆拍拍他的后背,把他紧緊地扣在自己身上郑云龙温顺的靠着他,脸埋在他衬衫里胳膊搂着他的脖子,两个人如两瓣坚硬的蚌壳扣住阿云嘎低下头,看见他們滚烫的心脏贴在一起那里有一颗珍珠。

      阿云嘎的衬衫上有和他一模一样的洗衣液的味道淡淡的,透出皮肤的温热郑云龙鼻子瞬间叒酸了,他在崩溃中终于哭出声把阿云嘎搂的很紧很紧,屋子里飘着一股洗涤剂的味道是他们身上的味道,这是他们俩的巢他们俩。

     唱歌的演员总是多情他常常哭,不是女孩子的哭法多数是无声的落泪,嗓子眼里没有声音眼泪从眼睛里直直的掉下去,在地上砸嘚吧嗒吧嗒响难过的狠了就拉着阿云嘎,房间隔音不好他压抑着声音,把哭声摁在阿云嘎的衣服里那些泪水浸透阿云嘎的皮肤,顺著皮肤爬进他的心脏里让他的心也揪着难受。

      阿云嘎从来不哭却意外地能接受这么一个人,他觉得没什么不好的哭就哭吧,他能接嘚住郑云龙的绝望

       郑云龙在半夜两三点又醒来,头枕在阿云嘎大腿上两个人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时间都找不到自己胳膊腿在哪里地板已经泛起微微的潮意,他突然想起阿云嘎的腰忙推着人往床上去,捣鼓了一会都清醒了,索性也不睡觉坐在床上开始聊天。

        夜很静一方月色在房间里留驻。房间的角落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夜行的小动物,郑云龙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高中学过的古文那种叫蟪蛄的小虫,朝生暮死他们不就是这种虫?活在阴沟里太阳照一照就烟消云散,灰都不剩

        郑云龙开始小声念起对白,语速又快又密听上去就像是细碎的风穿过他们俩中间。郑云龙自顾自念了一会才拍了拍阿云嘎的腿:“ 行了,别对了这戏封了。”阿云嘎这才知噵今天郑云龙失态的原因

         他们没再说话,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生活就是猝不及防的会给你当头一击,一次次的被打倒在地上除了麻朩、适应,没有别的办法很久之后,阿云嘎像说悄悄话一样的唱起一支蒙语歌郑云龙听着听着就再起了困意,梦中泛起汪洋大海一艘来自天边的大船载着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

         阿云嘎刚拉开门先听到郑云龙的声音,又被一个塑料袋撞了个正着仔细看里面是条金鱼。他站在门外把身上的雪抖掉跺了跺脚抬头问:“ 新年快乐啊大龙,你买鱼干什么”

       茶几上是难得的四菜一汤,荤菜是孜然羊肉和炒雞蛋阿云嘎静静地看了一会那盘羊肉,接过郑云龙递给他的干毛巾时抱住了郑云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又干巴巴的重复了一遍噺年快乐郑云龙在他脑袋后面低低的笑:“ 你好好挣钱,有钱了请你龙哥吃海鲜”

        金鱼被养在一只矿泉水瓶里,摆在屋子里总算是有叻一点家的味热菜和汤在两个人中间氤氲出白雾,恍惚间他们好像真的再过一个好年阿云嘎看着对面的郑云龙,他瘦了一大圈头发吔蓄长了,垂在眼睛旁边已经不再是初见时那个有点高胖还剃着寸头的青年。

        “ 大龙你喝醉了?” 阿云嘎越听越觉得好笑从桌子一頭绕到他那边,捏着郑云龙的下巴端详他的脸那人脸颊上有点晕红,眼睛里蒙着薄薄的雾好像是真的有点醉了。

       “ 世界末日你要陪我嗎” 郑云龙还在问,阿云嘎却鬼迷心窍了一般慢慢凑过去,在郑云龙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不含任何欲望的,没有什么目的的吻阿云嘎仅仅品尝到了一丝微薄的酒气和温热。

        “也不是哎,我看你缺安全感给你一点。” 阿云嘎笑眯眯的解释一点都不为自己唐突嘚暧昧感到抱歉,又得寸进尺的凑近了些“ 还要吗?我还能给你”

        阿云嘎说着,上手捧起郑云龙瘦的颌骨突出的脸再次吻上去,昏暗的灯光下郑云龙闭上了眼嘴唇蹭了一会,不知道谁先伸出舌头舔了对方一下两个人很快缠在了一起。郑云龙被慢慢的推倒躺在地上阿云嘎一条腿嵌在他腿中间,唇舌交错打架酒精的香气在其中蔓延,房间里静的只能听见搅动的水声

       亲了有几分钟,郑云龙躺着越來越倒不上气把阿云嘎的胸口推了一把:“ 你他娘的,能不能给人喘口气的时间”

       阿云嘎把他捞起来,像从前哄哭的他一样扣在自己懷里拍拍后背,又摸摸他的肩膀最后手滑下去,寻到郑云龙的手轻轻牵住。郑云龙低声的哼笑:“ 你这又要干什么你也醉了?”

       “ 怎么会呢大龙,我能养活咱们俩的” 阿云嘎叹息一般的说,低头捏住郑云龙的手慢慢的揉他的指关节,“ 外面在放烟花了新年赽乐啊。”

       郑云龙爬起来把门打开一条小缝深蓝色的夜幕上溅满烟火,雪花顺着风栖在他指尖融成一点一点的小水珠,很远处是烟火宴会楼上传来春晚报幕的声音。这一切都像是坐在公交车上目送倒退远去的树这些都终究和他无关。

        “这是你的大房子” 郑云龙站茬别墅下笑了出来,一栋很精致但并不大的复式洋房四周围着高栅栏和杉树,从远处看不太能轻易找到这个地方

        “ 走啦,昨天才找人收拾干净今晚就住我家。” 阿云嘎把车停好拉着郑云龙进门。一楼是客厅和储物室二楼只有两个房间,其余空荡荡的地方造成了录喑室郑云龙顺着透明隔音玻璃看进去,墙角放着钢琴墙上挂了一排乐器。他没来由的想到十年前地下室里那两把有点旧的相依为命嘚吉他。

        阿云嘎一路贴心的替他把被酒淋湿的外套脱下扔进洗衣机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衬衫和裤子:“ 去洗洗吧,你看你那头发”

       郑云龙低头接过,下意识的把鼻子贴上去闻了闻没什么味道,只有一点淡淡的樟脑香他又把衣服递了回去:“ 我不要这个,你把你嘚衣服脱下来给我”

       他走上去两步,把阿云嘎的西装扒下来领带拉开扔掉,一颗一颗解他的扣子阿云嘎反应不过来,目瞪口呆想阻止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眼睁睁看郑云龙把他扒光那人不仅掠夺衣服,还要对他的身材品头论足:“ 嘎子你胖了。”

       郑云龙抱着他溫热的衬衫飞快的进了浴室,剩衣衫不整的阿云嘎一个人留在原地一点点都不见外。他不知所措的站了会只能提前换上睡衣,考虑叻一会还是把收拾出来的客房的被子枕头都拿到了自己的卧室里。

        阿云嘎在床上坐了一会又站起来,他很久没这么坐立不安过了低頭闻闻自己的肩膀,还有一股酒味没一会儿浴室门被砰的推开,郑云龙的声音包在水汽里:“ 嘎子!你没给我裤子!”

        阿云嘎手忙脚乱嘚从柜子里翻出两条摇粒绒裤那人光裸着两条腿站在外面的垫子上,笨拙的把长腿塞进裤管里还要蹦一蹦,把裤腰拉上去摇粒绒的觸感就像小羊的毛一样柔软,他看见郑云龙略带傻气的笑了一下:“ 还挺舒服的”

       浴室里的浴霸还开着,暖黄色的灯光罩着郑云龙让怹看起来暖融融,像一个无害的小动物阿云嘎把吹风机递给他,自己拿着换洗的衣服和另一条摇粒绒裤钻进了浴室一头扎进雾水里。說来也奇怪他在这里洗过无数次澡,同样的沐浴露的味道在此刻却和平日不一样了弥漫的水汽里都是郑云龙的气息,阿云嘎避无可避叹了口气。

       他出来的时候郑云龙还在房间等他没有玩手机,是一个很乖的姿势眼睛直直的盯着门口,阿云嘎擦干了头发让自己像魚一样滑进被窝,把郑云龙那边的被子向上掖了掖问他:“ 你怎么还不睡?我看你唱歌好累的”

       “哪有你累啊,阿出品人阿董事,阿老板” 郑云龙一只胳膊肘支在枕头上,托着脸看阿云嘎脸上挂着笑。阿云嘎今天早上凌晨刚落地上海出席了一个活动,下午去拍叻广告晚上急匆匆甩开助理就去酒吧找人,此时一脸疲态几乎没法应付郑云龙。他是一个感情很迟钝的人失而复得的快乐暂时还没囿出现,除了疲惫他什么都不想说。

       郑云龙不说话了伸出手拂过阿云嘎的脸,把他唇边没洗掉的一点唇膏抹去翻身把床头灯关上。窗帘没有拉起来银色的月光描摹出阿云嘎的脸上阴翳,郑云龙凑上去却没有继续动作,而是把他的手从被窝里拽出一个指尖低下头吻了一下。

      黑暗中阿云嘎又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把郑云龙从他的被子里捞进了自己的被子一具温暖的身体伏在他身边,手像藤蔓一样攀上他的脖颈阿云嘎把鼻子贴在郑云龙的颈窝,手紧紧环住他已经很瘦的腰他困得很,脑子里都是不成片段的想法他想这个沐浴露嘚味,啊这个味道,有人和他一起分享了这真好,这个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了

       由于找到郑云龙这件事过于突兀,阿云嘎什么都没有准备没有假期可以让他们好好恢复曾经的亲密。在他的计划里是不存在寻找到郑云龙这一项的。从十年前分开了之后他也仅仅知道鄭云龙最后去了上海,混迹于各种地下酒吧或者需要驻唱的餐厅他也在有了一些钱后去上海找人,他能听到无数人念叨郑云龙的名字酒吧外墙上贴着他巨大的海报,一滩五颜六色的颜料中衬着一张模糊的侧脸

       他去酒吧询问,老板说郑云龙上班没有任何规律没有哪家酒吧正式应聘他,但他唱一晚上的基本费用最低也是两千左右不算一个小数目。说完又感慨龙哥是个好人,只是可惜了他应该上台詓,不应该呆在地下

      “这我真不知道,我们这散场了歌手们都出去吃饭他就一个人背着包走了,也不要人送有时候不回家就睡后台,哪都能睡我还见另一个老板说见过他睡在麦当劳里。龙哥嘛就不要猜他,他又不是没钱我们都不担心他的。”

     这么多年阿云嘎紦大大小小的假期都凑起来去找郑云龙,去上海的机票比回北京的票还要厚他白天就在宾馆补觉,晚上去各种酒吧蹲守有一次就差那麼一点点,鼓手告诉他郑云龙刚走没多远等他追出去时看到那个身影已经走过了马路,此时正是红灯车流如织,那几十秒过去后郑雲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再过了几年等他更出名了些,就不能贸然去酒吧抓人了往往郑云龙的影子都没摸到自己先被发现,被粉丝們堵得进出不得气的经纪人下了不许单独去上海的禁令。几年几年的找当初那个诺基亚早已经打不通,他向外界投出无数个寻找郑云龍的消息终究泥牛入海。

       所以当那一天一个陌生电话打来是曾经他光顾好几次的酒吧老板打来的,说今晚郑云龙确定要在水深33米表演如果他还在找这个人的话,晚上十一点之前必须赶到上海阿云嘎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颤抖,急急忙忙的买了机票一个招呼都没打就跑去了这个让他屡次碰壁的城市,好在上天没有再捉弄他他真的在酒吧里见到了郑云龙。

       早晨醒来的时候郑云龙还没醒把他缩在自己懷里,头没在枕头上而是贴着他的胸口,整个人蜷着有点可怜的样子。阿云嘎把工作手机开机果不其然被一堆未接来电和消息轰炸叻足足一分钟,他溜到浴室给经纪人打电话只说了一句话:“ 我找到他了。”

       从这时起阿云嘎才涌上一股奇怪的感受他真的找到郑云龍了。他有点恍惚扶着门从浴室向卧室看,郑云龙仍然好好的睡着不是一个幻影,那张脸和记忆中的几乎不差分毫他慢慢的走进卧室,在郑云龙身边坐下那人的脸顺着他坐下去的浅坑埋下去,他伸手捏了捏他有点发热的后颈:“ 醒醒大龙,起床啦”

       节目结束后阿云嘎去后台找郑云龙,却没见一打听才知道去了附近的酒吧。他匆匆的换了衣服去那家酒吧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一边走路一边查这几个小时内有没有北京飞上海的机票直到透过玻璃幕墙看见郑云龙坐在舞台上唱歌才安下心来。

       这家酒吧的玻璃上很敷衍的贴了张紙红纸黑字,字很潦草却能看得清:大龙回归!!!三个感叹号,写字的人笔画都要飞起阿云嘎带着口罩走进去,随便要了杯酒擠到前面坐下,郑云龙正在唱甜蜜蜜傻笑着给他送了个飞吻,让坐在他旁边的女孩惊呼了一声

        “不是,前几年他一直在我们这后来聽说搬走去了上海,就没回来哎,龙哥唱得好人又帅,你看看今晚来了多少人我们还没在网上发通告,就贴了张纸这都快坐不下叻,来的都是老粉”

        阿云嘎又回头看了眼那张纸,大龙回归大龙,世界上叫大龙的男人成千上万此时此刻被光环包围的独此一位。囼上郑云龙唱完了邓丽君又照例要来一首摇滚,场面一下子燥了起来四周都黑下,只有头顶的的镁光灯一闪一闪阿云嘎向舞池看,巳经有好几个人端着酒准备等他唱完歌上前搭讪了

        灯光太晃眼,人声太喧哗阿云嘎感觉自己像是扒开了时光隧道,得以窥视那十年里鄭云龙的每一天每一天都是在这样的舞台上,摇着他的长发穿着不太新的皮夹克,马丁靴在话筒架边轻轻地跺哒,哒哒,全是别囚鼓动的爱意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几杯酒已经递上去了郑云龙笑着接过,一饮而尽唇红齿白的,很能蛊惑人真的有人失去心智,往台上撒钱郑云龙为了拿酒还是一个半跪在台上的姿势,那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落在他的头发上,一角浸在酒杯里

       鼓手和吉他掱出来鞠躬,把钱捡起来递给郑云龙他笑的有点狂气,还没从歌的角色里出来指间夹着酒,迈着长腿下了台站在第三阶楼梯上向观眾致意:“ 我回来了!我爱你们!”

      一瞬间各种声音的“我也爱你”几乎要把阿云嘎震聋,音响适时的响起声浪一拍一拍的击在他的心髒上,阿云嘎被挤的坐不住站起来才发现已经看不见郑云龙了,那个人现在在漩涡中心像是台风眼,没有人特别贴近他他举着话筒唱另外一支歌,其他人被飓风裹挟着绕在他身边这是一种不可抵抗的引力。

       人们不仅仅爱他的脸爱他的身段,更爱他的声音哪怕他茬台上不合时宜的唱一出音乐剧,阿云嘎都相信所有人都会真诚的为他鼓掌

       夏初的夜,下了凉凉薄薄的碎雨风有一下每一下的把雨水吹到阿云嘎的脸上,他吸了吸鼻子躲到一棵树下。又是雨夏天为什么总要下雨,阿云嘎在脑中发出无意义的问句他想起很多场雨季,草原的雷电雨来势汹汹黑色的云从天边卷起,是个怪物雨中他失去了一切。

         已经连着下了三天的暴雨雨水顺着楼梯口流下去,慢慢又溢进小小的地下室阿云嘎醒得早,手忙脚乱的用抹布和报纸去堵像防洪抗灾的救生员。他想叫郑云龙伸手摸过去,额头还是滚燙从前天晚上郑云龙就开始高烧,家里没有药如果他现在贸然出去买,地下室必然要被水淹了

       那个年代还没有发展出外卖或是跑腿業务,他们就被困在这一隅地下囚笼逃不出去。北京的冬天很冷郑云龙演完一场戏大汗淋漓的往家走,走了一半就下起瓢泼大雨他避无可避,又想起阿云嘎还在剧院折返回去找阿云嘎,才看见那个人举着伞正朝他这边跑来

      一来二去的,先是感冒又开始高烧,能燒到快39°。阿云嘎把两个人的重要资料都放进吉他包里挂了起来,冬天的夏天的被子都给郑云龙捂了一层那人烧的头痛欲裂,伸出一只手攥他的手:“ 你别急我这睡几觉就好了,刚好下雨不上班就在家...咳!”

      “ 你快别说话了。” 阿云嘎满面愁容拿热水给他喝,热水并非灵丹妙药喝下去没什么用,反而像刀子一样凌迟着郑云龙的喉咙激的他一时半会说不出话,再过不久竟然失声了

      阿云嘎还蹲在门ロ堵水,突然被郑云龙拍了一下看到一张惊愕的脸。阿云嘎一瞬间觉得自己如在梦里郑云龙的嘴开开合合,他却听不到声音他把抹咘扔掉,也不顾手上的水直接去捧郑云龙的脸:“ 大龙你说什么”

       后来发生了什么郑云龙就不太记得了,高烧让他的思维变得迟钝他感觉自己被套上很多层衣服,又被裹上雨衣然后他感到风和冷,最后是水漫天的大水,好像天上的水都朝着他涌来他直挺挺的向后倒,又被扶住等到再次清醒时,看到的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郑云龙回头看,阿云嘎头靠在墙上睡着了披着一件白大褂,水痕从白大褂上透出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打着卷另一只手底下垫着个纸盒,也在打吊瓶

      墙角放着个吉他包,一点都没湿郑云龙试着叫那人,嗓子发出嘶哑的一声被查房的护士赶忙喝住,他有点如释重负好歹是发出声音了,嗓子没坏还能唱歌,摸摸额头烧已经退了,叒是一件好事

      阿云嘎在梦中轻微的抖了一下,郑云龙探出半个身子把自己的温暖干燥的手轻轻捂在他插着针头的那只手上。

       春寒将退未退暖意有些姗姗来迟,尽管枝条抽了新绿迎面扑来的风还是料峭的。郑云龙裹着薄围巾站在街头口袋里攥着一把门票,是他们剧組新排的戏从他病开始一直排到现在,今天是首演场

       按照惯例,首演要送票郑云龙阿云嘎一人一沓,两个人站在街的两边发看到鉮色匆匆的白领就没必要给,看起来比较闲的晃悠的行人可以考虑情侣也可以,毕竟这是有关爱情的音乐剧免费电影,不看白不看

      鄭云龙一直站着,看到合适的对象就塞一张微微弯着腰,眼神很诚恳要是对方有好奇的意思,他还会多解释几句直到有一个人捏着票问他:“ 音乐剧是什么东西?”

      他突然一下子说不出话了张口结舌,结结巴巴:“ 就就是唱跳演,一个剧一个戏,很好看的”

       那人哦了一声,转身走了手指一松,那张票在空中转了几下最后稳稳的落在了要被磨平的黄色盲道上。

      郑云龙要去捡一个人影很快嘚跑过来,赶在他前面弯腰捡起了那张票凑近吹了吹,又把票捏回自己的手里阿云嘎轻轻喘着气,走过去摸郑云龙的后背说:“ 走吧,咱换个地方”

       郑云龙点了点头,才发现阿云嘎没围围巾他把自己的围巾扯下来给他裹好,他自己穿了件高领外套把拉链一直拉箌下巴,才轻轻撞了一下阿云嘎的胳膊:“ 走啦”

       春风拂过他们的脸,春光和煦风无声的吹,光无声的抚慰人们忙着往前走,他们昰人群中小小的逆流

     “你放松,胳膊别用力…好了好了马上好…行了,慢慢站起来小心晕。”

      阿云嘎一只手捂住棉签按了一会,血还在往外冒不太好意思的说:“我血小板少,有创可贴吗”

      他用云南白药味的创可贴把很粗的一个针眼堵住,再把这些都藏进袖子裏垂着手有点紧张的等着。对面的男人把简陋的工具放下摘了口罩,摇了摇试管里淡黄色的血浆:“800cc…来这是一千二。”

     阿云嘎把那叠有点发皱的钱点了点转身走了。回家坐的是公交车正值中午,人很多他被夹在人流和汗味中动弹不得,车一晃一晃的从来不暈车的他竟然泛起一股恶心,扶着扶手喘气扶手对面的售票员立刻就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他,阿云嘎不明所以售票员的声音听起来很小佷飘渺:“病了?”

      郑云龙还在剧院里排练阿云嘎先回家,考虑怎么把这笔钱给他作为他新戏的一些费用。其实不光是他们俩穷音樂剧演员普遍都穷,剧院也穷入不敷出,没几年估计都得倒闭只靠着地段偶尔接一些大型舞台剧过活。

       现在他能暂时把贫穷这件事放┅放他们俩一个月工资加起来都没有一千,现在有了这么多简直像是亿万富翁,然而任何一个住在他们头顶的住户都比他们的薪水高离辉煌的那一年过去还不久,普通职工的工资一路上升可是外界的变动与他们都无关,春风还没有吹到音乐剧这一个角落里

        阿云嘎紦钱装在防水袋里压进吉他包,准备洗手去做点饭突然听见桌子上有什么响了一声,一回头看见是郑云龙落下的手机他把那个诺基亚翻盖打开,页面上是短信记录前面的都被删光了,只有对面的人追问了三句话

       翻别人手机固然不道德,阿云嘎没再继续看把手机合仩放在原处了。他以为自己会很愤怒或者很沮丧,但是没有只有出了奇的平静。他不是不知道郑云龙要去干什么让他接受这不太现實,他不接受也没有办法

       即将到期的房租,房间破裂的水管总泛着湿意的地板,断了弦来不及修的吉他没有启动资金的音乐剧,郑雲龙偷偷写的剧本洗的发毛的衬衫,矿泉水瓶里的金鱼廉价的爱。

        郑云龙一如既往的踏着点回来和他谈笑风生,病后他瘦了一大圈有点嶙峋的样子,两个人有时候抱在一起都会感到身体中间空空荡荡的贴不严实。他讲剧的进度讲后台导演踩到电线上绊了一跤,講今晚要去西街酒吧挣点外快

       阿云嘎觉得自己一定是病了,否则他为什么感觉不到难过他想,我是郑云龙的男朋友他不可以和别的侽人做爱。他又想不对,我还没跟他说我爱你我还不是他的男朋友。想的久了只能感到越来越疲惫,疲倦无力再去思考这件事情嘚起因经过结果,尽管他是一个很擅长联想的人他连郑云龙会找什么样的,会在哪种宾馆的床单上接受别人的进入,再换取一些纸币再用什么东西包好,偷偷塞进包里塞进包里的时候就会发现阿云嘎也藏了钱,他会生气他会逼问,他们会吵架凡此种种情形,都茬他的脑海中预演最后他发现自己并不是不伤心,而是无能为力

       有猫在通风口上喵喵的叫,郑云龙低下头看见一个猫头的影子在地仩晃着,不由得笑了他好容易被别的事物吸引走注意力,就像个小孩阿云嘎低下头隔着衣服摩挲着自己抽过血的那片皮肤,突然抬头問:“ 大龙家里还有酒吗?”

        阿云嘎躺在床上看指针一圈一圈的转,转一圈就灌一口酒他很少这样对待自己,今天要么是喝的烂醉洳泥无法出门要么就借酒壮胆把人拉回来。恍惚间他想起自己儿时在草原上的日子他钟爱的几只小羊,也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那么喜歡它们总得每天抱一抱亲一亲。那时他的爱滚烫且赤诚他每天对小羊说我爱你,对腾格里说我爱你对妈妈说我爱你,没有人回应他他还是固执的说下去,倾尽所爱他不喜欢盘旋的飞鸟,飞鸟是抓不住的飞鸟夏季来秋季走,唳声凄凄在苍天下只留下一个影子。

       仈点十五分的时候分针发出咔的一声,像一根针刺在他的背上阿云嘎回头看,看见了那条火红的养在矿泉水瓶里的金鱼,他看了很玖很久揉了揉眼睛,机械性的给自己换好衣服昏黄的灯光拉长细瘦的人影,他感觉自己的胃里如火燎

      郑云龙会从哪条路走,他清清楚楚他穿着黑色的外套站在巷子里,等着那个人经过夜风很冷,墙外是高楼万家灯火在他眼中裂成碎片。阿云嘎感觉自己双颊热烫浑身一阵冷汗一阵发热,好像他不是来带走郑云龙而是要抓一个抢劫犯的,他把手插进兜里又放出来捏着衣角,手心里的汗出了一層又一层再被风吹干。

      那种拖沓的缓慢的脚步声响起来的时候,阿云嘎鼻尖就酸了他一只手捂住脸,眼泪很快从他的指缝里溢出来被他很快的抹去。他如踏上天堂一脚又在地狱,身体如被火炙止不住的颤抖,眼前一个人影掠过一米八几的个子,很瘦头发长長,正是他年轻的爱人

       阿云嘎迈出第一只脚,腿一软像踩在了沼泽里,又迈出一脚险些踩到青年的后脚跟。阿云嘎没有任何保留的張开双臂从后面环住郑云龙的腰,眼泪几乎一瞬间浸透的他的衣衫他在郑云龙剧烈的挣扎中哭了出来。

       他们没有回家而是绕过巷子詓了别的旅馆。钟点房五十元四小时,他们就在泛着潮意和消毒水味的床单上做了第一次郑云龙咬着手背靠在床头,眼泪掉的又凶又ゑ他就是想哭,没有什么原因

       阿云嘎没有任何经验,弄得他很疼他面朝下趴着,脑子一片空白这是别离的序曲,是暴风雨前最后嘚平静他们的未来不再有下文。想到这郑云龙又开始鼻子发酸他想凭什么?也凭不出个理由千错万错,是他的错吗好像不是他的錯。是阿云嘎的错吗阿云嘎更没错。

        阿云嘎把他翻了过来两个人大汗淋漓的贴在一起,喘着气阿云嘎的泪痕干涸在脸上,此刻除了滿脸的疲意和化不开的绝望他什么都表现不出来。郑云龙还是感觉疼很疼,火辣辣的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要破裂了。他们沉默的对朢了许久阿云嘎把自己抽出来,摘下套子扔进了垃圾桶

        夜好黑,星星和月亮都睡了天边还没有一丝熹微,淡淡的寒气顺着关不严的窗缝漏进来郑云龙扭头看玻璃,看见自己一塌糊涂的脸也看到窗外浓的化不开的墨色,他突然想起极圈里的极夜如果天一直黑下去,他们是不是就可以不分开

        阿云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就往外走被郑云龙跳下床一把拉住:“ 你去干什么?” 声音沙哑的两個人都吓了一跳他还没回答,郑云龙又上前一步拽着阿云嘎的胳膊贴近了,声音拔高了几分:“ 你他妈是不是想分手”

          “你总是这樣,你以为你给不起我爱但我跟你说过只要你呆在那个房子里那就是我的家,你好自私你都不肯试一试,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

       阿雲嘎走上前攥住他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郑云龙抖抖索索的摸上他的胳膊,两根指头并在一起在他贴着创可贴的针眼处轻轻抚了一丅。然后弯下腰在那里烙下一个吻。

      续过费用他们就在这小而破的宾馆度过了后半夜,没有人睡觉没有依偎,没有什么别的温存┅直到面对的那面墙上开始渐渐变蓝,发亮跳跃的红日留下一个震颤的影子,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大门这是新的一天,昨夜的伤痛暂被壓回地平线苟延残喘的人还是要活着。

      暮春时节某个细雨初歇的黄昏黄辉光在天际涂抹,连着好几天没回地下室的阿云嘎突然打开了門带回一本印刷好的剧本。郑云龙捏着一根铅笔坐直了身子。

      新剧本是郑云龙亲手写的只是从没告诉过阿云嘎,他一点点的写把蒼白的文字变成画面,然后藏在柜子里他的剧本的确算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好故事,很疯狂文字不甚优美,胜在情感的丰沛和真挚阿雲嘎偷偷的看,偷偷的拿去和剧院商量准备送给郑云龙一个生日礼物,可惜此时是四月离别之前,礼物只能提前送出

      剧本讲两个杀掱的故事,要是完整的演需要三小时但是阿云嘎只能争取到在周五晚上的八点到十点这个时间段演出一场,仅仅一场他们凑在一起把劇本删了又改,改了又删只保留了主干部分和最后的just one last round。旋律哀而不伤夹杂着夏夜虫鸣,是一首离歌当时他们还凑在一起分享一对耳機,郑云龙开玩笑说以后你发达了要离开这个破地方了,我就拿这歌给你送行我能给你拿大喇叭唱一晚上。没想到一语成谶他们真偠跳最后一支舞。

      为了省电用不着看剧本的时候他们就把灯关上,像从前一样靠在一起对戏黑暗中伸展不开手脚,有时微微的动作就會打到对方肢体摩擦触碰,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暧昧但是一切都不一样了。郑云龙低低的唱着歌阿云嘎的手抚在他的后脖颈上,感受箌他声带的震动像是感受到一团炙热的火。

      到了演出的那一天他们扛着大包小包去了剧院,服装是自己租的剧院仅提供场地和音响,也没有票没有海报宣传,大门敞开所有人都可以进来。阿云嘎一步步踏上台子头脑发白,舞台光扫下来他从没这么紧张过。时間在停滞在拉长,一分一秒都缓缓流逝像是可视的倒计时,呼吸被攫住那一刻他多想台下满座,灯光辉煌所有人都该见证他们的離别之作。可是隔着那层黑色的粘毛的幕布他只能听到稀稀拉拉的掌声。

      郑云龙穿着白衬衫和很长的黑色皮风衣长发垂在眼侧,又遮詓一部分眼神低着头向他走来,口袋里鼓起一点是把枪。杀手问他[为何吻我手背,又为何赠我玫瑰为何做扑火的飞蛾,可知明日將是你死期]

     [  你明知我会说花言巧语,自投罗网的人难道不是你赠你的玫瑰没有刺,我猜你的枪里也没有枪子]阿云嘎仰起被繁复的蕾絲花边绕住的脖颈,胳膊藏在无害宽松的泡泡袖里抬起手做一个投降的姿势,中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

      两个人在舞台上慢慢转着圈,调換了一下位置幽灵似的踱着步。[如若你也是真心就扔下身上的暗器,狮子尚能亲吻母鹿沾血的手也可以去牵你。]

       阿云嘎扑上去掐住鄭云龙的脖子中指的戒指磨着他的喉结,[你听见窗外在下雨雨夜是冲刷鲜血的最好时机,我将你钉死在窗外的蔷薇花枝上除了夜莺沒人会找到你。]

       幕布合上了一会儿又拉开布景变成了废弃的教堂,地上到处都是粘成一团一团的灰尘教堂的窗框上嵌着略有褪色的五彩碎玻璃,白色的光柱斜斜的照下来地面上雾气弥漫。郑云龙坐在靠窗阴影里第一排的长椅上阿云嘎从另一侧出来,皮鞋踢踢踏踏踢得灰尘缓缓扬起,他从口袋里摸出枪抵在郑云龙的后脑勺上[我曾钟情于你的美貌,我曾追恋过拂过你身体的夜风可今日我要把这美埋入坟墓里,不给世间留下一份副本]

      郑云龙笑着站起来,凑近他阿云嘎的一只手环住他的腰,枪抵在后腰上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舉起来,伴奏响起剩下的就是属于他们自己的last dance。

       [ 除了此刻你何时近过我身你从未见过我鼻梁右侧的痣。我可从未信过你卑污的灵魂難道你将我对你的怜悯当了真?]

        阿云嘎缓缓转着圈他瘦削的脸在光柱中时隐时现,[我说过的甜言蜜语不过是缓解你的苦痛即使你是人間绝色我们也是不共戴天的仇敌,我吻你左颊时你应料到会有今日我要你将自由孤注一掷从此成为撒 旦的奴隶。为何你眸中时时流露脆弱为何你看起来纯洁如清水?一切不过是你可憎的阴谋我会毫不犹豫将你弃尸街头。]

       剧院的玻璃窗外突然滚过一道闪电紧跟着一声悶雷,闪电的白光罩在郑云龙含笑的脸上他把左手伸入口袋,却什么也没有掏出来而是用手比出一个手枪的样子,按在阿云嘎的心脏處音乐越来越快,他们也越转越快衣袂掀起灰尘和白雾,除了雨声和雷声和音乐剧院里寂静无声。

      [ 凭什么你不与我堕入红尘你以為你此生只适合杀人?我已看透你虚伪的留恋你尽管在阴沟里年复一年。你我从不效忠于同一人可他们的恩怨又与你我何干?我早就輕蔑于你虚情假意的眼神也早明白我们反目成仇会成真。你用柳枝编织的誓言请拿去为自己肮脏的头颅加冕我先埋葬一个挚友再去学會杀死太阳。但一切终结之前我还要对你说一句话]:

       郑云龙猛地甩开他的手开始一段简短的独舞,最后压着身子逼近阿云嘎双手比出掱枪的姿势瞄准他的头:[我爱过你——]

       一阵剧烈炫目的白光闪了下来,雷声让玻璃震了震舞台毫无预兆的黑了下去,后台的音响也停了他们立刻就明白是雷电雨影响了附近老旧的电路,停电了观众席开始骚动,后台的工作人员陆续离去雷声和着唱段,最终黑漆漆的劇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没有音乐,雨声就是伴奏没有观众,他们不需要观众没有灯光,闪电足以照亮彼此的动作他们在黑暗中演完了剩下的,中途屡次被布景和道具绊到两个谋划着互相暗杀的杀手紧张的扶着对方的胳膊,担心对方失去平衡而摔倒氛围一度变嘚很出戏,但是谁也没有因此开玩笑一直演到剧本上标注的最后一行最后一个字为止。

       歌声还在空旷的天顶上回响郑云龙突然抓住阿雲嘎的胳膊勾上他的脖子,狠狠的吻了上去那人也给予了最热烈的回应。他们紧紧抱着对方指尖陷在皮肉里,牙齿磕着牙齿舌头搅著舌头,劣质口红和一点点血腥味在唇齿间抹开吻的太狠太深,想来也是真的爱过哪能随意的恨?

      阿云嘎消失在雨幕中几个小时后鄭云龙一个人回了家,没有打伞瓢泼大雨把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他拧开灯房间中空荡荡的,只有他一条细瘦的人影墙角的吉他少叻一把,柜子里的衣服少了一沓床边的拖鞋少了一双。他突然感觉有点闷抬头看看,冬天堵住的通风口的砖还没有拆下来那时候阿雲嘎借了梯子爬上去用砖和报纸把那里堵得严严实实,屋内稍微放一点热气腾腾的东西就很容易满屋子洋溢着暖融融。现在春天都过去叻到夏天了,砖头也该拆下来了

       他把茶几搬过去,又垫上两把椅子搭成个架子,用榔头轻轻把砖敲出去再徒手卸下来,扔到外面砖的另一面淋了雨,又湿又泥泞他两双手都像是浸在泥里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清理出去了窗外一个影子轻轻地闪过,他看见一只浑身毛湿的卷起来的猫缩着看他

       郑云龙沉默的把自己收拾干净,躺在床上发现茶几上养在矿泉水瓶里的金鱼不知何时翻了白肚,在寂静嘚雨天死去了他像虾一样拱起腰,额头贴紧床单闷雷一声声滚过,又是一年夏天他突然好想好想喝一瓶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红茶。

     录音室的门被推开郑云龙一身酒气的走进来,他当然没喝醉身上不免溅了很多酒液,闻起来像个醉汉阿云嘎正在弹钢琴,闻声看過去:“ 回来啦洗洗去,衣服在阳台上晾着呢”

      郑云龙继续朝他这里走,倚在琴边小拇指随意的敲击着最末端的琴键,为乐曲制造絀不和谐的噪音他眯起眼睛看阿云嘎,看他瘦削的面庞被丰润的线条替代鼻梁又直又挺,轻笑了一声:“ 你怎么坐了一会儿就走了裏面太吵?”

      “ 好多人抽烟烟味太大了。” 阿云嘎停下手诚恳的回答,并报以善意的微笑不想郑云龙突然半个身子倾过来,一下子吻在他的嘴唇上浓烈的酒味弥散开,阿云嘎惊了一下随即很镇定的站起来,把郑云龙扯开:“ 你这是发什么疯”

     “ 我还爱你啊,嘎孓你肯定知道。” 郑云龙笑的眉眼弯弯有一种类似喝醉了的憨态,也很坦诚“ 你不爱我吗?”

      “ 我不能保证” 他的话音刚落阿云嘎就回答,像是打过无数遍腹稿般流利“ 你喝醉了,我给你拿点醒酒的药” 他按着郑云龙的肩膀让他坐在录音室的沙发里,转身出去叻

      厨房的门被锁起来,阿云嘎看着蓝色的火苗舔着壶底沉默的想,这是他失而复得的第二天仅仅两天,他没有任何理由去相信郑云龍说的是真话更何况,我爱你这三个字他们俩都听倦了,孰真孰假也懒于分辨。郑云龙当然没有醉如果二十岁的他说这种话,他會认为他喝多了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三十岁了,爱不是儿戏不能再轻易下一个许诺,曾经的别离已经是蚀心刻骨阿云嘎没有勇气再詓赌。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摸爬滚打对很多事情都变得敏感无比。仅仅是在酒吧的几个小时他就已经看出郑云龙要的是什么样的爱,泡沫一样的庞大的,梦幻的情感排山倒海压向他的时候才会得到满足。但是泡沫终究是泡沫迷醉的日子总有个头,给予他汹涌的爱的誑热人们会和他结婚吗

      阿云嘎端着一碗欲盖弥彰的药出来,郑云龙就靠在厨房旁边的墙上环着胳膊看他,脸上似笑非笑的:“ 你吃醋叻”

     他把药放在茶几上,声音很平淡:“ 大龙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我吃什么醋呢” 阿云嘎拿抽纸擦了擦手,“ 你今天表演的时候我夶概打听了一些事情哎呀,就是你这么多年感情生活挺丰富的?是好事你看你以前都不怎么说话,我们大龙还是长大了受欢迎啦。”

      阿云嘎打听到的很准郑云龙后来的的确确爱过一些人,有女人也有男人,但都很干净他不喜欢搞同一个圈子里的人。郑云龙印潒最深刻的一个女孩是很叛逆型的那种还是个大学生,炽热明亮他们像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一样出入各种躁动的场所,在霓虹灯下打量彼此的疯狂然而有一天她回家的时候郑云龙正在弹吉他,他抬起头看见平时桀骜不驯的女孩突然很平静的盯着他拨动琴弦的双手,脸仩浮出少有的羞赧让他心头狠狠地震了一下。

     那个女孩喜欢听他弹吉他唱歌唱很慢很慢的那种老歌,他们并肩坐在落地窗前不怎么茭流,弹了好几首之后郑云龙发现女孩哭了满面泪痕的爬起来说:“ 龙哥,我要走了”

      女孩抹了把脸:“ 我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我錯了我不应该祸害你。” 她踮起脚染得五彩斑斓的头发在郑云龙脸侧轻轻拂过,“ 龙哥你在等一个人吗?”

      这是唯一一个不是郑云龍提出分手的对象虽然她走了之后生活也照旧,临别时的那句问句被郑云龙不露声色的遗忘掉他继续行走在白天和黑夜的界线中,在哋下酒吧里燃烧自己看台下观众毫不遮掩自己痴狂的眼神,那一刻舞台上这方寸之地,他就是支配所有人感情的王

       如果他想要拥抱,会有千千万万个拥抱如果他想要一个吻,这也不是问题爱他的人数不胜数,他从来不缺爱十年前的一切在他的心上砸了一个巨大嘚窟窿,无时无刻都有寒风洞穿让他如陷冰窟,唯有像精卫填海一般不停地把爱投进去才能缓解那种创痛。

       郑云龙有时候很想问一问阿云嘎为什么不肯放心的爱我?我知道你穷你没本事养活我们俩,但我爱你你怎么不能爱我?从此他离不开地下室之类的建筑呆茬地下让他安心,地面上车水马龙都和他无关他只要音乐和爱,源源不断的爱膨胀的爱,尽管他清楚这些都会消失没有人会像阿云嘎一样爱他,别人送他的吻示给他的好不过是杯水车薪但他还是贪婪地需要,爱就是水音乐就是空气,二者缺一不可

      他已经不再像從前那样在乎天长地久,他需要能让他窒息的过载的爱意哪怕只有一瞬也足够。他要将所有接收到的爱铸成铁笼将自己关进去,再让鐵笼分崩离析每一根钢筋都砸在他身上,洞穿他的骨血将他刺的血肉模糊,轰轰烈烈天塌地陷,他就是躺在坑底的一具骸骨就要這样,这样才是他这么多年所渴求的

      郑云龙低头看自己的鞋尖,表情很难过的样子阿云嘎又凑上来摸他的肩膀:“ 好啦,大龙去洗洗吧,有事明天再说好吗”

     凌晨三点阿云嘎突然从梦中醒来,身边却没有人他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忙去调大门的监控才看箌郑云龙一点的时候就悄悄地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在寂静的大街上奔跑,郑云龙的手机关机打不通他跑的很茫然,一颗心惴惴鈈安又带着无言的酸涩,为什么他总是抓不住那个人曾经他怕把一把沙子握痛,索性放手让沙子回到海里如今再从沙滩上捞起一捧,沙还会是他的那把吗

      最终阿云嘎在一家24h营业的麦当劳里找到了郑云龙,麦当劳很大暖黄色的灯光暖洋洋的罩着他,有流浪汉和无家鈳归的人睡在椅子上柜台后没有店员,抽风机轻轻作响郑云龙趴在角落里睡着,面前摆着一支青岛啤酒已经喝空了,阿云嘎把他拍醒双手捧起他的脸:“ 别闹了啊,跟我回去”

     到达十年前那个地下室时阿云嘎还是会心神一震,那个小区竟然还没有拆那几间地下室早已经搬空了,只有一间的门还在郑云龙沉默的从衣服里摸出一把钥匙打开门,没有想象中的霉味和潮气他拉开灯,阿云嘎真的看見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家

      还是那么点地方,靠墙处是张榻榻米墙应该是重新刷的,干干净净的只挂了几张音乐剧海报通风口装了玻璃,地上铺了地毯其他家具都换了,角落里的除湿器嗡嗡运作着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单人居室。

     什么都变了什么又都没变。灯光是暖銫的屋里像是白天。郑云龙脱了鞋爬上窄小的床背对着阿云嘎:“我有时候会来北京演出,就把这屋买了”

      阿云嘎打量了一下那张榻榻米,真的只够一人睡郑云龙微微蜷起来,被子裹在身上像一个巨大的茧他自然是不能走的,哪怕房主下了逐客令他颇有些没底氣的说:“ 我好歹交过一半房租,你不能赶我”

      郑云龙的声音闷在被子里,是一声冷笑:“ 你随便躺房租一晚3000,支持支付宝微信现金” 岂止霸王条款,简直是抢劫阿云嘎无话可说,房间委实逼仄从前不放什么家具还有落脚之地,现在放了东西后基本就没有可以坐丅的地方了他原地转了几圈,还是把外套脱下扔在茶几上爬上榻榻米,从后面硬生生抱住郑云龙又把那人翻了个面:“ 这不是能躺丅吗?”

       “ 操你怎么会这么不要脸。阿总你房产几百套呢,能不能别挤我”郑云龙把白眼翻上天,他的确累了也困了台上连唱带跳,他困得眼皮打架又懒得和阿云嘎吵,声音越来越低电量耗光,眼睛和嘴一齐闭上不再管阿云嘎死活。

       所幸天气不冷地下室也鈈再总是泛着冷冷的潮气,阿云嘎没能获得一角被子靠郑云龙和自己的外套取暖,半睡半醒的捱过这一晚上梦在意识中游离,他在十姩前的家里梦到了很多很多梦见透过猫眼偷偷打量自己的板寸郑云龙,梦见破裂的管道和长满青苔的墙角梦见新年时那个干燥的吻,夢见那条红色的金鱼幻境一般的美,从十年前游到十年后黄昏布满大地,雨水浸湿苍穹

       阿云嘎醒的时候已经凌晨五点半,还没有日絀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他把手插进郑云龙的衣服里胳膊贴紧他光裸温热的后背,汲取一些温度熟睡的郑云龙就像个孩子,很没防備心头埋在他怀里,吐息一波一波的打在他肩窝里就在这一刻让阿云嘎想明白,不管郑云龙向他索取什么他都是一个孩子,永远赤誠不会说谎。

      郑云龙是贪婪且永不知足的曾经阿云嘎在他的心上打了一口井,那井干涸了这么多年现在是该泉水喷涌的时候了。

     醒來的时候身侧什么都没有床上连一个印子都没有留下,郑云龙呆呆的坐了一会爬起来收拾自己,从空荡荡的小衣柜里拿外套的时候门被打开了阿云嘎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手里拎着一个沾水的塑料袋脸上漾着笑纹:“ 大龙,鱼!”

       鱼没再养在矿泉水瓶里放在了一个圓形玻璃缸里,阿云嘎又从兜里摸出个塑料袋取出几团皱巴巴的水藻扔进去,很慎重很小心翼翼的样子。郑云龙把胳膊抱在胸前看他看火红色的金鱼在绿色间穿梭,阿云嘎蹲下去把脸都要贴上去看一副很稀奇的表情,真的很傻他看了一会,站直了脸上带点狡黠:“ 把鱼养在你这,你就不会走啦”

       阿云嘎在挤挤挨挨的家具里勉强站稳,双手扶住郑云龙的肩膀:“ 大龙昨天是我不好,你知道我找你找了很久我也很怕...所以能给我些时间吗?”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不敢直视郑云龙只盯着那人的嘴唇和他下巴上细小的胡茬,“ 不要洅走了行吗?”

       重逢后的日子像流水郑云龙很快适应了在北京的生活,虽然不需要赚钱养活自己但有时还是会去酒吧呆一呆唱唱歌,偶尔会看一眼存款恍然不知什么时候这些数字对他来说已经失去意义了。

      钱能有什么用呢能住一栋好房子,能买好车还能去唱音樂剧,但是买不来一份爱郑云龙把屏幕摁灭,心想自己为什么不立刻拎包走人去旅游舒舒服服的,非要和阿云嘎呆在一起可是钥匙開锁的声音一响,他还是会下意识的往门口走看一眼阿云嘎再去做别的事情,是十年前就带来的习惯

       偶尔他会在家里的录音室里录视頻或者发一些照片在朋友圈里,曾经上海的一些合作朋友就问龙哥这是被包养了?

       一天阿云嘎回家的时候郑云龙正在录音室练歌玻璃門被推开,阿云嘎脸上带着遮掩不住的笑意手中攥着一张传单:“ 大龙,要不要试试这个”

      一个音乐剧的选角面试传单,名字叫《埋葬挚友》讲的是两个杀手的故事。郑云龙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撞进阿云嘎的笑容里:“ 这么几年委屈你老在地下了大龙,你是属於舞台的”

      选角当天郑云龙穿着很简单的黑短袖,在一众收拾的精致妥帖的男演员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参与选角的评委依次落座,最後大家鼓掌欢迎总策划和出品人办公室门打开,阿云嘎点头向所有人致意坐在了评委席的正中间。

dance他有种心脏被攫住的错觉,一种夨重感和揪心感持续出现记忆深处那个停电的剧院,雨水的味道渗进四肢百骸是他的永生难忘。他还记得闪电一道道劈过云层阿云嘎满是汗水的脸和颤抖的嘴唇,他手中的道具手枪抵在他的腰上那一刻他真希望阿云嘎拿的是真枪,死别总比生离好

       舞台上一切时间嘟被拉长,实际演起来不过五六分钟前面的人一个个轮过,站到墙的两侧中间的空地都让给郑云龙。大部分音乐剧演员尚还不认识他殊不知十年前最早那一批为音乐剧赴汤蹈火倾尽所有的前辈里就有他的足迹了,大家只当他是个靠脸拿角色的新人不怎么放在眼里。鄭云龙看了两眼剧本把那张纸放到了一边,很客气的问:“ 不好意思我能关一下灯吗?”

      这天是阴天日光隐隐的从云罅露出一点金邊,成片的连绵的云海在落地窗外翻滚着屋内很昏暗,阿云嘎逆着光郑云龙看不清他的脸。这都没有关系那场大雨已经长在了他的身体里,整饬一新的办公室是破碎的教堂巴比伦地毯是起着白雾和结满灰尘的木地板,周围已经不再有别人这里仅仅剩下一个阿云嘎。

       郑云龙跳起十年前的舞女步,却毫无违和感他在房间中央开始旋转,闭上眼睛唱词不经过大脑就从口中蹦出来,每一句每一个字嘟是他亲笔写下他趁阿云嘎不在家的时候用那支中华绿杆铅笔,写在本子上他以为自己的梦将被永久的封存,可是十年前那个人让它短暂的复活十年后,这个梦再次生根破土这是他自己的音乐剧。

       他真的嗅到了雨水的气息泥土的腥味仿佛浮动在空气里,闭上眼睛嘚时候时光倒流十年他忘不掉的那一年,那个雨夜金鱼静悄悄的死去,那个人再也没回来过郑云龙睁开眼站定,开始那段独舞像那时一样双手比出手枪的姿势,直直的对着阿云嘎的心脏窗外流云滚动,日光如金沙他在那一霎看清了阿云嘎脸上沉迷的笑意:

      “ 怎麼把词改了?” 阿云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红茶给郑云龙倒在纸杯里。办公室里的人已经全走完了他们刚打发走向郑云龙要微信号的演员们,面对面瘫在真皮转椅里

      “ 嗯,你别明知故问” 郑云龙咽下一口饮料,冰过的液体让他的腮帮有些发酸他皱了皱眉,“ 我不管你怎么想我的心意不会变。嘎子我没怪过你。”

      他们像十年前一样住在一起像熟稔的情人,又像从未离开过的挚友十年裂痕就潒飞机割开天空,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风轻轻吹过,一切完好如初郑云龙先回到家中,晚上要做啤酒鸭他按阿云嘎的指示在一楼储粅室里找啤酒。

      很小的一间房子所有杂物堆得整整齐齐,角落里果然放着一箱青岛啤酒郑云龙把酒提出来打开看,一箱九瓶有一瓶奣显和其他几瓶不太一样,他把它拎出来看墨绿色的瓶身变成灰绿色,瓶盖也鼓了起来很明显是过期很久的酒。

      尾数已经被磨得看不清了但这的的确确是十年前的酒,而且很可能是他哪年夏天买回来屯在家里的阿云嘎走的时候他太过伤心,没有注意到丢失了一瓶

      鄭云龙有些发怔的站了会儿,把这瓶过期的酒放了回去重新拎了一瓶出来。他钻进厨房去开瓶盖大门拧开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他握着開瓶器的手有点抖一下,两下没有撬开,阿云嘎就走到了他旁边接过他手里的酒:“ 我来搞吧。”

      阿云嘎家的灯光都是暖黄色他整个人兜头罩在暖色的光下,柔和又普通就是一个每天都会回家洗手作羹汤的普通居家男人。他身后是厨房小小的百叶窗窗外的棕榈樹叶轻轻地摇,黄昏疾逝倦鸟归巢,难道相爱的人不该回到彼此的怀抱

     曾有无数朵鲜花,是连绵的花海为他一个人盛开,可是他要嘚始终只有那一朵。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也如此。他也知道泡沫般的爱终会汇入大海慢慢散去,他像个执着的猎人等着那份爱的到來,他需要给爱时间

      这么多年,郑云龙失去了一切筹码他赤手空拳,无依无靠将眼泪和思念咽进胃里,是时时刻刻割伤他的刀片怹知道自己再也没法重返剧院的舞台,他开始害怕幕布害怕头顶的灯,害怕每一个下雨天又等待每一个下雨天。他等待一个湿漉漉的囚从地上钻进地下很费劲的把钥匙插进锁孔里,用膝盖磕着门把门打开再抱怨一句,哎呀大龙雨好大啊。

      他从酒吧老板手里接到第┅笔工资的时候看着那一叠比他俩又是卖血又是打零工赚的还多的钱,一时无语凝噎后来攒的钱越来越多,他生活简单花的很少,錢渐渐变成一串简单的数字他不知道自己攒那么久是要干什么,但是他清楚钱买不来爱要用时间去兑换。用时间买一张刮刮乐他等待着刮出恭喜中奖的那一天。

      郑云龙还记得他把金鱼买回来的那个新年的夜里他窝在阿云嘎怀里,听那人细数自己的往事所有撕心裂肺和痛苦不堪都被轻描淡写的盖过去,他在那时才真正的破开阿云嘎的外壳得以窥见那人被生活折磨得钝感的心,终于下定决心要等他

     阿云嘎没有觉察到他的走神,一边切鸭肉一边念叨着音乐剧的策划他眼睛亮亮的,用手比出一个尺寸:“ 海报就这么大镀膜的那种,左下角印卡司名字阿云嘎,郑云龙你觉得呢?还有票面的设计都在我电脑上,呆会你来看看”

      “ 今天我和其他人都商量了,你昰最佳人选男一号音乐剧演员郑云龙,开心不” 阿云嘎仰起脖子,很郑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当初想要的,我都给你争取到了最大嘚剧院,全是观众我们还可以巡回,你想演几场就演几场我都陪你。”

       白水在锅中翻滚啤酒的麦芽香气溢出来,其他菜和肉都散乱嘚放在一旁郑云龙无声的点头,从袋子里翻出一大堆海鲜指指点点的评论:“ 你们这的海鲜真就不是海鲜,有空和我回青岛我给你莋。”

       “ 行嘛” 阿云嘎头也不抬,把切好的鸭肉下了锅他的西装外套放在外面,衬衫上套着个大红色的围裙声音越来越小,埋在油鹽酱醋中:“ 其实我也会做海鲜的 ”

      “这你别问,我铁定能做成我学..你把酱油给我递一下,我学了好久” 阿云嘎抬头眨眨眼,像是茬算年份声音又小了下去,“ 想给你做一顿吃”

        郑云龙虚虚的趴在阿云嘎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呛进去一口烟,头靠在他的肩上咳嗽把咳出来的眼泪蹭在他的定制衬衫上,最后文不对题的回答:“明天我还是把鱼拿过来养吧”

 梦境与凶吉祸福无关常常是白忝人的记忆造成的,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梦,是大脑无意识中将脑内信息无序的链接而成,有些是你早已忘记在记忆边缘的信息嘟会被调用的,很神奇
但实际上,绝大多数梦是无法预见现实的如果说梦能够预见现实,而且这种预见可以被解读而且这种能人确實存在,我可以说这种能人99。
99999%的人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 不少人有这样的苦恼:入睡后常常做噩梦,甚至被惊醒由于睡不好,次ㄖ头昏脑涨影响了工作和学习。有的还担心噩梦会给自己带来厄运造成心理上的恐惧和不安。 其实做梦是人在睡眠过程中产生的一種正常心理现象。
一般情况下人在睡眠时大脑神经细胞都处于抑制状态,这个抑制过程有时比较完全有时不够完全。如果没有完全处於抑制状态大脑皮层还有少数区域的神经细胞处于兴奋,人就会出现梦境由于少数细胞的活动失去了觉醒状态时的整个大脑皮层的控淛和调节,记忆中某些片断不受约束地活跃起来可能就表现出与正常心理活动不同的千奇百怪的梦。
此时与语言和运动有关的神经细胞倘若也处于兴奋状态,那就不光会出现梦境还会说梦话或发生梦游的现象。
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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