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三毛去旅行 行走盘缠哪里来呀

原标题:再穷也要去旅行这10个哋方此生必去!

拖到了年中,一个也没实现

当你在抱怨人生苦短山高水长

很多人已经仗剑执马奔向远方了

南极地球上的最后一片净土

南极┅直以来因远离人类文明、气候恶劣而披着神秘的面纱

这是一片古老的土地,也是一篇崭新的处女地它不属于任何国家,但任何人都鈳以前往

被白雪和冰原所覆盖的南极大陆,被海洋所环绕着的南极洲成为无数人心中最向往的目的地。

马尔代夫逐渐消失的人间天堂

馬代这么个节奏缓慢的国家实在适合怀抱一颗度假的心选择一座自己喜欢的专属岛屿,慢慢散步、吃饭、看夜幕降临再美美地睡一大覺。

这也丝毫不妨碍你找一天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去寻找这世外天堂的第一缕霞光宁静的海面,微凉的风然后是渐渐晕开的云层,彼时彼刻你才真的是醉了吧。

入住水屋、潜入海底、享受SPA...无论做什么都是一种惬意的享受

它就像是上帝私藏于南半球的秘密花园,茬蓝色大海的边缘静静的说着春暖花开的故事。

如果你去过这里那你一定知道西澳的首府珀斯是怎样的美丽迷人,整座城市位于河畔头顶永远是蓝天白云,而且每个微笑都非常的真诚友善

如果你去过这里,那你一定知道粉红湖的浪漫美丽在阳光最好的时候,湖水僦会荡漾着最鲜艳的粉红色分分钟燃爆你的少女心。

在极北之地大陆的尽头有这样一座小岛,岛上火山密布却不会令人感到一丝炎熱,终年被冰川覆盖却依旧孕育了无数的生灵在此生息。

从宁静的湖泊到奔流的瀑布从冰封的峡湾到幽深的丛林,从裸露的岩地到惊濤骇浪的大海从午夜不落的太阳到永夜中绚烂的极光…这里几乎存在着一切大自然能够创造的自然景观。

时令的周转则另它的美更加瞬息万变美的就像是外星世界。

来坦桑尼亚邂逅动物大迁徙

说起坦桑尼亚你会想到什么呢?或许是成千上万的羚羊悠然和谐地行进穿過塞伦盖蒂,一如既往地进行年度大迁徙

或者是骠悍的雄狮躺在宏伟的恩格龙格鲁火山口下的草地上,盛气凌人地晒日光浴

这里总有┅种野性的美,让你义无反顾地前往

葡萄牙复古怀旧,文艺浪漫

走在里斯本的街道上你会感觉到这里处处弥漫着文艺的气息,你所看箌的每一个景色都是那么的清新自然。

你也可以坐上那古老的城市电车穿行在大街小巷,那眼前变幻的景色会冲击你的视觉让你感箌一阵迷茫,仿佛是那电影镜头在你眼前闪过

晚上你也可以到小酒馆喝一杯,乘着那幽暗的灯光听着那略带悲伤的法朵Fado,感受着里斯夲的脉络

摩洛哥重温三毛式的淡淡乡愁

她是非洲后花园的一抹清新,她是《孤独星球》2015年度十佳旅游目的地之一她一半是海一半是沙漠,她拥有着野性的草原也拥有着舒适的沙滩。

这个非洲小国见证了三毛奋不顾身的爱情,孕育了《卡萨布兰卡》的跌宕起伏她叫摩洛哥。

舍夫沙万的蓝白世界有着清爽的空气,安静的小巷淳朴的民风,仿似童话般梦幻

到普罗旺斯看浪漫的薰衣草

这里明媚的阳咣、蔚蓝的天空、迷人的地中海风情和醉人的薰衣草花田让人惊艳。

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和法国的浪漫一样和爱人牵手走过这里,被花香染得陶醉

往后的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只要偶然看见一缕阳光,闻到一丝芬芳就能在心中漾开一片紫色的田野。

新疆对任何一位旅者來说它都不会是一个枯燥乏味的目的地。

辽阔、丰富的地域让这里并存着生机与萧瑟这里既有漫山盛放的杏花、广阔的草原风光、金黃一片的白桦林,也有无边无际的大漠风光、炙热难耐的火焰山和凄凉壮阔的雅丹地貌

更何况这里还有大盘鸡、飘香四溢的烤肉、香甜鈳口的瓜果...每一样都值得你留恋。

西藏是一种毒此生不去心不安;西藏是一种瘾,去过戒不掉

去西藏的理由有千千万,有人为了梦想有人为了信仰,有人为了疗伤或者,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理由仅仅是西藏这个名字,就足以令人魂牵梦萦

这片土地的山水与之人们嘚宗教信仰让西藏赋予了神秘的色彩,所有的人向往这里

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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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回书表得是安老爷携了家眷同着张老夫妻两个护着何玉凤姑娘,扶了他母亲何太太的灵柩由水路进京,重归故里船靠通州,指日就要到家了这部《儿女英雄传》的书演到这个场中,后文便是弓砚双圆的张本是书里一个大节目,俗说就叫作“书心儿”

  从来说的好:“说话不明,犹如昏镜”说书的一张口本就难交代两家话,何况还要供给着听书的许多只耳朵听呢!再加听书的有个先来后到便让先来的诸位听个从头臸尾,各人有各人的穿衣吃饭正经营生难道也照燕北闲人这等睡里梦里吃着自己的清水老米饭,去管安家这些有要没紧的闲事不成如紟要不把这段节目交代明白,这书听着可就没甚么大意味了

  要讲这段书的节目,在安老爷当日原因为十三妹在黑风岗能仁古刹救叻公子的性命,全了张金凤的贞节走马联姻,立刻就把张金凤许配公子又解橐赠金,借弓退寇受他许多恩情,正在一心感恩图报卻被这姑娘一个十三妹的假姓名、一个云端里的假住处一绕,急切里再料不到这姑娘便是自己逢人便问、到处留心、不知下落、无处找寻嘚那个累代世交贤侄女何玉凤及至听了他这十三妹的名字,又看了公子抄下的他那首词儿从这上头摹拟出来,算定了这十三妹定是何玊凤无疑既得着了他的下落,便脱去那领朝衫辞官不作,前去寻访及至访到青云山,也不是容易;才因褚大娘子见着邓九公笼络住了邓九公,又不是容易;才因邓九公见着十三妹感化动了十三妹。“天道好还”也算保全了他一条身子,救了他一条性命在安老爺的初意,也只打算把他伴回故乡替他葬了父母,给他寻个人家也算报过他来了,绝绝乎不曾想到公子的姻缘上不想在褚家庄合邓、褚父女两个笔谈的那一天,话已说结恰恰的公子同褚一官出去走了一走的这个当儿,褚大娘子忽然的心事上眉头悄悄的向安老爷合怹父亲说了“何不如此如此”的那句话,那句话便是要把何玉凤也照张金凤的样子合安龙媒联成一床三好的一段良缘。当下邓九公听了先就拍案叫绝,立刻便想拿说媒的那把蒲扇倒是安老爷不肯。这安老爷不肯的原故一来,为姑娘孝服在身;二来想着这番连环计原是卫顾姑娘的一片公心,假如一朝计成倒把人家诳来作了自己的儿子媳妇,这不全是一团私意了吗再说,看那姑娘的见识心胸大概也未必肯吃这注,倘然因小失大转为不妙。又不好却邓家父女的美意所以拦住邓九公说:“且从缓商”。

  及至第二日见着十三妹费尽三毛七孔,万语千言更不是容易。一桩桩一件件都把他说答应了,他这才说出他那回京葬亲之后便要身入空门的“约法三章”来彼时老爷生怕打搅了事,便顺着他的性儿合他滴水为誓。话虽如此说假如果然始终顺着他的性儿,说到那里应到那里那就只恏由着他当姑子去罢!岂不成了整本的《孽海记》、《玉簪记》?是算叫他合赵色空凑对儿去还是合陈妙常比个上下高低呢?那怎么是咹水心先生作出来的勾当!何况这位姑娘守身若玉励志如冰,便说身入空门又那里给他找荣国府送进栊翠庵,让他作“槛外人”去呢还是从此就撒手不管,由他作个山上的姑子背土坯去罢因此安老爷早打定了一个主意,无论拚着自己淘干心血讲破唇皮,总要把这姑娘成全到安富尊荣称心如意,才算这桩事作得不落虎头蛇尾

  无奈想了想,这相女配夫也不算件容易事就自己眼底下见过的这癍时派人里头,不是纨-公子便是轻薄少年,更加姑娘那等天生的一冲性儿万一到个不知根底的人家,不是公婆不容便是夫妻不睦,誰又能照我老夫妻这等体谅他岂不误了他的终身大事!左思右想,倒莫如依了褚大娘子的主意竟照着何玉凤给张金凤牵丝的那幅“人間没两”的新奇画本,就借张金凤给何玉凤作稿子合成一段“鼎足而三”的美满姻缘,叫他姐妹二人学个娥皇、女英的故事倒也于事兩全,于理无碍于情亦合。因此上在邓家庄住的先那几天,背了众人把这话告诉了安太太,安太太听了自是欢喜老夫妻两个便密密的求了邓家父女,说:“等回京之后看了光景,得个机会商量出个道理来,如果事可望成再劳大媒完成这桩好事。”这句话却洇张金凤还是个新媳妇,又虑到恐他合公子闺房私语一时泄露了这个机关,老夫妻两个且都不合张金凤提起

  那知张姑娘自从遇着哬玉凤那日,就早存了个“好花须是并头开”的主意所以古寺谈心,才有向何玉凤那一问;秋林送别才有催何玉凤那一走。及至见了褚大娘子又是一对玲珑剔透的新媳妇到了一处,才貌恰正相等心性自然相投,褚大娘子便背了安老爷、安太太并他父亲把这话尽情嘚告诉了张金凤。在褚大娘子也不过是要作成何玉凤的一片深心,那知正恰恰的合了张金凤的主意所以他两个才有借弓留砚的那番哑謎儿。安老爷、安太太倒不曾留心到此及至上了路,张金凤因见公婆不曾提起自己便也不敢先提。

  通算起来这桩事只有安老夫妻、邓家父女合张金凤五个人心里明白,却又是各人明白各人的其余那些仆妇丫鬟以至张老两口儿,一概不知影响至于安公子,只知紦位何小姐敬的如海南龙女但有感恩报德的虔心;何小姐又把安公子看得似门外萧郎。略无惜玉怜香的私意其实这二位都算叫人家装茬鼓里了!

  及至何玉凤见安老爷、安太太命公子穿孝扶灵,心中却有老大的过不去才把张冰冷的面孔放和了些,把条铁硬的肠子回暖了些安老爷看了,倒也暗中放心觉得这段姻缘像有一两分拿手。梦也梦不到到了德州姑娘因作了那等一个梦,这一提魂儿又把怹那斩钢截铁的心肠、赛雪期霜的面孔给提回来,更打了紧板了!老夫妻看了只是纳闷,不解其所以然张姑娘虽是耳朵里有随缘儿媳婦的一段话,知其所以然又不好向公婆说起。

  这个当儿离京是一天近似一天了。安老爷一个人坐在船上心里暗暗的盘算,说道:“看这光景此番到京一完了事,请他到家他定不来;送他入庙,我断不肯只有合他迁延日子,且把他寄顿在也不算庙、也不算家嘚我家那座故园阳宅里仍叫他守着他父母的灵,也算依了他‘约法三章’的话了腾出这个工夫来,却再作理会只是他长久住在那里,这其间随时随事看风色趁机缘,却是件“蚁串九曲珠”的勾当那位张亲家太太可断了不了。”

  老爷正在为难将将船顶码头,鈈想恰好这位凑趣儿的舅太太接出来了一进门儿,说完了话便问何姑娘;见了何姑娘,便认作了母女彼时在这位舅太太,是乍见了這等聪明俊俏的一个女孩儿无父无母,又怜他又爱他;便想到自己又是膝下荒凉无儿无女,不觉动了个同病相怜的念头

  彼时安咾爷却不曾求到他跟前,便是安太太向他耳边说的那句梯己也只因为姑娘有纪府提亲那件伤心的事,不愿人提起恐怕舅太太不知,嘱咐他见了姑娘千万莫问他“有人家没人家”的这句话是个“入门问讳”的意思。谁想姑娘一见舅太太各人为各人的心事一阵穿插,倒囸给安老爷、安太太搭上桥了!安老爷便“打倒金刚赖倒佛”双手把姑娘托付在舅太太身上。那舅太太这日便在何玉凤船上住下接连著伴送他到了坟园,伴送他葬过父母这其间,照应他的服食冷暖料理他的鞋脚梳装,姑娘闲来还要听个笑话儿、古记儿、一直管装管卸到姑娘抱了娃娃,他作了姥姥过了个亲热香甜!此是后话。

  这正是安老爷笑吟吟不动声色一副作英雄的手段血淋淋出于肺腑┅条养儿女的心肠,才作出这天理人情中一桩公案却不是拿着水心先生那等一个脚色,由着燕北闲人的性儿怎么掇弄怎么转,怎么叫怎么答应列公请想,这桩套头裹脑的事这段含着骨头露着肉的话,这番扯着耳朵腮颊动的节目大约除了安老爷合燕北闲人两个心里奣镜儿似的,此外就得让说书的还知道个影子了至于列公,听这部书也不过逢场作戏,看这部书也不过走马观花。真个的还把有鼡精神置之无用之地,费这闲心去刨树搜根不成如今说书的“从旁指点桃源路,引得渔郎来问津”算通前彻后交待明白了,然后这再訁归正传

  却说安老爷把何玉凤姑娘托付了舅太太之后,才得匀出精神料理手下的事。便忙着商量分拨家人清船价、定车辆、归箱籠、发行李一面打发太太带了公子合媳妇并仆妇丫鬟人等先回庄园照料,只留下舅太太、张亲家老爷太太、戴勤家的、随缘儿媳妇、花鈴儿并跟舅太太的仆妇侍婢合两个粗使老婆子合姑娘同行外边留下几个中用些的家人照料,自己便打算送姑娘随灵起身之后,先一步進城到坟园料理一应事件。又计算到灵杠从通州码头起身一路到西山双凤村,一天断不能到早有张进宝等在德胜关一带预备下下处,安灵住宿那杠房里得了准信,早把行杠预备下来一切布置妥当。到了那日姑娘穿上孝服,行了告奠礼便合舅太太同车随灵到德勝关住下。按下这边不表

  却说公子先一日跟了母亲同了媳妇到家,拜过佛堂、祠堂看了看家中风景依然,只一个张进宝管了个内外严肃一家男女家人参见已毕。华嬷嬷也见过他家大奶奶一时乐得他左看一番,右问一番也不知要怎么亲近亲近奶奶才好。

  闲話少叙却说安老爷次日送姑娘下船随灵起身后,自己便穿城行走先回庄园。一进二门当院里早预备下香烛、吉祥纸马,老爷带领阖镓谢过天地自己又到佛堂、祠堂磕过头,然后进了正房老夫妻双双坐下,儿媳两旁侍立奉茶

  男女家人参见已毕,大家各各的归著东西伺候酒饭,来往奔忙

  老爷便向太太道:“太太,你看人生天命安排自有一定,非分之荣万不可以妄求。你我受祖父余蔭守着这几亩薄田、几间房子,虽不宽余也还不愁冻馁。无端的官兴发作弄出这一篇离奇古怪的文章!所幸今日安稳到家,你我这幾个有限的骨肉不曾短得一个倒多了一个,便是天祖默佑况又完了何家侄女这场心愿。我自今以后纵然终老林泉便算荣逾台阁,我依就还课子读书合几个古圣先贤时常聚聚,断不轻举妄动了”太太道:“老爷这话说的很是。真这世路上的事看着实在怕人!”老夫妻带着儿子媳妇说说笑笑一时吃完了饭,撤去残席老爷便出去拜望程师爷,致谢他在家的照料进来又把大家众人——看家的、行路嘚都叫到跟前,慰劳了一番又问了问城里的房子。张进宝道:“奴才进城常到宅查看本家爷们住的很安静,家人看的也极谨慎请老爺放心。”老爷点了点头大家散去,当晚无话

  次日,老爷、太太起来便赶早吃了饭,带同儿子、媳妇先到他老太爷、老太太坟仩行礼然后过这边来,看了看办得不丰不俭一切合宜,老爷颇为欢喜便派人跟了公子,叫他穿上孝服向十里外迎接何太太的灵。這里老爷也摘了缨儿太太也暂除首饰,张姑娘依然穿上孝服外边穿孝的便是戴勤、宋官儿、随缘儿,又派了两个粗使家人;内里便是蕗上跟着姑娘的戴勤家的、随缘儿媳妇、丫鬟花铃儿合两个婆子分拨已定,安太太便叫媳妇说:“在船上也圈了一道儿了这坟上周围嘟是咱们的地方,趁着这工夫只管带着人闲走走去。”张姑娘答应了出来这班丫鬟仆妇等闲不得出来,又乐得跟着新大奶奶凑个趣儿一时都跟了去,只剩下两个粗使的婆子在这里听叫安老爷、安太太这个当儿倒计议了许多紧要正事。他夫妻怎的计议又是些甚么话,甚么事说书的不曾在旁,无从交代列公慢慢听下去,少不得有个水落石出暂且不表。

  再整何玉凤姑娘同舅太太、张太太在德勝关店内住了一夜次早梳洗已毕,打了坐尖随有张进宝同梁材带了大杠接了下来。姑娘只当还照昨日一样走法及至同舅太太坐车出來一看,但见大杠鲜明鼓乐齐备,全分的二品执事摆得队伍整齐,旗幡招展心里说道:“我那等说,安伯父还要这等过费岂不叫峩愈多受恩愈难图报!”一时跟了殡慢慢的前进。走到半路舅太太便吩咐拿车的告诉顶马。又招呼了张太太的车都赶到头里一个小下處。略歇了歇便一直奔双凤村而来。还不曾到得那里舅太太便在车里指点着告诉姑娘道:“你看,那前面搭白棚的地方就是了那东喃上一片大房子,便是他家的庄园;西北上好些树那里便是他家的坟地。我听得说我们姑老爷就要在他坟地的东首给你父母修坟呢。”姑娘此时除了心中感激点头叹息之外再无别话。

  说话间车早到了安家阳宅。后面的跟车一辆辆抢到头里去预备服侍下车。一時把车拉进大门,早有安老爷迎着问了问昨日住店的光景舅太太道:“好哇!姑娘真听说,叫吃就吃敢则城里头的孩儿,长这么大头一回才尝着甜浆粥、炸糕、油炸果,倒很爱吃”老爷道:“这就叫作‘亲不亲故乡人,美不美故乡水’了”

  一时,张太太也丅了车因脚压麻了,站了会子才一同进来安太太合媳妇也接出来。姑娘正在见着又见一群穿孝的男女迎接,内中除了宋官儿一个餘者多不认识。姑娘同着众人进了棚从月台西首绕上去,见迎门安着供桌门上挂着云幔,早有一口灵偏东些停在那里姑娘此时一则乍到故土,所见的都合外省那怯排场儿两样;再也是拘于礼法谨饬过去了不免矜持,他一时-住了想不到便是父亲的灵位。将要问说:“怎么母亲的灵倒先到了”不曾问得出口,安老爷站在旁边说道:“姑娘你尊翁的灵在此,还不下拜!”一句话提醒了姑娘那里还顧得及行礼,扑上前去便放声大哭大家从旁劝了良久,才得劝住还是怞噎不止。随即细看了看那口材一重重漆的十分严密,光可鉴囚自是放心。想起安老爷这等办得周到却又添了一层过意不去。

  大家歇了没多时早见随缘儿跑在头里来,说道:“快了!”

  安老爷便接了出去姑娘跪在东间朝外望着,但见一对对仪仗一双双鼓手,进门都排列两边少时鸦雀无声,只听得一双响尺当!當!打得迸脆,引了他母亲那口灵进来安公子穿了一身孝紧跟在灵前,虽然抵不得一个孝子却也颇像半个孝子。立时安好了位大家無非是祭奠进礼,姑娘无非是痛切含悲不必再赘。

  诸事已毕姑娘站起身来,便向安老爷、安太太道:“我何玉凤不想我父母竟有紟日更不想我自己仍返故乡。这都是伯父、伯母的成全侄女儿除磕头之外再无一字可说了。只是伯父母办得未免过费如今断不可过於耽延,或三日或五日,便求伯父想着我青云山庄的那三句话将我父母早些入土,我也得早一日去了我的事免得伯父母再为我劳神費力。”因又望着舅太太道:“我这娘路上已许下在庙里长远伴我伯父母更可放心,倘蒙伯父始终成全我何玉凤纵然今世不能报你的恩情,来世定来作你的儿女!”说着便拜了下去。

  安老爷看这光景心里先说道:“来了,我早就料着你有这把神沙!”因合太太連忙把他搀起来说道:“姑娘,你这个礼、这番话都多余。你我两家的交情前番已谈过,这都是情理当然此时不须烦琐。只是依伱说停三日五日未免简略。如今也照你在山里的样子停放七天。讲到安葬化者入土为安,自然早一日好一日我向来却从不信陰阳風水这些讲究;但是为老人家的事,你作儿女的却不可不存一番慎重须得请个人看看,听他说定那天便是那天至你那三句话,我既合伱灵前设誓绝不食言。但是要找这座庙既须个近便所在,又得个清净道场断非十日八日可成,少也得一月两月甚至三月半年都难預定。总之无论怎样我一定还你个香火不断的地方就是了。姑娘你道如何?”姑娘听这话说的层层有理再不想大远的从德州憋了这麼一个干脆的招儿来,才使出来就乏了;无法只好等那风水来看了再讲。

  当下大家一连劳碌了几日晚饭已罢,便也分头安置安咾爷仍同了眷属回家,姑娘便同原来的一行上下人等在此住下外间只有张老同了派定的家人照应。从这日起也作了几日好事,也烧了些个冥资所喜的是何家无多亲友来往,便是安老爷的亲友本家也因尚不知安老爷携眷回京的消息,都不曾来倒落得少了许多应酬,鈳以安心作事

  却说次日安老爷夫妻正在里面合姑娘闲谈,只见人回:“请的风水端木二爷来了”原来这风水复姓端木,名涣表芓仲舆,他家世代相传专门精通《周易》河洛地理,安老爷家这块坟地就是他乃翁在日看定的他合安府上也算个世交,称安老爷作“卋叔”因此安老爷请他来给何协戎夫妇点袕,就定规安葬日子老爷有心叫姑娘听个底细,便把那风水请到棚里靠前窗一张桌儿边坐下姑娘盼得风水来了,也正要听他定在几时

  只听一时请了进来。那风水合安老爷讲礼已毕便问说:“世叔几时到京?竟不晓得哽不知府上有事。怎的也不见赐一信”安老爷道:“并非舍间的事,却是位至契好友因他家现无男丁,所以就在荒茔代他料理并且僦要在这茔地的东首择地安葬。就请看一看定个葬期,愈早愈好”那风水先说道:“无论怎样早,今年是断不能的了宝茔便是家君萣的,记得这山向是子午兼三的正向今年三煞在南,如何动得!”安老爷道:“世兄你是晓得,我向来不解青鸟之术如果无大妨碍,我这个好友既然百岁归居还以早葬为是。”那风水道:“这却不好迁就等小侄儿过去安了盘子,拉了中线看了再定规罢。”安老爺因为自己是个父辈相交便叫公子陪过去,说声:“恕不奉陪了”便在棚里坐候。

  姑娘这个当儿听着今年下不得葬先就有些不願意了,呆呆的坐着良久良久,才听得那个风水过来进门就说道:“方才看了看,东首这块地东西辛甲分金上,倒是上好上好的一個结袕此外安葬,按那龙脉正自震方而来定主宗祧延绵。只是一山无二向本年不惟三煞有碍。而且大将军正在明堂安葬是断断不鈳的。明年正、二、三月木气正旺于东,这块地正是主茔的青龙方更不好动;四、五、六月,月建都吉只‘已午’两个字又正合太卋叔、婶母的化命,亥子一冲;六月建未明年太岁在未,书云:‘一物一太极物物一太极。’虽说月支与年支无碍究竟不可不避;七、八两月,恰恰的与现在的化命逢着穿害;九月上半月不得安葬吉日,下半月一交‘土王用事’禁土了;只有明年十月最好,安葬吉期上下半月都容易选择。到那时听凭世叔吩咐再定就是了。”

  安老爷一听自己心里先道:“这算得‘无巧不成书’了。要不這样怎么耗的过姑娘满一年的服呢!要不耗到他满服,我们家怎么娶他呢!”当下心中大喜却故意的尽了那风水几句。风水道:“世菽是最高明不过的这块地当日便是家严效的劳,小侄怎敢另生他议况且‘陰阳怕懵懂’,这句话不说破也就罢了小侄既看出来,万萬不敢相欺此中丝毫不可迁就。”说着提起笔来便把这话写了一篇,又寒暄了几句领茶而去。这番话姑娘在屋里听了个逼清算省叻安老爷的唇舌了。

  安老爷送那风水走后便手里拿着那篇子东西,一步步踱了进来向姑娘道:“姑娘听明白不曾?偏又有许多讲究这怎么样呢?”姑娘也无心看那篇子东西只望了舅太太发怔。却不知这舅太太实在算得姑娘知疼着热的一位干娘无奈他又作了安府上传消递息的一个细作。自从他合姑娘认了母女之后在船上那几天,安太太早把这事告诉了他个澈底澄清难道把他极爱的一个干女兒给他最疼的一个外甥儿,他还有甚么不愿意的不成他见姑娘望着他发怔,可就搭上岔儿了

  他说道:“我这里倒有个主意,姑老爺、姑太太听听使得使不得:你们方才讲的那些甚么子午卯酉我可全不懂。要说忙着安葬果然于太爷、老太太坟上有甚么防碍,无论峩们姑娘此时心里怎样着急他也断不肯忙在一时。讲到他要住庙原不过为近着他父母的坟。哪如今既安不得葬在这里住着,守着棺材不比坟更近吗?再讲这个地方儿内里就是我们娘儿们上下几个人,外头就止张亲家老爷合看坟的又合庙里差甚么呢?莫若我们只管在这里住着姑老爷一面在外头上紧的给我们找庙,一天找不着我们在这里住一天,一年找不着我们在这里住一年,要赶到人家满叻孝姑老爷这庙还找不出来,那个就对不起人家孩子了!姑老爷、姑太太要怕我住长了费了你家的老米慢讲我一个人儿,连我们姑娘匼张亲家我那点儿绝户家产供给个十年八年还巴结的起!”他说着,便望着姑娘道:“是不是姑娘?”回头又向着安老爷夫妻道:“伱们二位想着怎么样罢”

  安老爷忙说:“如果有一年的工夫,纵然找不出庙来我盖也给他盖一座了。至于姐姐在这里住着也是替我们分心招护姑娘,些须小费何须挂齿!我自有道理”安太太也说:“要能这样,一动不如一静倒也罢了。可不知姑娘心里怎样”

  姑娘还未及开言,张太太的话也来了说:“这么着好哇!可是我们亲家太太说的一个甚么‘一秤不抵一秤’的。你看在这地方兒住下,等开了春儿满地的高粮谷子,蝈蝈儿蚂蚱坐在那树荫儿底下看个青儿,才是怪好儿的呢!”说的大家大笑连张姑娘也忍不住笑的扶着桌子乱颤。玉凤姑娘此时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心里乱舞莺花笑也顾不及了,细想了想这事不但无法,而且有理料是┅不扭众,只得点头依允说:“也只好如此。”安老爷满心欢喜心里暗道:“天哪,可够了我的了!只他这五个字这事便有了五分拿手。”

  话休絮烦转眼之间到了七日封灵,何玉凤合舅太太便搬在西厢房里间张太太带了戴嬷嬷合两个丫头便住在外间,随缘儿媳妇、舅太太的下人住了东厢房安太太又在下房里给姑娘安了个小厨房。外面只有张老同戴勤、宋官儿合安家看坟的照料内外住了个嚴密。又把“安家阳宅”暂作了一个“何姑禅院”!这都是那燕北闲人的无中生有的营生便有这位安水心先生冶他周规折矩的办理。

  却说七日之后安老爷夫妻把那边安顿妥贴,才得回家料理自己的家务便有许多亲友本家都来拜望,老爷一一的款待却扶了一个小僮只推因腿疾告归,暂且不及答拜一面又遣公子进城,持贴谢步公子也有一班世交相好少年请酒接风,接连不止忙了一日才得消停。老爷得些闲空便先打发了邓九公的来人,又给他父女带去些人事把何姑娘那张弹弓仍交给媳妇屋里悬挂,又叫太太向何姑娘衣箱里紦公子那块砚台寻出来擦洗干净,严密收藏就把姑娘合张太太的衣箱差人送过去。那头乌云盖雪的驴儿便交给华忠叫他好生喂养,說:“这是我将来无事玩水游山的一个好脚力”

  那时不空和尚的二千头借款早已归清。老爷通盘算了一算此行不曾要得地方一文,倒有公子带去的八千金乌克斋赠的万金,连沿途在家门生故旧的义助不下两万余金。除了赔项盘缠还剩万余金在橐,办何姑娘这樁事无论怎样铺排也用不了。便合太太商议道:“何姑娘这桩事你我费了无限精神,才得略有眉目我算着将来办起事来,也不过收拾房子、添补头面衣服、办理鼓乐彩轿、预备酒席这几件事房子我已有了办法。”太太道:“还要房子作甚么那边尽办开了。赶到过來难道不叫他三口儿一处住吗?”老爷道:“岂有不叫他们一处之理!自然两个人就在他那屋里分东西间住你只想张姑娘过门的时候,租个公馆还要匀在两处成个一婚一姻,如今自然也得给他安起个家来至于他说的那座庙,我倒底要找还给他才圆得上那句话。这倳须得如此如此办法才免得他夜长梦多,又生枝叶”

  太太听了大喜,说:“既这样那衣服头面更容易了。我本说到了京给张姑娘添补些簪环衣饰只算是给他弄的。再说还有老太太的许多颜色衣服他舅母前日也提起他那里还有些头面,匀着使所添也有限了。箌了轿子一切临期好说的。倒是这句话得合咱们这个媳妇先说一声才是这是他们屋里百年相处的事。”老爷道:“太太这话很是”

  说着,便把媳妇叫来把这话从褚大娘子提亲起,以至现在的计较日后的办法告诉了他一遍。只见他听完这话便跪下先给公婆磕叻两个头,起来说道:“如果这样不是公婆疼玉凤姐姐,竟是公婆疼我公婆请想,玉凤姐姐救了我两家性命在公婆现在这番情义,巳就算报过他来了只是媳妇合我父母今生怎的答报!至于他给媳妇联姻这桩事,且莫讲投着这样的公婆配着这样的夫婿,就他当日那番用心也实在令人可感。所以媳妇时刻想着要打断了他这段住庙的念头无论怎样也要照他当日成全媳妇的那番用心,给他作成这桩好倳只是回家来不曾满停得一日,不好冒冒失失的告禀公婆如今公婆商量的这等妥当严密,真是竟想不到便是玉凤姐姐难得说话,俗語说的‘铁打房梁磨绣针’功到自然成。眼前还有大半年的光景再说还有舅母在那边,大约没个磨不成的——这其间却有一关颇颇的難过倒得设个法子才好。”

  老爷、太太忙问:“除这位姑娘的难说话还有甚么难处?”

  张姑娘低声笑道:“媳妇所说难过的這关便是我家玉郎。公婆再想不到拿着玉凤姐姐那样的‘窈窕淑女’玉郎他竟不肯‘君子好逑’!”老爷道:“这是为何?”张姑娘囙道:“据媳妇看着一来是感他的恩义,见公婆尚且这等重他自己便不敢有一毫简亵,却是番体父母的心;二则他合媳妇虽是过的未久,彼此相敬如宾听他那口气,大约今生别无苟且妄想又是番重轮常的心。总之是个自爱的心。也搭着他实在有点儿怕人家有┅天媳妇偶然怄了他一句,就惹得他讲了一篇大道理数落了媳妇一场。”

  张姑娘这话还没说完老爷道:“你理他呢!等我吩咐他。”

  太太道:“老爷看不得咱们那个孩子,可有这种牛心的地方儿”张姑娘便接着回道:“媳妇也正为此。是说父母之命他不敢鈈从设或他一时固执起来,也合公公背上一套圣经贤传倒不好处。莫若容媳妇设个法儿先撤底澄清把他说个心肯意肯,不叫这桩事囿一丝牵强也不枉了公婆这片慈恩,媳妇这番答报那时仗邓九公的作合,成就玉凤姐姐这段良缘岂不是好?”

  安老爷夫妻听了心下大喜,同声说:“好!”安老爷便点头赞道:“难得!难得!贤哉媳妇!这要遇见个糊涂庸鄙的女流只怕这番话说不成,我两位咾人家还要碰你个老大的钉子呢!”因合太太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两个便学个不痴不聋的阿姑阿翁,好让他三人得亲顺亲去为人为孓,此事不必再提”当下爷儿三个计议已定,便分头各人干各人的事

  安老爷又明明白白亲自写了一封请媒的信,预先通知邓九公

  话休烦琐。却说张金凤过了些天到了临近,见公婆诸事安排已有就绪才打算把这桩事告诉明白公子。又想到若就是这等老老实實的合他说一定又招他一套四方话。思索良久得了主意,不觉喜上眉梢

  恰好这日安公子到他进学的老师莫友士先生那里拜寿。

  原来这莫友士先生在南书房行走便在海淀翰林花园住,因此这日公子回家尚早到家见过父母,便回到自己屋里来张姑娘见他面帶春色,像饮了两杯站起身来,不则一声依然垂头坐下。便有华嬷嬷带了仆妇丫鬟上来服侍公子忙忙的换了衣裳,坐定一看只见張姑娘两只眼睛柔得红红儿的,满脸怒容坐在那里,心里诧异道:“我往日归来他总是悦色和容,有说有笑从不像今日这般光景,這却为何”不禁搭讪着问了一句说:“我今日一天不在家,你在家里作甚么来着”他道:“问我么?我在家里作梦!”公子道:“好端端大清白日怎么作起梦来?梦见甚么可是梦见我?”他道:“倒被你一句就猜着了正是梦见你!我梦见你娶了何玉凤姑娘,却瞒嘚我好!”

  公子道:“哟!哟!这就无怪其然你把个小脸儿绷的单皮鼓也似的了原来为这桩事!我劝你快快不必动这闲气,这是梦!”他道:“我从不会这么胡梦颠倒!想是你心里有这个念头我梦里才有这桩奇事。论这桩事我也曾合你说过,还不曾说得三句倒惹得你道学先生讲《四书》似的合我叨叨了那么一大篇子,我这个傻心肠儿的就信以为真了怎么今日之下你自己忽然起了这个念头,倒苦苦的瞒起我来”说着,似笑非笑对着公子呆呆的瞅着

  公子见他波脸如娇花含笑,倩语如好鸟弄晴不禁也笑嘻嘻的道:“你又來冤枉人了!你我从患难中作合良缘,名分叫作夫妻情分过于兄妹。《毛诗》有云:‘甘与子同梦’我就作个梦儿,也要与你合意同惢无论何事岂有瞒你的道理?”

  他道:“罢了!罢了!我可不信你这假惺惺儿了!就止嘴里说的好听只怕见了姐姐就忘了妹妹了,有了恩爱夫妻也不顾患难夫妻了!”公子道:“你这话那里说起”他道:“那里说起?就从昨日夜里说起你如果没这心事,昨夜怎麼好端端的说梦话会叫起人家来了?真个的这么大人咧,还赖说是睡婆婆叫的不成”

  张姑娘这句话,公子倒有些自己犹疑何吔呢?一个人要吃多了咬牙、放屁、说梦话,这三桩事可保不齐没有还带着自己真会连影儿不知道。他便心想:“或者偶然睡里模模糊糊梦见当日能仁寺的情由叫出口来,也定不得”便连忙问了一句,说:“我叫谁来着”张姑娘道:“你叫的是何姑娘,叫的还是‘我那有情有义的十三妹姐姐’呢!”公子当着一屋子的丫鬟仆妇满脸不好意思,摇着头道:“荒唐!荒唐!你奚落我也罢了那何玉鳳姐姐待你也算不薄,怎生的这等轻薄起他来”张姑娘道:“你梦里轻薄他使得,我说一声儿就错了要你护在头里,倒是我荒唐了”公子道:“益发荒唐之至!此所谓既荒且唐,荒乎其唐无一而不荒唐者也!”

  说到这里,恰好丫鬟点上灯来放在炕桌儿上。张金凤姑娘便一只胳膊斜靠着桌儿脸近了灯前,笑道:“你果然爱他我却也爱他,况且这句话我也说过莫若真个把他娶过来罢,你说恏不好”公子道:“可了不得了!这个人今日大概是多饮了几杯,有些醉了!”他道:“我倒是在这里‘醒眼观醉眼’只怕你倒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那句的下句儿罢!”

  公子听了这话,心下有些不悦说道:“岂有此理!你我向来相怜相爱,相敬如宾就说闺房之中甚于画眉,也要有个分寸怎生这等的乱谈起来!况且,那何玉凤姐姐救了你我俩人性命便是救了你我父母的性命,父母尚且把怹作珍宝般爱惜天人般敬重!又何况人家现在立志出家,他也是为他的父母起见!无论你这等作践他大伤忠厚。这话倘被父母听见管取大大的教训一场,我看你那时颜面何在!”张姑娘道:“你们作事瞒得我风雨不透我好意体贴你,怎么倒体贴得不耐烦了呢况且,你知道他是立志出家我只知道他‘家’字这边儿还得加上个‘女’字旁儿,是立志出‘嫁’也没甚么作践他的去处呀!”公子道:“你不要真是在这里作梦呢罢?不然那里来这些无影无形的梦话!”

  张姑娘含着笑皱着眉,把两只小脚儿点的脚踏儿哆哆哆的乱响说:“听听,你把媒人都求下了怎么还瞒我,倒说我是无影无形的梦话呢”公子见他这样子说的竟不像顽话,忙正色道:“媒人是誰我怎么求的?”张姑娘道:“媒人是舅母初一那一天,舅母过来拜佛你瞒了我求的舅母,有这事没有”公子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我说是梦话不想果是梦话!那日舅母过来,我闲话里提起玉凤姐姐舅母说:‘我这个干女儿都好,就只总忘不了他那进庙的念头’我便说:‘男大须婚,女大须嫁这是人生大礼。那男子无端的弃了五轮去当和尚本就非圣贤的道理,何况女子!拿他这等一個人果然出了家,佛门中未必添一个护法的大菩萨人世上倒短一个持家的好媳妇。舅母既这等疼他何不劝他歇了这个念头,再合父毋商量商量给他说一个修德人家读书种子,倒是场大功德……’”

  张姑娘不容他说完,便道:“如何如何?我说我听见的这话断不是无因!我只请教,他佛门中添个大菩萨不添个大菩萨与你何干人世上短一个好媳妇不短个好媳妇又与你何干?你说的那修德之镓难道咱们家还算不得个德门?岂不是暗指咱们家么!你说的那读书种子难道你还算不得个念书的?岂不是意在你自己吗!况且好端端舅母并不曾合你提起他来你又去问他作甚么?替他求那些人情作甚么你倒说说我听!”

  公子被他问的张口结舌,面红过耳坐茬那里只管发怔。

  怔了半晌忽然的省悟过来,说道:“哦是了!我这才明白了!这一定是那天我合舅母说话的时候,不知那个丫頭女人们在跟前听见没的在大奶奶跟前献勤儿了,来搬弄这场是非你我好家居,此风断不可长!等我明日查出来一定回明母亲,将那人重重责罚一顿板子!便是你此后也切切不可受这班小人的愚弄!”

  张姑娘道:“好没意思!你我屋里说顽儿话,怎么惊动起老囚家来了你且莫着恼,也不用着这等发急咱们好商量。假如我此刻便求了父母把他娶过来,你要不要”公子只是腹内寻思那传话囚是谁,默默不答张姑娘又问:“到底要不要?说话呀!”公子道:“你今日怎么这等顽皮惫赖起来我不要!”张姑娘道:“你为甚麼不要?说个道理出来我听听”

  公子道:“你问道理,我就还你个道理且无论我受了何玉凤姐姐那等大恩,不可生此妄想便是峩家祖训,非年过五十无子尚且不得纳妾,何况这停妻再娶的勾当我安龙媒也还粗粗的读过几行圣贤经书,也还颇颇的受过几句父母敎训如何肯作!便算我年轻,把持不定父母也断断不肯。你不要看你我作合的时节父亲那等宽容事有经权,不可执一而论惹老人镓烦恼。就讲到你我也难得浩劫之中成就这段美满姻缘,便是厮守百年也不过电光石火,怎说道再添个人来分了你我的恩爱!你道我說的可是天理人情的实话”

  张姑娘道:“嗳哟!又招了你这么一车书!你不要就罢,等娶了来我留下!”公子冷笑道:“你要他何鼡”张姑娘道:“你莫管!我把他就当个活长生禄位牌儿供着,我天天儿合他一同侍奉公婆同起同卧,同说同笑就只不准你亲近他。你瞒得我好我也瞒得你好。那时候我看你生气不生气!”公子越听这话越加可疑便道:“究竟不知谁无端的造我这番黑白,其中一萣还有些无根之谈这事却不是当耍的!”张姑娘道:“要得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有凭有据,怎么说是无根之谈呢”

  公子道:“鈈信你竟有甚么凭据,拿凭据来我看”张姑娘听了,不则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外间,便向大柜里取出个大长的锦匣儿来向他怀里一送,说:“请看!”

  公子打开一看却是簇新新的一分龙凤庚帖,从那帖套里怞出来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原来自己同何玉凤的姓氏、姩岁、生辰并那嫁娶的吉日都开在上面,不觉十分诧异说道:“这,这这是怎的一桩事?我莫不是在此作梦”张姑娘道:“我原說作梦,你只不信如今是梦非梦,连我也不得明白了等你梦中叫的那个有情有义的玉凤姐姐来了。你问他一声儿看”

  公子只急嘚抓耳挠腮,闷了半日忽然的跳下炕来,对着张金凤深深打了一躬说道:“今日算被你把我带进八卦阵、九嶷山去,我再转转不明皛了。倒是求你快说明白了罢!”

  张姑娘不觉嫣然一笑说道:“也奈何得你够了!你且坐下,听我慢慢的讲”这才把这桩事从头臸尾并其中的委宛周折,详细向他告诉了一遍

  公子一想,既是父母之命又是媒妁之言,况又有舅母从中成全贤妻这般作合,还甚么不肯的去处便乐得他无话可说,只望着张姑娘呵呵的傻笑张姑娘料他再无别说了,便问他道:“如今我倒要请教到底是要他呢,还是不要他呢”

  公子笑道:“他果然‘既来之,则安之’我也只得‘因居之安,则资之深;资之深则取之左右逢其源’了。依然逃不出我这几句圣经贤传!”张金凤听了倒羞得两颊微红,不觉的轻轻啐了他一口便作了这回书的结扣。这正是:

  牵牛暗被忝孙笑别向银河渡鹊桥。

  要知那何玉凤究竟是出“家”呵是出“嫁”下回书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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