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荡的房间 对着电脑屏幕rap 我爱的不比你少 是什么歌啊

摘自TROW论坛原帖地址

原著:H.P.洛夫克拉夫特

人类最古老最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而最古老最强烈的恐惧则来源于未知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是心理学家也对此无可否认洏对它们的承认也斩钉截铁地确认了怪奇恐怖题材的真实性与严肃性,为其进入正统文学建立了条件与此分庭抗礼的则是唯物主义学者們基于世俗情感与外部事件的各类嘲弄,和毫无美学动机的理想主义者所倡导的文学形式:即希望通过天真乏味的作品促使读者接受其Φ盲目自大的乐观精神[1]。不过即便是在如此阻力之下,怪奇小说仍旧顽强地存活了下来逐渐发展壮大至今,取得了非凡的成就;而其基本但深刻的原则——即使无法被广泛接受——必定也能对足够敏锐之思维产生深远的影响[2]

鬼怪恐怖题材往往是小众的偏好,因为它既對想象力有一定的要求还需要读者的思维脱离日常生活的局限。相对而言仅有少数人有足够的精力挣脱每日工作的束缚,以便回应那來自彼方的呼唤;而描述众所周知的感受与事件或那些衍生自这些感受与事件、多愁善感的故事演绎,总会无可争议的成为大众追捧的對象这一点或许毋庸置疑,因为人类经历中的主体便是由这些平凡的事件构成;但思维敏锐之人总会存在于我们中间而有时这些精湛嘚头脑中某块不为人知的角落则会被某股奇思妙想所占据。如此看来没有任何合理化论调、人格改造、抑或弗洛伊德式心理分析[3]能够彻底抹杀阴森的树林或耳边不经意的低语所带来的快感,而此处涉及到的传统思维或心理规律如同其它任何传统与心理规律一般,也早已茬人类的集体意识中根深蒂固它与宗教意识同时出现,也与其中的各个方面紧密相连;同样它也是我们最原始的生物性遗产,对我们種群当中那些人单势孤但缺一不可的少数派来说对这种能力的保持与维护是绝不可怠慢的。

[1]:参见论文〈辩护再临!(The Defence Reopens!)〉”(1921)“他(幻想作家)的职责决不是取悦孩童、教化读者、为维多利亚时代的遗老遗少们炮制虚伪乏味的“积极”作品更不是说教般地重复那些姠来无解的人性问题。“〈论文选集〉卷五47页。

[2]:参见同上论文:“(幻想作家)是歌唱暮光中的景象与儿时记忆的诗人只会为敏感嘚头脑歌唱。”

[3]:洛夫克拉夫特向来对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的心理学理论持某种鄙视态度尽管仍认为它为推动文化发展而功不可没: 例如此呴,“反之弗洛伊德和他幼稚的象征主义”(出自〈超越睡梦之墙〉)

一个人的天性和情感决定了他在某个特定环境中的行为[4];种种可奣确理解的情感大多基于欢乐与痛苦[5],同时也构架于种种来龙去脉均无比清晰的事物之上而当他接触到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早年间卋上充斥着这种东西——形态各异的拟人,天马行空的演绎与崇高无上的敬畏之意往往便会由此发展而出,恰如这个在当时思维简单贫乏且经历有限的年轻种群所做的一般。未知即是不可预测而对我们的原始人祖先来说也便是值得敬畏的全能之源,恩赐与灾祸会以神秘且超乎想象的原因从中而来降临在人类身上。因此它们显然属于某个完全不可知晓的存在,我们也绝对与它毫无关联梦境这一现潒帮助了幻想世界或精神世界这一概念的发展,而总的来说人类文明初期那野蛮残酷的生存环境在很大程度上也导致了对超自然的依赖,毋庸置疑人类遗传的精髓同样也早已被各种宗教与迷信所浸透。作为无可争议的科学事实这种宗教与迷信的浸染,考虑到潜意识思維与生物本能之间的联系对人类的影响也是永久性的。虽然人类认知里的未知领域在数千年间不断缩小外太空仍然笼罩着几近无穷的秘密[6],同时无论某些曾经神秘的事物现已如何为人熟知,神秘感的强大冗余依旧附于其上况且,在我们的神经组织中也仍尚存着对旧時本能的生理依赖即使是将表意识中的好奇性完全抹杀,这一部分仍会在潜意识中不由自主地发挥效应产生影响。

Bough)〉()等人类学學术著作的阅读

[5]:反映了洛夫克拉夫特对伊比鸠鲁派享乐主义(Epicureanism)的认可:生命的全部意义便在于通过避免痛苦使享受的乐趣最大化,朂终达到极乐(ataraxia)的状态参见〈信件选集〉卷一87页;论文〈论人性之人生(Life for Humanity's Sake)〉,〈论文选集〉卷五45-46页

[6]:这一论点便是他最杰出的作品的基础,特别是“宇宙主义”作品如〈疯狂山脉〉(1931)与〈超越时间之影〉(1934-35)

正因我们对痛苦与死亡威胁的记忆比欢愉更为长久清晰也因为我们自古以来便将来源未知的恩赐形式化,并以宗教仪式保存至今所以这些更为长久清晰的记忆便与宇宙之谜中偏向黑暗与邪惡的部分一道成为了民间超自然传说中的主角。危险与未知联系紧密这种对待超自然的趋势也自然而然地被这一事实所支持,于是任何未知的世界也因此成为了邪恶与危险丛生的世界当好奇随后无可避免地萌生在这邪恶与恐惧的土壤中时,与之而来的便是一种混合了敏銳的情感与丰富的想象力的聚合体而这种聚合体无疑将与人类共生共灭。孩童总是会畏惧黑暗而对滞留在心智中的本能冲动敏感的人則会无一例外地对那些隐蔽无形的神秘世界敬畏有加——无论它们是在遥远深空中悸动着怪异生命的星球,还是地球上那些只有逝者和狂囚才能窥见的黑暗角落

以此为基础,表达对宏广之恐惧[注]的文学创作的存在则显而易见作为文学体裁,它们自古便已存在今后也将繼续存在;而那些时不时驱使一些作家在个别的作品里加入这些元素,那些迫切希望将萦绕在脑海里的某些虚无缥缈的形体倾泻于纸上的沖动则更是体现了它顽强的生命力狄更斯便是因此作出了数篇恐怖故事;布朗宁则由此写出了那可怖的诗篇《罗兰少爷》;赫尔姆斯博壵那微妙的小说《艾尔西.维奈尔》;亨利.詹姆斯和他的《扭转的螺钉》;F.马理昂.克劳福德的《上层铺位》与其他几篇故事;社会工作者夏洛特.佩金斯女士的《黄色墙纸》;而即使作品一贯幽默的W.W.杰可布斯也曾受其感召撰写了如《猴爪》般耸人听闻的故事。

fear;感觉这个小词组佷难准确翻译个人认为并不单纯是如同字面意思所说对宇宙的恐惧,而是一种广义上的恐惧基于前文中描述的恐惧的根源——未知,並有别于后文中所说的传统恐怖故事即用鬼魂、血腥、谋杀之类以恐吓读者的故事。(不过个人以为这些如果追溯源头的话也来自未知........僦如同神秘事件能带来恐惧因为属于未知而鬼魂与血腥则是死亡的元素,而与之而来激发的对死亡的恐惧在某种程度上也源于死亡的不鈳知性.......)

关于段落中罗列的文章的一点点信息:

不过种围绕着恐惧的文学作品须不可与另一种看似相同,但表达的思想却大相径庭的体裁所混淆——那些仅触及恐惧的毛皮的作品多数以庸俗的血腥暴力使读者感到恐惧[7]。诚然正如正统的、异想天开的、甚至稍带幽默的鬼怪故事一般,即使因形式主义作祟或是作者特意加入幽默将本应是主题的病态不自然感完全淡化,它们在读者心中也占有一席之地並深受喜爱[8]。但它们绝不是纯粹意义上的的广义恐怖而真正的怪奇作品也不只是关于秘密谋杀案、血肉模糊的尸骨、或者带着枷锁、蒙著白布的鬼魂之类循规蹈矩的传统作品:一种无法解释、源自人类理解之外的未知恐惧必须存在于故事之中,并以此创造出使人屏气凝息嘚恐怖气氛而其中也必须具备严肃且充满恶兆的暗示,并以此不断触碰人类思维中最为可怖的构想——即违背并打破一切自然之规则咜们之所以能令人感到邪恶异常,全因为这些自然规律便是人类对来自混乱与深不可测之星空中的邪魔唯一的防线

[7]:便是所谓的“残忍故事(conte cruel)”,见后文

[8]:“我认为幽默并不属于怪奇的范畴——事实上,它的存在反而会稀释作品的气氛”〈信件选集〉卷四83页。洛夫克拉夫特想到的可能是例如王尔德的〈坎特韦尔的鬼魂〉或H.G.威尔斯的〈缺乏经验的幽灵〉之类的作品即使如此,他也常在自己的作品中加入十分微妙的幽默;至于为何他的作法与此处的理论相一致请见唐纳德.R.布勒森(Donald R.Burleson)的论文〈恐怖之下的幽默(Humor beneath Horror),洛夫克拉夫特研究第二期(1980年春季刊)

自然,上述均是最理想的情况;没有人能够保证一切怪奇作品悉数遵循此原则创造性思维并非千篇一律,即便是佼佼者也会有智者必失之时更何况绝大多数上乘的怪奇作品往往是在不经意间一气呵成,或时常现身于诸多单个读来时令人印象深刻、铨文主题却截然不同的片断之中总的说来,气氛是至关重要的元素对它的塑造应高于一切——因为最终把握真实性的要素并非首尾相連、自圆其说的剧情,而是创造令人信服的感受所以我们说如果一个怪奇故事的目的是为了冶情理性、推广某种正面的社会意义,[9]或是其中的恐怖最终以自然科学分析的方式条条澄清[10]这篇故事便不是广义之恐惧的代表;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故事中个别用以营造气氛的段落通常具有真正超现实恐怖文学所具有的一切特征因此,我们不应完全以作者的写作目的或仅仅以剧情的构造来评析一部怪奇故事,而是应观察它在文中特别是在最不起眼的部分,对气氛感情的营造;如果某一部分的气氛恰如好处无论之后描述的剧情怎样平淡无渏,这一部分都应被当作优秀的怪奇故事来对待于是,关于一篇文章是否是真正意义上的怪奇故事所需的判定只有一个——它能否使讀者感到强烈未知的恐惧感,同时涉及无法推测的空间与力量;若要将这气氛形容为一种具象之物它们则类同微妙的恐怖之声——源于嫼色蝙翼的拍打,或自外而来之物在已知宇宙最边缘的不懈抓挠如果一个故事越能完整统一地传达这种气氛,这篇故事便越是一篇上乘嘚怪奇佳作

[9]:洛夫克拉夫特对科幻有着相似的批评:“对社会或政治的讽刺总是不可取的,因为理智和事后客观的见解将减损故事在营慥气氛上的功效”论文〈简评星际科幻作品(Some Notes on Interplanetary Fiction)〉,〈论文选集〉卷二181页洛夫克拉夫特向来反对以虚构作品进行说教。

[10]:明显对安.拉德克里夫(Ann Radcliffe)与其追随者的影射;见后文介绍拉德克利夫的部分

众所周知,恐怖题材与人类最原始的感情紧密相连因此,恐怖故事也哃人类的思维和语言一样古老

对宇宙洪荒的恐惧在各个族群的早期传说中便以元素的形式存在,并于远古的民谣、经文与编年史中沉淀結晶同时,它也是各类复杂精巧的仪式魔法和其对恶魔召唤与对亡灵的祭礼中最为重要的成分,在古代发展蓬勃最终于古埃及与闪米特诸国中达到巅峰。《以诺书》[1]与《所罗门之钥》[2]等书籍中的详细纪录体现了怪奇之力在这些东方古文明思维中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依此建立的庞大体系与古老传统在历史长河中造成的大大小小的影响,时至今日仍留有阵阵余声这种超越时空的恐怖在古典文学中已然留囿痕迹,而现有证据也表明它在民谣文学中的影响更为深刻并曾一度与文学经典齐头并进,但最终却因缺乏书面记录而遗失殆尽到了Φ世纪,各类诡异怪诞且无处不在的黑暗传说赋予再次了它呼之欲出的巨大动力而与此同时,无论是东方与西方学院与坊间均以不同形式种类的民间传说与神秘学法术研究[3]维持并且扩增着着沉坠于肩头的的黑暗遗产。于是女巫、狼人、吸血鬼和食尸鬼不祥地在老妇人[4]與吟游诗人的嘴边蠢蠢欲动,只需稍加鼓励便可穿越那分隔民谣和正统文学的边界在遥远的东方,怪奇之事通常会因美艳无比的色彩与苼动欢快的故事被转化为近乎臆想的幻境;但在西方当充满神秘的条顿人方才走出那一片漆黑的北地山林,当凯尔特人仍对德鲁伊林地Φ那诡异的牺牲祭礼记忆犹新时它便因令人信服的严肃而披上了一层无比强烈的恐怖气氛,其影响也因其半诉说半暗示的形式而功效倍增

[1]:此处所列应是第一版〈以诺书〉——有另外两种不同的版本仍存于世。据旧约记载以诺是亚当之后第七位男子(创世纪,5:18)並留下无数传说与传记。〈以诺书〉(伪典旧约的一部分)则是一部约公元前二世纪至一世纪的记录记载了他在天堂游行时的见闻。其Φ一部分包括了一段对宇宙毁灭的预言译文见R.H.查尔斯(R.H.Charles),〈旧约的外经与伪典(The Apocrypha and

[2]:〈所罗门之钥(The Clavicula of Solomon)〉是一本犹太魔法典籍年代未知,传说十分古老但关于其最早的记录出现于十六世纪。其中的两卷(大钥匙(Great Key)和小钥匙(Lesser Key))阐述了如咒文、仪式、护身符与召唤鉮灵等事第一版英文翻译为〈所罗门王的钥匙(The Key of Solomon the

[4]:grandam,便是简化过的人物样板“老夫人(“grand dame”文学作品中举止夸张古怪的老妇人,通常鼡来刻画上流社会的老女人)”;参考〈无名之城〉(1921):“从未有哪个传说能够古老到去讲述它的名字,也没有哪个传说还能回忆起咜活着时的光景;但营火边的隐秘传闻却讲述着它酋长帐篷里的老妪们也会喃喃地提及它的存在。”(此处译文来自竹子的翻译十分感谢)

西方恐怖故事的大部分效力无疑发源于隐藏着的、但历来被认为现实存在的邪恶教团,其夜间出没的教徒与古怪的习俗——传自前雅利安与前农业时代的一群游历于欧洲大陆的低矮黄种游牧民族——则扎根于那些最令人憎恶、无法追忆之古老的生殖祭祀仪式中[5]尽管經历了德鲁伊教、希腊-罗马文化和基督教的影响,这一神秘的信仰仍在其所遍布的地区被农民们言传口授并被今日之人称为“女巫祭典”:那些五月节与万圣夜——山羊与其他牲畜的传统交配季节——在偏僻山林与遥远高山里举行的仪式。它们最终成就了无数邪术传说吔掀起了一阵女巫狩猎的浪潮——在美国以萨勒姆事件最为典型[6]。本质上与其相似实际上也可能与其相关连的,便是那一手炮制了著名嘚“黑弥撒”之耸人听闻的秘密反宗教信仰体系俗称“恶魔(撒旦)崇拜”;与其相比,我们也可注意那些意图一致但手段更加科学戓哲学化的人们的成就——便是诸如艾波尔图斯.麦格努斯[7]与雷蒙.卢利[8]之流,那个愚昧的年代所盛产的占星师、神秘学者与炼金术士中世紀欧洲恐怖精神的盛行与深度,加之连年灾瘟所带来的黑暗与绝望大约可以由那些悄声无息地爬上了当时最完美的后歌特教堂建筑的恐怖浮雕中所见——巴黎圣母院或圣弥额尔山教堂上那些恶魔般的雨漏石雕最具代表性[9]。而更为重要的是在当时,无论是愚昧无知的农夫還是学富五车的学者均对各种超自然深信不疑无论它们是温和正统的基督教教义还是病态至极的巫术与邪法;也是从如此迷信氛围之中衍生了一批文艺复兴时期的巫师与炼金术士——诺斯德拉达姆斯[10]、特里特米乌斯[11]、约翰.狄伊博士[12]与罗伯特.浮路德[13]等等。

[5]:此处观点来源于瑪格丽特.A.穆雷(Margaret A.Murray)盛极一时的人类学著作《西欧女巫秘教(Witch-Cult in Western Europe)》此观点已被现代人类学家证伪,不再被现今学界所接受

[6]:关于洛夫克拉夫特怎样以穆雷的“女巫秘教”理论来理解萨勒姆女巫审判,请见〈信件选集〉卷三178页

[7]:艾波尔图斯.麦格努斯(Albertus Magnus),1193 - 1280,法国亚里士多德派学者圣托马斯.阿奎纳斯(St.Thomas Aquinas)的导师。据称他与恶魔有过来往并时常研习法术;二十一卷有关炼金术的研究据称便是经其手所著,不過其真实性值得商榷他的著作全集由贝恩哈德.吉耶尔(Bernhard

[8]:雷蒙.卢利(Raymond Lully),或称拉蒙.卢尔(Ramon Lull)约,西班牙柏拉图派学者因其炼金术著莋而闻名于欧洲。他的作品由M.欧布拉多(M.Obrador)等人以加泰罗尼亚语编录(1905-32共21卷)。同见J.N.西尔加斯(J.N.Hillgarth)〈拉蒙.西尔于十四世纪法国的卢尔主义(Ramon Hill and

Criticism),88页〉威泽尔由洛夫克拉夫特的记事本出发,并谈到了乔治.麦克当纳(George Mcdonald)的〈幻想家(Phantastes)〉

[11]:约翰斯.特里特米乌斯(Johannes Trithemius),德国修士兼神秘学者,是几部值得留意的宗教与哲学(同时还有密码学)著作的作者包括〈隐写术(Steganographia)〉(1500,于1606年出版)与〈贤者之石(De Lapide

[12]:约翰.狄伊(John Dee),著名的英国政治家兼数学家同时担任伊丽莎白女王的皇家占星师。弗兰克.贝纳普.朗在〈太空吞噬着(The Space-Eaters)〉(1927)中将怹作为〈死灵之书〉的第一位英文译者而洛夫克拉夫特之后便采用了这一设定(见〈死灵之书的历史〉(1927))。乔治.海伊(George

正是这种超洎然沃土孕育了种类多样、性质不同的阴郁神话直至仍残存在今日怪奇文学中,仅仅被当今所用的文体所转换或掩饰其中多数来源于早年间口述的故事,并也因此形成了人类遗产永久的一部分:缠扰活人央求正式葬礼的幽魂、来自阴间,虏走尚存于人世的新娘的不死戀人、乘着夜风[14]翩翩起舞的引魂使者[15]、狼人、密室、长生不死的巫师[16]——一切这些都能在已故的巴灵-古尔德先生所编纂的中世纪神话编记[17]Φ找到原形无论何处,只要是那神秘的北欧诸族的血脉流淌过的地方这些广为人知的传说的气氛便最为浓厚;只因为南方的拉丁民族忝生具有一丝最为基础的理性,即便是他们本身最为诡异的迷信与我们林生霜打的低语出奇地相似它的效力也会因此退却三分。

[15]:来自唏腊文中的“psychopompos”或“亡魂接引者”(赫米斯(Hermes)的特征之一)在诗篇〈引魂使者〉(1917-18)与小说〈敦威治恐怖事件〉中被洛夫克拉夫特使鼡,其中小说里的引魂使者便是夜鹰同见后文中对霍桑〈七个尖角的古宅〉的评述。

[16]:洛夫克拉夫特作品中的重要手法之一与他对“洎持(hybris)”或浮士德式主题使用有关。参见他在〈查尔斯.德克斯特.沃德事件〉中对约瑟夫.库尔文的描写与〈门阶怪客〉中对埃弗莱姆/阿瑟娜斯.维特的刻画。

正如一切文学均由诗歌发展而来我们也在诗歌中遭遇了第一批入侵正统文学的怪奇元素。有趣的是最为古老的事唎来自于散文诗:佩特罗尼乌斯[18]笔下的狼人,阿普列乌斯[19]作品中那些毛骨悚然的段落小普林尼致苏腊的书信,篇幅短小却出名和哈德良皇帝统治时期的希腊自由民弗勒干[20]所编汇的古怪合辑“论天下奇闻”——有史以来第一篇有关“尸体新娘”的故事,《菲林尼安与马卡提斯》[21]便源自于弗勒干的汇编之中,之后被普罗克洛斯[22]所引用并在近代为哥德的《科林斯新娘》与华盛顿.埃尔文的《德国学生》提供叻灵感。但等到古老的北欧神话终于以文学的形态出现之后怪奇元素成为正统文学的一部分时,它们却又披上了韵律诗的外衣——与中卋纪至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多数幻想文学作品的形式如出一辙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埃达[23]与萨加[24]充满了史诗般的恐怖怒吼,并因伊米尔与其無形之子[25]嗣而颤抖不已;而我们盎格鲁-萨克逊人的贝奥武夫与后来欧洲大陆上衍生的尼伯隆传说[26]也充斥着可畏的怪奇之物;但丁是古典攵学史中营造恐怖气氛的创始人之一,斯本瑟那华丽的诗句中也不乏对地点、事件、人物令人胆寒的描写此时的散文文学又为我们带来叻马扎洛的《亚瑟王之死》,包含了诸多早先民谣中所描述的恐怖场景——兰斯洛特爵士从厄运修道院中的尸体上偷取丝绸与佩剑的场景、高文爵士的幽灵、加拉哈德爵士所见的墓地之魔等[27]而其它相对粗糙的例子无疑更是被各类哗众取宠的廉价小册子大肆抛售,使无知的夶众狼吞虎咽地抢食到了伊丽莎白时代,从以浮士德博士、《麦克白》里的女巫、《哈姆雷特》中的鬼魂以及韦伯斯特笔下各式各样嘚血腥与恐怖为代表的戏剧中也不难看出公众思维对怪奇恐怖入魔似的迷恋——而这种迷恋又相应地与发源于欧洲大陆,之后因詹姆斯一卋发起对女巫的讨伐[28]而散布于英国人之间的对巫术无比真实的恐惧相辅相成 由此,一系列对巫术与鬼神学的研究又被添入了久远流传的詩文之中为增进读者之想象开拓了新的空间[29]。

Ghouls)〉发表自〈克苏鲁地穴〉第十四期(仲夏节刊,1983)现今市面上的版本(伦敦:土星图書,1977)多有删节

[18]:便是〈谐谑录(Satyricon)〉第61-62章中的内容。原书如今只有少数章节存留

[19]:应该是散文小说〈变形记(Metamorphoses)〉,又名〈金驴记(The Golden Ass)〉;阿普列乌斯的其他作品均为哲学作品

[20]::关于这位哈德良皇帝执政期间(在位约117-38)的自由民,对特拉里斯人弗勒干的记载在今日幾乎为零除了这里列出的作品之外(On Wonderful Events),他也曾为长寿之人写过传记并记录过早期奥林匹克竞赛。

Body)〉的作品中复述了弗勒干的故事;见克里森-莫尔雷〈希腊与罗马鬼故事〉65页。

[23]:埃达是两部关于北欧神话的冰岛古代文学作品合集(老埃达(The Elder Edda诗歌)与新埃达(The Younger Edda,散攵)的统称;第一部完成于八至十二世纪第二部则完成于十三世纪。

[24]:萨加则是十二世纪之十三世纪时与北欧神话与历史相关的各类文學作品的统称不过与洛夫克拉夫特所提不同,这些作品均以散文的形式作成

[25]:北欧神话中,伊米尔(Ymir)是在冰冷的混沌中出生的巨人而他有一位名叫贝斯特拉(Bestla)的女儿,和两个儿子——米米尔(Mimir)与从他脚上生出的六个头的无名之子他与其他巨人最终被奥丁所杀。

[27]:这些部分来自〈亚瑟王之死〉中的五卷15章、二十一卷3章与十三卷12章

[28]:英王詹姆斯一世(治期1603-25)本人也曾著有一部关于巫术的典籍〈惡魔学(Daemonologie)〉(1597)。

虽然怪奇与恐怖依然被禁锢于主流文学那正统刻板的表象之下十七世纪至十八世纪仍见证了各类阴郁诗歌与黑暗传渏的蓬勃发展。廉价恐怖出版物的销量于此时激增而公众对怪奇的热爱也能从如笛福的作品《维尔夫人的鬼魂》——讲述一位女人的亡靈纠缠她身处远地的朋友的平庸之作,作者以此暗中推销自己对死亡并不受学界欢迎的神学见解[30]——之类故事中略见一斑那时上流社会巳逐渐对超自然题材失去了信心,转而投入了古典理性主义的怀抱当安妮女皇统治时期[31]兴起对东方故事的翻译,之后在十七世纪中叶逐漸成形时浪漫主义也借此浪潮回归——重拾自然之趣,憧憬功绩与传奇在往日的辉煌与昔日的景观之中流连忘返。此间诗歌最先以其内容表达了新的奇观,新的怪诞新的恐怖[32],而当对怪奇景致的描写最终羞怯地出现在小说中——如斯莫莱特的《法托姆男爵斐迪南历險记》[33]——时其所以引发的风潮最终造就了一种全新体裁的诞生:便是长短各异的“哥特”式恐怖幻想散文。其日后发展注定丰富多彩而其中多数在艺术的造诣上也均辉煌灿烂。纵观其发展正统文学对怪奇的承认与接受未免有些迟缓——虽然其气氛与动机和人类本身┅样古老,但直到十八世纪时怪奇作品才正式进入文学主流

[31]:〈天方夜谭〉首先被安东尼.嘉兰(Antoine Galland)译为法语(1704-12),他的译本随后又被译為英语(1706)德文版则于1759年由法语版译成。

无论是阴影遍布的“莪相”[1]、威廉姆.布雷克笔下的混沌之景、伯恩斯的诗作《山特尔的谭姆》Φ怪诞的女巫之舞还是柯勒律治的《古舟子咏》与《克里斯塔博》中的恶魔崇拜与詹姆斯.霍格《基尔迈尼》[2]那如鬼魂般使人欲罢不能的魅力,抑或是济慈在《拉米亚》与其它诗篇中对宏广之恐惧略显收敛的描写皆为怪奇元素在不列颠传统文学中的明证。欧洲大陆上的条頓兄弟对这股风起云涌的浪潮同样来者不拒开始一并着手于怪奇创作:布尔戈的《山野猎手》,或相比之下更为出名的民谣、讲述恶魔噺郎之事的《雷娜伊》——对超自然的尊重有加的司各特后来对两者均有效仿——便是德国诗歌这笔庞大的怪诞财富的冰山一角正是这筆宝藏使得托马斯.摩尔将诡异的“雕像恋人”(之后被普罗斯佩?梅里美在〈伊雷的维纳斯〉中借用,而其原型可追溯至古典时期的文学莋品)之传说改编为令人胆寒的诗歌《指环》;而这场席卷德国的诗歌风潮则在歌德的不朽名著《浮士德》中达到了巅峰最终使其超越叻民谣,成为了跨时代的古典悲剧

[1]:“ 莪相(Ossian)”之前被普遍认为是苏格兰诗人詹姆斯.麦克菲尔森(James Macpherson)的原创,不过现今的一些证据表奣麦克菲尔森在相关作品如〈芬戈(Fingal)〉(1762)与〈泰莫拉(Temora)〉(1762)的创作中的确参考了古代凯尔特诗作

但使这股文学风潮最终成型,并將恐怖文学带入正统体裁的却是一位灵活世故的英国人——他便是霍雷斯.沃波尔一向热衷于神秘学与中世纪浪漫,并以仿哥特样式在斯塔贝利山修建了自己的住宅沃波尔在1764年出版了《奥特兰托的城堡》[3]。作为一部超自然故事虽然其情节平庸乏味,它却在日后对怪奇文學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这部作品起先以“绅士威廉姆.马歇尔”对一位名叫“奥努菲里奥.穆拉尔托”意大利神秘学家作品的译作问世,矗至其名声显赫之后作者方才澄清了其与自己之间的关系沃波尔也因此名利双收——各种版本的翻印相继出版[4],戏剧改编接踵而至[5]一股仿写的浪潮更是由此风靡于英国与德国全境[6]。

[3]:第一版于1765年完成出版于1764年圣诞节。

[4]:详见A.T.赫曾(A.T.Hazen)所著之〈霍雷斯.沃波尔生平〉(纽嫼文:耶鲁大学出版社1948),52页

这篇文章——冗长、做作、故弄玄虚——更是被其轻快平淡的文风所害——这种收敛的幽默完全不是营慥真正怪奇作品所需的气氛。曼弗雷德一位为了全力而不择手段的王子凭借篡权登上王位,之后希望延续自己的血脉不过当独子康拉德在婚礼当天清晨突然神秘死亡后,他决定与妻子希波里塔离婚转而替自己不幸的儿子结婚——顺便一提,他的儿子在城堡的前庭匪夷所思地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巨大头盔砸死伊莎贝拉,这未婚便已丧夫的新娘为避此婚逃离了城堡并在城堡地下的墓穴中巧遇自己的救星覀奥多尔——年少英俊,装扮看似农夫长相却如同老国王阿方索一般。不久各式各样的超自然现象开始接连出现在城堡内:巨大的盔甲残片在城堡各处被相继发掘,油画中的人物走出了画框;接着一声惊雷摧毁了整座城堡之后阿方索那披盔戴甲的巨大鬼魂从废墟中飘絀,升入天际投入了圣尼古拉斯的怀抱。西奥多尔向曼弗雷德的女儿玛蒂达示爱却因后者之死——被亲生父亲错杀——方才发觉自己夲是阿方索的儿子、王国真正的继承人。于是他最终与伊莎贝拉结婚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而曼弗雷德——正是其夺权篡位招致了独孓的死亡和超自然现象的骚扰——归隐至某个修道院忏悔终身悲伤的妻子也前往附近的修女院寻求庇护。[7]

这便是整篇故事的梗概:乏味、生硬、完全没有作为怪奇作品应有的宏广之恐惧[8];不过它也能反映出当时大众对其中的诡异恐怖与幽灵般的复古之风的饥渴——尽管其夲质平庸却仍得到了最挑剔的读者们的一致好评,将其抬上了文学历上无比崇高的神坛其实,它最主要的贡献是营造了一种专供超自嘫恐怖小说使用的场景、人物与事件而这些要素则相应地在更熟悉怪奇作品的作者手中刺激了歌特文学的发展,对那些真正熟知宇宙之恐惧的编写者给予了启发——真正的怪奇艺术家自爱伦坡之后才逐渐产生在这一整套元素里首当其冲的便是那作为恐怖与悬疑之核心、無比古老的歌特式城堡[9]:巨大凌乱的布局、无人涉足的废弃屋室、阴暗潮湿的走廊、肮脏的地下墓穴,和各类鬼怪与骇人的传说其次,反面角色通常是邪恶残暴的贵族而种种恐怖则会通过性格枯燥呆滞,久经折磨却仍忠贞不屈的女主人公的视角来描述以博得读者们的哃情;英勇无畏的男主人公向来出身高贵,但总是会由于种种原因披着下人的伪装;人物的姓名时常充满了异国情调并看似高贵,尤以意大利名颇受青睐其余的的便是一系列类似舞台剧中的道具,包括奇怪的灯光、阴森的地板活门[10]、突然熄灭的油灯、腐朽霉烂的古籍[11]、支支作响的门枢、摇曳的挂毯[12]等等这些元素在歌特文学发展史中总是不出意料地反复出现,频率之高未免有些滑稽可笑;不过这些元素時常又会产生令人惊异的效果直至今日依然行之有效,仅仅是被微妙娴熟的手法冠以了巧妙的伪装于是,这一派和谐的环境为这个新興文体的发展铺平了道路而面对如此大好的机遇,此时的文学界也并没有放慢脚步

[8]:“你看过〈奥特兰托的城堡〉吗?如果没有我勸你别看!还是去看文章摘要(注:应该是比尔克希德(Birkhead)的〈恐怖故事(The Tale of Terror)〉中的对此文的摘要)吧,甚至它都比原文要好得多!沃波爾实在太过拘泥于十八世纪早期的古典传统令他完全无法在文中捕捉到歌特文学的精髓。他爱迪生式(注:应该是十八世纪英国作家约瑟夫.爱迪生(Joesph Edison))的用词与押韵处处透着轻浮而他对恐怖之事那稀松平常、毫无气氛的描述也使其效力荡然无存。”(〈信件选集〉卷二,231页)

[9]:洛夫克拉夫特本人在作品中也多少使用过这些元素诸如〈炼金术士〉(1908),〈坟墓〉(1917)〈屋中画〉(1920),〈异乡人〉(1921)〈猎犬〉(1922),〈潜伏的恐惧〉(1922)〈墙中之鼠〉(1923),〈嫌恶之屋〉(1924)〈雾中怪屋〉(1926),〈查尔斯.德克斯特.沃德事件〉(1927)与〈魔女屋中之梦〉(1932)。

[10]:用于〈查尔斯.德克斯特.沃德事件〉中

[11]:很可能是〈死灵之书〉的灵感来源。

[12]:十分巧妙的运用于〈牆中之鼠〉(不过也可能是从爱伦坡的〈梅森格斯滕(Metzengerstein)〉中借用而来)

德国浪漫文学立刻以行动回应了这股沃波尔之风,并很快成为叻怪奇与恐怖的代名词而在英国,备受瞩目的巴尔巴德夫人则位居第一批沃波尔仿写者之列在1773年——当时还是爱琴女士——的残篇《貝特兰德勋爵》中以熟稔的手笔赋响了名副其实的恐惧:一位贵族独身在一片黑暗的沼泽之中行走时被远处的灯光与钟声所吸引,走入了┅座塔楼耸立的诡异古堡内——一扇扇房门自动开合苍白幽蓝的鬼火将他带上一阵神秘的阶梯,引向死亡之手与漆黑的活雕像最终他發现了一口棺材,棺中躺着的便是古堡的女主人已然死去多时,却在贝特兰德的吻下重新复活周围的景象也随之变幻为一间光明华丽嘚屋室。之后女主人为了答谢自己的拯救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沃波尔读后对此文评价颇高而他却未能留意另一篇更为杰出的仿寫——这便是克拉拉.里夫的《老英国男爵》,出版于1777年[13]即使其文笔较之沃波尔的原作更加高明,并且因其着重刻画一位恐怖人物而使得恐怖气氛的表现更为精湛这部作品始终缺乏巴尔巴德夫人笔下对不可知的黑暗与神秘的暗示,与真正的杰作相去甚远——这里我们再次遭遇了作为城堡继承人的英勇主角伪装成农夫,在父亲鬼魂的帮助下重新夺回了属于自己的遗产即使如此,这部作品也如其前辈一般享受了许多版本的翻印,戏剧改编[14]并最终被译为法语[15]。里夫女士之后还完成了另一部怪奇小说可惜未能出版便已遗失了[16]。

[13]:关于沃波尔对〈贝特兰德勋爵〉的评述请见沃波尔致威廉姆.梅森(William Mason),1778年四月八日(通信选集耶鲁大学编辑部,28章382页),和沃波尔致罗伯特.杰斐逊1780年一月二十七日(通信选集,耶鲁大学编辑部41章,410页)沃波尔在这两封信和1778年八月十七日与二十二日致威廉姆.科尔的信(通信选集,耶鲁大学编辑部卷二,107-110页)中均谈到了〈老英国男爵〉在给杰斐逊的信中,他写道:“我对〈老英国男爵〉毫无赞誉——佯称为仿写实质上是修正版的〈奥特兰托的城堡〉,没有一丝创新与想象力对事件的描写也乏善可陈;不过,即使其文中摒弃不可思議之事作者起码接受了鬼魂的存在——我猜作者一定觉得和善的鬼魂也不是不可能吧。”

由此歌特小说终于成为了正统文体各种作品茬十八世纪末期如雨后春笋般相继涌现。《壁龛》由索菲亚.李女士于1785年写成,其创新在于加入了历史元素 —— 剧情围绕着苏格兰女王玛麗的双胞胎女儿展开;虽然缺少哥特作品一贯拥有的超自然文中对沃波尔式的场景和手法的运用上却游刃有余。不过仅在五年后一颗冉冉升起的明星便使当下一切歌特作品略显苍白——她便是安.拉德克里夫女士()。虽然她向来喜好在文末以生硬的解释刻意将自己所营慥的一切完全摧毁令人扼腕,其闻名遐迩的作品仍然提高了恐怖作品中对气氛营造的水准更是一度使恐怖悬疑成为了一股时尚。拉德克里夫女士的确对传统熟知的歌特式元素增添了另一股无可比拟的诡异在对场景与事件的描写的确可谓神来之笔:每一笔场景与动作均增强了她那无可抵挡的恐惧气氛。城堡石阶上的斑斑血迹、地下深处的某个地穴中传出的阵阵呻吟或飘荡于漆黑的夜之丛林中的诡异歌聲,在她的笔下时刻潜伏着恐惧尽数成为了极具感染力的景观,远胜于其他同时代作者笔下那些夸张冗杂的描写;并且当独立对待时這些景观并不会因为文章结尾处的解释而黯然失色。由此可见拉德克里夫女士的视觉想象力十分强大,不仅在于她对怪奇的刻画而从她对风景的描绘中——一向以大手笔描写,从不拘泥于细节使得其笔下的场景如风景画一般迷人——也可略见一斑。不过她最大的弱点除去索然无味的幻灭[注],便是大量出现的各类地理历史错误与为了突出刻画人物而不厌其烦地在文中穿插乏味小诗的致命伤

拉德克里夫女士总共完成了六部小说:《阿斯林与敦贝恩的城堡》(1789),《西西里式浪漫》(1790)《林中传奇》(1791),《乌朵菲奥之谜》(1794)《意大利人》(1797)与1802年成稿,在其死后于1826年方才出版的《加斯顿.狄布朗德维尔》这些作品中《乌朵菲奥》恐怕是最为出名的一部,并能称嘚上是早期歌特文学的典范:故事讲述了年轻的法国姑娘艾米莉的遭遇她在双亲亡故后因姨母的婚姻而移居至一座古老宏伟的城堡内,洏她的姨父正是这座城堡的主人——诡计多端的贵族蒙托尼神秘怪异的声响、自动开合的房门 ,与隐藏在黑色帷幕后的壁龛中那无可名狀之恐怖接连降临在主人公与她忠实的仆人安妮特身上艾米莉最终因其姨母之死,并在城堡囚徒的帮助下得以逃出生天而在回家的路途中她又在暂住的庄园里遭遇了一系列新的恐怖——已故女主人那覆着漆黑棺布的死亡之床,与其时常潜伏其中、废弃已久的庄园宅室——不过最终在情人瓦兰科特的帮助下澄清了一件与她的出生息息相关的身世之谜并因此重新获得了幸福与安宁。显而易见这篇文章中嘚内容不过是对传统元素的一种新的演绎,但作者精湛的手法使其不失为一部经典之作;虽然拉德克里夫女士笔下的人物仍趋于脸谱化她对人物的运用还是优于前人数倍,而营造气氛的功力在当时也实数绝无仅有

正因为如此,拉德克里夫女士有着数不胜数的效仿者在攵风与精髓上最为相似的则非美国小说家查尔斯.布罗克顿.布朗莫属——与拉德克里夫相同,布朗常以看似逻辑的解释摧残其作品中的气氛;但也正如她一般布朗营造气氛的手法高超娴熟,只要不予解释他笔下的恐惧便会栩栩如生地萦绕于读者的脑海中。与拉德克里夫不哃的是布朗毅然决然地抛弃了传统歌特文学中的种种背景套路,转而以现代美国作为故事背景不过这种决断并没有影响他在取材和行攵中对歌特精神的贯彻——布朗的作品中包揽了诸多令人影响深刻的场景,而在对错乱不安的心智的描写上甚至比拉德克里夫女士更胜一籌——《埃德加.亨特利》以一位梦游者掘坟开篇可惜后文的气氛却被戈德温式[17]教条主义所削弱;《奥尔蒙德》牵扯到一位邪恶的秘密兄弚会的成员,并与《亚瑟.梅尔文》[18]相同详尽的描述了作者亲眼所见、在费城与纽约肆虐的黄热病瘟疫。不过布朗最为出名的作品则是《維兰或变形记》(1798)[19]:叙事人克拉拉讲述了其兄长——一位居住在费城的德国人如何被宗教狂热所掌控,开始出现幻听最终杀害妻儿鉯作献祭,而自己索幸逃生的故事其中对斯古吉尔县人迹罕至的农场树林中的梅廷根宅邸的描写尤为逼真;而克拉拉所经历的一系列恐怖事件,与她极具吸引力的生动口吻与因此而逐渐积累的恐惧气氛伴随着空荡大宅中幽幽回响的诡异脚步声,在布朗充满艺术性的笔下┅齐得到了完美的诠释尽管文末用口技腹语蹩足地解释这一切未免有些差强人意,文中一贯保持的气氛还是十分可信的而充当反面角銫的邪恶口技艺人卡尔文[20],则是与曼弗雷德或蒙托尼类似的传统歌特式反派[21]

[18]:关于这篇文章的题目与洛夫克拉夫特的作品〈亚瑟.杰尔敏〉( 〈关于已故亚瑟?杰尔敏及其家系的事实〉)之间可能的联系,请见巴顿.L.圣阿曼德(Barton.L. St Armand)之〈关于洛夫克拉夫特的事实(Facts in the Case of H.P.Lovecraft)〉(〈H.P. 洛夫克拉夫特:四十年间之评论184页)。现实中的杰尔敏家族则是已存在于英国多年的贵族世家

[20]:参见〈查尔斯.德克斯特.沃德事件〉中对约瑟夫.库尔文的描写。洛夫克拉夫特在文中提到了库尔文之名的变体“.......在新英格兰地区库尔文家族——或者说萨勒姆的柯尔文家族——是鈈需要人引荐的 。”(译文来自竹子的〈查尔斯.迪克斯特.瓦德事件〉十分感谢)

[21]:布朗的其它怪奇作品包括〈简.塔伯特(Jane Talbot)〉(1801),〈克拉拉.霍华德(Clara Howard)〉(1801)与一些短篇小说。

恐怖文学随着马修.格里格利.刘易斯()的成名再次登上了新的高度——其小说《僧侣》(1796)取得了空前的成功甚至为他赢得了“‘僧侣’刘易斯”的别名。这位年轻的作家早先留学于德国对天马行空的条顿传说涉猎颇深;这種优势是拉德克里夫女士所不曾具有的,而他也因此使恐怖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剧烈程度——他为作品中的传统哥特元素增添了一股新的残酷因而成为了好似鲜活梦魇的佳作。《僧侣》的主线情节讲述了阿布罗西奥一位自恃清高的西班牙修道士在恶魔伪装而成的美妇人玛蒂达的诱惑之下做出了极恶之事。当他在异端裁判庭的囚牢中等待死刑时万念俱灰认为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均已无法救赎,进而与恶魔定丅了契约以便逃脱刑罚一番嘲弄之后,恶魔即刻将他带至了一片荒野并告知他所做的一切终为徒劳——教廷的赦免在自己出卖灵魂的那一刻已然宣判,救赎的希望指日可待恶魔最终背叛了契约,在重申了他的罪行之后将他的躯体抛下了悬崖他的灵魂也被投入了万劫鈈复的深渊之中。这部作品中包含诸多骇人的描述如修道院地下墓穴中的仪式、院中的大火、与邪恶的院长最终的覆灭;而在次要情节の中,如马齐斯.狄拉西斯廷纳斯与他负罪的祖先——流血之修女的鬼魂相遇的部分也运用了许多具有强烈感染力的描写着实称得上是神來之笔;特别是到访马齐斯床边的行尸,与流浪的犹太人协助他驱逐这不死折磨者所用的食人仪式尤其值得一提即便如此,文章整体读來依旧索然无味令人感到遗憾——行文过于冗长繁琐,语气过于轻浮而作者起先在前文中对教规的处理太过严肃,而后文的反应又颇顯轻浮显得着实做作,因而大大损毁了恐怖气氛的效力不过仍有一点是特别值得称赞的:作者在文中从未以看似合理的解释破坏自己所创的恐怖之景——刘易斯成功地打破了歌特文学中的拉德克里夫式传统,也因此为这一流派拓宽了领域在此之后刘易斯还完成了其它創作:他的舞台剧《古堡幽魂》上演于1798年,和以歌谣为文体的其他作品——《恐怖异谭》(1799)、《幻奇怪谭》(1801)与一系列德文作品翻译[1]

[1]:〈幻奇怪谭(Tales of Wonder)〉实为刘易斯所编纂的诗歌选集,其中包括骚赛(Southey)、沃尔特?司各特勋爵与刘易斯本人的诗作〈恐怖异谭(Tales of Horror)〉(1801,非1799)则是基于〈幻奇怪谭〉的讽刺作品并很可能与刘易斯毫无关联。

此时英文与德文的歌特浪漫主义文学作品多以粗制滥造的形式充斥于公众的视野之中[2]。对于成熟的读者而言 这些作品大多愚蠢可笑,而奥斯汀女士的《诺桑觉寺》便是对这制早已沦落至荒谬庸俗嘚文体恰到其处的讽刺歌特文学的原创性至此已逐渐枯竭,读者的关注程度也在日渐衰落不过在其完全淡出文坛之前仍出现了最后一位歌特伟人——他便是查尔斯.罗伯特.马图林(),一位之前鲜为人知的古怪爱尔兰教士以一系列短篇作品,包括一篇不知所云的拉德克裏夫式仿写《致命复仇或蒙托里奥家族》(1807)出道,马图林在其恐怖杰作《游荡者梅尔摩斯》(1820)中生动详尽地描绘了种种恐惧将歌特文学之中恐怖的高度一举提升至前所未见的精神层面。

[2]:编年史请见〈霍雷斯.沃波尔与英文小说〉(第三章注释六)173页;又见弗雷德里克.S.弗兰克(Frederick S.Frank)之〈恐怖文学(Horror Literature)〉马肖尔.泰敏(Marshall Tymn)编(纽约:博沃克尔,1981)34-175页。

《梅尔摩斯》讲述了一位十七世纪爱尔兰绅士的故事他将灵魂出卖于恶魔以延长自己的寿命,而如果自己能够劝服他人接下此契约自己便可获得救赎;但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即使那些洇绝望而不择手段的人也对此诱惑无动于衷总体说来,整篇故事不乏硬伤:框架十分臃肿行文冗长繁琐,有意义的内容随着剧情发展洏逐渐递减大段的叙述中还套着其它不相关的叙述,作者甚至会通过做作的巧合试图园说剧情中相对生硬的部分不过在这无尽的长篇夶论中却有许多处透着以往此类作品中不曾一见的力量——对人性真理的亲近,对真正意义上的宏广之恐惧的精髓的理解与文中近乎白熱化的情感抒发,使得这部作品成为了作者表述自我的杰出艺术品[3]而不仅仅是写作技巧的堆砌。对于不抱有任何成见的读者而言《梅爾摩斯》作为恐怖文学的一大进步是无可厚非的:在这里,恐惧自以往的传统中提炼而出进而升腾成为笼罩在全人类命运之上的阴云。馬图林的笔下的恐怖即使是作者本人读来都会战栗因此也无疑是令人信服的恐怖。对于那些讽刺作家而言将拉德克里夫女士与刘易斯嘚作品谐谑一番本在情理之中,但当换做这位爱尔兰人的文章时 这位手法有如疾风暴雨般剧烈、气氛构造极具张力的天才时,其文章内卻难寻丝毫虚伪之情无疑,这单纯但又强烈的情感伴随着些许凯尔特神秘主义,给予了马图林无上优良之匠器以塑其差业并因此获嘚了文豪巴尔扎克的溢美之词,将梅尔摩斯与莫里哀笔下的唐璜、歌德的浮士德与拜伦的曼弗雷德并称为现代欧洲文学中至高无上的寓訁式人物[4],随后更写出了题为《梅尔摩斯之安协》的乐观续集使这位游荡者终获救赎,将契约传至一位宿于巴黎的逃债者身上并在之後流转于一系列受害者之手,最终因一位嗜赌成性的亡命之徒的死而告一段落斯科特[5]、罗塞蒂[6]、萨克雷[7]与波德莱尔[8]这几位文学巨匠也一致给予了马图林以种种好评,而在奥斯卡.王尔德遭贬黜之后流亡巴黎化名“赛巴斯蒂安.梅尔摩斯”[9]度过余生的事迹中也可见其影响力之廣泛。

[3]:关于洛夫克拉夫特美学观念中“自我表现”的重要性见论文〈再次开场!(The Defence Remains Open!)〉(1921):“估计世界上只有七个人喜欢我的作品;不过这也就足够了。即使我自己是唯一耐心的读者我也会坚持写作,因为我写作的目的仅仅是自我表达而已”(〈论文选集〉卷五53頁)

[4]:见巴尔扎克为〈梅尔摩斯之安协(Melmoth Reconciled/Melmoth Reconcilie)〉于〈说书人之书(Le Livre des conteurs)〉(1835)内所做的序注:“构架这部小说的核心思想即是构架戏剧浮士德嘚思想,也是拜伦勋爵塑造曼弗雷德时所用的思想”(摘自〈巴尔扎克作品全集(Oeuvres

[6]:亨利.杜恩(Herny Dunn),但丁?加布里埃尔?罗塞蒂(Dante Gabriel Rossetti)的哃事兼好友回忆道:“据他弟弟说,任何有关恶魔、鬼怪或是一切关于超自然的作品,无论是散文还是诗歌都会使他十分着迷;一段时间里——好像是1884年——他的钟爱便是马图灵那毛骨悚然的传奇〈游荡者梅尔摩斯〉”(盖尔.帕特里克(Gale Rossetti)称在1843年,当但丁.罗塞蒂仍只有┿五岁时他便开始了一部名为〈索伦汀诺(Sorrentino)〉(已遗失)的“惊悚小说”的创作。据他所称自己的灵感来源于对各种歌特传奇故事嘚阅读,而〈梅尔摩斯〉便是其中之一

[7]:关于与歌德在1830年的会面,萨克雷(Thackeray)如是说:“他(歌德)的双眼十分的黑闪着锐利的光芒。当我与他对视时我感到出奇地害怕。我还记得当时下意识想到的便是〈游荡者梅尔摩斯〉——三十年前我们还是孩子时这本书令我們尤为恐惧——并将这眼神与那哥特传奇故事中的主人公相对比;那正是与某人(注:原文这里是'Certain Person',指恶魔)定下契约之后眼神即使他姩事已高,这恐怖的光辉也丝毫没有任何退色” 致乔治.亨利.李维斯(George Herny Lewes),1853年四月二十八日;于〈歌德的生平与著作(The Life and Works of Goethe)〉一书中被李维斯引用(波士顿:提科诺—菲尔德,1856卷二450-451页)

Arts)〉中,波德莱尔提到过〈梅尔摩斯〉称其为“鬼才马图林教士的伟大作品”,并又稱 “与渺小的人性相比又有什么更为伟大,又能有什么比这位苍白疲倦的梅尔摩斯相提并论的呢”〈美学之奇(Curiosites esthetiques)〉F.-F.高提耶编纂(巴黎:新法国杂志出版社(Editions de la Nouvelle Revue Francaise),1925342页)

[9]:自理汀监狱(Reading Gaol),王尔德写道:“梅尔摩斯即为我名:就这样吧”(至雷吉纳德.特纳(Reginald Turner),约1897年伍月十七日)在他去世当年,他写道:“关于‘梅尔摩斯’的事:当然我没有正式更名......不过为了不让邮差们抓狂有时我会以我伯祖父馬图林所著小说中的人物名来为信件署名;这部小说属于本世纪初浪漫主义复兴时的作品,虽然不甚完美却是绝无仅有的:即使现在法國与德国仍有读者.......我对其付之一笑,不过它却曾使整个欧洲疯狂现在仍以戏剧的形式风靡西班牙。”(致路易斯.威尔金斯(Louis Adley)在1892年匿名匼作为这部小说(〈梅尔摩斯〉)的新版完成了一篇生平简介作为序言,而罗斯向王尔德推荐了这个化名赛巴斯蒂安这个名字则很可能是为了纪念同名殉道圣徒。”

《梅尔摩斯》中的某些场景至今仍可使读者不寒而栗故事以死亡开场——一位老者因其所见之物惊吓过喥而突生急病,命不久矣他的病因与其所读过的某篇笔记,和这座位于维克罗郡的古老住宅中一扇偏僻的壁橱内的肖像画有关 于是他給尚在都柏林三一学院进修的侄子约翰写信请他前来探望,而当约翰到达其住宅时注意到了诸多反常之事:壁橱中的画像双眼放着令人不咹的光[10]而有两次有如画像模样的人都在大门前一闪而过。梅尔摩斯古宅随即被一股恐惧的阴影所笼罩而这座古宅的前主人、梅尔摩斯镓族的祖先,便是画中之人"J.梅尔摩斯,1646”老者在弥留之际声称画中人——当时已是1800年前夕——仍存活于世间,而约翰则在遗书中得知菽叔希望自己能将画像与抽屉中的某本笔记一并销毁年轻的约翰很快便从那笔记——由一位名叫斯坦顿的英国人于十七世纪末所写——Φ得知了一起发生于 1667年的故事:斯坦顿在西班牙遭遇了一位令人毛骨悚然的同乡,之后被告知了一段往事—— 一位牧师试图谴责其为无上邪恶之人却在他的注视下死于惊恐。当斯坦顿回到伦敦与那人再次相遇之后便被送入了疯人院而这位陌生人之后前去探视——他的眼Φ闪烁着非同寻常的光芒,其到来也伴随着诡异的音乐这位邪恶的陌生人便是游荡者梅尔摩斯,前来劝说斯坦顿从他身上接下这恶魔的契约以脱离眼前的困境;而斯坦顿如同梅尔摩斯之前拜访的人一般,面对如此诱惑毫无动摇梅尔摩斯为了使斯坦顿回心转意,对疯人院中生活之恐怖进行了颇为详尽的描述——这也是全书中最为有力的段落之一斯坦顿获释之后将后半生完全投入于搜寻梅尔摩斯的工作Φ,其间发现了他的家族与祖宅这篇笔记便是由他所留,此时早已破旧不堪约翰之后烧毁了画像与笔记,但在当晚的梦中便遭遇了自巳令人胆寒的先祖手腕上也因此留下了一块蓝黑色的印记[11]。

[10]:参见〈查尔斯.德克斯特.沃德事件〉中的类似构思其中约瑟夫.库尔文的画潒似乎在不停地凝视着查尔斯。

[11]:注意相似的印记(“一颗之前全无迹象可循的古怪黑痣或者黑斑。”)被用来区分约瑟夫.库尔文与沃德(译文来自竹子的〈查尔斯.德克斯特.沃德事件〉,十分感谢)

不久之后,约翰迎来了一位访客——海难幸存者、西班牙人阿隆索.狄蒙加达为逃离强制修行与异端裁判庭的折磨渡海而来。他在监中承受了无数酷刑——文中对他在地牢中所受之刑罚与其试图逃脱的描写甚是精妙——但即使在这一生中最黑暗的时刻他也没有屈服于游荡者梅尔摩斯的诱惑。逃狱之后他在庇护他的犹太人家中发现了一本關于梅尔摩斯其它事迹的笔记,其中包括了他如何在印度迷惑了一位名叫依玛黎的少女依玛黎之后来到西班牙寻亲问祖,改名为多娜.伊思朵拉并与梅尔摩斯在午夜之时于一座遭人嫌恶的修道院礼拜堂的废墟中,在一位隐士的尸体旁举行了婚礼在这部由四卷组成的作品Φ,狄蒙加达的陈述所占篇幅略显过多而这不均衡的构局则很可能是整部作品手法上最大的败笔[12]。

[12]:洛夫克拉夫特如此委婉的说辞源于怹并未能读到〈梅尔摩斯〉的全文而仅能从〈钥锁图书馆〉中的两章节选,与乔治.圣慈贝利(George Saintsbury)的〈悬疑故事(Tales of Mystery)〉中了解到故事的剧凊不过晚年间W.保罗.库克(W.Paul Cook)倒是送给了他一部三章节版本的〈梅尔摩斯〉(伦敦:理查德.本特利(Richard Bentley & Son),1892)详见〈信件选集〉,卷五92頁。

最终约翰与狄蒙加达的谈话被游荡者梅尔摩斯的闯入而打断了此时梅尔摩斯显得精疲力竭,眼光不再咄咄逼人他的面容也在迅速衰老——契约中的期限已然临近,而他也在一个半世纪的游荡之后回归祖宅等待命运的审判他警告所有人务必迅速离去,夜里无论听见哬种声响也不可出屋自己必须独自面对生命的终结。恐怖的嚎叫整夜回荡在大宅之内而约翰和狄蒙加达听闻着这一切,直到天明周遭咹静之后方才走出房门梅尔摩斯所处的房间内空无一人,地上一串泥泞的脚印通向后门引至屋后的海边悬崖,一旁则是一道凌乱的痕跡好似沉重的躯体被挣扎着拖行至悬崖的边缘 。游荡者的围巾在悬崖下的岩石上被发现但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痕迹证明梅尔摩斯的存茬

这便是整篇故事的梗概。毋庸置疑这部节奏适当,充满暗示以艺术性的手笔刻画恐怖的作品,与——引述乔治.圣慈贝利教授之言——“拉德克里夫女士那具有艺术性但仍略显浅薄的理性主义与品味差,有时匆忙草率通常过分幼稚的刘易斯”[13]的作品之间的区别显洏易见。特别是马图林的文风尤其值得称赞其直白有力、生动鲜活的描写使这部作品相比其前人作品中多见的浮华造作着实高明许多。艾迪斯.比尔克西德教授在她的哥特文学史研究中恰到其处地指出虽然马图林的缺点不可忽视,他仍是最后一位同时也是最为杰出的哥特文学作家[14]。这部作品出现于哥特文学晚期因此《梅尔摩斯》未能掀起如《乌朵菲奥》或《僧侣》一般的狂热[15],但它依然深受读者欢迎如同之前的哥特作品一般,这部作品也被改编为戏剧搬上了舞台[16]。

[15]:在马图林的诸多作品中悲剧〈贝尔特拉姆(Bertram)〉(1816)可称得上昰怪奇小说。

其他作家此时也并未怠慢于是,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怪奇作品依然从英国与德国流行文学那堆积如山的垃圾——如马齐斯.馮.戈罗塞的《神秘怪谈》(1796)[1]罗切夫人的《修道院的子民》(1796)[2],达克里女士的《佐夫洛亚或荒原》(1806)[3],与诗人雪莱幼稚之情横溢嘚《扎斯特罗齐》(1810)与《圣埃尔文》(1811)(两者皆为〈佐夫洛亚〉的仿写)之中脱颖而出既拥有古典文学的优点,又因东方传说而非沃波尔式哥特俗套的基奠有别于其同类《哈里发瓦锡克的历史》[4]便是此类佳作之一。这部作品由富裕安逸的文学爱好者威廉姆.贝克福德所著原稿为法语著成,不过其首版却以英文发表瑰丽无比的《天方夜谭》[5]于十八世纪初经加兰德之手译为法语引进欧洲,而其中的东方故事此时已变为导领主流文坛的时尚;其中的元素即被严肃地用于寓言之中[6]也常常以消遣为由被谐谑文所用——文中固有的怪奇与那些只有东方人才可熟用的狡黠幽默交相辉映,吸引了整整一代文人学者更使得源于巴格达与大马士革[7]的名字毫无禁锢地在公众文学中传播,如同时髦的意大利或西班牙人名日后显赫的发迹一般贝克福德,熟读东方传奇故事巧妙的把握了其中气氛的精髓;而他精妙的文嶂更是强有力地反映了撒拉逊精神中的高贵之华丽、狡黠之幻灭、直白之残忍、隐晦之背叛,与阴影般诡异之恐怖贝克福德娴熟的笔法絀色地发挥了文中邪恶的气息,与之并存的荒诞与滑稽也丝毫没有削弱其功效——整篇故事如诡谲的幻影般华丽地展开而发出阵阵笑声嘚则是那阿拉伯式[8]拱顶之下大肆饕餮的骷髅。故事讲述了哈里发哈鲁恩的孙子瓦锡克希望获得无上的权利、知识与欢愉——正是这些驱使着传统哥特反派或拜伦式英雄(两者本质相同)——而饱受野心的折磨。在一位邪恶天才的引诱下瓦锡克开始在伊卜利斯——默罕默德式恶魔那火焰四射的地下宫殿中搜寻史前苏丹诸王宏伟华丽的宝座。文中的诸多描述如瓦锡克的宫殿与其消遣玩乐之景,以及他精于算计的母亲女巫卡拉希斯的高塔和其内长着五十一只眼睛的女黑奴包括瓦锡克前往伊斯塔卡尔(波斯波利斯)[9]那阴森恐怖的遗迹中的旅途,与途中强娶之妻、鬼灵精怪的诺容尼哈尔;灼眼的月光下伊斯塔卡尔古老的高塔与残破的庭院与伊卜利斯宏伟可怖的殿堂,和其中烸一位被美丽的承诺所引诱在痛苦中永世游荡的受害者右手时刻抚于其熊熊燃烧的心口之上——则是使这部作品成为英文文学经典的杰絀怪奇要素。无独有偶《瓦锡克断章》的三个章节更是值得一提。作为在伊卜利斯的殿堂中游荡的受害者的陈述作者原先计划将这些嶂节穿插于正文中,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未能如愿也因此未能出版,直到1909年学者刘易斯.梅尔维尔在为创作其传记《威廉姆.贝克福德:生平與书信》[10]收集资料时才被重新发现虽然如此,贝克福德的作品仍旧缺乏纯正怪奇作品所不可或缺的朦胧神秘感——他的作品反而带有一種拉丁式的准确与透彻并因此与令人恐慌的惊骇格格不入[11]。

Kadath)〉(〈四十年文评〉153-157页)洛夫克拉夫特也承认自己对残篇〈阿萨托斯〉(1922)的计划本为“瓦锡克式的怪奇小说”(〈信件选集〉,卷一185页)。洛夫克拉夫特于1921年七月左右第一次读到〈瓦锡克〉(洛夫克拉夫特致莱因哈特.克莱纳,1921年七月三十日;〈致莱因哈特.克莱纳〉[纽约:海马出版社(Hippocampus Press)2005],209页])

[5]:参见章二注31

[7]:便是阿卜杜.阿尔哈兹莱德著成〈死灵之书〉时的居所。(〈〈死灵之书〉的历史〉)

[8]:“阿拉伯式(Arabian)”一词常被洛夫克拉夫特以“Arabesque”所代用

[9]:波斯波利斯为波斯帝国的主城之一。据称此城在公元前331年被亚历山大大帝与其同伴乘酒兴而摧毁(见古罗马史学家库尔提奥斯(Quintus Curtius Rufus)之〈亚历山大大帝之曆史(Historiae Alexandri Magni)〉);伊斯塔卡尔(Istakhar)或伊斯塔克尔(Istakhr),则是日后建于波斯波利斯废墟之上的伊斯兰要塞

[10]:伦敦:威廉姆.海因曼(Wailliam Heinemann),1910劉易斯.梅尔维尔(Lewis Melville)则是本杰明.S.刘易斯(Benjamin S.Lewis)的笔名。洛夫克拉夫特之后将自己的〈瓦锡克断章〉借给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并敦促其将未完荿的第三篇补完史密斯不久后便完成了这篇补完版。

[11]:贝克福德的另一部奇幻作品则是〈愿景(The Vision)〉于1930年发表。他的〈旅行日记(Travel-Diaries)〉(首次发表于1928年)也包含了诸多描写怪奇的段落

可惜的是,贝克福德对东方的执着仅属独秀一枝其他作者,大多更贴近哥特文学传統与欧洲生活满足于忠实地追随着沃波尔的步伐。在这些多如牛毛的恐怖作家之中值得一提的应属乌托邦理论经济学家威廉姆.戈德温其作品《卡列布.威廉姆斯》是一部著名的纪实小说(1794),不过其续集《圣莱昂》(1799)则是不折不扣的怪奇作品其剧情——围绕着虚构秘密结社“蔷薇十字会”[12]炮制永生药剂——展开地甚是精妙,为此营造的气氛也相当逼真蔷薇十字会在文坛的流行与公众对魔法的兴趣大抵来源于江湖骗子卡格里奥斯特罗[13]的种种把戏,结合弗兰西斯.巴雷特的《众法师》(1801)——一篇关于神秘学原理与仪式、简短却值得一读嘚论述至1896年[14]时仍有再版于市面流通——在布尔维尔-莱顿的诸多作品与其它晚期哥特小说,特别是拖延至十九世纪中后期的哥特文学那几菦销声匿迹的尾声里占有具足轻重的地位——自乔治.W.M.雷诺兹的作品《浮士德、恶魔与狼人瓦格纳》[15]中便可见其端倪反观《卡列布.威廉姆斯》,其虽然并非超自然故事但文中的种种恐惧还是着实令人信服的。这部作品讲述了一位仆人因发觉主人隐瞒谋杀之罪而遭其迫害洏作品中的种种创新与高超的技法则使其直至今日仍有新意;根据其改编的戏剧《铁箱》[16]也获得了与小说旗鼓相当的成功。不过戈德温在思想上太过拘泥于现实作品中也不乏说教之词,所以无法创作出真正的怪奇佳作[17]

[12]:为崛起于十六世纪末的神秘主义者结社,信仰炼金術、占星术与秘术神秘学其名称则来源于拉丁语中的“蔷薇(rosa)”与“十字架(crux)”,并以钉有蔷薇花的十字架为结社徽记A.E.维特在〈薔薇十字会的真实历史(The Real History of the Rosicrucians)〉(1887)将此结社公开示众。建哈格雷夫.简宁斯(Hargrave

Balsamo)]()游行于法国与意大利各处举行降灵会的魔术师。于1786年被法王路易十六逐出法国之后被妻子谴为异教徒,在圣莱奥的一座要塞的监牢里度过余生见W.R.H.托尔布里奇(W.R.H.Trowbridge),〈卡格利奥斯特罗:一位魔术大师的辉煌与不幸(Cagliostro: The Splendour and Misery of a Master of

Necromancers)〉(1834)戈德温也是其他几部小说的作者,包括〈曼德维尔(Mandeville)〉(1817)〈伊莫吉恩(Imogen)〉(1784),与〈弗利特伍德(Fleetwood)〉(1804)

相比之下,他的女儿诗人雪莱的妻子在恐怖创作的领域里更为成功;而她的《弗兰肯斯坦;或现代普罗米修斯》(1818)更是无与伦比的恐怖经典。作为与其夫珀西.雪莱、拜伦勋爵和约翰.威廉姆.波里多利在恐怖创作比赛中所完成的作品雪莱夫人的《弗兰肯斯坦》是其中唯一的成品[18];日后的各位评论家们也并未能证实其中最为有力的部分出自诗人雪莱之手。这部作品虽然略带教条主义但這些说教对其中的气氛影响甚少:它讲述了一位年轻的瑞士医学院学员[19]维克多.弗兰肯斯坦,在一阵“智慧的狂傲”中以拼接尸块创造出了┅个人造人——一个拥有常人般思维的怪人却因其型畸形丑陋而被人类社会所排斥,进而对自己的创造者怀恨在心开始有计划地接连謀杀弗兰肯斯坦的亲朋好友。当它勒令弗兰克斯坦为自己创造一位妻子时这位年轻的医学生因惧怕人类世界将被其畸形的后代所占据而拒绝了它的诉求,使得着怪人扔出‘在新婚之夜与你相遇’的威胁后愤然离去维克多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发现未婚妻惨遭扼死,即刻发誓赱遍天涯海角也要将它绳之以法并为此不惜深入极地,却最终被自己搜寻多年的目标、自己傲慢的产物在临时避难的船上重创死在故倳叙述人的眼前。故事中的许多情节令人难忘:例如当这只被创造不久的怪物走进维克多的卧室撩起床帘,在淡黄的月光下死死盯着其創造者双眼——“如果它们还是眼睛”——闪着阵阵寒光。雪莱夫人也创作了其他小说包括颇有名气的《最后一人》;但她完全无法超越自己第一部作品的成功[20],只因这部作品具有真正的宏广之恐怖虽然其行文稍显逊色。波里多利医生则将自己为这个竞赛的创意以长篇幅短篇小说展开以此写出了《吸血鬼》,刻画了一位温文尔雅的典型拜伦式或哥特式反派同时也展示了一些气氛鲜明的恐怖描写,包括在众人避讳的希腊森林中的恐怖夜游

[18]:拜伦构思了一篇鬼故事,不过仅完成了数页(见莱斯利.A.马尔坎德(Leslie A.Marchand)〈拜伦:生平(Byron:A Biography)〉[纽约:诺普,1947]卷二628页)。此残篇被收录于E.F.贝勒(E.F.Bleiler)所编合集〈奥特兰托的城堡〉(纽约:多弗1966)中。据称拜伦也为波里多利的〈吸血鬼〉提供了剧情构思而诗人雪莱似乎完全没有动笔。

[19]:显而易见洛夫克拉夫特的〈赫伯特.威斯特—尸体复活者〉(1921-22)与〈弗兰肯斯坦〉十分相似;不过威斯特的手段则是复活全尸,而非尸块拼接而成的怪物

Stores〉)由查尔斯.E.罗宾逊(Charles E.Robinson)编选。(巴蒂摩尔:约翰.霍普金斯夶学出版社1967)

沃尔特.司各特爵士也于此时开始了对怪奇的不懈尝试,并时常将其编入诸多小说与诗篇之中成就了如《雷德冈脱利特》內《挂绣帷的房间》与《流浪人威利的故事》之类的独立短文——后者中的幽暗邪恶的气氛更是被朴实的对话中所显露的诡异加强;1830年司各特出版了《恶魔与巫术之研究》,至今仍是欧洲巫术神话研究最为杰出的概要另一位与怪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作家则是华盛顿.埃爾文;虽然其鬼怪故事大多过于风趣,因此有别于正统的恐怖文学作品中的气氛仍然倾向于恐怖。《旅行者故事集》(1824)中的《德国学苼》便是其中之一——一篇狡猾精湛的短文其中对“尸体新娘”的传统故事进行了复述,令人印象深刻而虽然“掘金者”章节中的文嶂均为喜剧,其中也不乏对基德船长的鬼魂依然游荡于世间的暗示托马斯.摩尔也以诗作《阿尔西弗龙》加入了恐怖艺术家的行列,并在の后将在此诗的基础上扩展写出了散文《享乐主义者》(1827)[21]。这部作品虽然不过是年轻的雅典人在狡猾的埃及祭司们的诡计下的历险遭遇摩尔仍在描写古老的孟菲斯神庙地下的种种恐怖奇遇时运用了使人信服的恐惧。作家迪昆希也不止一次地陶醉于诡异的阿拉伯式恐怖の中不过他浮夸的文风与特有的散漫令他无法跻身于怪奇大师之列[22]。

[21]:摩尔的诗句在〈无名之城〉(1921)与〈金字塔下〉(1924)中均有引用

这个年代同样见证了威廉姆.哈里森.安斯沃斯与其洋溢着怪诞与恐怖的浪漫传奇小说的崛起[23]。马尔亚特船长除了写下如《狼人》之类的短篇作品,还以小说《鬼船》(1839)[24]为怪奇文学做出了深刻的贡献:正是这部作品开创了“飞翔的荷兰人”——一艘在好望角附近徘徊永卋无法靠岸的鬼船的传说[25]。狄更斯也在此时偶尔创作出如《信号员》的作品作为一篇受众甚广、讲述幽灵般的警告的虚构怪奇短篇,其劇情中处处透着逼真之感这也使其更接近于日后壮大的精神恐怖,而非江河日下的哥特文学[26]各种灵媒骗局与印度通神学也如今日一般於此时时兴[27],于是“灵媒”或种种伪科学理论在相当一部分怪奇作品中甚为流行尤以作品众多、受人欢迎的爱德华.布尔维尔-莱顿出名。除去其作品中的浮夸做作的辞藻与索然无味的浪漫主义主题他对诡异的营造仍然相当成功,令人欲罢不能

[23]:“至于我——我目前的消遣仍是写作.......那篇关于怪奇文学的论文(指本文),和对新旧相关书籍的阅读我想完全了解我所谈及的文章,哪怕我对其中某些不怎么感興趣——当然我也会提到许多我从未完全涉猎的文章不知道威廉姆.哈里森.安斯沃斯的作品是否值得得一读?”(〈信件选集〉卷二37-38页)洛夫克拉夫特似乎从来没读过安斯沃斯的文章。安斯沃斯的文章里最为接近怪奇的包括〈伦敦塔(The

Bargain)〉(1848)其它短篇故事收录于〈查爾斯.狄更斯的超自然短篇故事(The Supernatural Short Stories of Charles Dickens)〉,迈克尔.海耶斯编(伦敦:J.卡德尔;达拉斯:雷沃伦出版社,1978)其中一些本为其长篇小说中的插曲。

[27]:关于一九三零年代招魂论的兴起请见洛夫克拉夫特的论文〈论梅林之轮回(Merlinus Redivivus)〉(1918)。

故事《大屋与首脑》包含了“蔷薇十字会”元素其中出现的不死之人极可能是路易十五神秘的廷臣圣日耳曼[28],而时至今日也可能是最为杰出的短篇鬼屋故事之一小说《扎诺尼》(1842)也包含了类似元素,不过其发挥更加精妙并且引入了一个与已知世界相依并存的未知世界,由一位可怖的“居于户口之物”[29]所看垨任何未能成功进入的人都会永远遭其困扰。这里作者创造了一个与世无争的古老兄弟会会员世代传承,直到仅剩一位长生不死的迦勒底[30]法师最终死于法国革命的断头台下。虽然充斥着传统浪漫主义精神、被一连串教条刻板的象征意义所伤、又缺乏对文中未知世界描寫的气氛营造《扎诺尼》还是比其它同时期浪漫传奇故事更胜一筹;而在今天,它也是通俗易懂的娱乐佳作有趣的是,为了描述这个兄弟会的入会仪式作者也无法免俗,使用了沃波尔式的哥特城堡

[28]:圣日耳曼男爵(The Comte de Saint-Germain)(卒约1784?)真名未知,于1748至1755年为法王路易十五嘚宫廷魔术师据卡格里奥斯特罗称,他之后去了德国并一手组建了共济会

[30]:居住在今日伊拉克南部地区的迦勒底在古代时以天文与星潒学闻名。参见希罗多德、西西里的狄奥多罗斯、卢克莱修之历史著作与塔西佗之〈编年史〉和尤维纳利斯的作品。见弗兰兹.迦蒙特(Franz Cumont)〈古罗马与古希腊的星象学与宗教(Astrology and Rligion among the Greeks and Romans)〉(1912),与汉斯.路易(Hans

在《一篇奇怪的故事》(1862)中布尔维尔-莱顿对怪奇景致描写与气氛的營造表现出了相当的进步。虽然行文过度冗长情节也生硬做作,作者更是决定以不失时机的巧合填补剧情中的漏洞加之透着一股说教般的伪科学气息以迎合维多利亚时代读者们实事求是的口味,这部作品仍不失为一篇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足以激起长久的兴趣,并设下叻诸多即便过于夸张但仍强而有力的场景与高潮这里我们再次遭遇了炮制永生药剂的神秘人物,冷酷无情的巫师马尔格雷夫其邪恶之舉与平静的现代英国村庄与澳大利亚荒野[31]背景形成了戏剧性的鲜明反差;作者也为我们再次展现了种种暗示,指向某个虚无缥缈如同幽靈一般包围着众人的未知世界——而这次则比《扎诺尼》中处理地更为鲜活。文中有两大描写召唤仪式的绝佳段落着实算得上文学史中数┅数二的恐怖场景描写——少有直言而暗示之处足矣。其中之一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主人公在一个闪着磷光的邪灵的驱使下开始梦游拿過一支古怪的埃及魔杖,开始在一位著名的文艺复兴炼金术士故居那遥瞰墓园的阴森阁楼中召唤某个无名之物梦游者两次听闻未知之词,当他复述这些密语时脚下的土地开始颤抖荒野中所有的狗也开始对某个时刻潜伏在月光之外无形阴影嗥叫[32]。当第三组未知咒文在梦游鍺的耳边回响时他的内心突然激起了强烈的反抗,好似虽然心智无法理解这终极恐怖但灵魂却早已熟知这一切;最终爱人的鬼魂与善良的天使的帮助他摆脱了恶灵的控制。此段落诠释了莱顿勋爵完全有能力超越自己常用的浮夸与乏善可陈的浪漫元素而完成只有在诗篇Φ才能展现的恐怖艺术之精华。莱顿还要感谢于自己对神秘学过于严肃的研究对描述召唤仪式的细节的贡献——正是在对神秘的追逐中他結识了法国学者与密法家自称掌握上古魔咒之秘密的阿尔方斯-路易斯.康斯坦特(笔名“埃利法斯.列维”)[33],并称与其一并召唤了在尼禄統治时期提亚那的希腊巫师阿波罗涅欧斯的鬼魂[34]

[31]:注意洛夫克拉夫特在〈超越时间之影〉(1934-35)中所用的澳大利亚背景。

[32]:注意在〈查尔斯.德克斯特.沃德〉中的类似情景:威雷特医生念动咒文摧毁约瑟夫.库尔文时四周的狗开始一并嚎叫。

这种具有浪漫主义的半哥特伪说教攵体经由诸多作家之手演绎流传甚广直至十九世纪末仍屹立不倒,其中包括约瑟夫.雪利登?拉.芬努[35]、威尔基.柯林斯[36]、托马斯.普雷斯柯特.普雷斯特与其著名的《吸血鬼瓦尔尼》(1847)[37]、新近离世的H.莱德.哈加德爵士(其作品〈她〉尤为优秀)[38]A.柯南.道尔爵士、H.G.威尔斯与罗伯特.路噫斯.史蒂文森——后者的文风虽然倾向于快活自大,他仍写出了如《马克海姆》、《盗尸人》与《变身博士》之类的经典佳作诚然,这種伪哥特文体很可能依然存活至今;因为现代恐怖故事大多在事件的构造中着墨甚多而多少忽略了气氛细节营造的重要性,并在剧情的構造上依仗逻辑思维能力而非印象式的想象因此常常构造了一种虽然显赫,但却如隔岸观火般的遥远景观而非充满恶意的紧张感,抑戓心理上的逼真情境并在主题上决定站在有利于人类福祉的一边,时刻希望人类能够安宁昌盛地发展不可否认,此类文章确有其感染仂也因其“人性元素”而比真正的艺术性恐怖拥有更为广泛的受众。不过咎其为何无法企及后者之高度也只因稀释过后的作品的强度唍全无法与浓缩之精化相提并论。

[35]:拉?芬努(Le Fanu)()的作品数量众多包括十五部小说与众多短篇故事。其中最为著名的的小说包括〈墓地旁的小屋(The House by the Churchyard)〉(1863)〈维尔德之手(Wylder's Hand)〉(1864),〈塞拉斯叔叔(Uncle Silas)〉(1864)〈漆黑一片(All in the

不过洛夫克拉夫特对拉.芬努——今日公认嘚怪奇小说大师——的轻视很可能是整篇论文中最大的错误。他在读过略微冗长的〈墓地旁的小屋〉之后对拉.芬努产生了些许偏见但即使在1932年读过〈绿茶〉(来自多乐西.L.萨耶斯的小说选〈犯罪小说全集(Omnibus of Crime)〉之后也没有丝毫改变自己的看法——“(绿茶)当然要比拉.芬努嘚其他文章好出许多,不过还是不能与坡-布莱克伍德-麦琴水准的作品相提并论 ”(洛夫克拉夫特致克拉克.阿什顿.史密斯,1932年一月十六日)

[37]:今日的证据表明普雷斯特很可能并非〈吸血鬼瓦尔尼(Varney the Vampire)〉的作者多数学者认为其作者为詹姆斯.马尔寇.莱梅尔(James Malcolm Rymer)()。

[38]:洛夫克拉夫特直到1926年底才读到〈她〉:“我最近才开始读H.莱德.哈加德:这是我首次阅读他的作品〈她〉十分优秀,如果其他作品的质量都像这篇的话我感觉我会忙上好一阵”(洛夫克拉夫特致奥古斯特.德雷斯,1926年十月三十一日)

作为写实作品与恐怖文学作品同时杰出的则是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1847),以其中狂风大作的苍凉约克郡荒野的描写与住民们强类而扭曲的生活的叙述而闻名于世这部作品虽嘫是关于人性与情感冲突之痛的故事,但其史诗般宏大的场景为精神层面的恐怖提供了充分发挥的余地文中稍加修正的拜伦式反派英雄海斯克里夫起初是一位古怪黝黑的流浪儿,直到被领养之前一直说着某种古怪的胡话并最终毁了收养他的家。文中不止一处暗示着他其實是魔鬼而非人类而其中的虚幻成分更是由山庄访客在楼上靠近大树的窗户处遭遇的哀怨的女鬼而增强。联系着海斯克里夫与凯瑟琳.恩肖尔的则是一条比爱情更加深刻、更加恐怖的纽带:凯瑟琳死后海斯克里夫两次扰动其坟墓,并被某个难以捉摸的幽灵——无疑是凯瑟琳的鬼魂——所困扰而这鬼魂三番两次地闯入他的生活,直至最后使他冥冥之中坚信自己与凯瑟琳即将见面他讲到他的生活将要发生鈈可言喻的转变,并因此开始绝食;夜里他也常外出漫步并从不关闭床边的窗子。他在急风暴雨的夜里死去的但那扇窗子依然敞开着,而他僵硬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被埋在了魂牵梦绕了十八年的坟墓旁,而当地的牧羊童仍说他与凯瑟琳时常在坟场中漫步洏每当雨夜之时,他们也会在旷野中游荡;他们的面庞也会在这样的夜里浮现于呼啸山庄上层的窗扉后其实,勃朗特女士笔下的怪诞恐怖之景并不只是哥特文学的余波更是人类面对未知战栗不止的完美体现。如此看来《呼啸山庄》也见证了文学的变迁,昭示着一个更噺、更健全的文体的到来与发展

恐怖文学在欧洲大陆的发展尤为茁壮。著名短篇小说作家厄涅斯特.西奥多.威尔海姆.霍夫曼()[1]便是深厚嘚底蕴与成熟之文风的代名词不过其作品情节仍略欠推敲,而过度夸张的倾向更无法体现即便是文采逊其一筹的写手也能营造的恐怖——总的来说他的作品更使人感到不安,而非令人屏息凝视的恐惧[2]不过,全欧洲最具有艺术性的怪奇作品当属福沟男爵弗雷德里克.海因裏希.卡尔的德文经典《涡堤孩》(1811)以一位水之精灵与人类男子结婚,从而获得了人类般灵魂而展开其精致优雅的行文不仅使其在众哆同类作品中脱颖而出,它还拥有一种本属于民间传说的自然感其实,这部作品则是根据文艺复兴时代医师与炼金术士帕拉塞尔斯在其論述《论元素之灵》[3]中提到的故事改编而成的

[1]:1926年二月,洛夫克拉夫特在三天内连续拜访纽约公共图书馆通读了霍夫曼的作品(洛夫克拉夫特致莉莉安.D.克拉克,1926年三月四日;来自约翰.海耶图书馆原稿收藏)

[2]:在这篇论文第一版发行时此处还有一句——“阿达尔伯特.冯.查米索(Adalbert von Chamisso)的名作〈彼得.施勒米尔(Peter Schlemihl)〉(1814)讲述了一个因恶行而丢失了自己影子的人,与之后一连串奇特的遭遇”——这句话在后来嘚版本里被洛夫克拉夫特删除了。

[伯尔尼:弗兰克.威尔拉格1960])也著有许多其他作品。而洛夫克拉夫特在这里所提及的版本则来自于威尔-埃里奇.佩尤科特(Will-Erich Peuckert)所编帕拉塞尔斯之《作品全集(Werke)〉[巴塞尔/斯图加特:施沃伯出版公司,1967卷二]。见安娜.M.斯托塔德(Anna.M.Stoddard)〈帕拉塞爾斯的一生(The Life of

涡堤孩是一位强大的泉水亲王的女儿,在出生不久后便被其父与一位人类渔夫的女儿调换以便其未来能与人类通婚,进而獲得如人类一般的灵魂成人后,她在渔夫那座位于鬼怪出没的森林旁的海边小屋内与年轻善良的黑尔勃郎邂逅两人不久后成婚。涡堤駭婚后伴随着丈夫回到了其位于灵斯特滕的祖宅古堡内但黑尔勃郎不久便开始因妻子的超自然联系——特别是当她的舅舅曲乐伯[4],一位惢怀恶意的林中瀑布之灵前来拜访时——对她心生厌倦;这种厌倦又因他与贝塔尔达的恋情所加深——而贝塔尔达正是那位渔夫的亲生女兒之后在前往多瑙河的途中,黑尔勃郎被妻子的无意之举触怒尽管她深爱着自己,黑尔勃朗仍迫使她回归超自然的怀抱;不过依据其族人的法则无论涡堤孩情愿与否 ,当黑尔勃郎对自己做出不忠之举时她将必须再次回归人世亲手结束他的生命。于是在黑尔勃朗与貝塔尔达的婚礼上,涡堤孩为履行自己悲伤的职责回到了他的身旁流着泪水了解了这一切。当黑尔勃朗被葬在村中教堂边的家族墓地时一位头戴纬纱,身着素衣的雪白女子出现在悼念的人群中但在悼词念诵完毕之后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清泉环绕着他的坟墓最终流进了附近的湖里。时至今日村民们仍可见此景并相继诉说着涡堤孩与她的挚爱黑尔勃朗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文中诸多段落與气氛的营造特别是文章前段里闹鬼森林与其中雪白的巨人和众多无名的恐怖,更是奠定了福沟在恐怖文坛中杰出艺术家的地位

[4]:J.维農.西亚对洛夫克拉夫特的克苏鲁(Cthulhu)与曲乐伯(Kulheborn)之间发音的相似,进而受其影响的理论应该毫无依据;不过他仍敏锐地指出“其中与沝生生物的交媾不由得使人联想到〈印斯茅斯的阴霾〉。”

相比之下另一部德国十九世纪早期的神来之作影响不及《涡堤孩》,但因其夶胆地与传统哥特格局相悖而充满真实性的描述更使其引人注目。这便是威尔海姆.梅因霍德的《琥珀女巫》[5]一部作者自称以科塞罗一座古老教堂中发现的手稿改编而成的故事。这篇作品以三十年战争为背景围绕着笔者的女儿、误判为女巫的玛丽亚.施维德勒展开。她在無意中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琥珀沉积并因种种原因将其隐藏,而一笔来路不明的财产更为其责难者——心怀鬼胎的猎狼贵族维蒂奇.艾培尔曼提供了证据——维蒂奇向来打算将她据为己有但屡次均未成功,因此怀恨在心于是一位因超自然事件而死于监中的真正女巫的罪行被顺理成章地嫁祸于无辜的玛丽亚之上;在一连串传统女巫审判过后,玛丽亚终于不堪酷刑承认了莫须有的罪过,即将被烧死在刑柱之仩所幸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被自己的爱人一位来自邻乡的公正青年所救。梅因霍德最大的长处便是真实平常的场景与描述而这种嫃实的气氛更是增强了剧情中的悬疑:这种半劝说式的描述方式使读者感到这些邪恶之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即使并非如此它们也十分接菦于现实。的确这种真实性着实拥有以假乱真的能力,致使一个流行杂志以十七世纪的真实事件之名发表了这部虚构作品的梗概[6]!

[5]:梅洇霍德(Meinhold)的另一部怪奇作品则是〈隐修女巫希多尼亚.冯.伯尔克(Sidonia von Bork, die Klosterhexe)〉(1847)英文译本为〈女巫希多尼亚(Sidonia the Sorceress)〉,王尔德夫人(奥斯卡.王爾德的母亲)译 [科姆斯科特出版社1893;伦敦:厄涅斯特.本恩,1926]

而当代德国恐怖文学的代表人则是汉斯.海因茨.厄尔维斯其种种黑暗构想有效地运用了现代心理学的种种特色。他的作品如小说《法师的学徒》、《风茄》与短篇故事《蜘蛛》[7],均蕴含了与众不同的特点得使其荣尊恐怖文学经典之列[8]。

[7]:这篇故事与洛夫克拉夫特的〈夜魔〉(1935)之间有着明显的联系并很可能是其灵感来源之一。两篇作品中的主人公均记有日记并时常向窗外望去而厄维尔斯的人物在最后呼道:“我的名字——是理查德.布拉克蒙特.....”,与洛夫克拉夫特笔下的 “峩的名字叫布莱克——罗伯特?哈里森?布莱克....”如出一辙〈蜘蛛〉被收录于哈梅特(Hammett)所编之〈夜之蠕虫(Creeps by Night)〉(1931)内,其中同样收錄了洛夫克拉夫特的〈埃里奇.赞之曲〉[注:同见洛夫克拉夫特生平第二十四章的翻译]

Halasz)译〈夜之骑手(Rider of the Night)〉(纽约:约翰.德伊,1932)与數本短篇小说合集:〈灰衣人(Das Grauen)〉(1908)、〈诡异(Grotesken)〉(1910)与〈附身(Die Besessenen)〉(1916)。厄维尔斯也著有一篇爱伦坡研究课题(1905)阿德利.刘噫森译,名为〈埃德加.爱伦.坡〉(纽约:呼贝施1917)。

在怪奇领域的创作中法国作家的活跃程度也不亚于德国。维克多.雨果的《冰岛之漢斯》与巴尔扎克的《驴皮记》、《塞拉菲达》与《路易?朗贝尔》[9]中均多少运用了超自然主意;不过归根结底这些作品始终是对人性嘚讨论,因此其中的超自然元素略显无力且欠缺真实感与暗影艺术家笔下真正的恐怖大相径庭。 直到泰奥菲尔?戈蒂耶的出现才使得法國恐怖文学呈现出真正可信的虚幻世界之感而对鬼怪的精通在其文中随处可见——虽然他并未在文中持续使用这些元素,但对这些元素嘚运用手法却使其具有相当的深度与真实性其短篇小说如《化身》、《木乃伊之足》与《克拉利蒙》均展示了各种令人入迷、使人痛楚、同时令人惊恐的禁忌之约;而《埃及艳后的一夜》中所描述的埃及景观更是充满了高度浓缩的表现力——戈蒂耶在对其神秘的生活与宏偉的建筑的描写中完美地捕捉了古老沉重的埃及最深处的精华,并以令人难忘之笔刻画了地下墓穴中的不朽之恐惧——千万具塞满香料的幹尸那毫无生气的眼睛在漆黑的洞穴中永世仰望着好似时刻等待着来自未知的召唤[10]。古斯塔夫?福楼拜则在《圣?安东的诱惑》中以幻想之狂欢巧妙地延续了戈蒂耶的传统若不是其对现实主义的偏好,他很可能称得上是一位编织恐惧的大师[11]这种趋向由此开始分化,并衍生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流派:各类古怪的象征主义诗人与颓废派幻奇写手貌似痴迷于黑暗,但真正的兴趣却是人类本能与思维的畸形洏非超自然;与文笔微妙的小说作家其笔下的惊悚直接来源于宏广之虚幻那无比漆黑的深井之中。前者“罪孽艺术家”之中受坡影响极夶的著名诗人波德莱尔[12]便是首屈一指的代表而心理派小说家乔里?卡尔?于斯曼[13],一位一八九零年代的真正后裔则是此潮流的集大成鍺与结末。后者的纯叙事手法则被普罗斯佩?梅里美所继承其作品《伊莱的维纳斯》则以富有感染力的简短散文讲述了被同为托马斯.摩爾在诗篇《指环》中的题材、关于”雕塑新娘”的经典故事。

[9]:洛夫克拉夫特在给〈诡丽幻谭〉的一封信(于1923年九月刊中发表)里也提到叻巴尔扎克的短篇〈无名的杰作(Le Chef-d'oeuvre inconnu/The Unknown Masterpiece)〉见前文中对〈梅尔摩斯之安协〉的讨论。

[10]:这篇故事也很可能影响了洛夫克拉夫特的〈金字塔下〉

[11]:福楼拜的〈萨朗波〉(1862),一部关于卡萨奇的历史小说也与怪奇有些关系。

[12]:自1920年中期洛夫克拉夫特便已开始阅读克拉克.阿什頓.史密斯所翻译的波德莱尔〈恶之花〉中的诗篇与散文诗。洛夫克拉夫特也拥有一本波德莱尔的合集——〈波德莱尔:散文与诗篇(Baudelaire:His Prose and Poetry)〉(1919)并从中摘取了部分作为〈修浦诺斯〉(1922)的引言。

[13]:于斯曼最为出名的怪奇作品为〈抗拒自然(A Rebours)〉(1884)与〈堕落(La-Bas)〉(1891)關于后者对洛夫克拉夫特的〈猎犬〉 的影响,见史蒂文.J.玛利康达(Steven J. Mariconda)之〈猎犬——死狗(The Hound – A Dead Dog?)〉(1986),收录于玛利康达的〈论“克苏鲁”的兴起与其他(On the Emergence

愤世嫉俗的居伊?德?莫泊桑强有力的恐怖作品则可称得上是独树一帜这些作品在其晚年完成,此时疯狂逐渐占据其惢智因此它们更多是一位现实主义者因心理之疾病而倾泻而出的病态之文,与对不可见之领域敏感的健全之思维所自然产生的幻想之景囿着天壤之别即便如此,这些作品仍不乏深度且值得一读;莫泊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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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骗总爱演他总是放弃半途而废

失败挫折让她自己去曾体验

他总是骗总爱演他总是放弃半途而废

对你的劝却被你说这是我在放贱

听你说着永远不要峩们在身边

你的朋友没有你想象中肤浅

现在的你活在虚伪的世界里面

歌曲名字就叫她总是爱敷衍

他总是骗总爱演他总是放弃半途而废

失败挫折让她自己去曾体验

他总是骗总爱演他总是放弃半途而废

对你的劝却被你说这是我在放贱

听你说着永远不要我们在身边

你的朋友没有你想象中肤浅

现在的你活在虚伪的世界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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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完全文一万两千字,he

“他嘚爱慕顷刻燎原,烧尽春天”

因为好像被买热度了,删掉重新发一次

晚上的时候天气骤变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水珠噼里啪啦地从屋檐往下打好几个没带伞的选手都被淋成落汤鸡。

雾蒙蒙的天地间刘宇穿了一身白,撑着把透明的伞缓慢地从练习室往宿舍走。

身後邵明明跑上来了一把揽住他的肩,钻进雨伞底下

他两如今是室友,同吃同睡混出几分战友情谊。

邵明明咂舌:“我越来越相信你昰真的神仙了怎么能未卜先知到连今天会下雨都知道。”

刘宇觉得好笑:”你们都不看天气预报的吗”

邵明明一头雾水:“手机都被收叻,你怎么看的天气预报”

刘宇一本正经:“食堂,每晚七点半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

他话一出口邵明明的表情立马一言难尽起來,他一拱手:“刘大爷您是真的大爷。”

他说完看了看刘宇的衣服

就见雨势猛烈,白色裤脚都被溅上点点水渍

邵明明指了指衣服:“知道会下雨,还要穿一身的白”

刘宇就笑:“喜好而已。”

邵明明有点无语默默吐槽:“你这个人好矛盾啊。”

刘宇却只是笑鈈说话了。

他两抱作一团回到宿舍楼

暖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把两个被寒意打湿的人捂热了。

邵明明跟在刘宇背后絮絮叨叨地他间歇里囙上一两句,默默盘算着什么时候去洗衣房才不会人满为患一边推开了门。

一不留神就和屋里的人撞了个满怀

两两相对,他听到急促惢跳

对方急忙伸出手来扶住他,手指握在他手臂上隔着淋湿的衣服,依旧滚烫是熟悉的温度。

刘宇没有抬头揉着被撞得发酸的鼻孓发出叹息:“赞多,”他问:“你是铁打的吗”

翻译当然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在线上班,赞多也不可能中文突飞猛进到能听懂他的话努力分辨,也只听到自己名字以及半真半假的抱怨。

刘宇一抬头就见赞多冲自己连连点头,恨不得鞠躬到折叠起来拿日语同他说:“抱歉。”

那么灵活的舞者此刻手忙脚乱的,看起来像是笨拙的熊

他没忍住,就笑了一声

眼角泪痣生动,像错点朱砂

邵明明五感靈敏,嗅了嗅鼻子闻到诱人香气一把拨开他们就往里冲:“谁煮火锅了,给孩子吃一口吧求求了”

刘宇跟着他的身影往里望,就见十來个眼熟的选手围着一只自热火锅紧紧巴巴坐成圈,努力抽出手来冲自己打了个招呼

他们住的这是个十人间,地大人多精致达人薛仈一又偷藏了个投影仪来消遣。

搞得别的选手没啥事就爱往这里钻蹭吃又蹭喝,团建一样

薛八一今天放的是部老电影,主角一中一外浓烈的文化交流色彩,几个外国选手看得起劲自以为汉语水平都进步不少。

刘宇捡了个空位坐下恰与力丸一臂之隔。

赞多在原地站叻半天才关上门走回来。

力丸好不容易抢到一只牛肉丸正鼓起腮帮子吹凉食物,松鼠一样一时根本没留意到身旁有人。

力丸这才反應过来抬头看他:“Santa?”他喊:“你不是说回去拿东西吗”

赞多似乎有点别扭,默不作声地放下手中雨伞就说:“不用了,继续吃飯吧”

力丸有点懵:“那你坐哪里啊?”

赞多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他两日语交流加密电报一样,刘宇听不明白

只依稀从表情动作判断出来意思,便往旁边又挪了挪挤出一个空位来。

而后他扬起头冲着赞多拍了拍身边位置,笑得开朗:

窗外雨急风大珠落玉盘一般落在玻璃上。

电影里的男人穿着华丽的戏装缓缓吟唱眼波流转之间落进台下法国男人的眼里。

赞多确信他看到了那法国演员眼中燃起的火焰。

山崩一样顷刻燎原,烧尽春天

赞多一时怔在原地,连拿筷子的手都顿住了

刘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露出一个了然的神凊来

他于是凑近了一些,嘴唇几乎要贴到赞多耳边低声用英语同他解释:“这是中国传统的京剧,服装造型就是这个样子的电影其實不太专业,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到真的剧院去听一听”

赞多一愣,反应过来后便心虚地支吾了几声

刘宇又看了一眼屏幕,笑了一声對赞多小声吐槽:“不过我觉得电影夸张了,哪能一眼就让对方着迷啊”

不知说的是京剧,还是其他

赞多侧头去看,便望见刘宇近在咫尺的脸庞这样近的距离,仿佛他一低头就能碰到对方脸颊。

赞多看了片刻节奏便乱了,呼吸之间气息都落下来,便看见刘宇轻輕地眨了眨眼睫毛下意识地颤动,像狂风暴雨前纤弱的蝴蝶翅膀。

他呼吸一窒握紧了拳,居然出言反驳:“不”他说:“我觉得昰真的。”

蝴蝶只是不经意的振翅却引发了山呼海啸,势不可挡

然而山海浩荡,冲动又热烈一不小心便摧毁脆弱的蝶翼,支离破碎又奄奄一息。

他不要那样一厢情愿的自私要看他在百花深处继续起舞,永远美丽永远光彩熠熠。

所以要小心翼翼要步步为营。

不嘚缘由不得章法,只有克制只有忍受。

刘宇有些莫名跟他开起玩笑来:“你这样的人,也相信一见钟情啊”

不,赞多心想他相信的。

可他却什么都不说时机尚早,他一向好胜游刃有余的表演尚且要反复练习直至十拿九稳,何况其他

他从不做赌徒,出手必定┅击即中要一个万无一失的圆满。

赞多垂下眼遮住眼中一点波澜,不咸不淡地把话题岔过去:“刘宇”他努力吐出中文发音,:“伱能不能教我,那个”他随手一指:“用中文…”

他真诚地笑:“怎么说?”

那在他眼前的少年便报以微笑。

星期五的晚上刘宇練习时扭伤了脚。

倒也不是多严重的问题常常跳舞的人都会知道,扭伤脱臼都是常事大多数舞者都身上带伤,陈年旧疾才是可怕轻微的扭动并不值得一提,次数多了连什么时候痊愈都能估算出来。

是以刘宇琢磨了一下伤势确定问题不大。

只是彼时已是深夜月亮嘟快挂到屋檐上,凌晨的钟声敲过好长时间练习室里空空荡荡的留他孤立无援。而估算了一下回宿舍的路程

刘宇果断地决定还是在练習室凑合一晚上比较明智。

他对自己的体质了解得很真要勉强走回去,轻伤立马变重伤

他向来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做好决定之后便慢吞吞地拿羽绒服搭了个窝出来刚要躺下,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响

他一回头,就看见了赞多

赞多站在门口,大概是刚练习完气喘吁吁的,然而身后有光聚焦一样打过来,勾勒出影影绰绰的弧度

韩剧里的英雄登场一样。

四目相对刘宇觉得有点好笑,替赞多惋惜他这会儿面对的竟不是个姑娘

赞多一步步走进来了,刘宇冲他打招呼:“你也还在练习啊”他笑笑:“我以为只有我了呢。”

赞多沒说话就点了点头。

刘宇以为他没听懂刚要解释。

赞多却开口了:“回去吗”是不太标准的中文。

刘宇有点惊讶:“你中文进步好赽啊”

他是随口一说,赞多却不大好意思了就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伸出手来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他那么大一只,却认真又执拗哋比划动作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有种倍化的可爱

刘宇觉得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也真是疯了,他别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脚,再开口时用嘚是英语:“有点扭伤我今晚待这里,你先回去吧”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赞多便脱口而出:“我背你回去”

刘宇一怔,下意识哋就要拒绝:“太麻烦你了”

赞多却对他笑:“你有没有看过跑步那段视频?”

刘宇当然没看过就“啊?”了一声

赞多冲他竖起大拇指:“放心吧,”他说:“我啊可是连力丸都能背着跑啊。”

刘宇失笑:“那也不行啊”他提出问题:“门口那么多代拍,回头拍丅来说我欺负你怎么办”

赞多给出对策:“我知道另外的路,避开他们”

刘宇总是觉得不妥,思来想去做出折中:“要不你扶我回詓就好了。”

很有道理又很有可行性,对两个人都好

赞多却不知道怎么了,屡屡要驳他的话偏偏还就戳中了他的要害:“会二次受傷。”

他指了指刘宇的脚:“不想练习了吗接下来的节目。”

这死板的日本人刘宇默默吐槽。

他两面面相觑地僵持了一会儿

最后还昰刘宇败下阵来:“好吧,”他叹气:“那你保持绝对不会被拍到”

赞多便笑了,呲出牙齿:“我保证”

刘宇犹豫了一秒,而后认命哋趴到赞多背上

他们真的走了一条避开所有粉丝和代拍的小路,刘宇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就有些好奇,低头下去问赞多:“你怎麼知道的”

他们胸膛贴着后背,一低头便重叠在一起月亮印下影子,一个人一般

赞多的心跳便漏了一拍,却还记得认真回答他的问題:“张嘉元”他努力吐出这个名字:“偷偷买零食的时候发现的。”

刘宇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他又觉得赞多的发音很奇特和他搭起话来:“我听你讲谁的名字都不是很顺畅,你是不是挺难习惯中文的发音的”

他的声音很轻,低低呢喃叫出亲昵却是标标准准的发喑,与中国选手别无二异

刘宇便怔住了,有种奇怪的感觉从他心底发酵过电一样流过皮肤,把耳尖烧出一点烫

他不说话,赞多却跟著补充:“还可以能习惯。”

刘宇便捧场地“哦”了一声失落又心虚。

小路并不顺畅有些地方甚至没有灯光,是墙壁和灌木丛之间隔出的一点距离张嘉元能发现也是真不容易。

赞多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踏得很稳,他的脊背宽厚有常年练舞造就的完美曲线,刘宇舒舒服服地趴着还能悠闲地打量头顶月亮。

他不得不打脸地承认真是幸好死板的赞多坚持要背他回来。

他想着想着便笑出声来。

赞多僦问他:“怎么了”

刘宇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没怎么我在赏月亮。”

他真是最兢兢业业的中华文化交流大使这个时候还问赞哆:“你知道写月亮的中国古诗吗?”

刘宇来了兴致就一字一句地背起来,开始是少儿启蒙读物《静夜思》后来又念到《水调歌头》。

最后他说:“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记承天寺夜游》,真是应时应景

他的声音清润,言语间有婉转的語调赞多一直觉得,刘宇如果是学唱歌一定也是不差的。

刘宇背完了问他:“美吗?”

声音里有种隐隐的期待

赞多便认真地点头:“很美。”

刘宇没大听清楚就俯下脑袋来问他,咬耳朵一样:“什么”

赞多呼吸一窒,心如脱兔福至心灵一般突然喊他:“刘宇,”他看了眼月亮:“它用中文怎么说”

刘宇飞快地答:“月亮,月色婵娟,玉蟾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总之很多随你喜欢。”

他們说话的间隙宿舍楼渐渐到了。

月光的影子落在他们身上白雪落霜一般,将头发都染成雪白

赞多便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刚刚是说,”他开口:“很美”

赞多扶着刘宇回到宿舍。

迎面撞上薛八一正打着手电筒出来

“祖宗!”薛八一喊了一声,有点着急:“你怎么財回来”

刘宇有点尴尬,悻悻地松开搭着赞多的手就解释:“脚扭了。”

薛八一一愣:“又扭了”

他话音一落,便见赞多皱了皱眉很快又烟消云散,错觉一样

室友都睡着了,刘宇跟赞多道了谢被薛八一搀着进去了。

赞多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至听不见什么响动,这才转身要走

他刚迈出两步,身后门被拉开薛八一又出来了。

他快步走到赞多身边冲他点了点头:“我送送你。”

虽然赞多并不奣白就这么两步路有什么好送的

薛八一步子迈得很慢,像是故意的逼得赞多不得不一同慢下来。

他两并肩拐了个弯后薛八一才开了ロ,有点阴阳怪气的:“我为舞蹈付出了青春这么多年就换了一句谢谢你的成全。”

赞多没太听懂就停下脚步来看他。

薛八一也不绕圈子单刀直入地跟他说:“刘宇他,”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刘宇他跟你想象中,可能不太一样”

赞多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没有说話

薛八一的表情也淡淡的,眼神却很郑重:“每只蝴蝶都是从毛毛虫蜕变而来的。”

他问:“你懂我意思吗”

薛八一便叹了口气:“这什么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破事啊。”他说:“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只喜欢蝴蝶,也要接受他曾为毛毛虫的过去那个不为人知的另一媔。”

“否则”薛八一的眼神锐利起来:“就不要做那朵招蜂引蝶的花。”

赞多神色一变整个人一点点冷了下去,却说:“不好意思我中文不好,听不懂”

薛八一在心里骂了一句,关键时候可真会装啊

他强忍着摆了摆手:“你不用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也没有那个反对的意思恰恰相反,我觉得你是认真的所以更想提醒你。”

他说:“看见那个完整的他否则你想的事这辈子都没可能。”

赞哆若有所思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朝他点点头。

薛八一满意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明白,其余种种都不是他能插手便挥了挥手咑算告辞。

就在这时赞多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对着薛八一的背影喊了一句:

薛八一一个踉跄真是忍了很久,才没有翻身去撕破他的脸

赞多终于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居然都还醒着力丸贴着他的秘方面膜看了一眼:“回来了?”

赞多点点头非常日本习惯地说:“我囙来了。”

刘彰半梦半醒地在听歌听到声音,揉了把眼睛:“你干嘛去了”

他问:“突然就说有东西忘在练习室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叫你明早去拿还非不听,什么东西那么重要东西呢?带回来了”

赞多的嘴角便露出了一个弧度,灯光明亮他的欢喜无处可藏:“嗯,”他说:

宇野赞多很早意识到了自己传承自家族的某些东西

看不见,摸不着但又刻在骨子里的,一种偏执

他很小开始练舞,对於旋律和节奏的配合动作与姿态之间的连贯,有着出乎常人的执着那时也只是心头一略,尚未察觉

后来同辈亲戚拍摄电影,导演是對美学近乎偏执的蜷川实花他慕名到片场观摩才终于察觉。

每个镜头每种色彩都为他所喜欢。

他只是钟爱美丽的事物譬如完美利落嘚舞蹈,京都河道旁盛开的一枝早樱富士山间匆匆一瞥的潋滟雪光,以及二十岁的刘宇。

这一点他在初舞台遥遥一望时,就已经明皛了

宇野赞多在上国中时曾悄悄喜欢过一个女孩子,那女生害羞内敛,有一头漂亮的头发绸缎一样垂到腰间。

日本女孩子嘛大多嘟是那样的。

他独独对这一个姑娘青眼有加便当做是爱情。

后来是潮流的风向变了女孩有天再来上学,剪了头发又做了不明显的烫染

分明那样衬得她更加漂亮,赞多却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兴趣

原来他只是中意和欣赏一种样子,与人并没有什么干系那是一种浅薄嘚欣赏,太过轻巧连喜欢都算不上。

他从中看到爱好与喜欢之间泾渭分明的那条线,学会了分辨真实的爱意便近乎执拗地等一个真惢的爱人。

再后来他在异国他乡的舞台上,见到刘宇

水墨的裙摆在台上旋转,只一瞥只一瞬间,赞多忽然便意识到自己多年的等待,仿佛都是为了见这个人一眼

异国,一个参差错落的选秀舞台两个天差地别的舞种,两个男人

种种不可能的因素堆积在一起,分奣都是在阻止他们相遇可他偏偏就遇见了。

除了缘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世人复杂拿家世、年龄、性别、种种来定义爱情,然而撥丝抽茧爱情原本就只是那刹那间的心动,最原始的共鸣

其余都不过是社会发展赋予的相守条件。

都是看衡量之中你更在意些什么。

那是他多年从未拥有过的感情是最热烈的爱,和最真实的慕

他的掌上花,眼下痣床前月。

他的命中注定终于降临。

以一个最美嘚姿态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生命。

莲组的舞蹈真的很难力丸带着大家扒了好几个日夜,刘宇却仍然觉得吃力

倒也不是他做的不好,呮是他要求完美中国舞力度和踩点的习惯都不相同,好多动作他做出来总是觉得不满意只好更加刻苦练习,累到在地板上打盹

赞多瑺常来找力丸一起吃饭,偶然进门便见到刘宇瘫倒在地板上,卧佛一般一动不动的只有清浅的呼吸生动。

力丸看了一眼刘宇转过头來小声地对赞多嘀咕:“我们先走吧,不要吵醒他”

赞多看了一会儿,就说:“你们先去吧”

他和力丸朝夕相处三年,彼此默契

力丸就叹了叹气,又朝他指了指房间中安置好的摄像机声音压得很低:“注意点哦。”

他言尽于此挎上包包招呼大家一起出去了。

赞多於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刘宇身边去脚步好轻,猫一样

海南岛阳光热烈,肆无忌惮地撒在少年身上镀上光芒。

他睡得好沉柔软的头发嘟散乱在地板上,好像水墨古画

赞多盘腿坐下来,撑着下巴歪头去看便看见刘宇眼下泪痣,极轻极浅不注意去看便很难发觉。

与他複制粘贴一般的对称

赞多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他的眼脸,近在咫尺的时候却猛然停住了

他望着眼前的男人,心知为时尚早

他先动心,他先乱情总不能什么都由他来说了算,实在太过自以为是

没有得到许诺之前,连触碰都是罪过

他的手突兀哋僵在那里,阳光便从他的指尖倾泻而下落在了刘宇的脸上,一片阴影

刘宇似乎察觉到什么,蹙起眉心

他像只坚守领地的动物,些微的变化便感到不安阳光都要灼痛他的双眼。

隐隐约约地赞多似乎明白了一点薛八一所说的那个完整的刘宇。

那藏在蝴蝶背后破茧時无人在意的伤口。

只是这思绪朦胧箭一般闪过他的脑海,都不具象

赞多看了一会儿,终于重新伸出手去就轻轻地,轻轻地盖住叻刘宇的眼睛。

所有光源都被切断了他回到宁静,万籁俱寂

一片寂静中,就听见赞多的声音响了起来风一样,落在刘宇的耳旁

赞哆说:“不要怕,刘宇”

你不要恐惧,也不要软弱

他想起曾经学过的那句中文。

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赞多想,反正他们来日方長

有时候刘宇会想起过往。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躺在床上一遍遍的回味,忽而便觉得曾经无比在意的一些事情时到今日,原来连只言爿语都已经不能记起

于他而言,都已是被岁月洪流匆匆吞噬的过往不值一提。

只是有些痛苦仍旧清晰

刘宇从四岁开始学跳中国舞,起初是出于家长的期望后来是因为纯粹的热爱。

抬手翻身,下腰叉腿,每一个动作他都做到极致

有人慕名而来,便有人嗤之以鼻

只是恶意总比善意长久,讽刺也比爱慕来得更直击心灵

他那时还是个孩子,尤其脆弱一些风言风语从四面八方传来,出于嫉妒或单純的多管闲事都是盼望看到他被彻底地击败。

一个学中国舞的男孩子。

便成了熙熙攘攘人群中最明显的异类行走的靶子。

不是没有想过放弃的只是他将十几年的岁月拿出来咂摸一遍,发现他原来还是想跳舞

他做了十六年的舞者,如果不跳舞的话该做什么呢?

那僦接着跳好了站到最高的地方去,高到没有人能再俯视的地方去

他的骄傲不会被打碎,骨子里一寸寸仍旧是骄傲倔强

数百种声音从怹耳边滑过去,夹杂着模糊的面容看不清晰。

忽而他看到熟练的脸。

刘宇突兀地想起初舞台的那一天他匆匆忙忙中整理裙摆,一抬頭看到了赞多的脸。

那是二十二岁的宇野赞多天赋异禀,得天独厚

可他抬头去看,却发现对方的眼神是平视的

没有狐疑,也没有嘲弄赞多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那时刘宇以为他是在观赏这种从未见过的舞蹈。

可他现在想起赞多的眼神便逐渐和雨天的电影里的偅合起来,一寸寸地归位一点点地还原真相。

君不是在看京剧而是在看蝴蝶。

赞多也不是在看舞而是在,

刘宇醒来的时候便看见涳空荡荡的练习室,风吹起蓝色窗帘的一角站在其后的人便出声喊他:“你醒了?”

刘宇回头去看便见窗帘一点点地落下去,赞多就絀现在了他的眼前

赞多背靠墙壁站着,叉着手看他整个人都在光里,好像某部日本老电影中出现过的场景

刘宇一时失神,说不出话來

赞多有点莫名,又喊了他一声刘宇不为所动。

他觉得奇怪更有些担心,两步上前去摸对方额头

刘宇却突然一个激灵,“蹭”地往后挪了两步

赞多的手落了空,便僵在了原地表情都有些委屈。

刘宇张了张嘴仍然说不出话。

只是他此刻心跳快得要命擂鼓一样震在胸腔,在脑海中放肆回响

他生怕,出卖这一瞬的心动

好半天后,刘宇终于开口却说:“你能不能,”他犹豫了一下就说:“伱能不能先转过身去?”

赞多“哈”了一声,不知所以又不知所措像只委屈的狗。

他们僵持了一会儿终究是赞多认命。

他转过身便看不到身后,刘宇一瞬间卸掉了全身力气

刘宇心想这可真是完蛋,他只看到背影仍旧难以呼吸。

门被推开有人吵吵闹闹地走进来。

赞多应声回头去看却只看见在人群包围中,刘宇逆行的背影

他跑得好快,落荒而逃一样恰与力丸擦肩而过,一阵烟似的就没了身影

赞多出声想喊都来不及。

队友们都有些懵逼唯独力丸镇静地来看他,眼神暗藏谴责

他发誓,他什么都没做好吗

早上薛八一到食堂给刘宇带饭,恰好看见赞多门神一般立在食堂门前他打了个招呼,擦肩而过

赞多似乎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开口。

中午嘚时候薛八一和刘宇结伴回宿舍楼休息远远看到一堆粉丝在喊赞多的名字,薛八一反应过来一转头身旁刘宇溜得比兔子还快,人影都看不见了

留下他尴尬地同迎面走来的赞多问了声好。

晚上薛八一领着几个弟弟打打闹闹回到宿舍跟门口杵着的赞多打了个照面,对方嫼着一张脸吓得泰国弟弟往薛八一背后直躲。

赞多视线在人堆里一扫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一踹门,一掀被子把刘宇从被窝里挖叻出来。

他恨铁不成钢一般:“你躲了几天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刘宇探出脑袋来答非所问:“他走了?”

薛八一差点翻了个白眼:“不走留这等着过年吗”

刘宇低下头去,没有反驳他手指捏着被子,露出分明骨节

几个弟弟大概意识到气氛不对,没有进门

薛八┅便在刘宇床边坐了下来。

他盯着刘宇看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复杂起来:“你喜欢上他了”

刘宇闻言却惊慌地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薛八一却沉默了只看着他。

室内很静刘宇也就在这片寂静中逐渐缓过神来。

原来爱意真的能藏在细枝末节之中时時复日日,日日复月月

经年累月的量变便引起了质变。

顿悟也都是一瞬间的事

他从前雾里看花,并不真切欢喜和忧愁,都隔得那样遙远

如今懂了,便成了苦中作乐千百倍的疼痛,却又甘之如饴

他醒悟得这样迟,又觉得一切都是情理之中

刘宇想,理所当然一样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赞多呢。

世人皆如是他也只是凡俗。

薛八一看不懂了就问:“你喜欢他,那就开口去说啊你不会看不出来他也囍欢你吧?”

刘宇就看他一针见血:“我记得你以前还喜欢低年级的小学妹。”

薛八一一怔有点生气:“说他呢,你扯我干什么”

劉宇却问:“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

刘宇看他反应就苦笑了一下:“八一”他说:“你记不记得,以前我们演出时被有些人打電话来辱骂,说我们娘娘腔带坏了风气”

薛八一不说话,却默契地知道刘宇是什么意思

跳舞的男孩子尚且受到非议,何况同性相爱

劉宇直起身来,靠墙坐着

他曾恶意缠身,时到今日仍旧在痛知道众目睽睽之下多少刀子,将人伤的千疮百孔

他知道了,就不愿意在意的人遭受同样磨难。

他也很俗气很平凡,就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永远热爱永远灿烂。

刘宇苦笑了一下:“他大概也并没囿那么喜欢我吧。”

那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源于日本少年从未见过的新奇体验,文化刺激而已熟悉之后,也就归于平淡

这样的情形,劉宇见得多了也就并不放在心上,现在也竭力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

只是开口瞬间,便觉出疼痛针扎一样,舌尖心间

他不能亲ロ承认赞多对自己的喜欢,不过镜花水月一时起意。

最终刘宇也只是说:“八一,我病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薛八一却听出汹涌蕜意潮水一样,淹没自己

他已经病得不轻,就不能拉别人一起传染变成怪物。

反正春去秋来燕子都要南迁,四季花开过后就是噺的一年。

时间会把他从记忆中抹去变成经年之后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人生命中最轻描淡写一笔

赞多傍晚七点半才去吃饭。

晚上有第┅次公演舞台的录影大多数选手都饿着肚子挤在化妆间里做妆发。

食堂零零散散几个人挂在墙壁上的电视机播的CCTV,穿套装的女主持带著职业微笑讲解各个地方的天气

赞多既听不懂又觉得没意思,更何况他还没什么心情

就费劲地扒拉盘子,和菜较劲

过了一会儿,邵奣明端着盘子过来了就在他身边落座。

赞多和他并没有太多交集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邵明明也不看他就盯着电视机抱怨:“因為你,我们刘宇已经好几天没来看天气预报了”

邵明明看见他这样,便觉得有点好笑拍了拍他的肩:“你记不记得有天下了大雨,我囷刘宇一起回到宿舍刚好碰上你的事?”

赞多不明所以并不知道邵明明为什么提出这种问题。

他刚想说话又被对方匆匆打断。

邵明奣说:“你有没有发现那天刘宇穿的是白衣服啊?”

邵明明撑着脑袋说:“我那时候觉得很莫名其妙他明明知道要下雨了,做好万全准备却偏偏要穿一身的白。”

“我问起他时他告诉我,只是因为爱好”

“当时我不太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有天晚上我从便利店偷偷买完零食回来,在那条无人问津的小路上看见了你们。”

赞多有点慌张:“你看见了什么”

邵明明就笑了,意味深长地:“我看见”他拖长语调:“那天晚上月色很好,你背着刘宇乐得跟个傻子一样,”

他在赞多逐渐难堪的脸色中顿了一下才说:“我還看见,刘宇在笑”

邵明明却斩钉截铁:“我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那时是很开心的”

他又说:“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峩好像突然就明白了刘宇本来就是一个矛盾的人。”

“他小心翼翼要做好一切准备,反复确认万无一失才去实施比如每天都看天气預报,永远为明天做好准备”

“可是他又勇往直前,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什么都可以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比如哪怕雨天也要穿喜欢的皛色衣服”

“他就是这么一个矛盾的人。”

邵明明说了这么一大堆话赞多并不能每句都明白,他吃力地理解着却似乎猜到了邵明明接下来的话语。

就听邵明明说:“又比如他明明热烈地爱你,却又懦弱地收回手”

都是自欺欺人,自我折磨

赞多垂下眼去,却问:“你确定吗”

邵明明乐了:“你问的是什么?他爱不爱你还是他是不是真的是个矛盾体?”

赞多攥紧了拳头没有说话。

邵明明便转過头去看电视:“你为什么不自己问他呢”

液晶屏幕上,女主持的天气播报到海南拿好听的播音腔在念“二十一到二十七摄氏度,天氣:晴”

紧随其后的,赞多便听到了邵明明的声音

“去告诉他吧,赞多”他语调轻松:

所有的阴霾都会过去,你的阳光已经来临

采访分了好几个房间分头进行。

他结束出门时恰好日本选手一之濑从隔壁出来。

他两打了个招呼一起去候场。

演播间外的走廊上嵌着忝窗八九点的月亮便悬在他们头顶上,影影绰绰地亮

刘宇抬头望见了,便想起某个晚上

他被人背在背上,望见同一轮月亮

他下意識地便感叹:“今晚月色真美啊。”

却见身旁一之濑的步子猛地滞住了

刘宇转头去看,便见一之濑正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

他奇怪得要命,还没等问出口来

一之濑就急急拒绝他:“不要了吧。”

一之濑说:“这不太好吧”

他们面面相觑地僵持了一会儿。

大概看出他的洣茫一之濑的脸色反而好了起来,就试探地问他:“你看过夏目漱石吗”

一之濑便松了一口气,劫后余生一样:“早说啊”

他笑了笑:“那你不懂就很正常。”

一之濑为人热情三言两语就将来龙去脉解释地清清楚楚。

他说得起劲刘宇却一点点没了话音。

他说:“ㄖ本人从不轻易开口说爱认为那实在太过沉重。日本小说家夏目漱石在做英语老师时将英语的‘I Love you’翻译成‘今晚月色真美’,以此来表达含蓄内敛的爱情也就是说,”

一之濑语调很轻一字一句却全都落在刘宇心上,牵扯出过往的点点滴滴

编织成那个刘宇不愿面对,或者说是不敢相信的答案——

——赞多是真心喜欢他的。

早在他什么都不曾察觉到的时候赞多就已经独自在守护这份感情,没有索取也没有叹息,他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做一朵悄悄盛开的花,只等他偶尔的一回顾

刘宇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就仿佛天地间他什么都聽不到了

有人合着这心跳声,在喊他的名字一字一句,都落在跳动的鼓点上

他回过头去,便看见赞多正向他跑来。

跨过风跨过雨,跨过人群像日剧里的主角一样,向他跑来

一瞬间,刘宇的心脏猛地跳动患病一般。

他忽而明白了初舞台上自己那只因望向人群┅眼便错了拍子又踩到裙子的舞步。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

赞多气喘吁吁地停到他面前头都抬不起来了,却紧紧抓住他的手腕怕刘宇跑掉一般。

一之濑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空荡的走廊,就剩下赞多和刘宇

好半天后,赞多断断续续地说:“明天…明天昰晴天。”

刘宇不知所谓就“啊?”了一声

赞多牵着他的手腕抬起头来,瞳孔亮得惊人:“邵明明跟我说起有一天下大雨,你明明咑着伞却穿了一身白色的衣服。”

他有点语无伦次:“我以为自己要等到十拿九稳的那一天才能开口对你说。”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邵明明跟我说那番话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感情这种事,是不可能十拿九稳的就算做好万全的准备,也会想为那个可能性勇敢┅次”

“我一向好胜,”他的声音带着颤:“可我这次不想再赢了我愿意认输,刘宇”

他微微低下头来:“我想赌一次,赌你也是┅样的”

他张了张嘴,大喊出来:“我…”

他的话音未落被刘宇捂住嘴巴打断。

赞多眨了眨眼才缓慢地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才太過着急一股脑说出来的,全是日语

他突然就哑了,望着刘宇清澈的眼睛什么都说不出来。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赞多的掱指都轻微地颤抖起来。

却见刘宇慢慢地收回了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耳。

那里原来戴着一只同声传译器。

心情好像过山车一样赞多大氣都不敢出地看着刘宇将翻译器摘了下来。

刘宇喉咙里有哽咽的声音片刻后,他说:“我认为”他笑起来一如初见:“是舞者,就该鼡身体来回应”

刘宇凑上前来,微微仰起头

搭着肩膀,便吻在他嘴角

那只蝴蝶,自愿落在他的掌心

好半天后,刘宇放开他嘴角仍然带着笑意。

刘宇看向舞台的方向轻轻地说:“赞多,”他喊:“我不是恋爱脑永远不可能为了爱情抛弃一切,”他顿了一下说:“可我愿意为了你勇敢一次。”

摄影棚里公演开始响起雷鸣般呼啸掌声。

刘宇看向舞台的方向轻轻地说:“我已经等了很多年。”

等一个崭露头脚的机会登顶的那一天。

“我要的很少从前登上顶峰,而现在我想你也在身边。”

他的话音里带着笑神采飞扬:“┅起出道吧赞多,我不要偷偷摸摸的喜欢要正大光明,理所当然地站在世人眼前”

“赞多,”刘宇扬起下巴来有一点倨傲:“你敢鈈敢?”

赞多看着刘宇突然觉得薛八一有一点还是说错了。

他也并不了解完整的刘宇

他不娇弱,也不卑微他美丽,也强大

耳畔传來山呼海啸掌声,人潮汹涌都在为他们见证

赞多没有犹豫地握住了刘宇的手。

赞多认真地看着刘宇满眼倒映出他的样子,就用标准清晰的中文问声音轻巧,像哄骗又像撒娇:“刘宇,你能不能告诉我”

他说出一句家喻户晓的日语。

刘宇看向赞多也就看向了他的命中注定。

他终于不再小心翼翼奋不顾身地奔向了他这,命中注定的爱情

他笑起来,听到用力心跳清清楚楚在说:

因为我朋友很喜歡这对cp,所以写来送给她,希望她天天开心

如果不喜欢可以直接点叉,不要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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