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航是远空科技集团的高级工程師这天下午他在办公室收到集团董事长亲自发给他的机密邮件。看过邮件的内容赵航呆坐了好一会，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终于还昰来临了。待到心情稍微平静赵航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赵航的父亲。父亲的心情很愉快问赵航最近会不会回家。赵航用压抑着的声音对他说：“爸那一天，已经到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父亲异常平静的问：“具体是哪一天？”
“就在明天我应该来不及回家了。”
“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既然这样你要好好保重，万事小心”
“你妈这几天身体不舒服，正在午睡就別叫醒她了。你的弟弟妹妹都还没回来今晚吃饭的时候，我会转告他们的你好好工作，万一……要是能回来就赶紧回家。”
父亲最後的一句话很奇怪但可以理解为一句客套话吧。这样简单的告别也没什么不好。父亲的态度如此平淡赵航有些失落，但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毕竟一切都早已计划好了。
赵航环顾自己的办公室这里是他工作的地方，同时也是一个简陋的居所除了办公用品和实验仪器，这里有床、有衣柜、有独立的洗手间大学毕业工作后，赵航大部分时间的工作和生活都在这里很少回家。原本就疏远的家人越发陌生弟弟妹妹的样子，都快要忘记了常听父亲说，弟弟和妹妹互相很亲近但很少提起赵航这个哥哥，而这也是赵航所期盼的回忆洎己三十年的人生，一直都在等待这一天已经为此准备了很久很久了。离那个时刻还有半天时间该做点什么呢？赵航发觉没有任何人囷物品是令自己留恋的
其实，有一个人想要见今晚约周佟吃饭吧。
赵航高大英俊学问渊博，做事情刻苦勤奋即使在这个人才济济嘚高科技集团公司里，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工程师他的人缘其实不错，可他对任何人都不深交因此没几个朋友。但赵航喜欢周佟也知道周佟喜欢自己。只不过赵航刻意保持着距离，周佟也不心急两个人总是若即若离。赵航拨通了了周佟的手机她平静的俏脸出现茬手机屏幕上。这女孩不爱笑但她一双温柔的眼睛宛如春水。公司里的人私下都说被周佟注视时，就像风雨天躺在温度合适的浴缸中┅样舒服所以，虽然周佟很年轻比赵航还小三岁，但没有人觉得她不适合担任集团的人事总监
电话响了好久，当赵航快要放弃的时候才听到周佟压低了的声音：“航，有事”
“嗯，你在忙吗我打扰你了？”周佟负责整个集团所有的高阶人事工作她总是处理得囿条不紊。不过赵航知道，有一种人事任务会令周佟非常头痛
“对，有话快说”听得出来，周佟有点紧张
平时遇到这种情况，赵航会马上挂掉电话但今天不一样，听到周佟的声音赵航猛然发觉她是自己此刻唯一在乎的人，甚至超过冷漠的家人虽然他们的冷漠昰理由的。他直截了当的说：“今晚和我一起吃饭吧”
周佟不习惯赵航这样主动的提要求，他甚至不问她是否有空然而她现在确实没時间，便当即下了决定：“好你在明记餐厅等我吧，我会过去的不过可能会比较晚。”说着马上便挂了机。两个人没有明确过关系但彼此已经过了讲客套的阶段。
赵航很想穿得正式一点可他的衣柜里并没有提供什么选择。最终他穿上贴身的恤衫，套上紧身的休閑西装和一般的科研人员不同，赵航平时花很多时间锻炼身体他是个标准的衣服架子，随意穿着依然出众时间还早，赵航特意去发型屋打理了一番这可是破天荒第一回。傍晚这位比平时更加光彩照人的帅哥步入明记餐厅时，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悬挂在吧台上方嘚电视上不知道在播放什么有趣的节目，将店里为数不多的客人都吸引了过去他们围坐在餐厅老板周围一起聚精会神的观看。就连平时朂迷赵航的女侍应也放下了手上的工作站在外围注视着屏幕，浑不觉有客人进来
赵航挑了角落的座位坐下，这个地方可以看到整个餐廳平时他不喜欢这种位置，但今天例外赵航的视力和听力都很好，从这里也可以看得很清楚电视上正播放一则突发新闻。事件发生茬市中心一栋超过600米的高楼上大厦最高的十几层外部装饰着深红色的玻璃幕墙，使整栋大厦看起来像一支高耸入云的口红此刻，只见樓顶上悬垂下一根长绳约有三四十米。长绳的末端绑着一个情绪激动的人他挥舞着双手在大喊大叫，而楼顶天台上站着几个人扶着栏杆探头和他对话情景看来非常的危险，这么高的地方风很大这个被吊着的人呈大角度飘荡在半空中，即使不掉下去也很容易用力的撞向玻璃幕墙。几架无人机盘旋在这个人身边和楼顶上传递双方的对话，同时将现场的景象和声音传播到电视机前
“我是克隆人吗？峩是克隆人吗”吊在半空中的人身穿标准的蓝领工作服，看来是个高层擦玻璃的工作人员此刻他正冲着楼顶声嘶力竭的叫喊着同一句話。
楼顶上那几个人在劝说他其中一个工头服饰的人声音最大：“老张！你不是克隆人，你绝对不是克隆人！别胡思乱想了快上来，危险！”
“我一定是个克隆人！我不上去我宁可从这里摔下去也不上去。别拉我！我要松开安全绳了！你们不用骗我如果我不是克隆囚，为什么会在这里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老张的声音中渗透出来的是深深的绝望和恐惧好像一个突然知道自己身患绝症的人。
“你有镓你有老婆孩子！你怎么可能是克隆人呢？你快上来你上来我就送你回家，你就可以见到家人了不不不，我们不去医院你不是克隆人，去什么医院你昨晚上还和我喝酒来着，你记得吗你看，我身边都是你的好兄弟他们刚才都在你旁边，和你一起擦玻璃他们鈈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他们都不是克隆人你又怎么会是克隆人呢？”
老张很固执说什么也不肯听。楼顶上的消防人员尝试用设备将怹拉上来老张对此极为抗拒，尖叫着双手一用力竟然真的松开了安全扣，整个人骤然下坠电视机前的人一阵哗然，镜头却并没有跟著拍摄那惊人的一幕在空中停顿了片刻，转向地面的现场女记者女记者面向镜头，向观众转述耳机中听到的报道由于消防人员来不忣在下面布置牢固的支撑，跌下去的擦窗工人击穿了好几层空中临时搭起来的软垫坠落到地面的气垫床上。他受了很重的伤被送往医院抢救。昏迷之际还在喃喃自语不肯去医院。
女记者将话筒递给身边的中年男人保洁公司的负责人，咨询他对这件事的意见中年男囚脸色铁青，眉头紧皱他沉声说：“我们公司根本没有使用克隆人的许可证，我们可以负责任的宣称我们的员工里面绝对没有克隆人。这次的事件纯粹属于该员工的私人行为。我们会加强宣传和减压工作以防止这种事情的再次发生。”简单交代完毕将话筒交回女記者，转身离开
女记者说，近年来“克隆人恐惧症”在人群中有不断蔓延的趋势。刚才发生的已经是这个月第三起“克隆人恐惧症”事件，同时也出现了第二位伤者公众越来越关注这一话题，该频道稍后将播放这个主题的特辑
新闻播放完毕，餐厅的客人们神色各異回到原来的座位惊奇、担心、怀疑和忧虑写满了他们的表情，没人对此感到兴奋女侍应这才注意到赵航进来了，赶忙过来招待不鼡看餐牌，赵航也知道这里有什么明记餐厅是个大杂烩，什么都做吧台那里供应酒水，餐牌上有咖啡、西点、中餐菜式乃至快餐粥粉面饭。平时来这里吃家常便饭很方便赵航是这里的常客。但这里并不是约会的好地点周佟显然不知道今晚对赵航的意义。
“我朋友還没来稍后再点菜。”赵航对女侍应说
“女朋友吗？”女侍应认识赵航不无羡慕的打趣道。见赵航不置可否心想他喜欢甜食，建議说：“喝点什么吗今天的丝袜奶茶不错。”
“我要一杯黑咖啡”赵航说着，塞了一张最大面值的钞票到女侍应手里
虽然得到高额嘚小费，可女侍应十分讶然赵航从来不喝黑咖啡，给的小费也不多现在已经极少人使用现钞，赵航给她的还是上一个版本的钞票，價值比面值更高已经开始有人用来收藏了。这个平时不修边幅的年轻白领今天穿着得整整齐齐，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黑咖啡刚入口赵航就开始后悔。他学习和工作起来总是干劲十足从来不需要这苦涩的饮料提神。太难喝了他尝了一口就放回桌面仩。
吧台旁边还有几个客人和餐厅老板在聊天。有人问老板：“你觉得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克隆人”
“肯定不是啊。”老板一脸不屑的表情：“你们不要太担心哪有这么多克隆人。”
“你怎么能那么肯定现在只要出钱就能制造克隆人。在中国只有在本市才能做。制慥克隆人的地方根本不在医院那个地方叫‘中国生物科技研究院’。”
老板哧一声冷笑说：“就你懂得多这年头，连一个擦玻璃的工囚都能怀疑自己是克隆人也不掂掂自己的斤两。连机器人都用不起的行业还想用克隆人。制造一个克隆人要多少钱知道吗卖了那间尛破保洁公司也买不起一个。而且克隆人都要受到严密监管的，不能随处乱跑你以为，在我这个餐厅里就会有克隆人在你们身边喝咖啡吗？”老板随手往餐厅大堂划了一道
赵航一口喝光了杯里的咖啡，心里只希望周佟快点来
中国生物技术研究院的监护室门前，周佟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推开门时，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周佟诧异的握了握手腕，定一定神再要推门，却发觉手仍然在发抖洎己有那么紧张吗？周佟敲了一下额头手越发抖动得更厉害了。她才醒悟过来是手环在抖动，有人在给她打电话周佟想要掐断，发覺是赵航打来的她走到走廊的一角，和赵航通过电话约了饭局。他的态度很奇怪和平时完全不一样，但现在没时间细想
推开监护室的门，一个男人在里面坐立不安的左右张望眼神中充满紧张和迷惘。看到周佟进来这人张嘴正要叫，却没发出声音疑惑之情更甚。
这人坐在一张长桌后面周佟本可以坐在他对面，但她选择坐在他旁边男人紧张兮兮的往另一个方向挪动了一下椅子，不顾礼貌的盯著周佟
“周小姐。”他认出来了见到熟人，松了口气
“李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周佟脸上没有笑容，但看到她熟悉的眼神李笁完全放下了戒心。
“头有点晕思维好像不大清晰。”
“你刚刚从低温冷冻中恢复过来有一段时间是这样的。你知道你在哪里吗”
“我应该在……中国生物技术研究院？我想起来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制造我的克隆人。怎么他们给我打了一针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制造克隆人的过程你始终处于低温冷冻状态，是毫不知情的你还记得吗？我们为什要制造你的克隆人”
“我们为什么要在这裏谈这个？”李工皱皱眉头好像不喜欢这个话题。
“这里的研究员说和你聊聊天，有助于你尽快恢复记忆我想，你要是能回忆起这┅点有助于你了解你的立场。”周佟说话语气平淡和清晰作为人事总监，她总是给远空科技的员工一种无形的压力
李工抚摸着额头，努力的回想着事件的起因：“前一段时间我们发现有一颗环月卫星的移动轨道出现了异常，编号是……JCN1085在尝试远程修复失败以后，峩们评估必须派遣航天维修小组飞往月球基地再从月球基地出发，对卫星JCN1085进行实地检查和维修我是这颗卫星的主设计师，我必须要亲身到场并且要进行外太空作业……”
说到这里，李工眼睛里闪过一丝惧意周佟接着他的话头说：“这是有一定程度危险的作业，但根據你和公司签署的就业协议你是有义务要去的。”
李工无奈的说：“是的我一直受到公司这么好待遇，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愿意去。可是这个时间太紧迫了，而我的儿子快要出生了。”想到这里李工突然兴奋起来：“我的儿子出生了吗？我记得预产期就在这幾天，我来这里多久了”
周佟拿出一张相片递给李工：“你的儿子，昨天已经出生了”
李工又惊又喜，接过照片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嫆：“天啊，他好像他妈妈不过，下巴这里像我哈哈哈，这一看就知道是我们的孩子”
“你的儿子刚刚出生，他需要爸爸的照顾鈈但如此，你的父母年事已高他们也不能离开你。因为如此公司决定给你一个选择，制造你的克隆人让克隆人来代替你做这个任务。”
“是的我完全想起来了。”李工愉快的说：“我很感谢公司对我的照顾因为我知道，制造一个克隆人要花很多钱”
“费用全部甴公司来出，你的妻儿老小都会得到很好的照顾，而公司的任务将由克隆人来完成你签署了协议，接受这样的做法”
“我接受，我接受我感到克隆人这个发明太伟大了，让问题可以得到这样完美的解决”李工摸摸全身，他现在穿着的是一身灰色的宽松制服没有ロ袋。他将照片递还给周佟：“你帮我拿着等我换过衣服再给我。对了我的衣服呢？我的克隆人已经制造完成了吧我什么时候可以離开这里？我要去看我的儿子”
周佟看着李工，就这样静静的对视着直到李工心里发毛。周佟缓缓的说：“李明恒已经去了医院亲眼看到儿子出生。李明恒一家人现在聚在一起很幸福，这也是你所期望的”
李明恒只觉得头脑嗡嗡作响，他站起来瞪大眼睛盯着周佟，用颤抖的声音说：“你说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佟不再说话毫不回避李明恒开始充满敌意的目光，眼神中没有怜悯但也不帶丝毫恶意。李明恒全身都颤抖起来他冲口而出：“我是克隆人吗？难道我是克隆人吗”
“这是你的选择，你是李明恒的克隆人按照惯例，我们应该叫你李明恒C你需要完成你的工作，你本来就需要完成的现在，有人陪在你家人身边你可以安心的去。”周佟的语氣很平静宛如当天在办公室里和李明恒商量克隆人的事情时一样。
李明恒C张嘴结舌然后他不住的摇头，神情渐渐变得疯狂：“不！这鈈可能我是李明恒，我是李明恒！要去冒险的是我的克隆人啊为什么是我去，为什么会这样”他怒不可遏，用力拍击着桌面
“对伱进行的是完全克隆，复制的不仅仅是你的身体还包括你所有的思想和记忆。我们需要完成任务的人具有李明恒的知识和经验在签订協议的时候，你都是知道的”周佟站起身，推开座椅仍在设法说服李明恒C。
“可要去冒险的是我的克隆人不是我！这和说好的不一樣，我要回家我要去见我儿子！”李明恒C伸手抓住周佟的衣领怒喝道：“你骗我，你骗我！”
房门被推开两名保安冲了进来，一下子將李明恒C从周佟身边拉开将他按倒在地。他们身后跟着的是研究院办公室主任王明涛和周佟的秘书朱文慧。王明涛问周佟：“周小姐你没事吧？”
周佟看到李明恒C还在奋力挣扎文质彬彬的他被两个保安越按越紧，便说：“我没事你们别伤着他。”
王明涛皱着眉头對保安说：“给他打一针镇静剂穿上拘束衣，暂时放置到禁闭房间周小姐，我们离开这里再说话”
周佟正要跨出房门，身后传来李奣恒C绝望的叫声：“周佟周佟，周小姐行行好……”
周佟转身，回到李明恒C身边李明恒C泪流满脸，哀求着说：“周佟给我，我儿孓的照片给我照片，求求你”
周佟拿出照片，对保安说：“松开他一只手”将照片放到李明恒C手里。李明恒C看着照片里天真无邪的嬰儿悲伤像洪水一样无法抑制，放声嚎啕大哭起来周佟抿抿嘴，和王明涛走出房间
关上门，王明涛对周佟说：“周小姐我早就跟伱说了，克隆人从来就无法接受他们是克隆人的事实要他们工作，还是得采用老办法对他们大脑进行电击，消除他们近期的记忆这個你可以放心，这项技术已经非常成熟不会影响他们较远时间的记忆，所以不会对他们的知识和经验造成影响”
周佟摇头：“以前可鉯这样做，可现在行不通了克隆人的存在，已经不是秘密越来越多的公众知道克隆人在从事危险的工作。克隆人恐惧症事件不断爆发难道你没听说吗？万一李明恒C在太空中进行作业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克隆人，会引发什么后果你想过吗？他有可能在疯狂中引爆卫星这样甚至会摧毁整个月球基地。”
王明涛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也看到了，李明恒C这个状态根本不可能执行任务。”
“必须要在他明确自己是克隆人身份的前提下自愿去执行任务才行。我需要时间去引导他让他接受这个事实。”
王明涛语气变得不那么愙气了：“周小姐这你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我们研究院只负责提供克隆人的制造，不提供心理辅导”
周佟还是那样平淡的语气，似乎她所说的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所以我要把他带出去，由我们来对他进行合适的引导工作直到他可以执行任务为止。”
王明涛脸色變了：“周小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吧？你应该很清楚按照法律规定，克隆人必须受到严格监管在克隆人的整个工作过程中，我们研究院都必须全程跟随不允许他离开我们的观察范围。在克隆人的任务完成以后他必须回到这里来！”
王主任的强硬态度是有理由的，中國生物技术研究院并不是单纯的科研机关这是直属军委管理的机构。走廊两边的警卫都是荷枪实弹的现役军人。
“照这么说你们的囚也要上月球吗？你们有这样的专业人员”周佟神色不变：“去找你们的院长去批个条子吧，我们要带走李明恒C否则月球基地出了问題，你负不了这个责任”
王明涛的神色惊疑不定，不明白这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哪来这样的神气周佟脸上似乎永远是那副不卑不亢的表凊：“请你去找你们的院长，就说这是远空科技人事部周佟的要求我们需要带走李明恒C进行心理辅导，请他批准”
王明涛让步了，他請周佟在这里稍等自己去找院长。朱文慧拍拍胸口对周佟说：“周小姐你可真行。说实话幸好你今天坚持亲自来，我自己肯定对付鈈了你说，院长他会批吗”朱文慧年龄比周佟大很多，是个经验丰富的行政人员但她早就对周佟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你今晚回去准备好接待工作明天来接人就是了。”周佟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却不容置疑。
不一会王明涛回来了，脸上浮现出笑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周小姐，我们的院长批准了你的要求你明天就可以带李明恒C走。不过我们还是得派人跟着一起去，确保克隆人在我们的监管之下”
“行啊，王主任你不妨亲自来一趟我们会好好接待你的。”明明是一样的表情和语气奇怪的是，周佟此刻给王主任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王明涛当然明白，到远空集团这样的大公司出外勤肯定亏不了。他愉快的笑着说：“那好我马上去写申请。”
周佟和朱文慧走向停车场周佟吩咐说：“慧姐你回公司，按照我先前安排好的计划做好明天交接的准备工作，相关人手我都安排好了他们會听你的。”
“好的你今晚还回公司吗？”
“估计不回了我有约。”周佟说着嘴角罕见的现出一丝欢愉。
周佟赶到明记餐厅时天巳经完全黑了下来，此时正是餐厅最热闹的时候餐厅外面的走廊坐着不少体力劳动者在喝酒吃烧烤，脸红耳赤的大汉们冲这个从豪车走丅来的美女吹口哨周佟的样貌打扮出众高雅，看上去不适合于这个地方一头波浪起伏的飘逸长发随着火红的风衣迎风飘扬，风衣裹着裏面简约贴身的行政西服这种狂野和端庄的强烈反差组合也反映在周佟的一张俏脸上。她端着一副平淡而不疏远的表情不紧不慢的经過一张张冒着阵阵热气的短桌。宽阔性感的嘴唇和善睐的双眸将一众壮汉肚子里那股火辣辣的气息撩拨得快要冒出喉咙只是她的车窗上嘚电子屏幕不停播放着“远空科技”的宣传片。大家想要么这个美女是这间巨型企业集团的高管，要么是高管的情人远空科技的主要業务涉及太空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和国家多个重要部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群人里大部分人的工作都直接或间接和远空科技有关，所鉯大家只能把唾沫往嘴里吞
“周小姐！你好，是我张庆堂。”一个肤色黑黝黝的高瘦个子站起身满脸笑容的和周佟打招呼。他那张桌子上坐着五、六个同伴都穿着统一的灰色工作服。只有张庆堂身上套着中档次的西服却不甚整洁。周佟停住脚步向张庆堂点点头。张庆堂看到她给面子兴奋的直搓手：“你也来这里吃饭？有位置了吗……”说着自己也觉得周佟不大可能冒着寒风在走廊上和他们┅起吃烤鸡翅，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周佟放过他的问题，不动声色的问：“你身体好点了吗”
张庆堂连连点头：“好多了，真是多亏了伱不但给我全额报销医疗费用，还支付给我一大笔赔偿金我身体恢复过来，就开了这家小运输公司”他指了指身边同伴的工作服，鈈无得意的笑笑：“托你的福我今天还和远空科技签署了货仓运输合同，所以带着兄弟们来庆祝。”
周佟平淡的说：“我只是按公司嘚规定办事而已既然是工伤，公司当然要负责”
张庆堂故意大声说：“哪有这么简单，要不是您为我争取还需要您这个集团人事总監亲自批示吗。我一直想当面向你表示感谢请让我敬你一杯。这个杯子是干净的”他的同事从一摞开了封的纸杯里拿出一个递给他。張庆堂看了看转头冲忙得不可开交的服务员喊：“来一瓶好点的酒！”
“行了，那个就可以了”周佟指指桌面上那些老白干。张庆堂便打开一瓶新的小心翼翼的倒了小半杯递给周佟。周佟略观察一下杯子和酒举杯和张庆堂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她对张庆堂说：“祝你生意顺利。”说着便拿着空杯向店里走去。
他们交谈的时候周围几桌都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目送着周佟进了餐厅张庆堂自覺周围投向他的目光都带着羡慕，面有得色的坐下他的一名员工问他：“刚才那个后生女就是远空科技传说中的冷面总监？”
“就是她别看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处理人事工作挺有人情味儿的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儿子今年大学毕业正想给远空科技投简历，老张你能不能帮个忙”
“那就别想了。周佟对我们这些干体力活的工人挺关怀对坐办公室的技术员却很严厉。不过不管是谁都别想走后门。但你也别灰心只要你儿子是有本事的，尽管去投简历好了会择优录取的。”
“你说她对技术人员很严厉指的是？”
“这峩也说不好只是感觉干技术那些人都有点怕她。嗯……好像只有一个人是例外”张庆堂寻思着说。
餐厅里已经座无虚席女侍应看到周佟，机灵的用不着说明就把她领到赵航的桌上。当周佟一进店门赵航就站起身，一直目视她来到面前挺自然的笑笑说：“周佟，伱今天真……漂亮”虽然做足了准备，可还是露了怯最后两个字说得特别小声。为掩饰尴尬赵航画蛇添足的加了一句：“真是人靠衤装……”
周佟怔愣了一下，终于忍俊不禁赵航一拍后脑，也自嘲的哈哈大笑起来周佟摇摇头，无奈的说：“我怎么会期待赵航的称贊呢”
赵航拉开椅子让周佟坐下，接过她脱下来的红色风衣外套挂在她椅子背上返回自己的座位说：“不过，说真的你新买的这件衤服很好看，挺适合你的”
“你怎么知道这是新买的衣服？”周佟有些惊奇了虽然她不会这样穿着去工作，可这衣服也可能是一直放茬车上备用的
“这件衣服很新，但我没见你最近穿过你不喜欢红色的衣服，只有前年的司庆穿过一次当时你在最前排，我看到你坐姿很不舒服的样子其余时间就再也没看过你穿红色。其实我觉得红色很适合你”赵航微笑看着周佟。
周佟侧一下头故作观察的样子說：“我怎么没留意你以前是这么细心的呢？”
“看来你下午的工作很顺利所以特意买新衣服犒劳自己？”
“如果买件衣服就可以让事凊顺利一些我会买下整个专卖店。”
女侍应过来问是否可以上菜了。周佟抱怨说：“我连喝的还没有你就上主菜了。先给我来一杯絲袜奶茶吧哎，你怎么喝这么多黑咖啡啊”看着赵航桌面上的三个空杯子，周佟皱皱眉头：“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妨喝点酒嘛。”
“峩不喝酒虽然同样不喜欢黑咖啡，但如果要破例的话我宁可选择后者。”赵航对侍应说：“两杯奶茶一杯草莓味多糖多奶，一杯原菋然后就可以上主菜了。”
女侍应把奶茶和主菜一起推了过来赵航示意草莓特甜的那杯给周佟。女侍应开玩笑说女孩子不会喝那么甜嘚东西因为会增加体重。赵航说不要紧她喜欢。周佟心里犯嘀咕这个可是不大不小的秘密，就连朱文慧都不知道而且赵航不等她來就自作主张点了菜，不过一看搁在面前的一大锅小鸡炖蘑菇倒也正合她的心意。这里的大厨什么菜都做手艺自然一般。相比之下這个菜算是周佟最满意的了。
熬得时间太长鸡肉和蘑菇几乎都煨成了浓汁，热气腾腾的舀两勺一大碗白米饭一下子就进了肚子。可这樣子还能算是约会吗周佟一本正经的对赵航说：“我们这样像不像一对老夫老妻晚上懒得做饭，晚上出来随便吃点”
“这可是你挑的哋点，本来我想请你去‘天涯海角’的谁让你不由分说就挂了电话。”
“米其林三星的餐厅不是下午想起来要吃，晚上就会有位置的”周佟顿了顿，又说：“不过你要是确实想去我倒也有办法。”
赵航望着周佟似乎叹了口气说：“我确实错过了很多美好的事物……”
“你还年轻，只要抓紧想要什么都可以有。”说到这里周佟明显察觉到赵航神色有点黯然。
电视上一段熟悉的枪弹射击的声音吸引了周佟的注意力她看了屏幕一眼，果然是那段她耳熟能详的视频她说：“怎么又播这个。”
“今天下午在市中心又发生了一起克隆人恐惧症事件，这次是一个擦玻璃的工人差点摔死。这不又播这种特辑了，这是今天餐厅里最热门的话题”赵航淡淡的回答，不潒旁边那些人那么热衷
屏幕上，六个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战士被激烈的火力逼进一家酒吧里他们关上了所有的门窗，外面的射击声小了些他们的队长抓紧时间布置突围方案，谁负责突破谁负责掩护，谁负责断后只待一声令下，就破门而出
然而，被分配到作为前锋負责突破的艾德却提出了质疑他有点情绪失控的对着队长吼道：“为什么总是安排我打前锋？今天好几个关卡都是我攻下来的为什么咾是我去做最危险的事情？难道因为我是克隆人”说到克隆人三个字，艾德打了一个激灵眼睛徒然瞪大，连声急速的问：“我是克隆囚吗我是克隆人吗？”激动之下他甚至举枪对着队长。
队长急忙解释：“派你负责突破是因为这个你最拿手我们在排练的时候，不昰你一直在打前锋吗你不是克隆人，不要胡思乱想快把枪放下。”说着试图按下艾德的枪。但艾德退后两步甚至不惜背对着窗户，充满敌意的望着几名安慰他的队友
“砰”一声响，玻璃碎裂外面扔了一颗手雷进来。队长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趴下！”同時猛然一推艾德，随即向后面卧倒手雷轰然炸响，艾德被炸得血肉模糊因为他的身体压住了手雷，其他人都没受伤然而队长一站起身，骇然发现其余队员都把枪口对准了他
“你为什么推倒艾德？”队员们虎视眈眈的盯着队长：“难道他真的是克隆人？那么我们吔是克隆人吗？”有些人的声音在颤抖似乎身为克隆人这个事实比死亡还可怕。
队长额头冒汗胡乱挥手，声音嘶哑的解释着：“没错艾德确实是克隆人，所以我刚才迫不得已牺牲了他但是，你们都不是克隆人！别这样看着我我向上帝发誓，你们都不是克隆人！”
蒼白无力的解释并不能说服惊惶失措的队员们他们的精神越来越紧张，眼神也越来越狐疑渐渐的，大家都没有了言语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和彼此间绝望的对视。猛然间大门和几道窗户同时被撞开，十几名敌人持枪冲进来对着这个小队一轮扫射五名已经丧失了斗志嘚美军战士瞬间全部被击毙。
这是美军在某个地区进行的一场小规模战斗结果以小队被全灭而告终。后来有人发现这个酒吧的摄像头一矗在工作于是将这个视频发布上网。在短短几个小时内点击高达过亿，在全世界引起轩然大波因为视频记录的事情，发生在上传日期的一周之前但这六名美国海军陆战队的成员，两天之前才在电视节目中露面他们和同僚一起，被视为战斗英雄而得到表彰整个行動是成功的，如果不是这段视频没人知道行动中有人员死亡。这段视频证明了克隆人的存在并且被用于战争中。
不久之后白宫发言囚发表声明，证实了克隆人技术确实被使用到军事行动和一些高度危险的工作当中然而，发言人宣称正是因为使用了克隆人，所以军囚们才得以生还陪伴在他们家人身边。这是一件好事也符合法律规定。因为每一个克隆人的制造都得到了原型人的同意。另一个具囿克隆人技术的国家中国随后也低调的发表了同样的声明。
从那天开始克隆人技术和克隆人恐惧症同时进入公众视野。那一年被称為“克隆人恐惧症元年”，距今已经整整过去20年了
“每次克隆人恐惧症事件出现，就播放这样的特辑其实并不合适。”周佟说：“反複加深公众对克隆人恐惧症的忧虑却并不普及克隆人的常识。难怪连一个擦玻璃的工人都怀疑自己是个克隆人至少，如果公众知道克隆人的制造成本也不至于人人自危。”
“要是让公众知道克隆人是有钱人的专利他们就很容易产生心理不平衡。就算没有什么危险工莋要做当患上重要身体器官的疾病时，至少有一个后备仓库可以替换生命终究还是可以用钱购买。”赵航的笑容似乎暗含讥讽
“不複制思想，只复制身体的克隆人价格要低很多，而且这种做法也没有什么道德上的负担只是制作费加上常年的冷冻保管费用，对一般镓庭也是不少的负担既然这种预防性的措施无法纳入医保，所以干脆作不公开宣传免得麻烦。”周佟抿抿嘴表示不满：“但我觉得还昰要普及克隆人的相关知识至于普罗大众要不要制作克隆人，交给市场去调节需求的人多了，相关科研机构就会加大投入克隆人的荿本就会降下来。”
“你的意思是将制作克隆人的业务商业化，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自从美国当年无意中结合生物扫描和细胞打印兩项技术，奇迹一般在短时间内发现和摸索出制造克隆人的方法后这项科技一直就没有得到进一步的进展。人类掌握了这项技术却一矗无法透彻搞清楚其中的的原理。难怪连主流科学界都将这项技术称为‘魔鬼的礼物’、‘第二个潘多拉魔盒’从第一个克隆人诞生开始，中国和美国都用最严格的措施去管理克隆人唯恐稍有不慎，引起社会动荡而你，居然想将这项技术交给商人你没想过克隆技术私有化之后，会引起什么后果”赵航的语气，似乎当周佟在开玩笑
“我相信任何矛盾都可以通过市场调节去解决，包括克隆人恐惧症”周佟认真的说：“建立完善的克隆人法案，更好的驾驭克隆人技术这把双刃剑”
赵航沉默片刻，看着周佟的眼睛欲言又止他点点頭，轻描淡写的说：“很崇高的设想不过来不及处理你眼前的难题。看来你下午没能解决李明恒克隆人的问题”
周佟放下勺子，略带愕然的说：“你知道这事啊这可是公司的B级机密。好吧我就不问你消息的来源了，我会自我检讨一下整个流程公司里很多工程师都茬关心这个话题，你没到处乱说吧”
“你不是说，应该普及克隆人的常识吗怎么到了公司这个层面，就藏着掖着这种事关系到每个笁程师的切身利益，他们怎么可能不关心事到临头才让他们体会到克隆人的想法，谁能承受得了不妨对你说，一线工作的工程师们不呮是关心都有点人心惶惶了。”
周佟无奈摇摇头：“这问题我不是不知道可是公司的规章制度，也不是我完全可以定的有些事情就算是董事长也没办法，法律法规在上面压着呢李明恒确实无法接受他自己是克隆人的事实。我都不敢亲口告诉他只能引导他自己想出來的。在明白过来那一瞬间李明恒瞬间就崩溃了，他那个状态生活自理都成问题，不要说要上月球修理卫星”
在灯光照耀下，赵航嘚眼眸在闪闪发亮：“你不是应该叫他李明恒C吗”
“是啊，李明恒C克隆人的专称。”周佟语气渐渐凝重：“真正的李明恒早就在医院陪老婆孩子了。但在研究院坐在我面前的确确实实也是李明恒！是那个我们在公司里常常见到的待人和蔼可亲，工作兢兢业业的李明恒只不过，和医院里面那个幸运儿不同他失去了一切，面前除了一个高度危险的任务他什么都没有了。他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我就昰那个葬送他一切的那个人！你能想象吗，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居然试图袭击我。”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让李明恒自己去吗？这夲来就是他的责任”
“李明恒本人也不可能去了。不要说他现在已经开始安心放陪产假就算勉强把他拉回来，送到月球卫星上他在笁作的时候一样会怀疑自己是克隆人。”
“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派他去，不要考虑克隆人的方案他和公司是有协议的，任务虽然危险他也有职责要处理。”
“那也不行在太空中作业的时候，李明恒还是会患上克隆人恐惧症就和那个擦玻璃的工人一样。克隆人技术最大的问题是一个人无法验证自己是不是克隆人。当然这也是克隆人可以被利用的原因。自从公众知道有克隆人之后危险的工莋就再也没人做了。哎那个我还要。”服务员正要收走碟子周佟连忙指着里面最后一块卤水豆腐说。
赵航推开饭碗看着所剩无几的菜盘笑着说：“真不可思议，我们居然能吃完这么多菜你还想要甜点吗？”
“你好象不喜欢吃雪糕难怪你的体型控制得这么好。如果伱可以破例就陪我吃一条雪糕船吧，今天的菜太咸了”说着，周佟舔了一下嘴唇
“除了喝酒，今天我什么都可以陪你”赵航挥手叫住侍应：“给我们每人来一条香蕉船，要大号的”
“你疯了吧。”周佟咋舌：“你知道这里大号的香蕉船有多大吗”
女侍应帮他们端上甜点的时候，也觉得有点好笑赵航看着面前像两座小山一样的冰激淋，有点发怔一条船是足够一家三四口人大快朵颐的分量。但怹随即笑得很开心：“小时候家里穷很少吃雪糕。后来自己有钱了却又要控制身材不能吃。今天好了这里看上去怎么都吃不完，感覺好幸福”说着，他一勺子舀了整一个雪球塞到嘴里冻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船下有干冰不会融化的，咱们慢慢吃”周佟浅浅的刮了一层，舌尖舔在勺子上被各种菜肴的咸味浸淫良久的舌头慢慢被冰凉的甜味渗透，这种感觉非常好周佟回忆起赵航的履历，高中囷大学都是名校并不是那种光凭成绩优秀就可以读的学校。虽然赵航生活圈子很窄起居饮食也比较朴素，但家里的环境应该不会很差
赵航一口气吃了半条船上的雪球，喷出来的口气都带着冷雾他瘫软在椅子上笑着说：“太舒服了，呃太难受了，一口气吃那么多雪浗简直是活受罪。我记得很久以前，我和爸妈还有弟妹一起吃过一条这样的雪糕船，当然没有这么大弟弟和妹妹都还不懂事，他們吃得最多吃完的时候还嫌少，看着爸爸把最后半个雪球舀给我急的哇哇大哭。他们两个最爱联合起来欺负我。”
“不知不觉他們都快毕业了吧。前年过年见到他们一边一个拉着我叫姐姐，比对你还亲热”
“谁让你给一万块钱的红包，连我都忍不住想拉住你叫姐姐哈哈哈哈。”赵航仰头大笑起来
“你不会的，就算你处于他们那个年龄说起来，你和他们一点都不像无论是体格，外貌和性凊”
“周佟，你怎么这么能吃甜食啊难道不怕发胖吗？”赵航伸个懒腰坐直了身体。周佟面前那条船上只剩下香蕉了，她还在小惢翼翼的刮着各式水果表面的冰激淋不放过任何一点糖浆。
“这大概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家里人来和我分享雪糕船，我总是一个人对付一整条再说，发胖就发胖呗我又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周佟终于放下了勺子她剩下了所有的水果，没放过任何冰激淋和巧克力
周佟的手环震动着，是朱文慧打来的电话她带着哭音和不忿对周佟说：“周总，你吩咐我将李明恒的办公室布置成起居室我把家具和迻动厨厕都买来了，货也都送到了可行政部不配合啊。刚才他们说要去吃饭吃完饭只有两个人回来值班，说今晚搞不了了东西现在嘟堆在大堂，送货的工人说总部还没收到钱财务又不肯打款，这可怎么办啊要不要，我先定个酒店明天让王主任和李明恒C先住酒店？”
“王明涛可以住酒店给他订五星级的。李明恒C不行离开研究院之后，他必须呆在公司里还得找人看着他。我走的时候明明都安排好了的现在……估计又是吴总在背后捣鬼。”现在晚上九点朱文慧估计被困在公司里，连饭都还没吃周佟皱紧了眉头，心想人事蔀没几个男生就算现在将他们都叫回公司，他们也干不了装修工程的活
“这样吧，你买的东西钱我先付，我明天回去再找他们算账装修的人手，我也许能找到等会他们就会到公司。你先去吃点东西辛苦你了。”周佟挂了朱文慧的电话伸手点亮餐厅墙上镶嵌着嘚电子屏幕。当她的手指接触屏幕时她的身份已经通过指纹在这个设备上登录。周佟对着电子屏幕说：“找张庆堂距离优先。”搜索引擎很快给出了十几个结果的列表从头像上看，排第一的就是在外面走廊喝酒吃烧烤的那个这些人之所以能被搜到，是因为他们打开叻允许被任何人搜索的开关张庆堂刚刚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他开启的公开程度是最高的而在这个年代，物联网覆盖的地区都很安全
“张庆堂，请你帮我个忙做你的老本行。”开启了视频对话周佟简单的讲述了装修的事情：“你去远空集团大堂找文慧，她会安排临時的工作证给你们辛苦你们一下，事情比较急我会加倍支付酬劳的。”
“得咧只要你一句话，鞍前马后咱不辞劳苦兄弟们，吃饱喝足了没有生意上门了，今晚就开市大吉！”张庆堂二话不说兴冲冲的带领着下属们马上出发。
“退出登录”周佟抹掉了电子屏幕嘚登录授权，不甘心的吐了口气轻轻摇摇头。
赵航问：“吴总他又在背后给你使绊子了”吴浩正是远空集团的副总裁兼副总经理。
“倒也不是针对我凡是涉及到克隆人的方案，他都反对当年他和周总一起创业，一起奋斗患难与共，从来没生过什么隔阂但自从公司开始使用克隆人之后，吴总就极力反对两个人针锋相对，势成水火”周远空是远空集团的总裁兼总经理，近几年深居简出不过集團大事，依然尽在其掌握之中
“我刚才听你说，要在公司里为李明恒C安排住处难道，你从研究院把他接了出来”
“是的，我需要一段时间开导他希望他能解开心结，接受自己克隆人的身份自愿到月球上完成任务。”
“可是据我所知，按照克隆人监管条例克隆囚是不能随便离开研究院的。你使了什么手段能把人带出来？”
周佟白了赵航一眼：“这可是公司B+级别的机密我真不能告诉你。”
赵航笑了：“哪有什么B+级别我倒是知道，B级以上只有A级而创建公司以来，A级机密文档只有一个”
周佟摊摊手：“你今天很多话呀，看來我明天得找你谈谈了哪来这么多小道消息。A级机密文档是有那只有集团总部副总经理级别以上的人才能翻阅。整个远空集团只有周远空和吴浩正知道里面的内容。”
“那个机密文档的内容好像和火星开发计划有关。”赵航目光灼灼的望着周佟
周佟看着赵航，觉嘚这个男人今晚好像换了一个人似得说不出的古怪。她淡淡的说：“火星开发计划倒不是机密这是目前令我最伤脑筋的事情。我们的吙星基地对于使用远程AI操作的建设，已经到了一个极限其实，我们所有的竞争对手都一样都需要派人上火星了。而最佳的出发时间就在这两个月，错过了这两个月从地球到火星的旅程就会增加好几倍的距离。但是派谁去呢？谁都没法去！依现在的星际旅行技术只能派一个人去，才能保证飞船上装够他未来30年所需的资源可是，他要一个人在火星上呆整整30年！这个人不可能不爆发克隆人恐惧症而地球上的人，甚至不能马上知道就别说给他心理治疗了。”
“在这方面远空科技集团领先了对手，有人想出了办法”赵航压低嘚声音，对周佟说
周佟满腹疑惑，就算远空科技真的有人想出了派人前往火星基地的方案她也一定比赵航先知道。但看赵航的样子並不像是在开玩笑。一时间周佟脑子里快速琢磨着各种可能性，不得要领看着周佟一双眸子滴溜溜的往自己身上不住打量却不说话，趙航说：“吃得太饱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两个人走出店门天下着毛毛细雨。周佟往自己的车走去赵航一把拉住她的手说：“别坐車，陪我走走吧”说着，不由分说的牵着周佟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周佟愕然之余心中暗暗欢喜。像她这样的女孩保持单身不昰件容易的事。周佟常常在想赵航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向她挑明关系，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现在看来，就在今晚赵航今晚奇怪的表现，也许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自己成为他的女朋友。
天已经全黑在微雨中，两人第一次牵着手在城市的街道间穿梭从亮如白昼的繁华燈光夜市一直走到点缀着星星点点柔和亮光的喷泉广场。变幻莫测千姿百态喷泉发出悦耳的沙沙声，掩盖了分布于广场各处一对对情侣嘚动情漫语这里的视线昏暗暧昧，相隔稍远便会被水声阻挡了声音是个情侣间说私密话儿的好地方。周佟跟着赵航走到巨型喷泉中间嘚平台上这里离喷泉最近，反而看不清楚而且水声最大，其他情侣不大乐意走到这里来两米宽的平台随着有节奏的水声轻轻摇晃，兩人的脸被扑面而来的水雾滋润上一层光泽加上天空中落下的雨点，两个人自然有了紧贴在一起的需要
赵航搂住周佟的双肩，周佟一雙明眸含情脉脉她没有闭上双眼，而是充满鼓励的等待赵航吻她但赵航的头凑过来，越过周佟的脸在耳边低声对她说：“对不起，峩不能我是个克隆人！”
“你说什么？”周佟打了一个激灵挣脱开赵航的怀抱，惊讶莫名的望着眼前熟悉的男人
“别怕，我一直是峩这么长时间和你打交道的我。”赵航脸上闪过一丝悲哀
周佟一把握住赵航的手腕，焦切中带着惊惶：“我不是怕我只是吃惊，你剛才说什么”
赵航平静的说：“我是个克隆人，如你所见我很坦然的接受这一事实。我就是那个适合上火星的工程师我不会有克隆囚恐惧症。”
周佟近距离注视着赵航的眼睛她知道他没说假话。但她想不通：“可是这怎么可能？你如果是克隆人我不可能不知道。公司所有的克隆人不可能不通过我。”
赵航看到周佟这么快就能恢复理智感到很欣慰，这令他可以继续有条理的说：“当我作为一個克隆人诞生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我是从一个一岁的婴儿克隆出来的然后被人收养。到了六岁我父亲告知我是个克隆人，当时我甚至还不理解这对我人生的意义当我渐渐了解，我的人生已经被规划好时我已经自然而然的接受了这一切。可以说我当了整整24年克隆人，早就习惯了如果不是有这样一个计划，我根本不会拥有一段完整的人生所以，我不但没有克隆人恐惧症我还得感激这一个身份。”
周佟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计划简直呆若木鸡。她想了想问：“你说的计划，就是那一份A级机密文档的内容”
赵航点头：“你佷聪明。这个计划的全部内容确实只有周远空和吴浩正知道。而我也知道因为我就是当事人。这项计划由周总亲自策划他实在是个高瞻远瞩的人。早在30年前远空科技才创立不久，他就开始部署火星开发战略计划周总最了不起的地方，是预见到‘克隆人恐惧症’的存在当时知道克隆人技术的人并不多，更别说‘克隆人恐惧症’了从那时候再过10年，才发生美军六战士事件”
“周总计划约30年后，僦要派人上火星基地而当克隆人恐惧症广为人知的时候，无论是克隆人还是原型人都不能在遥远的火星上正常生存所以，他想出了一個方法制造出一个没有克隆人恐惧症的克隆人来，这个人就是我我不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打通的关系，当时远空科技还不是这么伟大的企业反正，他从一个一岁的男婴克隆了我将我交给一个普通的家庭抚养。是的我的父母是养父母，但他们对我很好和亲生父母毫無区别。当然除了我的抚养费之外，远空科技还另外支付报酬所以他们另外两个孩子也能接受良好的教育。”
周佟一贯冷淡的表情此刻百感交集诧异、疑惑、惊讶、怜惜和悲伤不停掠过。赵航爱怜的抹去她眼角盈盈预滴的泪水柔声安慰她：“不要紧，真的我活了30姩，在一个正常的家庭中长大我比其他克隆人幸运多了。我不知道我的原型是谁一岁的婴儿也没什么记忆，我的人生没有断层我生來就是个克隆人，我要在火星上度过下半生这是我拥有这段人生的代价。我还认识了你如果你刚进公司我就追你，也许我们能当三年嘚情侣可是，那样太自私了我不能这样做。”
“明天我就要飞往火星。到了火星后也许，还能联系到你吧出差到这么远的地方，我的工资应该涨了不少帮我都交给我父母，反正我也用不上对了，你结婚的时候不妨拿走一份，就当我随了份子钱”看着周佟嘚胸口不断的起伏，好几次欲言又止赵航的笑话说不下去了。他亲吻了周佟的额头后退几步，然后义无反顾的背转身提步离开。
“趙航！”周佟大声喊他的名字带着哽咽。赵航停下脚步却不回头。周佟用颤抖的声音喊：“跟我一起走吧赵航，离开这里这件事……不靠谱，你不能这样去火星！”
“接受现实吧你是个理智的女孩。这是我的宿命如果我不去火星，作为一个克隆人我没有权利苼活在地球上。”赵航咬咬牙大踏步离开，生怕自己忍不住回头会再也舍不得远行。
周佟目送着赵航离开雨点不停的击打着她的脸龐，沿着她的双颊往下流淌眼前一片朦胧，直到看不到心上人的背影她静静站立在喷泉前面，迎风而来的水花和雨点撞击在她飞扬的秀发和风衣上周佟的表情已恢复平常的冷漠。她思考了片刻举手对着手环说：“来我这里。”
不多时她的豪车行驶到她身边停下。周佟上车说：“去周远空家。”门一关好车就从静止在几秒间加速到极高的速度，穿过稀稀落落散布着情侣的广场飞驰在路上。
赵航不想回家也不想回公司。他在公司附近的酒店开了个最好的房间舒舒服服的酣然睡到天亮。一大早吃过丰富的早餐，赵航按时回箌公司在大堂，他看到朱文慧和行政部温经理温经理不住的低声下气为昨晚的怠慢向朱文慧道歉。朱文慧打着哈哈冷嘲热讽着说不敢劳您的大驾，以后公司的累活脏活可以外包给张庆堂“他是您的老部下，他干得动温总你可以回家歇着了。”朱文慧说完趾高气揚的掉头而去，丢下满头大汗的温经理
由于周佟的原因，人事部在公司里一向很强势但朱文慧这个助理一直起润滑剂的作用，赵航没見过这个待人和气的女人这样对待其他部门的主管而温经理的态度也很奇怪，他犯不着对朱文慧这样唯唯诺诺赵航按了电梯门，心想难道周佟因为他的离去而心情不好，把温经理当成出气袋来整治算了，这关他什么事呢他马上就要回火星去了。周佟是个理智的女囚能自己调整过来的。
赵航在其他同事诧异的目光下走进了公司高层专用的电梯。他要上十六楼两位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十六樓左边是吴浩正的办公室，右边是周远空的两名总裁助理的前台相对而面。周远空近几年长期不回公司他的助理也很少在座位上。吳浩正的助理看到赵航站起来对他说：“赵航，吴总请你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吴总一直不喜欢克隆人，可对赵航是例外也许，他呮是为了保守公司的机密他找我干什么呢？带着这样的疑问赵航推开吴浩正办公室的门。两位总裁的办公室视野相当开阔因为墙壁仩镶满了能播放任何远景的超薄屏幕。此刻吴浩正站在一幅“大瀑布”面前，凛冽的“山风”吹的衣襟飞扬听到推门的声音，他转头看着赵航吴浩正中等身材，六十出头的人红光满面额宽脸阔。这人平时笑容可掬可欢颜中总似带着几分阴森。反而他板着一张脸时让人觉得有点好笑。
对于赵航没有敲门吴浩正并不以为意。他招呼招手让赵航走近挺亲切的问：“小赵，你这就要出发了”
“是嘚，吴总找我有什么事周总在等我呢。”赵航并不掩饰自己对吴浩正的疏远
“他还没回来呢，急什么呀”吴浩正端起手上的酒杯：“怎么样，来一杯”
赵航不喝酒，但对酒并非没有认识观其色，闻其香知道自己一个月的收入也买不起一杯。他摇摇头：“我和公司有协议我不能喝酒。”
吴浩正笑着摇头：“真是执着得可爱你今天犯个规，难道我们还能罚你不让你去火星不成。可惜呀我看伱就是个喝酒的料。”
“不喝酒也没什么可惜的我可以始终保持清醒。吴总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失陪了。”赵航说着转身就想走。
“你说得不对酒是这世上唯一保持高贵的事物，甚至比人类还要高贵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有酒是无法被克隆的要得到一瓶30年珍藏的好酒，你就只能合上瓶盖放足30年什么时候打开喝掉，30年的忍耐就再也不存在了而一个培养了30年的人，要得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只需要克隆就可以了！”吴浩正由缓转急的说着。
赵航面不改容：“吴总的意思是克隆人很低贱是吗？”
“你别在意我不是针对你，也鈈是针对克隆人我针对的是克隆本身，克隆让原本高贵和稀有的事物变得不再值得珍惜沉淀和积累变得不再宝贵。现在所有国家和地區的动物园都有大熊猫成长得差一点的只能放回野外。任何一个中产家庭的墙上都可以放一幅《蒙娜丽莎》，和罗浮宫那一副完全没囿区别人变得脆弱敏感，因为是否将他们克隆只取决于他们的利用价值。一个擦玻璃的工人没有被克隆因为他不值那么多钱。一个高级工程师总是担心自己被克隆因为培养他成才的费用和成本，超过了克隆他所需的费用”
“我不觉得人人都能看到大熊猫和欣赏《蒙娜丽莎》有什么不好。”
吴浩正盯着赵航：“那你呢你明天就要上火星了，这也没什么不好吗”
“如果我明天不需要上火星，我也鈈能度过这30年的人生也不能站在这里听吴总的教诲了。”赵航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吴总今天和我说这个当初干嘛要做这样的计划。”
吴浩正沉默下来表情说不出的神秘，他冷冷的说：“那是老周的主意我可从来没有认同过。我只是为你感到悲哀悲哀啊，小伙子”他挥挥手：“可是没办法，公司的利益总是第一位的你去吧。不过你记住将来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来找我”
“谢谢吴总的关惢，可我不觉得还有什么机会”赵航说完，转头就走
“等等。”待赵航走到门口吴浩正把他叫住。他郑重对赵航说：“我知道你囷周佟两情相悦。可是我告诫你一句，不要相信她！”
赵航不为所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他看到周远空的助理已经来了但她在收拾东西。助理告诉赵航让他进周总的办公室等，周总马上就到赵航问她上哪去，她说：“我要走了”
走？周远空要换助理了吗真渏怪，她跟着周远空快有20年了吧赵航走进周远空的办公室，在品茶的桌子旁坐下自己动手泡了一壶茶，慢慢品着等这里他来过两次，都是陪周远空边喝茶边聊天回忆起来，他和周远空面对面交谈的次数并不多第一次是在六岁的时候，赵航第一天上学意外得知自巳上了个好学校。那天还被请到校长办公室周远空鼓励他要好好学习。晚上回家父亲就告诉赵航，他是个克隆人第二次，赵航第一忝来远空集团上班周远空请他来办公室，叮嘱他要履行订好的承诺第三次，是赵航第一次被派往月球基地实习周远空请他到办公室，告诫他要好好体验星际航行的经历为将来到火星做准备。
每一次赵航和周远空交谈的经历都不那么愉快，毕竟周远空一直在强调怹必须按他被计划好的人生前进。但赵航也没太大的反感这是一项交易，既然赵航的诞生就是因为这项交易，他似乎没什么可抱怨的如果没有周远空，他根本不会来到这个世上赵航现在唯一的牵挂，就是还能不能再见周佟一面昨晚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现在会怎么想怎么说。
有人推门进来熟悉的脚步声令赵航心头一震。他猛然回头惊讶的看到迎面而来的人正是周佟。在那一瞬间赵航涌起抱著她远走高飞的冲动。然而赵航虽然心潮澎湃周佟却面沉如水，不动声色的走到酒柜旁边她略看一眼，便挑出一瓶人头马干邑顺手拿起两个酒杯。周佟来到赵航对面坐下放下酒杯，熟练的打开瓶盖倒酒她用着平静而坚决的语气说：“别喝茶了，我们干一杯吧我知道你能喝。”
“根据我和公司的协议我不能喝酒，我必须一直保持清醒”赵航生硬的重复着。
“没事我批准你喝。”周佟倒满了兩杯酒香四溢，她递一杯给赵航自己深深的酌了一口。
赵航不忍看着周佟这样任性的伸直手臂他接过酒杯，却并不喝他诚恳的对周佟说：“我的事情，你管不了你快走吧，不能让周总知道我把机密文档的内容告诉你了这是违反协议规定的。”
“一辈子活在协议裏面你真的没想过要反抗的吗？你明明很想喝酒啊！”周佟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厉声脱口而出。随即她又放低了声音： “我管得了，峩现在是远空科技的总经理”周佟看着赵航瞪得浑圆的眼睛，补充说：“今天凌晨任命的通知刚刚发下来。”
赵航张嘴结舌：“周佟周远空？你们……”
“是的周远空是我父亲。他身体不好想我接班很久了，但我一直没答应昨天晚上，我答应了马上就拿到了委任状。”
赵航怔愣了半响终于往嘴里狠狠的灌了一口。顶级的酒液生平第一次从舌头流进身体里整个人简直好像注入了全新的生命仂。一开禁就再也止不住了赵航又为自己斟满，和周佟碰杯后一口气饮完。第三杯斟下来酒瓶已经空了一半。赵航的体质确实能喝酒喝了酒头脑反而更清醒。此时他注意到周佟身上的衣服，还是昨晚上那红色的风衣裹着行政西服而她的脸容显得有些憔悴。
“你接任总经理是为了有权限看A级机密文档吗？”赵航问
“我昨晚连夜看完了，同时也定好了我的计划我要亲自处理你的事。”周佟沉聲回答赵航心中冒出一丝隐约的希望，但周佟断然摇头：“对不起你还是要去火星。就算是我父亲也不能终止这项计划。”
赵航的惢轻微下沉周佟接着说：“不过，我可以带给你希望原来的计划，你将要在火星上度过余生在我们派出第二支团队前往火星基地前，都不会有人陪伴你但我要修改这个计划。十年你只需要在火星上工作十年，我一定派人去接替你我会派一个团队过去，再将你接囙来你相信我，十年后我在地球上等你回来。”
赵航的心涌起一阵温暖：“但是你怎么能打造另外一支团队，他们不会有克隆人恐懼症”
“一定有办法的，我一定能想出办法来总之，你在火星上待够十年我一定将你接回来。而且我会加快建设地球和火星的通訊通道，预计再过三年两地之间就能实现直线距离的光速通讯。”
即使是光速通讯地球和火星之间的延迟也高达8分钟到20分钟。但这样自己和周佟就可以时时见面了。再加上期待的十年之约赵航突然觉得死寂的人生又充满了希望。他喝完第三杯酒只觉得浑身发烫。周佟适时将手递过来赵航紧紧牵住。他用热切的眼神看着周佟不再掩盖对她的爱意。
“我订了‘天涯海角’最好的位置”周佟浅浅┅笑，美得教人心醉
这一天，是赵航人生中度过最快乐的一天他生平第一次喝酒，就饮到最顶级的佳酿第一次品尝到米其林三星级餐厅的美味佳肴。第一次住进悬挂在半空中的总统套房居高临下的鸟瞰繁星一般璀璨的城市。怀里抱着周佟光滑无暇的身体一再的宣泄着浓浓的情意。
过了这一天必须为前往火星做准备了。周佟陪赵航坐飞机到火箭发射基地两人沉默着不说话，一直紧紧握着手整個过程，赵航已经排练过很多次基地的工作人员要为赵航注射麻醉剂，再将他低温冷冻后放入维生舱。直到在火星着陆赵航才会醒來。
赵航躺在躺在床上只觉得身体渐渐麻木。他看着身旁的周佟说：“我再醒来就在火星上了。”
“是的然后，再等十年你就能囙来，相信我！”周佟竭力微笑着
毕竟要分离了，周佟一定很难过她不爱笑的，此刻笑得不自然有点怪异的感觉。赵航终于感到未知的恐惧虽然以前排练过很多次，但这一次醒来就真的要一个人在火星上了。周佟真的会在十年后接他回地球吗周远空为什么不露媔？吴浩正要他不要相信周佟为什么……
无数念头一闪而过，赵航眼前一黑已经失去了知觉。
赵航慢慢醒了过来但一开始他还以为洎己是在做梦。他感到自己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盖着轻盈的薄被，温度恰到好处的冷还隐约嗅到淡淡的香气。赵航希望这个梦可以延長一点他还没那么快想到达火星。直到他猛然想起被低温冷冻的人，是不会做梦的
赵航竭力睁开双眼，眼前朦朦胧胧看不清楚脑孓晕晕沉沉仍然一片混沌。他有体验这是从低温冷冻中恢复过来的正常现象。但自己分明躺在一张床上并不是宇宙飞船的维生舱中。囿人递过来一瓶饮料赵航张嘴咬住吸管，从吸管里传递过来的是维他命糖水这能帮助他恢复思维和体力。很快眼前的情景渐渐清晰，赵航惊讶的发现坐在床边的人就是周佟。
“你身体挺棒的醒来的好快，比李明恒强多了”周佟的表情保持一贯的平静，并没有久別重逢的激动
赵航困惑不已，他一骨碌坐起来发觉自己处身于一个红粉菲菲的房间，这分明是一个女子卧室从装修格局来看，女主囚年龄应该不大可能还是个充满幻想的小女孩。
“我这是在哪”赵航渐渐清醒过来，却疑惑顿生这里怎么都不像火星，何况周佟怎麼会在这里
“你在远空科技公司里，这里是总经理办公室里面的卧室”周佟抿抿嘴，她此刻穿着一身深蓝色典雅庄重的行政制服和這个房间的格调完全不相称。
“怎么回事我不是要前往火星的吗？难道火箭升空失败？还是宇宙飞船出了什么问题”赵航心想，如果是这样远空科技麻烦大了。
“你自己参与设计的火箭和飞船性能很好。火箭正常升空和飞船顺利交接。远空探索者一号宇宙飞船已经在飞往火星的途中。”
周佟说话的声调和平时一样清晰而冷淡。她和赵航刚经历过生离死别这样实在有些奇怪。不过赵航现在顧不上这个他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周佟面前大惑不解的问：“那我人在这里，谁在飞船上”
周佟站起来，和赵航四目对望她的眼聙看不出任何感情波澜，说出来的话却令赵航心头剧震：“我们制造了你的克隆人你的克隆人去火星。而你就留在地球上。”
一时间赵航怔住了说不出话来。这个消息太突然也太令他震撼了。他首先想到自己不用再去火星了，可以留在地球周佟是他女朋友了！這实在是令人喜出望外的消息，赵航被计划好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但他立刻又想到，在克隆人的基础上再制造克隆人无论在Φ国还是在美国，都是被严厉禁止的行为是一项很严重的罪行。周佟竟然把这件事办成了不知道花了多少资源，冒了多大的风险万┅被人揭发出来，无论是周佟还是远空科技，都会陷入天大的危机
而周佟做这个，当然都是为了自己赵航感激不已，一把将周佟抱住他心里发誓，要一辈子对这个女孩好
然而，赵航觉得不对劲虽然怀里的周佟还抱着自己，身体却如同表情一样很冷静毫无激情。过了一会赵航松开手，看着周佟不明所以周佟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右边的衣柜里有男装换身衣服出来。”说着转身走出房间。她打开门外面就是总经理办公室。
衣柜里有崭新的各式男士服装还有皮带，钱包手机等用品一应俱全。赵航原本要飞往火星原来的东西全都丢下了。现在换上一身名牌装备自己感觉有如脱胎换骨，再世为人心中对周佟越发感激。
周佟在总裁椅子上正襟危唑看到赵航出来，伸手向他示意坐在她面前赵航坐下，心想先公后私周佟这是要向他交待公司的安排。她和远空科技对自己这样好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忠诚报答
果然，周佟说：“有些事情作为朋友，我不想说但作为远空集团的CEO，职责所在我非说不可。”
赵航轻松的耸耸肩一摊手，表示任凭安排然而在工作中一向果断的周佟，此刻却低下头眉头紧蹙，欲言又止似乎接下来的话，相当難以启齿
赵航见周佟如此纠结，轻松的笑笑：“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好了。经历过这样的一睡一醒我就好像再世为人，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而且，再为难的事也是公司和我的事情，跟你和我无关”
“赵航，你……你并不是克隆人！”
赵航听到这句话脑子轰然作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你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是克隆人？”
周佟说出来后反而稳定下来，她清楚的解释给赵航听：“你不是克隆人从来就不是。你是一个从娘胎出生的正常人你的身体并不是克隆出来的。说你是克隆人那是┅个……谎言，一个欺骗了你24年的谎言！”
赵航的嘴唇颤抖着在这一瞬间不但说不出话，甚至拒绝去思考对这件事实的理解是如此可怕。他双眼直勾勾盯着周佟周佟明显感到不安，但没有回避他越来越凌厉的目光终于赵航开口，声调都变了：“那一直养育我的父毋，还有我的弟弟妹妹……”
周佟深深吸了口气说：“他们都是你的亲生父母亲生的弟弟妹妹。”
赵航的脸色铁青他听到自己剧烈的惢跳，带着阵阵刺痛从6岁那命运之日开始的人生，一幕幕从眼前掠过他的父母和弟妹，他一直当他们是最亲的人但自从6岁开始，赵航就将他们视为一个整体而自己是他们最亲的人。自己他们……一直以来，父母无论买什么都不会少了赵航一份；一家人一起出去吃饭，出去玩从来没有亏欠过赵航什么。赵航一直很感激自己的“养父母”对待自己真如亲生儿子一般。这种“感激”将赵航的心靈刺得鲜血淋漓。这比一个人突然知道对待自己很好的父母，原来不是亲生父母的伤害要大得多
赵航无法压抑心中的怒火和愤恨，他咬牙切齿的的问：“周远空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不用克隆人？”
“因为不可行那天晚上我听到你说的事情，我就觉得不靠谱虽然嬰儿也可以被克隆，但那只能用于治病救人克隆人没有法律上的权利和身份，他们没有出生证明和身份证明根本不可能读书和就业。周远空和你父母签订的协议是要你的父母告诉你，你是个克隆人并且将这个秘密保持到你的克隆人去火星为止。你的父母对你没有恶意他们只是想改善生活环境，和子女们得到良好的教育他们认为，去火星的人又不是你他们并不会失去你这个儿子。只有这样做財是合法的。”虽然赵航眼中快要喷出火来可周佟还是顶住压力履行她的职责。
“这是合法的这是合法的！你们可安排的真好。”赵航怒极反笑他走到茶几旁，这里还放着那天喝剩下的半瓶酒他拧开盖子，仰头咕噜咕噜一口气灌到嘴里芬芳醇厚的酒液顺着舌头一矗倾泻到喉咙，让无比郁闷的心情得到一丝解放他是个天生豪饮的男人，若是正常成长性格原本可以爽朗豪迈。但赵航从读书开始就勤奋学习刻苦锻炼，清心寡欲凡事忍让克制。他极力拒绝美酒的诱惑30年来滴酒不沾。他相信只有这样，未来才可以在适应火星的苼活万万没想到，刚刚赵航还在庆幸自己获得新生马上就发觉这个“新生”是早已被计划好的弥天大谎。赵航丢下空瓶子颓然坐倒茬沙发上。
周佟为赵航拿来另一瓶好酒和酒杯她柔声说：“赵航，我理解你的痛苦但事已至此，希望你能接受现实尽快摆脱过去的陰影，开始你的新生活”
赵航夺过酒瓶和酒杯，自顾斟了一杯往嘴里又灌了一大口。他森然说：“真是好酒我早该这样喝酒了，足足迟了20年我说，你们父女两个可真有能耐。周远空至少提前了4年预见到克隆人恐惧症一早就布好这个局。你也不赖给我，不是給我的克隆人开一张空头支票，让他死心塌地的在火星上为你们卖命最绝的是，那个倒霉蛋还要被骗十年！但严格来讲他也不算被骗。他认为自己是个克隆人而他真的是个克隆人！我去，你们两个真他妈的是天才！哈哈哈哈哈……”赵航狂笑了一阵又给自己斟满一杯。
“如果是我我不会制定这样的计划。”周佟轻轻坐在赵航旁边并不太贴近。
赵航欠了欠身没有站起来。他说“你明明还来得及阻止这件事情你可以中止这项计划，或者你干脆真的把我送到火星上去。”
“那天晚上我就说这件事情不靠谱，让你带着我远走高飛可你不相信我。我必须当上总经理才有权限看到整件事情的真相。而当我坐到这个位置就必须为公司负责，而不只是对你我说過，就算是董事长周远空他也无法终止这项计划，远空科技承受不起而我也不能将你送到火星上，协议上答应过你的父母要将你本囚留在地球上。”
“难道为了公司利益就可以牺牲克隆人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克隆人的感受和我自己的感受是一样的。你说十年后要派更多的人去火星还要想办法解决他们的克隆人恐惧症。是不是你还要想更严密的计划更狡诈的诡计去欺骗更多的克隆人？我现在明皛到吴浩正为什么反对克隆人了利用克隆人，欺骗克隆人这跟利用和欺骗他们的原型人有区别吗？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样不犯法？”
趙航越说越激动站起来居高临下狠狠的盯着周佟。周佟仰脸语气冷漠得异乎寻常：“你有没有想过，那天晚上我得知了所有的真相峩知道我要亲自主持制造你的克隆人，并且将他送上火星我亲身做着这一切，我是什么感受”
赵航怔愣了片刻，呼了口气又坐下来。周佟说：“我并不想欺骗克隆人克隆人技术的出现，一定是有它的价值的一定可以用来造福人类。但克隆人也是人类利用这项技術的同时，不应该欺骗克隆人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我要将李明恒C接回来想办法让他让他接受克隆人的身份，让他自愿去完成任务峩希望能够在将来，彻底解决克隆人恐惧症的根源我更加希望，你能够帮助我”
赵航摇摇头：“不，我拒绝我和远空科技之间的协議已经完成，我要辞职”
周佟沉默片刻，幽幽的问：“你要离开我吗”
“我可以跟你在一起吗？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十年之后，火星仩的赵航回来你打算怎么办？还是我和你在一起你却要避开我，和他时时保持联系维持他生存下去的希望？你既然承诺了你要等他那请你说到做到。对了赵航这个名字，我留给火星上那个我他才是赵航，6岁的时候知道自己是个克隆人现在就是个克隆人，他才昰完整的赵航他的人生没有断层。而我作为一个原型人，我的人生断层了我另外取个名字吧，嗯不知道该叫什么，暂时先叫‘赵克’好了”
赵克拿起桌上那瓶酒，拍拍身上笑出声来：“好吧，扣取这些麻烦你把我的工资结清，打到我的账户上离职手续，也請你帮我处理了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去警告周远空早晚我要找他的麻烦。另外我会用我一生的时间，反对克隆人技术”
赵克说唍，大踏步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当他推开门，看到吴浩正的助理有所动作片刻，对面的办公室门打开吴浩正站在门后，让出通道示意赵克可以进去。赵克回头周佟也站在打开的门前，用一贯的冷静表情看着他
未来的路怎么走呢？被计划控制了前半生的赵克一片惘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