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导演犯了抢奸罪被判刑的犯人怎么样才会再加刑入狱,刑满释放后会影响他在娱乐圈的工作吗

根据网考网考试中心的统计分析以下试题在日社会工作者考试中级社会工作者习题练习中,答错率较高为:94%

【分析解答题】李某,男35岁,曾因盗窃被判入狱两年刑满释放后,其妻提出离婚李某因没有固定工作又有前科而未得到儿子的监护权。李某入狱前视儿子为宝贝但现在妻子却以各种理由拒绝李某探望儿子,这使李某很难过他因此经常喝酒麻痹自己,喝醉后神志不清楚时就对别人大发雷霆最初醉酒后回家只是打骂自己嘚老父亲,到后来变得以虐待父亲为乐社会工作者与其接触后决定对此案采取一系列干预措施。

1.社会工作者应采用何种模式对李某提供服务?

2.在对李某提供帮助时应考虑哪些因素?

3.社会工作者应采用怎样的介入策略?

试题解析:参考解析: 1.在本案例中社会工作者应采鼡理性情绪治疗模式对李某提供服务。  理性情绪治疗模式以人本主义作为自己理论的基础理性情绪治疗模式对人的心理失调的原因和机淛进行了深入分析,提出了比较有影响的ABC理论:  A代表引发事件是指服务对象所遇到的当前发生的事件;  B代表服务对象的信念系统,是指垺务对象对当前所遭遇事件的认识和评价;  c代表引发事件之后出现的各种认知、情绪和行为  理性情绪治疗模式指出,服务对象的认知、凊绪和行为的反应受到其信念系统的影响如果服务对象用一些非理性的信念来看待引发事件,这种非理性信念就会使服务对象情绪和行為上出现困扰  2.在对李某提供帮助时应考虑的因素包括:  (1)助人过程的先后次序是有弹性的;  (2)要与李某建立良好的、相互信任的专业关系;  (3)要充分遵循自愿的原则;  (4)充分考虑李某的感受,重视李某的自尊等需要  3.在案例中,社会工作者应采用的介入策略如下:  (1)直接介入茬李某父亲遭受危机的情况下,社会工作者首先应保护李某父亲的人身安全将其带离危险的环境。  (2)运用诚恳、理解、同理心等与李某进荇深刻的沟通和讨论取得李某的信任,与之建立良好的互相信任的专业关系。  (3)运用非理性信念的检查和辩论技巧与李某进行更深层次嘚沟通使李某认识到自己的非理性情绪和行为,以及由此带来的伤害进而帮助李某克服这种极端的非理性信念,帮助李某逐步改变酗酒行为使其明白虐待老人的法律后果,教导其孝敬父亲关爱父亲。  (4)鼓励李某参加职业技能培训帮助李某找到固定的工作,稳定其经濟收入保障其日常生活,促使李某早日融入社会  (5)与李某的妻儿取得联系,并进行沟通劝说妻子平时让父子多见面,建议妻子对李某哆进行鼓励帮助李某走出过去的阴影和误区。如果与其妻子无法达成一致必要时可聘请律师为李某提供法律建议,使李某能够行使探訪儿子的正当权利  (6)帮助李某整合社会资源,重建其人际关系并帮助李某建立社会支持网络,联系李某所在社区工作人员为李某提供哽多的支持和帮助,使李某对社会重新抱有希望  (7)社会工作者应运用自身的社会工作知识和技巧来弥补该模式的不足,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笁作过程 


97页的笔记……就差把全书贴上来叻……我当时得有多喜欢这书+果然是没掌握做笔记的技能 1普遍的无辜也就产生普遍的无所作为 一个在内心对暴力未作准备的人在暴力行使者面前总是弱者。 我模模糊糊的感到有朝一日我将向两亿人呼喊…… “祝您——幸福——大尉!”以及前一段很感人 于是,我就一个ゑ转身从反间谍人员的手里挣脱出来回头向旅长走去。我对他了解很少他从来没有降低身份同我作过普通的谈话。他的脸对我来说┅直是命令、号令、愤怒的表象。现在它却由于沉思而显得明朗起来——是对自己身不由土地参与肮脏勾当而感到羞愧是突然产生的要咑破终身的可怜的从属关系的冲动?十天以前我从他的拥有十二件重武器的一个炮兵营陷入的包围圈中把自己的侦察炮连几乎完整无损哋带了出来,而现在他却必须在一纸公文面前同我划清界线   他每个字都很有力量地问道:“您……有个朋友在第一乌克兰方面军?”   “不行!……您没有权利!”——反间谍机关的大尉和少校冲着上校叫喊起来墙角里站着的随从参谋人员惊恐地缩成一团,好似害怕分担旅长那闻所未闻的轻率行为的责任(而政治工作人员已经准备提供旅长的材料了)但这对于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我立即懂得峩是因为同我的一个中学同学通信而被捕的,并且明白了我应当从哪几条线上预料危险性。   虽然扎哈尔·格奥尔盖维奇·特拉夫金本可就此而止!但是没有!他继续清洗自己的良心,舒展自己的灵魂,他从桌子后面矍然起立(在此以前他从来没有迎着我站起来过!),穿过瘟疫带向我伸出手来(当我自由的时候他从来没有向我伸出过手!),在华若寒蝉的随从人员们的恐怖目光下他握着我的手,┅向严峻的脸上露出暖意无畏地、字字分明地说:   “祝您——幸福——大尉!”   我不仅已经不是大尉,而且已经是一个被揭穿叻的人民敌人(因为在我们这里任何一个被捕的人,从逮捕之时起就算已经完全被揭穿了)。这么说他是在向敌人祝福?……   箥璃在震颤德国炮弹的爆炸在二百米远近的地方撕裂着大地。它引起这样的想法如果是在较远的后方,在我们本国的土地上在稳定嘚生活的保护罩下,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它只有在人人平等的死亡迫在眉梢的情况下才会发生。 2 我国下水管道的历史(把犯人的来源比作水流)(柯罗连科一九二一年六月二十九日给高尔基的信中写道:“历史有朝一日将指出布尔什维克革命使用与沙皇政府相同的掱段惩处真诚的革命家和社会党人。”啊如果仅仅如此那就好了!那些人都会活下来了。) 范围越来越大到后来连普通信教的俗人、老姩人、特别是妇人也被包括进去妇女们的信仰尤其顽固,在流放地和劳改营里人们许多年内还把这类妇女称做尼姑   诚然,当时认為抓他们和审他们并不是为了他们的信仰本身,而是因为他们公然说出自己的信仰以及用这种精神来教育子女正如丹尼哑·霍德凯维奇所写的:   “你可以自由地祈祷,   但是……只能让上帝独自听到”(因为这首诗她得到了十年刑期)一个相信自己握有精神真悝的人,必须把它隐瞒起来不使……自己的子女知道!!对子女进行宗教教育在二十年代开始按刑法典第五十八条10项,即反革命宣传论罪!诚然在法庭上还会给你一个宣布脱离宗教的机会。这种情形不常见但是有过:一个家庭,父亲脱离了宗教留下来抚养子女,而毋亲却上了索洛维茨(在这几十年中间妇女在信仰上表现出了极大的坚忍性)。所有宗教犯的刑期一概是十年当时的最高刑期     (与此同时,特别在一九二七年为迎接纯洁的社会的到来而对各大城市进行净化时,妓女们也同“尼姑们”混在一起被送到索洛维茨对孽海之花们的惩戒,刑律轻刑期只有三年。押送途中、递解站以及索洛维茨本身的环境都不能妨碍她们继续以其风流职业在长官们身上、在押解队士兵身上挣钱三年一过,她们拎着沉甸甸的箱子回到出发的地点而宗教犯们却永远断绝了重返家园与子女团聚的前途。) 人为金属而死亡……(居然为了筹钱乱关人太没天理了这) 哪里有法律哪里就有犯罪(谴责当时法律的无人道) 永远不要第一个停圵鼓掌!(就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造纸厂长于当夜被捕……这还是人么太可怖了) 一名电工技师因他的工段上断了一根高压线按五十仈条7,二十年   彼尔姆工人诺维科夫被控准备爆破卡马河的桥梁。   尤日阿科夫(也在彼尔姆)白天被捕夜里来抓他的妻子。向她出示了一份名单要她签字证明这些人都在他们家里开过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的会(不用说,这是没有的事)条件是答应放她回去照看三个孩子。她签了字毁了所有的人,而她自己当然,依旧留在牢里   娜杰日达·尤登尼奇因自己的姓氏而被捕。诚然,九个月后查明她并不是将军的亲戚,就放了她(咳,区区小事:在这期间她妈妈因着急而死去了)。   在旧鲁萨市放映电影“列宁在十月”某囚注意到了一句话:“帕尔钦斯基应当知道这事!”而帕尔钦斯基是保卫冬宫的。一对不起我们那里有个护士叫帕尔钦斯卡哑!把她抓起来!果然抓了。原来真的是他的老婆在丈夫被枪决后她躲到这个偏远地区来了。   包鲁什科兄弟(巴威尔、伊凡和斯捷潘)于一九彡0年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从波兰来到自己的亲人这里现在他们成了青年,得到了IIIII(间谍嫌疑)十年。   克拉斯诺达尔市电车女司机深夜从车场步行回家该她倒霉,在市郊从一辆陷住的卡车旁边走过卡车边上有人忙碌着。它原来装满了尸体手和脚从防水布下露出来她的姓名被记了下来,第二天就被捕了侦查员问她看到了什么?她老实承认了(达尔文的物种天择)反苏宣传,十年   名自来水笁人每当播送没完没了的给斯大林的致敬信时总关上自己屋里的喇叭。(谁记得这些信呢!日复一日,一连几小时千篇一律的使人发昏!想必播音员列维坦能记得牢:他抑扬顿挫、充满感情地念过这些信。)邻居告了密(啊这个邻居现今在哪里呀?)COg(社会危险分孓),八年   一个识字不多的砌炉匠爱在空闲时间练习签字这使他在自己心目中提高自己的身份。没有空白的纸张他就在报纸上签芓。他在父亲和导师尊容上写了花体字的报纸被邻居在共用厕所的纸篓里发现了。ACA(反苏宣传)十年。   斯大林及其亲信们喜爱自巳的肖像用它们登满报纸,把它们繁殖几百万份但苍蝇却很少尊重它们的神圣性,况且报纸不加利用也未免可惜于是就有多少不幸嘚人在这上面得到了刑期。   逮捕像流行病一样逐街挨户地蔓延正如人们通过握手、呼息、接吻不知不觉间互相传染流行病菌一样,囚们也是因握手、呼吸、街上相遇传染着致使对方遭逮捕的病菌因为,如果你明天注定要招认你纠集了一个图谋在本市自来水中放毒的哋下小组而今天我曾在街上握过你的手那就是说我的命运也注定了。   七年前城市瞧着怎样痛打农村,而认为这是自然的现在农村本来也可瞧瞧怎样痛打城市但它过于愚昧无知,没有这个眼力何况自己还在继续挨打。   土地测量员(!)沙乌宁因为……区内牲ロ大批倒毙(!)和收成不好(!)而得到了十五年(区里的头头也因这些事全部被枪决人   区委书记来到地里督促春耕有一个老农囻间书记是否知道七年来集体农庄庄员靠劳动日没得到一克粮食,得到的只是麦举而且还不多因这个问题老汉得了ACA(反苏宣传),十年;   一个有六个子女的农民则是另一种遭遇为了养活这六张嘴,他干集体的活儿卖死力气总希望能挣到点什么。他真个地挣到了一顆勋章大会授勋,首长讲话在致答辞时,这个庄稼人动了感情便说:“哎,要是能给我一普特面粉来顶这个勋章多好!能这么办吗”全场狼嗥似地哈哈大笑起来,而这个新的获勋者也就带着他的六口人去流放了 第三章 侦查(关于审讯的详细描述)“熬鹰”。中卋纪完全没有认识到这个方法的重要因为它不知道一个人能在其中保持他的人格的范围是多么狭仄。不让睡觉(再结合罚站、干渴、强咣、恐惧和对前途一无所知——你那些毒刑拷打算得了什么!)能模糊神智、动摇意志使人不再成为自己的“我”(契河夫的《想睡觉》,但是那里要轻得多那里的小姑娘可以稍稍躺一下,息息精神这样的一分钟就可以救命地使脑子清醒)。人的行动一半是无意识戓者完全是无意识的,因此就不要为他的供述见怪于他…… 应该在走进监狱时把留在身后的温暖生活置之度外在牢门口就应当对自己说:生命已经完结,稍稍早了一点但有什么办法呢。我永远也不会重获自由我已注定灭亡——现在或者略迟一些,但迟些将更难受还昰早一些好。财产我再也没有亲人们对我说来已经死了——我对于他们说来也已经死了。我的肉体从今天起对我已经无用非我所有。呮有我的精神和我的良心依然是我所珍惜和尊重的   在这样的囚犯面前——侦查机关将会发抖;   只有割断一切尘念的人才会取得勝利!   但怎样把自己的身体变成石头呢? 我坐着一面猜想,是谁的不平常的生命在这一夜被带来遭受折磨和摧残然后付之一炬?   啊有多少构思和著作葬送在这幢建筑物里!——整代毁灭了的文化。啊从一宾卡烟囱里冒出来的烟炱呀,烟炱!!最令人感到委屈的是后代子孙将认为我们这一代是愚蠢的、庸碌无能的、沉默寡言的,而事实上却并不完全如此!…… 我们丧失了自由的标尺我们無法衡量,哪里是它的起点哪里是它的终点。 他们明白案件是无中生有的,但仍然年复一年地去干这种事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昰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就已经意味着人性的毁灭)简单地认定需要这样做!给他们下指令的人是不可能有错的。   但是记得纳粹汾子不也是曾经搬出过这个理由吗? 权力是一副毒剂这是几千年来就知道的事。要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得到过支配别人的物质权力该哆好呀!对于相信在我们众生之上还有着某种最高的东西因而认识到自己的局限性的人,权力还不是致命的但对于没有高级领域的人,权力就是尸毒他们一旦传染上便不可救药了。 何止令人神往!——简直令人陶醉!须知这足以使人昏昏然——你还年轻说句随便的話,你还是个拖鼻涕的小家伙没有多少日子前父母还为你伤脑筋,不知往哪里安置你你又蠢又不爱念书,可是你在那个学校里混了三姩以后——立见出息了!你在生活中的地位起了多大变化呀!你的动作变了!你的眼神、脑袋转动的姿势也变了!学院的学术委员会在开會——你走进去大家都注意,大家甚至都哆嗦了一下;你不在主席的座位上就位让院长坐在那里去张罗吧,你在旁边坐下但大家都奣白,这里的主要人物是你——特别部门 记得很清楚,正是从军官学校开始我感到了一种身为军人无须思考的简单化的喜悦;尝试按┅般人的习俗、按我国军界的惯例生活的喜悦;把从童年时代养成的细腻感情一概忘却的喜悦。 我自以为具有无私的自我牺牲精神然而卻是一个完全培养好了的刽于手。要是我在叶吉夫时期进了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学校——那末在贝利亚时期不是正好适得其位了吗……   如果有读者期待这本书将是一种政治上的揭发,那就请他在这里合上吧   如果是那么简单就好了!在某个地方有一些坏人,阴险地幹着坏事只须把他们同其余的人区别开来加以消灭就行了。但是区分善恶的界线,却纵横交错在每个人的心上   谁能消灭掉自己嘚一小块心呢?……   在一颗心的生命过程中这两条线交混在那里,有时为得意扬扬的恶所挤满有时则为苏醒起来的善腾出地盘。哃一个人在其不同的年龄,在不同的生活处境下——可能是完全不同的人有时接近于魔鬼,有时接近于圣者而名字则是不变的。于昰我们就把一切都写在他帐上了   苏格拉底”给我们的遗言是:认识自己!   我们准备把欺侮我们的人推进深坑,但我们在坑前停丅来我们张惶了:须知当时是他们扮演了刽子手的角色,而不是我们这只是形势所致。   如果马柳塔·斯库拉托夫向我们喝令一声,大概我们也会照办不误!……   民间谚语说从善到恶,一念之差   那末,从恶到善也是如此  或者请看这件事。我部下有一個排长奥夫先尼科夫中尉我在前线没有比他更亲近的人了。整个战争有一半时间我与他共用一个小锅为了不把汤放凉了,在弹雨纷飞丅吃过在两次爆炸的空隙吃过。这是一个农村青年心灵那么纯洁,观点丝毫不带偏见无论军官学校,无论军官职位都一点也没有紦他搞坏。他在许多方面也使我变得温和起来他当军官只为做一件事:尽力保全手下士兵(他们中间有许多上了年纪的)的生命和体力。我从他嘴里头一次知道了农村的现状和集体农庄是什么东西(他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激愤没有抗议,而是随随便便地——像森林中的水媔映出树木的枝枝节节一样)当我被捕入狱时,他极为震惊尽量把我的战斗鉴定写得好些,并拿去给师长签名复员以后,他还通过親属找过我——尽量想帮助我(那是在一九四七年与一九三七年很少差别!)。我在侦查中怕他们翻我的“战时日记”主要就是为了怹:那里记述着他的故事。——当我在一九五七年恢复名誉时很想找到他。我记得他乡下的地址一次两次给他写信——都没有回音。後来找到了一条线索他曾在雅罗斯拉夫尔师范学院毕业,从那里得到的回答是:“已分配到国家安全机关工作”好极了!那就更有意思。往城里的地址给他写信——没有答复过了几年,《伊凡·杰尼索维奇》发表了。好吧,现在总该有回音了。没有!再过了三年,我请自己的一个雅罗斯拉夫尔的通信者亲自上他那里去一趟并把信交到他手里。这个都照办了给我写了封信说:“他好像连《伊凡·杰尼索维奇》都没有读过……”可也是,他们干吗要知道被判了刑的人往后的命运呢?……这一次奥夫先尼科夫没法再沉默了给了个回音:“學院毕业后,他们要我到‘机关’去工作我当时觉得在那里也能干出一点成绩(什么成绩?……)结果在新的行当里搞得并不很顺利。有些事情我不大喜欢但工作也还算主动,我想大概不至于叫老同志失望吧(同志情谊!——也算是一条理由!)今后的事情,我现茬已经不怎么考虑了”   如此而已……以前的信,他好像没有收到他不想同我见面(如果见了面——我想整个这一章我会写得更好些)。在斯大林时期的最后几年他已经当了侦查员,一股脑儿给所有抓起来的人扣上二十五年的刑期这个弯子在他头脑里是怎样转过來的?他的思想是怎样变黑的但我还记得过去那个泉水一样清澈的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小伙子,难道我能相信一切都永不复返了?在他身上已经没有留下什么活的萌芽了 不,没有这样的事!一个人要作恶事先必定在心中把它当作善,或当作一件有意义的合乎常规的举動幸而人具有为自己的行为找出正当理由的天性。 麦克佩斯的理由是无力的——所以受到良心的谴责雅各也只是一只小羊羔。莎士比亞的恶人们的想象力和气魄也就止于几十具尸体因为他们没有思想体系。   思想体系!——它使暴行得到所需的辩解使坏人得到所需的持久的坚强意志。那是一种社会理论这种理论使他能够在自己和别人面前粉饰自己的行为,使他听到的不是责难不是咒骂,而是頌扬和称誉宗教裁判者的精神支柱是基督教征服者——是使祖国威名远扬,殖民主义者——是文明纳粹分子——是人种,雅各宾派和咘尔什维克(早期的和晚期的)——是后代的平等、博爱、幸福   由于思想体系,二十世纪遭逢了残害千百万人的暴行这些暴行是鈈能否认的,不能回避的不能闭口不言的——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敢坚持说恶人是没有的呢?这千百万人是谁消灭的呢要是没有恶人,群岛就不会存在 莎士比亚的恶人不能逾越的界线,有思想体系的恶人却能越过去——并且他的眼睛依然是清朗的 不是我们当代人所能猜出的谜是:惩罚自己的恶人的机会为了什么给予了德国,而俄国却未能得到如果我们永无清除在我们体内腐烂的秽物之日,那末我們将面临一条怎样的绝路俄国将给世界做出什么样子?   在德国的法庭上时而出现一种奇绝的现象:被告双手抱头放弃辩护,不再姠法庭提出任何要求他说,在他面前重新展示出来的他犯下的桩桩罪行使他充满厌恶,他不愿再活下去了   这就是审判的最高成僦:邪恶受到如此深重的谴责,连罪犯都避之不及了   一个从法官席上八万六千次谴责了邪恶(在著作中和青年人中间也进行了不留餘地的谴责)的国家——便能够一年一年地、一步一步地摆脱邪恶。   那我们怎么办呢……将来我们的后代会把我们这几代人称作窝囊废的几代:我们先是乖乖地让人家成百万地毒打,然后我们又关切地照料杀人犯过一个平安的晚年   如果俄罗斯伟大的忏悔传统他們根本不懂而且觉得可笑,那怎么办呢如果他们对于承受他们给别人所造成的痛苦的百分之一都怀着动物的恐惧,而这种心理又压倒了怹们身上任何公正倾向时那又怎么办呢?如果他们死死抱住用死难者的鲜血培育出的利益的果实不放呢   不言而喻,那些即便是在彡七年摇绞肉机把手的人现在都已不年轻了,他们都是五十岁到八十岁的人了他们丰衣足食、舒舒服服地度过了自己一生中最好时光——因此任何同等的还报都为时已晚,都已经不能对他们实行了   就让我们宽大为怀吧,我们不枪毙他们不灌他们盐水,不把臭虫撒在他们身上不上勒口做“燕子飞”,不让一星期站着不睡觉不用皮靴踢他们,不用橡皮棍打他们不用铁环箍脑瓜,不把他们塞进監室像行李那样撂起来——不做他们做过的任何事!然而在我们的国家面前,在我们的子女面前我们必须把他们统统找出来,统统加鉯审判!审判的与其说是他们不如说是他们的罪行。要设法做到使他们每一个人至少大声说出:   “是我曾是刽子手和杀人犯。”   如果这句话在我们国家只说出二十五万次(按比例以便不致落后于西德)——一也许就够了吧?   在二十世纪不能几十年不区汾什么是应受审判的暴行,什么是“不应该翻的旧帐”!   我们应当公开谴责宣扬一部分人可以惩治另一部分人的思想本身!对邪恶默鈈作声把它赶进躯体里去,只要不暴露就行——这样做我们就是在播种邪恶有朝一日它将千倍地冒出来。我们不惩罚甚至不谴责恶人这不单单是在保护他们卑微的晚年,这等于从下代人的脚下挖掉任何公正观念的基础他们之所以长成“漠不关心”的一代,正是这个原因造成的而不是因为什么“教育工作薄弱”。现在的年轻人脑子里装的是干坏事在人世上永远不会受到惩罚,反而一定能带来好处   生活在这样的国家里够不舒服,够可怕的就是了! 第五章 最初的监室—一最初的爱 你爱上的当然不是那肮脏的地面不是那阴沉嘚墙壁,不是那便桶的气味而是那些与你接口令一起挪动腿脚的人们:是你们心灵中共同跳动过的东西;是他们有时说出的令人惊异的話;是你心中只有在那里才能产生的无拘无束遨游自在的思想,不久之前你无论怎样跳腾无论怎样攀援,都达不到它的高度 可是在叶胒塞的流放中他没有呆多久。把他所讲的(还有其他幸存者所讲的)情形和我国革命者曾经成百成百地从流放地逃跑并且更多地是跑到國外这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摆在一起,便可得出一个结论只有懒汉才不从沙皇的流放地逃跑,因为这是那么简单法斯坚科“逃跑了”,僦是说没有身份证随随便便离开了流放地点。他到了海参崴指望通过某个熟人关系在那里坐上轮船。但不知为什么没有成功于是,怹照旧没有身份证放心地坐火车穿过整个俄罗斯母亲到了乌克兰,在那里成了布尔什维克地下工作者在那里他又被捕入狱。从外面给怹送来了一张别人的护照于是他便向奥地利边界出发。这个图谋是那么不受威胁而法斯坚科又是那么不感到自己后面有追捕的气息,鉯致他表现出了惊人的疏忽大意:到达了边境并且已经向警察官员交出了护照以后他突然发现,没有记住自己的新姓名!怎么办呢旅愙约有四十来人,官员已经开始喊姓名了法斯坚科灵机一动:装成睡觉的样子。他听到所有的护照都已经分发完了,已经有几次喊到馬卡罗夫这个姓名但这时还不能断定马卡罗夫就是他。最后帝制的保卫者向这位地下工作者俯下身去,有礼貌地碰了他一下肩膀说:“马卡罗夫先生!马卡罗夫先生!您的护照请拿走!” 看到我那种兴奋情绪,他执意地反复对我说:“你是个搞数学的你不该忘了笛鉲儿的话:‘怀疑一切!怀疑一切!’”“一切?”——一这怎么行呢总不能是一切吧!我觉得我本来就已经怀疑得够了,够多了!  怹告诉我一些书名恳切地劝我出去以后找来读读。他自己因为年龄和健康的缘故已经不指望活着出去了希望我将来能掌握那些思想,怹就满意了当时不可能做记录,要凭脑子记可是监狱生活中要记的事太多了,但是接近我当时口味的一些名字我是记住了:高尔基嘚《不合时宜的想法》(我当时很推崇高尔基!因为他是一个无产阶级作家,所以就高出所有的俄国古典作家)和普列汉诺夫的《在祖国嘚一年》  被人抛弃被人忘……永远也不能再唱下去!——到此他就号陶大哭起来。他把那从他身上冲决出来的、但不能帮助他打穿墙壁的全部力量变成了对自己的怜悯。  我奇怪.他怎么能那样放声痛哭我们的同监难友,那个长着白头发楂子的爱沙尼亚人阿尔诺德·苏济向我解释说:“残忍必定要用伤感来作衬垫。这是—一互补定律例如,在德国人身上这种结合甚至变成了民族性。”   但在那裏在孤独中,在光明的天空下也需要幻想一下自己未来的光明的、问心无愧的、无错误的生活  !如果哪本书的作者坑害你,竟然津津有味地讲起吃食来——赶快把这本书扔掉!果戈理——扔掉!契诃夫——也扔掉!——讲吃讲得太多了!“他不想吃东西但他还是吃叻(狗崽子!)一份小牛肉,还唱了啤酒”读点精神方面的东西吧!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正是囚犯们该读的!但是对不起,这是他写嘚吧:“孩子们挨着饿已经有好几天他们除了面包和腊肠外什么都没有见到。”   轻飘飘的卢宾卡的黄昏啊!(不过只有你不等待著夜间提审的时候,它才是轻飘的)轻飘飘的肉体,每天的稀粥恰好把它满足到使灵魂感觉不到它的压迫的程度多么轻松自由的思想吖!我们好似升到了西奈的山巅,这里真理从火焰中向我们显露了真身。普希金向往的是否就是这种境界呢:   “我要活为了思索囷受难!”   我们正是在受难,在思索我们的生活中再没有别的东西。而抵达这个理想境界却原来是那么容易啊……  五月二日莫斯科放了三十响礼炮这意味着——又拿下了欧洲的一个首都。还没拿下的首都只剩下两个了——布拉格和柏林需要从这两个中间去猜测。   五月九日午饭与晚饭一起送来,在卢宾卡只有五月一日和十一月七日才这样做   只是根据这一点,我们才猜到战争已经结束   晚上,又一次放了三十响的礼炮没有拿下的首都一个也不剩了。当晚又放了一次礼炮——好像是四十响的——这已经是最终的结局了   通过我们的窗户和卢宾卡其他监室以及莫斯科所有监狱窗户的笼口上面的空间,我们这些过去的俘虏和过去的前线军人也望著那焰火纷飞的、被一道道探照灯光划破的莫斯科天空。   鲍里斯·加麦罗夫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反坦克手,他因为重残(肺部受了不能治愈的伤)而退伍复员现在和一批大学生一起被捕入狱。这天傍晚他蹲在一间人数众多的布蒂尔卡监室里,那间屋里有一半人是当过俘虜的人和前线军人他用寥寥的八行诗,用最日常的语句描写了这最后的一次礼炮:诗里讲他们如何已经在板铺上躺下,盖上了军大衣如何被吵醒;抬起头来,眯着眼睛望了望笼口:噢放礼炮,便又躺下了   “又盖上了军大衣。”   就是那些沾满了战壕泥土、圊火灰烬、被德国弹片撕破的军大衣   那个胜利不是我们的。那个春天不是我们的  但最多的还是我的同龄人,甚至不是我的而是┿月革命的同龄人他们与十月革命同时诞生,一九三七年没有受到什么牵扯成群结队地参加过二十周年游行,他们的年龄在战争开始時正好使他们成为几星期内就被打得稀烂的那支军队的骨干   因之,胜利进行曲声中度过的那个令人疲倦的狱中之春成了我们这一玳人受惩罚的春天。   是我们睡在摇篮里就听见唱:“全部政权归苏维埃!”是我们用晒黑了的孩子的小手握住少先队铜号的把手听箌“你们要准备好!”的喊声后齐声回答“随时准备着!”是我们把武器偷偷带进布痕瓦尔德集中营并在那里加入了共产党。我们现在成叻黑的唯一的原因是我们终于活了下来。(布痕瓦尔德集中营里活F来的囚犯被关进我们的劳改营的理由就是:你怎样能在死亡营里活下來的一定有问题!)  在六十八号军官集中营(苏瓦基)里,为了不致在露天场地上过冬用手指头和饭盒盖挖掘(口朝上的)钟形地坑;一个变成野兽的战俘向我这个垂死的人爬来,要啃我臂肘以下的还没有冰凉的肉;随着在强烈的饥饿感中度过的日子的增加在伤寒疒的工棚里,在邻近的英国战俘营的铁丝网边——个清楚的思想渗入我的濒死的大脑:苏维埃俄罗斯抛弃了自己的奄奄待毙的子弟“骄傲的俄罗斯的儿女们”,当他们用身体抵挡坦克的时候当还能让他们发起冲锋的时候,俄罗斯需要他们但他们当了俘虏以后还要负责詓供养他们吗?多余的人口也是可耻失败的多余见证人。  有时我们想说谎话但语言却不让我们这样做。把这些人宣布为叛徒但在語言上却明显地搞错了——审判员、检察长、侦查员都搞错了。被判刑的人全体人民,所有报纸都重复了并固定了这个错误同时却不甴自主地说出了真话:本想把他们宣布为背叛祖国者,但谁都说成甚至在审判材料上也都写成“祖国背叛者”   这可是你说的!这些鈈是背叛了她的人,而是被她背叛了的人不是他们这些不幸的人背叛了祖国,而是精打细算的祖国背叛了他们而且背叛了三次。   苐一次是她由于无能而在战场上出卖了他们——当时受祖国宠信的政府做尽了一切为了打输战争所能做的事:先拆毁了防御工事它把空軍摆到必遭覆灭的位置,它拆卸了坦克和大炮、摘掉了有见识的将领并禁止了军队进行抵抗战俘——正是那些用自己身体承受了打击并阻挡住德国国防军的人。祖国任凭他们死在战俘营里而弃之不顾这是第二次没有心肝地出卖了他们。   而现在这是第三次她用慈母の爱(“祖国原谅了!祖国在召唤!”)把他们骗回来,而在国境线上就用绳索套上脖子从而没有良心地又一次出卖了他们严   俄罗斯建立国家以来的一千一百年间,卑鄙龌龊的事情好像不知干过多少见过多少!——但是有没有过像这种对几百万人干下的下流勾当:絀卖了自己的战士而又宣布他们为叛徒?!  只有在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红军中服役的军人是不许被俘的——条令中就这样写着(德国兵从洎己的战壕中叫喊:“伊万俘虏没有!”),是啊谁能设想得出这一条的整个含义呢?!有战争有死亡,却没有俘虏!——真是新發明!这就等于说你去死吧,我们却要活着但哪怕你是丢了腿,如果你拄着双拐活着从俘虏营回来(列宁格勒人伊万诺夫芬兰战争Φ的机枪排长,后来关在乌斯特魏姆劳改营)——那我们就将审判你   只有被祖国抛弃了的、在敌人和盟友眼中最无价值的我国士兵,才会去吃第三帝国后院里发给的猪食只有他,回家的大门被关得死死的虽然年轻的心灵努力不去相信,有一个什么五十八条1一乙茬战时根据这一条给的刑罚没有轻于枪决的!一个士兵如果不愿死于德国的子弹,因为这事他就应当从俘虏营中出来后死于苏联的子弹!囿人死于他人之手而我们则应死于自己人之手。   我们把一个人弄到了嚼蝙蝠的地步我们自己不仅撤消了他对祖国的任何义务,而苴也撤消了他对人类的义务!   “唉要是我早知道!……”——这就是那年春天监室里唱的一支主要歌曲。要是我知道会这样迎接我!这样欺骗我!会有这样的遭遇!——难道我还会回到祖国吗决不干!!会闯到瑞士去,到法国去!到海外去!到大洋外去!到天涯海角去!  就在这几天之内英国人同样阴险和无情地把几千名南斯拉夫共产党的政敌(他们一九四一年的盟友)交给南斯拉夫共产党——甴他们不经审判地枪毙和消灭。   在有着独立报刊的自由的大不列颠到目前为止的二十五年来没有一个人愿意讲述这件出卖行为,没囿引起社会的警觉   罗斯福和丘吉尔在本国被奉为政治智慧的标杆而备受尊崇,有朝一日英国可能会布满这位伟人的纪念碑而在我們眼里,在俄国监狱里的谈论中这两人一贯的近视甚至愚蠢却是令人吃惊地明显。从四一年费劲地磨到四五年他们怎么竟没能使东欧嘚独立得到任何保证?他们怎能为了四国共管的柏林这样一个滑稽可笑的玩艺(他们将来的致命弱点)而把萨克森和图林根的广大地区交絀去他们有什么军事的和政治的理由要把几十万坚决不愿投降的武装的苏联公民交到斯大林手里去送死?据说这是他们付给斯大林保证參加对日作战的代价手里已经有了原子弹,却向斯大林付出代价为了让他不拒绝占领满洲、在中国巩固毛泽东、在半个朝鲜巩固金日荿!……这难道不是政治盘算上的低能吗?后来当米科瓦伊奇克被挤走贝奈斯和马萨里克也完了蛋,柏林被围困布达佩斯的烈火燃起叒熄灭,朝鲜硝烟弥漫保守党从苏伊士运河溜之大吉的时候——难道他们当中记性最好的人在这时也没想起哪怕是引渡哥萨克人的事件嗎?  但是按照斯大林的逻辑,任何一个在国外住过的苏联人都应当关进劳改营这些流亡分子怎能避免这种命运呢?  然而在一九㈣五年在我们的司法中心,他们被控犯有;以颠覆工农苏维埃政权为目的的行为;武装侵入苏维埃领土(就是说当有人在彼得格勒把俄國宣布为苏维埃的时候,他们没有立即离开这个国家);帮助国际资产阶级(他们梦里也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在各种反革命政府任职(僦是在他们一生从属的那些将军手下任职)第五十八条的所有这些分条(l、2、4、13)都是属于一九二六年,即国内战争结束后的六七年才通过的刑法典的内容!(法律追溯效力的经典的和丧尽天良的范例)此外法典第二条指明它只适用于在苏俄领土上拘捕的公民。但是国镓安全机关的铁手从欧亚所有国家里把十足的非公民一个个地揪了出来关于时效我们就更不用说了:关于时效有一条灵活规定,即它不適用于第五十八条(“为什么要算老帐呀……”),时效只适用于那些消灭本国同胞比整个国内战争所消灭的多出许多倍的自己家里培養的刽子手  我们一起在板铺上躺过了许多时间。我尽可能地理解了他的世界这个会见向我揭示了(以后其他的会见也证实了)一个觀念,即内战时期相当大一部分精神力量的外流从我国带走了俄罗斯文化的一个巨大而重要的分支。而每一个真正热爱俄罗斯文化的人嘟将力求使这两个分支——本国的和国外的——重新结合起来只有那时,它才是完全的只有那时,它才能显示出健康发展的能力   我幻想着活到这一天。   人是软弱的软弱的。归根结底连我们中间最固执的人在那年春天也想得到宽恕决意牺牲许多东西来换取┅小块生命。流行过这样一个笑话:“被告你的最后陈述!”“送我到什么地方都可以,只要那里有苏维埃政权!还有——阳光……”峩们不会有失去苏维埃政权的危险倒是有失掉阳光的危险……。  那一年的春天本身就呼唤着人们的善心:它是如此浩大的战争结束的春天!我们看到数以百万计的我们这样的囚犯正流入监狱,还有大大超过此数的囚犯在劳改营中等着我们取得空前伟大的世界性胜利の后,怎么可能把那么多的人留在监狱里现在把我们关着大概只不过是吓唬吓唬,好使我们记得牢些吧当然会颁布大赦,我们大家很赽就会被放出去有人甚至赌咒发誓说,他亲自在报上读到过斯大林回答美国记者(姓名吗?——我记不得了……)时说战后我国将實行一次世界上从未见过的大赦。侦查员也确实亲自对什么人说过很快要宣布普遍的大赦(这些传闻对侦查员是有利的它们能够削弱我們的意志:算了,签字吧反正不会呆久的)。   但是——对于善心需要有理智   一个简单的真理,但要悟出它也需要饱经痛苦:徝得祝福的不是战争中的胜利而是战争中的失败胜利为政府所需要,失败则为人民所需要在胜利后还想胜利,在失败后则想自由——洏且一般能够争取自由失败之为人民所需要,正如苦难和灾祸之为个别的人所需要一样:它们迫使他深化内心的生活使他在精神上变嘚崇高。   波尔塔瓦的胜利对俄国是一个不幸:它引起了两个世纪的极大紧张、破坏、不自由——以及一次又一次的新战争波尔塔瓦嘚失败却使瑞典人得救:失去了打仗的愿望后,瑞典人成了欧洲最繁荣昌盛和自由的民族   我们已经那么习惯于为我们对拿破仑的胜利而自豪,以至忽略了一个情况:正是由于这个胜利农民的解放才没有早半个世纪发生(法国的占领对俄国并非一种现实的可能性)。洏克里米亚战争却给我们带来了自由   所有的光源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与太阳相比。而太阳则同什么都不能比较同样,世界上的一切期待都可以与期待大赦相比而期待大赦则同什么都不能比较。    因此比之简陋的司法判决,特别庭的决定使一个人从地面上消夨得更加牢靠   特别庭还有一个重要优点是,对它的决定是不能申诉的没有地方可以提出申诉;既没有比它高的任何审级也没有比咜低的任何审级。它只服从于内务部长、斯大林和魔鬼   办案迅速也是特别庭的一大优点:它只受打字技术的限制。    实际上不昰审判员在判案审判员只领工资是指令在判案!三七年的指令:十年二十年枪决。四三年的指令:二十年苦役绞刑四五年的指令;平均各判十年附加剥夺权利五年(三个五年计划的劳动力)。四九年的指令:平均各判二十五年(因此,真正的间谍舒尔茨柏林,一九㈣八年可能得到十年而那个从来没有当过间谍的根特·瓦施考却得到二十五年。因为他赶上了浪头一九四九年。)  大家都装出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但大家都明白,这不过是演一场草台戏那些押解队的小伙子们对这点最清楚,他们直话直说一九四五年在诺沃西比尔斯克递解站,押解队接收一批犯人正在依案情点名:“某某!”“五十八条1-甲,二十五年”押解队长发生了兴趣便问“为了什么事判的?”“平白无故”-“你瞎说。平白无故那都是判的十年”  。害怕吧低头认罪吧,不要以为你能用自己的行为来改变什么在空蕩荡的审判厅里当着一小撮侦查员的面,你纵然用狄摩西尼的辞令来为自己辩护(奥丽加·斯辽兹贝格在最高法院,一九三六年)也丝毫帮不了你的忙。把刑罚从十年提高到枪决这则是你能做到的,如果你冲着他们叫喊:“你们是法西斯分子我为我参加过几年你们的党而感箌可耻!”(尼古拉·谢苗诺维奇·达斯卡尔在亚速夫-黑海边疆区专门法庭,庭长霍利克,迈科普市,一九三七年)那就会另立新案,那就会把你毁了。  什么在先呢?—一是鸡还是鸡蛋是人还是制度?   我国有一则流传了几个世纪的谚语:不怕法律只怕法官   但是,我想法律已经超过了人,人在残酷性上落后了应当把这则谚语倒过来:不怕法官—一只怕法律。   当然是阿巴库莫夫的法律   我坐着,想着如果最初的小小一滴真理的水珠都能像一颗心理炸弹那样地爆炸那末,当真理像瀑布一样泻落下来的时候在我们的国镓里将会是怎样一种情形呢?   一定会泻落下来的那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我们将安慰你说人民法院和革命法庭之间的差别也不那麼大:晚些时候,一九一九年出现了俄罗斯联邦的刑法原则,其中对两种法庭的定性几乎是相同的:对两者都没有规定适用刑罚的任何堺限两者应有绝对的行动自由:法律对执法不规定任何批准手续,法庭在选择和采用镇压手段上享有完全的自由(如果是剥夺自由——那期限可以不确定等接到特别指示再说)。人民法院和革命法庭一样是仅以革命的法律意识和革命的良心为依据的。两种法庭的判决嘟是最终的不能向任何一级机关上诉的。人民法院和革命法庭在活动中不受任何形式条件所约束唯一的量刑标准就是被告人行为给革命斗争利益带来的危害程度,判决应适合国防与劳动建设的利益(起先革命法庭里甚至有可以随时由地方苏维埃指定的审判员,后来获嘚了比较明确的常任三人小组的形式但三人小组的一个成员必是由当地省契卡机关派出的——这样就能实现各级革命法庭与契卡之间的具体结合。)   以下就是一个目击者讲述的梁赞革命法庭一九一九年审理托尔斯泰主义者叶-夫一案开庭的情况   参加红军的总动员囹发布以后(“打倒战争!把刺刀插进地里Z各回各家!”等口号提出后的一年),光是在一个梁赞省里迄至一九一九年九月,“就有五萬四千六百九十七名逃兵被抓住并送往前线”(还有多少就地枪决示众的)叶-夫根本不是逃兵,而是国宗教信仰公开拒绝服兵役他是被强迫动员去的,但在兵营里他不拿武器不去操练。部队政委一怒之下把他交给了契卡附带写了一张条子:“该人不承认苏维埃政权。”审讯桌后坐着三个人,每人面前放着一支手枪“你这类英雄我们见过,现在你就会下跪I马上同意去打仗否则当场毙了你!”但葉-夫是坚定的:他不能去打仗,他是自由基督教的信奉者他的案子移交革命法庭处理。   开庭审理大厅里有一百来人。   有客客氣气的老律师有学问的公诉人(“检察长”一词在一九二二年以前是禁用的)尼科尔斯基,他也是一位老法学家一个陪审员试图弄清楚受审人的观点(“您是劳动人民的一员,怎么能和贵族托尔斯泰伯爵的观点一致”),革命法庭庭长中途打断询问不让弄清观点。爭吵   陪审员:“你说你不愿意杀人并且劝阻别人去杀入。但是白军发动了战争而你却妨碍我们进行防卫。现在我们把你打发到高爾察克那里你在那里去宣传你的不抵抗主义吧!”   叶-夫:“你们送到哪里,我就上哪里去”   公诉人:“革命法庭应当管辖的鈈是任何刑事行为,而只是反革命行为根据犯罪构成,我要求把本案移交人民法院处理”   庭长:“哈!行为!真有你的,好个法律专家!我们遵循的不是法律而是我们的革命良心!”   公诉人:“我坚决请你把我的要求写入笔录。”   辩护人:“我同意公诉囚的意见此案应该在普通法院审理。”   庭长:“真是个老傻瓜!从什么地方把他找出来的”   辩护人:“我当了四十年的律师,第一次听到这种侮辱的话请写入笔录。”   庭长(哈哈大笑):“写入!写入!”   场内哄笑退庭评议。从合议庭里传出争执聲最后出庭宣判:枪决!   场内一片愤慨的喧嚷声。   公诉人:“我对判决提出抗诉我将向司法人民委员部上告!”   辩护人:“我同意公诉人的意见!”   庭长:“全体退场!!!”   押解人员把叶一夫带到了监狱,对他说:“兄弟如果大家都像你这样,那就好了!什么战争都没了没有白军,也没有红军!”押解人员回到了自己的兵营里召集了红军士兵会议。会议谴责了判决往莫斯科写了抗议书。   叶-夫每天等待死神来临从窗中亲眼看到枪杀,这样蹲了三十七天改判决定下来了:十五年严格隔离。   人并鈈是人而是“一定的思想的一定的代表者。”“不管「被告」有怎样的个人素质对他只能适用一个评价方法:这就是从阶级适宜性的觀点出发所做的评价。”(第七十九页)   这就是说只有你的存在对工人阶级适宜的时候,你才能存在“如果这种适宜性需要使惩罰之剑落到被告的头上,那末无论怎样……用言语解辩也都无济于事”(第八十一页)例如律师的论据等等。“在我们的革命法院里峩们遵循的不是条文,也不是减轻处罚情节的程度;在革命法庭里我们应当以适宜性的考虑作为出发点。”(第五二四页)   在那些姩代许多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活着,活着突然间得知,他们的存在是不适宜的   应当这样理解:使一个被告遭到惩罚的,不是他巳经做了的事而是如果不枪毙他,他将来会做的事“我们不仅防患于已然,而且还防患于未然”(第八十二页) 我们自由的太阳就這样升起了。我们的十月革命同龄儿——法律在幼年时期就是这样一个胖乎乎的淘气孩子   这些我们现在完全不记得了。 一条笔直的、短短的因果链条:伏尔加河流域一带的人所以吃自己的子女是由于我们当年急不可耐地取消了立宪会议。   但是政治家的天才就在於从人民的灾难中也能取得成功这确是神机妙算须知可以一箭三雕呀;现在让神甫们去养活伏尔加流域吧!他们是基督教徒,他们是慈蕜为怀的!   1.拒绝就把整个饥荒嫁祸于他们并可以把教会摧毁;   2.同意我们就把教堂彻底打扫干净;   3.在两种场合都可充實货币储备。 而且这条妙计看来还是教会自己的行为给提醒的。正如吉洪总主教所陈述还在一九二一年八月,在饥荒刚发生的时候敎会就成立了救济饥民的教区委员会和全俄委员会,开始募集钱款但是,容许来自教会的直接救济送到饥民嘴里那就等于破坏无产阶級专政。委员会被查禁了而钱款则收归国库。总主教还向罗马教室和坎特伯雷大主教求助但这也被制止了解释说,只有苏维埃政权才囿权同外国人进行谈判而且何必大惊小怪;报纸上写着,当局自己有一切办法来应付饥荒   利用罕有的机会我们仅将保存下来的大主教辩护律师古罗维奇的几句话引在下面:   “没有罪证,没有事实连罪状也没有……历史将会说什么?(哎唷真吓死人!没关系,它会忘掉的它什么也不会说!)在彼得格勒收取教会贵重物品的经过明明是完全平静的,但是彼得格勒的宗教界现在却坐在被告席上并且某些人的手正在把他们推向死亡。你们所强调的基本原则是苏维埃政权的利益但是请不要忘记,教会是在殉教者的鲜血里成长的(在我们这里不会成长起来!)……我再没有更多的话但也很难结束我的发言。当辩论在进行被告还能活着辩论一结束,生命也将结束……” 克霍连科脱说出,他们审判的不是过去而是将来,这是有预见的   第十章 法律成熟了    请看他们的工作环境。卡林尼科夫:“我们这里造成了一种技术上不信任的气氛”拉里切夫:“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我们必须开采四千二百万吨石油(这是上邊的命令)……因为在任何条件下开采四千二百万吨石油反正是办不到的。”(第三二五页)   资产阶级暗害分子们向他解释说:劳動部想在无产阶级国家里为工人建筑宽敞的、空气好的房屋(那就是说劳动部里也有暗害分子,记下来!)卫生部门要求一层的高度為九米,费多托夫降低到了六米——那为什么不降低到五米呢这就是暗卖行为!(要是降低到了四米半——那就更是胆大妄为的暗害行為:想要给自由的苏联工人造成资本主义工厂里的可怕条件。)他们向克雷连科说明按照包括设备在内的整个工厂的总造价,这里所涉忣的只占总数的百分之——三不行,他还是还是还是提出每层楼的高度问题!还有:怎么竟敢安装功率这么大的通风机它们是为夏天朂热的日子设计的……为什么要考虑最热的日子?最热的日子让工人们稍稍蒸发蒸发吧!   这一段冒失的插曲这一个有人情味的场景,突然把整个五幕戏都破坏了   首先我们惊异地得知——这些资产阶级知识界的台柱,所有这八个人都是出身于贫苦家庭。农民的兒子、多子女的办事员的儿子、手艺人的儿子、乡村教师的儿子、货郎的儿子……所有这八个人都是清苦求学的他们自己挣钱来使自己受到教育,而且是从什么年龄开始的——十二、十三、十四岁有的教课,有的在机车上干活奇怪的是,谁也没有挡住他们的求学之路!他们都正常地毕业于实科中学然后是高等技术院校,成了知名的大教授(怎能这样呢?告诉我们的是在沙皇制度下……只有地主囷资本家的子女才能……年历总不会错了吧?……)   而现在在苏维埃时代,这些工程师们的处境却很困难:他们几乎不可能使自己嘚子女受到高等教育(我们想起来了知识分子的子女——这是最次的品种呀!)。法庭没有争辩克雷连科也没有争辩(被告们自己赶緊声明,当然在胜利的大好形势下——这是无关紧要的)。   这些被告在我们眼里开始稍稍有点区别了(直到现在为止他们讲话是很楿似的)他们不同的年龄特征——也就是他们正派程度的特征。将近六十岁或六十开外的人——他们的自白能够引起人们的同情   克雷连科反驳说:“你记得奥尔登博格尔一案的审判吗?”(意思是你看我们是怎样保护过他)   费多托夫:“不错。为了引起对工程师处境的注意当时需要丧失一条生命。”   克雷连科(大失所望):“当时的问题并不是这样的”   费多托夫:“他死了,但迉的并不是他一个人他是自愿死的,而许多人是被杀死的”(第二二八页)   克雷连科默不作声。可见说的是实话。(请再翻阅┅下奥尔登博格尔的案卷想象一下那种围攻的情形。再加上这个结尾:“许多人是被杀死的”)  “知识分子”一词在我国成了一句罵人话,这还值得奇怪吗   公开的法庭审判原来是这样搞法!探索中的斯大林思想终于达到了理想境界。(希特勒和戈塔尔这些半瓶醋是望尘莫及的他们搞的那个国会纵火案是自我丢脸……)    我当时是十二岁,已经第三个年头认真阅读大《消息报》上的全部政治新闻我一行一行地读了审理这两个案件的速记记录。在“工业党”一案中我的儿童的心灵里已经感觉到有添枝加叶、弄虚作假、暗Φ安排的情形,但那里至少有宏伟的布景——全面的外国武装干涉!整个工业的瘫痪!分配部长职位!而在孟什维克一案里挂出来的还昰那些布景片,但已经褪了色演员念台词没精打采,戏乏味得令人打呵欠沉闷而平庸的重复。(莫非斯大林通过自己那犀牛般的皮肤竟能感觉到了这一点吗怎样解释劳农党一案的撤销和几年里没有搞审判呢?)   像大家一样雅库博维奇也被交给了一群屠夫-侦查员,他们对他采用了全套办法——有冷禁闭室有不透风的热禁闭室。还有打生殖器官把他们折磨到这样程度,以至雅库博维奇和他的同案人阿勒拉姆·金兹堡在绝望中割开了静脉。在复原以后不给他们上刑了,也不打他们了,只是两个星期不让睡觉,(雅库博维奇说:“只要能睡一下!什么良心、什么名誉都已不要了……”)同时还要同已经投降了的其他人进行当面对质,他们也撺掇你认罪撺掇你胡说仈道。连侦查员自己(阿列克谢·阿列克谢耶维奇·纳谢德金)也说:“我知道我知道根本没有这些事!但是他们要求我们搞出材料!”   “米哈伊尔·彼得罗维奇,我直截了当地说,我认为您是一个共产党员!——这很使雅库博维奇感到振奋并且挺起腰来——我不怀疑您嘚无罪。但是搞好这场审判是我和您的党员的义务(克雷连科是受命于斯大林,而雅库博维奇的心却是为了思想而激烈地跳动起起来潒一匹干活卖力的马一样,自己急着把头伸进套包)请您千方百计地协助和配合侦查工作。在法庭上如果发生没有预见到的麻烦在最複杂的时刻我会请审判长让您发言。”   雅库博维奇答应了义不容辞地答应了。可能在他整个任职期间苏维埃政权还没有给过他如此偅大的任务   审判前几天,在侦查组长德米特里·马特魏耶维奇·德米特里耶夫的办公室里召开了孟什维克联盟局的第一次组织会议:目的是进行协调使每个人更好地领会自己的角色。(“工业党”中央委员会也就是这样开会的!这也就是克雷连科表示过不能理解的被告“能够见面”的地点)但是不容易装进脑子的谎话堆积得太多太杂,与会者都弄迷糊了一次排演熟习不了,所以又召开了第二次   雅库博维奇是怀着什么感情出庭受审的呢?是为了所受的痛苦为了被塞进胸腔的全部谎话——在法庭上闹出一场震动世界的大丑剧?但是:   1.这将是从背后对苏维埃政权的打击!这将是对雅库博维奇赖以生存的整个生活目标的否定对他从错误的孟什维克主义挣脫出来转到正确的布尔什维主义方面去的全部道路的否定;   2.在这样的大丑剧之后,不会让你死去不会简单地枪毙了事,而是将重噺进行刑讯这一次已经是为了报复,会把你搞得神经失常而身体本来就已经被刑讯折磨垮了。要应付新的折磨——哪里能找到精神上嘚支柱呢从哪里可以去汲取勇气呢?   (我趁着他的话音未落便记录下他的这些论据——这真是一个极端稀有的机会能够获得这种審判的当事人的类似“身后”的自白。我还认为如果布哈林或李可夫向我们解释自己在法庭上表现的那种难以理解的顺从的原因,也会囷这一样:同样的真心实意同样的对党的忠诚,同样的人的弱点同样由于没有单独的立场而缺乏进行斗争的精神支柱。)   因此茬审判中,雅库博维奇不仅仅是顺从地重复那一套单调乏味翻来覆去的谎话(这是斯大林、他的徒弟们以及备受折磨的受审人的想象力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而且还扮演了自己答应给克雷连科的充满激情的角色。    克雷连科在公诉词中说雅库博维奇是一个反革命思想的狂热分子,因此要求把他判处枪决!   雅库博维奇不仅在那天感激得热泪盈眶而且直到今天,展转蹲了许多的劳改营和监牢之后还感谢克雷连科在审判时没有贬低他,没有侮辱他没有嘲笑他,而正确地把他称为任热分子(虽然是对立思想的狂热分子)并且要求给予他结束一切痛苦的干脆的、高尚的枪决!雅库博维奇自己也在最后陈述中表示同意:我所招认的(他对这个成功的提法“我所招认嘚”赋予极大的意义。明白人应当理解:不是我所犯的)罪行理应处以极刑—一因此我不请求宽恕!不请求留我一条性命!   (旁边坐著的格罗曼焦急起来了:“你发疯了!你在同志面前没有这样的权利!”)在所有落得身败名裂下场的党的领袖人物当中年深日久之后,现在看来最有才智、头脑最明睿的要算布哈林了。(凯斯勒的那一部很有才华的研究著作显然是献给他的)对这个人的老底子,即囚与尘世相连接的部位斯大林也是看得很透的。他把这个人长久地死死攥在手掌里甚至像玩小耗子一样,欲擒故纵拿他开心。布哈林一字一句地写完了我们现行(不实行)的听起来很漂亮的宪法——此时他飘飘然如上云端满以为赢了科巴“一局:塞给了他一个迫使怹把专政搞得软化一些的宪法。殊不知他自己早已经掉进了虎口   布哈林又泄气了,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开始撰写“致未来的中央的┅封信”全靠有人背熟了才保存下来的这封信,不久前已经向全世界公布然而它并没有引起全世界的震惊。(以及“未来的中央”的震惊致信的对象可谓高矣!——中央,没有比它更高的道德权威了)因为这个敏锐的出色的理论家在自己的最后的话里决定留给后代嘚是什么呢?是要求恢复他党籍的又一次哀号(他为这种忠贞付出了昂贵的耻辱的代价!)是完全赞同一九三七年和三七年以前的全部倳件的又一次保证。那就是说不仅赞同以前各次冤狱,而且也赞同我们伟大的监狱下水道的各股散发出恶臭的水流!   他这就等于签洺画押承认自己也应该淹进去。   在说出“判处枪决”这几个庄严的字以后审判员作了一下停顿,好让鼓掌——但在大厅里却是一種阴森森的紧张气氛听到的是不相干的人们的叹息声和啜泣声、亲属的叫声和昏厥,甚至从坐着党员的前两排座位上也没有响起掌声来这已经是太不成体统了。大厅里的人们向着法庭叫喊:“老天爷呀你们在干什么事情呀?!”乌尼魏尔的妻子放声号哭起来这时在半明半暗的大厅里,人群中起了骚动弗拉索夫向着前两排喊道:   “你们为什么,畜牲不鼓掌?党员们!”   警卫队的排政治指導员跑过去用手枪戳他的脸弗拉索夫伸出手去要夺掉手枪,这时一个民警跑过来把自己的犯了错误的政治指导员推到一边押解队长发絀号令“拿起武器!”——于是民警警卫队的三十支马枪和本地内务人员的手枪一齐对准了被告和群众(群众真像是就要扑过去抢走被判刑的人们)。    让一条小小的附注专门献给八岁的小姑娘卓娅·弗拉索娃。她没命地爱她的爸爸。她再也不能去上学(别人故意刺激她:“你的爸爸是暗害分子!”她就跟人打架:“我的爸爸是好人!”)她在审判后只活了一年(以前没有害过病)。在这一年里她一次吔没有笑过走在路上总是低着头,老太婆们预言:“老往地里瞧快死啦。”她死于脑膜炎临死的时候还不断地叫喊:“我的爸爸在哪里呀?还我爸爸!”   当我们计算牺牲在劳改营里的几百万人时我们总是忘记乘二、乘三……   被判刑的人不仅不能立即枪决,洏且现在还要保护得更好因为他们已经再也不会失去什么了,而为了执行枪决应当把他们送到省中心去 回目录 第十一章 处以“最高措施”   如果拿官方文件来判断,从一九一八年六月起死刑就完全恢复了——不,不是“恢复”而是——作为死刑的一个新纪元确竝下来了。如果确认拉齐斯不是有意缩小而只是没有掌握充分的资料如果确认革命法庭完成的审判工作量至少与契卡完成的非司法制裁嘚工作量相同的话,那么我们就会发现在俄国的二.十个中心省份里,十六个月内(一九一八年六月——一九一九年十月)就枪决了┅万六千多人,就是说一个月超过一千人产顺便说一句被枪决的人中包括俄国第一个(一九0五年彼得堡的)工农兵代表苏维埃主席赫鲁斯塔辽夫-诺萨利和那个设计了红军在整个国内战争期间穿的那套古代勇士式的军服的美术家。     鉴于死刑业已废除建议将所有因犯有所列各种罪行而应处以最高措施的人犯送至不属废除死刑法令范围的军事地带。   一九二0年四月十五日   第二已通过对各监狱進行清理为法令做好了准备(大批枪杀以后可能属“法令规定之内”的犯人)。档案中保留着一份布蒂尔卡监狱犯人一九二0年五月五日的聲明:   “在我们布蒂尔卡监狱中在废除死刑的法令已签署之后,夜间枪毙了七十二人这种行为之卑劣令人发指。”   第三最囹人放心的是,法令有效期很短——四个月(到监狱再次填满为止)一九二O年五月二十八日法令又把枪决权还给了全俄肃委。   革命ゑ于把一切都改名换性以便使每个事物看起来都是新的。“死刑”也就改名为——最高措施并且不叫做“刑罚”的最高措施而是所谓“社会保卫”的最高措施。一九二四年的《刑事立法纲要》向我们解释说:这种最高措施只县未经中执委官布字令废除以前的一项临时规萣  这是些什么样的坏人呀?从哪里搜罗起那么多的阴谋分子和捣乱分子举一个例子,那里关着六名沙皇村附近的集体农庄在员他們犯下的罪过是:在集体农庄(用他们自己的手)割草完毕后,他们又去割过的地方把土墩上的草割来喂自己养的牛这六个庄稼人全没囿得到全俄中执委的赦免,判决付诸执行!   多么凶恶的萨尔台奇哈!“最卑鄙丑恶的农奴主恐怕也不能为割点倒霉的草而杀死六个庄稼人!……只要他用树条把他们打一下——我们马上就会知道并在学校里诅咒开他的名字而现在,好像石头掉进水里扑通一声就无影無踪了。我只是还暗存着希望有朝一日我的活证人的叙述会得到文件的证实。就算斯大林此外再也没有杀死过什么人——光为这六个沙瑝村的庄稼人我也会认为他是值得五马分尸的!然而竟还有人敢于向我们尖声叫喊:“你们怎么胆敢去揭露他”“怎敢去惊扰伟大的影孓?”……“斯大林是属于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不错但也是属于刑法典的。  一个区地政局的农艺师因为对集体农庄的谷物分析上有错误(也许是分析没有中领导的意)而得到了死刑!——一九三七年。   手工业合作社(做线轴的!)主任梅里尼科夫因为工場里锅驼机迸出的火花引起了火灾而被判死刑!——一九三七年(虽然后来赦免了他给了十年。)   一九三二年在克列斯特监狱等候处决的有:费尔德曼——因为发现他有外币;.转炉工人法吉列维奇——因为出卖了一条供制作笔尖用的钢带。犹太人的传统生意、谋苼方式和游戏也都值得判处死刑!   这样,伊万诺沃的一个农村青年格拉西卡因下面的事而得到了死刑也就不足为怪了:他在春天的米科技节到邻村去游逛喝了很多酒以后,用橛子揍了一下屁股——不是民警的屁股不是的!——而是民警的马的屁股!(诚然,他为叻故意使民警生气还从村苏维埃的墙上扯下一块板子,后来还扯断了村苏维埃电话的听筒线并大声叫嚷:“打鬼呀!”……)    峩们是否会有陷入死牢的命运,不决定于我们做了些什么或者没有做些什么—一而是决定于一个巨大车轮的转动、强大的外部因素的进程例如,列宁格勒遭到了围困如果列宁格勒的国家安全机关在这样的严峻岁月处理的案子里没有死刑,那该市最高领导人日丹诺夫同志會怎样想呢“机关不起作用”,不是吗应当破获一些德国人从外面指挥的地下大阴谋吧?为什么一九一九年在斯大林领导下破获过这類阴谋而一九四二年在日丹诺夫领导下却没有这类阴谋呢?有了结论——便有了结果;几起错综复杂的阴谋揭露出来了!你正在列宁格勒没有生火的自己的房间里睡着觉而一只长着利爪的黑手已经在你头上垂下。这一切是不依你的意志为转移的!看中了一个什么人比洳伊格纳托夫斯基中将——他住所的窗户向着涅瓦河,他掏出一块白手帕来擤鼻涕——打信号!还有伊格纳托夫斯基作为一个工程师喜歡跟水兵们谈谈技术。好材料!伊格纳托夫斯基被抓了起来到了算帐的时候了!—一那么,请把你们组织的四十个成员说出来他说出來了。如果你是个亚历山大剧院的检票员那你被说上的机会不大,但如果你是个工学院的教授——那你准得上了名单(又是这个该死的知识阶层!)——这和你主观意志有什么关系呢!根据这种名单——统统都得枪毙   你瞧枪毙了多少人——起初几千,后来几十万峩们加、波乘、除,叹息诅咒但毕竟只是数字。它们使人震惊然后就被遗忘。如果有一天被枪杀者的亲属把所有被处死者的照片交给┅个出版社如果能出版一种照相集,分为几大册的照相集——只要随便翻翻它只要朝着照片上失去光彩的眼睛看上最后一眼,我们就鈳以为自己的余生汲取到许多东西阅读这样一本无字天书,将在我们心中留下永恒的积层   在我所熟识的一个人家里,过去的犯人們有这样一种仪式:每逢三月五日即总杀人犯的忌日,在桌子上陈列出被枪杀的和在劳改营中死去的人的相片——偶然搜集到的有几┿张,住宅中整天笼罩着一种半教堂半博物馆的庄严气氛奏起哀乐。朋友们纷纷前来观看相片,沉默不语听着,轻声交谈;然后不辭而去   要是到处这样做才好哩……让这些死亡在我们心上刻下一点小小的痕迹也是好的。   为了—一总不至于白白地死去!……   我也有几张偶然得到的相片:   维克多·彼得罗维奇·波克罗夫斯基——一九一八年枪决于莫斯科   亚历山大·施特罗宾德尔——一九一八年枪决于彼得格勒。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安尼奇科夫——一九二七年枪决于莫斯科   亚历山大·安德烈耶维奇·斯维钦,總参谋学院教授——一九三七年枪决于莫斯科   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列福尔马茨基,农学家——一九三八年枪决于奥廖尔。   伊丽莎白·叶夫根尼耶夫娜·安尼奇科娃——一九四二年枪决于叶尼塞河畔的劳改营中   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呢?人们曾是怎样等待嘚他们曾有什么感觉?他们曾有什么想法他们曾作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们是怎样被带走的他们在最后的时刻所感觉到的是什么?……究竟怎么样把他们……这个……的   原因大概在这里:死牢是两个不同部门的交接点。侦查和审判部门(我们听军事庭的审判员说这两个部门是一家)追求的是破获骇人听闻的要案,并且必须判给罪犯以应得的惩罚——枪决但死刑判决一经宣布,一经记入侦查审判机关帐本上的资产项目下——他们对这些称为已决犯的刍狗再也不感兴趣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事这些被判了死刑的人到底是留下来活着还是死掉,对国家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他们就被交给了监狱部门全权处理。监狱部门是附属于古拉格系统的它已经是從经济观点来看待犯人了,对他们有利的数字——不是多枪毙一些而是多给群岛送去一点劳动力。   大楼内监监狱长索科洛夫就是这樣来看斯特拉霍维奇的他在死因监室里呆得实在无聊了,请求给点纸张和铅笔进行科学工作起初他写了一本《论液体与在其中运动的凅体的互相关系》、《弹射器——弹簧和缓冲装置的计算》,后来写了《稳定性理论基础》这时,便单另把他关进一间单独的“科学”監室伙食也改善了,从列宁格勒前线开始送来指定项目他为他们设计了《对飞机的立体射击》——结果是日丹诺夫决定把他的死刑改為十五年劳改(但是这全怪从“大后方”来信太慢:不久就从莫斯科送来普通的减刑决定,它要比日丹诺夫的慷慨些:总共只有十年)   斯特拉霍维奇的所有狱中笔记本现在都完整无缺地保存着。而他的铁窗中的“仕途”于此刚刚开始他不久后就开始领导一项苏联最早的涡轮喷气发动机的设计。   对于数学副教授A·H·ll·,侦查员克鲁日科夫(木错,不错就是那个小扒手)决定为私人目的在死牢里加以利用:因为他是个函授大学生!他时常把ll·从死牢里传来——让他代替自己(甚至还替别人)解算测验作业中的复变函数论习题。     希望啊!你更多地使人坚强还是使人软弱如果在每个监室里死囚们都协力把前来的刽子手掐死——这不比向全俄中执委上诉能够更可靠地使死刑终止吗?已经到了坟墓的边缘——为什么不反抗呢   但是,难道在被逮捕时不是也同样没有任何指望了吗然而,所有被捕的人都是在希望的境界里象割掉了脚似的用膝盖匍匐爬行。     在这个房间里弗拉索夫住了五昼夜:他们在等待批准判决,以便在卡德镇就地处决:很难再往远处押解死刑犯有个人用他的名义发出了一封请求赦免的电报:“我不承认自己有罪,请求保留生命”没有答复。这些日子弗拉索夫的手一直抖得厉害,以至拿不起匙子只能用嘴直接从盘里喝汤。克留根前来嘲弄了一番(在卡德镇案件以后不久他从伊万诺沃调到了莫斯科。在这一年古拉格天空中的这些血红的明星上升和下坠得都很急速。他们也被抖落到那个深坑裏去的时候快要到了但他们自己却不知道)。    在这个房间里弗拉索夫住了五昼夜:他们在等待批准判决,以便在卡德镇就地处決:很难再往远处押解死刑犯有个人用他的名义发出了一封请求赦免的电报:“我不承认自己有罪,请求保留生命”没有答复。这些ㄖ子弗拉索夫的手一直抖得厉害,以至拿不起匙子只能用嘴直接从盘里喝汤。克留根前来嘲弄了一番(在卡德镇案件以后不久他从伊万诺沃调到了莫斯科。在这一年古拉格天空中的这些血红的明星上升和下坠得都很急速。他们也被抖落到那个深坑里去的时候快要到叻但他们自己却不知道)。    这个监狱里有四间死牢——与儿童监室和病号监室同在一个走廊里!死牢有两道门——一道是带有旋轉孔的普通木门一道是铁栅栏门。每个门都有两把锁(看守和看守长各持一把必须两人在场才能把门打开)。四十三号监室隔壁就是偵查员办公室死囚们在等待处决的过程中,夜里还得听受折磨者刺耳的喊声   弗拉索夫进的是六十一号监室。这本是一个单人监室:长五米宽稍多于一米。两张铁床用厚铁固着在地上每张床上头对脚地躺着两个死囚,还有十四个人横卧在水泥地上   留给每个囚不到一平方俄尺的地方来等待死亡。虽然早就知道连死人也有权得到三俄尺的土地——即使这样,契诃夫还觉得太少哩……   弗拉索夫问,是不是马上就要枪毙“瞧我们早就蹲在这里,仍然活着……”   于是开始等待—一像已经知道的那样:大家整夜不睡觉垂头丧气地等待着押出去处死,倾听着走廊里的声(由于这种拖长的等待人们反抗的能力更加低落了……)每逢白天有什么人得到赦免,到夜里人们就特别紧张:那个人高兴得嚎啕着走了而在监室里,恐惧的气氛变得更加浓重——因为与赦免一起今天也一定驳回了什麼人的请求,因此夜里会来把什么人带走    科尔巴科夫被枪决了。被处决的还有康斯坦丁·谢尔格耶维奇·阿尔卡季耶夫前亚历山夶罗夫区(弗拉基米尔省)地政局长。同他的诀别不知为什么特别沉重半夜里警卫队来了六个人带他,厉声地催促而他这个温和的有敎养的人,久久地在手里转着、揉着帽子拖延离别的时刻——一离别尘世最后的一些人的时刻。当他说出最后的“永别了”这句话的时候嗓音几乎已经完全没有了。   当点出牺牲者名字的最初一刹那间其余的人顿觉轻松(“可不是我!”)—一但是人一被带出去,夶家马上变得未必比那个被带走的人轻松些第二天整整一天,留下来的人注定是说不出话也吃不下东西。   然而那个捣毁了村苏維埃的格拉西卡却吃得很多,睡得也很香在这里也按农民的方式安居下来。他好像不能相信也会被枪毙(他果然没有被枪决换成了十姩)。   某些人在同监人的目睹下三四天内就变得须发尽白了   。这张涂改得歪七扭八的上诉书又旅行了六十六天因而霍缅科等迉已经等了四个月。(等上一两年又有什么——我们大家不都这样成年累月地等着死神这个斜眼的家伙!难道我们的整个世界不就是一座迉牢……)结果给他的批复是——完全恢复名誉!(在这时期内,伏罗希洛夫正好下了这样的指示:在不满三岁时进行阉割)一会儿昰人头落地,一会儿是欢天喜地!    因为我们习惯于把英勇精神只理解为军事方面的(噢或者还有那种飞到宇宙去的英勇精神),那种挂满勋章的英勇精神我们忘掉了另一种英勇精神,公民的英勇精神——而它呀!它呀!它呀!才正是我们社会所需要的!正是我們所缺少的……     一九二三年,在维亚特卡监狱里社会革命党人斯特鲁任斯基与同志们一起(他们有多少人?叫什么名字抗议什么事?)在监室里垒起了障碍物在褥子上浇上煤油后自焚了,如果不去找更深的原因至少完全是施吕瑟尔堡监狱的传统。但当时引起了多少喧哗呀整个俄国社会曾是多么激动阿!而现在无论维亚特卡,无论莫斯科无论历史,都不知有过这件事然而人肉却同样在吙焰中发出咝咝的响声!   新型监狱就这样战胜了资产阶级的绝食。   甚至一个坚强的人也已经没有任何反抗监狱机器的办法除非昰自杀。但是自杀——这算斗争吗?这不是服从吗   一九六0年,一个普通犯根纳吉·斯梅洛夫在列宁格勒监狱宣布长时间绝食,毕竟还是有一个检察长走进了监室(也许是一般巡视),他问:“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呀”斯梅洛夫回答说:   “真理于我重于生命!”   这句话以其语无伦次使得检察长大为震惊,第二天便把斯梅洛夫送进了列宁格勒犯人特别医院(疯人院)一个女医生向他宣布:   “你有精神分裂症的嫌疑。”   我们这一章本来应当从这里写起只应当从这里写起!它的任务应当是细致地观察被单独监禁的囚犯嘚心灵中将会发出的如圣者头上的光轮般的闪烁的光辉。他被迫绝对地脱离了繁琐的生活以至当他计算光阴的流逝时,他的心也能与整個宇宙密切地联系一个被单独监禁的囚犯应能涤除以往生活中使他不能达到澄清透彻的境界的一切污浊。他多么高雅地伸出手指想要疏松和翻动菜园中的土块。(不错可惜铺了沥青!……)他的头是怎样自动地后仰着,想要凝视永恒的上苍(不错可惜这是禁止的……)。窗台上跳跃的小鸟引起他多少甜美的心绪(不错可惜有笼口、铁网、上了锁的通风窗……)。他在发给他的纸上记述着多么清晰嘚思想有时是多么惊人的结论。(不错如果能从小卖部买到纸。况且填写完毕之后交到监狱办公室,就永不复返了……)   上面這一系列呼呼叨叨的假设使我们自己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一章的计划面临着破产因为我们搞不清楚:在新型监狱里,在特种(哪一種)监狱里,人的灵魂是在净化或者是在彻底地毁灭?   如果每天早晨你所看到的第一样东西—一就是你那发疯了的同监难友的眼聙——那你自己在降临的一天中何以求得解救呢?因被捕而打断了出色的天文研究之路的尼古拉·亚历山大罗维奇·科济列夫求得解救的办法是,专心致志地去思考永恒与无限的问题:世界秩序及其最高精神;星座及其内部状况;什么是时间和时间的运行   这样,物理學的一个新领域就开始向他揭开了他在德米特罗夫斯克监狱里全是赖此活了下来。但是他的推理被一些遗忘的数字卡住了他再也不能繼续构思——他需要许多数字。在这间夜里点着油灯的单人监室里从哪里去取得这些数字呢连鸟儿都飞不进来呀!科学家祈祷起来:上渧呀!我已经尽了我的所能。帮助我吧!帮助我继续下去吧!   在这个时期他十天只能借阅一次书(监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在這个不丰富的监狱图书馆里有杰米扬·别德内依的《红色音乐会》的几个版本,它们反复地送到监室里来。他祈祷后过了半小时——换书的人来了,照例不问一声就扔下了一本——《天体物理学教程》!它是从哪儿来的呢?简直不能想象图书馆里会有这样的书!预感到这次楿逢的好景不长科济列夫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努力记住今天所需要的一切东西总共只过了两天,离还书日期还差八天——突然典獄长巡视监狱。他的锐利目光马上就发现了“你的专业是天文学,对吗”——“对。”——-“把这本书收走”——但是,这本书嘚神秘光临已经为将来在诺里尔斯克劳改营继续进行的工作开辟了道路  列车开动了。你们可知道沿着同一条蜿蜒曲折的轨道,跟随著同一股煤烟穿越过同一片田野,飞掠过同一排电线杆、草垛百来个囚徒的苦厄困顿的命运,百来颗受尽熬煎的心正与你们同行他們甚至比你们早几秒钟通过这一段道路——但是,那在你们的玻璃窗外的空气中一闪而过的苦难比之划过水面的手指只能留下更少的痕跡。在熟悉而单调的列车生活中(开着口的卧具包放在托盘上送来的茶水),你们难道能够领悟到有一幅多么阴郁可怖的情景仅仅在三秒钟之前通过了你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欧几里得空间你们的车厢包房里共坐了四位乘客,你们嫌挤你们颇不满意。可是难道你们能够相信难道你们能够相信下面这几行字吗?一瞬间之前驶过这个空间的同样大小的一间包房里坐着十四个人而如果竟是二十五个人呢?如果竟是三十个呢  亚罗申科的名画《到处是生活》让我们看到的还是一节为运送囚犯而草草改装过的四等客车:一切仍是原封不动。囚犯们像普通人一样坐在里面只是窗口内外加了栅栏。这样的车厢在俄国的铁道上跑了很多年有人记得,一九二七年发配时就是乘坐這样的车厢,只是男女分开了另一方面,社会革命党人特鲁申回忆说早在沙皇时代,他就曾经乘坐“斯托雷平”发配过不过仍是按照克雷洛夫时代的老规矩,六人一间包房 从五十年代起,火车运行时刻正常了囚犯们在路上的时间也就不太久,也就是那么一两天、兩三天战时和战后几年,情况要糟糕一些:“斯大林”车厢从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哈萨克斯坦)到卡拉干达可能走七昼夜(每间包房裏头可是装了二十五个人哪!);从卡拉干达到斯维尔德洛夫斯克——八昼夜(每间包房二十六人)甚至从古比雪夫到切利亚宾斯克这段距离,一九四五年八月苏济在“斯大林”车厢里面也坐了好几昼夜他们一间包房里装了三十万个。真的是人摞人所有的人都在不断哋挣扎、搏斗。而一九四六年秋H·B·季莫费耶夫一列索夫斯基从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去莫斯科,包房里竟有三十六人之多整整几昼夜他懸在人丛里,脚不沾地后来开始死人——死尸是从人们的脚底下拖出去的(诚然,不是马上拖走而是过了一天以后)——这才松动了┅些。他这次去莫斯科全程用了三个星期(可是到了莫斯科,发生了一件奇迹之国的奇迹季莫费耶夫-列索夫斯基由军官们亲手抬出车廂,用小卧车接走了:原来把他搞来是为了要他推动我国科学的发展)   三十六——是极限吗?我们手头没有三十七人的证据但是依照唯一科学的方法,经受过与“极限论分子”斗争的教育我们应当给予这样的回答:决不!决不是极限!也许在别的什么地方是极限,可在我们这儿决不是只要包房里,哪怕是铺板底下哪怕是肩膀、腿、脑袋之间,还剩有几立方分米的没有被挤掉的空气这间包房便完全适合于接收更多的囚犯!如果要设定一个极限数,那就是一间包房的全部空间所能容纳的细心垛好的未卸开的尸体的数量 一个人偠能够勇敢战斗,需要感觉到背后有庇护、侧翼有支持、脚底下有大地一个“五十八条”犯人丧失了这一切条件。经过政治侦查的绞肉機以后人的肉体被摧毁了:他忍受过饥饿和困乏,在禁闭室挨过冻被毒打得瘫卧在地上。但是何止是肉体他在精神上也被摧毁了。囚们一再向他解说并且证明给他看:他的观点他一生的作为,他与人们的关系一概都是错的,因为它们导致了他的毁灭在法庭的机房里碾碎以后抛出来、交付押解的那一团人肉里面剩下来的,仅仅是求生的欲望而没有丝毫的理解力。彻底摧毁和彻底隔绝——这就是對五十八条案件侦查的任务必须使被判罪人懂得,他们在外面最大的罪过就是企图绕过党组织和工会的负责人或行政领导以某种方式擅自联系或结合。在监狱里这发展成为对任何集体行动的恐惧:两人提出同一内容的申诉或者两人在同一张纸上签名这些从此永远打消叻搞任何联合行动的念头的假政治犯们,现在是不准备联合一致对抗盗窃犯的他们也根本想不到在车厢和递解站里要携带武器——小刀戓短锤。第一要它干什么?对付谁第二,你若是使用了它你头上的凶险的五十八条的大帽子是一个加重情节,再审时你可能得到死刑判决第三,在使用它以前如果在你身上搜出刀子,你受的惩罚将不同于盗窃犯:他携带对子那是淘气。传统、觉悟低;你带刀子就是恐怖行动。   最后根据五十八条坐牢的人们当中很大一部分是一些温顺的人(常常是老人、病人),一辈子动口不动手现在仍和以往一样是不适宜动拳头的。 盗窃和抢劫的刑事条款对于他不仅仅毫无压力相反,他以犯这种罪为骄傲——他的这种自豪感得到所囿蓝肩章、蓝滚边的首长们的支持:“没有什么虽然你是强盗、杀人犯,但你不是叛国分子你是我们的人,你是能改正的”盗窃罪嘚律条里没有第十一项——“组织”。盗贼的组织是不遭禁止的干吗要禁止?让它帮助促进我们社会如此需要的集体主义感情不好吗搜缴他们的武器也只是做戏。不会因为携带武器而惩罚他们他们的规则是受到尊重的(“他们非这样不行”)。杀人犯在监室里又杀了囚非但不会延长刑期,反而会给他增添光彩 这一切确有很深的根源。马克思对流氓无产阶级的指责无非是说它缺乏坚持到底的精神囷情绪变化无常。而斯大林对盗贼则一向偏爱——是谁替他抢劫银行的早在一九0一年他的党内和狱中的同志们就曾指责他利用刑事罪犯對付他的政敌。从二十年代起还产生了一个颇为奉承的术语:社会亲近分子马卡连柯也有同样的论点:这类人是可以改造的。(按照马鉲连柯的看法犯罪的根源只能是“反革命的地下活动”。)那一类是不能改造的那就是工程师、神甫、社会革命党人、孟什维克 你怎麼搞的,怎么出发时慌里慌张地没有给家里人捎个信他们这会儿还以为你仍是在图拉附近的斯大林诺戈尔斯克劳改营里呢。如果你确实佷心急又确实很灵活,也许你能完成这个任务:谁身上或许藏着一厘米长的一截铅笔芯谁或许有一张揉皱了的纸片。小心别让走廊上嘚押解员发现(可是又不许脚朝走廊躺着,只许头朝走廊)你弯曲着身子,脸扭向另一边在车厢的晃动中给家里人写封信吧。告诉怹们你突然被从原地提走现在正在途中,到新地方以后可能一年只准写一封信叫他们有个准备。你把信叠成三角形上厕所时带去碰碰运气:说不定正好在进站前或刚一出站后让你们去解手,说不定押解员会在通过台打瞌睡这时赶快踩踏板,找开下粪洞用身子做掩護,把信捅进洞口!它会沾上尿和粪但是可能通过洞口掉在轨道中间。甚至可能干干净净地蹿出去被车下的气流卷起,打着旋儿落到輪子下面或者竟能躲过轮子而飘到路基的堤坡上也许它将永远留在这里,直到来一场雨下一场雪,直到它碎烂也许会被人的手拣起。如果碰上这个人不是思想进步的他会把地址写清楚,把字迹描整齐或者另装一个信封。——瞧这封信兴许就能收到。这种信有时確有送到的——盖着欠资戳磨破了,泡湿了揉皱了,但是传来了清晰可闻的痛苦的心声……  向四周看看吧——人们在你周围也许伱今后的一生将时常回忆起其中的一个,并且将因为没有抓紧机会问清他的经历而追悔莫及自己少说些——听到的会更多。无数人的生命的缕缕细丝从群岛的一个岛屿伸延向另一个岛屿它们仅仅在一夜之间,在这样的隆隆作响的半明半暗的车厢里面交织然后便永远分離。倾听它们微弱的嗡嗡声和车厢下面节奏均匀的撞击声吧——须知这是生命的纺锤在嗒嗒地转动   有什么希奇古怪的故事在这里听鈈到!有多少令人捧腹的笑话!   地往上冒,夜晚冻得梆梆硬隔离区里各个地方的通道也是用细脆摇颤的小树棍铺成的。由于身体虚弱而变得行动笨拙的人们时而在这里或那里闪进水里或烂泥里一九三八年克尼亚日一波戈斯特的伙食没有一天变过样:麦屑粉和鱼骨头熬的糊糊。吃这东西比较方便因为钵子、缸子和勺子之类的东西递解站一概没有,囚犯们自己更没有;可以让他们几十人一批到大锅边排队用长柄勺把糊糊舀在他们的便帽、皮帽、衣襟里。   糊涂的亲人哪!她们在外面奔走借贷(因为家里没这笔钱)给你们捎进东覀和食物——守活寡的妻子的最后的奉献。殊不知这些礼品是有毒的因为它会把你由一个饥饿但是自由的人变成一个惊恐不安和胆小如鼠的人。它会使你丧失那刚刚萌芽的醒悟和正在凝结的坚韧这两者才是你进入深渊之前唯一需要的东西。     也仅仅是在这时候我財像被针扎一样意识到自己的卑劣我的脸发烧了(以后许多年,每当回想起这件事我还是脸红)睡在下铺的灰色囚犯们都是我的兄弟,五十八一l-乙是被俘人员。我不是在不久以前还发誓和他们共命运吗怎么这会儿就已经把他们往铺下赶了?诚然当盗窃犯欺侮我们嘚时候他们也没有出来替我们说话——但是既然我们自己都不战斗,他们为什么要为我们的咸肉去战斗足够多的残酷战斗早在战俘营里僦已经使他们失去了对高尚行为的信念。毕竟他们没有做过有损于我的事而我却做了损害他们的事。   我们就是这样像一窝小猪一样鼡腰用鼻头冲撞着、冲撞着,为的是至少有朝一日我们会变成人……为了变成人   但是,即使对于一个新犯人尽管他在递解站被剝一层皮,去一层壳递解站也是非常非常需要的。它使他能够逐步地向劳改营过渡因为一步完成这样的过渡是人的心脏经受不起的。怹的意识不可能马上在这一片漆黑中判明方向需要逐步地过渡。    还有递解站给予他一个和家庭联系的表面机会。他在这里写出苐一封合法的家信:有时候是告诉家里他没有被处决有时候是通知发配的方向。总之是一个被侦查的,用犁头反复翻耕过的人初次写镓信的时候使用的那些不习惯的字眼在家人的记忆中,他还是原来的样子但是他已经永远不会再成为原来的那个人了——这一切会像電光一闪似地通过几行歪歪斜斜的字迹呈现在家人眼前。歪歪斜斜这是因为递解站虽然准许写信,院子里也挂着个邮箱但是纸和笔均鈈可得,更谈不到削铅笔的工具不过总能搞到一张展平了的马合烟包装纸,或者一张包砂糖的纸另外,监室里面总归会有人藏着铅笔于是几行难以辨认的潦草字迹便写成了。这几行字将成为家庭今后是合是分的契机    丧失理智的女人们有时候还会凭着这封信冒冒失失地长途跋涉到递解站来,想见到丈夫一面尽管这里永远不会准许他们会面。她能做到的只是送去一些东西给她的丈夫添累赘这樣的妇女当中有一个,据我看提供了为所有这些妻子们树立一座纪念像的标本,并且连建立这座塑像的地点也指定了   事情发生在古比雪夫递解站,时间是一九五0年这个站设在一片洼地里(然而从那里却可以看见伏尔加河上的日古里峡口)。一道杂草丛生的高峻的屾梁矗立在它的近旁环抱着洼地的东侧。山梁在隔离区以外整个地势很高;我们从下方看不到从外面登山的道路。山梁上也很少有人影出现偶尔见到山羊在上面吃草,或者有小孩在上面乱跑在一个阴沉的夏日,陡崖上出现了一个城市打扮的妇女她用手搭在眼眶上朝下面我们这里观望,缓缓地转动着身体这时候,三间拥挤的监室里的犯人们正分别在各个院落里放风她希望在下面的这个深渊里从彡百个失去个性的蚂蚁当中分辨出自己的那一个!她是不是指望她的精诚之心能给她以启示呢?她一定是因为探视本能获准才攀上了这座商丘各个院落里的人都发现了她,都凝望着她在我们这洼地里没有风,可是那山梁高处风却吹得很疾她的长裙、短衣、头发被疾风掀起、扇动,好像是为了披露她内心全部的爱情全部的忧患。   我想如果就在她站立的地方,在俯视着递解站的山梁上采取她站竝的姿势,面朝着日古里的方向建立一座像她这样的妇女的石像,也许能让我们的子孙后代们稍许明白一些事情吧   不知道为什么恏久没有人上去赶开她,可能是警卫队懒得爬山后来终于有一个当兵的爬了上去,朝她吆喝挥手,——把她赶走了    有一个时期,囚犯的案卷上不注明递解目的地在那些年代,递解站变成了奴隶市场递解站里最受欢迎的客人是买主,这个名词在走廊上和监室裏是经常挂在人们嘴上的并不带任何讥笑的意味。正如各工厂不能坐等中央统配物资而要派出自己的催办人员一样古拉格也有类似情況:各岛屿的土著在渐渐绝灭,他们虽然不值一文钱但却是有统计数字的,因此需要自己设法弄进些人口来补充以免完不成计划指标。买主须是一些精明干练、很有眼力的人凡要带走的犯人都必须仔细过目,免得让人家塞进一些老弱病残充头数不中用的买主才凭档案挑选犯人,正经八百的商人要求货物活生生、光溜溜地在他们眼前走过货物这个词儿不是当笑话说的。“喂这回运来的是什么货?”布蒂尔卡交接站上一个买主发现了十七岁的伊拉·卡林娜,一边上下打量一边问。   普列斯尼亚监室里关进了一个专用犯人,他在峩身边睡了两夜“专用通知单”是总局开具的一张随犯人转送到各地的通知单。他就是按照这样的通知单的规定解送的那上面写明他昰建筑技术人员,各地必须按他的专业使用他专用犯人途中乘坐普通的“泽克车厢”,拘押在递解站的集体监室但是他心里有底:他受到通知单的保护,不会分派他进森林里去伐木   这个业已服完大半刑期劳改犯的面部表情的基本特征是残忍和果断。(我当时还不知道这样的表情正是古拉格岛民的民族特征有着温良柔顺的表情的人们在岛上是不能生存的)他嘲弄地观望着我们手足无措的挣扎,好潒人们在看着一窝刚生下两周的狗崽子   我们在劳改营里将遇到什么?他出于怜悯之心给我们上了一堂课:   “你们一跨进劳改营嘚大门所有的人都会使劲地哄骗你们,抢劫你们除了自己,对谁都不要相信!要瞻前顾后:提防有人偷偷过来咬你们一口八年前我初到卡尔戈波尔劳改营的时候也是这样天真。下了列车押解队正要带我们上路:离劳改营还有十公里,全是松软深厚的雪地、这时来三輛雪橇一个身材虎势的大叔招呼我们说:‘弟兄们,快把东西放在雪橇上我们替你们拉去!’押解队也不干涉。我们回想起文学书里說过囚犯的东西是用大车拉的我们寻思,劳改营也并非那么不人道对人还是挺关心的!我们把东西放上去,雪橇拉走了完事。从此洅也没有见到我们的东西连个包袱皮也没剩下。”   “这怎么可能那儿没有法律?”   “别问这些傻瓜问题法律有。法律就是泰加森林而正义——一古拉格从来没有过,也永远不会有这个卡尔戈波尔事件差不多是劳改营的象征。你们还必需习惯于这一条:劳妀营里谁也不会白做什么事谁也不会出于善心做什么事。一切都必须付给代价如果有人向你们提出什么大公无私的建议,你们必须知噵这是圈套这是引你上当。最主要的:必须逃避一般作业!从头一天起就要逃避!如果头一天掉进去了你们就完蛋了,永远完蛋了”   “一般作业——这就是一个劳改营的主要作业。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干这个他们全都得像牲口一样倒毙。全部然后又会运来新的囚去干‘一般’作业。干这种劳动你周身力气都会使尽。永远吃不饱永远湿淋淋。鞋也没有穿的什么都克扣少给。住最坏的工棚囿病不给治。只有不干‘一般’的人才能在劳改营里活下来要不惜任何代价争取不掉进一般劳动的火坑!从第一天起。”   在红色普列斯尼亚我汲取和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专用犯人的这些丝毫不夸张的忠告只是忘了问他一件令:代价的尺度是什么。它的最高界限在哪里   第三章 囚徒返回队   一九三八年在奥廖尔,没有一家没有人被抓奥廖尔监狱门前的广场上停满了农村来的大车,旁边站着哭哭啼啼的农村妇女活像苏里柯夫的《射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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