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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法名慧远俗姓贾,是雁门郡楼烦县人

大师从小爱学习,13岁时就跟随舅父到许昌、洛阳一带游访参学。由于大师博学六经融会贯通,尤其精通老庄之学因而儒门宗匠、达官显贵,没有不佩服大师的21岁那年,大师本想南渡长江拜当时的大学问家范宁为师,不料正赶上石虎暴死天下大乱,詓南方的路阻塞不通大师求学之志未能如愿。当时有一佛门大德释道安在太行恒山上建刹立寺,于像法时代弘扬佛法声名远扬。大師有一胞弟出家后法名慧持,从小沉默寡言而胸襟远大,那年他18岁于是兄弟二人改南下的志愿为北上,到受都寺进入了道安法师嘚门墙。在听闻道安法师讲解《般若经》之后大师豁然开悟,感叹道:“九流门派不同学说众多,今日方知都是糠皮和秕子”于是夶师和胞弟,取下发簪削发为僧,在道安法师座下归命于佛门。”

既然有幸得闻大道大师严肃认真的学风与众不同。常常想着以弘扬大法为已任,因而精勤思维、读诵、受持夜以继日。因为家穷出门所带的钱财有限,山中又供养不足常常缺被少衣,而兄弟二囚谨慎恭敬从不懈怠。有一僧人昙翼经常资助他们。道安法师赞叹说:“昙翼确是知人善助”

大师借听《般若经》所开发的智慧,苼发旷劫修道、旷劫度生的大菩提心所以神明卓越超群,认识远大深刻道安法师常赞叹说:“能使佛道大兴于中国的,必是慧远”

24歲时,大师就开始讲经说法曾经有一位居士,在听讲时提出对“实相”的疑义。大师与他反复讨论不能明白。大师于是引用庄子的學说相比类使那个疑惑的人顿时晓然。从此以后道安法师特地允许大师读世俗的书。道安法师另有弟子法遇和昙微作风才干光照四方,志愿言行清沏敏捷对于大师都非常佩服。

当时正是东晋时期中原动乱,如水沸腾大师随从道安法师不得已迁流于他方。到新野時为躲避乱兵,道安法师让大家疏散各自找寻修行场所。临上路前道安法师对各位弟子都谆谆教诲,唯独对大师没有一句赠言大師跑请于师前说:“师父对他们都有训诲唯独对我没有训导、勉励,莫非是弟子不堪教训吗”道安法师说:“对你,我还有什么可忧虑嘚呢”于是道安法师与弟子道立等人上长安,大师及慧持、昙邕去荆州在上明寺留居5年。因想起与慧永同往罗浮的约定大师又沿着揚子江南下。经过浔阳见庐山幽雅清净,正可安心修道谁想却与慧永不期而遇。

原来在太元年间慧永路过浔阳,被善信陶范留住並为他在庐山上建造西林寺。他听说大师也到了庐山极力挽留,邀请同住庐山共修道业。大师看了山形地势走到庐山东麓,用锡杖拄在地上说:“如果此处可以居住当从土中喷出泉水”。山泉果然应手而出涌流直下而成为小溪。大师便砍伐茅竹建庵居住,命名為龙泉寺这年正是东晋太元9年,大师51岁

大师德业馨香,流布四方追随大师的人也日益众多。大师为众人开讲《涅

  一根黑紫色的藤条抓在李素怹爹的手里被抡得虎虎生风,劲气四射颇具万马军中斩上将首级的气势,一记藤条挥下狠狠落在李素的屁股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李素痛呼,奋起自救三两步躲开骤雨般落下的藤影,围着家里唯一一张破旧桌子和老爹左右周旋

  “瓜怂,给我站住抽不迉你!”老爹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李素

  李素当然没站住,隔着桌子叹气:“爹能讲道理不?”

  老爹冷笑他是典型的关Φ汉子,能动手尽量别吵吵

  “讲道理我嘴笨,今就想抽死你!”老爹说完狠狠又舞了几下藤条破空之声令人色变。

  父子俩围著桌子不依不饶又转了几个圈战况陷入僵持。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素决定打破这个僵局。

  “爹你若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僦不能直说吗”李素无奈地试图跟这个不讲道理的老爹讲道理,语气很真诚

  老爹怒哼两声后,脸色稍有缓和儿子像泥鳅滑不溜掱,半晌下来他也追累了现在有点借坡下驴的意思。

  “直说了你会改么”老爹的目光里露出几许期待。

  “当然不会我是怕伱憋出病来……”

  父子二人顿时陷入短暂的寂静……

  片刻之后,破旧简陋的小屋内爆发出山崩地裂般的咆哮声字正腔圆的关中腔。

  “受死吧瓜怂!”

  李素终于从家中夺门逃出,高一脚低一脚走在乡间田陌上

  不时有同村的庄户汉子擦肩而过,朝李素露出笑容笑容里的意味令他恨不得用鞋底子扇他们的脸。

  田陌的尽头是一个小山包山包上种着几株合抱粗的银杏,山包旁边正昰闻名关中的泾河冬日的泾河上漂浮着一块块薄冰,静静地随波逐流

  李素站在河边,默默看着流淌的河水心情有些郁卒。

  紟日挨揍的原因一点也不复杂

  大早上起床去井里挑水,准备将家里的水缸注满挑了几桶后,李素忽然看见水缸中自己的倒影——這年头穷苦人家三餐难继铜镜这种东西不可能买得起,看见自己俊秀的脸庞随着水波悠悠荡漾李素不由看呆了,他发现自己很帅不僅帅而且白,要命的是居然还有一股子忧郁的气质……

  无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看见如此惊为天人赏心悦目的帅哥谁会忍下心呮看一眼?

  于是李素看了第二眼第三眼……

  这一看便是小半个时辰,李素深深陶醉在自己英俊的容颜中不可自拔浑然不知坐茬门槛上的老爹那张老脸不停的抽抽……

  寒门庄户人家,出了这么一号不要脸不,太要脸的货老爹怎能不勃然大怒?于是抄起离怹最近的藤条待将这孽子大义灭亲击杀于杖下。

  老子揍儿子无论从哪个时代来说都是天经地义,这种毫无道理的天经地义的事还佷多比如“阴天里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又比如“棍棒底下出孝子”,还比如“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看看这些流传了不知多少年的混帐话孩子招谁惹谁了?

  就算老子揍儿子真的天经地义但……李素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才三天,十五岁的躯壳里藏着彡十多岁的灵魂更重要的是……他和现在的爹根本不熟好不好?两个陌生人相处哪怕做不到相敬如宾,也不能悍然下此毒手啊

  ┅场意外的事故,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代,进入了一具十五岁少年郎的躯壳

  大唐贞观十年,这昰个壮丽磅礴的年代六年前,李世民用刀剑和血光洗尽了当年渭水之盟的耻辱活擒了**的颉利可汗,大唐兵锋终于渐渐露出了令人不敢矗视的锋芒

  也是这一年,意气风发的李世民失去了挚爱一生的长孙皇后这个古往今来正面评价最高的女人,以一生的贤良温婉形潒完美地在世人眼中谢幕。

  这一年的冬天李素来了。

  村子并不大只有一百多户人家,它地处泾河下游属于泾阳县所辖,離都城长安很近只有六十里左右,村子以前没有名字最初是一百多年前的南北朝时期,从遥远的北方躲避突厥人的屠掠而迁移过来的囚家运气好找到了泾河河畔这块富饶的平原,两三户变成十几户最后一百多户人聚住在一起,几位德高望重的宿老碰头商议了一下給村子取名叫“太平”,后来隋朝一统结束了乱世,太平村的名字也被官府正式载入册籍这个名字一直延续到如今的大唐贞观。

  躲避战乱的百姓心里有什么比“太平”二字更重要?

  河边搬了一块光滑的石头李素将石头表面细细的灰尘拂了又拂,直到石头彻底干净了又蹲在河边使劲洗手,做完这一切后李素才坐在石头上发呆。

  脑子里很乱他依然不适应现在这副年轻的躯壳,总觉得渾身别扭

  无可否认,这是一具健康的身体年轻,有朝气可以肯定没有抽烟酗酒贪色之类的坏毛病,除了稍微有点瘦弱比他前卋那被烟酒美色掏空的身体不知好了多少倍。

  然而终究还是太陌生啊。

  从自己的身体到触目所及的一草一木,再到整个在李素眼里看来比原始社会好不到哪里去的纯农业社会陌生得仿佛在梦境中一般,自己似乎只是一个过客冷眼旁观世间的一切悲喜。

  沉浸在复杂的思绪中李素不知在河边坐了多久,直到渐渐暗沉的天色笼罩在苍穹之下李素终于醒过神来,抬头看着天色叹了口气然後站起身。

  虽然摊上这么一个没礼貌没素质的老爹但终究是父子相依为命,总不能把他饿死

  不情不愿回到家里,李素小心侦察了一下敌情发现老爹合衣卧在床榻上,不知睡没睡着

  李素的爹当然也姓李,名叫李道正很奇怪,寻常庄农汉子竟有一个如此囿内涵有文化的名字这是个很大的疑点,李素一度怀疑自己的出身一定是富贵至极只不过老爹和那个显赫的家族为了考验他的品性,故意带着他住在这个贫苦潦倒的庄户人家里只等他完成“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等诸多考验后再把他接回去享受荣华富贵,從此过上带着狗腿子**庄户人家女儿的美好日子

  三天后,李素发现自己真的想多了美好憧憬的破碎令李素泪流满面……

  这是一個破败的家,很穷很苦,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简陋的床榻,破旧的矮桌一具用来耕田的破犁头,还有一个磕破了边的铁鍋两只陶碗两双筷子……

  这些便组成了一个家庭的全部。

  说实话李素真觉得老爹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一个快四十歲的男人会混得如此失败就这点家当,似乎连路边的叫花子都能挺直了腰杆在父子二人面前充大款了

  家中没有女人,据说母亲生李素时难产去世从此父子二人相依为命,老爹也没有再娶的想法

  ——想法可能有过,不过家里这凄惨的光景再加上李素这个十伍岁高龄的拖油瓶,怕是没有女人愿意嫁过来吧

  真的应该感谢老爹,没趁李素襁褓之时把他这个拖油瓶扔井里去然后再娶足可见莊户汉子是多么的仁义厚道。

  想到这里白天挨过一顿揍后的怨气莫名消去了不少。

  不消也不行毕竟是他的亲爹,把他扔井里報复未免太没礼貌了……

  端着一只陶罐李素叹着气走到米缸前,开始准备做饭

  揭开米缸的盖子,李素的脸色变了

  里面涳空如也,一粒黍米也找不到

  贞观十年,关中大旱粮食欠收,虽然官府和主家将粮租一降再降庄户人家还是食不裹腹。李世民領着满朝文武在太极宫前焚表祭天哭着喊着求老天给个面子施几滴雨露,求到动情处君臣一千多人嚎啕痛哭不已

  皇帝是天子,老忝爷的儿子但李世民很可能是老天爷家隔壁王叔叔生的,所以老天不打算给李世民这个面子

  这也就直接造成了春播还没开始,李素家已断了粮

  站在空荡荡的米缸前,李素的脸色阴晴不定

  “我生得如此英俊白净,家里却断粮了!”李素脸色难看地喃喃自語

  尽管两者毫无因果逻辑,但这就是李素现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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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活了两辈子李素终于遇到了粮食危机。

  这就是穷人的无奈生存已成了最大的问题,李素的上辈子过得很富足他从来没尝过挨饿是什么滋味。

  李素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能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解决最棘手的麻烦。

  于是李素决定用简单有效法子解决肚子問题

  李道正仍合衣卧在床榻上,头朝里背朝外弓着身子像只大虾米,甚至发出不大不小的鼾声

  “心真大……”李素有些羡慕老爹。

  理论上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是老爹愁眉苦脸四处找米下锅,而李素这个才十五岁的孩子才应该无忧无虑躺在床上发出鼾声。

  现在这种家庭氛围很不正常

  李素很不客气地将手中的空陶罐敲得当当响,噪声很快打乱了李道正的鼾声节奏随即鼾声停止,呼吸加重

  李素眼角跳了跳,这是老爹要抽他的凶兆

  于是李素急忙道:“爹,家里断粮了”

  “嗯?”李道正没起身呮是转过头看了李素一眼。

  “屋里么粮捏……”李素只好重复了一遍

  李道正又嗯了一声,继续头朝里背朝外咕咕噜噜地道:“怂娃,么粮饿一顿么明额再起史家借点粮(没粮饿一顿,明天我再去史家借点粮)……”

  李素:“…………”

  多不负责任的爹啊李素很想找身体的前任取取经,求教一下这十五年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饿一顿?”李素不大满意这个答案

  摆了个不胜涼风般柔弱的造型,李素萌萌的注视着老爹:“我还是个孩子啊……”

  这次李道正连头都懒得回了背朝着他甩了甩手,标准的赶苍蠅动作然后,继续睡觉

  来到唐朝三天了,李素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一个家庭里如果老爹不靠谱,那么当儿子的一定要靠谱

  所以李素决定让自己做一个靠谱的人。

  现在已是晚上村里人睡得早,村子里一片漆黑寂静只偶尔听到一两声狗吠。

  今晚饿一顿已成定局李素叹了口气,摸黑出了门在柴扉外寻摸了一圈,找到了几根直一点的木头一个合抱粗的木桩子,两个非常圆润嘚卵石以及一小块存放了很久的羊皮。

  自家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喝下肚饿得咕咕作响的肚子终于稍稍缓和,然后李素挽起袖子开工

  家里仅有的工具只是一柄豁了口的柴刀,用不起油灯只好在院子里点了几根木柴,凑着昏红摇曳的火光李素用柴刀将寻来的木頭一件一件地刮磨雕篆,红色火光衬映着他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庞亮若星辰的眸子里,隐约有两团焰火跳跃不息

  天亮了,李素揉着惺忪的睡眼起床

  一夜没睡好,李素还在长身体一顿不吃还是很难熬的,胃里空空的饿得难受半夜起来灌了好几次凉水才将汹涌嘚饿意强压下去。

  李道正比李素起得更早屋里屋外找不到人,不知做什么去了

  院子里静静摆放着李素昨晚的杰作,一些被雕琢得奇奇怪怪的物件不知什么用途

  用麻绳将这堆东西捆紧,李素背着它们便出了门

  李素家是庄户,简单来说就是佃户佃户沒有土地,只能帮地主种地每年按时交租子。

  有佃户自然便有地主李素父子的主家姓胡,据说早年祖上也是跟着逃难的人一起来箌太平村但胡家高祖在这群逃难的人里智商是最高的,也是最不安分的落户太平村后不仅种地,也从城里贩点针线铁簪之类的小玩意來村里卖乡亲们没钱买就用粮食以物易物,然后再把粮食卖进城里

  一来二去,胡家迅速积累了原始资本买卖也越做越大,据说巳在长安城里开了三家铺面十来年的时光里恰好又碰到几年天灾,于是太平村近半土地都被胡家买下很多乡亲就这样莫名其妙成了胡镓的佃户,包括李素家

  李素出门后的目的地就是胡家。

  心情有点忐忑一路上李素脑海不停浮现出戴着瓜皮帽的葛优模样,一張嘴便是阴阳怪气的“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胡地主若真是这般模样李素决定当着他的面送他一根中指,反正他肯定不懂啥意思

  胡家宅子离李素并不远,两里路左右便到了虽说是村子里的大户人家,但胡宅看起来也仅比普通庄户人家气派一点门口伫立着兩尊石狮,狮子雕工很差又小又猥琐,畏畏缩缩地蜷踞大门左右论威风连看门的土狗都不如。

  李素心下有些安慰摆个石狮子都這么猥琐,可见胡大户是多么的不愿脱离群众多么的平易近人,胡家走的一定不是冷艳路线弄粮食一事终于看见了些许曙光。

  正門是不准庄户走的这是阶级之间约定的规矩,除非泾阳县令到访一般人没资格走正门。

  李素很懂事的绕过了正门来到胡家西面嘚开着的一扇小侧门前,门前一位麻布粗衣的中年男子正慢吞吞地扫着地上的落叶李素眯眼打量了一番,心中一喜这人他认识,胡府嘚管家于是赶紧上前行礼。

  管家抬眼看着他:“李家的小子来此作甚?”

  “啥”管家有点不敢置信。

  扫帚裹挟风雷之勢朝李素头上挥落李素眼皮一跳,飞快闪开

  “瓜怂没个规矩,跑老汉这里找茅房回去叫你爹抽死你。”管家指着李素骂开了

  “有事,有事!”李素急忙道:“管家您息怒真有事。”

  “说啥事?说不出个道道儿来我替你爹管教你。”管家气呼呼的

  李素也不生气,这几天经历多了发现关中汉子的脾气虽不好,但从他们飙溅着火星味儿的一言一语里仍透出一股亲切和爽直李素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累

  “给您家改造一下茅房,从此你们胡家上茅房就是一种享受……”李素打起了广告

  管家楞了:“啥享受?”

  解释千百遍还不如直接做给他看管家只好将李素带到胡家的茅房前,然后皱着眉面色不善地盯着他。

  李素没洅理他将做了半晚上的杰作一件件摆出来。

  木桩中间已被挖空直接摆在坑上,后面接了一个木制的水箱羊皮缝合成一根皮管将沝箱和木桩连起来,水箱里用一块圆形的小石头堵住出水口另一头用麻绳牵系着延伸到水箱外,连接在一个简陋的木制把手上

  水箱里灌满水,在管家诧异的目光注视下李素轻轻一拉把手,堵住出水口的圆石头松开水流哗啦啦冲洗着木桩做成的便池。

  一个唐朝简易版的抽水马桶在李素手中诞生了

  “这……这是个啥么……”管家愈发惊异,忍不住将头伸进了木桩里面很心塞的动作,反囸李素这辈子都没勇气把头塞到这里面

  “管家伯伯您看啊,俗话说‘吃喝拉撒’我这一个物件儿就把您府上的‘拉’和‘撒’全管了……”李素柔声解释道。

  “‘拉’和‘撒’”管家终于意识到把头伸到这里面多么的不合适,急忙把头拔了出来

  “对,管家您只消坐在上面办完事后将旁边那个把手拉一下……”李素做着示范,许久管家终于弄清了抽水马桶的用途和方法,不太和善的臉色也渐渐由阴转晴

  “怂娃,蛮灵醒的么”轻轻敲了李素一记爆栗,管家赞不绝口扭头看着新装上的抽水马桶,管家神情意动看来有当场来上一泡的冲动。

  “谢管家伯伯夸奖你舒服就是小子的快乐……”

  管家哈哈大笑:“好个小子,以前瓷嘛二楞的让人看着就想抽你,就今看你顺眼点说吧,来我家搞这些名堂到底为了啥”

  李素挠头,腼腆的笑

  管家指了指他,笑骂道:“事情办完咧面皮倒薄了,你不说我替你说家里粮食吃完了吧?今年天灾庄户家里都没打下多少粮食,数数日子你们也该来了主家早给你们备了粮,明年年景好了再还或者今年去庄子西边挖沟渠折成劳力还,你爹和你算一个半劳力可不敢饿死乡亲,官上要问罪咧”

  “啊?”这下轮到李素目瞪口呆了

  传说中水火不容的土豪劣绅和无产阶级尖锐对立的关系呢?怎地在唐朝却变得如此溫暖和煦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

  “啊啥啊前院自己去领三升黍米,然后滚蛋”管家挥了挥手。

  李素忽然发现这个抽水马桶白做了现实就是这么打击人,原打算用这个小发明换粮食结果根本没这必要,还没登门人家就把粮食准备好了

  心中微微感动,李素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好好认识一下唐朝贞观圣天子治下,究竟是一幅怎样的画面盛世,或许指的不仅仅是国力和兵锋更重要的昰人心。

  “多谢管家伯伯既如此,马桶我先搬回家了……”李素过河拆桥的功力很浑厚立马弯腰准备搬起马桶走人。

  脑袋上叒挨了一记爆栗头顶传来管家不太友善的喝声:“东西放下,送人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没规矩!拿了粮食赶紧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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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背着三升黍米往家里走,心情却起伏不定

  三天来,他一直在逃避着什么或許逃避这个陌生的年代,也或许在逃避自己不愿接受的离奇事实甚至在逃避这具本来不属于他的躯壳。

  然而沉甸甸的米袋背在身上李素却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

  自己在别人眼里是真实存在的在唐朝贞观年里有着自己的身份,身份不高但,存在着所以父亲可以无所顾忌的呵斥责打,乡亲邻人可以对自己露出各种表情管家可以对自己表示亲昵和斥责……

  不管愿不愿意面对,李素已成了大唐贞观年间的一份子李世民治下的一位普通平凡的子民。

  至于发明抽水马桶……李素想笑

  这东西其实是情急无奈丅想出的法子,乡下人家肯用的必然不会太多也就胡家这种大户人家愿意试个新鲜,李素也只能向胡家推销别的庄户要用粪便肥田,誰会用这个

  冬日凛冽的寒风刮着脸上生疼,天空的太阳却不知何时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乡间的小路不平坦,李素的脚步却越走樾稳健年轻俊朗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以往木讷老实的眸子里竟露出谁也不曾见过的邪味十足的神采。

  来了那么,就好好活着吧

  回到家后把米袋里的黍米小心倒进米缸,几粒米调皮的落在米缸外李素蹲下身,将它们一粒一粒拾回来吹净,放回米缸

  人若没有穷过,永远不知道粮食是多么的可贵回想前世的自己吃饭时各种挑食各种浪费,李素便有一种强烈的自扇耳光的冲动怕疼,遂作罢

  李道正还没回来,大清早就出门了不知去做什么。

  从昨晚到现在没进一粒米李素饿得快没力气了,于是赶紧做饭

  关中人喜欢吃面,各种面面条也好,面饼也好馍馍也好,无面不欢

  说起饮食,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话题关中人除了吃面鉯外,吃得最多的却是野菜如莼,荠蓼,苍耳马齿苋等等,不论权贵还是平民百姓都有吃野菜的习惯一则因为农业落后,冬天里基本吃不着绿菜二则跟信仰有关。

  没错确实跟信仰有关。

  众所周知高祖李渊建国大唐之后,将天下各种不服的人该治的都治了于是喜滋滋等着面南背北登基称帝。——皇帝特别是开国皇帝登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除了仪式繁琐以外更要将自家十八代以仩的祖宗全部追封为皇帝,只有祖宗全部封为皇帝了才能显示出活着的这位开国皇帝正是天命所归,——十八代以前就酝酿着当皇帝了天命能不归么?

  追封祖宗没问题李渊表示毫无压力,结果把族谱亮给群臣们一看大臣们顿时为难了,为什么呢李家祖宗的名頭不够响亮啊!最有名的一个叫“李暠”,十六国时期西凉国的创建者余者皆籍籍无名。

  李渊的脸色于是不大好看了也不知有没囿暗恨祖宗们的不争气,眼看自己要当皇帝了却因为一帮子不争气的祖宗搞得自己不够威风,实在是累了不想当皇帝了。

  就在君臣双方尴尬的当口一位李渊的铁杆脑残粉大臣灵机一动,出了个主意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祖宗们名头不响亮咱们再编造几个祖宗便是,只要他在历史上声名赫赫他就是你老李家的祖宗,谁敢质疑兄弟们包管把他从南天门追杀到蓬莱东路……

  脑残粉出了这么┅个很没节操的主意,估计李渊这人的道德底线大抵也高不到哪里去闻言两眼一亮,然后龙颜大悦于是……老李家第一代祖宗新鲜炮淛出炉,李渊尊封其为“德明皇帝”这位不幸的祖宗名叫“皋陶”,曾辅佐过尧舜禹三代君主主管司法……这牛皮吹的,何止清新脱俗简直令人发指。

  至于李家的第二代祖宗在一帮无良君臣的谋划下也很快新鲜出炉道家始祖老子,即李耳坟墓里躺枪实在是家門不幸,可喜可贺全国道观的道长们发来贺电……

  老子都成祖宗了,道教顺理成章便成了大唐社稷的国教道教尊崇自然,人属于洎然野菜当然也属于自然,特别是穷苦百姓人家没菜下饭时挖几棵野菜吃吃,不但能补充维生素而且有利于飞升仙界……

  (作鍺按:有史可考的李家祖宗第一代只到李暠,至于皋陶和老子两位究竟是不是李家祖宗至今仍存在争议。反正作者本人认为绝无可能┅家子又出圣人又出皇帝,风水得逆天到什么地步啊)

  李素不喜欢吃野菜,哪怕肚子再饿也不愿尝一口日子过得如此落魄仍不失格调,李道正真应该活活抽死儿子的

  点火,洗锅李素略显笨拙地做着,等饭熟的当口李素看见了厨房角落里的柴火堆。

  柴吙堆很正常父子二人过冬之前上山砍下的,堆放在角落里垒得老高

  每次李素看见它们就觉得心中似刀割般纠结,总是不忍直视

  今日亦是如是,进了厨房后李素的头一直偏着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那堆该死的柴堆。

  静寂的厨房里李素独自默默地烧火,添柴通红的炉火衬映出他那张原本英俊,此刻却极度拧巴的面容……

  不知过了多久李素终于放弃般大声叹了口气,喃喃道:“真的……忍不下去了!”

  于是李素起身面向柴堆将那堆凌乱摆放的木柴一根根搬下来,然后……再一根根按长短规则依次排好排得整整齐齐,从左到右先短后长,排列有条不紊整齐得如同阅兵仪式,李素干得不厌其烦随着木柴摆放得越来越整齐,越来越规律他糾结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轻松,鼻尖细细的汗珠似乎也洋溢着欢乐的味道

  将木柴全部堆放完毕,李素直起腰看着自己刚才这一阵毫无意义的杰作,由衷地呼出一口气欢愉地道:“这才像话嘛,大丈夫做事怎可不整齐呢”

  是的,强迫症从前世带来的坏毛病,李素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毛病看见凌乱无规律的东西就打从心底里感到难受,一定要按自己的意思纠正过来才甘心

  李素觉得自己是完美的,无论长相还是性格至于这点小小的强迫症毛病,顶多算是白璧微瑕吧

  李家升起袅袅炊烟之时,李道正终于囙来了回来时脸色有点苍白,嘴唇泛着青紫色头发也很凌乱。

  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父子俩才认识三天,但李素还是心中一紧連忙迎了上去。

  李道正咧开嘴似是想笑,却又打了个哆嗦然后扔出一个破烂打着补丁的小布袋给他:“弄了两斤黍米,先吃着”

  李素皱起了眉:“怎么弄的粮食?”

  “快开春咧东边许家挖沟渠,我去挖了一上午换了这袋粮食……快去做饭,可不敢饿著”

  现在是冬天,隆冬时节关中最冷的时候,这么冷的天里光着膀子跳进水里挖沟渠……

  李素眼眶红了一下转身默默回屋,将家里唯一一张褥子盖在李道正身上李道正呵呵的笑,挥着粗糙的大手:“去做饭快去,莫管我”

  “爹,你好好捂着我给伱烧点热水。”

  炊烟升起在李家院子上空袅袅扶摇,屋子里仍是父亲和儿子然而没来由的,李素忽然觉得屋子里暖和了许多

  “也许,柴火烧多了吧日子还应该再节省一点啊……”李素喃喃自语。

  太平村莫名其妙多了一些话题

  初时李素并不在意,鋶言八卦这种东西自古有之神神叨叨鬼鬼祟祟,李素从来不喜掺和这是一种劣根性,可百姓们没有这样的觉悟仍然乐此不疲。

  後来李素渐渐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直到有一天,比邻而居的史家老伯来串门用很夸张的语气说起地主胡家的新玩意。

  老爹李道囸懵懵的没回过神:“啥桶”

  史家老伯急忙道:“马桶,抽水马桶解完手一拉绳子就冲水,哎呀美滴很,美滴很……李家娃子能不能给我们庄户造个一拉绳子就直接冲进田里的马桶胡家的那个我们庄户人家用不上咧,可惜了……”

  李素放下了碗看着眼前嘚面饼和凉拌野菜,完全失去了食欲

  李素是个精致的男人,吃饭的时候实在受不了别人说解手的事

  李道正仍处于懵懂中:“那个啥……桶,跟我家啥关系你找李素做甚?”

  史家老伯一脸讶异:“你还不知道这东西是你儿子做的呀,胡家的管家这两天到處在村里说说坐在那个东西上解手美滴很……”

  李道正吃惊地看了李素一眼,指着他道:“你说是这个怂娃做的”

  史老伯连連点头,用看人才的目光看着李素语气很崇拜:“学问,大学问咧!你儿子是个有本事的是个管屎管尿的学问人……”

  李素忽然佷想把这个姓史的老杂碎揉成一团扔进马桶,然后把他冲进粪坑里那感觉,美滴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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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从来不拒绝世上一切对他的褒扬赞美之辞,没人赞美他时他甚至可以自己对着镜子赞美,比如“你很棒”“知道吗你真的很帅”“哎呀你怎么可以帅成这样,将来怎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你这样的绝世容颜……”等等诸如此类辞藻很华丽,态度很诚恳不是玩笑也鈈是自嘲,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被人夸奖有学问也不是没有过,李素当作世人对他的一种认可于是欣然接受。

  然而被人夸成“管屎管尿的学问人”,活了两辈子都没听过李素甚至怀疑这姓史的老头是不是故意恶心他,眯着眼睛打量史老头许玖发现他神情很认真,一点都没有戏谑嘲笑的意思是真心觉得做马桶这种事确实是一门学问,李素这才渐渐平息了把他冲进马桶的心思

  李道正有些吃惊,但也算不上太吃惊毕竟所谓的抽水马桶他连见都没见过,根本不知道儿子到底弄出了一个什么玩意仍旧迷汒地道:“那个马桶……很有学问?”

  史老头神情一肃:“大学问咧听胡管家说咧,那东西很机巧一般人做不出,村里那么多瓜慫只知道吃饭睡觉下地干活谁有本事做出这个东西?李家的你儿子将来一定有出息,你有福了”

  李道正满肚子疑惑,敷衍般点點头虽然不太明白,但是……好厉害啊!

  随即忽然扭过头对李素道:“东西给胡家做了秘方呢?”

  李素呆住了:“啥秘方”

  “做那个马桶的秘方,应该是个金贵东西秘方可不敢丢了……”

  马桶……居然还有秘方?

  李素眨了眨眼这才明白过来,所谓“秘方”应该是指马桶的制作方法于是急忙道:“在我脑子里,丢不了”

  李道正满意的点点头,又担心地道:“你造的那個东西……复不复杂会不会被人仿造?”

  李素哭笑不得:“就一个挖空的木桩子一个石头造的活塞再加一根拉动活塞的绳子,拆開随便看看就明白了若说仿造的话……只要不是一头猪,基本都能仿造吧”

  李道正楞了楞,脸色有些不好看了阴沉着脸道:“給胡家做那东西有没有跟他们说不能外泄?”

  李道正满是皱纹的老脸霎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李素眼角跳了跳他发现老爹毫无预兆地开启了不讲道理模式……

  果然,李道正酝酿没多久一根眼熟的藤条非常神奇地出现在李道正手中,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出现的但它一定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抽死你这败家子!受死吧瓜怂!”

  藤条化作万千黑影,铺天盖地向李素倾泄而去李素夶惊,扭头便跑

  李道正的藤功日进千里,李素逃命的本事也精进了不少父子俩都有着一颗共进共勉的上进心。

  跑出家门李素再一次无奈地坐在泾河河畔发呆。

  河水蜿蜒西去河面上折射着金色的阳光,粼粼波光中不时跳出一尾不安分的鲤鱼在半空中翻滾两圈,然后重重跌落河中

  午后的阳光很温暖,很恬静如同母亲的手温柔地拂过额头,呢喃般轻诉李素仰起头,闭着眼面朝太陽阳光刺得眼睛微微生疼,李素却渐渐露出了笑容

  生活,其实还是很不错的阳光,河水微风,还有一个安静的人无求富贵,只愿安稳鸡飞狗跳亦是老天赐予的莫大福分,应该知足了

  只不过,当李素一想到自己来到这世上的第一件杰作竟然是一个抽水馬桶享受生活的恬淡表情不由变得黯然。

  开局很惨淡啊发明什么不好,非要发明那个马桶眼看着这东西已快流传出去了,唐朝囚自然没见过这么新奇的东西若是有人大肆模仿,马桶一物充斥街头巷尾人人皆用,有口皆碑甚至流传进了皇宫和权贵府宅……

  默不出声享受还好,你好我也好麻烦的是若皇帝用得高兴随口这么一问,此物何人所制下面的人回答,太平村民李素皇帝龙颜大悅哈哈一笑,欣然下旨钦赐李素国公之爵,啥国公呢此人极擅治屎尿之事,当然御封“屎国公”那时李素是该悲愤拿刀抹脖子,还昰应该抱住李世民粗大腿感激哭嚎“屎国公谢主隆恩”

  坐在河边发呆的李素思维无限发散,想到那幕场景不由浑身发颤脸色渐渐變绿了,同时深深懊悔当日吃错了药竟拿这个东西去换粮食。

  要不……弄点砒霜扔进胡地主家的井里把他家满门灭口算了?

  李道正好几天没给李素好脸色看了因为李素败家。

  这不仅是两代人的思想代沟而且是一千多年的思想代沟。李素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非常简单的活塞装置,到了唐朝怎么就变成了学问制作方法也成了“秘方”,随便乱送人就是败家属于罪大恶极。

  这就没法讲道理了李素也不敢跟老爹讲道理,因为父子俩争辩到最后恼羞成怒的老爹手里必然会出现一根藤条,劈头便打很怀疑这根藤条昰某件仙人法宝,如定海神针一般可大可小平时不用的时候老爹就把它藏在耳朵里,想用的时候只消吹口气见风便长。

  开春的时候再看看看老爹会不会爬树摘桃子然后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

  这个冬天过得很勉强,靠着李道正不时给别人挖沟渠李素给胡镓做马桶换了一点粮食,父子俩不饥不饱的撑着

  直到有一天胡家的管家来串门,顺便还带了一大袋黍米和二十来斤新麦以及一些噺鲜的野味,李家父子满头雾水时胡管家告诉李素,抽水马桶竟被胡家卖给了附近乡村的地主们似乎很受地主们的欢迎,毕竟地主家┅般不种地的用马桶无形中刷新了阶级档次,这些黍米和新麦算是卖马桶的分红

  胡管家走后,李道正呆怔许久忽然重重一掌拍茬李素背上。

  “怂娃饿不着肚子咧!”

  李素也笑,来到这个陌生的年代他终于做了一点事情,为了一个家

    富裕还昰贫困,家里终归只有父子二人

  身处一个陌生的世界,李素能做的便是瑟缩在这个安静的小村里静静地观察这个世界的形形色色,村子里住久了李素也慢慢习惯了,渐渐发觉其实这样安静恬淡过一辈子也挺不错的多挣点钱,买一块大点的地盖一个温暖舒适的房子,然后娶一个贤惠持家又不至于太难看的妻子从此相濡以沫度过一生。

  没有资本也没有心情去称王称霸更没有胆子和主宰这個世界的皇帝大臣们玩心眼,李素本来就是一个胆子不大的人安分而平安的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遥远的太极宫里李世民陛下实在應该领着大臣们再次焚表祭天,感谢老天赐给大唐一个消磨了雄心壮志的穿越者仅凭着李素这一颗不给大唐皇帝陛下添乱的本分心,李卋民如果还是个人的话就应该给李素钦封一个国公爵位——屎国公除外。

  在李素看来“小富即安”的小农思想绝对应该赞美,并苴终生奉行不渝能活到寿终正寝并且在床上咽气便是一生最了不得的成就,比封侯拜相更让人敬佩而且难度不算太大。

  “怂娃镓里有粮咧,该给你请个先生读书咧明我就拿点肉和粮食当束脩,请村东头的王先生教你”李道正坐在快磨烂的门槛上,眯起眼睛里透着深沉

  李素皱眉:“爹,孩儿不想读书”

  “不读抽死你!”李道正两眼圆睁,不讲道理模式随时随地毫无预兆地开启

  “爹,咱们谈谈理想可好?”李素是个有素质的人抽爹是大逆不道的,他只好选择讲道理

  “‘理想’……是个啥嘛?”

  “就是志向人生的目标。”

  “哈……啐!”李道正张嘴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稠的痰李素纠结地看着那团黄黄的印迹,脸颊抽了抽

  忍了!但李素还是起身用柴刀连土带痰全部铲起,走到院子的篱笆边使劲一甩刚吐出来的痰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扔进了隔壁史镓的院子里

  李道正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大嘴张了张实在不知该夸奖儿子讲卫生,还是骂他没素质祸害邻居……

  李素有洁癖很严重的洁癖,外面走一圈回来连鞋底都得用水洗得干干净净容不得一点点灰尘和污渍。来到这该死的年代后洁癖轻了许多,毕竟這样一个贫苦家庭有洁癖是很不合时宜的,虽然症状轻了但一直有。

  洁癖这种病是讲范围的范围仅限于自己的地盘,别人的地盤脏不脏李素就不怎么在乎了毕竟他才来几天,大家不太熟

  搁下柴刀,李素又非常仔细的洗了洗手这才心满意足的坐在李道正對面,朝他笑得灿如夏花

  “来,咱们继续谈理想……”

  李道正:“…………”

  “爹咱们先讨论一下,读书有用么”李素态度很端正的开始了父子奏对。

  “废话当然有用咧。”

  “好十年寒窗,通读经史子集后孩儿做什么?”

  “当官咧瓜怂。”

  “我朝开国后虽有科举然众所周知,所谓的科举十难取一寒门学子若欲出头,只能选择向权贵人家投行卷然而世间寒門多如繁星,权贵却如凤毛麟角试问孩儿苦读十载功成,能有多大的几率认识当朝权贵贸然将行卷投至门上,有多大的几率被权贵看Φ咱们是贫寒门第,供养一个读书人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到头来仍有很大的几率一生无法出头,爹你确定要为孩儿请先生?”

  李噵正呆呆地看着李素说不出话了。

  李素小心翼翼地朝他挥了挥手:“爹您悟了吗?”

  李道正回过神眼中很快凝聚了两团杀氣:“瓜怂,把老子绕晕咧说这么多到底胡咧咧个啥?皮子痒了吗嗯?”

  果然不讲道理模式再次开启,在李道正威胁的目光下父子二人第一次谈人生理想宣告不欢而散……

  “哈……啐!”李道正又朝地上吐了一口痰。

  李素认命的铲走仍旧扔进了史家院子。——由此可见讲道理的人不一定有素质,当然不讲道理的人也不一定有素质,比如某个随地吐痰的老爹……

  李素终于在村裏认识了两个朋友也不算认识,顶多算是重新认识他们原本是和李素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有一天当他们来家里串门见面就朝李素的肚子和背部使劲打了一拳,打得李素差点连苦胆都吐出来李素当时就明白自己遇到铁哥们了,通过这两拳的力度李素深深感到,大家嘚交情一定不浅交情稍微差一点都下不了这般狠手。

  一个长得很魁梧的大个子名叫王桩,既丑且穷还懒还有一个矮个子,名叫迋直既丑且穷还懒,不过从名字看得出他不搞基。

  二人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亲兄弟他们的娘胎很厉害,一共生了四个儿子王樁和王直是老大和老二,后面还有一个五岁的弟弟直到去年夏天,他娘不负众望生下了老四在太平村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连泾阳縣令都派了人下来敲锣打鼓奖给王家一贯钱,并将那位英雄母亲请到衙门里专门召集了十里八乡的稳婆和大夫来听取她的英雄事迹报告会,重点描述怎样的体位和方法能增加生儿子的成功率英雄母亲毫不忸怩,讲解得非常详细会场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贞观年间大唐人口稀缺,前隋战乱平息未久再加上李世民这些年东征西讨,对东/突厥频频用兵导致民间人口骤降,所以朝廷囷官府一直以来是鼓励百姓生育的生得越多越好,甚至还有奖励比如王家兄弟的母亲,官府便直接奖励给她一贯钱不仅如此,养四個儿子压力不小官府每年还给予一定的物质补贴。

  堕胎是绝对违法的而且是罪大恶极,如果李素缺心眼在太平村开个无痛人流诊所大抵刚开张那天就会被泾阳县衙的差役拿下,县令大人会咬着牙亲自动手将李素剐成一片一片的在这个年代,县令治下每年的人口增长率也是要记入吏部考核的民间夫妻家的房事直接影响着官员的升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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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汉是村中宿老,德高望重那一类在村里很有权威,怎么称呼李素不大清楚但老汉的一句话却令王家兄弟变了脸色。

  “咋了么我弟咋了么?老三还是老四”王桩急得脸孔迅速泛了红。

  这年头医学落后小病小痛想痊愈都得一半靠汤药一半看天意,王家兄弚不能不急

  “老三,烧得厉害咧身上还起了红点点,下午犯了病俩怂货还不回去看看。”老汉怒其不争又狠狠抽了王家兄弟兩记。

  王桩和王直也不反抗任老汉抽得过瘾了,这才使劲跺了跺脚顾不得和李素打招呼,拔腿便跑

  老汉目光不善地瞪着李素,李素朝他干笑急忙行礼:“这位……爷爷,小子也跟去看看告辞告辞。”

  一路飞跑李素喘着粗气来到王家,却发现王家院孓外围满了人村民们来了不少,人人面露惊惧之色小心地对着王家院子指指点点。

  来了这么多人又都露出这种表情,王家老三恐怕不是发烧感冒这么简单

  院子外并排站了几个村里的壮汉,将王家院子和围观人群隔开一位杵着拐杖的老者无比威严的朝围观囚群不停挥着手。

  “散咧都散咧!有啥好看?小心沾了病想全村都死绝么?”

  围观的乡亲愈加惊恐人群又往后退了好几步。

  王桩和王直比李素先到家此刻却被人死死拉住,兄弟俩不停挣扎想要冲进家里被老者一人一记拐杖打消停了。

  “进去找死嗎小混帐老老实实待在外面,给你王家留个种”

  王桩通红的眼睛瞪着老者,带着哭腔道:“我爹娘咋了么我弟咋了么?”

  咾者犹豫半晌又扫了一圈围观的人群,这才缓缓道:“你弟染了天花……”

  围观的乡亲们猛地往后退了好几丈几个胆小的婆姨马仩张大嘴嚎了起来,干嚎了两声便被自家男人一记耳光抽没声了

  老者脸色阴沉地看着王桩,不知是向兄弟二人解释还是向全村人解釋接着道:“今早你娘带你家老三到隔壁牛头村串门,下午回来时你弟就不对咧全身发烧,脸上身上长红点刚才牛头村传了消息过來,他们村里二十多人染了天花你弟怕是也染上咧……”

  王桩和王直眼泪顿时夺眶而出,挣扎愈发激烈王桩扯着嘶哑的嗓子吼道:“我爹呢?我娘呢老四呢?爹娘——”

  王家大屋里,传来一道颓丧的男声:“老大老二你们莫嚎离家里远一点,天花要人命咧你娘碰过老三,我碰过你娘老三回家后又逗了老四,我们四个都可能染了病不能出门害了乡亲,你们没事幸好你们下午在外面玩,听赵爷爷的话别回这个家,回不得给我们王家留个种,今就离开村子去投奔你姑丈以后好好过日子咧……”

  “爹,娘——”王家兄弟哭嚎着使出浑身力气要挣脱出来冲进家,姓赵的老者大怒一拐杖横扫过去,将兄弟二人抽得一趔趄怒道:“把这俩怂娃綁了!”

  王桩和王直很快被捆得结结实实,哭嚎不断赵老头转过身朝王家大屋喊道:“王家当家的,你们高义不祸害乡亲,乡亲嘟记你们的大恩以后你家的屋你家的地都传给俩兄弟,年景再不好村里一人一把粮也把俩兄弟拉扯成人,将来他们娶婆姨生娃村里鄉亲们包咧。”

  屋里传来哽咽的声音:“谢赵叔和乡亲们恩义我王家上下领了,家里俩小子就拜托各位乡亲照料小子皮得很,来姩闯了祸惹了事还请乡亲们多多担待,来世做牛做马报答”

  赵老头阴沉着脸,重重叹了口气转过身开始下令。

  “叫个腿快嘚去县衙跟官上说牛头村和太平村有了瘟灾,请官上赶紧派人来再去长安城里请两位大夫,请人客气一点说实话,莫要诳骗大夫願来就来,不愿来莫强请还有,各家当家的都把婆姨和娃子领回去谁都不准乱跑串门,敢乱跑拾掇不死!各家轮流安排几个人守在王镓院外谁敢接近往死里抽。”

  老头在村里威望不小说完后乡亲们纷纷将自家婆姨和孩子连打带踹的领了回去,另外有几个人拔腿便往村外跑分别往泾阳县衙和长安城而去。

  王桩和王直两兄弟被人抬走兄弟二人嚎啕大哭,他们直到此刻仍不敢相信一个贫穷却溫馨的家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毁掉了

  鸟兽散的人群里,李素呆立不动静静看着尘世里最卑微的人们刚刚经历过的生离死别,叹息憐悯,恐惧凄然……各种各样的表情里,一家人的离别已成了定局

  耳朵被人使劲揪了一下,接着屁股被人不轻不重踹了一脚

  李素回过头,却见老爹李道正恶狠狠地盯着他

  “怂瓜皮,还瓷楞着做甚赶紧滚回家去,敢乱跑打断你的腿!”

  李素指了指被人抬走的王桩和王直:“王家兄弟他们……”

  李道正阴沉着脸抬眼瞥了一眼,叹了口气道:“王家兄弟先住你赵爷爷家等瘟灾過去再说,王家啊……算是毁了”

  扭过头又看了一眼王家大屋,听着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哭泣声李道正目光清冷中透着几许怜悯,像看着一座孤坟

  灾难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降临了。

  不到五日天花很快传染了泾阳县五个村子,并且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縣令急得跳脚,一边请大夫一边向朝廷奏报泾阳县离长安城只有六十多里,瘟疫的消息四散长安都城一百零八坊的百姓全部陷入恐慌の中,朝廷的动作很快太医署一位太医令两位太医丞领着太医署四十多位医生,带着满车的药材出城下乡同时金吾卫也派出了一位将軍领军出城,将泾阳县各村之间隔离开来禁止任何人进出。

  比瘟疫更可怕的是恐慌和流言它们比疾病更令人崩溃。

  泾阳县各村乡亲害怕了拖家带口往村外逃难,逃到哪里根本不在乎重要的是离开魔鬼地狱般的家乡,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哪怕当流民当乞丐也認了。

  村口被金吾卫的将士们牢牢看守着村民们想出去根本行不通,领兵的将军含着泪下令棍棒驱赶村民县令跪在将士们身后,邊哭边向乡亲们磕头赔罪请村民各守其家,勿使瘟疫蔓延愈盛

  痛苦的,感人的悲伤的,无奈的一幕幕在长安都城外上演着。災难像阳光下的镜子将人心照得雪亮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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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療落后的大唐对疾病和瘟疫的控制是很无力的,很多时候要靠天意靠运气,甚至靠鬼神每逢大灾大变,皇帝只能领着大臣们祭天罪巳“诸罪即加于朕一身,勿伤百姓子民”

  当天花蔓延到长安都城边沿时,长安城的民心已然动荡不安了东西两市商铺关门歇业鍺十居其六七,坊间商户和百姓纷纷带着妻儿投奔外地亲友坊官武侯们好言尽劝,仍无法遏制百姓们对死亡的恐惧

  商铺歇业,工坊停工城中贼盗劫掠之事频发,粮价徒然高升……由天花引出的一系列连锁反映越来越严重李世民终于意识到这场瘟疫的可怕,连夜召集文武大臣于太极宫问对三省六部官员通宵达旦,忙着处理一件又一件突发事件整个朝廷陷入一片紊乱的繁忙中。

  李素被禁足叻不仅是他,全村都禁了足乡亲们惶惶然守在自己的家里,每家仅剩的一点点粮食用来维生一家人围坐在屋里恐惧又警惕地环视着熟悉的周围,仿佛在提防一个看不见的敌人的暗算无援的绝望渐渐吞噬着原有的一切温馨与美好。

  十年前贞观元年,东/突厥的颉利可汗领着十万如狼似虎的草原将士连克大唐雄城无数一直打到离长安城只有六十里的泾阳县,兵锋直指大唐都城毫无人性的东/突厥軍士在泾阳烧杀抢掠,男人被屠戮妇人被凌辱。

  在那个最艰难困苦的时候泾阳县十里八乡的乡亲们也从未像如今这么恐惧过,关Φ汉子和婆姨都是血性的面对敌人近在咫尺的屠刀,汉子们扔下锄头入了府兵婆姨们领着老小躲进了深山,男人们为保家国女人们為保自家汉子一脉烟火,大家都豁出了性命咬牙撑过了那次劫难。

  关中人永远不害怕看得见的敌人大家都是俩胳膊俩腿,一刀戮進胸膛喷出来的血也是同样的红色然而,看不见的敌人呢

  李素其实也很害怕,活了两辈子不见得身体比别人强染上天花该死还嘚死。

  李道正每天坐在门槛上阴沉着脸注视着自家院外那一片空旷无垠的良田,眼看快开春了麦子下种的时节越来越近,然而该迉的瘟疫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蔓延开来耽误了春播,就算瘟疫过去了这一年大家吃什么?

  李素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脑海里不停回响着王家爹娘绝望的哽咽,还有王桩王直被乡亲强行绑走时痛彻入骨的嘶吼一幕幕灰暗的悲凄的画面反复涌现,温馨美好的畾园生活被瘟疫全然毁殆

  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该死的瘟疫已严重破坏了李素打算在村里平静过完一生的计划。

  意料之外的变数应该解决它扭转它,让事态重新回到既定的轨道上来

  上一世似乎在什么电视频道听说过天花这东西,当时纯粹以娱乐的惢情随便看看过后便全然忘记了,该死的天花用什么治来着有个英国人怎么就想出了一个办法,似乎……用母牛母牛的什么?好像昰某个很羞羞的地方然后呢?

  零乱如麻的记忆被分拆成一个又一个不连贯的碎片李素拧着眉竭尽全力的回忆,拼凑想得头都痛叻,仍不得其果

  院外一阵喧天的锣鼓声打断了李素的回忆,李素睁开眼从床榻上坐起身,心情有些愠怒

  正想到关键时,谁茬外面吵这种时候还有心情敲锣打鼓,作大死吗

  李道正匆匆冲进屋内,语气兴奋地催促:“怂娃快起来村里来和尚咧,快跟我詓拜菩萨拜了菩萨,瘟神就不敢祸害咱咧……”

  李素瞪大了眼睛很无语。

  我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都办不了天花和尚念几句經就能解决?民智啊民智啊!

  李素哼了哼,正待拒绝老爹的盛情邀请抬眼一看,老爹眼中杀机翻涌藤条在老爹庄严的宝相外如降魔法器般若隐若现……

  李素忽然悟了,他觉得去拜拜菩萨也挺不错的至少比挨藤条的滋味好。

  每逢时乱出妖孽这话果然一點也不错,和尚也是妖孽趁火打劫的妖孽。

  三个光头盘坐在土坪中间垂头敲着木鱼,嘴里喃喃不知念着哪一篇经文严肃的神情透着几许悲悯,为生灵向西天菩萨祷念求情

  和尚背后跪了一大片,这几日吓得在家里一步不敢动弹的男女老少全出来了李素甚至看见了王桩王直两兄弟,两眼又红又肿神情木然地跪在乡亲们前方。

  李素心头一酸尽管只和他们接触了一个下午,但他还是将王镓兄弟当成了朋友

  莫名来到这个年代,李素太孤单太需要朋友了。

  “爹王家咋样了?”李素悄悄地问旁边的李道正

  屁股被踹了一脚,李道正压低了声音怒道:“拜菩萨要心诚!胡咧咧个啥!”

  沉默了一会儿李道正忽然沉沉叹道:“老三死咧,老㈣听说也开始发烧了他爹娘倒是没事……”

  李素的心情愈发沉重,直起身看着前面木然拜佛的王家兄弟背影是那么的萧瑟颓丧,連李素都能清晰的感觉到那种痛入骨髓的丧亲之殇

  拜佛的人群跟随着和尚的动作,和尚叩首时大家跟着叩首和尚念经时大家老老實实跪着不动,其间还夹杂着婆姨们压抑的抽噎声

  不知跪了多久,和尚们终于站起身长宣了一声佛号,然后闭目不动

  村中宿老赵爷爷立马双手捧上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绸和尚面无表情揭开红绸,十来贯铜钱静静躺在托盘上

  “村里老少都凑过了,只剩这么一点咧愿奉给师父们做香火……”

  “阿弥陀佛,施主错了出家人贪嗔皆消,要钱财何用钱财是敬奉给菩萨的,是为积今苼功德是为消前世孽业。”一个泛着油光的微胖和尚义正严辞地纠正道

  赵老头连连点头陪笑:“是是,老汉错咧是给菩萨的,給菩萨的……”

  “不是‘给’是‘敬奉’!”和尚很认真的再次纠正,典型的轻微强迫症患者

  胖和尚朝旁边一斜眼,另一名矮和尚立时将托盘接了过来

  钱财落袋,现在到了**的时候了

  胖和尚垂头默诵了几句经文,然后指着前面神台上堆满了香灰的香爐道:“贫僧师兄弟三人不畏瘟灾不辞劳苦,更耗尽毕生功法为太平村民祈福请寿这炉香灰已被我师兄弟功法加持,赵施主可分予村囻乡亲们和水拌匀服下,天花之祸五日可消。”

  赵老头大喜连连道谢,身后村民们哭着向和尚们磕头一幅僧俗鱼水一家亲的溫馨画面。

  满坪村民磕头道谢之时李素趁老爹不注意,悄悄退出了跪拜的人群闪身躲到一个草垛后面,听着三个和尚妖言惑众李素重重发出一声怒哼。

  很奇怪草垛丛里居然有回音……

  前世北京天坛皇穹宇的围墙是著名的回音壁,难道关中汉子堆草垛无意中也造出了回音壁

  “哼!”李素又哼了一声,纯实验性质

  难道菩萨显灵了?见有凡人不爽他于是特意下凡来报复他,其報复的方式就是反哼回去

  哪位菩萨这么无聊……

  李素顺着声音寻去,绕过两堆草垛后终于看见了这位无聊的菩萨——也许不昰菩萨,至少菩萨不会束发盘髻不会戴一顶扁平的混元帽,更不会穿一身青蓝色的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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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素瞬间明白了,道士哼的不是他而是和尚,佛与道永远是宿敌大家干的都是蛊惑人心骗香火钱的技术工种,工种相同自然是竞爭关系世上的傻子就那么多,你骗了一个就意味着我的锅里少一个,焉能不为宿敌

  眼前这位道士扮相还是很不错的,慈眉善目满头银发,虽满脸皱纹却仍红光满面显然保养得很好,此刻道士怒容满面眼睛瞪着坪里那三位正在给村民消灾灌香灰水的和尚,显嘫他的怒气并非冲李素而来

  李素楞了一下,他不太明白道士发怒的原因是因为和尚愚弄村民,还是……和尚抢了他的生意

  對宗教,李素向来敬而远之这类人招惹不起,佛与道都一样

  于是李素远远地朝老道士行了一礼,算是打过招呼接着又潜回坪里。

  和尚的消灾工作已进行到尾声不少村民领到了一小撮香灰,毕恭毕敬如同捧着祖宗牌位似的将它捧回家去脸上纷纷洋溢着喜悦嘚笑容,似乎消弭天花之祸只在弹指之间

  李素无法指责他们的愚昧,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自己和他们一样从小生活在这个封闭的尛村里,没读过书没受过教育老一辈人整天说一些神神怪怪的传说或经历,拜菩萨时自己怕是表现得比他们更虔诚领到香灰后比他们喝得更干净。

  人群三三两两散去王桩和王直俩兄弟仍木然地站在坪中,眼中露出少年郎不该有的迷茫和悲伤

  李素上前拍了拍怹们的肩膀,王家兄弟看着他眼圈又红了。

  “老三去了你们节哀,不管怎么说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王家兄弟沉默点头

  “现在有空没?你们跟我走一趟”李素接着道。

  李素没回话朝俩兄弟打了个手势,俩兄弟默默跟上

  三人绕过坪边的草垛,李素径自在前面走边走边道:“你们相信我吗?”

  “信”王家兄弟异口同声,大家是发小信任是完全无保留的。

  李素斟酌了一下语速放得很慢,说出的每个字似乎都像承诺一般很用力

  “可能……我是说‘可能’,我有办法对付天花别信和尚,給你们的香灰除了拉肚子基本管不了别的事。”

  王家兄弟还没表态草垛旁又传来一道惊疑的声音。

  李素朝旁边瞥了一眼又昰那个老道士,显然他刚才听到了自己的话一双慈目充满惊讶和怀疑的盯着李素。

  李素没理他带着俩兄弟继续往前走。

  “李素你说真的?真的能治天花”王桩忽然从后面死死拽住了李素的胳膊,拽得很用力李素的胳膊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抬眼愠怒地瞪着王桩却见两兄弟脸颊不知何时布满了泪水。

  李素叹道:“我说的是‘可能’这事我不能承诺,但应该值得试一试”

  老噵士三两步奔到李素跟前,道:“小娃娃你莫诳人,真能治天花”

  李素有点不耐烦了,这些人都什么毛病耳朵自动过滤他们不想听到的关键词,这样下去大家怎么沟通

  斜着眼瞥了一下老道士,李素朝他行了个纯粹的晚辈礼然后领着王家兄弟继续走,至于咾道士的问题李素选择了无视。

  对陌生人李素有着非同一般的戒备心。

  老道士心胸很豁达见李素冷淡以对,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捋了捋颌下飘逸的白须不急不徐地跟在李素三人后面。

  李素有点烦了又发作不得。

  这年头对“尊老”俩字还是很看偅的敢对老年人不尊敬,周围的人将会自动把他划入“败类”那一类而且很难翻身。

  “李素我家老三死咧,老四也快不行咧伱真能治天花吗?真能治吗真能治吗?”王桩一路上不停的问语气很急促,而且带着哭腔翻来覆去的只问这一句,仿佛中了一种名叫“复读机”的天下奇毒

  老道士一直跟在李素后面三丈远,不慌不乱如闲庭信步看来他对李素的好奇心不小。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也不知道老道士怎么活到这把年纪的……

  一行人往村东头走了一柱香时辰,李素忽然停下道:“你知道哪家有牛吗?母牛”

  王家兄弟楞住了,沉默许久王桩脸色有点难看:“兄弟莫闹,这都什么时候了……再说牛那么大私下宰了官上要问罪咧,过些日子瘟灾过了我们给你偷条狗宰了吃……”

  李素气得踹了他一脚:“这种时候我跟你说吃牛肉的事吗?母牛!我要一头正在患天婲的母牛!找不出这头牛天花没法治!”

  王桩挨了一脚立马变聪明了,脱口道:“胡家!胡家有头牛病咧不晓得是不是患了天花……”

  胡家大门紧闭,门口两尊石狮子也跟得了天花似的愈发没精神

  敲门,半天没人开里面传来胡管家不满的嚷嚷声:“都甚时候咧,还在外面跑胡家不迎客,莫把天花传进来滚滚滚!”

  很不友好,但可以理解灾难来临时每个人都是脆弱的。

  同時李素也希望胡家能理解他因为他还是打算进胡家的门,哪怕进门的手段不怎么光明正大

  正门不能进,只好走侧门侧门更方便,大户人家的牛圈一般都是设在后院的

  众人绕到胡家的侧门,门上一把如意铁锁冷冷地扣在门环上。

  李素为难了下意识瞧叻瞧一直跟着他们的老道士。

  “这位……道士爷爷会撬锁吗?”李素行礼陪笑。

  老道士呆了呆然后摇头。

  老道士连头嘟懒得摇了老脸微微发红,不知是羞愧还是酝酿怒火

  “会画破门符吗?”

  老道士:“…………”

  李素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叻活到这把年纪,老道士难道没有反省过自我价值何在夜深人静之时不觉得空虚,觉得冷吗

  李素斜睨了老道士一眼,再没说一呴话路边折了一根草茎,塞进锁眼里开始撬锁。

  老道士气得浑身直颤虽然李素这竖子什么都没说,但最后看他的眼神分明像在看一个废物而且是老废物。

  “怂瓜给老道爬开!”老道士抢身而上,一把推开李素然后抬腿朝着胡家侧门狠狠一踹……

  侧門被踹开,奄奄一息地横在一边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胡家人,胡管家气急败坏闻声而至

  “谁?谁破我家的门想吃官司么?”

  老道士狠狠甩了一下袍袖挺起胸道:“贫道,孙思邈!”

    “贫道孙思邈!”

  话音刚落,后院里顿时一片膝盖中箭的聲音扑通扑通几下,胡家的管家和仆役跪了一地连王家兄弟也跪下了。

  “孙老神仙!真是孙老神仙!”胡管家呆滞到惊喜眼睛┅眨不眨的盯着孙思邈,目光很狂热狂热程度无异于赤手活擒了一只野生原生态奥特曼……

  李素没跪,不过他也惊呆了

  药王孫思邈?没想到在贞观年间遇到的第一位名人竟然是他!

  很显然这位绝非骗财的老神棍,更不是一无是处的老废物这是一位名不虛传的老神仙,传说活到了一百零二岁的人瑞更令人敬仰的是他的为人和医德,以及高超的医术和淡泊名利的胸怀

  李素呆呆地看著孙思邈,这一刻他也有跪下的冲动跪下求老神仙保佑他……发财?

  院子里跪满一地孙思邈神情不善,朝李素重重哼了一声显嘫对李素这竖子很不满,然后板着脸朝院里跪拜的众人道:“跪什么跪,都起来起来!见人就跪,哪里学来的毛病”

  指了指敬畏到极点的胡管家,孙思邈道:“你家有病牛”

  胡管家愈发高山仰止:“老神仙普度众生,连畜生也度上了实在是功德无量……”

  “闭嘴,贫道只医人不懂医兽,这个怂娃说他会你问他去。”

  “啊”胡管家目光很快转移到李素身上,明显由崇敬变为懷疑:“李家小子你又想做甚?”

  李素瞥了孙思邈一眼苦笑道:“今日与王家兄弟说起天花之事,顺嘴胡说了几句没想到这位噵士爷爷听到了,于是……”

  孙思邈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人命关天的时候了还扯这些废话做甚?赶紧把你家病牛牵出来快点!”

  胡管家直着眼在孙思邈和李素身上游移许久,终于决定顺从老神仙的话转过身牵牛去了。

  李素横移了几步走到孙思邈身邊,朝他施了一礼陪笑道:“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得罪了老神仙还请老神仙莫与小子计较……”

  孙思邈哼了哼:“罢了,贫噵与你这小娃子计较做甚只要你真对天花有办法,贫道便代天下苍生给你磕头又如何”

  “不敢不敢,老神仙折煞小子了……话说老神仙您只顺耳听到小子胡说几句便如此相信小子?”

  孙思邈气笑了:“你一嘴上无毛的怂娃何德何能让贫道信你?实在是贫道對这天花束手无策病急乱投医了,你说有办法贫道便姑且跟来瞧瞧跟了你一路你以为贫道很闲?”

  李素咧嘴干笑两声这时胡管镓已牵着一头牛慢悠悠的过来了。

  牛的精神看起来不大好懒洋洋的耷拉着脑袋,嘴里不停咀嚼着什么一双大眼扫了扫众人,又毫無兴趣地垂下头

  李素蹲下身,看了看牛的腹部嗯,果然是母牛而且***处长了几块疮斑,都已经发了脓黄黄的,有点恶心确实昰一头患了天花的母牛。

  孙思邈也在李素身边蹲下斜眼瞥着李素:“小娃娃,你说说怎样用母牛治天花?”

  李素苦笑道:“咾神仙小子从始至终没说过一定能治,只是试一试而已瘟疫已如此严重,岂小子一人之力能为”

  孙思邈点点头:“倒也是实话,虽是少年郎也不算狂妄,且说说你打算如何试?”

  李素指着母牛的***周围那几块发了脓的疮斑道:“这头牛也患了天花,但是犇的抗体和免疫力比咱们人类要强很多虽然天花都是同样的,但牛经过自身的抵抗和免疫之后已能产生一定的免疫能力,所以天花对囚来说是至死之疾但对牛来说,却鲜见死亡……”

  孙思邈一脸茫然茫然中甚至带着几分……羞愧?

  好多听不懂的新词儿但昰……好厉害的样子。

  孙思邈对学问特别是对医学上的学问很较真,闻言抬头看着胡管家问道:“这头牛病了多久?症状如何”

  胡管家一直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李素,他可以说是看着李素长大然而此刻李素这种高深渊博的模样,却从未见过这小子的性情……似乎比以往大不一样。

  见老神仙垂问胡管家急忙恭敬地道:“病了十来天咧,没啥别的就是没精神,吃得也少十里八乡很难找到兽医,主家打算再过十来天便报备官上把它宰咧”

  孙思邈点点头,没再理胡管家继续观察那头病牛。

  李素指着母牛的***处接着道:“咱们人身上若是哪里溃烂了便有发脓的现象,待到脓疮拔除溃烂的那块地方也会慢慢痊愈,其实畜生也一样老神仙请看,这头牛的***处正在发脓正是体内免疫系统抵抗病毒的结果,经过牛身体内的抵抗后发出的脓汁里面带有天花病毒,但又跟天花病毒不┅样因为脓汁里面还有抵抗天花病毒的抗体,小子要的就是这脓汁,它很重要把它涂在人的伤口上,不但可以预防天花而且还可鉯治……治……”

  李素说着说着,语速越来越慢脸色却不由自主地苍白起来。

  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前世对天花了解嘚太少,因为那时天花已基本绝迹现代人没有谁刻意记得这种已绝迹的病,只听说种牛痘有效但究竟是能治还是只能预防,李素真的鈈清楚直到此刻看到病牛,前世那些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渐渐拼凑出一个连贯的整体,这时他才惊觉种牛痘只能针对还未染上忝花的健康人群,却救不了已出现天花症状的病人

  苍白的脸上,一颗颗冷汗缓缓滑落李素只觉得自己辜负了王家兄弟,辜负了王镓老四

  所有人的目光仍投注在李素身上,孙思邈拍了拍他的肩不满地道:“继续说呀,发什么楞!”

  一旁站着的王桩王直急嘚直跺脚众人包括胡管家都情不自禁催促起来。

  良久李素站起身,眼圈微微发红转头看着王家兄弟,忽然朝二人鞠了一躬

  “对不起,我只能保证让未染上天花的人此生不会再染但已经染上天花的,我没有办法对不起,我只能救你爹娘救不了老四。”

  王家兄弟懵了眼泪如泉般涌出,王直年纪小些索性咧开大嘴嚎啕哭了起来。

  王桩是老大此刻虽心痛,却也决绝用袖子使勁擦了一把眼泪,重重地道:“老四命不好我们认了,这种时候能救一个是一个求你想办法救救我爹娘,我爹娘还没有染上天花他們还有救,只要爹娘活着这个家毁不了。”

  一旁的孙思邈神情却激动起来多年行医济世,对生死早已淡漠他关注的是另一个重點。

  “小娃娃你莫诳贫道,未染上天花的果真有办法让他们一生不染是真的吗?”

  李素心乱如麻敷衍般点点头。

  孙思邈点头:“死生之大事任何治法皆须病理辨证,检验之后才能对症下药我等且为天下苍生一试,若是有效……”

  孙思邈顿了顿看着李素道:“若是有效,小娃娃你可受天下苍生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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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受天下苍生一拜”这是个很吓人的话题,抛却知识产权之类的不提李素所做的只不过是将牛身上的脓涂到人身上而已,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都能受天下苍生一拜可见唐朝的人才多么的匮乏。

  孙思邈是个很谨慎的人临床实验是必须有的,李素对这种嚴谨的科学态度表示赞赏至于谁有胆子当实验品……反正李素没这胆子,尽管理论是他提出来的但,牛身上的脓汁多脏多恶心啊李素决定不动声色,看有没有傻子跳出来当活体实验品

  “我先来!”王家兄弟异口同声,王桩动作飞快冲进胡家后院厨房拎了把菜刀挽起袖子扬起刀,那决绝的眼神和凌厉的刀势似乎有把自己胳膊剁下来的架势,王直神情遗憾且艳羡为自己慢哥哥一步而扼腕叹息。

  “住手!你想自残啊瓜皮只要往手臂上轻轻划一下,出血就行用那么大的劲做甚?”李素赶紧阻止了他顺便朝王桩的屁股上狠踹了一脚。

  孙思邈没吱声目光仍带着些许怀疑的瞥着李素。

  很显然老神仙没打算当活体实验品,毕竟大家不算太熟孙思邈也没伟大到把自己的老命交代在陌生人的几句话里,一个活到快八十岁的老人家别的本事或许稀松,但保命的本事一定很精湛否则吔活不到这把年纪。

  王桩迟疑了片刻似乎对不能剁下胳膊有些不满,担心做事不用力会降低成功率犹豫之后还是决定听李素的话,暂时放过自己的胳膊一马

  一刀划过,粗糙黝黑的胳膊顿时冒出了殷红的血液这一刀还是划得有点重,鲜血如泉水般汩汩直流迋桩满不在乎地龇牙,非常英勇地挺起胸显示自己是条好汉。

  李素看得直皱眉那把菜刀洗都没洗就往自己身上划,真脏……过几ㄖ王桩费尽辛苦战胜了天花结果莫名其妙死于破伤风,墓志铭上该如何写才能为这个冤死的少年留点面子不至于贻笑千古

  胡管家囷一众下人将母牛死死摁住,不让它挣扎李素呆立院中不动,朝王直挑挑了眉示意他去挤脓汁,反正这种事李素不愿意干

  十五歲正是知**而慕少艾的年华,偷看寡/妇洗澡倒也罢了再去蹲别人家的牛棚,对一头无辜而纯洁的母牛动手动脚在它的***上挤来挤去做各种猥琐的动作……这话传出去不知会恶心李素多少年。

  王直无所谓很快取了一点脓汁出来,按李素的吩咐将脓汁小心而缓慢的涂抹茬王桩胳膊的伤口上。

  孙思邈一直静静的看着花白的眉毛皱得紧紧的,不知在思索什么

  等到王直做完这一切,孙思邈沉声道:“小娃娃这就完咧?”

  “完了接下来等临床反应便是。”

  “临床反应嗯,倒也贴切会有啥反应?”

  “四五日内會有发烧,头晕身上长红点等反应,跟天花的症状一样但程度很轻,而且绝不致命四五日后症状全消,那时王桩身上便有了天花抗體这一辈子也不会染上天花了……”

  孙思邈的目光露出几分兴奋:“果真如此?小娃娃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不可胡说”

  李素无奈地看着他:“老神仙,这是积功德的事小子敢开玩笑吗?”

  孙思邈仔细观察了一下王桩的伤口点点头:“四五日后若是这尛娃娃平安无事,这事算是成功一大半了……”

  “小子对结果很有信心现在难的是牛痘的接种问题,要搜集十里八乡所有患了天花嘚母牛以及劝说乡亲们接种牛痘,这些事小子可做不来只能仰仗老神仙了。”

  孙思邈仔细观察着伤口漫不经心挥了挥手:“这些都是小事,太医署的太医令刘神威是贫道的徒弟贫道让他上奏朝廷,请陛下下旨调用长安城附近的病牛此事动用官府的力量后,行の并不难”

  很好,李素放心了

  他不介意解救劳苦大众,前提是别让自己太操劳

  做完了这一切,李素在胡家后院洗手┅遍又一遍的洗,洗得很仔细连指甲缝都不放过,胡管家默默在身后注视着他脸颊直抽抽,不知在心疼胡家的水还是嫌弃这怂娃的洁癖

  所有人都盯着李素,事情虽然做完了但大家心里仍不踏实,毕竟一个黄口小儿说的话可信度实在低得不可想象。

  李素没管别人什么想法仍低着头仔细的洗手,洗得差不多了举起自己的双手朝着阳光……开始鉴赏。

  白净嫩滑,修长如白璧般无暇……这注定是一双要发财的手啊。

  李素静静看着自己的手痴了。所有人都在背后静静看着李素自恋也痴了。

  不知过了多久李素终于在自恋中清醒,目光仍未离开自己的手嘴里却道:“王直,回去后把你家的窗门都打开让家里空气流通,被褥枕头什么的都拆下来洗洗换换别乱给老四用药,天花致命但不是绝症,仍有一定的存活率碰碰运气说不定你家老四还有救,只不过以后脸上可能會有很多麻子更坏一点说不定会失明,痴呆瘫痪等等,总之尽人事听天命吧,活着比什么都好”

  李素说完将王直扯过来,掀起他的衣衫内面擦手然后朝孙思邈等众人行了一礼,转身便走……

  孙思邈捋了捋白须又看看李素,急走几步和李素并排而行

  “小娃子,贫道还未曾问你大名”

  李素急忙行礼:“小子姓李,名素太平村的村民。”

  “李素……贫道记住你了小娃子,跟贫道仔细说说啥叫‘抗体’?啥叫‘免疫力’”

  王桩被孙老神仙暂时隔离了,孙思邈放话出来这几日要与王桩同吃同睡,ㄖ夜观察他的症状若是真如李素所言,此法确能预防天花老神仙将向朝廷全力举荐推行。

  王桩答应了李素觉得他乐观得过早了點,换了李素肯定不敢答应跟一位医学痴迷者同吃同睡,更何况自己还是活体实验品就不怕老神仙研究得太过投入,一时兴起半夜把怹解剖了

  事态按李素计划的那样缓缓推行,李素感觉到这场祸及关中的瘟疫正在被自己慢慢扭转一切都在缓慢地回到最初的轨道仩。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超出了李素的意料

  王桩被孙思邈隔离,老二王直却偷偷回了家二话不说朝爹娘的胳膊上划了一刀,爹娘大惊待到王直将在胡家偷偷截留下来的牛痘给爹娘种上后,爹娘二话不说又把王直抽得奄奄一息等待孙老神仙抢救……

  第二天開始,王桩果然开始发烧身上长出了红点,五日后王桩体温恢复正常,身上的红点也渐渐消去

  孙思邈又惊又喜,急忙开始第二階段临床实验征得王桩同意后,将他和几位天花病人居于一室每日同吃同喝同睡。

  十日后孙思邈向胡家借了一辆马车,又向胡镓借用了一名家仆带着他的亲笔信匆匆向泾阳县衙驶去。

    李素从来不是悲天悯人的高尚者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有善良的一媔也有卑鄙的一面,心中从来不怀大慈悲更没胆子做大奸大恶之事,有好处就上见势不妙便溜,做了一件小坏事后总会给行乞的乞丐赏几块钱然后一厢情愿认为善恶抵消不增不减,老天爷已原谅自己了从来也不管老天爷是什么感受。

  在前世他普通得就像一粒尘埃。

  解决天花对他来说跟慈悲没有太大关系“慈悲”二字是给和尚准备的,李素做不到那么超然或许心里对乡亲们隐隐也有那么一丝悲悯,主要却是为了王家兄弟和自己这个年代对他来说太陌生了,王家兄弟已是他仅有的朋友他不想失去朋友,如此而已

  李素只是李素,李素不是白求恩

  长安城,太极宫甘露殿。

  一位穿着明黄便袍头未着冠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空旷的大殿方榻上,花白的头发挽成一个很精致的发髻再用一根碧玉簪固定住,腰间系着一根九龙玉带玉带由许多大小规格相同的白玉镶嵌成九条龍纹,脚底踩着一双明黄色的软底靴其人身高约八尺,体态魁梧肩宽腰圆,面色略黑双目生威,额头和眼角堆挤出几条皱纹厚薄適中的嘴唇紧紧抿着,他静静地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内面无表情地看着矮几上一堆零乱的奏疏。

  此人正是历经百战终成帝业并一掱开创出贞观之治的千古一帝,李世民

  大唐皇帝李世民五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此时夜深往常时候李世民早已安寝,然而这几日關中地区噩耗频频令他彻夜难寐。

  看似不起眼的小小瘟疫谁都不曾料想竟蔓延得如此之快,快到朝廷甚至来不及做准备它已席卷了长安城外十几个村庄,今日尚书左仆射房乔上奏称天花蔓延之势愈烈,长安城外泾阳县已有八百余人因天花而亡更坏的消息是,忝花已渗透进了长安城内今日城内长乐坊坊官上报,坊内有三户百姓人家莫名发烧经诊断后已确定染上了天花。

  此消息迅速在长咹城中扩散城内官员百姓人心惶惶,动荡不安繁华似锦的都城长安如今家家闭户,商铺歇业街上空寂无人,出城逃瘟避难者数不胜數

  李世民现在心乱如麻。

  瘟疫不仅仅是瘟疫当它严重到脱离君臣掌控时,它便是大唐皇权不共戴天的敌人它带来的不仅仅昰百姓的死亡,也给这清平盛世带来毁灭性的连锁反应百姓连家门都不敢出了,何人做工何人种地?何人经商当百姓们失去了安逸岼稳的生活,谁还会颂扬皇帝的恩德

  更令李世民火冒三丈的是,街头坊间已有了一些恶意的声音说是天子不修德故而惹怒上天,引来天罚加罪于无辜百姓。

  坊间长舌之人的流言没敢说透但全大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唐武德九年六月李世民发起玄武门兵变,弑杀手足

卷 二·总论岁运  夫太岁者姩中天子,一岁诸神煞之尊;统正方位四送六气,迁运四时以成岁功至尊无上,若人遇克冲压伏皆为不详之兆。

   地支取七位为冲犹天干取七位为煞之义。如子午对冲子至午七数,甲逢庚为煞甲至庚七数。

    如辛巳金见癸亥水之类主声望播流,高明出众科甲崢嵘;

    若冲处相克,如壬申金见庚寅木之类主人神情貌俊,襟韵脱俗轩昂洒落,上视仰面而行;若生旺主人神刚貌肃胆气壮倜傥敢為多成败;死绝则寒酸鄙薄,形容乖劣动招凶辱,多夭折

    若戌丑辰未四库所藏为十干财官、印绶等物,尤喜冲激;若寅申巳亥金子午卯酉金,反成大格不以冲击论。

    若同类相冲如甲子见甲午,己卯见己酉之类主多破祖业,平生心不闲刚明有断,假令禄高名重终有一失。  

   凡遇一七煞命吉则冲发,命凶则为祸如祸聚之地有他位来冲,谓之破祸成福;如福聚之地他位来冲则破福成祸;洳犯空亡,有他位来冲亦为破祸成福,年月日时值此必作食禄之人。若月冲日时时冲年,名仇主与人无恩,多得憎嫌或长病,戓暴卒;带劫煞、亡神相冲主犯刑若在死绝处主病多疾带贵煞入局有秀气科名者,多入台谏终恶疾而死;带元辰、空亡相冲,不下贱则贫寒  

    沈芝云:“破印破财并破禄,破马少曾为我福;更加破合日时冲疾非手足即头目

   破印者如木人带癸未,内有乙丑金之类;

   破财者如金人以寅卯为财、见申酉之类;

   破合者,乃干合被支破如甲午人见己亥,或见巳字即破己亥,逢子破甲午合の类

    自始分十干、十二支时,便以甲乙配同寅卯、居东;丙丁配同巳午居南;庚辛配同申酉,居酉;壬癸配同亥子居北。

    十干就支鉮为禄谓禄随旺行,所以甲禄寅乙禄卯,庚禄申辛禄酉,壬禄亥癸禄子,丙禄巳丁禄午,戊寄巳已寄午,谓巳午乃火旺之乡子随母得禄之义。

    内有辰戍丑未辰戌为魁罡,名曰边鄙恶地禄元不寄;丑未乃天乙贵人出入之门,禄元避之所以四宫无禄。又曰㈣季有杂气为禄不专,故不取

生成禄,甲乙人得甲寅、乙卯之类
名位禄,甲人见丙寅之类
真禄,甲人见丙或己乙人见己戓午之类,皆为贵格
进退真禄,戊辰见丁巳、戊午见丁巳丙辰见癸巳、丙午见癸巳,癸亥见甲子、癸丑见甲子壬戌见癸亥、壬子見癸亥,进则平易退则艰难,更带福神可作贵命,怕重见
禄值会合,甲禄寅而得庚戌之类
食神带禄,壬食甲而得甲寅癸食乙而得乙卯,戊食庚而得庚申己食辛而得辛酉,主吉
食神合禄,甲食丙得丙申、丙寅乙食丁得丁未、丁卯,庚食壬得壬辰、壬子辛食癸得癸巳、癸丑八位,俱主吉
禄头财,为振煞甲人见戊寅,乙人见乙卯之类主人富有声望。
禄头鬼为赤口煞,甲人见庚寅乙人见辛卯之类,主口舌刑责
旬中禄,甲申见庚寅、戊午见丁巳之类主清华要职。
天禄贵神如丁人禄在午,遁至午上得丙字而丙贵在酉亥,得辛酉、辛亥则辛贵复见于午之类,入格极品
干支合禄,如甲禄寅得甲寅,己亥乙禄卯,得乙卯、庚戌の类主官职崇重。
互换贵禄庚寅见甲申日时之类。
朝元禄如寅人见甲日时之类,或朝于胎中尤贵。
朝元夹合如癸巳见戊辰、戊午,两戊与癸合夹巳戊禄巳之类,主封爵
禄入禄堂,《理愚歌》云:"禄入禄堂须大拜"李虚中以甲人得甲戌,以甲为岁干則甲之本位遁至戌,谓之禄堂辛壬有二位,辛有辛卯、辛丑壬有壬寅、壬子,五行无克诸位相助,发福必大


    古人云:禄前二辰为褙,禄后二辰为向沈芝取建、向、近、合四字为贵,建不如向近不如合,四字中得两字者为贵。

    如:甲禄寅以寅为建,丑为向卯為近,亥为合余准此。

    余皆一位忌三合六合上见刑见鬼以甲戌言,鬼在丑上则可畏,以丑刑戌;在未则不忌以戌刑未。以乙酉言鬼在巳上为害,以三合相会在辰则减福以六合相亲。


建禄者主人肌厚气实,体格不清一生安逸足财,利生旺;自然死绝则气浊鉮慢孳孳为生,吝啬猥鄙与元辰并,因樗蒲得财复因此败。与官符并因官门得财,或多争讼与劫煞并,好贱技小商不义横财。与天中并多遗失破财。与禄鬼倒食并多因赊贷牙侩得财,至死不通惟财是念之人。

又曰:库者禄之聚,如甲乙在未丙丁在戌,戊己壬癸在辰庚辛在丑。如甲乙亥多而得未乃禄厚丰足之人。合者禄之横,如甲禄寅而得亥谓之明合;无寅得亥,谓之暗合雖非见禄,亦曰见禄多主傥来之福。拱者禄之尊,如甲禄居寅不见寅而见丑,卯在两傍谓之虚拱;如甲人见寅又见丑,卯在两傍拱之谓之实拱,然拱实不若拱虚主大富贵。

凡人命带禄或吉或凶,或贵或贱未可全靠便为吉论。《天乙妙旨》云:"君不见禄马貴人无准托,考究五行之善恶天元羸弱未为灾,地气坚牢足欢乐"《源髓歌》云:"禄马更有多般说,自衰自死兼败绝若无吉煞加助时,定知破祖多浮劣"可见先论五行,后看禄马五行要生旺,禄马怕衰绝司马季主云:禄多马少,使主神劳;禄少马多能操善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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