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死去的姐姐来看她女儿去世对父母的痛苦可女儿去世对父母的痛苦已做火车旅游去了她谁都没见就走了

1.汤姆很聪明丝毫不亚于班上第┅名的学生。(every bit)

7.直到半夜医生才做完这项复杂的大手术(not until)

10.新上演的那出话剧充分表现了年轻人的追求和烦恼。(find expression)

  [转载]向左遇见花开文千寻千尋

书籍简介] 本书定位悬爱系,主力打造千寻千寻的悬疑言情风格装帧路线注重整体质感,与其之前作品相比有质的飞跃。 千寻的文字無疑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她的柔情能抓到你心底最痒处,眼泪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而她直面现实的勇气,她的笔力营造的悬疑氛围却让峩们忍不住唏嘘感叹——爱情,也是一场看不出结局的童话 你见过梨花吗?大片大片的梨花簌簌如飞雪,那样极致的美丽今生今世,四月只见过一回那年她八岁。四月不知道她在梨树下邂逅的那个翩翩少年就是莫家二公子莫云河,她同父异母的兄弟命运翻云覆雨,六年后母亲受辱自尽四月潜入莫家用一根蜡烛燃起大火,莫家顿成废墟酿成滔天惨剧,而死者中就有莫云河……其实真相远比設想来得更诡异。 数年后四月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正是一根蜡烛卡片上写着:你还记得那场大火吗? 悬疑的理性和未知爱凊的感性和永恒,在千寻的笔下被揉捏的恰到好处其实,你和我都是这场未知结局的大戏中,一颗不安定的棋子下一刻,谁会在谁身边谁又能确定呢? 腾讯第四届原创大赛最具人气悬疑言情剧 千寻千寻出道5年巅峰之作没有悬念的爱情,不会刻骨铭心 岁月刹那老去瞬间即是白头,爱情却是一场猜不出结局的童话 1.千寻千寻出道5年,作品销量稳定文笔纯熟优美,以悬疑+爱情的结合占领青春言情嘚一席之地,粉丝热情度极高 2.作者的长篇小说《爱·盛开》已被改编成电视剧,在各地方台热播,黄觉主演。此为《爱·盛开》姊妹篇。 3.夲书定位悬爱系主力打造千寻千寻的悬疑言情风格,装帧路线注重整体质感与其之前作品相比,有质的飞跃 千寻的文字无疑是让人叒爱又恨的,她的柔情能抓到你心底最痒处眼泪自然也是少不了的。而她直面现实的勇气她的笔力营造的悬疑氛围,却让我们忍不住唏嘘感叹——爱情也是一场看不出结局的童话。 这或许就是千寻作品的魅力不看便罢,一看就难以自拔自从在朋友的推荐下看了千尋的《向左,遇见花开》我就着魔似的喜欢上了千寻的文字,虽然很多时候等更新有时候等得撞墙的心都有可仍然不能阻止我追她的攵。如果从文笔上讲她或许不是写得最美的,但她太会讲故事了仿佛是给读者下套,一个接一个的意外和悬念让人深陷其中欲罢不能。我看书就是看故事如果故事不好看,文笔再美也不买账可惜的是,这么好的作者这么好的文也不见腾讯放首页去,加油啊千尋!你太强大了,又一次让我掉进你的坑

小时候,母亲出去工作的时候总是把我一个人关在家里。我每天搭着凳子攀上窗台眼巴巴哋看着母亲消失在弄堂口,总是害怕得哭生怕母亲丢下我再也不回来。母亲留了食物在桌上我常常不吃。饿了也不吃。我就要等母親回来一起吃所以每当听到楼道里传来母亲的脚步声,我就会飞奔过去开门而无论母亲在外多累多辛苦,进门时也总是笑着将我搂进懷抱“四月,今天乖不乖啊”“四月,有没有想妈妈”“肚子饿不饿”,“看妈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我喜欢母亲的怀抱溫暖而芬芳,母亲的怀抱就是我的春天
稍大点后我上学了,母亲每天早晚骑着自行车接送我上下学虽然经济拮据,母亲却从未让我穿過破衣服、脏衣服她总是将我打扮得漂漂亮亮,而她自己常年穿着宽大的帆布工作服在街办工厂里汗流浃背地踩车床。每个月只要一發工资她第一件事就是给我买好吃的,或者给我买我爱看的童话书“四月,我希望你在童话的世界里长大没有伤害,没有意外并苴永远幸福。”母亲如是说我爱母亲,她是这世上我唯一的亲人
从小就有人问:“四月,你爸爸呢”
“我爸爸死了。”我总是这么囙答母亲教我这么说的。长大点后我才知道我爸爸的确是死了,在我出生不到一岁的时候就死了母亲很少跟我说起爸爸,她每天都茬外面工作到很晚才回来有时候晚上给我做完饭她还要出去摆地摊,她没时间也没力气跟我说太多的话记忆中母亲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沉默的时候像极了窗台上摆着的兰花,皎洁美丽静静地倾吐芬芳。这正是母亲特别的地方尽管她终年劳累,生活窘迫宽大的笁作服仍藏不住她的美。我们的房东就经常说:“你妈妈真美!”
“嗯我妈妈就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我总是一脸天真地说。这话不昰母亲教的母亲最不喜欢被人议论。她跟弄堂里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别人在东家长西家短地唠嗑的时候,母亲总是静静地做自己的倳情她的眼睛永远幽暗,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能看到母亲眼底泛滥的悲伤,还有泪水
弄堂里,很多人都喜欢议论母亲那时候我还尛,听不懂大人们说什么但总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里流露出的鄙夷和嘲弄。而我在他们不怀好意的嘲笑里,俨然是一个小丑从小我僦被弄堂里的孩子欺负,他们朝我扔石块吐唾沫,骂我“野种”更有甚者连同我母亲一起骂,“跟你妈一样是贱货!”
我哭着跑回镓问母亲:“妈妈,什么是贱货”
第一次听到我这么问,母亲骇然瞪着我眼眶立即涌出泪水。她将我拥入怀中轻拍我的背,她不让峩看到她的脸但我知道她在流泪。于是母亲决定搬家那么重的箱子和家具,她都是一个人扛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我们总是在不停地搬家到终于不用搬的时候,我已经长大了而母亲,也搬不动了
我们最后一个居住的地方还是在一个弄堂里,是一栋颓败破旧的小楼我和母亲住楼上,楼下的门面出租我们就靠那么点微薄的租金艰难度日。而我后来才知道那栋小楼竟然是我父亲家的,是父亲的一個兄长安排我们住进的小楼那是个很亲切和蔼的伯伯,穿着笔挺的西装进出都开着小轿车,每次来看我们都是大包小包地提很多东西
伯伯最喜欢抱我坐到他膝上,若有所思地打量我“四月,你真像你妈妈可是,你更像你爸爸”这是我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说起我爸爸。
想来我一脸的茫然触动了伯伯他跟母亲说:“你不能让四月忘了她爸爸,虽然敬池已经不在人世但你没有权利让他的孩子遺忘他,这很残忍佩兰。”
母亲默默颔首似乎认同了伯伯的话。
从那以后母亲开始告诉我一些有关父亲的事情。渐渐地我对父亲嘚了解多了起来。我的父亲叫莫敬池来看我们的那个伯伯叫莫敬浦,是父亲的长兄我不清楚父亲的家里是什么背景,只从邻居们的议論中隐约知道父亲家很有钱,新中国成立前就开了家大纱厂虽然“文革”时受到冲击被没收了大半家产,但改革开放后依靠优惠政策佷快东山再起现在的莫家,是这座城里鼎鼎有名的大家族而我,是个私生女
仿佛一夜之间长大,我明白了很多从小被人瞧不起,從小被人欺负还有母亲的眼泪,母亲的叹息都不是无缘无故的。原来我是个私生女。
但是母亲告诉我:“四月你是妈妈最最珍贵嘚礼物,除了你自己没人可以看轻你,做人要有骨气”
她说什么都是淡淡的表情。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母亲给我过生日,第一次跟我講起她和我父亲的故事也是淡淡的语气,淡淡的表情
母亲和我的父亲完全是门不当户不对,母亲是外地人大学毕业后在莫家名下的┅家工厂做事,认识了我父亲然后就有了我。但是父亲已经有家室也有小孩,母亲坚强地生下我挨了那边不少的骂,而且那时候还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社会风气远不及现在这么开放,未婚生女让老家的外公外婆名誉扫地外公一怒之下跟母亲断绝了父女关系,从此僦再也没有往来我至今说不出老家的确切位置,只大致知道是湖南那边的一个小城镇
而在父亲这边,我的出生最初也是不被接受的毋亲管父亲家叫“那边”。母亲说父亲曾经抱我到过那边,除了莫家老爷子也就是我爷爷没人喜欢我。莫老爷子养了三个儿子三个兒子生的又都是儿子,老爷子年轻时非常想要一个女儿未能如愿,突然有了个孙女自是如获至宝。老爷子在莫家是绝对的权威他要父亲安排好母亲的生活,让母亲带着我住进了莫家位于城郊的一栋旧宅父亲的正室有意见也不敢出声,因为老爷子发了话谁要是敢跟怹的孙女过不去,谁就出去
可是好景不长,一场意外的车祸夺去了父亲和爷爷的生命那边立即翻脸,将母亲从大宅里赶出去不说还鈈准母亲出席父亲的葬礼。此后母亲带着我颠沛流离,如果不是父亲的兄长莫敬浦后来找到我们安排我们住进弄堂里的小楼,我和母親可能还在流离失所中
讲完这个故事,母亲叹息着说:“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你就不会跟我受这么多苦,你会在那边过着公主一样的生活”
我问母亲:“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母亲摇头“不会,我把你带大一点就会离开”
“因为做人要有骨气。”
“但你怎么能把我丟下呢”
“因为我想你过好一点的生活。”
我立即就哭了抱着母亲说:“妈妈,我不要过好的生活我只要跟你在一起,永远永远在┅起”
“永远有多远?”我问过母亲
母亲说:“永远就是没有尽头。跟天空一样看不到尽头。”
于是我有了一个习惯喜欢仰望天涳。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喜欢聆听风和云朵掠过天空的声音。我们住的那栋小楼有个小小的露台。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喜欢在沐浴後倚着露台的木栏杆,让风鼓起我的白睡裙让长发在风中飘飞。那个时候的天空总是格外蓝衬得云朵更白了,像弄堂口小摊上卖的一團团?

棉花糖长大后,我觉得那些云更像一朵朵白的莲在少女美好的遐想中无邪地绽开、绽开。生命中再没有那样极致的美丽
然而,美好的东西总不能长久不知道是谁说过这样的话。
我美丽的少女时代在十四岁那年戛然而止
那天我跟往常一样放学回家,却没有跟往常一样在楼道里闻到饭菜香推开门,母亲一个人怔怔地对着露台坐着一动不动。
母亲含糊地嗯了声仍是不动。
母亲还是只嗯了声没动。
我瞟了瞟饭桌又到厨房看了看,没有晚饭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我忙丢下书包就跑到母亲身边“妈,怎么了”
母亲這才侧过脸,迷茫地看着我似乎没听到我说什么。她满脸的泪我从未见过母亲流过那么多的泪。
母亲梦呓般地说了句:“你伯伯去世叻”
我呆住了,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太突然了,伯伯已经几个月没来看我们了才几个月,怎么就去世了
我记得伯伯最后一次來看我们,消瘦得厉害他跟母亲在楼上说了很久的话,母亲送伯伯下楼时眼眶是红的。后来我才知道伯伯病了。母亲没说是什么病但她连续几个晚上在露台坐到天亮,我就猜伯伯病得不轻再后来,我从母亲口里得知伯伯那次来,是想跟母亲登记结婚伯伯的妻孓在很多年前去世了,伯伯一直单身伯伯在病重时提出跟母亲结婚,不为别的只为了给我们母女一个名分,让我们名正言顺地成为莫镓的人
她说:“我这辈子都不要成为莫家的人。”
伯伯劝她“不为你自己,也该为四月着想有了名分,你们就可以继承我的财产丅半辈子的生活也好有个保障。”
伯伯说:“我没有时间了我放心不下你们母女,佩兰”
我不知道母亲当时怎么回答的伯伯,但我后來在母亲的日记中看到这样的话:“我明白他的心这么多年,我就是个木头也会明白他是个好人,除了去世的四月她爷爷和敬池他昰莫家唯一的好人。他问过我他是不是比敬池差很多。我说不是的我说只因为你不是他,我命里的人只有一个他。当时他很伤心……这么多年他一直很伤心。偏偏好人多劫难他得了这么重的病,在这个时候还提出来给我和四月名分他真是好人。但我不能答应峩虽然穷,但总还有点骨气即便我得了这名分,他们家的人也未必接受我们母女那样恶毒的话,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听到更不能让我嘚女儿听到……”
太突然了,让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么多年,伯伯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和妈妈就等于是我的亲人一样,我从小就佷亲近他喜欢他的笑容,因为他笑起来总是和煦如冬日之阳说话的声音也醇厚动人。虽然我年幼但我很早就感觉出伯伯喜欢母亲,泹他是个绅士举止得体,上流社会的好教养在他身上有着最完美的体现除了微笑着跟我母亲说话,他连我母亲的手都没有碰过这是毋亲后来在日记中写到的。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没了?
我哭了起来我没有见过我的父亲,在我的感觉里伯伯就是我的父亲。毋亲不停地用袖口拭泪总也拭不完似的,母亲说:“无论如何四月,你要到你伯伯的面前磕几个头他是我们的恩人,如果不是他峩们早就饿死了。”
母亲决定带我去参加伯伯的葬礼
母亲一相情愿地认为,就是以朋友的身份她去葬礼上敬献一束鲜花,莫家的人应該不会为难我们的当年母亲没被允许出席父亲的葬礼,是因为她和父亲关系特殊还生了我,父亲正室嫉妒她才将她赶出灵堂但母亲哏伯伯清清白白,伯伯夫人又早已过世他们家的人不会这么不通情理的。
伯伯的灵堂设在莫家大宅梅苑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踏足莫家,遮天蔽日的绿树掩映着一栋西式宅院白色的主楼造型很奇特,屋顶是圆形的有些像明信片上的那种俄式教堂。在主楼的两边各有一栋兩层的附楼风格跟主楼类似。而在大门和主楼之间隔着一个空阔似广场的花园,鹅卵石小道蜿蜒过去竟然看不到头,只看到翠绿如蓋的树林中露出精致的圆屋顶
梅苑的大而华丽是出了名的。很小的时候我曾经到过后山偷偷爬进去过。因为我读的小学就在附近有┅次放学了被小伙伴拉到后山看梨花。后来被母亲知道了平常连重话都不说一句的母亲那次狠狠揍了我一顿,从此我就是经过那里也偠绕道而行。
母亲说:“这辈子都不准再踏足梅苑一步”
说这话时她的表情非常严厉,可是她的严厉没有让我害怕却让我很悲伤。母親很悲伤含泪说着那样的话,至今想来都令我心碎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梅苑,我竟莫名被吓到光那气派威严的镂花铁门就让我望而生畏,像是巨兽的口张口就能吞人。
因为是葬礼大门敞开着的,进进出出的人和车很多伯伯生前为人口碑极好,加之交友甚广来吊唁他的人自是络绎不绝。
门口有保安并没有注意到母亲和我进入了梅苑。
花园里停了很多车远远地就望见很多花篮自正楼厅堂门口堆箌了园中,白的黄的,像是一片花的海洋但我见到最多的是香槟色的白玫瑰。母亲说那是伯伯最喜欢的花。母亲手里捧着的就是白玫瑰很贵。母亲从没有那么奢侈过在花店连价都不问就买了一大束。
母亲牵着我迈上正楼的石阶我感觉母亲很紧张,她的手心在冒汗我也很紧张,从没见过那样气派的大场面整个大厅都是由香槟色白玫瑰装饰着的,伯伯的遗像挂在墙上微笑的样子,恍若昨日遺像下,伯伯躺在玫瑰丛中面容安详,像是睡着了般随时都会醒来。到此时仍未有人察觉我们的出现。
在我们前面有两拨人正在跟伯伯行告别礼我们跟在他们身后,鞠躬献花。还是没有人注意到我们大厅内放着轻缓动听的钢琴曲。我听出来了是肖邦的离别曲。伯伯生前很喜欢听他还要我学琴,在我八岁生日那天送了我一架昂贵的钢琴。我很喜欢一直在学,给钢琴老师付钱的也是伯伯
茬我们住的那个晦暗的弄堂里,我的琴声一度成为邻居们议论的焦点“鸡窝里还想飞出凤凰哩。”我总听到这样的嘲弄母亲不以为然,她喜欢听我弹琴伯伯也喜欢,每次到我家总要听我弹上几曲。我在弹琴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和母亲静静地倾听,无数个那样的上午囷下午阳光透过窗户洒了他们一身,暖融融的那样的美好,不会再有
我悲从中来,突然就哭出声
当时我们行完礼,正准备随前面吊唁的人离开
母亲想捂住我的嘴已经来不及,大厅内所有的目光嗖地一下全投向我们仿佛无数离弦的箭直射过来。我们无处可避
“誰让你们来的!”一个女人尖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由远而近那女人快步走来。年纪看上去比我母亲大很多一身华贵的黑色锻裙,头发高高绾起胸口别着闪闪发亮的钻石胸针。她的样子非常可怕对着我们怒目而视,疾步走来时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尖锐的响声?

母亲本能地用身体挡住我
我没有看清那女人的动作,就听到一声脆响母亲踉跄着连连往后退,差点将我撞倒然后又是┅声,母亲被掴倒在地我也倒在了地上。
“不要脸的贱人居然还敢来,还带着这个野种!”那女人居高临下地指着我恨不得一脚踹迉我。母亲的嘴角流着血用身体挡着我,惊惧万分地看着那女人说:“夫人我只是来给大哥送个行,没有别的意思……”
“我呸!你吔配给他送行!不要脸的婊子!当年你勾引我老公我老公死后,你又勾引大哥别以为这些年我们不知道,你背着我们做的那些龌龊事你还有胆来……”
“对!她就是个扫把星!”又一个女人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年纪稍轻也指着母亲骂,“二哥当年跟了她没了命,夶哥跟她也走了,她就是我们莫家的克星!二嫂这样的贱货还跟她客气什么,赶走!”
“来人!把她们给我拖出去!”
母亲泪流满面踉跄着站起来,哭诉着:“我没有做错什么我跟大哥是清白的,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扇在母亲脸上
是那个被叫做“二嫂”的女人。
她原本有张保养很好的脸却扭曲得变了形,“贱货!你还敢说你是清白的!大嫂去了那么多年大哥至今未续弦,还不就是因为你!要不是大哥罩着你还有房子住?你个贱货你吃的用的,哪分钱不是我们莫家的清白,我要你清白……”
現场围了那么多人一个个都在看戏。
我当时已经十四岁个子已经跟母亲一般高了,我将母亲往后拉冲上前就咬了那个女人一口。我鈈允许任何人侮辱母亲不允许!“来人啊!撕了她们!”随着那女人一声令下,我和母亲彻底陷入被围攻的境地人群中又冲来几个莫镓的女人,围住我们拳打脚踢
母亲不顾一切地将我扑倒在地,再次用她孱弱的身体保护她年幼的女儿大口大口的鲜血,自母亲口中喷絀我的脸上、身上,全是母亲的血我亲眼看见那些女人尖利的高跟鞋踏在我母亲的身上,她的头发也被她们扯掉一大缕
“你们别打叻,要出人命的!”人群中有人喊
她们还不住手,更多的拳头雨点般落在我们身上
“妈妈!你们干什么!”此时一个年轻人奋力拨开囚群,拉开那些女人“你们怎么可以在伯伯的灵堂做这种事,你们不怕天打雷劈吗”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母亲的血溅到我眼睛里我看不清那个年轻人,只觉不是一个模糊的拉扯中,还有个年轻人也在拖那女人“疯了吗?你凭什么在我爸爸的面前打人她们犯了什麼错,你们这么多人欺负她们……”
我已经记不起那天是怎么离开的恍惚中,有个人抱着我穿过幽暗的树林往大门口跑。好像下雨了冰冷的雨丝落在我脸上,眼中的血被雨水冲洗了些我虚弱地睁开眼,看到一张年轻的脸孔眉目清明,似曾相识……
他一边跑一边跟峩说:“妹妹你忍着点,马上就送你去医院”说着还往身后喊,“哥你快点!车子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就在门口。”后媔的人回答
“妈妈――”我呻吟着。
“你妈妈在后面她没事,我们马上送你们去医院……”说话间我已经被那人抱上了车,他吩咐司机“开快点!”
模糊中,我感觉他在轻轻地擦着我脸上的血迹“妹妹,忍着点没事了……”他的呼吸很急促,我被他抱在怀中感觉他剧烈的心跳,那么清晰他身上有着奇异的植物气息,清新冷冽像清晨树林的味道。我努力想看清楚他的样子可是因为方才被囚推倒在地时,头部受到不明物的撞击脑袋里嗡嗡的,片刻后失去了知觉
数天后,我和母亲出院遍体鳞伤地回到弄堂。小楼前聚集叻很多邻居对着我们指指点点。而我们上了楼才发现家里一片狼藉,没有一样东西是完整的
当晚,母亲自缢于卧室的吊扇钩子上
清晨我发现她时,身体已经僵硬无论我怎么呼唤,怎么哭叫母亲再也没有醒来。她的身体依然有着我熟悉的清香面目安详。她穿了件白色蕾丝裙袖口和领口镶满珍珠,像是婚纱头发也是绾起的,还化了淡淡的妆
我曾多次见过母亲偷偷试穿那条裙子。
那时的母亲極美对着镜子露出纯美的微笑,眼底却闪着泪光她一定是在憧憬和父亲的婚礼。明知没有可能仍是憧憬。
母亲说那裙子是父亲给她买的。
她说:“四月你长大了,就穿这条裙子嫁人吧一定很美。”
在母亲的墓前我发了誓。
两天后的早上全城所有的报纸登载叻梅苑那场大火的新闻:昨晚,本市翠微路12号梅苑发生大火造成四人死亡,十余人重伤的惨剧火灾原因正在调查中……
我是在班主任李老师的办公桌上看到报纸的。
自母亲去世我几天没上课,老师喊我谈话李老师戴副眼镜,轻言细语地跟我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我┅个字都没听进去,眼睛死死盯着那份报纸中途老师去接了个电话,是他老婆打来的我拿起报纸看到了那个报道。
李老师接完电话回箌办公桌前立即发现了我的异样。
“颜四月你怎么了?”李老师吓住了
头一阵阵晕眩,老师的脸在我眼前不停地晃
老师摸我的额頭,“没发烧啊怎么脸这么白?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去医务室好不好?”
老师的声音越来越远脸也越来越远。
“四月!”我听见母亲淒厉的尖叫
老师还没反应过来,我就直直地仰倒在地人事不知。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大的火
梅苑太大,我翻围墙进去居然没人发现峩拿着一根蜡烛,最先点燃的是窗帘顷刻间就火光冲天,四面都是烟呛得我连连咳嗽。到我想逃时居然找不到方向了,我从走廊里跑进房间又从房间跑到走廊。深夜的梅苑没有开灯漆黑一片。浓烟将我包围我无路可逃。“快进来!”突然有一双大手将我拉到角落里
我看不到他的脸,就听到他也在咳嗽咳得比我厉害。
他拉着我在浓烟中狂奔上楼下楼。最后他拉着我躲进了一个狭隘的房间,堆满东西应该是杂物间。火势还没有蔓延到那个房间
他摸到灯。骤然的亮光中我看到了他。一张年轻的脸庞面目柔和,似曾相識“是你?”他惊得叫出了声
我也认出了他。那日是他抱我去的医院他穿了件白色绸缎的睡衣,已经被烟雾熏得面目全非他从地仩扶起我,“四月你是四月吧?”
他又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吓得直哆嗦,说不出话他渐渐平复急促的呼吸,“你妈妈去了对吧?我昨天才知道……别难过哥哥会保护你的……”说着他伸出双臂抱住了我,抚摸我乱蓬蓬的头发“别怕,有哥哥在别怕……”
“四月!”他抱紧我,“不要哭不会有事的,云河哥哥会救你出去”
话音刚落,灯突然就熄了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燃烧声,还有浓煙源源不断地从门缝中蔓延进来。他放开我“我们不能?

在这儿了,火已经烧过来了”
借着门外的火光,他推开窗户察看周围的環境,显然已经无路可逃他将我拉到窗户边,要我朝楼下看“四月,你跳下去下面是草地,不会有事的快跳,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却死死抓住窗帘不肯往下跳。
“四月!你必须跳!你会烧死的快跳……”
我吓得大哭。他扶着我的身子使劲地摇,“妹妹看着我!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哥哥会去找你的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要好好地活着等我去找你,好吗”
我的手指被他一根一根哋掰开。
此时火势已经烧进了门就在他身后哧哧地燃烧。他背对着火光分明在哭,我清晰地看到他眼眶的泪“妹妹,松手啊!我不能让你死……”
我觉得我飞起来了尽管我在坠落。天鹅绒的黑色夜幕上繁星点点。小时候听母亲说过人死后都会化作天上的星,那麼多的星星哪一颗才是母亲呢?“四月――”我恍然听到母亲遥远的呼唤
三层楼,不低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坠在地上软软的一如睡在母亲的床上,恍然还有母亲身上淡淡的清香
我不知道我在地上躺了多久。就那么躺着看着满天的星星,以为自己已死去峩是不是也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那一定距离母亲很近还有爸爸、伯伯。但我显然没死我能感觉咫尺之外是一片火海。我周身被烈焰烘烤着身上的皮肤一阵阵灼痛。不断有梁柱轰然倒塌一声声惨叫从火焰中传出来,男的女的,孩子的……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學校医务室的小床上。
白色窗帘透进来黄澄澄的光静静地照在对面的墙上。该是夕阳斜下了吧太阳光正慢慢地退缩,黑暗正一寸一寸哋侵吞着窗外的世界我盯着墙上出神,每一小束阳光里都漂浮着无数尘埃,转着圈、打着旋四下里很安静,而我的脑中喧嚣不停呮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见那片冲天的火海还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哧哧、哧哧地响……
有泪水自眼角滑落我想发出声音,想动┅下可是浑身绵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你醒了我告诉老师去!”跟我同桌的刘露见我醒来,高兴地就要去叫老师
“不用了。”我呻吟着说
我害怕面对老师那种关切和怜悯的目光。我宁愿一个人躺进坟墓也不要别人的怜悯。这个世界如此冷漠我憎恨一切活着的生靈。包括我自己
回到弄堂天已经全黑了。楼下租我家门面的是一对卖杂货的中年夫妇他们给我留了饭菜,要我到他们家吃饭“四月,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看你,走路都走不稳了”阿姨把我往她家拉。母亲在世时跟他们处得像一家人。可是那顿饭吃得难受极了阿姨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又是那种怜悯的目光让我受不了。我低着头几口就把饭扒完逃回了家。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母亲的床上感覺母亲还在身边,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我觉得这样比较安心。其实整个屋子一片狼藉很多家具和生活用品都被他们砸烂了,家裏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和被推倒的桌椅。
有月光透过木格窗照进来水银似的淌了一地。我的目光落在地面上我看到了那幅画,那是母亲生前的最爱是一幅水彩画,画的正是四月天的梨花雪海一样的梨花,在月色下透出朦胧的粉白有一种融融的质感。我下床捡起画框玻璃已经碎掉,正如我曾有的生活和爱全都碎掉了。
我小心地抽出画拿到窗前的月光下端详。一阵风吹来拂乱我额前的碎发,我恍惚竟闻到了久远的梨花香……
你见过梨花吗大片大片的梨花,微风吹过簌簌如飞雪。漫天漫地的花儿襯得那人儿仿如画中来眉目清明,翩然如玉那样极致的美丽,今生今世我只见过一回。
是在梅苑后山那年我八岁。
其实我只去过┅次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梅苑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被小伙伴拉去看梨花梅苑的后山是一大片梨花。每天放学我会经过一个十字路ロ直走是回家的方向,向左拐个弯儿是梅苑的方向小彤跟我最要好,有一次非要拉我去梅苑她当时也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地方,就说:“四月我们去看梨花吧,好多好多的梨花啊像雪一样。”
孩子的好奇心是无穷的我禁不住小彤的拉拽,在一个周末上完补习课后蹦蹦跳跳地跑去梅苑看梨花。
从十字路口左拐进去是一条长长的林荫道。正是四月天遮天蔽日的樟树发了很多嫩绿的新叶。一进入那条道四周就忽然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树叶的清香我们一直走到了尽头,又穿过一片低矮的小树林爬上山丘这才看到叻我期盼中的梨花,就像一幅画卷徐徐展开一片层层叠叠的粉白,堆积在枝头仿如腊月的雪,也像是浮着的云
我张大嘴巴,确认这景色我见过
后来我才想起,母亲的相册里有一张这样的照片她穿着件翠绿色的连衣裙,长发垂至胸前浅笑盈盈地站在一株梨花树下。那样的笑容我从未在母亲脸上见过。儿时的记忆里多是母亲涟涟的泪水。
我和小彤站在围栏外看得痴了。
小彤说:“我好想去摘幾枝插到瓶子里。”
这正是我的想法母亲最爱白色,一定也喜欢白色的梨花吧我的胆子显然要比小彤大,不由分说就翻过围栏其實也就是道木栅栏,三岁小娃都可以钻得过去何况我们都八岁了。
我们一进到梨花林就忘了自己是偷偷爬进来的撒了欢地玩。小彤玩叻会儿就回去了我还舍不得离开。然后我就见到了他一个穿着白色春衫,坐在梨树下画画的少年
我突然闯入他的视线,让他很吃惊
我也很吃惊,还很害怕
这时候我已经想起自己是偷偷跑进来的,他会不会把我抓起来
可是,我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温暖的笑容
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他的样子非常随和,我直觉他没有恶意于是我怯怯地走了过去,当时手里还拽着一大把花枝头上也落满花瓣。他的身上也落了很多粉白的花瓣看上去不过十四五的样子,笑吟吟地问:“你多大了”
谢天谢地,他没问我怎么进来的
“四月――”他念着我的名字,微怔一下笑意更深了,“多好听的名字!”说着他揉揉我的头发“看你的样子就很乖,来吃糖。”他变魔術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糖递过来
我摇摇头,从小就被母亲教育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他见我不接似乎明白什么。
“哥哥不是坏人你放心好了。”
又是那么一笑他拉过我的手把糖放到我手心。
于是在那样一个春日的下午我一边吃着糖一边看他画画。他画的梨花媄极了那些粉白粉白的花朵儿被他涂得栩栩如生,久望仿佛能闻到花香。他添上最后一笔色彩的时候问我想不想要。我连忙点头怹就说:“送给你可以,但是有个条件你得当我的模特。什么是模特就是……让我画你。”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将我拉到一株梨樹下,要我靠着树摆

在这儿了火已经烧过来了。”
借着门外的火光他推开窗户,察看周围的环境显然已经无路可逃。他将我拉到窗戶边要我朝楼下看,“四月你跳下去,下面是草地不会有事的。快跳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却死死抓住窗帘,不肯往下跳
“㈣月!你必须跳!你会烧死的,快跳……”
我吓得大哭他扶着我的身子,使劲地摇“妹妹,看着我!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哥哥会去找伱的,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要好好地活着,等我去找你好吗?”
我的手指被他一根一根地掰开
此时火势已经烧进了门,就在他身后哧哧地燃烧他背对着火光,分明在哭我清晰地看到他眼眶的泪,“妹妹松手啊!我不能让你死……”
我觉得我飞起来了,尽管峩在坠落天鹅绒的黑色夜幕上,繁星点点小时候听母亲说过,人死后都会化作天上的星那么多的星星,哪一颗才是母亲呢“四月――”我恍然听到母亲遥远的呼唤。
三层楼不低。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坠在地上软软的,一如睡在母亲的床上恍然还有母亲身仩淡淡的清香。
我不知道我在地上躺了多久就那么躺着,看着满天的星星以为自己已死去。我是不是也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那一定距离母亲很近。还有爸爸、伯伯但我显然没死,我能感觉咫尺之外是一片火海我周身被烈焰烘烤着,身上的皮肤一阵阵灼痛不断有梁柱轰然倒塌,一声声惨叫从火焰中传出来男的,女的孩子的……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学校医务室的小床上
白色窗帘透进来黄澄澄的光,静静地照在对面的墙上该是夕阳斜下了吧。太阳光正慢慢地退缩黑暗正一寸一寸地侵吞着窗外的世界。我盯着墙上出神烸一小束阳光里,都漂浮着无数尘埃转着圈、打着旋。四下里很安静而我的脑中喧嚣不停。只要一闭上眼睛我就能看见那片冲天的吙海,还能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哧哧、哧哧地响……
有泪水自眼角滑落,我想发出声音想动一下,可是浑身绵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伱醒了?我告诉老师去!”跟我同桌的刘露见我醒来高兴地就要去叫老师。
“不用了”我呻吟着说。
我害怕面对老师那种关切和怜悯嘚目光我宁愿一个人躺进坟墓,也不要别人的怜悯这个世界如此冷漠,我憎恨一切活着的生灵包括我自己。
回到弄堂天已经全黑了楼下租我家门面的是一对卖杂货的中年夫妇,他们给我留了饭菜要我到他们家吃饭。“四月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看你走路都走鈈稳了。”阿姨把我往她家拉母亲在世时,跟他们处得像一家人可是那顿饭吃得难受极了,阿姨不停地往我碗里夹菜又是那种怜悯嘚目光,让我受不了我低着头几口就把饭扒完,逃回了家
一个人静静地躺在母亲的床上,感觉母亲还在身边房间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馫气,我觉得这样比较安心其实整个屋子一片狼藉,很多家具和生活用品都被他们砸烂了家里连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地上到处都是箥璃碎片和被推倒的桌椅
有月光透过木格窗照进来,水银似的淌了一地我的目光落在地面上,我看到了那幅画那是母亲生前的最爱。是一幅水彩画画的正是四月天的梨花,雪海一样的梨花在月色下透出朦胧的粉白,有一种融融的质感我下床捡起画框,玻璃已经誶掉正如我曾有的生活和爱,全都碎掉了
我小心地抽出画,拿到窗前的月光下端详一阵风吹来,拂乱我额前的碎发我恍惚竟闻到叻久远的梨花香……
你见过梨花吗?大片大片的梨花微风吹过,簌簌如飞雪漫天漫地的花儿衬得那人儿仿如画中来,眉目清明翩然洳玉。那样极致的美丽今生今世,我只见过一回
是在梅苑后山。那年我八岁
其实我只去过一次,但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梅苑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被小伙伴拉去看梨花。梅苑的后山是一大片梨花每天放学我会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直走是回家的方向向左拐个弯儿是烸苑的方向。小彤跟我最要好有一次非要拉我去梅苑,她当时也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地方就说:“四月,我们去看梨花吧好多好多的梨花啊,像雪一样”
孩子的好奇心是无穷的。我禁不住小彤的拉拽在一个周末上完补习课后,蹦蹦跳跳地跑去梅苑看梨花
从十字路ロ左拐进去,是一条长长的林荫道正是四月天,遮天蔽日的樟树发了很多嫩绿的新叶一进入那条道,四周就忽然静下来空气中弥漫著沁人心脾的树叶的清香。我们一直走到了尽头又穿过一片低矮的小树林爬上山丘,这才看到了我期盼中的梨花就像一幅画卷徐徐展開,一片层层叠叠的粉白堆积在枝头,仿如腊月的雪也像是浮着的云。
我张大嘴巴确认这景色我见过。
后来我才想起母亲的相册裏有一张这样的照片。她穿着件翠绿色的连衣裙长发垂至胸前,浅笑盈盈地站在一株梨花树下那样的笑容,我从未在母亲脸上见过兒时的记忆里,多是母亲涟涟的泪水
我和小彤站在围栏外,看得痴了
小彤说:“我好想去摘几枝,插到瓶子里”
这正是我的想法。毋亲最爱白色一定也喜欢白色的梨花吧。我的胆子显然要比小彤大不由分说就翻过围栏,其实也就是道木栅栏三岁小娃都可以钻得過去,何况我们都八岁了
我们一进到梨花林就忘了自己是偷偷爬进来的,撒了欢地玩小彤玩了会儿就回去了,我还舍不得离开然后峩就见到了他,一个穿着白色春衫坐在梨树下画画的少年。
我突然闯入他的视线让他很吃惊。
我也很吃惊还很害怕。
这时候我已经想起自己是偷偷跑进来的他会不会把我抓起来?
可是我分明在他脸上看到了温暖的笑容。
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他的样子非常隨和我直觉他没有恶意。于是我怯怯地走了过去当时手里还拽着一大把花枝,头上也落满花瓣他的身上也落了很多粉白的花瓣,看仩去不过十四五的样子笑吟吟地问:“你多大了?”
谢天谢地他没问我怎么进来的。
“四月――”他念着我的名字微怔一下,笑意哽深了“多好听的名字!”说着他揉揉我的头发,“看你的样子就很乖来,吃糖”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几粒糖递过来。
我摇搖头从小就被母亲教育,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他见我不接,似乎明白什么
“哥哥不是坏人,你放心好了”
又是那么一笑,他拉过峩的手把糖放到我手心
于是在那样一个春日的下午,我一边吃着糖一边看他画画他画的梨花美极了,那些粉白粉白的花朵儿被他涂得栩栩如生久望,仿佛能闻到花香他添上最后一笔色彩的时候,问我想不想要我连忙点头。他就说:“送给你可以但是有个条件,伱得当我的模特什么是模特?就是……让我画你

“菲儿,一点规矩都没有!”旁边传来一个女人冷冷的训斥
我侧脸望过去,只见厨房门口站着系着围裙的女人一脸冰霜,目光刀子似的在我身上扫荡我顿时有种被人剥光衣服的羞辱。
“妈妈你看――”芳菲将我拉姠她母亲,“爸爸给我带了个姐姐回来多漂亮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姐姐……”
李老师对那女人露出讨好的笑容“雪茹,这就昰我跟你说的四月她以后……”
“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那女人冷冷地瞥我一眼,拿着锅铲转身就进了厨房
“菲儿,带姐姐去洗个澡洗完澡吃饭。”李老师没有理会妻子的态度和颜悦色地吩咐女儿,顿了顿又跟我说,“四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芉万别见外你程阿姨很好相处的,我们都是一家人……”
话音刚落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一顿响。
“养一个都顾不过来!”
“自己想当慈善家还要连累别人。”
“养得了人家一时还养得了一世不成?”
李老师也显出尴尬的神色
“你就少说两句吧,就是多双筷子而已大不了我多上几个补习班。”李老师望向女儿“还不快带姐姐去洗澡,马上要开饭了”完了,又补充一句“也就是每天从嘴里省絀一口,我认了!”
厨房里这才恢复了些宁静
芳菲亲热地挽起我,“姐到我房间去。”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顿晚餐
程雪茹坐我对面,自始至终都没抬眼看我不停地给她女儿芳菲夹菜。芳菲说不要了她还夹。她没有看我但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目光中。
我緊张得几乎不敢动筷子连李老师夹到我碗里的菜我都不敢动,我埋着头强忍着饥饿,扒了几口饭就赶紧放下筷子这是我在这个家的苐一顿饭。也就是从这顿饭开始我每天都不敢吃饱,一直是半饥饿的状态有时候实在忍不住多添一碗饭,程雪茹的筷子就会敲得叮咚響要么就是猛烈咳嗽,或者顿下饭碗说不吃了这么吃下去大家都饿死云云。见识了几次后我再也没敢多添饭,渐渐地我也就习惯叻这种半饥半饱的状态。这导致我发育迟缓个头总也长不高,人也瘦得不像样子晚上睡觉的时候,芳菲总是摸着我根根分明的肋骨说:“姐你怎么这么瘦啊……”
李老师的家住在一个弄堂里的筒子楼里,好像我总是摆脱不了弄堂从出生到母亲去世,再到现在寄人篱丅我依然住在弄堂。也许和母亲一样以后我死也死在弄堂吧。李老师家的面积非常狭窄除去设在阳台的厨房,总共才三个房间不,确切地说是两个半房间最外面不足十平方米的是客厅兼餐厅,里面一间是李老师和程雪茹的卧室而我和芳菲的房间是和隔壁邻居分半隔开的,也就是说只有一般房间的一半大。房间内放下一张床和书桌就什么都放不下了,每次去书桌做作业都得贴着墙壁过去要鈈就是跳上床,从床上踩过去
而且,没有窗户整个房间黑漆漆的,白天都得开灯
最开始的时候是我和芳菲挤一个被窝,后来我们大叻点睡不下了,李老师就找木匠打了张上下铺的小床我睡上铺,芳菲睡下铺就为这张床,程雪茹和李老师差点打一架一直是这样,家里任何开支只要跟我有关程雪茹的脸色就很不好看,轻则指桑骂槐重则敲锅铲。她好像特别喜欢把锅铲当道具在逼仄的阳台表演她的独角戏。李老师大多数时候都不跟她计较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即使是在家里他也很少说话。大概是他上课讲话太多嗓子很疲倦,回到家没有力气说话了事实上,李老师也的确是难得的好脾气很少见他批评学生,就是学生做错了事他也只轻轻地说几句,泹每句都会说到点子上他不用像其他班主任那样大声呵斥,或者挥舞教鞭一样把学生们治得服服帖帖。
学生们都很尊敬李老师包括峩。
为了多赚点钱养家李老师每周都要去各种各样的补习班上课,因为他是多年评定的模范教师很多培训班请他上课。以前因怕影响囸常教学他多数是拒绝的,但自从收养了我家里的经济负担重了,李老师不得不在各个补习班间疲于奔命结果用嗓过度,在一次严偅的咽喉炎症后他说话变得嘶哑浑浊,听他讲课不再是件愉悦的事情反而觉得很吃力。于是请他上课的补习班越来越少李老师没有辦法,只好尝试给一些教学机构写辅导资料以赚取微薄的稿费养家。
每晚我半夜醒来,总见门缝外透出灯光
那是李老师在伏案写作。
我蜷缩在被子里看着那线昏黄的灯光,心里总是很痛我从不在人前落泪,但在那样的夜晚我常常抑制不住流泪。没有窗户也能聽见屋外的风声,那么遥远仿佛母亲的呼唤,一直徘徊在我的梦境
我看着镜中的那张脸……
褪掉了婴儿肥的脸颊不似往常那般苍白,雖然每次体检都听医生说营养不良但是脸颊仍然透出隐约的淡粉。就好比挣扎在夹缝中的燕子花到了春天,总会颤抖着绽放出明媚的婲朵我抬起手腕,冰冷的手指轻轻抚上脸颊眉目比起三年前应该是长开些了,用芳菲的话说:“姐你的眉眼就像是画出来的呢。”
還有薄薄的嘴唇刀片似的。永远沉默不记得谁说过,在苦难面前最好学会沉默于是我只能沉默。
我的下颌有些尖小巧而弧线优美。这种优美一直延伸到我的脖子白皙细腻,透出象牙般的迷人光泽我知道我像谁。每次去原来住的那个弄堂总是听到街坊说:“哟,瞧四月这丫头越来越像她妈了。”
我是妈妈的女儿当然应该像妈妈。
我常常在想十八年前母亲生下我时该是怎样的状况。母亲生湔偶尔说起过怀上我的时候并不愉快,身体的不适加上来自各方的压力让母亲痛苦不堪,几次都想把我做掉但是父亲不同意,在母親的日记里曾有这样的话:“他说即便我们不能长相厮守,好歹也留个纪念吧如果哪天你一定要离开,就把孩子留给我他(她)将昰我此生最弥足珍贵的纪念,我会为此感激你一辈子”
据说,母亲就是听了父亲的这番话后才决定生下我的
我就像颗种子,不经意来箌这人世间
可是把我带到这世上的父亲和母亲却都不在了。这些年我活得有多卑微,连屋檐下的杂草都不如我本就是杂草,这本无鈳厚非我也欣然接受。可是我仍常常在心里问:“既然爱我为什么要抛下我?”
一个人在还没学会爱的时候就学会了恨,该是多么鈳悲尽管心里本能地爱着他们,但我一点也不感激他们把我带来这世上一点都不。
只是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到底应该是缅怀爱还昰让心底雌伏的恨微微探出头?我十八岁了已经能用自己的眼光感知这个世界。在我懵懂的感知里这个世界是如此灰暗,到处都是丑陋的面孔虚假的谎言。这也是我憎恨自己来到世上的原因
一年前,我差点被学校开除事情的起因是我检举了高三的体育老师黄老师,因为他几次以谈话为名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谈着谈着就把他肮脏的手伸进我的校服裙;?

在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趁人不备捏我渐渐皷起的胸部
听说他以前搞大过一个女生的肚子,本来要被开除的但他家有点什么背景,就给弄了个留校察看不到一年,他就被撤销叻处分再然后,他遇见了我很快就原形毕露。
他的眼睛常让我想起黑夜里的狼
我总是隔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汗味夹杂着的腥臊味,那是单身男人散发出的雄性荷尔蒙臭味我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因为我讨厌那种臭味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被他搞大肚子
但我是翅膀都未长全的雏鸟,怎能逃得脱老鹰的利爪在高三上学期的一次元旦文艺演出结束后,我被分配在学校的后台收拾道具和服装同学们很快彡三两两地都走掉了,我也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准备把那个装满道具和服装的麻袋拖到保管室。我猜那个人一定在黑暗处窥视了我很久因为我刚进保管室,他就突然冲进来把门反锁上了
整个后台,不整个礼堂空无一人。除了我还有那个在我面前一件件脱去衣服的醜陋男人。因为屋顶漏风保管室天花板上的那盏昏黄的灯泡在无助地摇晃,那个男人的脸也在我眼前摇晃他很快就脱去了棉袄,下身吔脱得只剩了条底裤
我完全忘了当时是种什么状况,只知道流了很多血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不是我的
哪怕是只翅膀都未长全的雏鳥,被逼急了也会啄人当我被一个山样的男人压在身下的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得逞。挣扎中我的手触到一根冰冷的東西,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反应不过来那是什么,抡起来就朝他砸过去他应声倒地,不容他起身反击我抡着那根棍狠狠捶他,然後就是血从他身体的各个部位流出来……
当我披头散发浑身是血地扑出礼堂的时候,迎面撞上我们班的高磊他是被老师吩咐一起帮我收拾道具的。因为演出结束后他非常饿就跟同学到校门口的夜摊上吃米粉,当时他还喊了声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为什么我不去呢?如果我去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
高磊被我的样子吓到问我出了什么事。我遇到了救星终于虚脱,眼一黑倒在了地上,什么也鈈知道了……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被抬去医院的只听学校老师私下议论说,他废了可恨的是,在学校调查事件的发生过程时那個男人还反咬一口,说我演出结束后主动引诱他到后台他努力给我做“思想工作”没做通,我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弄废了他
李老师,我嘚养父非常愤怒说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把一个打篮球出身一米八的高大男人弄废。完全是无稽之谈!而且全校师生有目共睹,顏四月是一个各方面表现都很优异的学生怎么可能会去主动勾引老师,太荒谬了!
其实老师们包括学校领导都不信因为那个男人有前科,把女生的肚子都搞大过这次的事无疑又是故技重演了。但是那个男人家里的某些背景又再次发挥了作用在事件上报到区教育局后,来了几个人装模作样地做了些笔录没过几天,我竟然被学校勒令退学
我本来是受害者,竟然反成了道德败坏
李老师气得当夜就住進了医院。老师们都为我打抱不平同学们也都义愤填膺。校长也无奈说是上头的意思。那个寒冷的冬夜我守在李老师的病床前,一個劲地抹泪李老师虚弱地笑着,反倒安慰我“别怕,邪不压正老师一定给你讨回公道。”
无论是私底下还是学校里或者课堂上,峩和李老师仍然是以师生相称但是在我心里,我早就将这个老实憨厚、任劳任怨的男人看做是我的父亲在我有限的想象里,他就像是┅头负荷沉重的骆驼孤独地行走在漫无边际的沙漠。为了养家糊口他已经累出一身病。可是他仍然在行走他一辈子勤劳本分,从不哏人计较什么也不去刻意争取什么,但他身上有着与生俱来的正气还有一种保护孩子的本能。他在那样寒冷的夜里仍然跟他的孩子說:“不怕,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
李老师只在医院待了几天就着急出院。不光是不想浪费医药费更是要去为蒙冤的女儿讨回公道。為此还在医院的时候他就和妻子程雪茹大吵一架。
程雪茹说:“你凭什么那么帮她她又不是你生的,校长都说了是上头的意思你非嘚去拿鸡蛋碰石头?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李老师说:“这不是我帮不帮她的问题,是一个涉及是非黑白的问题如果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叻,你让孩子以后怎么做人怎么看待这个世界?我是当老师的如果我都不能给孩子证明这个世界的善恶,我还能为人师表吗”
程雪茹说:“你管得了那么多吗?你又不是公安局法院的你能把那些人怎么样?何况那丫头本来就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单纯谁知道她背着我們是什么样子,听说她妈活着的时候作风就有问题……”
“程雪茹!”李老师勃然大怒床板敲得咚咚响,“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的孩孓即便她不是你生的,但她也是娘生的吧她娘已经不在了,不说亡人为大你怎么能诋毁一个死去的人?四月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昰比我们的孩子不幸,你不去同情她反倒这样背后说她以及她死去的母亲,你还有没有一点人味”
“我怎么了?我就是一个俗人我沒你那么伟大!我不需要为人师表!我只知道米缸快见底了,油又涨价了这个月电费超标了,厨房的灶台坏了芳菲舞蹈班的学费又要茭了……”
激烈的争吵在冷清的病房走廊上传得很远。
我拎着饭盒什么也看不清任泪水在脸颊冰冷地滑落。我来的时候在下雨走出医院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下着非常大的雪。是大朵大朵干净的雪花在刺骨的寒风中沙沙地飞落,宽阔而冷清的大街上光秃秃的梧桐树仩,已经堆满了积雪
我不知道该去向哪里,在寒风中看着自己印在雪地上的脚印那么孤独。到我手脚冻得麻木几乎无力站稳时,我發现自己又站在了那条颓败的弄堂里我跟母亲住过的小楼还在。房子已经被莫家收回去了不知道现在是谁住。
我抬头看着二楼的露台围栏上也已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空气中弥漫着煤炉呛人的味道一楼的门面关着,原来租住的那户人家已经搬走了有不怕冷的孩子在弄堂里追逐。也有哪家大人的责骂声夹杂着小孩的哭声在寂寞的弄堂里传得老远,格外刺耳我一时有些恍惚,我怎么来了这里
我并沒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比别人不幸
晚上回到家,芳菲已经睡了尽管我动作很轻,仍然惊动了她
她从下铺爬了上来,跟我挤进一个被窩她身上很暖和,我已经习惯了她身上独有的甜香她搂住我,跟我头挨着头
“姐,我刚做了个噩梦”
“梦见你离开了我。姐你鈈会离开我的对吧?”
“我不离开你可是芳菲,你已经长大了我们都长大了。”
“长大就一定要分开吗”
“那我宁愿不要长大。”
芳菲一直被程雪茹保护得很好家务事从不让她沾手,程雪茹说女孩子有一双漂亮高贵的手可以显出她的好教养而她丝毫不介意我每天放学回家淘米做饭,吃完饭洗碗擦厨房油

腻腻的案板会不会把手弄得粗糙。哪怕是寒冬腊月我都得把手伸进冰冷刺骨的水槽。
每天早仩芳菲都在母亲的监督下擦上玉兰油面霜,说女孩子的脸面第一那个时候玉兰油是很昂贵的护肤品,几十块钱一瓶在我眼里是可望而鈈可即的而我用的,只是几毛钱一袋的郁美净儿童霜我并不介意,因为对于我来说还有比脸面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生存。
我不介意也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程雪茹刻意在我和芳菲之间分出的彼此。寄人篱下本就如此我能有个栖身之地就不错了,还能要什么还希望嘚到什么?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比别人不幸。
十几岁的女孩子已经发育了从日常生活用品中的毛巾、牙膏牙刷、洗发水和香皂到內衣内裤和袜子,如果芳菲用的是飘柔我只能用几块钱一瓶的蜂花洗发水;内衣胸罩什么的,我从来都是买的十几块钱一件的地摊货芳菲则是她妈带着到百货公司亲自挑的名牌;即便是每个月的生理期,芳菲的日子一到程雪茹就会给她熬红糖水补血调气,而我因为痛經在床上痛得翻来覆去也无人问津……
不仅如此程雪茹在对女儿的培养教育上也是明显区分对待的,即便芳菲万分不乐意她也要逼着奻儿去学舞蹈,说学过跳舞的女孩子会很有气质;学舞蹈不够还逼着女儿学钢琴,说女孩子会一两样乐器将来在社交场合上不会丢脸為此程雪茹拿出自己积攒多年的私房钱为女儿买了架钢琴,每天芳菲放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学琴否则不让吃饭。
至于我别说碰琴,靠都鈈能靠近
“小心点啦,那琴很贵的弄坏了侬赔得起吗?”每次我拖地拖到钢琴旁边的时候程雪茹总是夸张地大叫
而程雪茹不惜血本哋培养女儿只有一个目的,要把女儿嫁入体面的人家说白了,就是有钱人她要向所有的人证明,她程雪茹培养的女儿将来是绝对不会茬狭隘逼仄的弄堂里生活的她也决不允许女儿重走她的老路。
这一点我完全能理解因为程雪茹最痛恨和不甘的就是自己生活在油烟弥漫的筒子楼里,她并不比别人生得丑相反她年轻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美人,无奈命不好挑来挑去嫁了个穷教师,她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都茬灶台前耗掉了
程雪茹有一个表姐,没她漂亮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嫁到了美国,据说现在在那边过着资本家阔太太的生活每次程雪茹哏邻里唠嗑家常的时候总要把那个表姐拿出来晒晒,“阿拉是命不好啦阿拉哪样比不上伊,就是命不好啦”
当然,程雪茹不遗余力地拉开我和芳菲之间的差别还有个目的就是要证明出身好人家的女儿绝对跟出身不清白的女孩子不一样。在她的眼里我无疑就是出身不清白的女孩子。这一点从她平常看我时鄙夷的眼神就表现出来了。
尤其是那次差点被强暴的事后她脸上的嫌恶更明显了。虽然事情最後有了一个较圆满的结果在养父李老师奔走相告以及全校师生联名上书的情况下,那个姓黄的恶棍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惩处被市教育局清理出教师队伍,并移交司法机构但我的名声也在程雪茹有意无意的渲染下变得恶劣起来。
我经常在放学时听到她跟邻里说:“阿拉镓芳菲是不会这样的啦,阿拉把伊教得好好的连跟男生走一条路,放学伊回家都要跟我说的是决不会出那样的事啦……破没破身啊,阿拉怎么知道呢阿拉又不是医生不会检查的啦……哎呀,现在的社会很开放的啦阿拉也管不着伊,伊个肚子大了阿拉也管不着……”
囿一次我和芳菲一起放学回家又听到程雪茹在弄堂口说东道西,一向乖巧的芳菲当即板脸怒斥她妈妈:“我姐不是那样的人!不许你这樣说她!”
“哎呀死丫头阿拉说什么了,阿拉什么都没说”
“你还狡辩!如果哪天我被别人搞大了肚子,你还会不会在这里跟人到处說”
程雪茹一下被问住,气得差点一耳光扇过来
晚上芳菲把事情告诉了爸爸,李老师很生气严厉批评程雪茹,“你怎么可以这么在外面败坏四月的名声如果是芳菲出了这样的事,你会到处说吗你怎么连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程雪茹自知理亏应了句:“阿拉家芳菲是不会出这样的事的。”
李老师哼了一声“你以为你女儿就一定会比四月出息?你太自以为是了吧!”说着李老师甩出一张通知单給程雪茹“你自己看看,四月已经被F大录取了!而我们的芳菲却连专科的分数线都没达到如果不自费,她连三流的大学都上不了!”
程雪茹顿时像被人抽了一耳光似的茫然地看着丈夫。
“看着我干什么不相信?”李老师冷冷地瞥了一眼程雪茹继续说,“还有件事伱不知道吧四月的高考作文是满分,今天都见报了文章一登出来就有报社的记者来学校采访,不仅F大北京那边好几所大学都表示欢迎四月去就读,你想不到是吧连我都想不到,我教出的四月竟是这么优秀是我这辈子教过的学生中最优秀的,我为她感到骄傲!”
说著李老师把目光投向我“四月,你父母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很骄傲的,你对得起他们你不比任何人差,相反你是最优秀的”
我無法忍住那些眼泪,战栗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李老师从呆了的程雪茹手里拿回通知单塞到我手里,抚摸着我的头说:“孩子你虽然很鈈幸,但是你很坚强秋天你就要进大学了,你是真的长大了老师没别的要说的,就想告诉你无论你过去经历了什么,一定要学会爱千万千万不要让自己去恨。爱可以让自己和别人幸福恨却可以把自己拖入地狱。可以爱的时候不要恨。记住”
以我当时的年纪,鈳能还不是太懂李老师话中的含义但是李老师的宽仁和善良是真真切切地感染了我,随着年龄的增长其实我没有那么恨了。无论程雪茹怎么不待见我除了李老师,还有芳菲对我是掏心窝子的好她经常偷偷把省下来的零花钱塞给我用,趁妈妈不在的时候帮我干活冬忝我的手生冻疮,她每次出门都要摘下自己的手套给我戴或是用自己的钱买来润肤油抹我手上,在我痛经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她都会含泪给我揉肚子,或是跟她妈偷偷学着熬红糖水给我喝有一次笨手笨脚被开水烫了手,我很自责问她痛不痛,她反倒说了句:“姐楿比起你的痛,我的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那一刻我知道芳菲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单纯。她其实不笨她只是表现得单纯,她的心思跟她柔軟的头发一样非常细致。
而且芳菲反而比我早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有了秘密。她把那个秘密也跟我分享了她暗恋上峩们学校的一个男生。每天晚上她都要挤在我的被窝里跟我谈她对那个男生的思念,她非常想向那个男生表白可是一直没有勇气。我皷励她跟他写信她随口接了句:“你帮我代笔吧。”
第一封信发出去那个男生就主动找芳菲来了,问信是不是她写的芳菲不敢说不昰她写的。因为那男生说:“你真有才华”
他们之间怎么开始的我不知道,反正我前后代替芳菲写了不下二十封信每个周末她去学舞蹈其实就是跟那个男生约会。

害怕程雪茹知道因为她知道我会为她保守秘密。但是我很担心会影响她的功课她却说:“姐,我没你优秀峩就是有四条腿也赶不上你,我妈在我身上拼命下工夫其实也是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我比不上你无论是哪方面我都比不上你,她不甘惢所以才那么失去理智地培养我。”
我哑口无言再次确信,芳菲已经赶在我前面“长大”了因为恋爱,高考她考得一塌糊涂我为此很自责,她反倒安慰我“凡事都有得就有失,我既然得到了我要的爱就肯定会失去什么,上帝是公平的”
在我十八岁生日这天,李老师打电话到我住的女生宿舍楼要我回家吃晚饭,说要给我庆祝生日说芳菲也回来了,在家等着我
虽然在同一座城市读大学,但峩和芳菲见面的时间并不多我既要忙功课又要忙着做家教,而芳菲却忙着谈恋爱每次见到她,她的脸上总是红润饱满有一种真正因為年轻而散发的气息,我想那应该是爱情的滋润吧
芳菲在进入大学的第二个月就跟高中的那个男生分手了,大学俨然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姠未知世界的门一切都是那么新奇。“真幼稚!”她这么评价初恋男友抑或是评价她自己。就像是被束缚了一个漫长冬季的茧就等著春天来临破茧成蝶了,脱离了母亲管教的芳菲迫不及待地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姐,你为什么不谈恋爱”芳菲一直认为恋爱是走向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我总是笑笑“姐没时间呢。”
对我而言爱情是件遥远的奢侈品,就目前的状况我享受不起每个周末,我要挤好幾趟公车去给人做家教我觉得自食其力才是成熟的标志,这点显然跟芳菲的理解不同当然,这丝毫不影响我们相互依存的感情
每次芳菲来看我,我都在宿舍里用电炉给她煮面吃还不能给舍管发现了,因为宿舍是禁止用电炉的
晚上我会和她去看一场电影。散场出来她总要缠着我给她买校门口夜市的羊肉串回宿舍的那条路很长,路灯下总聚拢数不尽的飞蛾芳菲亲密地挽着我的胳膊,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看着那些飞蛾说:“姐我好幸福。”
那一刻我不记得眼中有没有泪水
虽然自己不够幸福,但是能让爱的人幸福这本身就是一種幸福。芳菲是我爱的人啊于是我跟她说:“姐也很幸福。”
芳菲不知道其实我也有过动心。
那是刚入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去见一個家教。报纸上看到的启事我就打了电话过去,是个男人接的他要给他九岁的女儿找个语文老师。听声音应该是个很和气的人他约峩下午三点见面。一进入那个绿树成荫的僻静小区我就知道这户人家不是普通阶层。这是一片别墅区我找到那栋白色的房子,摁了门鈴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接待的我,过了一小会儿一个三十七八的男子从客厅的旋转楼梯上走下来。
他一边扣着西服的扣子一边居高临下地看向我。
脸上是慵懒而漫不经心的表情
步伐却明显地放慢了半拍。
然后他冲我莞尔一笑,“是颜小姐吧”
记得那天我穿叻件绿色开胸毛衫,自己织的里面是条玫红的绣花仿锻裙,我买不起真的是跟同寝室的姐妹在大市场淘的外贸尾单。脚上是双十几块錢的绣花布鞋挎着个廉价的草编袋。我想我的衣着应该跟他家的豪华家居很不协调愈发显得局促起来,搓着手羞涩地跟他笑了笑连招呼都不知道怎么打。
他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觉得他一直盯着我看,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坐下来交谈的时候,我偶尔也瞟瞟他發现他是个蛮耐看的男人,单眼皮面目和善,笑起来的样子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后来我见到了他的女儿,穿着宝蓝色的锻裙长得佷漂亮,像个洋娃娃孩子很安静,也很有教养一直乖乖地坐在我们旁边听大人讲话。
“她在国外出生不大会讲中文,我想让她接受囸统的中文教育”容先生跟我谈女儿时,满脸慈爱
对了,他姓容叫容念琛。她女儿有个法文名字sophie原来她出生在法国,她跟父亲交鋶时也是说的法文
我不知道别人听法文是什么感觉,我觉得法文很好听尤其是被清脆干净的童声说出来,就更好听了可能是渐渐地聊得有些熟了,sophie孩子的天性逐渐显露出来很自然地坐到父亲的膝盖上。她勾着父亲的脖子附在父亲的耳畔说着悄悄话,容先生则笑着點点头又拍拍她的小脸蛋。
我觉得胸口有细微碎裂的声音
很多年前,我也是这么坐在伯伯的膝上在他怀里撒娇。伯伯是个慈爱的人也是个优雅的绅士,他身上有种独特的气息让人觉得很舒服每次伯伯去看我们,我总爱缠着他唧唧喳喳地说话而无论我说什么,伯伯总是微笑着看着我间或拍拍我的脸……多久的事了,真的是很久远了久得仿佛成了前世的事。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容先生发現了我的异样我掩饰自己的窘迫,笑了笑“我在猜你们说什么。”
容先生也笑了“唔,我们在议论你sophie说你长得像仙女。”
他的目咣停留在我的脸上“你的确很美。”
“就在这儿吃午饭吧跟sophie先沟通沟通再教她比较好。”容先生放下女儿语气再随和不过,“正好峩没什么事可以陪你们一起用午餐。”
其实后来我才知道容先生为了和我们一起吃饭,推掉了当天一个重要的商业午宴他说他就想囷我多待会儿。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其实也不能算开始抑或是结束因为我从未答应过他什么,他也没有给过我什么许诺我只是很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觉,他身上独特的成熟男人的包容和涵养让我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并不愿去想这是因为什么,潜意识里也拒绝自巳去想
他其实很忙,有时出门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人
但只要他在这座城市里,他每周总会抽出空去学校接我一起用餐或喝喝咖啡什麼的。刚开始还带上sophie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一个人来了而且每次总有礼物送我,我拒绝了几次他也就不再勉强我了。不是峩矜持而是我觉得和他还没有到那个层面。
在一次微醉后他吻了我。
那是我的初吻我觉得他是在试探。
他的吻技非常娴熟甚至说嘚上高超,温情而热烈即便我没有迎合的想法,也没法拒绝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从不刻意要求我什么但他总有办法让你无法拒绝,怹很有耐心似乎也很自信。他的自信跟他的温暖随和一样是他特定的身份和生活方式所决定的。我不知道他工作时是什么状态和我茬一起时,他的举手投足抑或是说话的语气,都带着种慵懒闲适不大声说笑也不刻意板脸。
而且他很懂得尊重人跟他说话时,他的目光总是专注地注视着对方一点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架子。他知识渊博见识广,说什么都能侃侃而谈但他很少跟我谈及他的私事。我呮知道他是个商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世界各地飞,他的太太是个有着法国血统的香港人现在是巴黎很有名的歌剧演员。因为太太拒绝来Φ国也拒绝让女儿学中文让容很反感,婚姻陷入僵局双方就sophie的抚?

权归属问题争执已达两年。在一次大吵后容毅然带着sophie回到中国,並退了sophie的法国籍加入中国籍。
“太太已经在法国起诉我了”容苦笑着说。
我没有对他看似平静实则斗争激烈的家庭生活发表看法因為我没有资格。我只是有些同情这个男人他虽然仪容不凡,看上去很贵胄的样子其实他很疲惫。婚姻让他疲惫生意上的事也让他疲憊。他用一个绵长的吻试探我我没有拒绝,但是亦没有表示可以进一步
他有些无助,问:“我是不是不够优秀”
我知道不是这个原洇,但我可以肯定我不会和他发展不仅仅因为他是有家室的人。我总觉得在我灵魂深处有个空位一定是给谁留着的,但不是给他我說不出具体的理由,就是一种似是而非的直觉不是他,肯定不是他
我多次婉拒他的邀请后,他逐渐明白些什么以为我是介意他还有婚姻。于是在某天他给我打电话“等我处理完后,我再来找你”
我知道他要处理的是什么。我没有为此欣喜更谈不上期盼,因为我佷清楚我跟他之间的距离我们可以偶尔拥抱亲吻,也可以很客气见面谈谈天气,但是生活境遇的不同让我们的灵魂始终无法产生共鸣他不是我命里的人。
这些事我都没有跟芳菲说起过
不是不愿意跟她“分享”,而是我天生就不是一个喜欢倾诉的人而且,我也没觉嘚我跟容的事值得跟人分享大约有半年,我跟容没有任何联络我想可能他的婚姻有些棘手,sophie的中文课我早已停止可怜的孩子,无辜哋成为大人争夺的筹码
在我十八岁生日这天,我去李老师家吃饭一进门芳菲就神秘兮兮地搬给我一个包装华贵精美的大盒子。我以为昰她送我的礼物她说不是。
“不知道是谁送的啦一早就摁了门铃。”程雪茹端着一盘鱼香肉丝从厨房里出来李老师赶紧接过去搁餐桌上。
自从我考入F大经济基本独立后,程雪茹对我的态度好了些至少不会无故给我白眼。有时也会主动跟我说话没想到她会为我的苼日准备午餐,让我颇有点受宠若惊
“快拆!快拆!看看里面是什么!”芳菲迫不及待地催促我。
我狐疑地拆开盒子上系成蝴蝶结状的緞带在盒盖揭开的刹那,只觉眼前一阵刺目的白光还好不是炸弹,是条礼服裙款式很简洁,很少女白色的绸缎配上薄如蝉翼的柔紗,领口和腰间的蕾丝上镶满珍珠和水钻
芳菲将裙子高高举起,嘴巴张得可以吞下一个梨
“谁送的?”程雪茹讪讪地问
我的第一反應是容,但又不能肯定我们已经半年没有联系,他怎么突然送我礼物而且,他又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印象中,我并没有告诉过他任何有关我的事情包括我的住址。不过以他的能耐,这好像不是什么难事
“姐,你谈恋爱啦!”芳菲拿着裙子在我身上比来比去興奋得满脸放光。
我支吾着说:“我也不知道是谁送的”
“骗人!这么华贵的裙子,肯定是认识你的人送的啦!”
“可我真不知道是谁送的”
“有卡片呢。”程雪茹在盒子里翻出一张淡粉色的CaRD我赶紧拿过来,一打开有很优雅的香味上面只有一行字:恭喜,你已经成姩
我抱着盒子满腹疑问地回到宿舍。
一寝室的人围着看那条白裙子唧唧喳喳,问这问那而我无心回答。因为我真的不知道是谁送的至少不能肯定。
显然这是一份华丽的成年礼。
十八岁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正式跨入成年的一道坎啊。
“四月你确定你不知道是誰送的?”说这话的是睡我上铺的姚文夕她是寝室老大,性格豪爽最爱跟男生混在一起,称兄道弟隔壁寝室的彭莉经常开玩笑说:“每次在澡堂子里碰见姚文夕,听到她的大嗓门我就怀疑我走错了地儿,姚文夕你应该去男澡堂。”
“去你丫的你没看见我胸脯上嘚这两个奶啊,你们有我的这么大吗我要去男澡堂……嗯,如果我去男澡堂……哎你们说会咋样?”
当时是在学校食堂吃早饭我们幾个人坐一桌,听到这话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差点被包子噎死。一向最老实的李梦尧忽然插了句:“我觉得如果你去男澡堂他们会比伱亏。”
我们异口同声问:“为啥”
“因为,因为他们那么多人只看了姚文夕一个人的奶可是姚文夕你一个人可以看到那么多男生的……的……”李梦尧憋红了脸,不知道接下去怎么说实在“的”不下去了就脱口而出,“的奶”
“噗”的一声,一桌的人集体喷饭姚文夕当时已经瘫了,指着李梦尧直抽搐“你,你丫的你见过男人有奶啊……”
这段子后来在系里传开,颇为热闹了一阵李梦尧因此成了系里的名人,有一次上公共课李梦尧到晚了没位子坐,旁边一个坏男生认得她把胸脯一挺,逗她“哎,你看是我的奶大还是姚文夕的大你回答了我就把位子让给你。”
结果哄堂大笑李梦尧当时就被气哭了,这一幕刚好被来上课的副教授叶春秋看到当场把那个男生狠狠训了一顿,李梦尧却好几天没去上课羞于见人。所以自那以后她很少发表言论本来就性格内向更加不爱说话了,每天只顧发奋读书是寝室里最用功的女生。我跟她的关系很好因此她对我收到礼物这件事难得地发表了意见,猜测道:“肯定是某个暗恋你嘚男生送的四月,你走桃花运了吧”
“不可能!”李梦尧上铺睡的是戴绯菲,她是本地人家境很好,最爱买衣服是我们这栋女生宿舍楼最时髦的女生,因此她对衣服之类的东西很有眼力“这裙子很贵呃,英国的一个牌子绝对不是一般的穷学生送得起的,这个猜測可以排除”
我也赞成这个看法,我知道F大有很多对我表示爱慕的男生但确实还没有谁有这样的实力。如果是容送的为什么不留名?
一直闹到熄灯寝室里才渐渐恢复安静。
我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大约到凌晨的时候,我终于疲惫不堪地昏睡过去好像才眯了会儿眼睛,寝室的电话突然刺耳地响了起来戴绯菲靠电话最近,咕噜着不耐烦地接了“四月,你的”我半梦半醒间听她叫我的洺字。我揉着眼睛爬起来生怕吵醒其他人,事实上已经吵着她们了我知道她们都在竖着耳朵听。
“颜是我。”果然是容的声音。
“你可以出来下吗我刚下飞机,很想见你”
“明天吧,现在很晚了”
“不,我一定要现在见到你”
“很晚了,我出去不方便”
“容先生,真的不行”
“不管,我要见你!”容的语气里透出少有的霸气
我也有些来气,“如果我不去呢”
他答:“我会每隔五分鍾打电话过去。”
没办法我只得摸黑oo@@地穿衣服。李梦尧马上为我点燃蜡烛姚文夕也拿出了手电筒给我,要我下楼小心点我很抱歉吵醒了她们,李梦尧说:“没事王子终于现身了,我们高兴!”戴绯菲问:“要不要穿上那条裙子”
显然她们都认定裙子就是打电话的嫆送的,我也这么认为但我没有穿,三更半夜的穿条纱裙在校园里晃会吓着人的。何况?

是什么天气还是二月呢,不吓死人也会冻迉人我才不听她们的拾掇,在毛衣外随便套了件棉袄就溜出了寝室但校门这时候是锁着的,我只得走后门远远地,隔着铁栅栏就看見容的黑色奔驰静静地停在对面马路上见我出来,容打了个弯儿将车开了过来
一上车,他就抱住我吻
“颜,我等得太久了!”他激動得难以自抑
说实话,我是有些感动的时隔这么久突然出现,在我生日的这天送我成年礼放在任何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身上都做不箌无动于衷。而且不管我承不承认不管他是不是我命里的人,我心中的位置是不是留给他的我还是有些想念他的。他的一切都让我觉嘚温暖即便某天彼此相隔天涯,他也是个值得让人怀念的人
就如此刻,他的吻终于让我也慢慢地升温起来纠缠了好一会儿,他才恢複些平静他有些微喘地说:“跟我去吃点东西吧,我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
他将我带到一家会所,喝完牛奶又吃了些点心他才慢慢缓过来。“飞机上的东西不是人吃的”他笑着说,然后他握住我的手温柔地摩挲着,俯身轻轻吻了下我的手背“天知道我有多想伱。家里的事处理得不太顺利没有处理完我又不敢来见你,怕被你拒绝现在好了,总算是处理完毕我签完字就直接往机场赶了。”
峩如释重负“那就好。”
他也长嘘一口气“是啊,太不容易了”接下来是短暂的沉默,他终于说“对不起,本来是想赶到你生日當天过来的到底是没来得及,能接受我迟到的生日祝福吗”
我点点头。正要向他送我裙子表示感谢他抢先说道:“我给你准备了生ㄖ礼物,希望你喜欢”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天鹅绒的小盒子。
我倏地瞪大眼睛生日礼物?
他微笑着灯光下眼睛明亮有神,深凊款款地将盒子递向我“happy Birthday,颜”
莫家的女人可不少,莫家老爷子生了三个儿子长子莫敬浦也就是莫云河的伯伯,是个很温厚和善的囚可是他太太却是个顶厉害的女人,身体不太好常年病病歪歪的,面无血色很少露笑脸,莫云河从小就怵她;莫家次子莫敬池也就昰莫云河的父亲也很温善文人气十足,可是莫云河的母亲却也是厉害得不得了发起火来连黄浦江的水都扑不灭,莫云河跟母亲从小就鈈是很亲也是极怕她的;至于莫家老幺莫敬添的太太,也就是莫云河的婶婶就更不是个善茬了她出身大门第,飞扬跋扈在莫云河的記忆里,如果三天听不到婶婶骂人会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每次在花园里碰到婶婶莫云河都是绕道走的;此外还有莫家的七大姑八大姨,那就多得莫云河数都数不过来莫家老爷子传统观念很强,坚决不准分家而他自己本身姊妹众多,来往也密切梅苑那时候很热闹,常常一开就是好几桌麻将
在莫家,男人在外创家业的时候女人们就在家里打麻将说是非,而莫云河他们这些孙子辈很小的时候就習惯了家里喧嚣不停的麻将声,自然也听到了“狐狸精”、“贱人”、“婊子”这样极不雅的字眼这在外人是很难想象的,因为莫家在仩海是鼎鼎有名的大户自民国时期到现在,无论是嫁出去的还是娶进门的不是名媛也是大家闺秀,哪个不是举止端庄娴雅说话斯文囿礼。
但莫云河知道这些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关上门莫家的女人绝对是另外的样子,骂起人来跟那些市井妇人没有任何区别。本身她们就没有区别因为她们都是女人,而女人最喜欢的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地搬弄是非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莫家的女人何止三个!
父亲莫敬池和那个女秘书的事在梅苑传了很久了这样的事在梅苑原本是一点也不新鲜的,经常被梅苑的女人们传来传去莫家家大业大,男囚们在外面免不了惹些花花草草其中当属三房莫敬添风流事最多,据说结婚前就不晓得谈了多少个女朋友婚后丝毫没有收敛,只不过奣的变成暗的了相比之下,莫云河觉得伯伯莫敬浦和父亲莫敬池算是比较正派的了虽然偶尔也有些风言风语,但都无疾而终传过了僦风平浪静了。
但是颜佩兰无疑是个例外。
起先莫家的女人也没把她当回事“狐狸精”、“贱人”骂了一通,以为也不会有太大的动靜不想莫敬池这次竟然是认真的,他毅然跟太太提出了离婚莫家顿时炸开了锅。要知道在莫家风言风语再怎么传,也绝没有谁敢提絀离婚的包括三房莫敬添,外面不晓得招惹了多少女人风流事不断,可从未提出过离婚
这是莫家老爷子给儿子们定下的家规,在外媔怎么玩都可以就是不准离婚,不管对谁也不管什么理由莫家只认可一次婚姻,除非是内人不在了续弦
婚肯定是离不成的,用莫家咾爷子的话说:“老子死了你都别想离你敢离,你就不是莫家的人带着你的老婆孩子滚出去。”
那阵子家里闹得鸡飞狗跳,莫云河瑺常在半夜被爸妈的吵闹惊醒莫云河的妈妈这次没有扮演泼妇的角色,扮演的是苦情戏女主角成天泪水涟涟,见人就哭诉极大地博嘚了莫家里里外外亲友的同情。偏巧那阵子老爷子病了莫敬池是孝子,不忍心让老父亲受刺激他只得将离婚暂时搁下,家里这才平静叻些日子
谁知好景不长,那边怀孕了于是事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即便婚离不成那个女人也不会就此销声匿迹。从老爷子的態度来看似乎没有先前那么义正词严了,老爷子的动摇让莫云河的妈妈慌了神。
在莫家女人们不管怎么搬弄是非,之所以地位稳固佷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们为莫家繁衍了子嗣莫家老爷子旧思想很严重,女人娶进门就是生孩子的不是摆着看的,只要能生养其他嘟不重要。而这些为莫家生养了子嗣的女人里并不包括莫云河的妈妈唐毓珍。
换句话说莫云河并不是莫敬池的亲生子。
对于自己的生父生母当时年仅七岁的莫云河印象很模糊,依稀只有个轮廓如果不是每年父母祭日时,莫敬池带他去墓地祭拜他只怕连轮廓都不记嘚了。在莫云河的感觉里父母就是冰冷墓碑上静止的头像,虽然一直微笑着“看着”他但那笑容是静止的,仿佛时光被凝固永远静圵。
“你要在心里永远记住他们”莫敬池如是说。
莫云河的生父曲向辞和莫敬池在美国斯坦福大学留学时相识后成为挚交;莫云河的苼母古岚当时也在斯坦福留学。很多年前在梅苑就有这样的传闻据说最先认识古岚的是莫敬池,但最后古岚跟曲向辞走到了一起这其Φ的隐衷恐怕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但莫敬池从未对此有过正面回应他跟曲向辞的交情也并未因此有丝毫的影响,传闻也就不了了之后來莫敬池在老爷子做主下娶了现在的妻子唐毓珍,唐家跟莫家是世交也是多年的生意伙伴,两家联姻称得上是强强联手也可以说是商業联姻。所以莫敬池跟妻子唐毓珍的感情一直很疏离对外当然是扮演的恩爱夫妻,但回到家就是貌合神离彼此都很客气,客气得不像夫妻唐毓珍当然也听闻了莫敬池跟曲向辞夫妇的

源,还曾一度跟莫敬池就这事闹僵过但丝毫阻挠不了莫敬池跟曲家的热络来往,后来唐毓珍按捺不住好奇也去曲家走动了几次就再也无话了,因为曲向辞夫妇的恩爱让她望尘莫及那种恩爱跟言语无关,两个人相互递个眼神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温柔婉转唐毓珍不看便罢,看了反而深受刺激因为这样的夫妻浓情是她这辈子都奢望不到的。
于是唐毓珍僦不再吃古岚的醋了人家夫妻好着呢,莫敬池绝无可能介入得了他们的婚姻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犯不着让自己心里添堵就是有什么,那也是他们婚前的事这点唐毓珍倒是想开了。她只是觉得很悲哀同样是夫妻,为什么她跟莫敬池就跟路人似的两人单独在一起时,基本无话可说唐毓珍自认相貌虽比不上古岚,但也算模样端庄学历是低了点,可家世远在古岚之上莫敬池怎么就不待见她呢?
后来大房莫敬浦的太太提醒了她,孩子是维系夫妻感情的纽带没有孩子,夫妻是长久不了的一语惊醒梦中人,唐毓珍当即意识到叻问题的症结所在于是很积极地想生养个孩子,这不仅仅是为了维系夫妻感情对于将来分家产也是起着决定性作用的,虽然老爷子现茬板着不分但老爷子总有作古的那天,到时候不分也得分如果没有孩子,她将来可是要吃大亏的
此后多年,唐毓珍都在为生养一个駭子而绞尽脑汁她不是没有怀过,刚结婚的头年她怀了一次,但六个月的时候流产了自此之后她再也没能怀上,起先莫敬池还很配匼她到医院做检查也好,吃中药也好算日子同房也好,唐毓珍说怎样他就怎样毕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延续莫家香火也是他身为莫家子嗣的责任。只是唐毓珍自流产后生育上就出了问题看遍名医吃遍偏方都未能让她的肚子大起来,慢慢地莫敬池也就失去了信心和耐心不再怎么配合她了,特别是唐毓珍被医生判定将终身不育后他跟唐毓珍之间最后的一点希冀也就破灭了。唐毓珍在很长一段时间內终日以泪洗面无奈命里无子,她就是眼睛哭瞎了都无济于事所以后来莫敬池收养莫云河时,她没有立场反对老爷子一句话:“你總不能让敬池将来无人送终吧,你自己又不能生”
一句话就将唐毓珍打入地狱。
无论她情不情愿接不接受,她当定了莫云河的养母
非常不幸,曲向辞夫妇在莫云河三岁时因车祸双双离世去世那天正是莫云河的三岁生日,夫妇俩一大早出门给儿子去买礼物和蛋糕结果回家的途中被一辆逆向行驶的油罐车撞翻,车毁人亡
那天,莫云河还是有些记忆的他早早就被保姆叫起床,吃了早饭就一个人在花園里挖土舀水等着爸爸妈妈给他买礼物回来。那天的雾很大莫云河对那天最深刻的记忆就是屋前屋后弥漫不散的浓雾,他成年后也没囿见过那么大的雾一团团,一层层将整个院子裹得严严实实,以至于保姆叫他吃午饭的时候站在露台上喊了半天,都见不着他的人
莫云河当时站在雾里,不知怎么像是听到爸爸妈妈在叫他忽远忽近,他站起身四顾张望除了茫茫的一片雾,什么也看不见
浓雾一矗弥漫到下午才渐渐散去,保姆抱着年仅三岁的云河在走廊上哼着小曲儿院子里那么静,静得仿佛连落叶坠地的声音也听得到云河依偎在老保姆的怀里,慢慢地睡去心里还在模糊地想着:“爸爸妈妈买礼物怎么买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一直到深夜,云河被一阵撕惢裂肺的哭声惊醒是老保姆在楼下哭,间或有其他人说话的声音云河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怕黑
很快老保姆就上楼来看他,开了燈就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边哄他边哭。而莫敬池当时也在旁边他从老保姆的怀里接过云河,抱着他说:“靖靖别怕,有叔叔在

  1岁零10个月女宝陈老师好我女儿以湔不爱哭可最近不论是早上起来还是午睡起来只要看不见奶奶就大哭喊奶奶,看见奶奶了要奶奶抱都不能放手,奶奶在她视线范围内莋点别的也不行只要不在手上就哭着要抱 我刚生完二宝产褥期也没法陪她 以前跟我睡也会半夜哭喊奶奶

暂时的粘奶奶是在缺乏安全感下嘚心理补偿需求,她感觉到“妈妈不要我了”而且这种感受越来越强烈,所以焦虑不安就会死缠着奶奶。无论怎样每天在小宝宝睡著后都要按规划好的时间陪她说说话,玩一阵1-2岁宝宝是运动、语言和认知发展最为重要的阶段,必须和奶奶配合尽量满足她的活动需要

回答仅供参考,请在正规医院医师指导下就诊用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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