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正对面的影视墙边放什么花好被放了饼干,用绿色袋子装着

喜欢听人讲陌生的地方近乎病態地喜欢。

有一段时间——10年前的事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逢人

就问自己生身故乡和成长期间住过的地方的事。那个时代似乎极

端缺乏愿意听人讲话那一类型的人所以无论哪一个都对我讲得

十分投入。甚至有素不相识的人在哪里听说我这个嗜好而特意跑

他们简直像往枯井里扔石子一样向我说各种各样——委实各

种各样——的事说罢全都心满意足地离去了。有的说得洋洋自

得有的则怒气冲冲,有的說得头头是道有的则自始至终令人不

知所云。而说的内容有的枯燥无味,有的催人泪下有的半开玩笑

信口开河。但我都尽最大努力哋洗耳恭听

原因固然不得而知,反正看上去人人都想对一个人、或者对全

世界拼命传达什么这使我联想到被一个挨一个塞进纸壳箱里嘚

猴群。我把这样的猴们一只只从箱里取出小心拍去灰尘,“呼”一

声拍打屁股放归草原它们的去向我不知道。肯定在哪里嚼着橡

树孓什么的然后一只只死掉——命运是奈何不得的。

这的的确确是一桩事倍功半的活计如今想来,假如那年举办

“热心听他人讲话者世堺大赛”毫无疑问我将荣获冠军。作为奖

品大概至少能得到一盒炊用火柴。

我的交谈对象中有一个火星出生的和一个金星出生的两囚

的话给我以极深的印象。最先讲的是土星

“那里嘛……冷得不得了。”他呻吟似的说“一想都发、发晕。”

他属于某个政治性团体该团体占据了大学校园的九号楼。他

的座右铭是“行动决定思想反之则不可”。至于什么决定行动却

无人指教。可九号楼里有饮用沝冷却器、电话和洗澡的热水二楼

甚至有蛮别致的音乐室,里边有两千张唱片和A5阿尔特克唱机

堪称天堂(较之有一股自行车赛场厕所那種味道的八号楼)。他们

每天早上用热水齐刷刷刮去胡须下午兴之所致地一个接一个打

长途电话。到了晚上聚在一起听唱片,以至秋天結束的时候他们

个个成了西方古典音乐爱好者

11月间一个天晴气朗的午后,第三机动队冲进九号楼时据

说里边正用最大音量播放威瓦尔弚《谐调的幻想》。真假弄不清楚

却是围绕1969年的温馨传说之一。

我从堆得摇摇欲坠的用来作路障的长椅下面钻过时正隐约

传来海顿的G短调钢琴奏鸣曲。那撩人情怀的气氛同爬上开满

山茶花的山坡小路去女朋友家时一模一样。他劝我坐在最漂亮的

一把椅子上把温吞吞嘚啤酒倒进从理学院弄来的宽口瓶子里。

“而且引力大得很”他继续讲土星,“一个家伙踢在口里吐出

的香口胶残渣上竞踢裂了趾甲。地、地狱啊2”

“是够意思”我隔了两秒附和道。那时候我早已学到了各式各

样——不下三百种——附和方式

“太、太阳小得很,小嘚就像从外场看放在本垒上的一个稿子

所以总黑麻麻的。·”他叹息一声

“大家干吗不离开呢?”我问,“容易生活的星球另外也是有的

“不明白怕是因为生在那上面的吧——是、是这么回事。我

大学毕业也回土星建、建设一个美好的国家。搞、搞、搞革命”

总之我囍欢听遥远地方的故事。我像冬眠前的熊一样贮存好

几个这样的地方一闭上眼睛,眼前就浮起街衢现出房舍,传来人

语甚至感觉得箌人们那大约永远一成不变的、徐缓然而实实在在

直子也跟我讲过好几次。我一字不差地记得她的话。

“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

直子唑在阳光明朗的学校休息室里,一只手支着脸颊不无厌

烦地说着笑了笑。我耐住性子等她继续下文她说话总是慢悠悠

我们面对面坐着。中间一张红色塑料桌桌上放有一个满满装

着烟灰头的纸杯。从高高的窗口如鲁本斯的画一般射下的阳光在

桌面正中间画出一条线,將明暗截然分开我放在桌面的两手,右

手在光照中左手在阴影里。

1969年春天我们都正20岁。休息室给我们这些穿着新皮

鞋、夹着新讲义、脑袋里灌满新脑浆的新生挤得再无插足之地身

旁始终有人因碰撞而互相埋怨,或互相道歉

“那根本算不上城市。”她继续道“有┅条笔直笔直的铁路,有

个车站车站不成样子,下雨天司机恐怕都看不见”

我点下头。’尔后两人一声不响地茫然看着在光照中摇曳鈈定

“车站月台上总有狗从这头走到那头就这么个车站,明白?”

“出了站有块小小的交通岛,有汽车站,有几家店铺…·店铺

都傻呆槑的,一直走过去就是公园公园有一架滑梯三座秋千。”

“沙坑?”她慢慢想了一会儿然后确认似的点下头,“有的”

我们再次陷入沉默。我把燃到头的香烟小心碾死在纸杯里

“那座城市真个无聊透顶!建造那么无聊的城市到底出于什么

目的呢?无法想象!” —

“神是以各種各样的形式出现的。”我试着说了一句

直子摇摇头,一个人笑了起来那是成绩单上清一色A的女

大学生常有的笑法。笑得活像《艾丽絲漫游奇幻记》里边的波斯猫

她消失后那笑也没消失,在我的心里留了很久不可思议。

对了无论如何我都想见见月台上跑来跑去的狗。

4年后1973年5月,我一个人找到那座车站为了看狗。为此

我剃了胡须扎上半年没扎的领带,换上科尔多瓦新皮鞋

我从车上——从只囿眼看就要生锈的凄凄惶惶的两节车厢的

市郊电气列车上下来,最先扑鼻而来的是令人怀念的青草气息那

是很久很久以前的效游气息。5朤的风一如往昔从时间的远方阵

阵吹来若扬起脸侧耳倾听,甚至可以听见云雀的呜叫 、

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坐在车站长椅上以很無奈的心情吸了

支烟。清早走出宿舍时那兴冲冲的劲头已经荡然无存似乎一切

不过是同一事情的周而复始而已。永无休止的de ja vu

[① de ja vu:法语未曾经历的事情仿佛在某处经历过的似曾相

识之感,既视感,且重复一次恶化一次]

以前有一段时间,我曾跟几个朋友横七竖八地挤唾在一起;天

亮时有人踩我的脑袋道一声对不起,随即传来小便声周而复始。

我松了松领带嘴角仍叼着香烟,用尚未合脚的皮鞋咔嚓咔嚓

使劲地蹭水泥地面目的是为了减轻脚痛。痛倒是没那么厉害

了却持续带给我一种乖戾感——就好像身体被另外分成了几部

时不时有这種乖戾感,感觉上就像硬要把两块种类不同且夹

带碎片的嵌板拼在一起似的每当这时,我总是喝威士忌躺下早

上起来情形愈发不可收拾。周而复始

睁眼醒来,两侧有双胞胎女孩同女孩睡觉虽说以前经历过几

次,但两例睡有双胞胎女孩毕竟头一遭两人把鼻尖触在我兩肩,

很惬意似的睡个不醒一个十分晴朗的周日清晨。

一会儿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毛手毛脚穿上脱在床下的衬

衫和蓝牛仔裤不聲不响地在厨房烧咖啡,烤面包片从电冰箱拿

出奶油摆上餐桌。动作甚是训练有素不知名的鸟儿落在窗外高

尔夫球场的铁丝网上,机槍般叫个不止

“贵姓?”我问两人。醉意仍未消失弄得我脑袋像要胀裂。

“不配有名有姓”坐在右侧的说道。

“实际上也不是了不得嘚姓名”左边的说,“明白?”

我们隔桌而坐嚼烤面包片,喝咖啡咖啡十分够味儿。

“没名字不方便?”一个问

“无论如何都想要名芓的话,你适当给取一个好了”另一个提

两人一唱一和,活像调试短波立体声于是我脑袋愈发痛了。

“竖和横”另一个道。

“进口與出口”我也不甘落后,好歹加上一句

两人相视而笑,一副满意的样子

有入口必有出口,事物大多如此:邮筒、电动吸尘器、动物園、

酱油壶当然也不尽然,如捕鼠器

我在宿舍洗涤槽下面放过捕鼠器。饵料用的是薄荷香口胶找

遍房间,大凡能称为食品的仅此一粅是从冬令大衣口袋里连同半

张电影票一起发现的。 ‘

第三天早上一只小鼠撞上机关。鼠的颜色就像伦敦免税店里

堆积的开司米羊毛衫年龄还小,以人比之也就十五六岁吧。多愁

善感的年龄一小截香口胶掉在脚下。 ’ ’

逮自是逮住了可我不晓得如何处置。于是任凭夹子夹着它的

后腿鼠第四天早上死了。它那样子留给我一个教训:

事物必须兼具入口与出口此外别无选择。

铁路沿着丘陵就好潒用格尺画好似的,一个劲儿笔直地伸延

开去遥远的前方那模模糊糊的绿色杂木林,小得像一团废纸两

条钢轨钝钝地反射着日光,紧挨紧靠地消失在绿色中无论走去哪

里,这光景恐怕都将无尽无休地持续下去如此一想,便有些烦了

吸罢烟,我伸个懒腰仰望天空恏久没望天空了,或者不如说

慢慢观望什么这一行为本身于我已经久违了。

天空无一丝云絮然而整体上还是罩有一层春天特有的朦朦朧胧

的不透明面纱。天空的湛蓝便力图透过这虚无缥缈的面纱一

点点渗出阳光如细微的尘埃悄无声息地从空中降下,不为任何人

温吞吞嘚风摇晃着光空气恰似成群结队在树木间飞行的鸟

缓缓流移。风掠过铁路线徐缓的绿色斜坡越过钢轨,不经意地震

颤树叶穿过树林杜鹃鸟的叫声成一条直线横穿柔和的光照,消失

在远处的山脊线一座座山丘起伏着连成一排,如熟睡中的巨猫匍匐

12岁的时候直子来到这個地方以西历说,就是1961年纳

尔逊唱《哈罗,梅里·露》那年。当时,这平和的绿色谷地里不存在

任何引人注目的东西几户农舍,一點点农田一条全是小龙虾的

河,单线市郊电车和催人打哈欠的小站仅此而已。农户院子里大

多有几棵柿树院角搭着随时可能倒塌的任凭风吹雨淋的小棚棚。

小棚棚面对铁路一侧的墙壁钉着花花绿绿的铁皮广告板内容不

是粗卫生纸就是香皂。便是这么一个地方狗都沒有的,直子说

她迁来住下的房子是朝鲜战争期间建造的西式二层楼。大并

不怎么大但由于立柱粗实硕壮,加之其他木料选得考究各嘚其

所因此房子看上去甚是沉稳气派。外墙涂成深浅三个层次的绿

色分别给太阳和风雨褪色褪得恰到好处,同周围风景浑融一体

庭院宽大,院内有几块树林和一个不大的池塘树林中有一问当画

室使用的工致的小八角亭,凸窗挂着全然看不出原来是何颜色的

花边窗帘池塘水仙开得正盛,每天早晨都有小鸟聚在上面戏水

最初的主人——亦是此座房子的设计者——是一位上了年纪

的油画家,在直子搬來的前一年冬季患肺癌死了1960年。鲍比唱

《皮球》那年冬季雨水多得出奇。这个地方雪倒是几乎不下而代

之以下雨,极冷极冷的雨雨渗入士地,整个地面潮乎乎凉津津的

地下则充满带甜味的地下水。

沿铁路走5分钟有一户以掘井为生的人家。那里位于河边湿

漉漉的窪地一到夏天,房子便给蚊子和青蛙围得严严实实井匠

五十光景,脾气古怪落落寡和,但在掘井方面却是不折不扣的天

才每次有囚求他掘井,他都先在那户人家的房前屋后转上好几

天嘴里一边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一边捧起泥土嗅来嗅去一旦

找到自己认可的掘囲点,便叫来几个要好的同行笔直地挖将下去

这么着,这一带的住户得以畅饮上好的井水水又清又凉,连

拿杯子的手都好像透明起来人们说是富士山的雪水。笑话!距

直子17岁那年秋天井匠被电车轧死了。倾盆大雨加上又喝

了冷酒又耳朵不灵的缘故。整个人被轧成万芉肉片飞溅到四下的

荒野用铁桶回收了五桶。那时间里七个警察不得不用顶端带钩的

长竿驱赶饿狗群但还是有大约一桶分量的肉片落進河中冲人池

井匠有两个儿子,两个都未继承父业离开了此地。自那以来

这一带出好水的井就变得宝贵了。

我喜欢井一见井就往里投石子。再没有比石子打在深井水

面时那一声令我心怀释然的了

1961年直子一家迁来此地,完全是她父亲的主意一来她父

亲和死去的画家昰好友,二来当然也是因为他中意这个地方

他在他那个领域大约是个小有名气的法国文学专家。不料直

子上小学时他突然辞去大学里的笁作开始兴之所致的翻译莫名

其妙的古书,过起无拘无束的日子来所译之书俱是堕落天使、破

戒僧、驱恶魔、吸血鬼方面的。详情不嘚而知只在杂志上看过一次

他的照片。据直子讲他年轻时候人生打发得还是满有滋味的。那

气氛从照片风貌中多少窥得出:头戴鸭舌帽架一副黑边眼镜,紧

紧盯视照相机镜头往上一米左右的位置想必发现了什么。

直子一家迁来的当时此地还聚集着此类神神经经的攵化人,

差不多形成了一个文人部落正如沙俄时期思想犯集中的西伯利

关于流放地,读托洛茨基传记时多少谈到一些不知何故,里

边嘚蟑螂和驯鹿至今仍记得一清二楚也罢,就谈谈驯鹿……

托洛茨基趁着夜色偷得驯鹿拉的雪橇逃离流放地。冰封雪冻

的白茫茫的荒野仩四头驯鹿奔跑不止。它们呼出的气变成白团

蹄刨起处女雪。两天后跑到汽车站时驯鹿们累倒了,再未爬起托

落获基抱起驯鹿,鋶泪满面地对天发誓:我一定给这个国家带来正

义带来理想带来革命!红场上现在仍矗立着四头驯鹿的铜像一

头向东,一头向北一头姠西,一头向南甚至斯大林都未能毁掉驯

鹿们。去莫斯科的人周六早上到红场看一眼就知道了应该能看

见脸颊红扑扑的中学生吐着白氣用拖布清扫驯鹿的赏心说目的场

…。·回头说一下文人部落。

他们避开距车站近的交通便利的平地特意选山半腰建起风

格各异的房舍。每座房的院子都大得异乎寻常杂木林、池塘、小山

包就依原样留在院子里。有的人家庭院内甚至有小溪淙淙流淌河

每天早晨他们给斑鸠的鸣声叫醒,咔嚓咔嚓踩着山毛榉树籽

巡视院落不时停下仰视树叶间泻落的阳光。

星移斗转由城中心急速扩展开来的住宅现代化浪潮多少波

及了这里。时值东京奥林匹克运动会前后从山上俯视,俨然无边

大海的桑田被推土机推得人仰马翻以火车站为中心的平板板的

新居民基本是公司里的中坚职员,早上5点刚过就飞身爬起

三两把洗罢脸,挤上电车夜里很晚才死一样返回。

所以他们能慢慢观朢街道和自家住宅的时间仅限于周日下

午。而且他们竟像有约在先似的家家养狗狗们一次接一次交配,

小狗成了野狗过去狗都没有——宜子说的便是这个意思。

等了一个多小时狗仍未出现。我点燃十多支香烟又抬脚踩

死。我走到月台中间对着自来水龙头喝了如利刀割手一般凉的很

好喝的水。狗还是没露面

车站旁边有个很大的湖。湖又弯又细形状如截流的河段。四

周水草丰茂不时有鱼跃出河媔。岸边有几个男人等距坐着闷头

把钓线垂向浑浊的水面。钓线竞如扎进水面的银针纹丝不动傲

洋洋的春日阳光下,估计是垂钓客领來的大白狗乐此不疲地来回

狗来到离我十来米远时我从栅栏探出上身招呼它。狗抬起

脸以颜色浅得令人伤感的褐色眼珠看我,摇了两彡下尾巴我打

个响指,狗马上跑来从栅栏缝挤过鼻头,伸长舌头舔我的手

“过来呀!”我后退几步招呼道。

狗犹豫不决似的回头看看不知所措地摇层不止。

“过里边来嘛!等得我好苦”

我从衣袋掏出香口胶,剥下包装纸给狗看狗目不转睛看了片

刻,终于下定决心钻过栅栏。我模了几下狗的脑袋而后用手心团

起香口胶,用力往月台尽头掷去狗径直跑去。

我心满意足地扭头回家

回家电车中我恏几次自言自语:全部结束了,忘掉好了!不是

为这个才到这里来的么?然而我根本忘不掉包括对直子的爱,包

括她的死因为,归根结底什么都未结束。

金星是一颗云层笼罩的炎热的星由于热由于潮气,居民大半

短命活上三十年就成传说了。惟其如此他们富于爱心。全体金

星人爱全体金星人他们不怨恨他人,亦不羡慕不蔑视,不说坏

话不争斗不杀人。有的只是爱和关心

“就算今天有谁死了,我们也不悲伤”一个金星出生的文静的

男子这样说道,“我们在活着的时候已尽量爱了以免后来懊悔。”

“不大懂你们的语言啊!”怹摇头

“真能顺利做到?”我试着问。

“若不那样”他说,“金星将被悲哀淹没”

返回宿舍,双胞胎活像罐头里橄揽油炸的沙丁鱼并排钻在被

窝里正吃吃对笑。 、

“您回来了?”一个说

“车站。”说着我解开领带,钻到双胞胎中间闭上眼睛。困得

“很远的看狗詓了。”

“大大的白色的狗不过对狗倒不怎么喜欢。”

我点燃支烟两人保持沉默,直到我吸完

这既是“我”的故事,又是被称为“鼠”的那个人的故事那个秋

天,“我”们住在相距七百公里的两个地方 。

1973年9月这部小说始于那里。那是入口若有出口就好

了,我想倘没有,写文章便毫无意义

大概不至于有人对雷蒙德·莫洛尼这个名字有所记忆。

其人存在过,并且死了如此而已。关于他的生涯任何人都不

了解。了解也超不过之于深井底部豉母虫那个程度

不过,弹子球发展史上首台机是1934年由此人之手从高科技

黄金云层间带給这个秽物多多的地面却是一个史实那也是阿道

夫·希特勒远隔大西洋这个巨大水洼把手搭在魏玛阶梯第一阶那

可是,这位雷蒙德·莫洛尼其人的一生并非如赖特兄弟和贝

尔那般涂满神话色彩既无少年时代情调温馨的插曲,又没有戏剧

性EUREKA①[① EUREKA:古希腊科学家阿基米德想箌黄金纯度测量

方法时惊叫之语“妙哉,正是它1”]仅仅在为好事读者写的好事

专门书的第一页留下了名字:1934年,弹子球首台机由雷蒙德·莫洛

尼发明出来连张照片都没有。肖像铜像自然更谈不上

也许你这样想:假如不存在莫洛尼,弹子球机的历史恐怕与现

在的截然鈈同甚至出现都不会出现。而这一来我们对这个莫洛

尼的不当评价岂不成了忘恩之举?可是,你若真有机会面对莫洛尼

发明的首台弹子浗机“巴里夫”这一疑念笃定灰飞烟灭。因为个中

没有任何足以激发我们想像力的要素

弹子球机同希特勒的步伐有一个共同点:双方嘟作为时代泡

沫连同某种可疑性现于人世,比之存在本身更是其进化速度使之

获得了神话式的光环。进化的动力当然不外乎三个车轮即高科

技、资本投入以及人类的本源性欲望。

人们以可怕的速度赋予这台原本同泥偶人大致无异的弹子球

机以五花八门的能力有人叫“發光!”有人喊“通电!”有人呼“安

濮!”于是光照亮盘面,电用磁力弹击球体蹼(flipper)的双管将球

记分屏(score)将操作伎俩换算成十进法数值,警示灯对剧烈

的摇晃做出反应继而预定程序(sequence)这一形而上学式概念

各样的学派从中产生出来。实际上弹子球机也在这一时期带上了

这就是關于弹子球的小说

弹子球研究专著《奖分》的序言中这样写道:

除了换成数值的自尊心,从弹子球机中你几乎一无所得而失

去的却不鈳胜数。至少失去了时间——失去了足以建造所有历届

总统铜像(当然是说如果你有意建造理查德·M·尼克松铜像的

话)的铜板都换不来的宝貴时间

在你坐在弹子球机前持续消耗孤独的时间过程中,也许有人

阅读普鲁斯特抑或有人一边观看车内电影《勇敢跟踪》一边同女

友沉浸在性爱抚的快感中。而他们很可能成为洞察时代的作家或

然而弹子球机不会将你带去任何地方,唯独“重来”的指示灯

闪亮而已偅来、重来、重来……甚至使人觉得弹子球游戏存在本

身即是为了某种永恒性。 …l

关于永恒性我们所知无多但可以推测其投影。

弹子球嘚目的不在于自我表现而在于自我变革;不在于扩张

自己,而在于缩小自己;不在于分析而在于综合。

假如你想表现自我和扩张自己那么你恐怕将受到警示灯的

识别双胞胎姐妹的办法当然有好几种,遗憾的是我一种都不

知晓五官也好声音也好发型也好,全都毫无二致加之既没黑痣

又无青斑,真个叫人束手无策完美的复制。对某种刺激的反应程

度也毫厘不爽就连吃的喝的唱的以至睡眠时间、月經周期都如出

双胞胎这一状况是怎样一种状况,乃是远远超出我想像力的

问题如果我有双胞胎兄弟,且我俩全都一模一样的话我想我肯

定会陷入可怕的狼狈境地。也许因为我本身存在某种问题

可她们两人却全然相安无事。意识到自己无法区分她们时我

大为惊讶,甚臸气急败坏

“压根儿就是两个人。”

我一声没吭耸耸肩。 :

至于两人闯入我房间已过去了多少时间我记不清楚。自从同

这两人一起苼活后我身上对时间的感觉已明显钝化,恰似通过细

胞分裂增殖的生物对时间所怀有的那种感觉。

我和我的朋友在涩谷去南平台的坡蕗旁一座商品楼租个套

间开了一家专门搞翻译的小事务所。资金是朋友父亲出的不但

款额不足以大惊小怪。除了房间的权利金只买叻三张铁桌、十来

本辞典、电话机和半打巴本威土忌;剩下的钱订做一块铁招牌,琢

磨出个合适名称雕刻上去挂到外面,又在报纸上发叻一条广告

之后两人便四条腿搭在桌面,边喝威士忌边等顾客那是1972年

数月过后,我们发现自己一锹挖在了富矿上数量惊人的委托

件湧进了我们小小的事务所,我们用由此得到的收入购置了空调

机、电冰箱和一套家庭酒吧 ‘

“咱们是成功人士。”朋友说 ;

我也踌躇滿志。有生以来我是第一次从别人口里听到如此温

朋友同一家他熟悉的印刷厂拉上关系让对方一手承印需要

印刷的翻译件,还拿了回扣我在外国语大学的学生科招来几个成

绩好的学生,把我们忙不过来的交给他们译第一稿雇了个女事务

员,负责杂务、会计和对外联系是个双腿修长的乖巧的女孩,刚从

商校毕业出来除却每天哼唱二十遍《便士雨》(这也是掐头去尾)

这一点,其他没什么明显的缺点“碰上她,算我们好运2”朋友说

于是给她一般公司百分之一百五十的工资,另有相当于五个月工

资的奖金夏冬两季各放十天假。这么着我们三人都过得心满意

这个套间是两室带一个厨房兼管室。莫名其妙的是厨房兼餐

室竟位于两室之间我们用火柴杆抽签,结果我得里媔的房间朋

友得靠外门的房间。女孩坐在中间的厨房兼餐室里唱着《便士雨》

整理账簿或做对水威士忌,或鼓捣捕捉蟑螂的机关

我鼡必备品经费买来的两个文件柜置于桌子两例,左侧放未

译件的种类也罢委托人也罢委实多种多样有《美国科学》上

刊载的关于滚珠轴承耐压性的报告,有1972年度全美鸡尾酒专

刊有威廉·斯坦劳的小品文,有安全刮须刀说明书。凡此种种,一

律贴上期限日期标签堆在桌子左側,经过一段时间后移到右侧每

译完一份,都要喝掉大拇指那么宽的威士忌

搞我们这个档次的翻译的好处,就是无须加进什么想法咗手

拿硬币,啪一声放到右手左手腾空,右手留下硬币如此而已。

10点上班4时离开。星期六三人走去附近一家迪斯科舞厅


收入不赖。从收入中扣除事务所租金一点点必需的经费、女

孩工资、临时工酬金及税款,剩下的分成十份一份作为事务所存

款,五份他拿我拿四份。分法诚然原始但在桌面上等额排开现金

确是令人开心的活计。令人想起《辛辛那提年轻人》里的斯蒂文·

马克苗和爱德华·G·罗宾逊玩扑克牌的镜头。

他五我四这一配额我想是十分妥当的。因为实质性经营推给

了他而且我喝威士忌喝过量他也默默忍耐,毫无怨言再说他还

要负担体弱多病的妻和三岁的儿子和一辆水箱转眼就出毛病的

“大众”。即使这样也还是入不敷出总有什么让他部郁寡歡。

“我也要养一对双胞胎女孩的哟2”一天我这样说道他当然不

肯信,依旧他拿五份我拿四份。

如此这般我二十五六岁的季节就流逝过去。午后阳光一般温

“大凡人写的东西”我们那三色印刷的宣传册上有这么一句

光彩夺目富有益惑性的广告词,“不存在人所不能悝解的”

每到半年转来一次的闲得发慌的时候,我们三人便站在涩谷

站前散发这小册子打发无聊

也不知时间流过了多少,总之我在横無际摄的沉默中行走不

止下班我返回宿舍,一面喝双胞胎斟的美味咖啡一面读《纯粹理

性批判》,读了一遍又一遍

有时候,昨天的倳恍若去年的而去年的事恍若昨天的。严重

的时候居然觉得明年的事仿佛昨天的。在翻译1971年9月号《埃

斯加亚》刊载的肯涅斯·泰纳写的《波兰斯基论》的时间里,脑袋一

好几个月好几年,我一个人持续坐在深水游泳他的底部温暖

的水,柔和的水以及沉默、沉默·...”

识别双胞胎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看她们身上的运动衫完全

褪色的海军蓝运动衫上,胸口印有白色数字一件印“208”,一件印

“209”“2”在右例乳16之上,“8”或“9”位于左侧乳蜂的上端“0”

被孤单单夹在二者之间。

头一天我就问这号码意味什么什么也不意味,她们说

“像是机器的出厂编号。” ’

“具体说来?”一个问

“就是说,和你们同样的人有好几对就用No.208和No.209

“不至于吧。”209说 ·

“苼来就一对。”208道;“再说这衫是领来的”

“超级市场的开业庆典上,白送给先到的人的”

“我是第209个顾客。”209说

“我是第208个顾客。”208说

“两人买了三包纸巾。” :

“OK这样好了,”我说“你叫208,你是209这就区别开了。”

“行不通的”—人说。

两人默默脱下运動衫交换套进头去。

尽管如此在必须区分两人时,还是不得不靠编号。因为此外

除了这运动衫两人几乎没别的衣服。看情形就像散步路上

闯入他人房间直接住了下来。实际怕也差不多每周初我都给两

人一点钱,叫她们买自己需要的东西但两人除了保证吃饭,只买

“没衣服不好办吧?”我试着问

“没什么不好办。”208回答

“对衣服没有兴趣。”209说

每周两人在浴室不胜怜爱地洗一次衫。我在床上看《纯粹理性

批判》时而抬眼,便瞧见两人赤裸裸并坐在瓷砖上洗衫的身姿这

种时候,我真真切切感到自己是真的来到了远方原因我鈈明了。

自从去年在游泳池跳水台下失去一颗假牙屡屡有如此感觉。

下斑回来常常看见208、209号衫在南面窗口摇来晃去,这时

至于两人为哬住进我的房间打算住到何时,至少是何人物

年龄几何,生于何地……我都一概没问她们也没提起。

我们三人或喝咖啡或找丢失嘚高尔夫球,或傍晚在高尔夫球

场散步或在床上嬉闹,如此一天天过去主要节目是新闻解说,每

天我用一个小时给两人解说新闻两囚无知得出奇。连缅甸和澳

大利亚都混为一谈让她们明白越南正分两部分打仗花了三天,解

释尼克松轰炸河内的原因接着耗掉四天

“伱声援那边?”208问。

“南边和北边呀”209说。

“这——怎么说呢说不清。”

“为什么7”208问

两人都对我的解释感到费解。我也费解

“想法不同才打仗的吧?”208紧迫不舍。

“就是说有两种相对立的想法哎?”208问

“是的。不过世上两相对立的想法不下一百二十万。不说不

“僦是说差不多跟谁都成不了朋友?”209道。

“可能”我说,“差不多跟谁都成不了朋友”

这就是我七十年代的生活方式。陀思妥耶夫斯基預言我付诸

1973年秋天总好像暗藏一种居心不良的什么。鼠清清楚楚地

觉察到了就像觉察鞋里的石子。

那年短暂的夏天如被9月初不稳定的氣流吞噬一般消失之

后鼠的心仍留在夏日若有若无的余韵中。旧T恤、乞丐牛仔裤、

沙滩拖鞋——便是以这副一如往日的打扮出入“爵土酒吧”坐在

吧台前和调酒师杰没完没了地喝有些凉过头的啤酒。又开始吸

烟——五年没吸了——每隔十五分看一次表

对鼠来说,时间僦好像在哪里被一下子切断了何以至此,鼠

也弄不明白甚至哪里断的都找不到。他手拉救不了生的救生缆

在秋日幽幽的昏暗中往来彷徨。他穿过草地跨过河流,推开若干

扇门但救不了生的救生缆不可能将他带往任何地方。他像被扯

掉翅膀的冬蝇又如面临大海的河流,有气无力孤孤单单,感觉上

似乎哪里有恶风吹来而将原来包笼鼠的温情脉脉的空气一古脑

一个季节开门离去,另一季节从另一門口进来人们有时慌慌

张张地打开门,叫道喂等等有句话忘说了然而那里一个人也没

有。关门房间里另一季节已在椅子坐下,擦火柴点燃香烟如果

有话忘说了,他开口道我来听好了,碰巧也可能把话捎过去不不

可以了,人们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惟独风声湧满四周不是

什么大不了的事。一个季节死去而已

从大学退学的这个富有青年同孤独的中国调酒师,俨然一对

老年夫妇肩靠肩度过秋冬这个冷飕飕的季节年年如此。

秋季总不讨人喜欢夏日回乡休假的他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不

等9月来临便留下三两句告别话返回遥远的屬于他们自身的场

所当夏天的阳光宛如越过肉眼看不见的分水岭而微微改变色调

的时候,如天使玉环般极其短暂地包笼鼠的某种闪耀也消失了温

馨梦境的残片恰似一缕河水渗入秋天的沙地,完全无迹可寻了

另一方面,对杰来说秋天也绝非令人欢欣鼓舞的季节。9月

一過半店里的顾客便明显减少了。其实那年秋天的萧索也不无堪

可欣赏之处——一如往年——但杰也好鼠也好都不明所以到了

关门时间,都还有用来炸薯片的半桶剥皮马铃薯剩下来

“马上要忙了。”鼠安慰杰“这回又该发牢骚说忙得晕头转向

杰一屁股坐在吧台里的小凳上,一边疑惑地说着一边用破冰

锥弄掉面包烤箱上沾的黄油。

往后如何谁都无从知晓

鼠悄悄翻动书页,杰一面擦酒瓶子一面用粗糙的手指夹起不

对鼠来说,时间的流逝渐渐失去均衡是大约三年前的事从大

鼠离开大学自然有若干理由。其若干理由复杂地交织在一起

当达到一定温度时,砰一声保险丝断了有的剩下,有的弹飞有的

他没向任何人解释不再上大学的理由。一五一十解释起来怕

要五个鍾头如向一个人解释,说不定其他人都要听而不久就要

落到向全世界解释的地步。于是他打心眼厌烦起来

“不中意正院草坪的修剪方式。”横竖要解释一两句时他便这

事实上还真有女孩跑去看学校正院的草坪,并说也不那么糟

啊倒是多少扔着点儿纸屑……鼠回答說属于口味问题。

“互相喜欢不来我也好学校也好。”心情多少开朗时鼠这样说

道但也仅此一句,往下再不开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已过去,以快得几乎难以置信的速度

一段时间在他心里剧烈喘息的几种感情也很快偃旗息鼓,蜕化为

鼠上大学那年离开家住进父親一度当书房使用的公寓套间。

父母也没反对一来买的时候就是为将来给儿子,一来认为眼下叫

他体验单身生活的辛劳亦非坏事

不过,无论谁怎么看那都算不上什么辛劳如同香瓜看上去不

是蔬菜。两个房间带厨房兼餐室设计得宽宽敞敞,有空调有电话

有17英寸彩电,有带淋浴的浴室有趴着Triumph①[ ① Triumph:

英产小轿车商标名,原义为“胜利”]的地下车库

还有正适合做日光浴的别具一格的阳台。从东南角最仩层窗口可

以眺望市容和海敞开两侧窗扇,树木浓郁的清香和野鸟的鸣啭便

风和日丽的午后鼠每每在藤椅上度过。迷迷糊糊闭起眼睛

时间恍若缓缓流动的河水穿过自己的身体。鼠便是这样打发时光

——好几小时好几天,好几星期

时而,几道不大的感情浪头突如其來地拍打他的胸际这时鼠

便合起眼睛,紧紧关闭心扉静等浪头退去。往往是在薄暮时分若

明若暗的一刻浪头退去后,寻常的静谧与咹稳重新降临仿佛什

除了报纸推销员,基本没什么人敲我房间的门所以用不着开

门,甚至应声都不曾有过

不料那个周日早上的来访鍺连续敲了三十五次。无奈我半闭

眼睛从床上爬起,靠在门上似的打开门只见一个身穿灰工作服的

四十光景的男子,俨然怀抱小狗崽姒的手拿安全帽伫立在走廊

“电信局的。”男子说“更换配电盘。”

我点头来人肤色极黑,胡须怕是怎么刮都刮不干净甚至眼

窝嘟长了胡须。自知有点儿过意不去可我就是因得不行。昨晚同

双胞胎玩西式双六棋来着玩到凌晨4点。

来人从大腿外袋宏寇串宰模出一夲手册给我看:“一日的工

作量已经定下了,这地段完了马上去别的地段喏!”

我从对面细瞧那手册。果不其然这地段剩下的只这座宿舍楼

“简单。取下配电盘割线,接上新的就行了。十分钟完事”

我略一沉吟,仍摇头道:

“现有的没什么不妥”

“喂,我跟伱说”来人思索片刻,“不是那类问题大家非常麻

“配电盘全都同本公司庞大的电子计算机相连。单单你家的发

出不同信号这是非瑺麻烦的事。懂么?”

“懂硬件和软件统一的问题嘛。”

“懂就让我进去好吗?”

我不再坚持,开门让他进来

“不过配电盘在我房间么?”我试着问,“不在管理员房间或别

“一般情况下”来人边说边仔细查看厨房墙壁,搜寻配电盘

“不过么,大家都十分讨厌配电盘岼时不用,又占地方”

我点头。来人只穿袜子登上厨房餐椅查看天花板还是找不

“简直像找宝。大家都把配电盘塞到想象不到的地方詓了可

怜的配电盘。可是又在房间里放傻大傻大的钢琴放偶人玻璃箱,

我无异议他不再搜寻厨房,摇着头打开里面房间门

“就说仩次去的那座公寓吧,配电盘真够可怜的了你猜到底

塞到什么地方去了?就连我都……”

说到这里,来人屏住呼吸:房间一角放着一张特夶的床双胞

胎依然在中间空出我的位置从毛巾被并排探出脑袋。电工目瞪口

呆15秒没说出话来。双胞胎也一声不响只好由我打破沉默。

“喂这位是电信局的。”

“啊——哪里”电工开口了。

“换配电盘来了”我说。

“就是司掌电话线路的器具”

“不明白。”两囚说于是电工接过我的下文:

“唔……就是,电话线有许多条集中在这里怎么说呢,就像一

只狗妈妈下面有好几只小狗。喏明白叻吧?”

“呃——这么着,狗妈妈要养小狗们…·狗妈妈死了,小狗就

活不成。所以假如妈妈快死了,就得换上新妈妈”

“这样,今忝我就来了正睡觉的时候,实在不好意思”

来人放松下来,拿毛巾擦汗环视房间:

“好了,得找配电盘了

“找什么找。”右侧说

“就在壁橱里嘛。面板已经掉了”

“喂喂,你们怎么知道?我都不知道1”

配电盘十来分钟就换完了这时间是双胞胎额头对着额头边

嘀咕什么边吃吃笑,笑得电工配线配错了好几次配完,双胞胎在

床上鼓鼓捣捣穿上运动衫和蓝牛仔裤去厨房给大家冲咖啡。

我劝电工吃峩们剩下的馅饼等糕点他乐不可支地接过,和咖

“对不起呃早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没有太太?”208问

“有,有的问题是,星期天早上不给你起来”

“我也不乐意星期天还出工的。”

“不吃煮鸡蛋?”我也有些不忍遂问道。

“啊可以了再白吃下去就更对不住叻。”

“不坏的哟”我说,“反正都要煮的”

“那就不客气了。中等软硬度的……”

来人边剥鸡蛋皮边继续说道:

“二十一年里我转過的人家各种各样可这样的还是头一道。”

“什么头一道?”我问

“就是,这……跟孪生姐妹睡觉的啊我说,当丈夫的不容易是

“倒吔不是”我吸着咖啡说。

“他嘛厉害着哩!”208说。

“一头兽”209道。

真够得上“得得”了——这不他把旧配电盘忘下了。或是早餐

回報也未可知总之,双胞胎同这配电盘整整耍了一天一个当狗

妈妈,另一个当狗女儿互相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

我不理睬二人下午┅直闷头翻译带回来的资料。翻译初稿的

打工学生正值考试阶段致使我的工作堆积如山。进展本来不坏

不料过了3点竟如电池缺电似的減慢速度。及至4点彻底死火一

我不再勉强,双臂拄在桌面玻璃板上对着天花板喷云吐雾。

科学术语设想由灵媒体释放的一种物质。外层灵质]缓缓游移。玻璃板下

压着银行派送的小月历卡1973年9月……恍若梦境。1973年

我从未认为真正存在那样的年头。这么想着不由觉嘚滑稽透顶。

“怎么了”208问。

“像是累了不喝咖啡什么的?”

两人点头去厨房,一个咔哧咔哧碾豆一个烧水烫杯。我们在

窗前地板坐荿一排喝着热咖啡。

“不顺手?”209问

“伤脑筋。”208说

我从胸底叹了口气:“真那么想?”

我默默吸烟:“不去高尔夫球场散散步?今天星期天,丢失球可

我们玩了一个小时西式双六棋之后翻过球场铁丝网,在傍晚

空无一人的高尔夫球场走动我用口哨吹了两遍弥尔德列德嘚《乡

间每一个人都那么平静》。好曲子两人夸奖说。可丢失球一个也

没拾到这样的日子也是有的。想必整个东京城让十分的选手全

嘟集中起来了吧?或者球场开始养专找丢失球的英国猎兔犬亦未

可知我们灰心丧气地折回宿舍。

无人灯塔孤零零矗立在七拐八弯的长长的防波堤的端头高

约3米,不很大在海水开始污染鱼从岸边彻底消失之前,渔船利

用这灯塔来着倒也算不上有港口。海滩铺有钢轨样的簡单木框

渔夫用绞盘缆绳把渔船拖上海滩。海滩附近有三户渔民防波堤

内侧有木箱,箱里装满早上捕来的小鱼晾在那里。

鱼已无影無踪加之居民没完没了地申诉说住宅城市不宜有

渔村存在,以及他们在海滩盖的小房属非法侵占市有地——渔民

们由于这三个原因离开叻这里这是1962年的事。至于他们去了

哪里则无由知晓。三座小房两三下就拆除了朽了的渔船既无用

途又无处可扔,弃在海边树林里成叻儿童们做游戏的地方

渔船消失后,利用灯塔的船只不外乎沿岸窜来窜去的游艇,

或为躲避浓雾台风停在港外的货轮其作用也降到囿胜于无那个

灯塔敦实实黑乎乎的。形状恰似整个倒扣的钟又像沉思男人

的背影。当夕阳西下迷离的夕辉中有藏蓝色融进时钟抓手那裏便

放出橙色的光,开始缓缓旋转灯塔总是捕捉暮色变化那一恰到好

处的临界点——光与暗开始交错而暗却将超过光的那一瞬之间。

少姩时代鼠不知多少次在暮色中来海滩看那一瞬间。浪头不

高的下午他边走边数点防波堤上的石板,一直走到灯塔甚至

可以从意外清澈的海面窥见初秋成群的小鱼。它们像寻找什么似

的在堤旁画出几个圈然后朝海湾那边游去。

终于走到灯塔后他在防波堤端头坐下,慢慢打量四周天空

飘移着如毛刷勾勒的几缕纤细的云絮,目力所及无不是不折不扣

的湛蓝,那湛蓝不知深有几许竟深得使少年不由雙腿发颤,一种

类似惧怵引起的颤抖无论海潮的清香还是风的色调,大凡一切都

鲜明得触目惊心他花时间让自己的心一点点适应周遭景致,而后

缓慢回过头去这回他望的是彻底被深海隔绝开来的他自身的世

界。白沙滩防波堤,绿松林绿松林被压瘪一般低低地横亘著,苍

翠的山峦在它身后清晰地列成一排指向天空。

远处左边有庞大的海港。可以望见好几架起重机、游船坞、盒

状仓库、货轮、高層建筑等等等等。右边沿着朝内例弯曲的海岸

线,静静的住宅街、游艇专用码头、酿酒厂的旧仓库接连排开其空

缺处,闪出一列工業地带的球形油罐和高耸的烟囱白烟依稀遮掩

天空。对10岁的鼠来说这也是他的世界尽头。

整个少年时代的春季和初秋鼠都一次次往燈塔跑。浪高的日

子浪花冲洗他的脚风在头顶呼啸,生苔的石板不止一次滑倒他细

小的腿尽管如此,那条通往灯塔的路对于他仍比什麼都可亲他

坐在堤头侧耳倾听涛声,眼望空中的云和一群群小竹英鱼把装满

暮色四合时分,他顺着同一条路返回他自身的世界归途Φ,

无可名状的伤感时常罩住他的心他觉得前头等待他的世界那般

辽阔,那般雄浑完全没有他潜入的余地。

女子的家位于防波堤附近鼠每次路过那里都能记起少年时

代那朦胧的情思和黄昏的气息。他在海滨大道停下车穿过沙滩上

疏疏落落的防沙松林,沙在脚下发出幹涩的声响

宿舍建在以前渔民小屋所在的地方。下挖几米就有红褐色海

水上来。宿舍的前院栽的美人蕉像被人践踏过似的无精打采奻

子房间在二楼,风强之日有细沙啪啦啪啦打在窗玻璃上宿舍朝

南,够得上漂亮但总好像荡漾着忧郁的氛围。海的关系她说,离

海呔近了潮水味儿、风、涛声、鱼味儿……一切一切。

有的她说。说罢啪一声拉绳合上百叶窗一住你就知道的。

学生时代我住的宿舍誰也没有电话就连有没有一块橡皮都

可怀疑。管理员室前面有一张附近小学处理的矮桌桌面放一部粉

红色电话,是整栋宿舍拥有的唯┅电话所以,没一个人留意什么

配电盘之类和平年月的和平世界。

管理员室里从未有过管理员因此每次电话铃响,便由宿舍里

的某個人拿起听筒跑去叫人。当然情绪上不来时(尤其半夜两

点)谁也不去接电话电话便如预感死之将至的象一样,狂嚎乱叫

若干次(我数的最哆一回为32次)之后死掉。“死掉”——这一字

眼一如其本身所示死掉就是死掉。电话铃的最后一声穿过宿舍长

长的走廊被夜幕吞噬后突然的沉寂压向四周。沉寂得委实令人心

休人人都在被窝中屏息敛气,回想彻底死掉的电话

深更半夜的电话总是内容灰暗的电话。有囚拿起听筒开始低

“那事别再说了……不对,不是那样……可已没有办法了是

吧?…”·不骗你。干嘛骗你?…。·啊,只是累了…..·当然我心里也

过意不去……所以嘛……明白了,我都说明白了让我考虑一下

好么?”…·电话里说不清的……”

看来任何人都有一大堆煩恼。烦恼事如雨从空中降下我们忘

我地将其拾在一起揣进衣袋。何苦如此我至今也不明白。想必错

也有电报来凌晨4时摩托开到宿舍楼门停下,肆元忌惮的脚

步声响彻走廊谁的房间被拳头砸开。那声音总使我联想死神的

到来略、略。好几个人奄奄一息神经错乱,把自己的心埋进时间

的淤泥为不着边际的念头痛苦不堪,相互嫁祸于人1970年,如

此这般的一年倘若人果真生来即是辩证地自我升华嘚生物,则那

一年同样是充满教训的一年

我住管理员室的隔壁,那个长发少女住二楼阶梯旁边以打来

电话次数而论,她堪称全宿舍的冠军我因之遭遇了几千次上下光

溜溜的15阶楼梯的惨境。找她的电话实在五花八门语声有郑重

的,有事务性的有悲戚的,有傲慢的烸种声音都向我告以她的名

字。那名字早已忘了只记得是个平庸得令人沉痛的名字。

她总是对着听筒用低沉而疲惫至极的声音述说什么说什么

听不清,唧唧咕咕的脸形也还漂亮。但总的说来给人以压抑感。

偶尔在路上撩肩而过可从未打过招呼。她走路的神情俨嘫骑一

头白象在深山老林的小径上行进。

她在宿舍大致住了半年初秋到冬末。

‘我抄起听筒跑上楼梯,敲她房间门叫道“电话!”尐顷,她应

一声“谢谢”除了“谢谢”没听她说过别的。当然作为我也除“电

对于我也是个孤独的季节。回到宿舍每次脱衣服都觉嘚浑身

的骨头像要捅破皮肤蹦出来似的。大概我体内存在一种来路不明

的活力而那力正朝错误方向推进不止,要把我带去别的什么世

电話响了我这样想道,有谁要对谁诉说什么找我本身的电

话几乎没有。想向我诉说什么的人一个也没有至少我希望别人诉

或多或少,任何人都已开始按自己的模式活着别人的若与自

己的差别太大,未免气恼;而若一模一样又不由悲哀。如此而已

最后一次为她接电話,已是冬末了3月初,一个晴空万里的

周六早上说是早上,其实已快10点了小房间每个角落都塞满

冬日透明的阳光。我一边在脑袋里半听不听地听着铃声一边从床

头窗口俯视甘蓝田。黑乎乎的田地上残存的积雪如水洼一般到处

闪着白亮亮的光;最后的寒流留下的最後的雪。

铃响十多遍也没人接便不再响了。五分钟后再次响起我以

很无奈的心情在睡衣外披上对襟毛衣,开门拿起听筒

“请问……茬吗?”男人的语声。语声平板板、飘忽忽的

我含糊应了一声,慢慢上楼敲她的门。

我折回房间在床上摊开四肢望天花板。响起她下樓的声音

随即传来一如往常的唧唧咕咕。就她来说电话非常之短,也就十

五六秒吧放听筒声响过后,沉默笼罩四周脚步声也没听箌。

间隔一会儿迟缓的脚步声朝我房间临近,并响起敲门声响

两次,之间隔有一次深呼吸所需要的时间

打开门,身穿白色厚毛衣和藍牛仔裤的她站在那里一瞬间我

还以为传错了电话。她一言不发只管把双臂牢牢抱在胸前,瑟瑟

发抖地看着我眼神就像从救生艇上紸视下沉的轮船。不或者相

“可以进去么?冷得要死。”

我不明所以地放她进来关上门。她坐在煤气炉前边烤手边

我点头。的确一无所有只窗前一张床。作为单人床偏大作

为小双人床又过小。其实床也不是我买的朋友送的。我和他不

怎么亲密想象不出为何送我張床。两人几乎没说过话他是地方

上一个有钱人的儿子,在学校中院给另一伙人打了脸被施工靴踢

得够呛,眼睛都踢坏了遂退学离校。我带他去校医室的时间里他

抽抽搭搭哭个不停,弄得我甚是心烦几天后,他说回老家去床送

“没什么热乎东西可喝?”她问。

我搖下头什么也没有,我说没有咖啡没有粗茶,壶都没有

仅有一个小锅,每天早晨用来烧水刮须她叹息一声站起,说声等

等走出房间。五分钟后两手抱着一个纸壳箱折回箱里有半斤分

量的袋红茶和绿茶,两袋饼干、细砂糖、水壶和一套餐具还有两个

印有史努比漫画的大号玻璃杯。她把纸壳箱重重地放在床上用壶

“你到底怎么过的日子?岂不成了鲁宾逊漂流记了?”

“劳你传了好多好多电话,算是謝意吧”

“明天搬走,什么都不再需要了”

我默默思索事情的演变,但想象不出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不怎么好啊,退学回老家”

灑满房间的冬日阳光阴暗下来,很快又变亮了

“不过你不想听的吧?换上我也不听,不愿意用留下不快记忆

第二天一早就下冷雨细雨,鈳还是透过雨衣弄湿了我的毛

衣我拿的大号手提箱也好,她拿的旅行衣箱和挎包也好全淋得

黑乎乎的。出租车司机没好气地说别把行李放在车座上车内空

气给空调和烟味弄得令人窒息,收音机正大声吼着一支老情歌老

得跟跳跃式方向指示器差不多。树叶脱尽的杂木林宛如海底珊瑚

在路两侧展开湿漉漉的枝条

“第一眼就没喜欢上东京的景致。”

“土太黑河又脏,又没山……你呢”

“没注意过什麼景致。”

“你肯定顺利活到最后” —

东西放在月台后,她对我说实在谢谢了

列车开动时,她从车窗招手我也把手举到耳朵那里。車消失

后手不知往哪儿放,顺势插进了雨衣袋

天黑雨也没停。我在附近酒铺买两瓶啤酒倒在她给的玻璃杯

里喝着。简直要冻透骨髓玻璃杯上画的是史努比和伍德斯特克

在小狗舍上面快乐嬉闹的场景,表示人物说话内容的泡泡圈里印

“幸福就是有温暖的同伴”

双胞胎睡熟后我睁眼醒来。后半夜3点从卫生问窗口可以

看见亮得近乎不自然的秋月。我在洗涤槽横头坐下喝两杯自来

水,用煤气灶给香烟點上火月光照亮的高尔夫球场草坪上,数干

只秋虫拥作一团似的鸣叫不已

我把立在洗涤槽旁边的配电盘拿在手上,专心致志地细看洅

翻来覆去地看,也终不过一块脏兮兮的并无意义可言的板我不再

看,放回原位拍去手上沾的灰,大吸一口香烟月光下,一切都显

嘚苍白任何东西都好像没有价值没有意义没有方向。影子都若

有若无我把烟在洗涤槽碾死,紧接着点燃第二支

去哪里才能找到属于峩自身的场所呢?到底哪里呢?双座鱼

雷攻击机是我花很长时间想到的唯一场所。可它又傻里傻气何

况鱼雷攻击机那玩艺儿至少落后于时代彡十年,不是么?我折身上

床钻进双胞胎中间。双胞胎分别蜷起肢体头朝外睡得呼呼有声。

我拉过毛巾被打量天花板。

女子关上浴室門随后传来淋浴声。

鼠在褥单上坐起心神不定地叼上一支烟,找打火机桌面上

裤袋里都没有。连根火柴都没有女子手袋里也没有類似的玩艺

儿。他只好打开房间灯逐个搜查桌子抽屉,找出一盒印有宾馆名

称的旧的纸盒火柴点燃烟。

窗边藤椅上整齐叠放着她的长筒袜和内衣椅背搭着做工精

良的芥末色连衣裙。床旁茶几上放着虽然不新但保养得很好的“芭

嘉杰莉”挎包和小巧的手表

鼠坐在对面藤椅上,叼着烟征征服望窗外

他住的公寓位于山半腰,可以真切地俯视杂乱无章地分布在

夜色中的人们的活动鼠不时双手叉腰,俨然站在下坡球道上的高

尔夫球选手好几个小时聚精会神地看这番光景。斜坡拾带着三三

两两的人家灯火朝脚下缓缓伸展。黑黑的树林尛小的山包,白

色水银灯不时照出私人游泳池的水面斜坡好歹不太斜的地方,高

速公路宛如地面上编织的光带蜿蜒而去从那里到海边┅公里宽

的地带,便由呆板的街区占据了黑暗的海面。海的黑色与天空的

黑色难分难解地融在一起灯塔的橙色光芒从中闪出,继而消夨

在这些错落有致的断层之间有条球道一以贯之:

鼠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天空多少保留夏日光耀的9月初

鼠看报纸地方版每周刊载的剩餘物品交易栏时,在婴儿安全

护圈、“灵格风”和儿童自行车之间找出了电动打字机遂打电话联

系。接电话的女子用事务性声音说用了┅年再保用一年按月分期

付款不行要就请来取买卖谈成。鼠开车去那女子公寓付了款,

接过打字机夏天打零工嫌了点钱,数目正好鼡来付这笔款

女子长得小巧玲拢,穿一件蛮别致的无袖连衣裙门口一盆挨

一盆摆着形形色色的赏叶植物。脸形端庄头发束在脑后。姩龄看

不确切22到28,说出哪个数字都只能认可

三天后有电话打来,女子说打字机色带有半打需要的话请过

来取。鼠于是去取顺便进她去爵士酒吧,招待几杯鸡尾酒算是对

色带的回礼话倒没说几句。 ‘

第三次见面是在那四天后地点是市区一家室内游泳池。鼠

开车把她送回住处并且睡了。鼠也不明白何以那样谁先有意的

也记不得了。大概类似空气的流移吧

几天过后,同她交往的实感像打进日常苼活的软楔子在鼠的

体内膨胀开来有什么在一点点捅他。每当想起女子搂在他身上

的细弱的手臂便觉得有一种久已遗忘的温柔感在自巳心里化开。

的确看上去她在她自己的小小世界里努力构筑某种完美。而

且鼠知道那种努力非比寻常她总是身穿虽不醒目却很得体的連

衣裙,穿整洁清爽的内衣往身上喷清晨葡萄园那般清香的科隆香

水,说话小心翼翼地字斟句酌不问多余的问题,微笑方式就像对

着鏡子练过多少次似的而这每一种都让鼠心里泛起些许悲哀。见

了几次之后鼠估计她二十七岁,结果一岁不差

她乳房不大,没有多余脂肪的苗条身段晒得甚是耐看那晒法

就像是说原本没打算晒似的。尖颧骨和薄嘴唇显示出其良好的教

养和刚强的个性但牵动全身的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又表明她骨子

她说她从美术大学毕业,在设计事务所工作出生地不是这

里。大学毕业后来这里的每星期去一次游泳池,星期天晚上乘电

两人每星期六晚上见一次星期天鼠空落落度过一天,她弹莫

感冒休息三天工作堆成了山。口中“沙拉沙拉”作响铨身像

给砂纸打磨过。小册子、文件、薄本书、杂志和蚁冢高高堆在我桌子

周围合伙人进来向我咕咕哝哝大约说了句注意休息,说完折囙自

己房间管杂务的女孩按常规在桌面放下热咖啡和两个羊角面包,

转身不见了我忘了买烟,朝合伙人讨了一包“七星”掐掉过滤嘴,

在另一头点燃吸起来天空灰潦渍地明了,分不清截止哪里是空气

哪里开始是云层四下散发出拼命焚烧湿落叶的气味儿。或者是

自巳发烧的关系也未可知

我做了个深呼吸,之后开始捅最前面的蚁累全部盖有“特

色”橡胶印,下端用万能笔标明期限;所幸“特急”蟻家只此一堆更

庆幸的是没有要两三天内赶出来的,期限均为一两周看来若把一

半交给译第一稿的临时工,还是完全应付得来的我┅册册拿在手

上,按处理顺序重新堆放结果蚁冢较刚才不稳定得多。形状像是

报纸整版刊登的性别年龄内阁支持率图表不仅形状,内嫆搭配本

身也足以令人欢欣鼓舞

·《科学疑问箱》动物篇

.P68“猫为什么洗脸?”至P89“熊如何捕鱼2”

·《与绝症患者的谈话》

⑧弗兰克·迪西特·乔尼亚著

·《作家病历》第三章“息花粉过敏症的作家们”

·《意大利的草帽》(英语版,剧本)

万分遗憾的是没写委托人姓名。猜不絀是何人出于何原因求

译如此篇章的(且为特急)大概熊正站在河边衷心盼望我赶快译

完。也可能守护绝症患者的护士正不声不响地一等再等

我把单手洗脸的猫照片扔在桌面不理,只管喝茶吃了一个羊

角面包。面包竟有一股粘土状纸浆味儿吃罢,脑袋多少清醒过来

但掱指尖脚趾尖仍有发烧造成的酸麻感。我从桌子抽屉里取出小

刀充分投入时间一丝不苟地削了六支铅笔,之后不紧不但地动手

.我边译邊用盒式磁带听斯坦·盖茨,如此译到中午。斯坦·盖

茨、阿尔·黑格、吉米·雷尼、丁狄·柯蒂克、泰尼·坎思乐队登

蜂造极。我随着磁带鼡口哨全部吹了一遍盖茨的独奏曲《跳吧随

着交响乐》,吹完心情畅快多了

午休时我下楼出门,顺下坡路走了5分钟在人多拥挤的餐館

吃了炸鱼,在汉堡包台前接连喝了两杯橙汁然后顺路走进宠物

店,从玻璃缝探进手指同阿比尼西亚猫玩了10分钟。一如往常的

返回房間在时针指向1点之前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儿晨报,

为下午重新削好六支铅笔一一掐掉所剩“七星”烟的过滤嘴在桌

面排开。女孩端来熱乎乎的日本茶

天空又沉沉明了下来,那灰色比上午似乎还浓了些从窗口伸

出脖子,有一丝下雨的预感几只秋鸟横空飞过。都市特囿的沉闷

的声响(地铁声、烤汉堡包声、高速公路汽车声、自动门开合声如

此无数声响的组合)笼罩四周。

我关好窗一边用盒式磁带听查利·帕克的《正合其意》,一边

翻译下一项:“候乌什么时候睡觉?”

4时结束工作,把一天译好的原稿递给女孩走出事务所。没

带伞遂穿仩一直放在这里的薄雨衣。在车站买份晚报上得拥挤

的电车晃了一个小时。电车里都有雨味儿却一滴也没下。

在车站前超市快买完东覀的时候雨下了起来。雨细小得难以

看清但脚下人行道一点点变成雨淋的灰色。我计算好公交车时

间走进旁边一家饮食店喝咖啡。店很挤这回才真真正正有了雨

味儿。无论店里打工的女孩衬衫还是咖啡都漾出雨味儿

暮色中,环绕公交车总站的街灯开始一盏一盏闪煷其问有好

几辆巴士如河中上下的大马哈鱼开来开去。车上满满挤着工薪族、

学生和主妇分别消失在淡淡的夜色中。一个中年妇女牵┅条黑黑

的德国牧羊犬从窗外穿过几个小学生边走边“呼吁”在地面拍皮

球。我熄掉第五支烟咽下最后一口冰镇啤酒。

接下去我定萣注视映在窗玻璃上的自己的脸。由于发烧眼

约略下陷,由它去吧傍晚5时半的胡须弄得脸有点儿发暗,也不

管它了问题是这根本不潒我的脸,而是碰巧坐在通勤电车对面座

位上的24岁男人的脸无论我的脸还是我的心,都不过是对任何

人都无意义可言的死骸罢了我的惢同某人的相擦而过。啊我说。

嗅对方应道。如此而已谁也不举手。谁都不再回头

‘ 假如我在两个耳孔插上桅子花并在两手的指頭安上脚度,说

不定会有几个人回头但也不过尔尔。走上两三步就都忘个精光

他们的眼睛什么也没看,包括我的眼睛我觉得自己彻底成了空

壳,说不定再不可能给任何人以任何东西了

我把超市的褐色纸袋递给其中一个,叼烟进浴室淋浴香皂也

没打,一任喷头冲洗茫然盯视瓷片墙壁。电灯没开黑暗的浴室墙

壁有什么往来彷徨,俄尔消失影子。我不能触摸不能唤回的影子

我就那样从浴室出来,用浴巾擦罢身体歪倒在床上。珊瑚蓝

床罩刚刚洗过晾干一道摺也没有。我一边对着天花板吸烟一边

在脑海中推出一天发生的事。這时间里双脑胎切菜、炒肉、煮饭。

“喝啤酒?”一个问我

穿208衫的把啤酒和杯子拿到床前。

她从唱片架抽出亨德尔的木箫奏鸣曲置于唱盘,移下唱针

唱片是好几年前一个情人节女友送给的。炒肉片的声音如通奏低

音一般加进木箫声和中提琴声和羽管键琴声之间我和峩的女友

有好几次在放这张唱片的时间里做爱。唱片放完只有唱针唧唧吱

吱转动之后我们仍不声不响地久久抱在一起。

窃外雨悄无声息地洒落在黑暗中的高尔夫球场。当我喝完啤

酒汉斯马尔廷吹完F长调奏鸣曲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饭做好

了晚饭桌上我们三人一反常態地寡言少语。唱片已经转完除了

雨打房檐声和三人嚼肉声以外,房间别无其他声响吃罢饭,双胞

胎收拾餐具在厨房烧咖啡。三人叒喝起热咖啡咖啡像被赋予生

命一般芳香扑鼻。一人起身放唱片“甲壳虫”的《胶底鞋》。

“没买过这种唱片呀”我惊叫。

“你给嘚钱一点点攒了起来”

“遗憾呐。以为你喜欢呢”

一个站起撤下唱片,小心拂去灰尘塞进唱片套三人陷入沉

“不是那个意思。”我解释说;“只是有点累心烦意乱的。再听

“用不着客气你的家嘛。”

归终我们边听《胶底鞋》——两面都听了——边喝咖啡。我的

惢情多少得以舒缓下来双胞胎也喜滋滋的样子。

喝完咖啡双胞胎量我的体温;两人左一次右一次瞧体温计。

三十七度五比早上高半喥。脑袋昏昏沉沉

言之有理。我脱去衣服拿起《纯粹理性批判》和一盒烟钻进被

窝。毛内被有一点太阳味儿康德依然那么出类拔萃。香烟却有

一股用煤气炉点燃报纸卷的味道我合上书,漠然听着双胞胎的语

声听着听着,像被拖人黑暗似的闭起眼睛

灵园建在靠近屾顶的一块宽宽大大的台地上,很有些面积敷

着细沙的甫道在墓问纵横交错,整齐修剪过的杜鹃花以吃草羊样

的姿势点缀各处俯视这方宽阔灵园用地的如弹簧一般弯曲的许

多根高个子水银灯列成一排,将白得有欠自然的白光投向任何一

鼠在灵园东南角树林里刹住车搂著女子肩头俯视眼下横亘

的城区夜景。城区看上去仿佛注入平板铸模的稠糊物的光又像

是巨大的飞蛾洒下的金粉。

女子睡过去似的闭目靠着鼠鼠的肩和侧腹承受着女子体重,

觉得沉甸甸的不可思议的重量。这是一个存在——一个爱男人、

生小孩并将年老死去的存在的偅量鼠单手拿过香烟,点燃来自

海面的风不时吹上眼下的斜坡,摇响松林的针叶女子可能真睡着

了。鼠把手贴在女子脸颊用一支掱指碰了碰女子的唇。可以感觉

出她潮润润热乎乎的呼吸

较之墓地,这灵园更像是废弃的街区地一多半空着。因为预

定在那里安息的囚还活着他们时不时在周日午后领家人前来确

认自己将来长眠之所,从高台观望一番唔,风景不错4时花草一

应俱全,空气清新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喷水管都不缺没有等吃

供品的野狗。尤其他们想道,尤其难得的是阳光灿烂、情调健康

于是,他们心满意足茬长凳上吃罢盒饭,重返忙乱的日常安排中

一早一晚管理人用头上安一块平板的长竿扫平沙道,把来墓

地中间逮池塘鲤鱼的儿童们撵回詓此外,一天三次(9时、12时、

6时)通过园内扩音器播放八音盒里的《老黑颌》鼠弄不明白播放

音乐有何意义。不过傍晚6时的无人墓地里鋶淌《老黑颌》旋律倒

6点半,管理员乘公交车返回人间于是墓地笼罩在彻头彻尾

的沉默之中。数对男女开车来此拥抱每到夏天,树林裏就排开好

几辆展示如此光景的小汽车

对鼠的青春来说,灵困也可谓深具意义的场所在还不会开车

的高中时代,鼠用250cc的摩托驮着女孩不知沿河岸坡道往返

了多少次。而且总是望着同一街区的灯火同她们抱在一起种种

清香缓缓飘过鼠的鼻端,消失远去有多种多样的憧憬,有多种多

样的愁苦有多种多样的誓言,而归终无不烟消云散

回首望去,广阔的墓地上死植根于各自的地面。鼠时而拉起

女孩嘚手漫无目的地在故作庄重的灵园沙道上走动。曾负有各所

不一的姓名、年华以及各所不一的过往生涯的死恰如植物园的灌

木丛,以楿等的间距无限铺展开去它们没有随风摇曳的叶片低

吟,没有清香也没有理应伸向黑暗的触角,看上去仿佛时光不再

的树木情思也恏,作为其载体的语言也好它们都已失去,而全部

交付给继续生存的男女两人折回树林,紧紧抱在一起夹带海潮

味的风,树叶的芬芳草丛问的蟋蟀——唯独生生不息的世界的悲

“睡了好久?”女子问。

“不”鼠说,“没多长时间”

同一天的周而复始。若不在哪里留下折痕说不定产生错觉。

那一天也一整天荡漾着秋日气息我按平日时间下斑,回到宿

舍不料双胞胎不见了。我鞋也没脱就歪在床仩呆呆地吸烟。我

试图思考很多很多事但脑袋里一个都不成形。我叹口气在床上

坐起,久久盯视对面白色的墙壁我不知做什么好。我对自己说不

能永远盯视墙壁但还是不成。毕业论文指导教授确实会说:行文

不错论点明确、,但没有主题我就是这样。时隔好玖剩下自己一

人弄不清该如何把握自身。

莫名其妙多少年来我都是一个人生活,不是过得蛮好嘛2却

又想不起如何好法二十四年——這并非短得可以转眼忘掉的岁

月。感觉上就好像正找东西时忘了找什么一样到底在找什么呢?

螺丝锥、旧信、收据、掏耳勺?

我作罢拿起枕邊的康德著作时,书里掉出一个纸条双胞胎

的,写道去高尔夫球场玩耍我担心起来。我对她们说过不跟我一

块儿不要进球场对不了解情况的人来说,傍晚的球场危险不知

我穿上网球鞋,把运动衫缠在脖子上走出宿舍,翻过高尔夫

球场铁丝网我向前走去。走过徐緩的斜坡走过十二号球区,走

过休想用的凉亭走过树林。夕恽透过西边一大片树林的空隙洒

在草坪上。在靠近十号球区的呈哑铃形狀的沙坑里我发现了料想

是双胞胎扔下的咖啡奶油饼干的空盒。我拾起团了团揣进衣袋倒

退着把三人留在沙地上的脚印抹乎。然后走仩小河上的小木桥在

山冈上坡那里瞧见了双胞胎。两人并排坐在山冈另一佣斜坡上的

露天自动扶梯的中间玩西式双六棋。

“我不是说過光两人来危险的吗?”

“晚霞太漂亮了么!”一个辩解道

我们走下扶梯,在长满芒草的草地上弓身坐下眺望鲜明亮丽

的火烧云。的确漂煷得很

“不要往沙坑里扔垃圾哟!”我说。

“过去在沙坑里受过一次伤,念小学的时候”我伸出左手食

指给两人看,上面有约7厘米长嘚白线样细痕“有人把打裂的破

“当然不会有人给饼干盒割破手。不过么还是不要往沙坑里

扔什么。沙坑是圣洁的”

“以后注意。”另一个说“此外还受过伤?”

“那还用说!”我露出浑身伤痕给两人看。简直成了伤痕样品

集“首先是左眼,足球比赛时给球砸伤了;現在视网膜都有问题

其次是鼻梁,也是足球搞的脑袋顶球时按在对方牙齿上。下唇也

缝了七针:骑自行车摔的躲卡车没躲好。还有牙齿也给人打断

我们并排躺在凉丝丝的草上,耳听芒草穗随风摇曳的沙沙声

天完全黑下来后我们才回宿舍吃饭。我在浴室泡决喝完一瓶

啤酒的时候三条马哈鱼烧好了。鱼旁放了罐头芦笋和大条水芹

马哈鱼的香味儿甚是撩人情怀,有如夏日的山阴道一般

我们慢慢花時间吃个精光。盘子里只剩下马哈鱼的白刺铅笔

那么长的大条水芹也只剩一个硬头。两人马上洗碗煮咖啡。

“谈一下配电盘吧”我說,“心里总好像放不下;”

“吸的东西太多了吧肯定。”

我左手拿咖啡杯右手夹烟,沉思片刻“怎么办好呢,你们

“见过患败血症的猫?”

“全身整个变硬石头一样硬,一点一点变硬的最后心脏停止

“心情能理解。”一个说“可你负担就太重了。”

说得实在轻松之至就像在说今冬雪少别去滑雪了。我于是作

星期三晚问9点上床,醒来11点往下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有什么在紧勒脑袋活像戴一頂小两号的帽子。令人心烦鼠不再

睡了,一身睡衣爬起去厨房一口气喝了杯冷水。喝罢想那女子站

在窗前看灯塔的光,视线沿黑暗Φ的防波堤移行望女子公寓所在

的一带。他想那拍击夜幕的波涛声想那叩击窗扇的沙尘声。但不

管怎样想他都一厘米也前进不得。於是一阵自我厌恶

同女子幽会以来,鼠的生活变了变为同一星期永无休止的周

而复始。日期意识荡然无存几月?大概10月吧,不清楚……星

期六同女子相会星期日至星期二这三天沉浸在其回忆里。星期

四、星期五加上星期六半天用来制定周末计划只有星期三无所事

事,心神不定前进不得,又后退不成星期三……

怔怔吸了大约10分钟烟,鼠脱去睡衣穿好防风夹克,下楼到

地下停车场半夜12时过后的街上几乎空无人影,唯独街灯照着

黑麻麻的人行道爵土酒吧的铁闸门早已落下,·鼠抬起一半钻进身

杰刚把洗过的一打毛巾晾在椅背上正一个人坐在吧台里吸

“干喝瓶啤酒可以么?”

“当然可以。”杰看上去情绪蛮好

关门后的爵士酒吧还是第一次来。仅吧台这里留着灯;其他都

熄了换气扇和空调机的声音也已消失。空气中唯有长年累月沁

入地板和墙壁的气味微微荡漾

鼠走进吧台,从冰箱取出啤酒倒进杯子。顾客座位上的空气

似乎分若干层沉淀在黑暗之中温吞吞、潮乎乎的。

“今天本打算不来了”鼠解释道,“但醒了再睡不着想啤酒喝

想得不行。马上回去”.

杰在吧台上折起报纸,用手拍去掸在裤子上的烟灰“慢慢喝

好了。肚子饿了给你做点什么”

“鈈,可以了别介意。光啤酒就行”

啤酒非常可口。鼠一口气喝干一杯叹了口气。剩下的一半倒

入杯中静静注视泡沫消敛。

“可以嘚话一块儿喝点?”鼠询问。

杰不无困窘地笑笑:“谢谢我是滴酒不进。” ’

“生来就这种体质喝不得酒。”

鼠点几下头默默自斟洎饮。他再次吃了一惊:关于这位中国

店主自己几乎一无所知当然,任何人对杰都一无所知杰这个人

沉静得出奇,绝口不谈自己的事有人问起也像开抽屉一样小心翼

翼道出绝不犯忌的答话。

杰是中国出生的中国人这点固然尽人皆知,但在这座城市外

国人并

  每日一打油诗(180回忆录)

  每日一打油诗(181,绿色食品)

  每日一打油诗(182白色垃圾)

  每日一打油诗(184,文痞不知亡国恨)

  每日一打油诗(185中國人格)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大千世界,人海茫茫五千多年,文明历史

  中华文化,灿烂辉煌三山五岳,屹立九州五湖㈣海,黄河长江

  古圣先贤,尧舜禹汤中国人格,源远流长孝感动天,树立榜样

  整治洪水,救济苍生三过家门,不进门房万邦有罪,罪在朕躬

  下诏罪己,帝始汤王周公圣相,辅佐成王鞠躬尽瘁,千古流芳

  召公亲民,存以甘棠尊圣孔子,威仪正堂教化天下,人格榜样

  晏子使楚,舌战唇枪不辱君命,为国争光蔺相如公,出使秦邦

  和氏玉璧,闪耀光芒秦王贪婪,似虎如狼欲据己有,毁信狐谤

  相如智慧,大义从容怀抱玉璧,怒斥秦王吾今为国,撞死柱上

  玉碎宫倾,血灑大堂秦王畏惧,正法能量完璧归赵,美名传扬

  楚汉相争,项羽自刎乌骓宝马,跳进乌江大漠千里,苏武牧羊

  一十⑨年,生死茫茫不改其节,终回故乡司马迁公,历史巨匠

  遭受宫刑,天大冤枉不改其志,发愤图强节义廉退,颠沛匪亏

  书写史记,千古流芳王莽篡权,强权淫荡命令史官,记录朝纲

  史鱼秉直,如实记详王莽弑君,西汉覆亡王莽愤怒,弑殺史官

  命其儿子,续写史册儿子照写,王莽弑君大义凛然,又赴刑场

  千秋烈士,亘古洪荒中国人格,威慑帝王汉光武帝,中兴汉邦

  其姐湖阳,丈夫故亡欲选朝官,招做新郎御史宋弘,德行高尚

  为人中正,相貌堂堂湖阳看中,请帝帮忙武帝招宋,试探端详

  朕听人说,俗话有讲官做大了,就换朋友钱财多了,就换住房

  富贵荣身,就换妻子你看这话,怎样来想宋弘正言,回答武帝

  我也曾听,别人来讲平贱之交,不可遗忘糟糠之妻,不下正堂

  富贵不淫,中国人格威武不屈,清廉正刚东汉中兴,人才兴旺

  仁人志士,汇聚一堂将军人格,马援大将马革裹尸,血洒疆场

  史书记载,东漢杨震时任太守,路过邑昌县令感恩,当年提拔

  奉上金银,深夜来访杨震拒收,县令开讲夜深人静,地黑天荒

  无人知晓,收下不妨杨震正言,不可此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怎可说此,无人知晓举头三尺,神明在上三国关羽,忠义榜样

  身在曹营,心在汉邦人格魅力,天下传扬诸葛孔明,蜀国栋梁

  忠诚节义,人格高尚辅佐后主,清廉正刚鞠躬尽瘁,誓迉疆场

  陶渊明公,堪称榜样不为黍米,五斗杂粮折腰鞠躬,人格损伤

  辞官弃职,逍遥山庄诗圣杜甫,忧民国殇爱育黎首,热血满腔

  秋风破屋,先作民想千万广厦,寒士住房郭子仪公,唐朝栋梁

  三世老臣,谦恭德尚数次挽救,唐朝灭亡戍边御敌,勇猛刚强

  对待平民,体恤善良谦卑美德,人格力量千年歌颂,戏台传扬

  北宋贤臣,不畏豪强黑脸包拯,忠诚正刚皇亲国戚,畏惧恐惶

  未敢作孽,守法如常范仲淹公,贤臣海量先天下忧,惠及万方

  后天下乐,为民着想喃宋岳飞,驰骋疆场精忠报国,沥泉神枪

  千秋死节,认做忠良苏杭大地,树碑立像人民祭拜,岁岁烧香

  清末腐败,民殃国殇戊戌变法,失败收场谭翤同公,不愿逃亡

  誓与六君,血洒刑场抗日英雄,不畏敌强台儿庄里,消灭财狼

  中华兒女,战死沙场视死如归,护国救亡中国人格,今来古往

  历史长河,浩浩荡荡不畏强权,不作国谤贫贱不移,威武不屈

  富贵不淫,受恩不忘仁义礼智,信誉为上当今世界,道德沦丧

  人格滑坡,遍地奸商若不整治,亡国亡党中华民族,面臨存亡

  古圣先贤,作为榜样孝悌忠信,大力弘扬孝敬父母,尊敬师长

  礼义廉耻,仁爱和平人格美德,皆在心量包容忝地,大爱无疆

  大象无形,万古存长

  每日一打油诗(186,境界)

  君子好善不言表嫉恶如仇无恨恼。

  不憎恶人自省戒不催他人行善道。

  喜做善事高境界习惯善事第二条。

  勉强行善为第三善始善终品位高

〔未来是个食言而肥的负心汉〕

眼前是一片灰色的海潮

江花翎孤独地站在海边,一个人慢慢向她靠近她一看,竟然是陈阿姨她满脸愁容,哀伤地注视着自己质问噵:“为什么陈安会变成这样子,阿姨不是拜托你好好照顾他吗”

她张着嘴巴,却发不出声音

“这么多年来,陈阿姨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连这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我呢”

“小翎,你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幸福,就可以让陈安一个人堕落下去从此被毁掉一生?伱让我怎么能够放心地离开”

陈妈妈痛心疾首的话在空茫茫的海天之间不断地回荡,似魔音贯耳转瞬又消失。海面上有一个人在不斷地挣扎浮沉。她一惊拼命地跑过去拉住他的手。他在海水中抬起头是陈安,他冷冰冰地凝视着她

她想拉他起来,但手上有一股反莋用力压着让她有心无力……转头一看,谢青叶正抓着她的手

她只有放开他,才能全力把浮沉的陈安从海面中拉上来

可她根本不舍嘚松手。谢青叶安静地握着她的手混杂着童真和桀骜的眼神,不带一点祈求故作高傲的睥睨里却又藏着小心翼翼,令人心疼

另一边,陈安绝望地笑着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她顿时心惊肉跳地想伸手阻止指尖却险些离开谢青叶的指尖。他向后踉跄了一步水花溅濕了他的眼睛。

头顶好像有不知名的压力压着她的脑袋,让她一头扎进冰冷的水里海水逐渐灌满眼睛、鼻子、耳朵,肿胀得无法呼吸她在水里扑腾,却死活都跃不出水面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憋死的时候,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起,大口大口喘着气

好可怕的噩夢,江花翎伸手摸了摸额头有一层密密的冷汗。

窗外的天空还是鱼肚白一只野猫在夜里发出凄厉的叫声,不远处陈安家的灯……居然昰亮的

她惊得立即跳下床,穿着睡衣跑到陈家门口抬手刚要敲,门却一推就开

陈安满头大汗地倒在地板上,浑身痉挛混乱地呢喃著:“我要吸……我要吸……”

她急得嗓子冒烟,不停地在他耳边翻来覆去地说:“不怕有我在,我们不需要那个有我在……”

她看著他狼狈的面孔,下巴上是稀疏的青涩胡楂像突然老了好几岁。而那个单手骑车意气风发的少年喜欢取笑她没女人味的少年,在晨光裏眉毛都仿佛镀上一层金的少年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陈安逐渐地恢复神志他本来就刚刚接触那些不干净的东西,情绪下去得很快现在他整个人湿淋淋的,无助地拉着她的手定定看了她好几眼,不确定地说:“花翎”

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安心地说:“我好累峩想睡一会儿……”

他枕在她的腿上,呼吸安静一瞬间,少年从前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江花翎用力地看着陈安的眼睛、鼻子、嘴唇,想將他的模样牢牢地刻进心里也许这样就能把另一个深驻里面的人赶出来。

陈安一觉睡到大天亮他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我怎么会在這儿……”

“那你觉得你应该在哪儿?酒吧还是某条阴沟小巷?”

陈安又转换成消极对应的模式不说话。

江花翎异常坚定:“我不能洅看你这样下去了”

“如果你非要堕落,那我就和你一起……非要一个女孩子和你告白你真是差劲透了。”她特别坚决地说

陈安迟鈍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别闹了你早就不喜欢我了。”

“我原本以为是这样的”

他语气严肃:“江花翎,我们认识多少年了洳果你这是可怜我,真的没必要”

“那你也清楚我不会因为可怜你而赔上我自己,我又不是白痴”她故作轻松地还嘴,像从前一样泹她心里却有一个声音隐隐约约在说:江花翎,你就是个白痴

陈安的语气慢慢松动,狐疑地问:“谢青叶呢”

江花翎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轻轻摇了摇头。她想假装坦率地说:“我不再喜欢那个人了”可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到这一刻才明白人和人之间是囿气数的,哪怕她依旧深刻地喜欢着那个人但他们之间的气数……已经尽了。

她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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