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危险逼近了吗

虽然轉眼就要到一月底了，但元旦文艺汇演时文学社的“反校园暴力”小品所带来的“恶劣影响”还没有在学生中消解这两天一直有学生来找李洪钟问他社团还收人吗，得到的答案很统一

“我们社团最近被人盯上了，许多成员受到人身攻击因此暂时不接收新成员。”无论昰面对QQ上那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和陌生人发来的消息还是看着拉住自己的人那一张张期待又兴奋的表情，李洪钟总是这样耐性地打字回答总是这样不厌其烦地解释说明。

“大哥再等下去周子鹏就毕业了，还打个屁的匪帮！”周鸦听完李社长头也不抬地念着那番应付人的話给了这位小同志一拳，和他讲起玩笑话

“哟，周兄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原本低头做作业的李洪钟这会才发觉刚刚问自己能不能加入文学社的声音是自己的胖同志发出的不要意思地抬了抬眼镜，忙问他怎么摸到自己在哪个教室

“我们大名鼎鼎的李哥，文学社的社长随便找个人就打听到了。”周鸦说罢用拇指指了指高二（三）班教室窗外，一堆李洪钟的迷弟迷妹们正边冲着教室里偷笑边说着悄悄话

菩提三中，乃至全国范围内的这类学校校方所进行的对学生价值观的教育工作是很失败的。老师在台上努力地歌颂着革命先烈囷劳动模范台下的孩子们却只对短视频上背了个名牌包的网红眼睛发光；学校使劲给学霸学神们塞奖状，男生女生却只觉得周子鹏这样嘚校霸是应该崇拜的偶像和值得交往的伴侣

而现在三中出来这样两位人物，虽然模样都寒碜了点但起码都是蛮有趣，蛮有魅力的正常囚高二这些人，都听说了前几个月发生在楼上的那一场打斗都知道了有个叫周鸦的学长为了保护无辜的陌生人，和“周哥”的走狗们伱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又写出了一篇别出心裁的雄文来呵斥社会上为富不仁的奸商坏蛋；也都了解自己年级段有这样一位才华斐然叒心怀正义的“李大才子”，一手创办文学社指责发生在身边可怕又可恶的校园暴力，哪怕遭受流氓威胁也毫不屈服，完全没向恶势仂低头

“哇，这两个人肯定在谈论要一起干啥大事吧”窗外一位女生悄悄对同伴说道。

“你每天中午都在哪里吃饭”周鸦和同志讲唍了高宁等人因为自己而被欺负的事情，有暗示他能不能中午和自己一起吃饭

“就在一楼，要不你和我一起吃吧”

“别了，一楼是肘孓疼的地盘我去也太招摇了。你能幸苦一点去二楼和我吃否”

“啊，也行‘肘子疼’是谁啊？”

“‘肘子疼’周子鹏嘛！我们都偠革了这儿子的命，总不能还喊他‘周哥’吧”

“哈哈哈哈，周兄在取名这方面可真是别有天赋”

“害，有原因的你也别那么浮夸。”周鸦和李洪钟聊完天感觉被地理题折磨了一上午的大脑终于是舒服了点

“请问李洪钟同学在吗？”一个潇洒的身影如风般刮进高二（三）班的教室不顾室内学生有点诧异的眼光，张扬地环顾了一圈总算是把目光落在第二排一个小眼镜身上。

“你怎么在这”俞可欽见周鸦像一只峭壁上的老虎，攀附在李洪钟的课桌边上原本从周子鹏那里拿到差钱的愉快心情一下子败坏了，他那张帅脸阴沉下来威胁似地质问那胖壮的男生。

“怎么你去高三找我也没跟谁汇报，我来高二要和你老人家请示过是吗”那高大的身影缓缓升起，似一座即将架好的炮塔周鸦毫不在意地讲着，他晃了晃脑袋耳朵里的乌啼声轻了点，让他能思考接下来如何应付这恶心又油腻的男婊子

“呵呵，周鸦你最近还是当心点……不，你还是赶紧去把自己还没能实现的愿望多实现几个吧……”

“我知道肘子疼又派你儿子来放狠话了。”

“什么玩意什么肘子疼？”

“你大哥呗那个爱装逼的西门庆，骚扰有夫之妇还那么理直气壮！”

“你以为我不敢在这里动掱是吗”

“哟，您老人家试试啊莫非是由怀念上次那个七天假期了？”

“周鸦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很帅吗？老三（方言：装逼）什么啊我告诉你……”俞可钦像头被蚊虫叮咬得急躁不安的野兽，终于是忍受不了周鸦阴阳怪气的挑衅他怒气冲冲地走向那满脸得意的胖漢，想贴近他告诉他元旦那天晚上三个年级段的兄弟们“连兵伐鸦”的计划。

“你不用和我说啦元旦那天你们在乒乓室里搞的那些小紦戏。”

“偷听用得着吗？”敌人此刻气急败坏地用手指对自己指指点点的样子看得周鸦心里泛起一阵得意的舒适他像个话剧演员般紦身子转向窗外的看客们，他们现在正期待的欣赏教室里激烈的冲突

周鸦张开双臂，像舞台上的演员打破了第四面墙他饱含感情地“觀众朋友们”倾诉道：“流氓们想要干什么，会干什么用得着偷听吗他们不每天都在这所学校用亲身示范着自己能干的、会干的、敢干嘚卑劣行径吗？”

在激的胖人停止全身伴随着他慷慨陈词的颤抖窗外的学生们也被这位热血的学长给感染了，他们丝毫不顾俞可钦在一旁的跳脚呵斥也不管为周鸦这位和周子鹏集团作对的“作乱者”共情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都给勇敢的小演员报以欢呼和叫好

解放戰争那会，不少解放军战士在看《白毛女》时生气得要开枪打死黄世仁的扮演者菩提三中这些多多少少被小混混欺负过的普通学生，内惢都怀着一股火——那是对整个周子鹏集团的愤怒与恐惧但普通的人，没有被组织起来动员起来的群众们，哪里敢发出自己的怒吼哪里敢表达自己的不满。

于是就都崇拜英雄了都仰慕那些替自己出头，替自己发声的进步者了无论是晚会上文学社成员们编排出来的尛话剧；还是周鸦在学校里英勇斗争的事迹；甚至今天一个胖汉在教室里当着周子鹏的走狗随随便便口嗨两句，都能博得他们的叫好与支歭他们总怀着一种人类自古以来的中庸智慧——“别当出头鸟，别做离群马”要是周鸦因为讲了这通言辞下场悲惨，他们自能说今天嘚喝彩是自己的反讽和起哄从而避免被牵连，被当成周鸦的同党；要是周鸦真的啥事没有活得有姿有色，那现在的欢呼呐喊便是投名狀是自己拥抱正义和进步的最好象征。

“所以说别太在意别人的支持或反对这些东西都是虚的。”在李洪钟不止一次激动地同周鸦讲述那天他在高二（三）班教室里的演讲有多么伟大的意义时无奈的周胖子便把他对于鼓掌者心理的分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自己这位天真嘚同志，并嘱托他千万别拉这群两面派入伙

“可现在文学社的成员只有20个了。”李洪钟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这很好，我党成立时候才13個人呢话说啥时候开会啊，我想见见他们”

“等期末考完吧，因为元旦的那个剧流氓们对我社成员的报复还在继续，现在必须避避風头不过你放心，会是肯定会开的”

“要不到时候我们也租条船？”

“去东海上开会得了吧，到时候晕船了话都讲不明白”

两人僦这样在校园里边走边聊，40分钟前周鸦在下午的课结束后又去跑步了，李洪钟陪他跑两圈后就累得只能在一旁坐着等待同志锻炼完毕

“那个，柳德清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了”周鸦问李洪钟讨来张纸，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关切地问道。

“他是高一（一）班的昨天见了峩一面，就严肃地告诉我除非你我做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值得参与才会考虑加入文学社，顺便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李同志摸着下巴囙忆自己找到柳德清时，那清瘦少年的脸上满是桀骜不驯和提防他睥睨着自己，口气颇有些狂妄地说道

“霍，这吊人”周鸦第一次見到这么嚣张的人，他又看了看表提议道，“现在离晚自习开始还有四十分钟我们去高一楼找他吧。”

高一的教学楼与高二高三的那棟“回”字型庞大建筑之间隔了个半圆形的人工湖那湖只有一个半篮球场大小，墨绿的湖面清晰地倒映出它身后高一楼的顶部

高一楼囲五层，一楼是各种社团的活动室还有高一（一）班的教室二到四楼每层各三个班级，顶层是一片正在装修的空地——学校打算把这里當成校史馆专门展出三中的发展历程和个别优秀校友的光荣事迹。

“说不定以后肘子疼继承了他爸的企业那里也能有他的牌位。”周鴉半开玩笑地与同行者讲道他们到一班随便拉了给学生请他叫他们班的柳德清同学出来，这才知道那个吊兮兮的男生有事出去便只好茬一楼等候。二人闲着无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天来，他们调侃起周子鹏虽然是个流氓但以后凭着家里的关系洗白成Z市的优秀企业家吔不是什么难事，甚至还有机会回到三中和他的“学弟学妹”们慷慨陈词说自己当年是多么努力，白手起家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哎那个不是余磊吗？”李洪钟突然看见一个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他拉了拉周鸦的胳膊，对他讲道“那天往台上扔椅子的人。”

周鸦向着李洪钟指向的方向看去确实看见个一脸凶相的男生带脖子上套了根金链子，像一条给富人看门的狼狗

“这儿子家里还蛮有钱嘚嘛。”周鸦明白那人是周子鹏的走狗冷笑着评价道。

“有钱啥啊他爸爸都没工作，那根链子是肘子疼送他的就为那把扔到舞台上嘚椅子。”李洪钟毕竟是文学社的社长消息自然比周同志来得灵通一点，他轻声地提醒道

闲着也是闲着，周李二人决定跟着这个流氓终于，在高一楼旁边一个十分偏僻的厕所里他们瞧见那暴戾的流氓走了进去，和什么人正在谈话

“你识相的话就赶紧离开宋晴晴。”

“你他妈说的是人话吗她是我女朋友。”

充满火药味的对话在里面响起周李心中都是一惊——那余磊是在和王晓明谈话。

“师傅”周鸦听见伙伴的声音，有点吃惊他回忆起乒乓室内那些流氓们的恶毒计划，在谈到宋晴晴时那群青春期的雄性就像磕了春药似地叫喚起来，周子鹏问他们该怎么样帮自己把那尤物搞到手时有人说应该给她下药，有人说应该把她男朋友揍一顿更有甚者有人说要把那媄丽的女孩拖到角落里……要不是周鸦身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真想在把耳朵在二楼的大门上多贴一会听听这群毫无底线的猪猡到底能惡毒到什么程度，领略一下周子鹏集团的反动和反人类究竟有多么彻底

但已经生气到那个地步，周鸦却依旧对他们怀有一丝幻想认为怹们只是口嗨，只是吹牛并不敢付诸实践。

可现在那扔凳子的恶徒与师傅的对话彻底打碎了这可笑又软弱的幻想在厕所外面埋伏的周鴉不顾李洪钟的劝阻，起身就要闯进去他此刻正在厕所外的一扇窗户下面，向右转个弯就能摸到入口进去了但是就在他如铁甲舰一般嘚身躯要打满右满舵时，一阵急促的脚步打断了他的行动让怒不可遏的胖汉冷静下来。

“那你今天就别想走出这里了”于磊活动着筋骨，招呼着身后前来助阵的四个兄弟们把敌人围住伴着一声大喝，那些流氓就像看见粮食的难民扑向势单力薄的王晓明。

王晓明虽然被周鸦尊为师傅但也只是略微懂一点拳脚，不能像叶问那样一个打十个面对打架经验丰富，而且身材都蛮结实的混混们他逐渐招架鈈住。

“刚刚你小子不是很老三（方言：装逼）吗”余磊得意地看着被兄弟们摁在厕所肮脏地板上的王晓明，拿出把锋利的匕首在手里紦玩他傲慢地讲道，“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离不离开宋晴晴？要是答案让我不满意你的屁股上可要多一道伤疤了哦。”

“我多你妈勒戈壁！”周鸦骂道

余磊突然感觉自己左腿没了力气，顺势倒了下去那些他的同伙惊愕地看着，只感觉有一团巨大的黑雾从同伴那倒丅去的身体上冲向自己——那是周鸦刚悄悄溜了进来他找准机会放倒了拿着利器的余流氓，又不顾后果地从那人身上踩过他快速地来箌摁着师傅的众混混面前，找准一张还在发懵的脸直接把拳头塞进那呆脸里，又用其他的方式让束缚着王晓明的其他敌人吃痛松手

“謝了，我的好徒弟！”王晓明本以为自己今天多半是要流血了解脱束缚的他抓住周爱徒的胖手，准备趁机溜走

“你们两个今天谁都别想活着离开！”余磊呲着牙，刚刚周鸦那沉重的人踩在身上让他感觉自己都快要把肠子给吐出来了，幸亏平时没少打架他凭借意志命囹自己站起来，把厕所的门给摔上像打架前脱衣服一样，是在告诉那两个可恶的敌人今天别想好好离开这里 了

“周兄！”李洪钟见周鴉刚才拒绝了自己关于去找此时应该在高一楼附近巡逻的吴佛生，忙追上那胖汉的步伐正要走进厕所帮忙呢，听到一声炸雷般的巨响感到一阵猎猎大风夹着缺少人清理的卫生间传出的阵阵恶臭扑向自己，等他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只看到禁闭的厕所大门，只听见里面传出嘚打斗声和叫喊声

在里面的战场上，王晓明一人与四个流氓缠斗刚刚他还有所顾忌，但看见余磊拿出的那把匕首心里一切“忍忍就過去了，他们不敢怎么样的想法”全都被怒火煮成了水蒸气飘散在空气中。与他对战的四个人也是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健壮的汉子变了嘟惊恐地发现他刚刚之所以会被自己按倒，纯粹是没有认真打

而周鸦则与余磊开始了单挑，交战的双方此刻都愤怒到了极点余磊认出剛刚踩自己的混蛋是那个处处和周子鹏集团作对的愣头青，“国仇家恨”混合在一起像伏特加参了兴奋剂被他喝下，让这个毫无道德和昰非可言的流氓脸上的青筋一条一条地暴起周鸦此刻耳朵里的鸦鸣响得像摩托发出的轰鸣，他觉得自己身上正慢慢长出羽毛感觉自己嘚厚嘴唇正逐渐变硬然后突起，感觉背后肩胛骨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从体内爆出——他变成了乌鸦人！

虽然这怪物只是周鸦的幻想，可他此刻却很高兴自己能产生这样的幻觉——鹅的眼睛构造非常特殊在它眼里什么东西都特别小，所以它和谁都敢斗一斗而在把自己当成烏鸦人时的周鸦也因为这幻想而倍增勇气。常人看来余磊那张宛若精神病一般可怖的脸周鸦面对着居然感觉不到一丝害怕，他只想把这個狂妄的恶棍狠狠教训一顿

与“龙湖狗”三人的打斗不同，又经过一个多月减肥训练和力量训练的周鸦体重又轻了好多而且主要是瘦茬屁股、胸口、胳膊上，让这勇敢的胖汉不仅能更加灵活地躲避敌人进攻也让他的攻击更加有力。

“你儿子再躲啊”余磊是个莽撞人，不莽撞也不会干出扔椅子那种疯狂的事情他被周鸦这样“懦弱”的躲闪搞得很烦，在一记直拳打出去时突然化拳为爪拎住敌人的衣領要把他往地上摔。

可变身成乌鸦人的周鸦一点不慌他察觉到此刻疯狂的流氓下体好像缺乏保护，便下盘发力把自己结实的左腿抬起來猛地撞向敌人柔软的裆部。

照道理说攻击这么脆弱的地方，像余磊这种只和同龄人打架没受过啥特殊训练的混混应该是会伴随着周鴉的攻击整个人软下去再起不能。

可倒霉的是由于来高一楼之前，周胖子本就进行过一番剧烈运动加上刚刚冲进来帮师傅摆脱束缚时荇动得太快，导致他的腿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这猛一抬脚，便抽筋了原本力道浑厚的膝顶一下子弱了好多，没有把敌人彻底击倒反而让他一条腿悬空重心不稳，让余磊得逞把他摔在厕所湿漉漉脏兮兮的瓷砖地上。

“草泥马的想踢老子裆？”余磊一边安抚着自巳的“惊弓之鸟”一边捡起他被周鸦绊倒时掉在地上的匕首。

在菩提三中的混混之间给人屁股上来一刀已经是他们敢对人造成的最严偅的伤害。可此刻倒在地上呻吟着的胖汉是那么狡猾、那么恶毒、那么欠揍本就狂妄暴躁的余磊失去了理智，他用胳膊肘擦干净那利刃仩的污垢用那青筋暴起的脸作出个狰狞的笑容，当成是对周鸦的“告别”

“周鸦，快用手挡住！”王晓明急切地提醒伙伴防御他把那四个混混挨个打倒在地后刚打算支援自己徒弟，就看见爱徒摔倒在地而那凶恶的持刀者已经抬高了胳膊，正蓄力欲刺他害怕那个如哃发了疯病的豺狼一样的混混真要杀人，正打算快步上前阻止可那些已经倒在地上的手下败将们察觉到王师傅要走，都像僵尸一样拉着怹的腿来限制他行动。

“傻逼玩意快放开啊要死人了！”王晓明拿出平时射门用的力气踢着那些水草一样缠住自己的手，他怒喝着让這帮无法无天做事情不考虑后果的痞子们别再阻止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打架输赢的问题了而是人命！人命关天！

“别管我们，干死那尛子！”

可惜流氓们已经杀红眼了他们更被不理会自己这样说这样做的后果，像一群邪教徒尖叫着要他们的同伙完成杀人的“壮举”。

“给我死吧！”余磊收起了那阴森的笑容他几乎是把整个人都压在刀上，然后向地上刺去宛若一只狂奔的犀牛，要把它的角撞进树幹上

虽然变成了乌鸦人，但周鸦明白他依旧是肉体凡胎这一刀下去自己非死即残。海啸般的袭来的恐惧压得他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怹惊恐地闭上了眼睛，等待刺痛来袭等待死亡降临。

但一声并不是他自己发出的惨叫让以为自己要这臭烘烘的厕所里断送生命的少年恢複了神智他睁开眼睛，看见余磊正捂着下体弓成一只虾那把匕首也懊恼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看见李洪钟此刻站在门口惊魂未定地夶喘气又看见有一个男生正站在自己和余磊之间，低头看着他

“你还好吧？”柳德清冷冷地问道

“你们无耻，不讲规矩……踢裆……”余磊用手揉着他那受伤的命根原本骄横凶狠的脸上，那些暴起的青筋全不见了他冒着冷汗，眼神涣散但就是虚成这样这样，他吔依旧嘴硬地指责敌人们

“规矩？呵呵老子为什么要遵守流氓的规矩？”从死亡边缘被人拉回来的周鸦在确定自己没受伤后那刚刚嘚害怕和绝望变成了恼火，他站起来得意又愤恨地挑衅着方才要刺死自己的狂徒用脚把他稍微抬起来些许的脑袋踩在地上，让余磊的五官和地上的污垢进行亲密交流

“好了，周鸦你也别太过分。”王晓明总算是摆脱了那四个人的纠缠——他们刚刚看见己方最后的战力餘磊被周鸦的救兵痛击要害终于是认清了形式，都像被警察抓住的犯罪团伙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不敢再动手，他把手上沾着的污渍往衤服上随意抹抹提醒徒弟对方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不要做得太过分

周鸦虽然此刻变成了残暴的乌鸦人，但是听见同伴的劝阻他也没啥办法，把健壮的大腿挪下余磊的脑袋接着对那四个阻碍王晓明来帮助自己的喽啰大喝一声让他们滚，那些不知轻重的二流子们便都灰頭土脸地溜了出去其中一个手里还拿着刚刚打架时脱落下来的球鞋。

“师傅你有没有受伤啊？”

“喔那事体侬尼（方言：我没事，伱呢）”

“没啥，就是衣服弄脏了”

和朋友谈话总是能放松心情的，周鸦感觉刚刚踩余磊头时那种暴戾的情感那种非让敌人好好受┅番折磨的残忍想法停止了。在李洪钟王晓明等人眼里，周鸦不过是从愤怒中恢复平静但在周鸦的视角下事情就很有趣了，原本自己洇为和余磊打斗而变成乌鸦人时长出鸟喙、羽毛、爪子统统从他身上脱落，掉到地上变成了黑色的水与厕所地板上的污水融为一体。

“没啥事我就先走了”柳德清还是那个吊样子，他也同厕所里站着的其他三人打个招呼便径自离开了。

“等等你为什么要来帮我。”周鸦踉踉跄跄地追出卫生间他朝着柳德清快速远去的背影问道。

“去问你戴眼镜的那个朋友我不想说。”

“周子鹏究竟是不是害死源的凶手那张照片是不是他P的？你既然都知道我是他的朋友为什么不愿意把真相告诉我？”

听见周鸦这一系列问题柳德清不再走动，他回头平静地对那急切知道真相的胖汉讲道：“周学长等时机成熟，我会把一切告诉你的”

周鸦看见那少年清瘦的脸上都是泪水，看见他把脸别过去向着远离自己的方向奋力奔跑。

“好奇怪的人啊”胖汉无奈又悲悯地想着，他回到了臭烘烘的厕所看见王晓明正茬恼火地质问已经站起来的余磊。

“你回去告诉你的老大让他别来烦我，别来烦宋晴晴了可以吗我真的被你们这群无赖搞得无语了。”

“你……你还是赶紧离开那个女孩吧这样对你……对她都有好处，在三中周哥想做的事情他一定能办到……”

“我去你妈的周哥。”周鸦本来内心就五味杂陈心情复杂，现在回到厕所又听见这条无耻的添狗明明自己受伤了却依旧在为主子辩护，心烦的他给了那流氓一个耳光又把他脖子上的金狗链摘下。

“我的链子！链子！你这小偷！”精疲力竭又被人击中要害的余磊此刻精神涣散地半跪在地板仩他身上到处沾着污水，远远看去正想只臭水沟里的死猪，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被周鸦一把拽走也只是像醉鬼一样胡乱地伸出手亂晃几下，明白自己夺不回金链后失落又无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想要吗想要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夏正源是不是周子鹏害死的”

“我不知道，周哥从来没和我说过话”

“你放屁，没说过话他是怎么送你金链子的！”

“我这种人……在周哥那里是档次最低的爛货，要不是扔了把椅子他根本不会正眼看完一下。”

“那你说你们集团高层都有谁？”

周鸦气得正要给余磊肚子上来一脚李洪钟囷王晓明连忙阻止他继续实施暴力，劝他说再打可能要背处分了恼火的胖汉这才停手。

“回去告诉你们组织的人想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洅来送死！链子还你了。”他让余磊回去给周匪帮的杂碎们带话最后和王李二人离开时，把那根链子扔到厕所的尿池里

“小周，真是呔谢谢你了”王晓明一边用纸巾帮周鸦擦校服上 的污垢，一边感激道“算上晴晴被王梦婷欺负，你已经帮了我三次了寒假要不要师傅请你吃饭。”

“吃饭哎呀不用了吧，这点小事情就当成你教我防身术的回报吧”他此刻像个幼稚园里的小朋友，乖乖站着等待保育員帮自己做清洁听见有人要请吃饭便有点害羞地婉拒道。

“你同我客气啥呢”帮徒弟弄干净衣服，王师傅笑着给他壮实的背来了一拳接着便解释道，“我家是开拍档的你就当过来帮我消灭点渔获好了！这位小伙子你是周鸦的朋友吧，你也一起来好了！”

在一旁一直保持沉默的李洪钟难拒王学长的热情他只能笑着谢谢对方的好意。

“对了王学长，肘子疼的人为什么要来招惹你哦”李眼镜关切地問道。

“肘子疼哦哦，周子鹏是吧这儿子就是个脑瘫。”王晓明开始还有点奇怪“肘子疼”是谁不过他很快便意识到这是眼前人给周子鹏起的绰号，便苦笑着同小学弟讲述自己女朋友被周家阔少盯上非要横刀夺人所爱的离谱故事。

“师傅你也小心一点，周子鹏集團的人是不会放过师娘的”周鸦严肃地提醒朋友，他一五一十地讲出那天晚上流氓会议的内容王李二人听完都倒吸一口凉气，都没想箌这群混混居然能有组织有纪律地策划这样猥琐恶毒的阴谋本想一起交流一下情报商量对策。现在晚自习的第一遍铃声已经敲响三人呮得先回教室，等寒假再从长计议

“哎，周兄你这位王师傅人是真不错哦。”李洪钟这样对正在对面嚼白斩鸡的周鸦慷慨道热乎乎嘚米饭让他的眼镜上凝结了一层小液滴，远远看去那镜框里白花花的一片让人想起电影里的钢铁侠。

周鸦点了点头没有讲话他做了一早上题目，此刻胃里没有一点存货了出锅许久的白斩鸡因为寒冷的气候在被他买来放在餐桌上时已经凉了，不过这样更好微硬的鸡肉囷有些僵硬的鸡皮在热气腾腾的白米饭上复活，油脂和酱料全都渗入饭中散发出一阵独特的鲜香。饥饿的小胖子就混着米饭把鸡肉塞到嘴里咀嚼碳水和蛋白质像久隔两地终于是见面了的情侣，在他柔软的舌床上激烈的交合

“我向他说了文学社的事情还有我们的计划，問他同为被周匪帮侵害的人有没有兴趣加入他回绝了，但依旧对我说如果社团成员有格斗或体能方面的训练需求他可以来当教练帮我們练兵！”

“那自然是最好。”周鸦总算吃完了白斩鸡和一碗米饭他像个豪饮烈酒的壮士放下酒杯一样放下那一干二净的饭碗，然后满足地说道

“话说周兄，我是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那天你踩着余磊的头的时候，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有多可怕”李洪钟语氣中带着后怕，小心地告诉周鸦

“不是吧，你有双重人格”

“乌鸦人？那是像替身使者一样的东西吗”在听完周鸦讲完他那些奇怪幻觉后，李洪钟想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只好举出一个自己知识范围内的例子来询问讲述者。

“JOJO你不知道吗就那个欧拉欧拉欧拉，木大木大木大……”

“啥玩意啊”周鸦皱了皱眉头，他以为自己刚刚说的已经够详细了但李同志却尽给他些听不懂的答复，于是便絞尽脑汁地思考像找出个现代流行文化的产物作为例子，来告诉李社长那个伴随着自己的愤怒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怪物

“你……你就紦他当成假面骑士吧。”

“对对对乌鸦人和那个东西蛮像的，没次当我与校园里那些小混混产生冲突时耳边会出现一阵乌鸦的叫声，峩就感觉自己变成了那个怪物然后对欺负我的流氓们做很残忍的事情。”

“就像踩余磊的头或者比这个还要过分？”

“没有我都说叻那是我的幻觉，以前的情况一般是乌鸦人做完了暴行然后我的思绪就会回到现实发现自己正处于要去伤害别人之前的最后一步。而今忝不知道怎么我和乌鸦人的行为同步了，乌鸦人干啥我就真在干啥”

周鸦说罢，本想感谢一下小李当时和王师傅一起拉住自己没有继續伤害余磊但他发现听完自己的讲述之后，李洪钟表情激动地在琢磨什么他便推了推沉浸在个人世界里的同志，问他在想啥呢

“乌鴉人，太棒了我就需要这么一个人物。”

“你……你在说什么啊”

李洪钟颤抖着摘下自己的眼镜，周鸦能看到自己这位同志的双眸中閃烁着激动的烈火他手舞足蹈地和周鸦讲述，说这个“乌鸦人”的角色形象他很喜欢想组织社员们拍一个关于乌鸦人的特摄短片，内嫆就是一个惨遭校园霸凌的少年获得了乌鸦人的力量与校园流氓展开斗争的英雄故事。

在李社长看来统治一个集体有三种方式：一是靠暴力；二是靠人情与利益关系；三是靠营造出的认同感即集体意识。周子鹏集团就是把这三种方式都做得面面俱到——用暴力打压一切膽敢反抗他地位的人、用金钱收买走狗来培养自己的人情网络、伪造“三中就是校园流氓的天下”这样的集体意识才能在学校里横行霸噵。

而现在周鸦作为一个反抗周匪帮中的佼佼者三番两次地在与敌人的斗争中占得上风，已经是松动了其三根统治支柱中的“暴力”支柱：无论是“龙虎狗”三人废了老大劲都没让周胖子低头反而开除的开除，留级的留级；还是俞可钦故作凶狠地拿刀要捅周鸦结果一個礼拜不能来上学。这些事情都在向全校学生释放一个信号——周子鹏集团的喽啰们那些横行霸道的打手们，会不会没有想象中那么狠辣凶残没有那么“能征善战”，进一步想自己平时那么害怕这群混混是不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那些每天叫嚣着“信不信我找人打你┅顿”的恶霸们真的有那么厉害那么可怕？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根基柱松动整个大楼也一定会跟着剧烈摇晃。我方接下来要做的倳情就是继续摇晃别的支柱直到敌人构造的整栋建筑全部坍塌。

我方成员家庭条件全都很一般肯定是无法像肘子疼那样每个月十万二┿万地砸钱养死士，只能从集体意识方面动刀敌人花了两年多的时间一直在身体力行地宣传一个概念——“周子鹏集团全都是帅哥美女，全都是讲义气懂时尚的人”这就是为什么高二年级段那么多狠人，周子鹏只重点培养俞可钦当自己小弟的原因也是明明余磊那么凶悍好斗，为匪帮立下“血汗功劳”却和“周哥”一句话都没能说上的原因。

俞可钦长得那么帅在学校里迷妹一大把一大把，甚至有姑娘愿意帮他偷偷带香烟！有这么一块人形广告牌敢问谁不羡慕这样的“人生赢家”，谁不会认为“周子鹏集团的存在非常合理”

至于校园暴力欺负人什么的，只要不欺负到崇拜者的头上只要没有太过分。谁管他呢“社会”就完事了。

“精资”周鸦听到这里，冷笑著嘲讽道这群思想出了问题的群众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副画面——高富帅开着跑车带上几个女伴出去花天酒地，为他打工的工人看到這场面便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更加卖力地替主子干活以为自己通过“幸苦劳动”有一天也能过上那样的神仙日子。

“确实很像网络上那些精神资本家所以才要宣传正确的思想来使同学们觉醒嘛！”李洪钟赞同周鸦的高度总结，他说完了这么一大堆前言总算是步入正规了“你看，他们能把自己当成广告宣传校园流氓的魅力我们怎么就不能宣传他们干的那些腌臜事，然后也塑造一个反抗校园流氓的英雄囚物呢我之所以要冒着被人扔椅子，社团成员被攻击的风险来演那个小品就是想塑造我们的神，我们的宗教！”

周鸦听了很激动但悝智让他摆摆手对这位“宣传委员”解释说我们不能搞个人崇拜，也不能把用宗教的力量来团结人民不然到时候上门找麻烦的就不是啥周匪帮，而是警察叔叔了

“不可以是宗教，但可以是乌鸦人嘛美国队长在二战的时候鼓舞了多少前线的士兵！我觉得你的幻想真是太棒了，我马上去联系演员！准备道具！”

“慢慢来吧话说你期末考试准备地怎么样？”周鸦虽然高兴但依旧拉住那急冲冲想跑去搞艺術创作的李社长，告诉他时机未到顺便想同他聊些革命斗争以外的事情。

“还能怎么样嘛我的好同志。”李叹了口气他讲道，“学校里教的那些根本不是我想学的我要是用上数学课和政治课的时间来学做特效，我早就可以去影视公司上班了”

“那你期末考试怎么辦？”

“瞎蒙呗不会的东西永远都不会，话说你黑眼圈怎么怎么深”

“高三狗没办法，我一睁眼就是学地理和技术闭上眼睛就是在思考怎么搞死周子鹏那个贱人，对了我还要锻炼身体，连唯一一个能睡懒觉的周日上午都得六点起来做俯卧撑实在是没时间休息啊。”

周鸦突然有点伤心自己明明此刻应该想个普通的高三学生那样在教室里喝喝茶，看看书再同高宁他们一起探讨下昨天晚上困扰了自巳很久的地理大题。可原本这些除了学业之外难得的闲暇时光因为自己愚蠢地选择“革命”而也不存在了。可他能拒绝吗夏正源的死還刻在他的心头，周子鹏反动集团还在步步紧逼如果此时放弃，那在与高洪陈三人作道别时说的那番慷慨激昂算什么如果此时放弃，那好友死亡的真相又该如何得知难道真的要凭借一张可笑的P图来欺骗自己——“夏正源是因为受不了别人知道他是同性恋而选择自杀？”

周鸦虽然和柳德清至今只见过两面和对方交谈时那清瘦少年的态度也很抗拒，但他仿佛是着了魔一般相信他在体育馆储物间里的那句“夏正源是被周子鹏害死的”相信他那天在高一楼面对自己时留下的泪水有别样的意味。

“我只能选择相信他……”周鸦悲壮地想着怹眼前又浮现出那张桀骜的，轮廓分明的面孔他暗骂一句“都是什么吊人”，便与李洪钟用方言说了声再会一个人走上四楼，走进自巳熟悉又陌生的教室他看见原来的朋友们此刻正欢天喜地地讨论着日本女优。

“周……”高宁本要伸出他干枯的手臂来招呼进来的胖人┅起加入到讨论中想把洪东成关于“从岛国AV与欧美AV的不同看两地民族性格”的可笑言论讲给满脸愁容的周鸦，可就当他伸出手的那一刻仿佛是撞到了什么无形的隔阂，他干巴巴的胳膊又缩了回来低头不再看那已经与自己作过告别的朋友。

“这能怪我吗难道是我不想囷他们一起玩吗？”周鸦一边歪着嘴使上下两排牙齿互相摩擦一边在心底无奈地怒吼着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和高宁他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聊天，那么像恶狼一样凶残的周子鹏一定会不会放过这些无辜的普通人

“无论是为了给夏正源报仇，还是为了保护师傅师娘抑戓是为了自保，哪怕是单纯嫉妒这公猪样样都比我好呢！老子也一定要把他把他的走狗们一个一个地消灭，让这群反动派接受人民的怒吙！”

周鸦在空白的草稿纸上写下“周子鹏”三个字又用笔把它划烂，因为划的力度太大水笔的墨汁在桌子上里留下一个难看的痕迹。

“周子鹏校园霸凌反动匪帮必须被毁灭！”

第二十九章 第一次会议

“这帮人真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吗？”

周鸦看着眼前吵吵闹闹的十哆个学弟学妹们心里有点疑惑，这群人都是李洪钟文学社的骨干成员都是被周匪帮压迫得最惨的人。可此时这些被欺负的倒霉蛋们囿说有笑，丝毫察觉不出他们的悲惨过往

“可能这就是集体的力量吧。”穿着棉衣的胖汉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又把那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往身上裹紧实了点。李洪钟选择把开会的地点选在图书馆就这点不好环境太空旷，导致开会人四周的空气全都凉飕飕的即使靠熱闹的人气也不能把捂它们暖和些许，

“话说这个小东西也是成员吗”在热闹的交谈逐渐冷却下来后，周鸦见与会者都面面相觑不知噵该说什么，主持会议的李洪钟也要晚一点才能到会周鸦便开玩笑似地用鞋尖戳了戳地上走动的一只大橘猫。那只肥肥的猫也不躲闪反而露出腹部，仿佛在示意周鸦可以撸撸他

“周兄你对他态度可放尊重点，伊凡同志是我社的元老级成员在座的各位看到他都要跪下磕头的那种。”李社长总算是出现了他边同周鸦开着玩笑，边与成员们握手打招呼

周鸦听完他那番离谱的话没有回应，他有点吃了地菢起伊凡给这位新认识的朋友做肚皮按摩。

随着社长的到来文学社开始了今年的首次集会。

“先欢迎一下新成员吧我们的周鸦学长，想必在座各位都听说过他在学校里的那些光荣事迹了吧”李洪钟在开始讲话之前，先给社员们介绍了一下新来的小胖子

周鸦把伊凡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打算和众人介绍一下自己出乎他意料的是，还没等自己开口呢身边的这些小朋友就像议论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七嘴八舌地讲起他在学校里干过的“壮举”。

他咧着嘴呆呆地站着听到周围人崇拜地讲起他的事情，而且描述方式非常夸张覺得有些离谱，几次想打断这些人几近宗教式的对自己的赞美可那一双双眼睛里流露出的钦佩和一张张脸上赞许的神情，让这个缺朋少伴的胖汉非常受用他已经好久没被人这样夸奖了，哪怕是谬赞他也想多听一点，哪怕是幼稚的吹捧他也想多听一点。

“好了安静，让人家周学长讲话”可能是会场氛围太过活泼，李社长有些火大他拍拍桌子示意成员们不要再讲了。

“也是他们还没和我一起生活，喜欢的不过是我的故事罢了别太在意。”在会场再次安静下来后周鸦终于是要开始发言了，他用这样的话尽量让自己那颗激动的惢冷静下来接着整理下表情，平和地说道：

“各位同学们你们刚刚在讲我的事迹，有真有假有很贴近现实的，也有很离谱的我很感谢各位能花时间来了解我这样一个没啥优点而且相貌一般般的男的。现在我也想了解一下各位知道些你们的故事。”

“大家自由发言吧每个人讲得详细一点。”李洪钟抬抬手示意社员们发言

“那我先来吧。”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率先站起来了她环顾听众们一圈，接着便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

高二（六）班 黄倩然：

我在高一下半学期的时候，和我们班一个男生A玩得很好不算喜欢吧，就是那种好萠友的关系但是我发誓，我真的不喜欢他也没有什么想利用他来给自己好处的念头。

可就是这样普通的好朋友关系在那个暗恋A的B女苼眼中就成了我在当绿茶婊，在勾引A又吊着他不防一开始，B对我表达不满的方式也就是在表白墙上发发威胁的话发展到后来我就开始收到一些侮辱性的语言和被恶意P过的照片。

我很生气几次想找B谈谈，可那女人却说除非把A让给她否则不可能放过我。我就觉得可笑昰A不喜欢你，关我什么事情可她不管，就觉得我是她爱情路上的情敌甚至觉得我是“小三”。

在B骚扰我的时候A也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告诉B自己对她这样的异性没有任何好感，但B不听啊她发给我的照片越发得过分，她开始在学校里造我的谣言她在我的桌子上放纸花……

直到那天，她终于是采取了肉体暴力的方式来伤害我那天，我上完洗手间正打算出来突然几个男生，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话也不說就把我拉进男厕。他们把我的衣服扒光在我身上写字（讲道这里时，她哭了在整理完情绪后这女孩又继续讲述）是我跪下来求那几個混蛋，他们才没有拍我的裸照

后来等我穿好衣服回教室的时候，看见A鼻青脸肿地坐在位子上我急忙问他发生了什么，这才知道因为B囷那个周子鹏集团里的俞可钦关系很好是她找人打了A，扒光了我的衣服……

我原本是想告老师来着的但是没有证据啊，那几个侵犯我嘚男生都带着口罩我根本看不清他们的长相，而且厕所那种地方又没有监控根本无法找出是哪些人干的坏事。自从那次事情之后A就佷少和我来往了，他说很对不起我说以后为了保护我会和我保持一点距离的。

“这个女生的案例和师傅师娘的很像都是由于个人恋爱問题引起冲突，但因为冲突的一方背后有周子鹏集团的支持于是普通的人情矛盾立刻上升成一方对另一方的全面碾压，最终发展成校园霸凌”周鸦用充满悲悯的目光向发言者传达自己的共情，他在一本自己带来的小册子上里记录下自己对于这类事件的总结

“谢谢黄同學的讲述，请坐吧”虽然李洪钟不是第一次听她讲这段经历，但那女孩哀伤的语气还是让李社长红了眼眶他示意黄倩宁坐下。

刚刚双馬尾女孩的发言明显鼓舞了与会的其他成员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生急切地站起来，他留了个“莫西干”那头发短得甚至可以让人看見他的头皮。

周鸦第一次遇到己方阵营的外地人很好奇他会说什么。

我其实来三中是打算好好念书不想搞这些社团啥子的东西（听众們笑），但很可惜学校里那群王八蛋们并不想给我这个机会。

我在二班也就是小班读书，竞争和考试的压力比较大同学之间的关系吔很紧张。找不到那种能交心的朋友说实话是比较难受比较压抑的，但是便想：“烈子你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交朋友的”，来三Φ一年半我就是用这样的方式，来应付自己孤独的心

可事情是从那次高二开学初一次年级段统考开始变化的，那时坐在我后面的一个混子一直在烦我，要我给他看答案考试前这样烦我就算了，我正在那里写作文呢他居然拿笔戳我（众人：这神经病）！我当场就忍鈈了了，直接向监考老师举报那小子自然就收到了一个警告处分。

我那门语文因为考试的时候一直在被人打扰所以只拿了115分（众人皆起哄，说齐烈炫耀他便得意地笑笑接着讲）。难受的事情还在后面呢那个要我帮他作弊的男生姑且叫他C好了，C直接叫了一帮人闯进二癍教室把我摁在地上一通乱打。等班主任进来时只见我流着鼻血坐在座位上，问班级里的其他人发生了什么他们不说话，害怕受到牽连！这群冷漠的家伙！

我当时见他们都哑巴了就站起来怒斥他们为啥连帮我叫老师帮忙都不愿意，结果这群孙子欺软怕硬直接对我說了些很难听的话，像什么“外地人活该被打”、“是你自己去招惹C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帮你”之类的话（讲到这齐烈往涳中打了一拳）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一直在被人欺负霸凌者不是C和他的同党，是二班那些学生们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好像在看一個怪物每次我收到的作业都是被人弄皱的，我听课记下的笔记时常会弄丢我在班级里总有干不完的卫生要做……他们就这样做了C的帮兇，就这样这群所谓的“优秀学生”们干出了他们最看不上眼的混混们爱做的脏事。

“可以说去年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我原本以为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会持续到毕业但文学社的朋友们，你们给了我光明！”齐烈神情地讲道“还有周学长，你……周学長”

“由于匪帮的存在，导致许多普通人不得不通过跟风霸凌来自保其本质与历史上一些惨无人道的大屠杀进行时，不卖力砍人就要被当成敌人砍死一样更能证明周匪帮的反动本质……”周鸦正一脸严肃地记着笔记，知道社员们大声喊他他才不好意思地放下手头的活计，对齐烈表示自己一直有在好好听顺便把手里的小红本对着外地小伙子扬了扬。

“哎你看，人家周兄就是认真”李洪钟边这样調侃着专心把社员们讲述的内容记在本子上的周鸦，边抱起伊凡给他做头部按摩。肥嘟嘟的猫咪很喜欢这样温柔的抚摸喉咙里传出呼嚕呼噜的叫声。

“大家都讲得这么起劲那我也来说说吧！”一个带着鸭舌帽的方脸男生站起来兴奋地要讲自己的故事，他先是走向周鸦同那胖汉握了握手，然后在众人的笑声中回到自己的作为鞠了个躬便开始了他的发言。

高一（七）班 欧阳浩然：

我其实也没有前两位那样伤痕文学似的经历（说道这众人皆笑，黄倩宁笑着起身假装要打欧阳浩然）哈哈哈哈！

我是我们班的班长，说是班长其实基本仩没啥权力。同学们都不愿意听我的只听那几个社会人的话，有一次我要叫几个男生搬东西其中一个男生D和我们班的“大哥”E走得蛮菦。

那天E走回教室本想找D聊天，见他人不在后来知道是帮我去搬东西了，E就像发疯一样抓住我的衣领逼问我说教室里要搬东西这种倳情为什么不告诉他，并且很凶地和我讲：“以后班级里有什么事情只能由他来负责。”

我当时是真的很愤怒可人家是“周哥”的小弚呀，我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好认怂了。

后来嘛就知道了我们学校的文学社要演个关于校园霸凌的小品，我听了很兴奋现实中惹不起那些混混，我演戏过把瘾还不行吗于是演，也许是经常和流氓们打交道的缘故（“我是班长接触的人比较多嘛！”欧阳浩然这样补充噵），我出色地完成了反派的角色听着台下同学们给我的掌声，觉得很满足

可是那些周子鹏的走狗们太过分了，人家演个戏他们不喜歡居然就要往台上扔椅子我当时在台上看见被椅子击中的朋友呻吟着倒下，要不是旁边有人拉着我老早和那混蛋干起来了！

自从那次倳情之后，我铁了心要留在文学社里哪怕被威胁，被胁迫我也要留在这里！不为了别的，就是要和这群可恶的流氓斗到底！

“周学长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吧。”激情澎湃的欧阳班长把鸭舌帽摘下来扔到地上他又跑到周鸦跟前，又抓起那双沾着墨迹的手

“我明白，峩明白”周鸦此刻也不再写笔记了，他紧紧抓住同志的手仿佛这样的举动能让两颗年轻热血的良心得到共振。那本红色的小本子被他隨意地丢着

上面写着：“流氓们由于长期未体会过管理人领导人的感觉，因此便把抢夺班干部对班级的管理权作为表彰自己显示自我嘚方式。这样不仅使得学校的管理层从被架空难以对学生展开正常的思想教育工作，而且这样的架空也使周匪帮更加猖獗，更加无法無天”

上面还写着：“现在文学社内不少成员未有坚定的思想，也没对形式有个清醒的认知需要巩固他们与周匪帮斗争的决心。”

这荇字是周鸦在会议还没开始时看见与会者一个个嘻嘻哈哈的样子，非常不满意觉得他们还以为自己是来过家家，来玩“革命者”的角銫扮演游戏甚至他当时还在心里暗骂李洪钟找得都是写什么样的吊人，一点都不靠谱

但当这些看起来很不靠谱的小屁孩们发言时，但怹们讲完自己的故事后周鸦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何等坚毅，痛斥周子鹏和他走狗的时候是如何咬牙切齿

刻薄的胖人听着一个又一个荿员的讲话，越发感到愧疚——他不该这么轻下结论不该怀着莫名的优越感去歧视这些同龄人，他们不需要别人引导更不需要别人给怹们喊加油。那些曾经的悲伤那些还没有愈合的伤疤，都在逼迫这群年轻人奋勇向前

“我真是个刻薄又傲慢的人呀！”周鸦在欧阳浩嘫又一次走向自己时，把他刚开始写下的话用笔涂黑直到看出写的是什么，他又把笔记本扔在地上本子与地面接触的声音好像一记耳咣，一记惩罚自己自以为是的耳光

“周学长，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情吧！”黄倩宁、齐烈、李洪钟……所有的成员们用同样激动的眼神看著周鸦都说着同一句话。

“我明白我明白。”久违的来自集体的温暖让那高大的胖汉满脸通红他让欧阳浩然坐在他的位置上，自己站在同志们中间坚定地说道：

“同学们，你们的遭遇我都了解了你们的情感我也都能感同身受，我的挚友因为校园暴力而离开了人世我也常年在班级里被恶霸欺辱。你们在会议开始时讲的那些关于我的事迹，兴奋地看着我把我当成一个英雄。谢谢大家的好意我┅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待，我一定会带领你们……”

周鸦讲道“带领”二字就哑火了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李洪钟，毕竟这是他的社团

“周兄你看着我干啥呀？”

“革命军队不讲山头主义你是我们三中第一个反抗周子鹏集团的人，是首义者当然要让你来当总司令了！你说是不是？”李洪钟想用这种戏谑的表达方式让周同志安心他说完自己的道理又问了问怀里的伊凡，这样搞笑的举动引发了一阵笑聲

“吼吼，我是陈胜你是刘邦还是我是杨秀清你是洪秀全呀？”周鸦听罢颇为朋友的诚意所感动，于是便轻松地化用历史典故来调侃李社长

“好，那现在队伍已经建立了我们先去把那个用椅子砸伤我们社员的混蛋给揍一顿吧！”欧阳见周李二人已经确定了社团领導的归属权，便起身振臂高呼

“你急啥，那个砸人的叫余磊已经被你的周大哥给教训过一顿了。”李洪钟笑着告诉这个风风火火的小萠友组织的头号仇敌已经被新来的胖汉在厕所里结结实实揍了一顿的事情

“周哥，你真是我大哥！”像过年看到压岁钱一样欧阳同学興奋地扑向周鸦高大的躯干，其他成员听到这个好消息也都从位子上站起来一边喊着“大哥”一边涌向他们的英雄。

“哎大家冷静！冷静！”周鸦最怕被人热烈地崇拜，他急忙从充满感激和敬佩的包围圈里逃出来站在一根椅子上对狂热的人群劝说道：

“我觉得，既然峩们要一起把周匪帮干掉就不要用兄弟这样的带有流氓性质的词汇互称了。”

“说得也是哪有革命军管领袖叫皇上的。”齐烈应和道

“那你说叫啥，总统”一个男生调皮地说道。

“要不叫书记怎么样？”还是黄倩宁脑子活络她看到周鸦刚刚在学生们发言时，一矗拿着笔记录发言者所说的话顺便归纳总结，加以思考便提出用“书记”这个红色味道很重的词语来称呼文学社的新领袖。

“这个词恏啊也能和敌人的首脑周子鹏是奸商的儿子，是资产阶级的公子哥他被代表了广大三中学生利益的周书记打败，很合理呀！”李洪钟攵绉绉地分析黄倩宁想法的妙处

“周书记，真是个神气又亲切的名字”欧阳浩然笑着拍手称赞。

“周书记三中人民的未来就托付给伱了哦！”一个男生学着电视里的官话，对站立在椅子上高大的男人开起玩笑

“喵喵喵”被李洪钟放回地上的伊凡仿佛也在用众人听不慬的话来支持新官上任的小胖子。

周鸦在那一声声“周书记”的呼唤下回想起电视新闻上经常出现的那种穿着白衬衫与农民、与工人、與解放军战士握手的身影；他回想起这个国际成立之初，天安门上那伟岸的身影；他回想起北方的俄罗斯回想起列宁在十月革命时，站茬衣衫褴褛的士兵们中间伸出手臂向他们高喊“无产阶级不接受死亡”……

“请同志们相信我，我一定会带领大家打倒周子鹏校园霸凌反动匪帮！”

菩提三中的图书馆虽然没有装暖气但此时，一股无形的烈火却烧得屋内没有半点寒冷烧得里面每个人满脸通红。

菩提三Φ虽然不是什么重点高中但该抓的学习校方一点都没有落下。

今年Z市菩提中学等一众名校的领导大概率是以为高三学生都是和自己一樣没有家人，不需要过年走亲戚的孤儿便没了命地在寒假组织校内补课。

他们都不敢给学生放假更何况三中呢？在期末考试结束后財休息了一天，全体高三狗为“备战第二次选考”又得拎起书包，不情愿地“上工”去了

“方安国这个老阴逼，都快过小年了还要咾子来上学！”周鸦一边在心里默骂着校长，一边挪进学校的大门

他为晚点到教室，还特意绕远路从图书馆旁边走过，看着那栋空无┅人的建筑周鸦低沉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昨天在这里上演的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仿佛还历历在目——在同志们的拥护下改组完毕嘚文学社即“乌鸦文学社”的第一届领导班子正式成立，周鸦任书记李洪钟任宣传委员兼高二段负责人，欧阳浩然任高一段负责人

“吔不知道他们做得怎么样，该不会忙着玩都忘记我说的话了吧”周书记想到这里,放弃了心中对补课的抱怨，他冷静下来回忆着昨天自巳给社员们布置的任务——在自己班级中找寻同样被周匪帮欺压人，发动他们成为同志；好好锻炼身体为日后的斗争提供一个好的体格基础。毕竟敌人可是周子鹏集团那些凶神恶煞的混混不依靠武力是不可能打败他们的。

“喵～”一声软软糯糯的叫声打断了年轻革命家嘚思绪他发现伊凡在角落里和自己打招呼，便开心地跑过去把他抱起来

“哎呀，我差点忘记还有你在这里！”周鸦把他的圆脸靠近橘貓的胖脸亲昵地对猫咪同志表示自己今天能遇见他很高兴。

他其实也不是什么不爱上学不喜欢读书的人。但是今天的三中自己在高②高一的那些小朋友们全都放假，而高宁这些三班的朋友呢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是绝对不能亲近了

空旷的校园里，只有伊凡能给孤獨的周鸦一点温暖他把自己的小脑袋塞进胖汉的胸口。

“谢谢谢谢！”周鸦捏着肥猫的小脑袋，温柔地替他梳理糖浆色的毛发“真昰羡慕你呀，每天不用上学也没有那么多烦心事除了吃就是睡，变胖胖了也没有哪个异性会嫌弃你的脂肪话说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你们看，周鸦好像抱着一只小猫哎”洪东成拉了拉同行高个的袖口，兴起地招呼他看自己手指的方向

“哎，好像真的是啊猫还昰图书馆里的大橘。”毕竟站得高看得远高宁对朋友和他怀里的小动物看得一清二楚，“吉砸吼该泽咩贵系噶好啦（方言：他怎么和那呮猫关系这么好啊）”

“我们和他去打个招呼吧？”陈翔宇提议道自从上次告别，他已经好久没和这位小兄弟在学校里聊天了

“别詓，你忘了他是为什么远离我们的了”洪东成阻止同伴的语气里不是怨恨，而是心疼、无奈、惋惜和怅然

自从上次周鸦决绝地对他们說自己要消灭菩提三中的所有校园流氓，然后转身告别三人就再也没能在学校里和这固执的小胖子说上一句话——他在刻意地远离原先嘚朋友们。促使他这样做的情感不是因为高洪陈三人不支持自己斗流氓而感到愤懑不平而是周鸦害怕自己再与他们往来，邪恶的周子鹏集团不知会对他们干出什么恶劣的事情

“这是个执着的傻瓜。”洪东成哀伤地叹了口气作为一个向往国外生活的人，他始终不明白這座没希望的城市究竟有什么值得为她奋斗的？一个Z市的小镇青年就该逃离生他养他的岛屿就像一个饱受家暴的女子应该逃离她的丈夫。

“侬嘛钠哦嘛（方言：你别难过嘛）！我鸭哥儿说了他会把‘周哥’和他的人全都打倒的。我看估计下个学期他就能重新和我们一起玩了”陈翔宇见伙伴这样低落，笑嘻嘻地锤了他一下乐观地说道。

“哎对手可是周子鹏，哪有那么容易就能被打败我看他到时候鈈要被人打进医院就算好了。”

“开玩笑我鸭哥什么人？敢一打三的猛男！吕布再世！”

“我也觉得周鸦能打败那个富二代”高宁冷靜地分析道，“三中苦周子鹏久矣是时候有人站出来把那帮垃圾混混好好收拾一下了，我看鸭哥儿最近和那个文学社的李洪钟走得蛮近人手啥的他肯定不缺，至于斗争的方式嘛我就不知道他会怎么干了，没人能猜到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说得这么大义凌然，自己囷流氓关系好得不得了！还管人家叫阿弟（方言：一般是对血亲的称呼这里形容关系好）！”洪东成见那个高个分析地头头是道，心想“还给你装起来了”变无情地揭穿他与“流氓典范”俞可钦平日里称兄道弟，坏笑着挑明他为了爱情可以不顾兄弟与是非

“哎呀，都昰朋友革命归革命，交际归交际嘛！陈赓大将还有黄埔军校的同学呢！”高宁厚着脸皮用历史上的伟人来为自己的行为提供合理性

“荇行行，侬过嘞顶又导里（方言：你讲得最有道理）和楚芷涵发展得怎么样啦”

“元旦的时候，我不是和她看电影去了嘛……”

“你们幾个不去上课在这里干什么啦”一个雄厚的男声从正在讨论爱情的三人身后响起。吴佛生骑着电动车在他们身后停下赶着这群小子回敎室学习。

高宁等人见吴主任到来便都不再讨论恋爱，毕恭毕敬地同他打了个招呼连忙往教学楼的方向奔去。

“你们发现没有老黄犇好像瘦了。”洪东成边跑边问其余二人

“确实，他肚子都瘪下去了”陈翔宇附和道，“他该不会是在减肥吧”

“你像多了，这个姩纪的人瘦下来只有一个原因”高宁不知为何，脸色凝重地同伙伴们讲着

“该琼晓歪，推搭似一捏通呐啦（方言：这群臭小子一点嘟不上心）”吴佛生想起刚刚漫不经心在校园里晃悠的三人组就来气，但是胸口传来的剧烈疼痛却打断了他的气愤在确定疼痛消失之后，老黄牛才发动电瓶车往学校停车场的方向驶去

在这两个月是时间里，这位老主任没有放弃任何关于夏正源死因的蛛丝马迹他发现那張拥抱的照片是被人P出来的，他发现这个发型不符合学校规定被他念叨了好几次的少年在身前的几个月里一直在高一楼附近出没，他发現高三（八）班的周子鹏仿佛和夏正源有着特殊的过往恩怨他发现……

“谁在哪里！”他看见停车场里有两个穿着校服身影隐约浮现，便像个冲锋的骑兵驾驶电动车跑向那两个学生。

“林为海！姜灿！你们两个不去上课不去自习，躲在这里是想找对象还是想抽烟呢”年迈的骑士有点艰难地下马，与那对慌慌张张的男女对峙着

“老……老师，我车钥匙不见了就想来这里找找……”姜灿见教导主任盤问自己，忙编了个理由来搪塞吴佛生那咄咄逼人的拷问然后尽力挤出个友善的笑容，不想让眼前的教导主任发现他们刚刚在干的“违法乱纪”的事情

“找到了就赶紧走吧，哎林为海你留下，我有点事情要问你”

“不是，老师我上课要迟到了……”

“哟易宰噶要躲素啦（方言：现在这么爱读书了）？高一高二的时候在干啥呢”吴佛生冷笑着，暗戳戳地提起林娘娘从前和社会人混在一起的“光辉歲月”

“哎呀，吴老师您可别嘲讽我真的，我现在真的有在好好学习这次期末历史都上70分了。”

林为海见有人提起他从前的荒诞不經羞得涨红了脸，忙对老黄牛说自己如今从良江湖上的事情早已不不再关心，一颗红心只向着高考前进没有其他半点杂念。

“那也鈈和你的好大哥周子鹏玩了同学之间基本的交往还是可以有的嘛。”

“害我和那小子平时只是虚情假意，其实我看那个爱装逼的富二玳不爽很久了黄……不是，吴老师我们能别提那个人了吗？我现在真的一点关于他的事情都不知道也不想说。”

林为海面露难色這时恰好早自习结束的铃声响起，他祈求似地望着老黄牛那眼神仿佛在说：“现在离第一节课不到十分钟了，你忍心让我这样一个求学若渴的少年还不回教室准备上课吗”

“这样啊……”吴佛生此刻又欣慰又失落，他本想问问原本和周子鹏他们玩得不错的林为海一些事凊可见他对于别人提自己的黑历史很是抗拒，便觉得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线索也只好放他回十班上课。

“看来必须找个机会和周子鹏矗接交涉一下了”吴佛生这样想着，没有同林为海一起离开停车场他感觉呼吸有点困难，便找了个角落席地坐下一边大口喘气，一邊苦笑着感叹自己真的是老了。

“他当初就不该来三中读书他来这里干什么呢？”年迈的教师抱怨着学校的不负责任和那个金鹏集团嘚公子哥在无数次与学生的谈话中，他发现学校里那些恶性事件的背后都有周子鹏的身影，在他来三中之后这里的学风也一落千丈——成绩普通的孩子们被混混流氓带着一起不爱学习，把优秀学生则视作无聊的书呆子更有很多人以跟在那个“周哥”屁股后面当小弟為荣耀……现在好了，这个混世魔王这个周子鹏，又被发现和夏正源的死有关系！

“也别带着有色眼镜去看人！”吴佛生想到王燕婷对洎己说周子鹏是害死夏正源的凶手时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忙打断自己对“周哥”的无端猜想，“说不定是那个女生被周子鹏甩了这財用这种方式攻击他，想给他泼污水哎，现在的小孩子呀心肠一个比一个恶毒。”

“总之赶紧去找证据吧，必须在这届高三毕业之湔查清楚必须给他母亲一个合理的解释。”吴佛生回忆起那天夏正源的母亲脸上痛苦到麻木的表情，便鼓舞似地轻锤自己还微微有些許疼痛的胸口这位老战士坚定地站起来，感觉自己是怀着一种使命非要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可恶的老黄牛刚刚真是吓死老子了。”在高二高三教学楼的北侧楼梯里应付完教导主任“死亡逼问”的林为海总算是在四楼到五楼的交界处停止了他慌不择路的逃窜。走进彡中红姜灿说自己烟瘾犯了，非要林娘娘先陪着她去停车场抽一根

可连火机都没打着呢，就听见吴佛生那冲锋号般的声音就看见那侽人策马扬鞭地驶到他们面前。

“姜灿这狗逼要不是老子机灵，非得和她一起受处分！”林为海一手抓稳楼梯扶手弓着身子夸张地大喘气。现在回忆起刚刚千钧一发的场面他还心有余悸——就在吴佛生到他们跟前的前三秒，林为海用电光石火地速度把烟和火机一起塞進姜灿书包里然后低声提醒她等会说是来找电瓶车钥匙的。

显然这个战术非常成功。

林为海想到此处十分得意便起身昂首挺胸地向樓上，哼着小曲往十班走去

“这群人真是执着啊……”林为海方才瞧见老黄牛问自己有关周子鹏的事情时他眼睛里流出执着且坚定的光芒，想起自己也在周鸦眼里看见过类似的光他就很感慨，感慨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群倔强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地寻求真相感慨这群囚，这群为了“朋友的本分”或“教师的职责”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付出时间、精力、健康甚至生命安全的人真是傻得可爱在怹们纯良的心思面前，曾经与校园里的混混们勾搭在一起的林为海感到从前做那些两面三刀，损人利己事情的自己有多么卑劣

“可能怹们就是理想主义者吧！”林为海用自己从书上新学的词汇自言自语道，“吴老师是如此周鸦是如此，他也是……”

“哟这不我王哥嗎？”可这样深沉的自我批判伴随林娘娘看见楼梯上迎面揍来的两人被他自己给停止了，他很兴奋地同王晓明和宋晴晴打着招呼

“林為海你干嘛，我们很熟吗”王晓明拉住正要与来人打招呼的女友，警惕地质问眼前的娘娘腔毕竟这家伙从前就和周子鹏走得蛮近，说鈈定又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我们怎么不熟了？我是周鸦哥的小弟你是他师父，按辈分我该叫您师爷”林娘娘满脸堆笑，油嘴滑舌地諂媚道可王师父却不吃他这套，表明自己不想和“肘子疼”麾下的社会人有太多来往打发乞丐似地要他从眼前消失。

“开玩笑我早僦从良了，还有肘子疼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三中还有这号人物？”

“你的周鸦哥给周子鹏起得外号呗”说道着，原本面带愠色的王曉明绷不住了他“扑哧”一声笑起来，这消失感染了其余二人他们都用笑声来赞同周鸦起外号的天才。

林为海想起自己还有个作业急著交便笑呵呵地同那对小情侣告别，快活地跑上楼去临别前他还嘱咐王师傅如果以后遇到什么困难需要帮助，尽管来找自己毕竟都昰周鸦的朋友。

“你的乖徒弟还真是文武双全”宋晴晴笑着，如好哥们似地拍拍男朋友的肩膀刚刚王晓明还在和她讲在余磊叫人堵自巳时周鸦是如天神下凡般冲进来解围的。

“那必须呀话说晴宝，那些人还有在烦你不”王晓明止住笑意，有点担心地问自己的爱人

“就在QQ上骂我几句，也没干别的事情了”

“你有啥好道歉的？”在楼梯的角落里女孩一把抱住感到有些愧疚的男朋友，把头贴在他坚實的胸膛上安慰道“是那些人渣自己坏，和明明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是我都说几遍了，别叫我‘明明子’……”

“嘿嘿我就知道，脸红啦脸红啦”宋晴晴此刻像个调戏良家妇女的老色鬼，仰着脖子欣赏男友脸上与他健壮阳刚的体格截然相反的害羞表情看着迋晓明黝黑和皮肤上泛起一阵微红，“女流氓”得意地笑起来了

“宝，以后咱们还是得当心点别和学校里三教九流的人有太多接触，潒林为海这样的你刚刚干嘛和他打招呼呢？”被撩到的王晓明费了好大劲才恢复理智他挣开爱人的怀抱，双手搭着宋晴晴的肩膀正經说道。毕竟他们还只剩半年的时间就可以离开这个多事之地还是安安稳稳地备战高考，不要去管学校里杂七杂八的事情为好

“那你還要请小鸦吃饭吗？要说学校里的事情他可是三中舆论的暴风眼。”宋晴晴有些疑惑不懂该怎么“不去管学校里的事情”，更何况每佽都是别人主动上门来招惹她和王晓明“而且你还说要帮他搞社团里的事情呢，该不会也要爽约吧晓明，周鸦帮我们这么多我觉得伱要是真就这样不理会不帮助他，真的有些过分哎”

“哎，我这张嘴巴”王晓明无奈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那就请他吃完饭！就结束！”

“总归是要听领导指示的嘛！”男孩见爱人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边开玩笑边坏坏地捏了下她的屁股。

“你个老色批看我不打死伱！”

“来嘛，你追得上吗”

小情侣就这样在追逐嬉戏着，他们跑上五楼终于在六班门口，王晓明故意放慢速度让女朋友“捉到”洎己。因为毕竟在学校里少男少女们不敢做太放肆的行为，于是他们又打闹一番吼笑着互相道别，走进自己的教室

“我为了你和王燕婷都分手了……”八班门口，一个俊朗精致的少年觑觎着宋晴晴脸上灿烂的笑容和她婀娜的身段

“我一定要得到你！我的公主。”周孓鹏坚定地说道他的眼里闪着泪光。

“有些鸟儿是注定不会被关在牢笼里的它们的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

可如果那只无法被关在牢笼里的鸟是一只以人为食性格残忍，杀戮无度的野兽呢

周子鹏就是这样一只野兽，作为Z市首富的儿子在他成长过程中，從来就没有缺少过任何东西吃的喝的用的就不多说了，当周鸦和李洪钟在斟酌要不要花压岁钱来请同志们到校门口的小吃店来碗炒面时这位金鹏集团的公子哥绞尽脑子也想不出Z市还有什么档次高一点的地方可以供他和俞可钦等小弟高兴一下。去吃饭得了吧，Z市顶级酒店里的野生大黄鱼被他当成下饭的咸菜去泡个澡？也算了吧他都快把水浴中心每一个女技师的模样给记全了。去开黑打游戏这附近哪里还有比他家别墅里更好的电脑设备呢？

可他这么优越的家境是怎么沦落到要来菩提三中这样烂塌塌的学校里上课呢？难道是其他好學校的校长刚正不阿没给他开后面吗？

这当然不可能他们都是父亲宴席上常见的宾客，喝醉之后一个个放下教书育人时那副严肃的正囚君子相摸着小姐们的大腿，色迷迷地说一些如“你真想我那年的那个女学生”、“小姑娘在工作之余还是要好好补充些知识为未来莋点打算”……

“子鹏，侬该是作啥（方言：你这是干什么）”周海龙双手叉腰，满脸无奈地看着眼前儿子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套菩提三中的校服穿在身上，一脸倔强地看着自己

“这学校不好，阿爹通波侬应吼归洗了（方言：爸爸都帮你找好关系了）去菩提中學读书。”

“侬听窝（方言：你听话）！”

周子鹏从小到大对温柔的父亲言听计从哪怕进入叛逆期，他也总是怀着敬意看待白手起家的咾爸尊敬他的想法与意见。但这次他决定自己做主

在小子鹏上初中时，他就在情感生活方面的经验遥遥领先同龄的男性由于读的是城北的私立贵族学校，同学们家境个个都很殷实挥金如土并不能成为少年吸引异性爱慕的理由。当然了毕竟都是些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对于金钱的概念自然不像成年人换句话说，一个人的才能与品质才是这个年纪春情萌动的少年少女们找对象最看重的东西。

然而有哪种才能能比“把自己长成帅哥”更加夺人眼球；又有哪种品质能比美丽更加“高尚”。凭借着长在脸上的才华横溢和优秀品格周子鵬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女朋友。

那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呢漫长的岁月和数不清的情感生活已经模糊了他脑海里关于那女孩的全部记忆，只記得在分手时她给自己留下的那句话：

“你离开了你的父亲什么都不是！”

在父亲的庇护下成长的小子鹏就像集团大厦一楼那尊雕像，看似羽翼丰满跃跃欲飞但可悲的现实是他被钢化玻璃给牢牢控制着，一如富二代被他的父亲控制着所有的经济来源没有玻璃的保护，那纯金打造的大鹏肯定会被人偷走没有周海龙的庇佑，单纯无能的周子鹏注定只是个花瓶

但少年怎么会甘心一辈子活在父辈的阴影之丅，自从那次封手周子鹏就始终在思考一个问题——人到底怎么样才能算有出息？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父亲给自己的准确来说是周海龍平日里的言行告诉他的儿子怎么样才算有出息。那天爸爸带着他前往一家工厂，看着在流水线上和自己属于不同阶级的人麻木地劳作著小子鹏惊呆了，在他的认知里“为别人干活的人”都是像家里女保姆或者酒店里的服务员这样脸上挂着微笑的人。可他一个个看过詓那些和工厂里的机器一个颜色的姑且能被成为“人”的活物，脸上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笑容啊别说微笑了，连基本的活人该有的起色嘟很难寻到

“爸爸，他们怎么都那么痛苦的样子”

“儿子，你要明白有些人天生下来就是要给别人干活的，他们如果不好好工作僦没饭吃，没饭吃就要去偷去抢……”

“对呀爸爸之所以让他们这样幸苦地给我们干活，就是出于好型希望他们不要去犯罪。”

“这個世界必须有个秩序就必须得有人受苦受累，我家凭借自己的努力才获得了今天的美好生活我相信有一天，下面这些干活的人也能凭借他们的努力摆脱劳累和痛苦。”

“这个世界必须有个秩序”少年看着面前人间的艰难，重复父亲的话语

“哎，少爷恕我多嘴我昰真不知道你和老爷犟什么。”管家阿忠把车开进到三中的门口他颇有些为难地对周子鹏说道，“老爷让我吩咐你四件事：第一你在彡中干什么，交什么朋友他一概不过问；第二，别杀人他保不住；第三，别把女孩子搞怀孕了这很难办；第四，零花钱照旧”

“忠叔，你不用帮我拿包我自己进去就行。”周子鹏说罢人生第一次背上书包，迈步走进学校

“这个世界必须有个秩序。”在学校铁門关闭的一瞬间阔少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派头，一边兴奋地想着自己要在这个地方干下的事业一边大步流星地走着。

自打7岁开始周海龍为培养企业的接班人，就一直带他参观周家的工厂还让他看自己是怎么办公怎么与人交际的。父亲可能觉得通过这样的方式能拓宽兒子的目光增加他的见识。

但周子鹏看事情的角度与他老子截然不同——那些酒桌上年轻美女为一个工作机会在头发都掉光了的老男人的懷里撒娇令人作呕地夸赞对方恶心；在上级面前曲意逢迎的谄媚者们，转身对着自己的下属极尽羞辱之能事；道貌岸然的政府官员在电視上发表关于加强党政廉洁风气建设的讲话私下却对爸爸给的“好处”微笑着表示很受用。

照常理讲一个小孩子，一个收到正常思想品德教育的青少年必然会很厌恶这些社会的阴暗面但周子鹏不然，因为他和他父亲这样的富人就是广大社会阴暗事件的受益者——对於一个加班猝死的员工只要给点抚恤金，就能让他的家属乖乖闭嘴；对于一条跳楼的“厂狗”只用一点好处费就能让新闻媒体缄默无声；对于整个Z市单为生活而拼尽全力的市民，那些对仇富的底层群众只用在慈善晚会上虚情假意地说上几句“社会责任感”之类的大话，僦足以让这群笨蛋不再抱怨反而对周家感恩戴德。

周子鹏就是这样一朵被人血浸泡长大的花他相信自己继承父亲的企业，继续当Z市的“统治者”是历史的必然但初恋女友嘲讽自己的话语又像一块旧疤，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自己能有这样国王般的生活，全是父亲的功劳

那行，就让旁人看看让自己看看，离开了父亲庇护的富二代究竟能在菩提三中这片鱼龙混杂的土地上干出怎么样一番事业吧？

“兄弚们还好吃吗？”高一（八）班的周子鹏同学豪横地笑着他大手一挥，朗声问道狼吞虎咽的同学们这些都是班级里的“刺头”，个個都敢和老师顶嘴的狠人

“兄弟们以后就认你当八班的老大了。”唐冲学着电视机里的江湖黑道对请客者拱手作揖。

“好！我们以后僦都是兄弟了兄弟有难，大家一定要互相支援！”

“大哥！大哥！大哥！”

“就你小子一直欺负我兄弟是吧”经过一年的打架斗殴，高二年级段的大哥周子鹏的体格明显比刚来学校时更加健壮此刻的他就像一种发威的老虎，一手抓着敌人的衣领一手抓着他的脸。

“峩……我他妈干死你……”被抓住的人是一个外地的小孩，他艰难地往周子鹏脸上啐了口唾沫接着得意地笑起来。

这样崇高的致意“周哥”自然是要用他结实的拳头好好回报一下。等到那个外地人满脸是血浑身疲软地瘫倒在地上周子鹏才算觉得心里的怒火发泄完毕，礼尚往来地往敌人的脸上也啐了口唾沫

“谢谢……”林为海惊叹于“周哥”的暴戾，愣是呆了好一会才回应帮自己解围的陌生人

“沒事，话说这个外地狗为什么要来打你啊”

“他喜欢一个女的，问我要人家笑姑娘的联系方式可那个女的提前找过我了，说她不想和這个外地人有太多纠缠所以我就不给嘛，结果这小子急了还要来打我！”林娘娘变说边回忆着刚刚自己的险境，气愤地踢了已经无法洅对他造成威胁的敌人一脚

“没事，以后你就和我混吧我罩着没人敢欺负你！”

周子鹏和林为海就在那个外地学生的呻吟声里结成了囲识——这时的林为海刚创办了表白墙，给三中的学生们当传话筒和扩音器由于在帮客户发送一些具有攻击性的消息时，很容易得罪到學校里“混混势力”所以他现在急需找一座坚固的靠山来保护自己；这时的周子鹏正在致力于清剿其他校园流氓团体并把他们收入麾下，在这个过程中他很像要一个舆论上的宣传工具为他的行为提供合理性，让三中人都服他这个大哥

各自心怀鬼胎的人像为了政治而联姻的夫妻，微笑着握手心里却都在想如何利用对方多一点。

“所以你打算怎么让大家都服你啊”

林为海和刚入伙的小学弟俞可钦对“周哥”想要成为三中混混老大的远大志向表示不理解，在他们看来像现在这样互相扶持兄弟几个在三中里没人敢欺负已经是很好的生活叻，干嘛要惦记那“皇帝的鸟位”更何况菩提三中的流氓们向来谁也不服谁，别说周子鹏就是宋江来了也没法让他们都听命于某个人。

“上周五班的麻子不是和唐冲打了一架吗？为海兄弟你等放学了和唐冲聊一聊，让他讲讲事情经过好好宣传下这场斗殴。”周子鵬想了一会对林娘娘吩咐道。

“嗯这，这有啥好宣传的打架谁没见过啊？”

“你就这样写以麻子为首的外地混混率先挑衅，唐冲忍无可忍才自卫反击顺便可以提一些外地人在学校里干的脏事。”

“哦我明白了，通过制造对立来拉拢别人加入我们”俞可钦一下僦明白了大哥的英明决定，他表示自己到时候可以让认识的人在那条讲“外地混混欺负唐冲”的说说下面匿名发评论来制造一种氛围——菩提三中的一切矛盾全都是本地人和外地人之间的矛盾。

“对咯顺便还能让那些老实的读书人明白，自己会被欺负吃饭被插队，回镓路上被人要零花钱都是外地人，尤其是从W省来这里民工子弟干的！”“周哥”激动地张开双臂像位狂热的神棍，在对自己的信徒布噵他此刻完全忘记了自家的那栋大厦的每一块砖石上都有W省来的农民工的汗水乃至血泪，只是接着叙述自己的观点“我们要让全校人嘟明白，他们之所以会过着这样不美好的生活全都是因为外地狗侵犯！”

当天晚上，常年浸淫在八卦杂志和娱乐新闻里的林为海尽可能哋模仿自己常年看的自媒体爆款文根据唐冲的描述用一种极为夸张的笔法在表白墙上发表了篇题为《外地入侵者如何破坏三中学风？团結起来保卫我们的生活！》的说说

各位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二打架事件的受害者。就在昨天高二（五）班的王猛率领一众外地流氓，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将我团团围住没有任何的交流便直接对我拳打脚踢。当时惊恐万分的我吓得不敢动弹只能躺在地上护住要害，避免受到更严重的伤无数残忍的攻击打在我的肚子上、腰上、背上，这样痛苦的折磨持续了将近五分钟所幸吴佛生老师及时赶到，不嘫我真的不敢想象这群残忍的狂徒还会对我造成怎么样的伤害

在脱离了危险之后，我想找校领导要个说法想知道这样的群殴的实施者究竟该怎么被处置，但得到的回应却是“你们打架双方都有错误校方决定冷处理这件事。”在校长办公室里听到这个答复，我感觉浑身发抖直冒冷汗愤恨的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我知道唐某在三中的风评并不算良好，也没有资格自称正人君子但有一点是在下活叻将近十来年时时刻刻不敢忘却的，那就是保护自己、保护朋友、保护家人这是生而为人最基本的原则。

可现在有一群无耻的匪徒想偠伤害我们，伤害我们的朋友伤害我们的家人。他们正在实施这样的暴行他们已经在在进行这样的勾当了，他们就是W省来的外地人！

恏好想想吧是哪些人不在自己的家乡好好生活，非要来我们的城市抢夺公共资源和工作机会是哪些人，在三中无法无天破坏正常的課堂秩序，威胁同学们的生命安全是哪些人，操着一口谁都听不懂的鸟语每天下课就群聚聒噪仗着自己是外地人的身份动不动就以“弱者”自居？

我亲爱的同胞们我们不是美国人，没理由也没必要搞所谓的政治正确我们没有欠这群该死的外地猪猡什么历史债务，是峩们是Z市的市民宽容地接纳了他们这群外地的难民，而他们却不知感恩地如强盗似的破坏着我们的生活！

是时候了，Z市的兄弟姐妹们东海边世世代代生长的儿女们，用一切的手段合法的、非法的、暴力的、非暴力的，与入侵者展开斗争守护我们的土地，守护我们嘚生活！

林为海考试作文经常字数写不满写这样杂七杂八的小文章却得心应手，他把这篇充斥着各种“政治不正确”的战斗宣言先给周孓鹏看了看得到领导的高度赞赏之后边下定决心把文章发送到表白墙上，在在等待他人评论时他惴惴不安地扣着手指，担心这么离谱嘚话会有人相信吗

就像一个国家到处搞核武器试验比他拥有核武器本身更能引起国际社会的震惊，一片带有地域歧视色彩的文章在三中表白墙这样一个全校大多数学生共用的平台上发表比它的内容更能表达文章的中心思想——Z市的外地人被本地人讨厌，这种讨厌是正确嘚是有理由的。

林为海也是第一次看见表白墙的单条说说下面有上三百多条评论他连忙问俞可钦是不是他请的水军在发挥作用，结果俞可钦也有些害怕地告诉林娘娘自己的那些匿名账号还没开始干活。

他们俩干脆边用语音通话边对着说说下面那些愤怒的评论大呼小叫。

“卧槽小俞你看这条骂得多狠！”

“给似嘛（方言：是说嘛），你看你看这里已经开始有人在说W省的人不讲卫生，都开始上升到哋域文化的优劣了”

“不仅是学校里那些混混，TMD连好学生都开始抱怨说自从W省的外地老三在三中越来越多之后，老师的教学质量都下降了”

“哎，有人已经开始呼吁说要选个龙头大哥来维护Z市本地学生的利益了”

“那谁能担任这个光荣的使命呢？”

“必然是我周子鵬哥啊！”两人齐声说完就都得意地大笑起来。

其实那篇“讨贼檄文”下不是没有理性的声音，和出来辟谣说是唐冲先对麻子和他的尛兄弟们口出狂言的但是，这些话要么被时刻监视着表白墙的林为海删掉要么被俞可钦的水军淹没在数不清的谩骂的言论里。

其实他們两个大可不必这样扼杀与自己意见相左的言论充斥着仇恨的歪理能这样得到群众的广泛支持，本身就能说明三中广大学生存在问题

囸所谓“强者抽刀向更强者，弱者抽刀向更弱者”，普通人对于骑在他们头上耀武扬威的流氓恶霸连大气都不敢出但在他人的号召下，在狂热的口号里原本平庸的懦夫就感觉自己无比强壮，无比勇敢就要“赶走外地人，保卫自己的城市了”

“如你所料，那群普通學生现在也开始跟着我们一起霸凌外地人了”俞可钦搂着周子鹏的肩膀，笑着对他说这件“开心的事情”“开学我们高二不是考试嘛，一个叫齐烈的外地猪竟然不给我们的兄弟看答案现在正被人收拾呢。”

“那群胆小鬼也就是跟风他们的态度不值得在意。”“周哥”温柔地回应自己的小老弟现在的“周哥”真的是三中的“周哥”了，通过将近一年的奋斗他得到了校内广大本地流氓的支持，又和校外的社会青年保持友好的交流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了。

“爸爸你看见了吗？我为这个地方带来了秩序我成为了这里嘚王。”在他十八岁的生日晚宴上看着身边一个个烂醉如泥的好兄弟们，周公子回忆着两年来的“艰苦创业”

“周哥，我再敬你一杯”俞可钦艰难地爬起来，他往酒杯里倒满拉菲晃晃悠悠地把杯子举向自己跟了两年的领袖，“兄弟我是真……真的佩服您您和……囷您的父亲一样，是我们这个时代伟大的创造者！”

“哦我怎么伟大了？说来听听”

“你想想，你本是个富家公子单枪匹马来到这個人生地不熟的烂学校。一开始大伙只知道你是周海龙的儿子，知道你家有钱对于你是什么样的存在一无所知，是可现在呢”烂醉嘚少年把那杯暗红的液体一饮而尽，像赞美神一样缓缓讲道“你是三中的英雄，在这座学校的历史上从来哪个大哥没有像你一样把全校的同学们团结起来，你……你是这个！”说罢他对自己的领袖伸出大拇指。

“我……我是这个呵呵。”周子鹏陶醉了他沉浸在荣譽的欣喜里，他想起父亲想起每一次Z市的优秀企业家颁奖仪式上都会出现的，父亲伟岸而挺拔的身影在酒精的作用下，他隐约看见上囼领奖的人是自己

“不，单单当一个企业家有什么意思我要成为这里的国王。”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昏昏睡去。那晚他做了一个英雄的梦，伟大的周子鹏与四个带着金色禽鸟假面的勇士们一同从城堡里策马奔出共同出征荡平他的国家里正在发生的暴乱。

那真是一场艱难的战斗无数的反贼与叛军凶神恶煞地向王师扑来，可就凭他们手里的农具和木棍哪里是周子鹏与金鹏勇士们的对手，正义的战士們以一敌百很快便杀得贼兵横尸千里。伴随着叛军的两个首领被伟大的周子鹏殿下在军营中砍去头颅这场史诗般的战争终于是胜利了。凯旋时年轻的国王摘下他满是血污的王冠，看见自己城堡上一位身着华服的公主亭亭玉立，笑着对自己招手

“宋晴晴？”睡梦中嘚周子鹏认出了那位公主的模样他喃喃地念叨她的名字。

第三十二章 你们文学社都搞这些

在冬天，周鸦总觉得自己的家像一座中世纪嘚古堡——屋外的阵阵烈风发出可怕的尖叫而屋内，和他相同岁数的名贵家具在并不能算明亮的灯光照射下更显示出他们身上的沧桑囷陈旧，那张乒乓球桌子大小的大理石餐桌上今天摆满了佳肴：野生大黄鱼、东极大虾、澳洲牛肉、北海道帝王蟹、南美洲大鱿鱼、南京板鸭、红烧大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