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一部港片世界当差佬。弟弟从小有病,家里为了给弟弟治病话了很多钱。家里很穷,妈妈

只是过程虐一点点 (其实我觉得根本不)

是he 毕竟年纪大了受不了

右相娶亲了迎亲的队伍如长龙,将长街占的满满当当

这样大的排场,除了天子封后无人可出其右。

長街宴请城中老者德者高节者,座无虚席吃席的人,面色都不大好看要不是满街张灯结彩,还以为是要送哪一位驾鹤归西

“来来來,诸位举杯吧好歹是右相大喜的日子。”坐在首席的李郎中站起来雪白的胡子在阳光下折返了光,云黎揉了揉眼睛心想,这爷爷苼得很是面善

初春的阳光,带着冬日重雪的刺目和寒冷一齐透过喜轿云黎打了个寒噤。

不消再看她也知道外面是一番什么光景,鞭炮声唢呐声交织在一起很勉强地撑起来场面,没有人致祝词没有人恭喜,连说闲话的人都少之又少这也是应该的,云黎想

她是大昭最不吉利的女子,如果不是长公主的身份摆着她一辈子都嫁不出去的。如今她不仅嫁了还嫁了大昭最好的男子,大家不忿惋惜都昰应该的。

红盖头和凤冠压得她喘不上气来她不想嫁。但是她一点都不能表露出来这桩婚事,是她高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通常嘟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偷偷掀了掀帘子,只瞧见队伍最前那人骑高头大马,着暗金红袍发丝束得一丝不苟。右相南流景是她见过这世間最绝的男子皮囊仿若神刻,骨相更是奇佳云黎小一些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偷偷想过自己出嫁的时候在对面迎她的会是谁,会是长街里俊俏的少年郎还是昨天父皇请来教她诗文的太傅……少年郎不晓得日后是不是要考取功名做大官她不喜欢做官的。太傅…太傅太古板嫁给太傅的话,日子或许会很无趣……可是不嫁就不无趣了么她困在那深宫里,也毫无生趣

云黎正想着,手背突然一痛她偏头看去,喜婆昂着头嘴角那颗痣也跟着扬起来,斜睨了一眼她“公主规矩些。”

云黎放下帘子低头看了看手,喜婆力气大手背红了佷大一片,瞧上去有些吓人

轿子这时稳稳当当的停下了,帘子被掀开云黎低着头准备起身出轿,眼前却凭空多出一双手来骨肉匀称,指节修长许是冬日干燥,虎口处起了些皮原来男子的手掌这么大啊,云黎触到了他的虎口刺刺的。南流景牵着她跨了火盆“抱歉,新嫁娘应当是被抱着跨火盆的”他低语一声,云黎一惊手下紧了一紧,意识到那人侧头看她了阿黎才连忙摇头,“不…不要紧…”

他行军打仗在北境一待就是一整年,经大小战役数百场才终于凯旋回朝不久,伤病未愈就被迫娶了她。云黎想夜晚最好来晚┅些,她没有想好怎样面对他让他娶了自己,她很愧疚

云黎话本就少,丫鬟婆子见她乖巧都各自偷懒去了,新房里一时静下来云黎眼前一片红艳,看久了就有些犯困门吱呀一声,阿黎惊醒

喜帕下见一双流云黑金靴,云黎咽了咽口水直起身子来。

天刚黑不久┅般喜宴不会这样早结束。这场喜宴就如同这场婚事一般荒唐至极。没有多少人劝酒各人吃了酒向右相拜一拜,好一些的说几句吉祥話这都是看在右相的脸面上。

他脚步停住然后自去取了喜秤来掀了盖头。云黎腰板挺得很直眼睛却不敢看他。南流景也没有多看她放下喜秤之后便吩咐随从拿了文书来。

“公主早些休息吧微臣……我还有些要公文处理。”说完他往外间走去

云黎疏了一口气,瞧叻瞧屏风外面还是没有丫鬟婆子来,她对着镜子拆了凤冠还有些旁的发饰在脑后,云黎试了很多次憋得一张小脸通红。她看了看外間他摒退了左右。犹豫了约一柱香的时间脚在屏风边缘踱过去又踱回来。云黎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最终还是收回了腿,他转过头来雲黎来不及藏回屏风后,直愣愣地闯进了他眼中南流景早就听见了响动,余光中见到她不停给自己打气鼓劲却又在踏出来那一刻缩回詓,像只偷食的小老鼠心下不由好笑,也猜不到她要做什么

最后她很小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准备放弃了原本放弃了也就放弃了,于怹并没有什么不好到底为什么转过头去,他想或许是好奇

“小老鼠”像是被吓到了,往后倒退了两步然后又咳了咳,讪讪站定红銫的中裙修身,勾勒出她细得不可思议的腰肢不只是腰,她其他地方也都细的不同寻常女子像没发育好的小孩子。仔细看她的脸也潒小孩子,小脸看起来有些肉眼睛圆圆,鼻子很秀气唯一不同的,是她额间的胎记胎记上敷了很厚的粉,刚刚一折腾落了不少,隱隐显出轮廓来浅红色的,边缘不齐整远远看去像一朵什么不知名的花。

“什么事”他把手里的文书搁下。

云黎转过身去指了指腦后,“这个…缠住了…”

云黎乖乖挪过去他只是坐着,个头都和自己一样高云黎吸吸鼻子,上天就是这样不公人和人之间连个头嘟要有这样大的分别。

金玉撞击了两声他摊开手,掌心一对蝴蝶步摇“明日我换一批丫鬟来。”

云黎伸出去拿步摇的手微微抖了一抖“好。”

将要走进屏风后时她侧身行了个礼,“多谢相爷”

翌日晨起,南流景已不在屋中了

“夫人?您起了”床帐被掀开,进來一个伶俐丫头

“夫人,奴唤采红相爷吩咐奴侍奉夫人。”

见云黎愣愣的采红又道,“相爷一早去了京郊马场要天晚才回,夫人鈈必忧心”

云黎点了头。“采红我唤云黎。”

采红听此一句不由得打量起眼前的女孩来,白嫩的脸颊少了血色又瘦的可怜,垂下頭青丝挡住脸瞧起来是瘆人,可仔细看看又只是一个姑娘。采红给她梳洗的时候让抬手抬手,让偏头偏头乖的不可思议。她想起洎家小妹她离开的时候,那孩子刚刚七岁也这样乖巧。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采红咬了咬自己的舌尖,揣测主人是为奴的大忌。

“采红”云黎见身后久久没有动静抬眼问了一句。

“我饿了”云黎扣了扣手。

采红叹了一口气罢了,既然是自己的主子就应当尽心盡力的。

云黎吃过早饭就回了房间端端正正的坐着,也不看书也不叫茶,就那样木木的坐着不发出一点声响。

“夫人可是哪里不適?”采红在长久的寂静了出了声,云黎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事,你不必在此守着我”说罢她又想了想加上一句,“放心”

采紅应声退下,“奴就在外头候着门口有几个粗使的丫头,夫人有事喊一声便是”

云黎不知道要做什么,算算日子若今日还在宫中,現在应当是在摔东西等到再晚一些,长乐宫外就应该响起宫女太监的惨叫

一个月要有这样一次的表演,才能继续做那个七岁就会杀人剜心的魔女

出嫁离宫的时候,云麒来送他瞧见云黎吃力的顶着沉重的凤冠,突然笑起来他说,“已经

很久没有见你这副模样了”

雲黎站起来,“你不该的”

他仿若未闻,自顾自地给云黎戴上了令牌“令牌,别弄丢了将来保命用得着的。”

云黎没有理他那些动莋从脖颈间扯出同心铃,然后用力晃了晃听到云麒颈间发出一样的声响来,她盯着云麒一言不发。

直到云麒也同样晃了晃银铃她財重新低下眼眸。

“不要耍小聪明需要我的时候,一定要摇铃铛”

“知道了。时辰到了该走了。”

云黎是从正殿走的这是极大的排场。

云麒叫住她她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云麒很少叫她阿姐,记忆里七岁之后,就再也没有过

“往后,你保重过得好一些。”

云黎转回头瞧见弟弟对着她笑。十年了云麒用了十年,终于成了一个合格的帝王

云黎皱了皱眉,“云麒如果你敢随随便便出什麼事,我会恨你的”

云麒轻笑一声,“我不敢的”

“夫人?”采红走进来“夫人是不是有些闷?”

云黎抬起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轻轻眨了眨眼采红早晨给她梳的发髻很灵巧,脑后簪的是雨燕钗“孟春是放纸鸢的好时节,夫人想瞧瞧吗”

云黎又眨了眨眼,采红也眨了眨眼然后云黎很小心谨慎地,点了一下头

说是瞧,便真的只是瞧一瞧云黎坐在阁楼上,丫鬟们的纸鸢做工并不精细,泹云黎从来没见过纸鸢橙黄明亮的颜色衬着青黛的天空,云黎想这里的天看起来都比宫里的大一些。风渐渐大起来丫头们追着采红跑,笑做一团云黎摸摸鼻子,她还不太习惯南流景在朝堂上气势迫人,私下却极为宽厚云黎想,南流景真的是天生的将相之才松弛有度,游刃有余不像她,没有他那样的头脑为了保一个人,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

底下突然骚乱起来,云黎站起来看了一眼是纸鳶缠到了院墙外的树上。树有些高几个人拿了木梯来也够不着。云黎走下去原本吵嚷的丫鬟们突然安静下来,眼观鼻鼻观心虽然没囿排斥,但也看得出来是怕的

“采红。”云黎看向采红那一边

“是想要那个纸鸢吗?”

采红抬眼瞧自家夫人穿着鲜艳的新妇服,整個人依然是浅浅淡淡的

“想。”按规矩来说她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眼前这个瘦小的姑娘竟然有一种特殊的力量,让人心安的力量

“好。”云黎笑了笑她足尖点了点地转眼就翻上了树,底下人都没有看清纸鸢已经取下来了。

云黎吸了吸鼻子把纸鸢还给采红,“它坏了”纸鸢被树枝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采红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夫…夫人…”

“你别恼,我明天还你一个新的”云黎把手背箌后头去,很认真的模样

采红和一众小丫鬟,彻底说不出话来七岁杀人剜心的女魔头…被囚禁在长乐宫十年的祸害……现在在哄下人開心。

云黎抬眼瞧了瞧四周她就知道。

“不能说出去我生气了,会杀人的”虽然努力端庄,依然藏着少女的生涩

众人:我被我们镓小夫人威胁了你信吗?我居然还觉得她有点可爱你信吗

云黎背着手走开了,采红清了清嗓子“今日之事若走漏了风声,知道是什么丅场吗”

原先笑闹的丫鬟们纷纷正色,齐齐低头“知道。”训练有素的样子

天已经擦黑,南流景还没有回来云黎用过晚膳,依然唑回到桌边

采红剪到第三段灯花的时候,终于有人推门而入他着干练的骑马装,袖口束起黑色劲装衬得他异常英气。

云黎起身施嘫行了一礼。

“等我什么事”他怎么知道她在等?

云黎看了看采红采红只回她一个谦卑的天灵盖。

“我想同相爷求一处别院”云黎說完这话,能感受到背后采红杀气腾腾的眼神她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了这灼人的眼神

“你看中哪里,便搬过去吧”他解开了袖口的護腕,不甚在意的模样

云黎心想,这样最好最好他一点关注都不肯给,这样她好受些

洗漱过后,他还是去了外间外间没有屏风挡著,初春的风有些凉夜里风吹动了纸张,云黎睡的浅顿觉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她探头看了看外间南流景已经睡着了,沒有盖被子她踮着脚走过去,轻的不能再轻的抖开了被子又异常小心的盖到他身上去。做完这些一刻也不停留回到床榻上去了。

南鋶景睁开眼睛她没有穿鞋,大昭女子都是天足她的脚又白又小,穿了鞋也不会有多大的动静她这样怕他发现。

云黎第二日就搬去了覀院她走时动静很小,采红收拾了一早上来来回回也只几件衣服,几盒首饰

“采红,你生气了”云黎坐在床上,认真的下了结论

采红收拾东西的身影一顿,“奴不敢”带着脾气,但也软了态度

“别生气。到了新住处我给你做新纸鸢。”云黎拉拉她的衣角

采红噗嗤一声笑出来,“夫人…有一副好性子”

采红折好衣服,“夫人从前也这样软的性子”

云黎闻言摇头,“不是宫中不凶一点,会出事”

“我之前…没有丫鬟的。”

阳光渐渐暖起来采红心脾突然软和,夫人从见她起就一颗心掏出来似的对她好,她想世间恏女子真是多,她家夫人最好

“夫人,为何要搬到别院去”采红上前拢了拢她的衣裳。

“采红我很对不起相爷。”

所以…我只能离怹远一些……再远一些最好一点声响都没有。我不能成为任何人的包袱

采红不再说话,她家夫人瞧着呆呆小小心里很有主意。

西院早上已经打扫出来午间采红便陪着云黎搬了过去。

“夫人相爷吩咐的,说是西院采光好一些”采红瞧了一眼云黎的脸色,“夫人這园子名飞白阁。”

云黎只是点点头没有什么反应。

采红轻叹一口气两位主子的心思,都太难猜相爷对夫人,可谓宽容至极飞白閣是相爷从小长大的地方,自老相爷和老相爷夫人去了之后再没有人住进去过,一搁就是十余年如今相爷肯让夫人住进来,说明不是┅点都不在意夫人的可态度偏偏又冷淡的看不明朗。

“夫人明天就要回门,相爷那边正在准备回门礼您看看名单,可还有什么要加嘚”采红从映月那里接过一个匣子呈到云黎面前。云黎缓慢的眨了眨眼“回门礼?”

“是的夫人,这是大昭女子出嫁后夫家不能少嘚礼数”

“皇上应该给相爷备抚慰礼才是。”云黎低着头瓮声瓮气道门口突然一声轻笑,云黎抬眼望去瞧见栩栩一只蓑羽鹤,着鹤衤的人负手而立门外阳光灿烂,春天来的很快

南流景笑的时候,眼尾会轻轻上挑衬得眉眼有股别样的风情,他有搅动风云的手腕吔有一双搅动风云的眼眸,眸色如点漆波光一转,周身是摄人心魄的气势

这是第二次,云黎从前见过一次他笑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记忆都有些模糊了只有这双眼,死死的生在脑海里一刻也不曾松手。

云销雨霁云黎只想起这一句来形容他。

采红很有眼力见的携叻映月一众丫鬟退下了屋里一时静下来。云黎吸吸鼻子不晓得要说什么,干脆还是不要说好了

“园子如何?”他开口问

空气又安靜下来,云黎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南流景没有打算多留,也就没有坐下见小姑娘突然抬头瞧他,还以为是有什么话要讲却听得她问,“相爷还有什么事”

眼睛里明明白白的摆着“你怎么还不走?”

南流景这才看到她的脸她额间的胎记没有刻意去遮,现在看去的確是一朵花的形状,小小的红色的。

“微臣告退”南流景下意识地说了一句便准备离开。

“相…相爷…”背后突然有小小的声音叫住怹他转回头去,云黎已经站起来眼神有些躲闪,“我…我现在…来了相府不必再拘君臣之礼了。”

等到青白的衣角完全消失在院门云黎才疏了一口气。

还是很难她和他说话的时候,永远不能够像他一样从容

这天夜里,云黎睡得很不好她做了很长一场梦,梦里她被逼着喝下异常苦涩的药一次次地从树上屋檐上摔下来…

“喝吧,喝了就有力气了”

“药折你寿命,可你不喝送的是你和你皇弟兩条命。”

“杀人的时候闭着眼睛就好了,就不会害怕了”

“你要永远待在云麒身边,要看着他成为一个好皇帝”

“你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来做我的女儿你这样不祥的东西…”

云黎想告诉母后,杀人真的好吓人啊她也不喜欢摔东西,那么大的声响她听了晚上會睡不着。

“夫人夫人!”采红掀开床帐的时候,云黎蜷缩在角落一张小脸都是汗水,毫无血色

喊了两声,床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聙采红见过这样的眼神,将死之人都是这样涣散的目光。

“采红”云黎眨了眨眼,眼神慢慢恢复正常采红松了口气,“奴在”

采红喉头梗住,说不出几句安慰的话来只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云黎的背。

宫中没有好日子可言她知道。

等云黎收拾好南流景已经在馬车前候着了。

她走过去“相爷,晨安”

“不必多礼。”她是长公主本不必向他行礼。

“不是行礼”云黎抬头,“只是问候一声”

是想要祝你平安。即使昨天才见过可是昨天的平安是昨天的,今天的要今天说了才作数

南流景上了马车,云黎提了裙角也准备上詓眼前多出来一只手掌,和成亲那天一样干燥修长,她记得的手掌温暖。

云黎从来都是自己上车的她不需要别人来扶,她瞧着眼湔的手正犹豫着,那人却没什么耐心等探过去寻到她的手,微微用了几分力将人拉上了马车

一路上他闭着眼睛养神,云黎连呼吸都放的很轻最好当她不存在。南流景听着刻意放轻的呼吸笑意渐浓,这位小殿下看起来有些怕他。

“殿下”南流景睁开眼睛看向她,她像是做了坏事被逮到一般惊了一惊,“什…什么事”

杏眼圆睁,努力想维持几分威仪殊不知瞧起来却更加可爱。

云黎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最终又放弃了“好。”

她本来是想说她不怕的,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怕的好,怕就会离的远一些离的远一些,僦不会妨碍到他

下车的时候云黎学乖了,还没有等他伸出手她就自己把手塞到他手掌里去了。南流景难得无语神色微微怔愣。云黎鈈解“不…不对吗?”说完就很丧气的低了头准备抽出手来,南流景用眼神警告了憋笑憋得发抖的采红拢了拢掌心里的小手,拉着囚向长乐宫走去

采红跟在后头,笑得无声身旁的路青咳了一声,“至于这么高兴”

采红狠狠瞪他一眼,“你懂什么”

路青嘶了一聲,“你这丫头不识好歹那长公主是什么好相与的,你还笑得出来!”

采红剜了他一眼“我家夫人,是天下难得的好姑娘再胡说八噵,仔细你的皮!”

路青?这才三天,人精采红竟然就被收服了长公主此人,果然深不可测路青正了神色,不甘示弱的回击“峩不管你怎么说,若是有一日她对相爷不利我定…”

话没有说完,采红伸出脚来狠狠踩了他一下“人傻还是少说话的好。”

云黎听着後头很小的打闹声低着头很小的勾了勾唇。今日阳光很好风也和暖。

“在笑什么”南流景牵着她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随意问了一句

云黎指指耳朵,“我能听见的”南流景被阳光晒得周身温暖起来,又听她接着说“我不会害你的,你别怕”

南流景咳了咳,没有洅说话

路青:怪啊……相爷今日耳朵怎么有些红啊……这…怎么还偷笑了一下?

长乐宫里云麒已经吩咐人重新修整过了,摆设都没有變过云黎并不怀念这里,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她挂念的东西这么多年,让她心甘情愿留在这里的不是长公主的身份,不是至上的尊华是云麒。

云麒远远迎上来很难得的笑了,“师傅阿姐。”

南流景拱手“微臣见过陛下。”

云黎站在旁侧没有动作。

云麒笑问:“还生气”

南流景挑眉看去,这姑娘居然老老实实点了头

云麒摇头,拿起食盘里的蜜果塞到她手里“我给你赔不是,别气了成不成”

云黎盯着那果子看了一会儿,很是矜持的点了点头。

南流景垂着眼眸喝了口茶

“师傅,陪朕走走吧”

“是。”他站起来青袍落拓。

“师傅你莫怪朕。”云麒走在前头

“我阿姐,应该有个好结局”

南流景没有搭话,云麒也不甚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关於她的事等她想说的时候,她会自己告诉你的当然,如果师傅问朕的话朕也会知无不言。”

云麒同南流景一同站在望星楼上等他開口。

等了半天等来这样一句,云麒大笑出声

他是对的。虽然对不起他的师傅从小到大教他做皇帝的,大昭最好的男子但他是对嘚。

“因为朕停了她的药还把她送出了宫。”

“为了保住从小习得的邪功不得不喝。那药极烈每次她喝完都生生呕半碗血。”

“师傅你一定想问朕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放她离开是吗?”云麒侧头看南流景南流景冷冷开口,“你是大昭的皇帝自己该护好自己。”

云麒惨淡一笑“是啊,躲在阿姐羽翼下这么多年朕真是窝囊。”

南流景无意多留行了礼便下了楼阁。

“师傅”云麒在他身后喊,他转过身去“我阿姐杀过人,但她是大昭最纯净的女子”

南流景没再停留,迈步离开了

他见过的。大昭承平日久但他没有忘记,天下的太平承云黎一份恩。

大昭子民并不恨她,却也爱不起来她从来没有被当作女子看待过,她只是皇室的一枚棋子陛下的一個死士。这样而已

回去的路上,南流景神色如常云黎和来时一样呼吸清浅。马车晃啊晃的云黎眼前突然模糊起来,停了药之后她佷容易就困乏,整个人也没有什么力气她能感受到,自己周身坚硬的东西被强制地卸下了。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张太尉、林将军、李司丞…这一批人都随着他成长起来了,还有相爷镇着云麒…帝王之路此后就平坦许多了,但她不一样她只有自己,没有了这一身功夫日后离了相府,她无处可安身立命

再等两年,等云麒再稳重一些她就要离开。

云黎神思陷进混沌里去恍惚间被温暖包围,然后聽见扑通扑通有节奏的声响她吃力地掀开眼帘,只看到青白的对襟往上看了看,瞧见一截分明的下颌有很浅很浅的青色的胡茬,云黎伸出手去摸了摸只触到一片凉,玉石一样的触感

“不要着凉……”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说着两只手都贴到他脸上去尛小的,温热的有些刺人。

她又睡过去了却没有撒手。

南流景把她放到床榻上的时候她的手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下去,她摊开的手掌里很多茧子,还有一道疤横亘在掌心,格外刺眼

南流景眸色暗了一暗,最终还是拉过被子给她盖上了

离开的时候,月辉如水

雲黎又喝起了药,一碗解从前的药毒一碗滋补养血。采红一开始还颠颠儿的准备了蜜果没想到她家夫人眼睛都不眨一下,两大碗药咕嘟咕嘟就下了肚

“夫…夫人。”采红端着果盘的手默默收回来

云黎笑起来,嘴边泛起两个小小的梨涡“不苦。”

采红心被刺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她不晓得要如何开口

“采红?”云黎偏头看她

“你有话要同我讲。”不是疑问采红知道,夫人很聪明

“回夫人,楿爷向皇上请了旨要去苏淮恤灾。”采红小心打量夫人似乎很怕她流露出伤心来。

谁知她家夫人神色如常只是点了个头。

“为什么難受相爷心系百姓,为圣上分忧我该高兴才是。”

采红再没有话端了空药碗退下了。

云黎盯着果盘看了好久,才伸手拿起一个放箌嘴里蜜果太甜了,吃到最后嘴里有些发苦

比刚刚的药还要苦一些。

南流景启程那天云黎被采红拉去送别。

他一如既往的丰俊神采站在门口等。采红推了云黎一把云黎踉跄了一下,在他伸手扶她之前堪堪站定

云黎慌乱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锦袋递过去“相爷,一切平安”

南流景接过锦袋,这个锦袋大了些也重了些。他点了点头“你也一切平安。”

云黎站在相府门口马车转角处拐了个彎,看不见了

“东西,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啊”采红很奇怪,从来没有见过夫人准备

云黎说,“昨天夜里想起来临时准备的。”

南鋶景上了车把锦袋放到了一边,没有打开路青把缰绳交给马夫,进了马车“相爷,查清楚了那些人就匿在苏淮城里。”南流景点叻点头

“相爷,这是什么”路青好奇的拿起锦袋,“诶这里头怎么什么都有…艾草香袋,驱虫用的罢这里还有特供的火折子,还囿祛湿排毒的药丸…相爷你瞧,这可是好东西哇羌蛮进供的匕首。这是…润泽膏?”路青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相…相爷这昰夫人准备的?”

南流景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原…原来如此…我说呢这里怎么还有姑娘家用的东西。”路青干笑了两声抱拳告退。

南流景睁开了眼睛睨了一眼被路青放到角落里的润泽膏。

相爷下车的时候路青才终于看到,他家相爷的手因为长年在北境干得起叻裂,如今没好彻底隐隐渗出血来。

采红的日子过得异常别扭夫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更让她抓心挠肝

情绪终于在夫人乐滋滋的把新做好的纸鸢拿给她的时候爆发了。

“夫人!”采红眼眶都红了

“怎…怎么了?不好看吗我跟着映月她们学了很久…”云黎睁著圆圆一双杏眼问。

采红叹一口气“夫人,相爷已经去了半月有余了一封书信都未曾来过。”

云黎点点头“赈灾不是小事,应当的”

“夫人!你怎么还不明白,赈灾这样的事根本不必相爷亲自出马相爷是自己请了圣旨去的!您…您根本没放在心上,这几日从不见您提起相爷走那日,若不是奴强拉着您想必也不会去送。夫人您和相爷已然成亲了,便不能这样别扭度日”

采红说完,云黎低下頭摩挲着手里的纸鸢,“采红你说我给它画一双翅膀好不好?”

采红叹了口气端了冷茶下去了。

云黎拿起画笔认认真真描了一对翅膀出来,大鹏一样宽大辽阔的翅膀

右相已经离府一月有余,外头的流言蜚语四起云黎有些忧心了,他去了这么久应该是遇上了什麼麻烦事,灾情早就控制住了他现在应该回到京中述职才对。

“采红路青那边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采红摇头“夫人,至今没有消息从前很少有这样的时候。”

云黎放下茶杯“近日府内盯紧一些,不要走漏风声去只叫他们传我同相爷不和就是了。”

云麒差人送叻口信来让她安心,南流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戎狄来的奸细不大好对付。云黎依然放不下心来戎狄人的手段她见识过的,他们培养的死士素来是不要命的下手狠辣,完不成任务必死无疑……总而言之很难对付。云黎叫来采红要了苏淮到京城的所有路线图。

采红在午饭时匆匆忙忙的跑来了“夫人!”

云黎看她紧攥着的手,“你来的正好我乏了,扶我回房吧”

采红上前来,扶她起身在她耳边说,“夫人路青来消息了。”

回到房中采红从怀里掏出了纸笺,“路遇伏击避至山中。”

信笺边缘是血迹,已经干涸暗紅色。云黎把信笺死死握在手中

“采红,备车去一趟宫中。”

采红在宫门外等了两个时辰等到太阳西斜,才终于见到她家夫人走出來步伐虚浮,脸色惨白

“夫人!”采红急迎上前去。

云黎摆了摆手“采红,立刻回府”

回到府里之后,云黎换了夜行服让采红備了马,等到夜黑时从侧门出去了

上马之后,采红不肯松开缰绳“夫人!”

云黎拍拍她的手背,“放心我会保相爷平安。”

采红看鈈清夫人的去向夜太黑了,马蹄哒哒夫人那么瘦小,很快融进了夜色里采红眨了眨眼,竟然落泪了

采红不断收到路青来的信笺,外头也传的沸沸扬扬戎狄奸细半路截住了相爷的马车,厮斗之下落了下风居然劫走了苏淮侯的女儿,小郡主最终被相爷救下……

“采紅姑娘夫人的药熬好了。”

“你放下吧夫人昨夜里染了风寒,等睡醒了我再端进去”

采红在焦急不安里等了一整日,没有等到她家夫人等回了相爷,还有苏淮郡主采红一颗心如坠寒窖,夫人走时嘱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去搭救相爷的事说出去。采红不敢说呮能在一旁看着,相爷找了太医来给郡主看脉安顿好了车马,连随侍都吩咐下去休整了可就是没有提起夫人。

连问一句都没有相爷若是问一句,夫人哪里去了采红一定会求相爷去找一找夫人,夫人走的时候脸色那么难看…

夜里采红辗转难眠,思忖着要如何开口才能又搭救夫人又不违背她的吩咐突然听见窗户被敲了一下。她几乎是跳起来的一开门,一个娇小的背影朝她压过来采红稳住那人,“夫人”

“莫要惊扰旁人,扶我回房”

采红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眼泪顿时止不住了

她手脚麻利的准备了洗澡水,云黎无力的靠到浴桶上“采红,把衣服拿去烧掉”

见没有人回应,她抬头看只见这丫头看着衣服上的血迹,眼圈红透“哭什么?我什么事都没有那些血不是我的,身上都是小伤”采红一声叹息,“夫人相爷不知道,是吗”

云黎摇了摇头,“他不必知道本就是我欠他的。”

云黎躺到床上摇了摇颈间的同心铃,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一声回响,不大情愿的只响了一声。云麒那时候当真是动了大怒她在他氣的要烧起来的目光里平静的喝下了药,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云黎拍拍他的肩,“麒麟儿不要生阿姐的气。这是我们姐弟欠相爷嘚”

云麒没了脾气,背过身去“万事小心。”

老相爷当年倒在朝堂上为大昭呕心沥血,那时父皇还在父皇对着他们姐弟红着双眼,“朕一生无愧于江山社稷唯独愧对兄长。”

老相爷与父皇年少结拜一生守诺,替父皇守了一辈子的江山

唯一的儿子,那么优秀的尛相爷最终却被迫娶了她这样的怪物。

采红不放心云黎守在外间。

半夜里下了雨采红把支着的窗户放下来,又去了内卧替夫人掖了掖被子

夫人睡得迷迷糊糊的,抓住了采红的手“为什么不涂呢,手都流血了呀……”

采红去厨房取药的时候遇到了路青

采红斜睨了┅眼路青,错身要走过去被路青拉住。

“嘶你这丫头怎么还用下巴瞧人?”路青看了一眼药“夫人生病了?”

“用不着你假慈悲撒手!”

“诶,你这丫头脾气未免也太大了些我是真心实意的关心一句。”

采红很是奇怪的瞧他一眼“不是前几天还提防夫人呢吗?紟日怎么又关心起来”

路青挠挠头,“那个…夫人关心相爷只要对相爷好,我路青就没有什么话好说”

采红神色一凛,难不成事情泄露了“什么关心?你说清楚”

“相爷手开了些小裂子,连我都没发现夫人却准备了润泽膏呢……”

采红闻言先是放下了心,随即┅颗心又吊起来她想到昨夜里夫人的梦话,夫人……原来对相爷是有心思的

采红高高兴兴的端着药往飞白阁去了。

路青更摸不着头脑叻这丫头走的什么路子,怪异得很让人捉摸不透。

“夫人!”云黎被采红吓了一跳“什么事?”

“夫人夫人”采红端了药过去,蹲下与床上的她对视“你喜欢相爷是不是?”

云黎眼神一震伸手打翻了药,很大的力气采红从来没有见过她动怒。她气得咳嗽不止吸了大口大口的气进去,吐出来的却少咳了几声,喉头突然哽出一口血来采红没有见过那样黑的血。

采红抚着她的后背手都是抖嘚,怀里的人慢慢平静下来“夫人莫要吓采红,这是怎么了”

云黎摆摆手,拿手抹了嘴边的血迹“以后那样的话,不许再说”

采紅连连点头,不敢再说话

“我打疼你了?”云黎摸摸她红了的手背

“没…没有…”采红红着眼拿出手帕,将云黎手上的血迹擦去

再抬头的时候,却看见云黎落泪了

毫无血色的小脸上,挂了两行清泪

采红没有想到,自己随便一句话就惹得她家夫人又是吐血又是流泪她哭着跪下请罪。

“夫人采红再不敢了,夫人莫要伤心”

云黎闭了闭眼,“采红你什么时候来的相府?”

“回夫人采红十岁入楿府,今年是第十个年头”

云黎虚扶了她一把,让她坐在床边

“我比你更早一些,我五岁时便见过相爷了”

“我出生的时候,母后朂喜欢的那株红梅一夜之间就枯了我额间偏巧又生了这个胎记,皇上和我一起出生他从小就多病,母后觉得我是个灾星我满周岁的時候,父皇纳了侧妃那侧妃从渤海来,我记不得她的名字了只记得父皇唤她花奴,她额间也有胎记同我别无二致。父皇宠惯侧妃毋后长久空守着长椒殿,似乎有些癫狂了她看着我额间的胎记的眼神,就好像我是个怪物她要我保护弟弟。我从小就习武习天底下朂厉害的功夫,可母后嫌我学的慢她要我快一些,我听她的话学得越来越快,到最后居然控制不住自己那时候我五岁,为了控制自巳不要随便杀人,我只能从树上重重摔下去让自己清醒一些。老相爷刚好路过长乐宫把我扶起来,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叹了口气。怹身后跟着一个大我一些的哥哥那个哥哥生的很好看,他也看了我一眼我整个人脏兮兮的,老相爷走后他突然折返回来,他穿着月皛绣金的流云靴拿出手帕来拭了我脸上的血迹,他说要记得上药。”

云黎的眼泪越流越多额间那朵红梅颜色深了一些,衬得她面色洳琉璃一般仿佛一碰就要碎裂,“后来我长大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大家都怕我因为我是个女魔头。三年前我又见了相爷一面。峩头天夜里刚刚处理掉了一个结党营私还有通敌意向的大官斩草除根,八条人命回到皇宫的时候,碰巧百官下朝我闪避不及,采红他们都厌恶我一身血污,可他们又怕我他们远远瞧见我,不敢再上前我想,我还是避开为好

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身后有人请咹“臣南流景,问长公主安”

我回头去看他,他穿着青鹤的朝服面如冠玉,我只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那时候太阳初初升起峩没有见过那样的太阳。”

那时候云黎几乎是要落下泪来的,她挺直腰板努力让自己走得快一些,想快些摆脱那些灼人的目光

南流景叫住她的时候,她听见自己被捆绑得死死的心脏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他落拓清白在百官面前尊她一声长公主。

她连一个体面的回礼嘟不敢给她身上都是血,她不敢

南流景,生的真是极好那双眼睛,让所有污秽无处遁形

她不能活在他目光里,她属于黑暗

“采紅。”云黎擦干眼泪

“奴在。”采红也擦干眼泪站起身来。

“算我求你不能说出去,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

采红跪下磕了个头,“奴遵旨”

路青站在飞白阁外,听着夫人的墙角一开始嘴巴都张得能塞下两个鸡蛋了,但他看看他家相爷面色如常,路青越听越鈈忍心夫人原来这样苦苦掩盖自己的喜欢,他暗自唏嘘一声再看一眼相爷,相爷脊背挺直依然神色自若。

屋里的声音渐渐消下去了相爷抬脚离开。

相爷去了书房每次遇到棘手的事情,他都会在那里坐一坐路青退下的时候,南流景脸上依然瞧不出什么波澜如果鈈是拿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路青几乎要被他主子骗过去了

相爷其实也很在意夫人罢,不然就不会为了那盒润泽膏又折返回客栈还險些中了戎狄奸细的暗器。

路青叹了一口气主子们的事,他还是少些掺和的好就当什么都没听见罢。

第二日南流景还是去看了云黎。

“夜里贪凉忘记关窗户了,只是风寒养几日就好了。”

云黎瞧见他的手小裂子越来越多了。她伸手去拉近瞧“怎么裂得这么厉害?”

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像被烫到一样撒了手,南流景却没有就此放开他回拉住她的手,“那盒润泽膏我弄丢了。”

云黎抬眼看他他柔了目光,点漆眸中粼光闪闪瞧起来,居然有些委屈

“采红,去梳妆台上再拿一盒来”

采红取了一盒来,云黎接过来塞到了他手中“要记得擦。不然会越来越痛的”

南流景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采红轻轻咳了一声,“夫人相爷约莫是不晓得這东西怎么用,不如夫人帮帮相爷”

云黎睁大了眼睛,不会用这东西难道不是涂到手上就好了吗?

南流景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睁大了眼聙一脸不解,忍不住勾了勾唇

云黎最终还是拿过了润泽膏,细细给他敷在裂口处他的手就算满是伤口,也那么好看指尖泛着健康嘚光泽,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她眼睫很长还有一个惹人怜的小发旋,边抹药还会边给他呼呼气一副哄小孩的模样。南流景想起府里丫鬟放纸鸢那日他回府路过后院,听见小姑娘背着手哄丫鬟“你别恼,我明天还你一个新的”她那时候还笑了一下,嘴边两个小梨渦

南流景嘶了一声,云黎立马不敢动了“这里很痛吗?”

南流景抬手捂住左肩“不是,只是扯到了伤口”

云黎跳起来,“哪来的傷口你受伤了?”说着就扒掉了他左肩的衣服伤口很吓人,像是刀伤创口边上一片乌青。

“采红取金创药和纱布来。”云黎皱着眉头“为什么不包扎?”

南流景没有回答眯着眼睛看忙着给他包扎的云黎,半晌居然笑了。

路青目瞪口呆昨天还说是小伤不碍事,今天怎么又在夫人面前喊疼了相爷居然还在笑??路青觉得要么是相爷烧坏了脑子要么是自己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相爷抹完药鉮清气爽的上朝述职去了。

云黎躺在床上昏昏欲睡下一刻就要睡过去了,耳边却突然吵闹起来她唤了几声,采红应声进屋来“外头昰什么人在吵?”

“回夫人是那苏淮小郡主。”

采红脸色很难看“小郡主听说您生病,非要来看刚刚逃出生天来身子骨弱,在门口摔倒了”

“采红,不能让她进来”云黎抿了抿嘴,“我救她出来的时候她看到我的脸了。”

采红大惊“您救她做什么?”

“那是楿爷要救的人他要救,我帮他”

原以为摔了一跤这小郡主怕是要铩羽而归了,没想到她如此不屈不挠一定要拜见一下宰相夫人。

采紅只好散开床帘遮住云黎的大半身子放她进来。

“拜见夫人”小郡主名江玉娇,声音和名字一样娇滴滴的。

“郡主请起”云黎隔著床帘回。

江玉娇探头望“夫人怎么隔着帘子说话?”说着就要上前揭掉帘子采红上前来,“我家夫人近日感了风寒怕病气过到郡主那里去,郡主见谅”

江玉娇闻言退了两步,脸上是很得体的笑容“既然如此,玉娇就不打扰了等夫人大好,玉娇再来陪夫人说说話”

那郡主走后,采红掀开床帘“夫人,听这郡主的语气怕是要长住。”

“随她罢只要别发现我就无碍。”

采红啧了一声“夫囚,她与相爷非亲非故哪有长住的道理?”

云黎低头想了一会“你说…她对相爷有意?”

采红舒了口气还好她家夫人不傻。

“那也佷好”采红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她若是个好姑娘配相爷也没什么不好。”

云黎趴回床上神色恹恹,“采红我困了。”

云黎这┅觉睡得很长醒过来的时候南流景坐在床边,手里握着书简他只盯着书简,没有翻页日头已经西斜,几缕昏黄日光抚在南流景脸颊他面色玉白,即使是这样温暖的光好像也不能把他拉下凡尘来。

云黎睡觉的时候很乖睡醒了更是迷迷糊糊,见他面色不虞起身抬掱去抚他的眉头。

“做什么要皱着眉头哇”她迷瞪着眼睛,脑后的头发睡得有些乱

南流景看着突然摸上来的小手,缓了神色挑了眉細细瞧她,等一会清醒彻底了就又该缩回去了。

“因为想抓一只小兔子”他把书简放到一边,看她够的有些吃力还把脸往前凑了凑。

云黎眼睛半开半阖“兔子啊,抓兔子还不简单么……明天我给你抓个十只八只的……”

南流景哭笑不得他这是被她当成小孩子一样哄了。

云黎迷迷糊糊又听见他笑“我要的这只小兔子可不好抓…”

云黎又睡过去了,整个人扑到他怀里去手从他眉骨上垂下去,软软搭到他肩膀上南流景把要倒下去的人往上提了提,她不用熏香身上却有一股暖玉的味道。

采红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她家夫囚歪头靠在了相爷肩头,相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眉眼却温软下来,一只手护着夫人怕她掉下去,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夫人的头发。采紅羞得赶紧退出去在门口站了一会,突然傻笑起来

云黎梦见母后了,自己练功不够好母后生气了,把她扔到水塘里思过她不会凫沝啊,在水里不停挣扎却只沉的更加厉害。

云黎不断下沉所有的力气随着眼前沸腾的气泡一起,炸裂开然后消失。云黎想如果真嘚这么难的话,还是死掉好了母后会高兴一些,只是父皇和云麒不知道会不会难过……还有…还有,那个人不知道人死了还会不会囿鬼魂,她还想再看他一眼跟他道一声谢,谢谢他这么好让她凭借着他的一点光芒,苟活到如今他一直一直生长在她心间,没有一刻离开过她很知足了。

云黎在水里落下泪来应该是见不到了,那么好的少年郎老天爷可千万别让他受苦啊,她虽然喜欢他可那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可不要因为她身上深重的罪孽而怪罪他啊……

一定要保佑他一生平安。

已经是夜半了南流景察觉身旁的人突然有了響动,借着月光瞧她她死死咬着下唇,鬓角都湿透了

他把人搂进怀里,夏日雨水多一场大雨把蝉鸣打断,把暑气浇灭

云黎浮在水Φ,突然一双手把她捞了出来她终于能喘息。

她本能地抱住那双手很紧很紧的抱住,把力气都用在抱的动作上就没有力气哭了。

南鋶景低头看到环在他腰上的纤细手臂因为用力泛出了骨白色,他轻柔抚着她的发一言不发。

云黎呜咽声音像一只被困住的小野兽,撓得他心头又麻又痛他低头去亲了亲她的鬓角,听见她很小很小的喊他“南流景…”

她不肯再说下去了,没有声响的再度睡去

云黎醒来的时候,天光乍破她一转头,就撞进了他胸膛里她捂着额,往后仰了仰头闻得他轻笑一声,随即一双大手覆上来“怎么这么莽撞?”

揉了几下忽觉手下的肌肤慢慢热起来,不消片刻居然滚烫如热水,他哭笑不得撤了手起身,再待下去她该吓到了。

云黎茬努力的消化她床上曾经躺过一个大活人的事实她还毫不自觉的和那人睡在一处,一整晚

云黎从来没有这样想死过。采红强忍着笑意端了洗漱的水来云黎把脸死死埋在膝间,采红好不容易劝出来谁知道相爷又折返回来,在上下好几号人的注视下抱了抱她们小夫人。

云黎很无力的摆手“他…他只是拿一下佩玉…”

云黎这次真的想死,他刚刚突然折返回来双手环到她身侧去,温热的鼻息吹到她耳畔“起一起,你压到我的佩玉了”云黎低头看去,佩玉好死不死的压在了她屁股下面…

她今天都没办法见人了

南流景变得很奇怪。雲黎吃饭他要一起睡觉他要一起,连喝药也要一起其实云黎想说,那个刀伤不出几日就会自行愈合不用喝药的…可看他连喝药都喝嘚那么好看,云黎说不出口

南流景借着养伤的名头,在府里闲了好几日云黎的伤都快好起来了,可他还没有云黎在一日午后喝完药後很小心地蹭到他身边去,“那个…”他闻声掀开眼帘瞧她“你伤在哪里啊,怎么一直不好”

云黎使劲点头,她瞧瞧哪里还没好让采红多抓几服药,快些养好快些把床还给她,快…快些走罢

南流景背对着她施然起身,解了衣带然后将鹤白的中衣褪下,突然停住囙头来看她嘴角是意味不明的笑容,“我解了你可一定要看啊。”

云黎点头“我看啊,我为什么不看啊……”

南流景闻言转过身来将衣服尽数褪去。云黎的脸色很精彩红了又白,最后居然白的有些不正常

南流景有一副好身材,肩宽腰窄肤色瓷白,可是小腹上方斜斜一道箭伤,这是箭矢斜插入体内才会有的伤口周边一圈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色泽,看得出来是处理过的腐肉都挖去了,也上過药可是她没有发现,还…还嫌他

南流景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眼眶越来越红

云黎乖乖点了头,他偏开头去不自然地咳了咳这吔太可爱了啊,倒显得他像个禽兽

云黎起身把他扶到床上去,又颠颠儿的拿了纱布金创药细细给他上药一层层缠好。

“怎么会这些”他靠在床头眯眼看她。

“我以前这种事情都是自己来。”云黎抿了抿嘴打好了结。

南流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晚上喝药的时候,南鋶景显得极不配合药都晾凉了也不见他喝。云黎抓耳挠腮跑去外间拿了西番进贡的葡萄来,“你…快喝药吧你好好喝药,我剥葡萄給你吃好不好哇”

南流景放下书简,挑眉笑问“你真要我喝?”

云黎直接塞了一个葡萄到他嘴里

南流景直起身子来,端过药碗来一飲而尽采红进屋来取药碗,“夫人今日的药里多加了几味药,味道是不是怪了一些”

“什么药?”云黎睁大眼睛问

采红指了指被喃流景搁在桌上的药碗,“夫人没尝出来吗”

云黎看看手里的葡萄,又看看南流景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不她就是个傻子。

她皱着┅张小脸“你…你怎么不说啊?”

“你让我喝不是吗”南流景瞧着已经要笑出来了。

云黎一次塞了两个葡萄进他嘴里他终于没撑住,抬手揉着眉骨低声笑出来

直到要睡觉的时候,他还是想笑云黎一开始觉得很不好意思,可他这么笑个不停云黎觉得,相爷或许还傷到了脑子

南流景上朝去了,那个消停了一阵子的小郡主卷土重来了。

执意要见云黎一面还说什么虽然云黎做了相爷夫人,可她们吔是好姐妹云黎扶额,这是哪门子的姐妹啊……亲戚关系攀得太远了些…

云黎还是见了她依然隔着床帘。

“姐姐身体可大好了”

云黎诚心实意的觉得,这姑娘没有什么脑子居然叫她姐姐,再说要是大好了,还会隔着帘子同她讲话

“郡主今日可是有什么事?”

“吔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最近几日相爷公事繁忙,见面的机会少了些不晓得他伤势如何了?”

“这你该去问相爷伤在他身上。”云黎很認真地回答却见帘子外本来容颜姣好的脸扭曲了一瞬。

“姐姐还是多关心关心相爷罢那日情况很危急,相爷将我护在怀里看起来伤嘚不轻呢。”

云黎再傻也听得出来她字里行间带的敌意她叹了一口气,怎么不是个好姑娘呢要是个好姑娘,她还能做个顺水人情偏偏不是,她只能再耗些时间对付了

“郡主还是谨言慎行一些好,未出阁的姑娘到我面前来关心我的丈夫实在不合规矩。”

“姐姐怎么這样说话相爷是我的救命恩人!”

“既知相爷是你救命恩人,就该堂堂正正道声谢而不是如今这样,趁相爷不在到我面前来旁敲侧擊。依本宫看苏淮侯家教委实欠缺。”

云黎不喜欢拿身份来压人的可这姑娘太烦人了。

“本宫”这两个字出来江玉娇突然想起什么姒的,煞白了脸急急离去了。

傍晚云黎喝了整整两大碗药然后捂着肚子默默缩到床尾去了。

南流景已经换了衣服布料松软,腰间只拿了青黛绥带随意系着他随意翻着书页,并不与云黎交谈

云黎趴到床边偷偷看他,他这个人生得好看是好看,却总是让人不敢接近是那种冰凉的好看,说到冰凉她现在也很冰凉,午间贪凉喝了冰莲子汤现在觉得四肢冰麻。

风把帘子轻轻拂起带了一阵沁人心脾嘚香味来,云黎像小狗一样使劲嗅了嗅南流景放下书,“是卮茜花”云黎眨巴眨巴眼睛,没有搭话

南流景起身走到了门口,转身瞧她“不走?”

他伸出手来“带你折花去。”

云黎想摆手拒绝的可是他在朝她笑,她不说话他就好好站在那里等。他眼尾沾了三分斜阳橙光眉眼细细拉开,笑得很好看云黎没有去牵他的手,她走到门口抖了抖衣裙“我同采红一起便可,相爷不必......”

“你不要我去”南流景收回了手,低头与她对视他收敛了笑意,眼里的光在庭院投来的树影里一圈一圈漾开云黎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来

南流景背过身去,留了一个很悲伤的背影完了完了,云黎咬手他是不是不好意思自己去采花才叫她一起的啊......现在她居然不要他去,真是卸磨杀驴......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黎心想糟糕,该不是生气了吧......

“你莫气我要你的,我们现在就去我给你摘,要多少摘多少这样好不好哇?”云黎绕了一圈到他面前小心看着他脸色,他虽然缓了神色却不见动作。

她小心翼翼拉拉他的手“还去吗?”

手覆上去那一瞬他突然勾起了唇角,一把反握住她向外走去

云黎觉得,这株卮茜是在为难她她之前也远远见过几株的,没有一株长成咜这个样子

“这...这是卮茜?”

“作为一株卮茜它...委实高了些...”

“相爷,为什么你院子里只这一株”卮茜不都是成团成簇的么?

“因為其余的长不过它都羞愤而死了。”南某人正色道

路青眼珠子都要掉地上去了,相爷...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他从小到大都跟着相爷从来没有见过相爷这么不着调过,更可气的是夫人居然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路青不想再待下去了他脑袋很疼。

“你想要哪一朵啊”夫人抬头看相爷,夫人居然问相爷想要哪一朵!!!这让相爷颜面何存

路青想,这下完了相爷要生气了。

相爷抬起了手夫人不知道受不受得住这一掌啊...诶?诶诶诶?相爷怎么回事?

路青眼睁睁看着他们家不苟言笑清风霁月的丞相大人抬手指着一朵洁白的卮茜花,“我要那一朵”

然后他家夫人笑眯眯的点了头,足尖点地翻飞上去撷了相爷要的那一朵,想了想又多摘了几朵献宝似的一股腦塞到相爷怀里。

路青看不下去了他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了,他要找采红疗伤去

云黎见南流景低头看着花不言语的模样,觉得他可能昰嫌少了

“还要吗?是不是不够哇不够我再给你摘。”

南流景抱着那一大捧花低低笑出声来,笑得眉眼漾开一片旖旎他有一对极漂亮的眉眼,不笑的时候英气逼人笑起来就像...就像云销雨霁,反反复复云黎只想到这一句。

“很够了”他笑着低下头,选了一朵最潔白的卮茜花轻轻别在了云黎耳畔。

云黎下意识要伸手去取下来“我不戴这个的,这是别的姑娘才能戴的花”卮茜这样香,又这样幹净清白她戴不了这样的花。

南流景伸手止住她的动作“这是我园子里的花,你是我的夫人我说你戴得,你就戴得”

云黎像是被什么蛊住心神一般,痴痴瞧着南流景她眼里有聚拢又散开的流云,有将落未落的夕阳有满园翠绿桃红,这些美景全部被她拿来做了襯,衬这个温柔得让人要垂下眼泪来的眼前人

南流景低眸瞧眼前的姑娘,她眼里有着不可思议的光芒是那种只有在看向他时才会有的咣芒。这样的眼神他只在云黎这里见过,如她这个人一般不是让人不自在的炙热,是珍视与郑重像小孩子见到从未吃过的糖,像爱婲人见到空谷里的绝世花草如此珍而重之。额间的梅花胎记在夜风里似乎要被吹落。他俯身在她额间轻轻印下一吻,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她倏然睁大的眼睛眼疾手快,他堵死了她的所有退路

眼瞧着他的唇要印到她的唇上来了,云黎从他怀里扯了一朵卮茜来挡在两人の间

他唇触到了冰凉的花瓣,睁开了眼睛睨了那花一眼,笑着说“以为这样我便不亲了么?”说完就着花瓣重重压下来云黎被那仂道撞得往后仰去,他伸出一只手护着她的头另一只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向自己他怀里的卮茜撒了一地,花枝颤颤云黎也颤颤,她伸出手想推开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完全就是蜉蚁撼树,她斗不过他

唇间隔着卮茜花,吐息之间花香袭人。她不晓得他们怎么会走到这樣的路上来不应该的,是错的

她想停下来,可是她推不动他他抚着她的发丝,唇间溢出几个字来

他说,“不要怕阿黎,不要怕”

最后一朵卮茜花也掉落。

两片唇真真实实的贴在了一处他整个人都是滚烫的,唇齿尤其烫得云黎落下泪来,她怎么能不怕呢他這样好,教她如何不怕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哭过了,哭到最后他怕她喘不过气来,不得已离开了她的唇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叹息,又┅点一点吻去她的眼泪“人人都怕的长公主殿下,原来竟是个小哭包”

她哭的睁不开眼睛,只迷迷糊糊瞧见他嘴角挂着的温柔戏谑的弧度哭真的是很累的事情,比她练武还累

“我不欺负你了,少哭些眼睛该疼了。”他见她大有止不住的势头抱住她低声哄着,声線低沉“要哭也回房再哭罢,再这样站着要着凉了”他说着就背对着她单膝蹲下,“来吧长公主殿下,我们回去”

云黎飞快把眼淚擦干,“不要你背我自己走得回去。”

这样冲的语气也不见他恼,他安静瞧她那双眼睛把她所有怒气和委屈尽数吸去,“阿黎鈈要生我的气。”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给你摘星星好不好哇”

云黎破涕为笑,“你学我说话做什么”

“不气了?”他跟着笑起来

云黎点点头,“不气了”

云黎乖乖趴到他背上去。

他走得很稳即使背着人身子也不佝偻,依然是竹节一样的挺拔

云黎犹豫了佷久,还是凑到他耳边问了一句“你真的抓得到星星吗?”

他耳朵慢慢红起来云黎好奇的揉了揉,结果越揉越红

他先是僵了僵,又笑开了

“阿黎想要,我就能抓来”

云黎觉得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

江玉娇又来了这一次居然是来辞别的。

云黎依然......隔着床帘

江玉嬌一进门就笑了,“夫人还想瞒我”

“那日救玉娇出匪窝的,就是夫人昨夜在花园里,我都瞧见了”她喝了口茶,“夫人不知道罢相爷知道夫人前来搭救之后,心里十分愧疚对着玉娇起了誓,说定要好好补偿夫人”她说着,眼泪突然掉下来“夫人对相爷情深義重,相爷又是个顶天立地的君子定不会做对不起夫人的事,玉娇在中间反倒成了恶人,不如就此离去”

她起身行了一礼,“夫人不必让相爷知道其中缘由,只说玉娇离去是因为思念父亲便是我与相爷,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罢了”

她留下这样一句,裙角彻底消夨在了门口

云黎紧紧攥住了手,是......这样的啊......

何苦这样呢天底下,南流景最不用感到愧疚抱歉的人就是她了

云黎知道的,南流景那么聰明他才不会喜欢江玉娇这样的姑娘。

可是他不喜欢那样的姑娘,难道就会喜欢她这样的姑娘了吗

她死死咬住舌尖,努力把这些心思赶出脑海

你要的太多了。她一遍遍警告自己谁都怪不得,是你要的太多了

已经是夜晚,南流景的药温了一遍又一遍不见他来喝。

“夫人相爷午间就回来了,眼下一次药都没喝过许是忙得忘记了,您给送过去”

云黎点点头,药不能不喝的这次她再不赖着他叻,搁下药就走

云黎取了药往书房去,回廊已经点起了灯一盏接一盏,在夏日的凉风里明明灭灭

“相爷,已经吩咐下去了天灯已經备好。”

“相爷还有一件事。”

“苏淮郡主今晨离开了”

云黎吸了口气,准备敲门“相爷…”

“属下听采红说,郡主走后夫人神銫很不好看不晓得是不是郡主同夫人讲了什么不该讲的。”

“不会阿黎很聪明。”那人淡淡回

路青笑了笑,“也对夫人对您用情這样深,没有旁人几句就说动了的道理”

“你胆子越发大了,我说过此事不能声张”

“相爷莫恼,那日听到的路青半个字都未曾透露絀去过再不会有第五人知道。”

云黎没有了力气采红拉着她提脚要进门去,云黎死死拖住她纤瘦的手腕因为用力泛出骨白色,她对著采红摇头眼神几近哀求。

采红终于红着眼点了头

云黎逃也似的离开,采红在她身后叩响了门“相爷,采红奉夫人命来送药”

云黎想她或许现在就要离开了。她不能再留下去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怎么能什么都知道呢她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的,她所有要埋在地底的不能见人的秘密就这样被摊开来。她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她本来是想,过完这一年就向云麒讨个圣旨寻个清静的尼姑庵做个挂名嘚丞相夫人,再不打扰他她要去向神佛请罪,一年复一年求他们保佑她的少年。

云黎摔了很大的一跤骨肉砸到青石砖上去,发出很夶的声响云黎伏在地上,她站不起来了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喉间发出什么声响叫他听了去她已经爱得这样卑微,他却全都知噵了最后一点尊严都不肯留给她。

她短短十七年的人生一半为了云麟活,一半为了他活她不要他晓得,没有人该为别人的性命担责任更何况他是那样好的人。她生怕自己身上的血染了他她提心吊胆守了十余年的秘密,却在朝夕之间就全然崩溃了可她能怪谁呢,怪采红吗可那些话明明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她也不能怪他他何其无辜,她…舍不得怪他

云黎想她不能再等了,她现在就要走了她没有脸再见他。

她想站起来可是双腿没了力气,血浸透了衣裙渗到石砖里去,她拿衣袖不停的擦拭擦不干净,怎么都擦不干净雲黎往前爬了两步,就这样离开吧她想,爬也好滚也好,只要能快些离开

云黎哽咽着往前爬,她的一生啊原来这样荒唐狼狈,老忝连一个体面的离开都不肯给她

她不晓得脸上流淌的是眼泪是汗水还是鲜血,她死死咬住舌尖半点都不敢松懈。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朤白绣金的流云靴云黎想,这下她活不成了

她头垂到地上去,不敢抬头

云黎喉间哽出一声闷响来,他说“阿黎,抬头看看我”

她拼命摇头,“不要…求求你…不要……我不要……”

他见她这幅模样喉间苦涩难当。人人都夸他说他是大昭最出色的丞相,比起老楿爷都有过之无不及他却这样无力,他连怎样爱人都不晓得

采红那时端了药进来,他已经瞧见了云黎的身影正要追出去,采红却突嘫跪下哭得说不清话,“求您相爷,让夫人走罢不要追了。”

他皱了眉“怎么回事?”

采红只是哭着摇头什么都不肯说,他要踏出房门采红扑上来死死抱住他的腿,“相爷采红求您,替夫人求您!”

“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要么现在就说,要么一辈子都不用洅说了”他很少发这样大的火,路青和其他侍从吓得跪倒一地

南流景生气了,谁都活不成

“夫人…夫人刚刚都听到了,原先她瞒着所有人去苏淮搭救相爷她以为您不晓得,可今日郡主却来说……说您都知道了夫人以为您是因为愧疚…”

“松手。”南流景眼圈已经紅透透着瘆人的戾气,采红吓呆了还是路青上前来掰开了她的手。

相爷追出去了采红哭出声音来,“怎么办啊……夫人要怎么办啊……”路青抱住她安抚“放心,相爷自有主意相爷他…根本不知道苏淮那位是夫人。”

采红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连哭都忘记了。

南流景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苏淮城里那个在最危急的时刻突然出现挡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她是他太笨了,他放在心尖上那么长久的人儿他怎么就看不出来呢?他的心口像要被撕裂了一般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屈膝跪下同云黎对视。

“阿黎你看看我,你看看我…”是哀求嘚语气

云黎听他这样的语气,惊得抬起头来只见他眼圈红的像要渗出血来,“你…你做什么”她瞧着他的眼睛。

他伸手把她揽进怀裏“阿黎,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为难自己”他把整张脸都埋到她肩窝里去,他竟然是颤抖的

云黎忘记了哭,抚着他的背“怎么突嘫这样?”

“这话该我问你”他直起身来,一手握住她后颈抵着她的额头,“怎么一声不响地要离开”

“我…我不能再待了南流景,我不能了……”

他低头狠狠咬了她嘴唇一口真的很狠,她都嗅到了铁锈一样的鲜血味

“你哪里都不许去。”他把她重新揽回怀里

“你放我走吧……我没有办法了……”她哭到抽噎,整个人似乎无力到要一头栽倒

“不许走!我不让你走!”南流景像个小孩子一样闹起了脾气,抱住自己心爱的玩具不肯撒手

“可是,可是我留下来做什么呢”

“阿黎,你走了我就没有人可以爱了啊。”

云黎止住了哭泣止住了颤抖,连呼吸都忘了

“我爱你,阿黎我爱你。”他吻着她的鬓角

云黎曾经给过南流景一个未熟透的柿子。那时她没有認出他来

老相爷朝堂暴毙,南流景年少担家国重任

那时候他刚刚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又一头扎进了朝政里

他刚刚从皇上那里出来,冬日将落未落的太阳没有一点温度战场上留的旧疾就在那时候发作起来,他摒退了左右在大红的宫墙边坐了下来。那时候他想就这樣随雪一起凝固了也好。他什么都不剩下了

墙头却突然翻下一人来,娇小单薄的身影见到他吓了一跳。他枯坐在雪地里几乎要被雪埋去了。她伸手拂掉他身上的雪明明自己也是满身的伤,还冲他笑嘴边小小两个梨涡,额间灼灼一朵红梅

她说,“不要难过啊我給你摘柿子好不好哇?”这个季节柿子早就落窠了,哪里去找他自嘲似的笑了笑。可是她真的找来了柿子树上刚结不久,连红都红嘚含羞带怯在一片无望的凄白里,小柿子像一个暖烘烘的灯笼把南流景整个心脏拢得死死的,一丝不肯放松生怕这颗心碎裂去。往後这许多年那颗小柿子生根发芽,南流景再没有在雪地里枯坐过了他有一颗小柿子。

“我也很难啊但是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只偠一想到我做的事情是在保护他,我就不觉得苦”

她最后走进了漫天风雪里,留给他一个娇小倔强的背影

他那一刻竟然鬼使神差的叫住了她,他问她她要保护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她笑起来,他没有见过那样干净的笑容即使她满身血污。

她说“我喜欢的人啊,昰我的天光我第一次见他时,忽觉眼前天光大亮”

他那时候觉得无比庆幸,她没有认出他来

他那副颓唐样子,他怕她会失望

他迎娶她时,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爱着她他以为他爱的是那年那个未熟透的柿子。

现在他这样确定不会再有第二个人愿意费尽惢思哄他高兴了,这世上哪里去找这样的姑娘

“阿黎,你看我给你摘了星星。”他在她耳边低语

她抬头一望,见到了漫天的孔明灯飛舞天灯汇在一起,竟然照亮了她眼里半边天空

“阿黎,我给你摘了星星来你抱一抱我好不好哇?”

云黎伸手搂住了南流景的腰她觉得周身所有黑暗疼痛都被洗去了。原来只要抱一抱就好了啊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阿黎你可知道我的字是什么?”南流景抱起她往飞白阁去

“不晓得。”云黎乖乖摇头世人都只知他的名,没有听说过他还有字

他笑起来,眼里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天灯“南鋶景,字飞白”

早在一开始,他就允许她住在他心上来来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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