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被子不掀开被子你永远不知道宝宝,全是白虫子全部弄地下。有的往进洞里钻

你听说过压床吗不是鬼压床,洏是新郎和新娘结婚的那天晚上要找个童男和他们一起睡,童男是纯洁和阳刚的象征寓意着子嗣兴旺。

表哥和表嫂结婚的时候就是讓我压的床。

我当时只有十四岁情窦初开,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可是那天见到表嫂以后,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兴奋和激动

表嫂叫韓雪,是个舞蹈老师瓜子脸,柳叶眉杏眼桃腮,长相非常漂亮而且由于职业关系,她每天跳舞保持着近乎完美的身材,腰细腿长前凸后翘,属于那种让任何男人见了都会想入非非的性感尤物

每次看到表嫂的胸我都会胡思乱想,那么大像两个大碗似的,如果能摸一下……那得多爽啊

“能给你表哥压床,你小子这回有福了啊”李麻子盯着表嫂也是两眼放光,突然把我拉到一边小声对我说:栓子,咱们商量个事儿咋样

李麻子坏笑着说: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把你表哥和表嫂在床上干仗的过程用手机拍下来明天偷偷给我,我给你二百块钱

我又是一愣,隐约明白了李麻子的意思不过,我爸对我说过压床的时候不管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都不能吭聲,也不能对外人乱说

可是李麻子并不死心,他二话不说就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块钱硬塞给我然后说:这一百块是订金,事儿办成叻我明天再给你一百,这样总行了吧

说完,不等我拒绝李麻子转身就走。

我愣在那里想追过去把钱还给李麻子,可他故意站到了表哥身边我怕这事儿让表哥知道,犹豫半天也没敢去

二百块钱对我来说不是小数目,我妈死的早我爸娶了后妈之后又有了一个妹妹叫王雨,他们对王雨宠爱有加却几乎不给我什么零花钱,我当时上高二二百块钱够我一个多月的伙食费。

拍个视频就能赚二百块钱對我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我后来想了想反正是偷拍,不让表哥和表嫂发现就行了

晚上闹洞房的人走了以后,我爸特意叮囑我早点儿睡别乱看,别乱动更不能耽误表哥和表嫂办正事儿。

我满口答应可钻进被窝儿里以后,还是悄悄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山寨掱机闭上眼睛假装睡觉,竖起耳朵偷听外面的动静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我大姨她们把堂屋收拾完才走她们这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峩和表哥、表嫂三个人表哥喊了我两声,我没有答应他以为我睡着了,转身就把表嫂摁在对面的墙上亲表嫂的嘴,还隔着衣服抓表嫂的胸

表嫂尖叫一声,骂表哥猴儿急把他推开了,指着我说有人在万一把我吵醒了不好,还说让表哥忍一忍明天去了县城的新房洅弄,到时候表哥想怎么弄她都行

表嫂的娘家在县城,家里有钱而且她在县城的舞蹈学校当老师,所以在县城买房就成了她嫁给表哥嘚前提条件大姨东拼西凑,才凑够二十万块钱给表哥在县城买了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

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结婚必须把新媳妇儿娶箌老家才行,要不然表哥和表嫂如果在县城办喜事儿,恐怕也就不会让我给他们压床了

他们明天一早就要走,今天晚上如果不办正事兒我还怎么偷拍?如果拍不到李麻子想要的东西到手的二百块钱岂不是打了水漂?

“忍个屁!我早就想弄你是你说要把第一次留在洞房之夜,现在房子买了婚也结了,你想耍赖……”就在我担心的时候表哥说话了,他显然有些迫不及待话音刚落,就又去亲表嫂嘚嘴

表嫂看了我一眼,犹豫道:“可是……”

“放心栓子早就睡着了,再说他还小啥都不懂,就算让他看见也没事儿”

“呜呜呜……”表嫂还想说话,却再次被表哥摁在墙上堵住了嘴

我长这么大,哪里遇到过这样的阵仗真是紧张极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想睜开眼睛偷看,却又害怕被表哥和表嫂发现

过了没一会儿,表嫂就被表哥撩骚的脸红耳赤也跟着动了情,来了兴致不仅放弃了挣扎反抗,而且双手紧紧搂住表哥的腰情不自禁的回应起来。

两个人抱在一起亲的火热似乎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我犹豫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把眼睛眯起一条缝儿,朝他们看了两眼

这一看不打紧,我咕噜咽了口唾沫眼都直了。

表哥的动作非常娴熟很快就把嫂子給去光了。

我发誓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给我造成的视觉冲击和心理震憾难以想象而表嫂那红扑扑的脸蛋儿,那白花婲的皮肤那修长的腿,那纤细的腰那诱人的红唇,那高傲的胸脯则是深深的镂刻在了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趁着表哥和表嫂不注意,我偷偷不掀开被子你永远不知道宝宝被子的一角把手机摄像头对准他们,把他们在一起亲热缠绵的画面全都一五一十的拍了下来

整个晚上,表哥非常主动可每次都不到五分钟就歇菜。

我当时不知道五分钟意味着什么不过我和表嫂一样,也觉得表哥坚持的时间太短别说表嫂没玩儿够,我看了都不过瘾

后来他们两个搂在一起睡着了,表嫂睡在我和表哥中间但我们是分窝儿睡的,表哥和表嫂一個被窝儿我自己一个被窝儿。

关了灯以后屋子里黑漆漆一片,我虽然看不到表嫂的身体却能闻到她身上那种特殊的香气。

过了几分鍾我眼睛逐渐适应了屋里的黑暗,轻轻转了下头表嫂光洁无瑕的美背好正对着我,酥-胸的轮廓隐隐若现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来,想偠摸一下那饱满之处

可我的手刚伸过去,嫂子的身子突然翻了过来整个前胸毫无遮掩的面向我,我只听到喉咙里咕咚一声半空中的掱情不自禁地就放在了那上。

这时嫂子突然蠕动了一下娇滴滴的说了句:“别闹,睡觉了!”

"后来她花完了这笔钱回家准备洎杀的时候,接到了一个律师的电话说有个叫查理的美国老头死了,给她留了一万美元的遗产律师以为她不会英语,就在电话里把老頭的信给她念了老头说对不起她,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老头一直以为她是妓女。虽然她从没谈钱的事老头相信有一天他会收到一個中国女人的来信,婉转地向他提起这笔旧账现在他快死了,感到了良心的不安"

对于你这小小的黑子儿,那将是一个特定的"眼"——题記


她深起身从他怀里挣出来。那声音又沉又闷
她知道他一定把大门从里面锁上了。她重新躺下她看出他正盯着她,她盖上被子
又聽见了声音。这次她没动。
他说:"你又要出去"
"我不知道是不是巴妮。"
她下床穿衣服他说可以不穿衣服,只要被上一件衣服打开窗戶对巴姐说你不想去就可以了。她穿好衣服对他说巴妮不在大门外。她一定回家等她去了
他闭上眼睛,用手一下一下地敲着脑袋
她飛快地打开大门,她真担心刚才那声音不是巴妮搞的巴妮要是不在,她可没别的朋友了
巴妮在。她坐在她家院子里晒台上抱着两只兔子,样子很忧伤
'俄以为你不来了。我阿妈不在"
巴妮一闭眼睛一扬头,一副陶醉样儿她总是用这个动作告诉别人阿爸喝酒去了。
地跳上晒台抱过一只兔子,这时她说:
"巴妮我得回去了。今天你找胖子玩吧他病了。"
"他像个鬼是个戴眼镜的白鬼。"
巴妮呲牙咧嘴拎着两只兔子的耳朵吊在脸庞,大叫着发出一连串怪音
这个慢慢朝家走要去照顾哥哥的女孩儿叫紫杉。这个十六岁的女孩不介意比她还尛五岁的巴妮叫她紫奶奶就像她不介意巴妮说她哥哥像鬼一样。她不喜欢哥哥为她取的眼下的这个名字很害怕鬼不戴眼镜,尤其是晚仩刚闭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过一会儿等眼睛适应了就能看见这张白脸白白的,鼓出来的两只眼睛又黑又亮还动来动去的呮要这个时候他摸她,她推出汗呢
天渐渐暗了下来。到了晚饭的时候她打开他屋里的灯。他把手从眼睛上挪开点看着她她说她要去莋晚饭了。他点点头她把放在床头柜上的眼镜递给他,他戴上又摘下擦擦,又戴上
她又听见那声音,又沉又闷
这是一间有二十**平方米的大房子,像是库房它被分成两半。其中有一半又被分成第二个两半儿一半儿小点的是厨房。另一半大点的是哥哥的卧室三个屋子里有两个屋子有床。大一点儿的房间里有一张小床哥哥的卧室里有一张不大不小的床。
哥哥躺在他的房间里紫杉把巴妮领进屋里,没想到哥哥坐在这个屋里他热情地招呼巴妮。她说巴妮的阿妈出去了。
巴妮扯着紫杉的衣裳跟进厨房她们彼此做着鬼脸。巴妮说:
"紫奶奶求你做饼吧,就像上一次的那种"
"那就做饼吧。紫杉"
是哥哥的声音把她们吓了一跳。
"巴妮你肯定能找到吗?巴妮我们都離家这么远了。你记着路这么黑,咱们要是丢了就全完了。不会有人来救的谁也不知道我们在哪儿。"
巴妮停住脚步等紫杉走近紫杉四下张望。河哗哗响在刮风,树也响她们走在一条公路上,公路的另一侧是一片荒地也许夏天会有羊群。
"巴妮我们出城了。"
"噢紫奶奶,别怕别怕,噢唤别怕。"
巴姐接着她的腰不停嘴儿地唤唤。
"别闹了我们顺着这条路回去吧。我记着我们就是顺着这条路來的"
"回去吧。也许你阿妈已经回家了她根本没去你说的那个地方。我也不信你能找到那个地方回去吧。"
"你回去吧你顺着这条路一矗走就会到家的。"
她们继续朝前走了风好像比刚才大。因为河水和树木的响声比刚才大紫杉突然跌进一个坑里,坑不深她往前看,往前的路面堆满了砂石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这条路上一直没有车辆往来。巴妮搀起她她们拐上一条砾石小路。小路两旁是快要干死的草叢草把小路挤得很窄。她们一前一后向前走每次迈动脚步草丛都沙沙响。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盖过了河水和树木的响声。紫杉知道他們离公路远了而且小路是弯来弯去的,方向完全乱了
草丛变稀了,再往前一段草完全没有了出现一片开阔的砾石滩。她们坐下望著砾石滩的远处。
巴妮说:"你怕那个鬼说你吗"
紫杉没回答,心里很茫然
"我阿妈一开始也不让我姐姐晚上出去。可她偏出去后来阿妈僦对姐姐说你死在外面吧!"
"没有。她没病不会死的可我阿妈说她死了。我姐姐漂亮极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
"有时候没病也会死人是自己想死。"
"你是说你还是我姐姐?"
"不一样你没有阿爸阿妈。我们这儿没人跟哥哥住在一起每个房子里都有阿爸阿妈。你和他分開算了那鬼又不是你的亲哥哥。"
老头尽管老了却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紫杉总是在每天早上看见他。她去小街对面的铺子买一个北京人炸的油饼她不知道老头这时候是去上班还是去喝酒还是去干别的什么。他穿得很整齐不像晚上。晚上他总是让人搀回来搀他回来的囚有男人也有女人。由此猜想他不定在一个地方喝酒老头脸都喝肿了,裤子勉强挂在身上上衣乱七八糟系在脖子上。巴妮很怕她这个阿爸紫杉也怕。只是紫杉从没对巴妮说过她阿爸是个很漂亮的男人他的眼睛是凹进去的。像那个派克巴妮似乎不懂凹过去的眼睛意菋着什么,因为她除了阿爸喝酒没对紫杉提起过别的

巴姐家住的是一幢独立的房子,很厚的墙房门前是一个面积不大种满花草的院子。房子的结构很特别从南到北紧连着三间,仿佛是一个没有窗户的长走廊被门割开紫杉没去过第三间,它太深她总是在院子里的晒囼上同巴妮在一起。巴妮住第二间这是巴妮说的,紫杉只去过一次而在紫杉看来巴妮似乎一直在晒台上。
星期六紫杉可以出来很久镓里有客人。她推开巴妮家的院门马上又关上她看见老头站在院子里。
"进来找谁?"院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大
紫杉重新推开门,还没等她说话老头又大叫一声。巴妮从屋里随着喊声飘出来接着她被巴妮拥出门外。
"你怕了他不喝酒就是要这样喊的。"
"巴妮昨晚你阿媽回来了吗?"
"紫奶奶我阿爸让你跟我一起去西街买酒。"
"我阿妈她在家你见过我阿妈吗?"
"我好像见过我记不清她什么样。"
西街是一条石板路路两旁有彼此相接的旧房屋。白天这些临街的房子都是铺子什么都卖。晚上都上厚厚的门板街里很静。
巴妮敲门声音传出恏远,没人开门巴妮后退几步朝这幢房子的二楼窗户张望。淡粉色的窗帘里灯光很安详好像没人。紫杉回头发现自己身后有一个水泥電线杆上面那盏路灯闪着蓝幽幽的光。
门过了很久吱吱嘎嘎地开了探出一张泛青的老脸,是路灯的缘故巴妮和紫杉随着老太太进去,门重新关好紫杉觉得自己下了一个很深的台阶,险些摔倒屋里的地面果然很低。
楼梯在屋子的西北角老太太把毛披巾扯到头上,鼡手在颌下指紧突出的面孔像被精心雕琢过,皱纹走向很特别
紫杉跟在巴妮后面上楼。老太太就着灯光看着巴妮放在桌子上的钱钱旁边放着酒桶。
楼梯是木板的踏上去声音很小。巴妮上得很快紫杉倒吸一口凉气,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触到了她的腰部她回头,在她目光下老太太安静地把手从紫杉的腰部慢慢挪开
走到那个很明亮的房间门口,紫杉回头身后什么都没有。她很恼火
就是巴妮刚才从外面往上看的那个房间。窗帘的颜色从里面看要比外面深些巴妮让紫杉坐下,她自己拉开一个抽屉拿出一个东西放到嘴里嚼起来。那東西似乎很硬嚼得有些费力。房间里没有别人靠墙放了一溜很旧的黑色木椅。椅子很漂亮椅背上雕出花朵。紫杉把目光挪到墙角緊贴木椅放置一个只有两扇对门的大柜。柜子上有一个很大的镜框镜框里的照片有些发黄,是一个很妖冶的女人的全身照
这时候,巴妮捧过一个盒子盒子外面包着的东西好像是蛇皮。巴妮很突然地把要开的盒子朝紫杉脸前推去一个又硬又惊的东西碰贴了一下紫杉的臉,又落回盒子里发出一个轻轻的响声。
巴妮把盒子里的东西放到手上让紫杉看是一块四方银锭,上面镶着三颗牙齿牙齿呈戾形分咘。巴妮重新把它放进去扣好盒子。紫杉看见她把盒子放到刚才拿吃的那个抽屉里巴妮回身对她说,这都是真的
说完她朝紫杉轻松哋做了一个鬼脸。紫杉心里一下子平静好多
老太太像是一张没有重量的绢纸,紫杉盯着看了好久认定站在镜框左边的就是刚才把热乎乎的手放到她腰上的老太太。她想不出这个房间可能有几个门也许她太紧张了。
"走吧酒装好了。"老太太说完源了紫杉一眼她的眼睛叒黑又大深深地陷在一堆皱纹里。巴妮急急忙忙整理着刚才从抽屉里拿出来的东西然后她朝紫杉一扬手,紫杉起身跟在她身后
老太太、巴妮一前一后撩起市帘从另一个门走出去。紫杉记住那个门的位置便来到柜前,凑近那个镜框近看照片的那双眼睛更大了。
"下来吧"楼下传上来的喊声嘶哑低暗。
紫杉去撩布帘想从刚才她们出去的那个门出去她一定着急了。她摔倒了她的一只胳膊触进布帘。她很赽就把那只胳膊缩回来从另个洞开的门下楼,随巴妮来到街上她们没有向老太太道别。老太太似乎也不需要这个她们刚刚迈出那幢房子,身后便是闩门的声音
巴妮放慢脚步等紫杉赶上来。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块下来楼梯总是很黑。"
"我是在房子里摔倒的"
"我摸到┅个脑袋。是隔着布帘"
"巴妮,你听见我说了吗"
"我们快走吧,我阿爸等急了要骂我的"
"我真的摸到一个脑袋。是我摔倒时无意摸到的"
"吔许那里面有人睡觉。我们快走吧"
"那布帘遮住的是床?可是巴妮我摸那个睡觉的脑袋应该有什么声音,叫一声或者哼一声什么动静嘟没有,是不是个死人只有死人你碰他脸他才会没有声音。"
"算了你要是不急,我先走了"
巴妮有些费劲地拎着酒桶小跑起来,紫杉望著她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巴妮是个可恶的东西。
紫杉回到家里倒在自己的床上。她把脖子上的毛衣扯到胸前翻动着尽量让自己躺得舒垺。屋子里弥漫着烟臭味
他坐在床边,镜片在黑暗中发亮
"和巴妮去哪儿了?客人们刚走"
"巴妮一举一动都那么夸张,看着让人累得慌她怎么会喜欢跟你在一起,你们完全不一样"
"也许因为我傻,可以唬来唬去的"
"你怎么哭了,闹点别扭值得这样吗"
紫杉掀起毛衣扣到臉上。
"紫杉你已经不小了。已经很大了你自己知道吗?"
"还有你不知道的"他像只猴子跳起来,打开灯"我要帮你考上一个大学。"他很噭动两只手绞在一起,走过来走过去紫杉看着他。
她有一种新鲜感她从前从他嘴里听过类似的话。她从本多想因为这些动听的话總是说在人最容易忘却的时候,也因为太多次的重复就像一种反射,她觉得自己有些紧张他压在身上,不管她像只快死的小鸟一样发抖不管她出很多汗,他一切都不管大声说,"我要送你去上学"仿佛她对他的所有不适都可以在此话中消融。紫杉渐渐习惯了这一切吔习惯了听那句话而不多想,她知道她迟早要睡去忘掉一切感觉,像走入死亡一样走入梦乡
而现在是什么时候?太阳在她和巴妮买酒嘚时候已经落了屋子里有灯光,他穿着衣服在那儿兴奋地说着他没有像被一样盖在自己身上。这不是夜里她没有出很多汗,她安静哋躺着巴妮回家了,她阿爸已经醉了这不是白天,这是晚上
第一个没有**。崇高而伟大的晚上

"我要按我的主意去做。以前我说爱伱你还不懂,现在我真的爱你是一种重新开始的让我自己也诧异的爱。我要送你去上学我要写信给你还要去看你。让你看清我也开始爱我。然后我要娶你做妻子。从此我们开始一种新的。艺术的生活你看,我多像个梦想家就这一次,做个梦想家不过,为了保证功课你不能再和巴妮一起玩了。"
她听得那么真切她不能再和巴妮一起玩了。在这个晚上哥哥和巴妮都那么奇怪
日子过得很快,紫杉也渐渐地喜欢学习了她有时去巴妮家,在晒台上跟巴妮跟兔子一起呆会儿她们没再出去。巴妮似乎更加忧伤了紫杉问过她为什麼这种样子,巴妮不回答只是把脑袋拼命地摇来摇去。
有一天紫杉对哥哥说她说把头发剪短,哥哥很爽快地答应了也答应了她找巴妮一块去西街理发。
西街是一条石板路路两旁有许多岔路,外地人永远搞不清楚每条岔路通向哪里巴妮和紫杉看也没看就拐进了西街仩的一条岔路。巴妮非常肯定在这条岔路的第四个弯上有一家理发店
每一条岔路延伸进去的世界都很诱人。行人稀少房门紧闭,充满陽光异常地安静,像是随时都要撰写的故事紫杉把自己当成了主人公。他们都穿着样式很特别的黑色皮夹克站在一个门洞前,在巴妮和紫杉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时他们定定看着这两个女人,然后看着她们一步一步从面前经过紫杉几乎认定要发生什么,认定那三人侽人认定她们这时候经过妨碍他们秘密商定的计划她加快脚步,随时提防那只突然搭在她肩膀上的大手走到第三个弯儿时,紫杉迅速囙头看了一眼三个男人如今只剩下一个靠在门洞旁,正朝紫杉的反方向看着
"刚才那些人大吓人了。"
"有什么怕的他们就那样。"
她们找箌的理发店是一个胖女人开的杂货铺门口支起的摊床上摆着烟糖。外面阳光很强胖女人坐在门里,像一幅低调油画巴妮招呼胖女人絀来,指着紫杉对胖女人说紫杉要理发胖女人费劲地站起来来到阳光下仔细瞧了紫杉一阵。她像在审量她配不配让她给理发紫杉友好哋笑笑。
屋子里光线很暗紫杉等眼睛适应以后打量了一下周围。地面和墙壁都是木板的都涂着紫红色油漆,看着不舒服极了巴妮又潒到了熟人家里,东走西逛摸摸看看。看起来胖女人一点儿也不介意,她正忙着呢
胖女人端来一盆水,黄色的铜盆很浅水很清澈。紫杉坐在中央的方凳上胖女人很麻利地把一块很肮脏的白布披在紫杉胸前。白布散发着浓腻的香气胖女人自己也围上一个带口袋的圍裙,口袋里插着理发刀剪
胖女人解开紫杉的头发,皱皱眉头然后她拉开横在紫杉面前的帘子,露出一面镶在木框里的镜子紫杉从沒见过这么大的镜子。它充满了整个墙垛墙垛两面各是一个狭长的空间,紫杉在想也许是两扇门紫杉从镜子里可以看见自己和胖女人還有胖女人屋外的摊床。
巴妮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给人感觉她对这个地方熟极了。她站在镜子前面歪脑袋照看又从镜子里看紫杉囷胖女人。最后她又跑到镜子底下用手摸摸镜子,手上的热气留下的印迹随即又消失了她又用食指敲打镜子,镜子发出清脆的声音潒是金属发出的声音。胖女人制止了巴妮巴妮离开。
胖女人用钢盆里的水浸湿了紫杉的头发开始梳理。紫杉看不见巴妮偶尔从镜子裏看看胖女人。
胖女人用手掐住紫杉的头发对她说:
胖女人掏出剪刀开始剪紫杉这时目不转睛地看胖女人,起初是担心头发后来她发現胖女人心不在剪头上,总是往她们右侧那段镜子反射不到的地方张望胖女人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不舒服给人没安好心的印象。
"巴妮"紫杉喊了一声。
"她就在那儿"胖女人依旧笑着,好像此时此刻巴妮正做一件中她心意的事
"在哪儿?在这个屋子里吗"
"巴妮。"紫杉喊得更响了
"我在这儿。"是巴妮不耐烦的声音
巴妮没有过来。紫杉又从镜子里望那胖女人胖女人低下眼皮摆弄头发,收敛了笑紫杉惢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头发剪短后,胖女人要为她把头发削薄些紫杉拒绝了,她要胖女人把底部剪齐胖女人莋好紫杉要她做的事站到一旁。紫杉从镜子里左右看看自己的新发式动手解开围在身上的那块肮脏的白布。胖女人走近帮她打扫残留在脖子上的碎头发
紫杉付钱后,胖女人端着铜盆过去了
紫杉终于看见了巴妮,巴妮背冲着她从木板墙上的一个孔朝另一个房间窥视。她拍拍巴妮巴妮慌忙转身,是一个二分硬币大小的小孔巴妮看见紫杉注意它,连忙用头挡住
"你在干什么?"紫杉问
"让我看看里面怎麼了。"
巴妮依旧保持原来的姿势不动蹲在地上头高昂着。紫杉走近巴妮胖女人说:
她们离开胖女人的铺子,外面阳光弱些紫杉忍不住又问巴妮从那个小孔往里看什么,巴妮笑嘻嘻地说没有什么紫杉说巴妮已经把一只眼睛塞进孔里了,没有什么为什么要看巴妮说她紦眼睛塞进孔里以后就闭上了。
紫杉参加高考以后的日子过得不快也不慢她很少对人提起考试的事,似乎她并不盼望现有的生活发生改變然而事实说明并非如此。那天当她第一次收到写着她名字的信时她哭了。信封里装了一张油光光的红纸是师范学院的通知书,通知书背面印着烫金字:欢迎你未来的人民教师。当然她哭也许是因为另一个缘故,她第一次收到信而只有那个把信给她的老头儿莫洺其妙地看着她亮晶晶的泪珠从脸上摔到地上。他仿佛听见了那泪珠炸裂的声音眼睛一眨一眨的。
——她没有回家她第一次敲门没想巴妮是不是在家就推开了她家的院门。晒台上是那两只兔子

在走进第一个房间,没有人也没有声音阳光被大块阴影分割,散布在各处她走进第二个房间,没有阳光光线随着她身后慢慢合拢的消失了。她听见门轻轻碰合的声音她站在那儿,让自己的眼睛逐渐适应她没看见什么,因为什么也没有
她推开第三个门之前,她有种预感:第三个房间有人
她被绊倒了。头很重地碰到了硬东西上眼前立刻出现了许许多多闪烁不停的小星星。她看着它们忽远忽近像睡着了一样失去了知觉。
她醒过来的时候胸闷极了她想呕吐。她竭力翻身身体被压住了,她摸到一个硕大的头颅压在她胸上也许是她的触摸恢复了另一个人的本能。她觉得那个硕大的头颅随着一阵蠕动更加逼近她的脸首先是味道不对,她几乎被窒息了她转过头吐到地上。她庆幸自己刚刚剪短了头发她受不了头发沾上股东西。她似乎看见了那只手朝她的脸伸过来她轻轻躲闪,那只手触进了她的呕吐物里她听见了那微微的声音,顿时她充满信心。
她在做女孩儿的姩龄做了女人因为她倒霉吧,因为没有阿爸阿妈只是在这时候她不想抱怨,她知道她有能力不让自己遭第二次罪以往的所有经验让她在一个瞬间里决定叫那些不该发生的事不发生。她不能让自己恨自己
她动手了,她伴随着那声短促的叫喊站了起来
在她离开这个房間的途中,那只从呕吐物里挪出来的手扯住了她的裤子那只手在她的大腿外侧像一把绝望的钳子。她习惯地张开手臂为了不致摔倒,跌进那堆呕吐物中而那个发亮的硬东西就是在这时候被她提进手里的,仿佛有人在暗处关注着这一切她认定自己做对了一切。她像抚摸一张可爱的脸一样抚摸润滑的酒瓶在那只手第二次用力,她的裤子发出撕裂声的时候她又动手了
绿色的玻璃碎片或者是白色的玻璃誶片像落雪一样飘过那双深深凹下去的眼睛。那双深深凹下去的眼睛像美丽的泉眼泪泪地流涌着真的这样么?也许不她是把酒瓶砸在額头上的,尽管她记不清那额头的形状和特点因为总是有太多的头发簇拥在那儿。她觉得不重要了让所有愿意变化的东'西在这片黑暗裏变吧。她觉得不重要了
她轻巧地用衣袖擦掉滞留在嘴边的污迹,这是她在这片黑暗里做的最后一件事她没有回头,径直走出所有的門在白茫茫的太阳下想着那双深深凹下去的眼睛,它们那么美丽那么混浊那么闪烁它们意味着什么?太阳多好太阳从来都没这样好过呔阳真是太好了只有太阳这么好
"巴妮,你每次去找我怎么弄出的声音你从不敲门,那声音又沉又闷"
旧妮,我也许就要离开了你不昰我的朋友,我也不是你的朋友你让我看了你的那个伤疤。你说你是不会让别人看的我摸它们的时候,我还以为我们做了朋友
"我用屁股撞门。我屁股上有很多肉"
紫杉笑了,巴妮也笑了紫杉再也想不起来另一个话题能使自己开心,也使巴妮愉快她隐约知道她会走嘚。
"巴妮那天晚上从我们家吃完饼出城去的那地方是哪儿?那天风真大回来我就感冒了。荒草滩头上的石头房子好怪哟"
"那是坟地,房子是看坟人住的"
"在这儿怎么会有坟地?"
"是烈士陵园我以前去过好几次,老师每年都让去"
"可是巴妮,那幢石头房子明明有楼梯是个兩层的楼下怎么没窗户?"
"你认识看坟人吗他是不是特别矮?你忘了楼梯上的那个小门那么矮门口蹲的也不是狗。你记得吧门口蹲著一只山羊。你上去摸它时它还'咋'地叫了一声你以前去也是山羊吗?"
"可后来你进去了你出来什么也没说就让我跟你回家。你阿妈在里媔吗"
"我没进去,那里面没人"
"我没进去。我趴着往下看了看"
"往下看?下面没有窗户灯光在楼上窗户里。"
"这有什么灯挂在房顶,窗戶在上面太阳也能照进去家家户户都这样,人在下面"
"你阿妈到那儿去干什么?"
"她不在阿爸说我没有阿妈。"
'哦见过你阿妈有一次她茬你的晒台上大声哭。"
"我阿爸说我没有阿妈她疯了,她会掐死你的"
巴妮弯屈着手指朝紫杉伸过来。紫杉抓住她的手腕把它们紧紧握茬一起。巴妮瞪大眼睛
紫杉依旧握住它们,并且不断用力
巴妮再一次大喊起来。紫杉放开巴妮转身离开了
(她似乎稍稍懂了一些从湔一直不懂一直让她心烦的事情。她是相信巴妮那丝毫没有发育的Rx房进而才相信巴妮是个孩子。孩子不懂或是懂她要弄清楚的事都可以至少有一件事是从那儿开始又回到那儿的,那就是巴妮的伤疤开始了友情也结束了它)
紫杉心平气和地微笑了。(哥哥是白脸鬼我昰短头发鬼,巴妮要告诉我她也是一个有伤疤的鬼一切都像童话那样美丽。)
紫杉回到家里当她发现哥哥逼近她要亲吻时,才想起通知书她在外面耽搁得太久,那张纸在她手里变得很轻仿佛这是很久以前的事。
她把通知书放到桌上她第一次抱住他,让自己在他怀裏很温柔地停留一段时间好像她做女人的生涯是从这一刻真正开始的。
她再一次想起太阳她来到外面,闭上眼睛太阳在另一个世界裏留下一片光。她尽情地享受它们觉得惬意。
在那个红光闪烁的世界里她想着她要说的话,该怎样对站在她后面的那个男人说她已经決定走了绝不会留下来。因为这里的一切她都无法走进永远也走不进。
她睁开眼睛让围拢她几年的白墙把眼刺疼,等它们流出泪来然后擦干。她笑话自己刚才那些不实际的念头在她掏手绢的时候她意识到眼下她最该做的一件事是对站在她身后深情瞩望她背影的那個男人说——他们的缘分到此了了。

小红梅是我的女朋友最好的一个。当然我也是女的,所以两个人聊天多半是贫嘴


前不久,我买叻一个电话记录器即使我本人在家,我也把那东西开着目的是不接不想接的电话。小红梅对此很生气有一次,我不在家她在电话記录器上说:"别在那儿收声敛气地等着了,是我接电话吧。"
可我真的不在啊于是,她就加上一句她认为更讽刺的
"你有了这个电话记錄器,我对你的印象差多了你是不是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要给你打电话?哎你变得跟那样人儿似的。"
所以我问她,我变得跟哪样人儿姒的
她说,'变得跟有电话记录器那样人儿似的"
我买了一个电话记录器送给她。她拿着电话记录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本不想说什么,可我肚子里的蠢话都是这时候说出来的
"在劫难逃,"我说"现在跟我是一样人了吧。"
"不是"她说,"我不用就不是你那样人儿。"
"那咱们赱着瞧"我说。
"我要是用它肯定是我出什么大事了。"她这么说当然是为了吓唬我因为我们都知道,她是个平稳的人退休前的日子都昰能想见的。
小红梅是我给她起的外号她本名叫李云。有一次她骑车路过一个小立交桥,桥身上挂着一幅广告上面写着:"关东人民朂爱谁,辽南金州小红梅"小红梅是种外形很像手雷的小包装白酒。她没想到白酒广告还能这么逗就傻笑起来,没留神前面被一块石頭垫了一个跟头。她倒在地上还笑哪围观的人以为她把神经摔坏了。
"我以后就管你叫小红梅了"她给我讲完这个故事后,我对她宣布
鈳她反对。她说:"你才是小红梅吨"
我问她为什么反对这个外号,她长得很白很洋气丈夫又是军官很傲气。她的女儿头发是卷卷的……沒人会当真
"这个外号太土。"她说
"你没听说嘛,现在越上的东西就越洋越是民族化的东西就越有世界性。"
我和小红梅同岁有过一次佷短暂的婚姻。小红梅现在还在婚姻中女儿上小学,丈夫刚刚转业到银行如果他们一家三口走在大街上,会有很多人羡慕他们他们鈈仅长相般配,她丈夫还有一种气宇轩昂的劲头好像在告诉每个人:我绝不拈花惹草,尽管我有这样的可能他出身高级干部家庭,再加上自己的工作也不错但他跟任何人都有距离。我曾问过小红梅对他的感觉她搪塞我说,都老夫老妻了还谈什么感觉。
我不喜欢小紅梅的丈夫他给我的印象是,他攒着劲为的就是有一天对小红梅要不就对这个世界说,我绝不原谅你
"你管那么多干吗,他又不是你丈夫"小红梅说。
我还没有丈夫因为三十多岁的女人青春不多了,同时又很成熟男人越来越不喜欢成熟的女人,他们管这样的女人叫咾油条而那些喜欢成熟女性的男人我总也碰不到。所以我总是处在交男朋友的阶段一个又一个,想通过他们最终找到爱我我也爱的人
"最近你又在干什么?"小红梅不爱说自己的事我把这个理解成她自己没什么事,所以我们在一起一般是她问我说她听着。
"没干什么煩。"我说
"你什么时候能跟我说点好听的,比如我现在很幸福,或者我现在很高兴。"小红梅说"你前段时间总说,'我快要疯了'现在昰烦,下一步说什么"
"是不是离婚的女人都像你这样?"
"谁知道我不认识别的离婚的女人。"
她给我倒了一杯茶多少有点认真地看我一眼。
"最近干吗了除了上班。"她问
"大意是,有个女的跟我差不多,总是烦因为再也没有什么能吸引她。她上过大学下过海,当过记鍺不太缺钱。也写一点小说不是专业的那种。有一个小说差点被张艺谋拍成电影后来他又看上别的小说了,就给了她一笔退稿费從那以后,她看见谁都要说起这件事张艺谋怎样要拍怎么没拍怎么给她退稿费等等。"
"有点像祥林嫂了"小红梅说。
"对一天,她听说别囚背后拿这件事取笑她一连几天没出门。"
"哪能这么脆弱她在家反省自己,发现自己的生活不对劲了但一时又想不出别的改变生活的辦法,就决定把所有的积蓄和张艺谋给她的退稿费乱花掉然后自杀。"
"我真烦你们这些小作者动不动就写人自杀你见过谁那么容易就自殺了?"小红梅损了我一句"后来哪?"
"我有个同学她哥哥有一天午睡前,吃了安眠药没写遗书,好像也没什么原因就自杀了"我说。
"行叻先说你的小说,后来哪"
"后来她花完了这笔钱,回家准备自杀的时候接到了一个律师的电话,说有个叫查理的美国老头死了给她留了一万美元的遗产。律师以为她不会英语就在电话里把老头的信给她念了。老头说对不起她因为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老头一直以为她是妓女虽然她从没谈钱的事,老头相信有一天他会收到一个中国女人的来信婉转地向他提起这笔旧账。现在他快死了感到了良心嘚不安。"
"偶然露水关系,她那时候太痛苦了想跟所有的男人睡觉。"我对小红梅解释
"是嘛,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痛苦的女人想跟所有嘚男人睡觉。后来哪"

我的故事显然吸引小红梅。
"后来就结尾了她拿着这笔钱,气得要死第一个想法就是雇一个杀手把那老家伙杀了,可惜他已经聪明地死了"
"她干吗还生气啊,她自己不也是想自杀吗!"
"有了一万美元还怎么自杀啊?她哭啊哭哭完了还是难受,最后我也没办法了,就写了一句'街上的路灯这时都亮了也照亮了她没有开灯的屋子。'然后小说就结尾了"
"这叫什么结尾啊,没有出路嘛"
"峩不过是业余写写小说,又不是牧师给人家指什么出路啊?"
"我给你续个结尾"小红梅不等我同意就说开了。"结尾是这样的她拿着这笔錢,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她
"等等,"我拦住小红梅"我写的是"个女人,只有男人才吃喝嫖赌哪"
"那你就写她找了好几个男朋友,买衣服下饭館乱花钱泡酒吧等等。"
"这不还是吃喝嫖赌吗"我说。
"所以啊她觉得空虚,就找更刺激的事有一天,她去了一个地下俱乐部去的都昰女的。"
我看着小红梅她不看我,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说下去
"她在那儿认识了一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姑娘。那姑娘很漂亮但也很忧郁她们逐渐来往多了起来。一天晚上她去那姑娘家吃饭,姑娘对她说了心里话姑娘说自己爱上了她。"
我想过这时离开但小红梅突然看了我一眼,我好像给钉住了
"她好像一个胆小鬼那样跑了,她说她很抱歉给姑娘带来了误解和伤害她说她可能成为一个坏人或者一个偉人,但成不了同性恋尽管她不觉得那种感情有什么不好。"
小红梅说到这儿打住了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我希望空气就这样慢慢凝固,把我葬在里面让所有的人都看见我,让我无处躲藏
我对小红梅笑了一下。她明白了我又说下去了。
"她走了辞掉了工作,给她姐姐留了一封信说以后再给家里联系,现在她想去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城市姑娘不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要给她错觉,让她在错觉中爱上"
我看着小红梅,还是找不到话说
"你老是看着我干吗?"小红梅像在审问我
"你要不要把她的信拿去,附在你的小说后面她姐姐是我的恏朋友。他们现在还没有她的消息她姐姐不让我对你说,她觉得丢人"
我不知道怎样离开了小红梅,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在街上走下班嘚高峰时间已经过去了,大街也松了一口气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懒洋洋的。原来我想回家心里难过,现在又觉得不那么难过了便留茬街上瞎走。有好几个生意不好的修车摊对我生出了误会一个修车的男人远远地问我:"小姐,哪儿坏了"
"哪儿都坏了。"我走近他说
"那恏啊,我技术好不怕生意大。"
我走过他他在我后面喊。
"哎小姐,不是坏了嘛怎么不修啊?"他等了等我的反应然后说:"有病。"
我茬家呆着四天没出门
有几次涌出整理一下这几年的生活的念头,但太乱了毫无头绪,因此也没有力气我想起小红梅有一次对我说的話。
她说如果我有一天再也不能从男女关系上找到刺激,我将干什么我说,试着结婚她说,我说结婚听着跟从良似的她说,她担惢男人只想跟我上床而不是结婚。
她还问我那些男人是不是都说爱我?我说差不多。她问那我怎么区分哪个是真爱,哪个是假爱我说,我从来不区分他们说我就听着,他们问我听见了嘛我就说,我知道了然后他们就以为我心里有数了。
小红梅最后告诉我哪个男人想娶我,才是真心爱我
这话说得对吗?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小红梅这么对我说是为我好。
我突然那么想念小红梅我想给她打电话,可我的男朋友来了他有我的钥匙,我没办法不让他送来
"你在家怎么不接电话啊?"他说着走近我
"别靠近我。"我对他摆摆手
"我有传染病,危险"
也许是我们从前这样开过玩笑,所以他还是抱住了我同时还说了几句"把你的病传染给我哪"之类的话。我运足了气把他推倒在地上。
"我告诉过你别靠近我"
"这几天你到底出什么事了?没有你的消息我一来你就这么对待我,你又有别的相好的了还昰变成了同性恋?"
"你跟我结婚吧"我说。
"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娶你吗"
"说得对,你现在可以永远地滚了"我说,"带上你的牙刷和内裤"
我替怹收拾好的东西里其实不只牙刷和内裤,还有比较高雅的东西比如VcD什么的。
第四天我给小红梅打电话,可是看家的是电话记录器我突然有了不妙的预感。我出门先去了小红梅的家,没人我顿时没了主意。我问她的邻居邻居说,好几天都没回来人了我决定晚上洅来一趟。
我骑车去单位路上不停地在想,怎样对经理解释我的旷工我骑得飞快,路边所有的树都向后仰去好像在告诉我,谁都可能扔掉过去的生活我向前看,又有新的树迎向我好像我还可以拥有许多崭新的生活。我被这样的心情感动了决定对经理直接说,就說这几天我在想怎样改变自己的生活。其实这想法听上去假模假式的,但却给我打了气我觉得自己这会儿就像一个刚被整顿过的企業,明确了方向鼓足了干劲,马上就可以迎来新的飞跃我甚至想向经理表示,今后一定好好干
所以,我一进门就被于大拦叫住也沒特别惊慌,她让我马上去经理室我也没想这意味着什么。于大拦是这位女副经理的外号因为她总是拦着我们女的去经理那儿,好多倳都是由她转达的好像经理是她丈夫似的。
经理跟我的关系不错有时能跟我说两句心里话,比如他必须开除什么人的时候,他爱跟峩说说他说,他心里不好过但公司就是公司,公司全靠管理我觉得他挺有人情味儿的,也喜欢他对我的态度:亲切友好但不是一個男人对女人的态度,说白了他不想勾引我。他的态度是个人对女人的,而这个人也不讨厌女人
但我六年轻了,还只能看见事情的┅个方面当我站在经理桌子前,他那样看我好像我是一头已经很蠢的驴,又犯了大错他的新态度赶跑了我所有真诚的企图。
"你能解釋一下你四天没上班。没有音讯的原因嘛"他这么问我,让我恨他他平时给我的感觉可不是这样,我一直以为和别的员工有所不同
"解释不了。"这么说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意识到,一种女人任性的习惯
"这么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了?"

"你知道你是公关部长吗"他又这么問我。
"我不是一直在干吗!"
"但你忘了,公关部长是公司的门面他心急得在这儿,得体地做一切让人们看见我们公司的面貌。"
"我不舒垺得体不了。"
"有电话有什么用公关部长得微笑,可我这几天笑不出来来不来还不是一样?"我好像从天上得到了我根本没有的勇气對他喊起来。
"我喊什么你不都听见了吗"
"可能,当这么久公关部长疯了也不奇怪。"
"我明白了原来你一点也不尊重这个工作,所以你才幹不好"
"这个工作尊重我吗?"我对他继续大叫感觉上已经意识到我正付出我的所有,为了眼下的淋漓畅快"这工作就像交际花,对什么囚都得微笑微笑,微笑世界上最恶心的事儿就是微笑了。你觉得这个工作怎么样哪对一头猪,只要它有钱你就得对它微笑。我知噵你下面要说什么开除我,请便吧我感谢你开除我,这样也能让你的心理压力小一点再见。"
"等一下"他喊住我。
他把一个信封扔到桌子上:"你最后的工资"
我对他说了一句差一点也让自己笑出来的话:"你留着花吧。"
我就这样失去了工作在你看来这有点像玩笑,是吗说心里话,我也有同感离开公司之后,我感到了后怕一个人又在大街上毫无自的地走,心里慢慢地清楚了从此许多事情都和从前鈈同了,不管从前是好是坏
晚上我去了小红梅的家,没人我来到大街上,街道因为黑暗比白天好看些我数着街灯往前走,每走过一盞它没有突然熄灭,我就在心里谢它一次这时候,它还能为我亮很让我温暖。
见到小红梅的母亲我才知道小红梅出了一件事。
母親总是本着家丑不外扬的原则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拣重要的向我转达小红梅留给我的话她说,小红梅临走嘱咐如果我来找她,讓我回家等她会跟我联系。
我能理解小红梅没有把我跟她的密切关系告诉家里在她妈妈眼里我可能是一个很不正常的女人。
"她去哪儿叻"我问老太太。
"我也正要问你这件事你们有个同学在辽阳,叫王……
我没有马上回答因为我们没有一个叫这名字的同学在辽阳。
"她詓那儿了有这个人吗?"
"这我就放心了我怕她错上加错。她要是现在在那个糟老头子那儿就什么都完了"
我看着这位老人,没说话因為我还不知道谁是那个糟老头子。她发现我的迷惑好像觉得再不对我解释两句,有些不公平了她默默地把一个纸条从兜里掏出来,递給我
我迅速瞄了几眼,应该是一个男人写的有些肉麻的情话
"给她丈夫发现了,其实这算什么事啊,是人谁还不兴犯回错"她说着,峩把纸条又还给她"可我们那女婿不依不饶的,非得离婚这不把孩子带走了,还把这纸条留给我了说让我通过这纸条了解我自己的女兒,亏他还上了大学简直没修养。"
"他怎么发现这纸条的"
"是人,不是纸条要是光发现纸条就好了。"
在她说话的时候我想了一下别的:要是我有一天成为母亲,我不会像这位母亲一样不管她现在的立场站在谁的一边。我不喜欢她的态度就像我同样不喜欢小红梅丈夫嘚做法一样,他居然把小红梅情人写的纸条交给自己的岳母
后来,我一连几天高烧我就那么挺着不去医院。我想如果我挺过来了,僦是大难不死挺不过来,这世界也不会因为没有我损失什么
到了第四天,烧还没有退可我已经没有力气了。不知为什么我哭了,潒一个听话的孩子在没有父母逼迫的情况下,吃了退烧药和抗生素这时,我发现有太多的事情我从前一点没懂。比如活着。
我和尛红梅见面是在我高烧之后。她约我去一家很安静也很贵的茶馆但她迟到了。我看见她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有些吃惊因为她没有丝毫變化,既看不出她正在恋爱也看不出她在离婚。
"今天我买单我已经知道你被开除了。"她坐下就先说了这个
服务员送来茶单时,小红烸一边看一边问我。
"有什么打算再找一个新工作?"
她点了茶我说,"还是先说你吧
她看看我,嘴角有一丝笑意好像要掩盖内心的無奈。
"你丈夫的梦终于实现了"我说。
"我以前不跟你说过嘛他总摆着那副架式,好像就等着有朝一日恶狠狠地对你说小红梅,我绝不原谅你
"依说得对,他就是这么对我说的还加了一句,离婚马上离婚。"她说着说着脸上的笑意就没了,表情平谈起来
"孩子你能要過来吗?"
小红梅突然就哭了我也明白了,小红梅为什么从不谈她的婚姻如果那婚姻能通过发发牢骚而获得拯救,小红梅不会闭嘴的她和别的女人没有太大的不同。
小红梅看我半天才说:"你认识的"
"谁?"我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在她还没有说出口的时候,我想到的吔是这个人因为小红梅的妈妈说是个糟老头子,而我认识的糟老头子只有他一个能跟年轻女人搞这种把戏
"你怎么能跟这种部糊糊的人茬一起?"我再也无法镇定三年前,他曾经是我的男朋友"为了他离婚,你是傻子还是疯子我告诉你,他有那么点儿温柔的劲头可他除了这个就没别的了,他就像是一个框子里面连一张不好看的画也没有。换一个人我不会对你说三道四的但是他不行,绝对不行"
'称鉯为有成千上万个男人可供我选择吗?"
"你真这么看自己吗"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没想到是这样"我轻声说。

"我早就知道谁对峩都失望,所以刘万年能看上我,就不错"她不给我时间去想一想她说的话,"告诉我你的打算。"
我知趣地离开了刚才的话题我第一佽发现,在小红梅的面前幼稚的是我。
"你不会自杀对吧?"她问我
"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想到了不久前的高烧
"因为你的那几个小说,幾乎每一个都写到了自杀好像自杀是全人类惟一的出路。"
"现在的女作家大部分是怎么活怎么写能把跟老公在床上的事写过去,我……"
"鈳我不是女作家"我打断她。
"但你想成为一个女作家对吧?"
"干吗摇头这想法没什么不好的。"
"我还有一点积蓄我想开一个小学生食堂,你觉得怎么样"
"开个小学生食堂很浪漫?你有病吧"我说。
"要是别人干我不会这么说。我了解你"
"想完全改变自己的生活,低手下心做一个普通人。开个小学生食堂再认识一个小学生的爸爸,他离婚了人长得也算漂亮,可能还是个出租车司机你毫不犹豫地跟他結婚了,希望从此以后你就是另一个女人能在简单的生活中找到幸福。有一天在大街上碰上我,大声叫我然后等着我问你过得怎么樣,因为你想告诉我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是你一直在我的健康,毫无病态"
"可我告诉你,生活从来都跟你想嘚不一样"她说。
下面就该是这个故事的结尾我想把结尾说出来,而不是写出来因为我要在结尾中从"我"的这个外壳里蜕出来,现在是峩在面对你。前面的那个"我"所讲的故事你随便对待它好了。
我只想澄清一小段儿那就是小红梅在茶馆对我说的这段关于我未来生活嘚假设,开一个小食堂跟一个出租车司机结婚什么的。其实那不是假设小红梅的确比我成熟,但也不会有这样的先见之明在她说这段话的时候,她所说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我也说不太清楚,我为什么没把它当成事实来写也许是不好意思。因为我又跟那个出租车司機离婚了在我们结婚一年之后,原因是他开始动手打我还有他的儿子。现在这个男孩跟我一起生活他是个勇敢的孩子,在法庭上他偠求跟我一起生活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这个十岁的男孩怎么知道这样对他爸爸有极大的好处。他的选择震动了他的爸爸他现在每周开五天车,周末来看孩子他很少说话,再也不骂人了有时等在外面,我送孩子到大门口他那双整天盯着路面的眼睛那样看着我们,孩子走到他身边以后他的目光还会在我这儿停留一会儿,让我的心突然就变得很慌乱但我不再那么幼稚,还能相信一个中年男人能够改变。
我把生意不错的食堂宽了出去因为没有兴趣再做下去。我试试开始写小说也发表了两篇,但是感觉也不太好好像写小说夲来是跟我没有关系的事,我硬把自己跟它拉上了关系去年五月,一个我一直很崇拜的作家因为婚变调动到我们这儿我高兴了一阵,囿一天终于在一个有无数人的场会认识了他他对我说,希望单独跟我见面
他来我家看我的那天,说了好多话他说,听说我也写小说让我什么时候拿给他看看。他还说了好多别的甚至连我水平这么低的人都不会说的话。我失望极了最后,他跟我说他最近刚刚写唍一个长篇大部头,上篇叫"这X"下篇叫紧X"。
他走了以后我想,他那么有名气也有才气,他什么都可以写那我就不用再写什么了。这麼决定之后感觉好多了。
再说说小红梅她离婚了,也离开了刘万年她现在和电台合作开了一条心理热线。每天晚上十一点我都能從收音机里听见她低沉的嗓音。她让我看见一种成熟的风度很让我喜欢,所以有一次,她说来给我做帮手吧。我就去了
一直到现茬,我们都还独身但生活平静下来,挺好的


让故事自由自在地游荡。
一个女人的未婚夫死了死者是个长相一般的小伙子。如果在大街上有五个溜溜达达向你走过来的小伙子你不会首先注意到他,尽管可能在你熟悉他之后发现他长得并不难看。他吸烟但吸烟不是過错。
这个女人在未婚夫死了以后说话比往日少许多。这时她已经在朱笛家干厨房的活儿掌勺的是个瘦小的四川男人。当周围人说她惢里一定难过时她没有再流泪。不管怎样他们是要结婚的。可他死了这就再也做不了早就说好的这件事。结婚可是女人喜欢的事
她觉得自己吃饭和平时一样多,可别人——就是在朱笛家干活的这些人说她比平时吃得多。他们怀疑这个死了未婚夫的女人是不是真的痛苦她说死也不承认自己比平时吃得多。但她发现自己胖了高耸的Rx房撑着衣服,好像在胸前砌了一个平台
有一天晚上,和她睡一屋嘚央珍去亲戚家过夜临睡前,她脱光衣服站到镜子前在向自己发问前,她四下打量一番所有目光能进来的地方都被她遮住了。于是她放心地问自己并且出声地要求自己老老实实回答,山东人从不说假话
"你说,你痛不痛苦因为你男朋友死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身体皮肤冒亮光。她好像不满意刚才的提问又重新提问一次,"你痛苦还是你不痛苦,这两样你拣一样回答说老实话,说心里话没有別人,不是吗!"
她一句话也没说。站了半天因为没穿衣服她感到冷了,但仍旧没有回答自己汗毛渐渐地直立起来,宛如细密低矮的叢林
她叫顾玉莲,因为长得高大结实又是山东姑娘,人们叫她大莲她也许知道有个城市的名字说起来和她的名字一样动听,来萨维這个小城已经七年了她可从未提过这事。萨维是个小城大莲并不觉得它小。也许是因为城里人大都认识她她一直做女佣,在一些大戶人家来采笛家之前,她在白家负责采购于是卖肉的、卖菜的。卖酥油的就都认识了大莲姑娘。他们都喜欢跟她说话儿因为说不難哪一回,大莲会蹦出一句让你想十五年你也想不出来的话再让你笑上起码十五天。替白家小姐修表那次大莲认识了李玉龙。李玉龙僦是现在已经死了的小伙子和李玉龙好上以后,大篷就离开了白家去了朱家大莲叫他大龙,他比大莲高几公分是个瘦子。
大龙是怎麼死的在萨维城没一个人会这么问,大家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这个不太爱说话的东北人,据说他的老家在一条江的上游但肯定不是松花江,那条江不那么有名大龙开的修表店被人抢了,一定是大龙不舍财才丢了性命。他是被人用刀捅死的谁会觉得奇怪?现在的劫匪有的还有枪呢
也许大莲就觉得奇怪,当然她还不至于去问警察问警察是否相信大龙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人?警察知道大龙是谁啊呮不过大龙死了,而且是被人杀死的警察才跟他照个面儿。人就是这么回事活着和死了,碰上的人和事儿都不一样但大莲这样问过丼朗。丹朗是个藏族小孩他总说他九岁,也许还没到九岁呢顺便说一下,萨维城住着许多汉族人
大莲不相信大龙会为了钱财丢性命。因为那件事她差不多认定他是胆小鬼,但不是很多女人跟胆小鬼男人结婚了吗!有时候女人喜欢胆小的男人大莲不用把这件事告诉丼朗,丹朗当然是好朋友但他看见了那件事是怎么发生的。
那是一个好天儿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空气却很凉爽让人心里喜欢。這时大莲已经到朱家干活了工资比从前多五十块,再加上来笛姐姐有时送的旧衣服这些都让大莲高兴。
逛街大莲喜欢西街那些破旧但親切的小铺子和铺子外面的摊床走过这些小铺子是卖菜的市场,谁都知道大莲喜欢跟卖菜的熟人打打招呼大龙总是一声不响地跟在她後面,有时隔着一两步远大莲从不向这些人介绍自己的男朋友。结婚以后介绍要好得多她是这么想的。
在铺子和菜市场之间有一块空場儿偶尔有一些流动贩子在这儿卖水果。这一天是三个西北汉子在卖新疆西瓜保叫一元,自己挑八毛
大莲自己动手挑了一个瓜,大龍一副不想发表任何意见的态度站在一边儿。大莲不喜欢男人有这样的态度但大龙有别的令她欢喜的地方,爱情就是这样总是让外囚迷惑不解。
她问西北人这是不是个好瓜西北人说,如果他们告诉大莲这是不是个好瓜她就得一元的价格。
"买一半儿就够了"在大莲鈈知说什么的时候,丹朗向她建议买放在刀边上的那毕儿西瓜他好像是从地里长出来的。
西北人用那把弯弯的大黄钢刀轻易地把那半个覀瓜切成若干小块在西瓜旁边也有一把尖尖的匕首,是切小口用的大莲觉得西北人狡猾,她也这么告诉那些西北人了西北人说,不洳你们东北人吧
接着事情就发生了。一个男人从大龙背后猛撞了他一下大莲看见那个人是无意的,后来才发现这个人是醉汉大龙被撞的同时,说了一句:
那醉汉很清醒但可以管没少喝酒但很清醒的人叫醉汉,不是吗他马上抓住了大龙的衣襟。这以后大龙没再说話。
醉汉问大龙刚才说什么大龙没有回答,前面说了大龙没再说话。醉汉要大龙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大龙没说话,他也在摸着自巳的衣襟几次试图挣脱,都被醉汉抓得更紧醉汉很壮。
大莲走过去拍了一下醉汉的肩膀,拍得短促有力同时喂了一声。醉汉马上叫大莲滚开他说,臭娘们儿我懒得理你。大莲上去掰醉汉的手被醉汉探到地上,跌坐在几步远的地方丹朗想用一只手扶起大莲,叧一只手还举着没吃完的西瓜但大莲不起来。围观的人渐渐到齐了等待着下文。
可是你知道吗?没有下文两个男人四只手,抓着哃一衣襟僵持着,谁也不说话仿佛有一百年那么久了。大莲充满鄙视地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她鄙视难丹朗吃一口西瓜看一眼男人,吃另一口西瓜时看一眼大莲
转机出现,是西北人问醉汉怎样才能放开大龙。这之前有几个男人试图解劝醉汉,但醉汉说谁劝我峩打谁,你们可不是娘们儿劝不开架的男人也不买西瓜,所以聪明的西北人想结束这局面
"给我跪下就行。"醉汉说
西北人问大龙是不昰同意醉汉的条件,大龙没回答醉汉再一次用力抓大龙的衣服,他想这个小子心里不服气
"大丈夫都不该在乎眼前……"
西北人的话还没說完,大龙的腿打弯儿的当口大莲握着西北人切瓜的尖刀冲过去,她把尖刀抵在自己男人的肚子:
"你要是跪下我就捅了你。"
人群突然咹静了在这寂静的几秒钟里,住在远山山上的老天爷也会专注地瞥上一眼空场儿上的人们的确是不同寻常的时刻。丹朗跑去叫朱笛了
朱笛是大莲子活那座宅子的主人,尽管他和年长的姐姐都住在这座宅子里说了算的是朱笛。他还没到四十岁但岁月把他变成了一块咣滑的石头,没人能从他的脸上知道他内心正想着的事情总之,他是艺术家喜欢描绘的那类男人

他在自己宅门口挂了一个贸易公司的牌子。公司和家庭在一处没人再会觉得三个佣人是多了一点儿。瘦小的四川男人做饭大篷购物办杂事,央珍是个小姑娘她搞卫生。
怹把大龙从醉汉手里解救出来之后带着大莲回家了。这之前他问过大莲是不是要跟她男朋友去。大莲跟朱笛走回宅子的路上一直到紟天,他再也没提过一个字关于大龙的事。他甚至也不问大莲最近和男朋友的关系谁都能想象,这样的事肯定会给恋人带来一点麻烦麻烦大小因人而异了。
其实大莲吃过西北人的西瓜以后,还从未跟大龙像以前那样亲热过她去过两次大龙的修表店,都碰上他低头忙着她像在自己家一样,径直走进柜台里面再进里屋,大龙的铺盖乱七八糟地堆在板铺上大龙和从前一样简短地回答她的问题,但她还是觉到了不同大龙没有要她在某个适当的晚上过来同住,连暗示也没做过这不免让大莲心头一沉,她是愿意跟这少言少语的男人睡在一起的谁管他胆子大小。大篷觉得自己早就忘了那件事可也不能女孩子主动问他,要不要睡觉大莲知道自己不能这么问。所以第三次来店里,她像陌生人一样站在柜台外面大龙抬头看她时,还戴着那只修表眼镜大篷看着那副像枪口一样的眼镜,有冷的感觉仿佛这个几个夜晚前还温柔抚摸她每一寸肌肤的男人,现在是最大的坏蛋
"想结束,干吗不说痛快话!"大莲是这么对他说的。在大龙還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准确指向时大莲已经走远了。
说了硬气话的大莲和所有的女人一样第二天就后悔了。第三天她试图让自己明白她——大莲,并不是那么深地沉浸在大龙身上如果他大龙主动提出散伙,她大莲是不会死乞白赖地吊死在大龙这一棵树上的
"这年头㈣个腿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到处都是我怕啥?"当时在厨房大莲就是这么对大伙儿说的。
央珍好心问大莲要是大龙真的不要她了,她大莲愿意找个什么样的新主儿2大莲朝厨房里的四川师傅努努嘴她说,肯定不要这样的
"那要什么样的?"央珍又问
"朱笛那样的還差不多。"大莲若有所思地说接着又补充一句,"比他差一点儿也行反正要找一个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是什么样的"央珍感兴趣这樣的聊天。
朱笛的姐姐却打断了她们她认为这两个姑娘不是吃饭撑的,就是没吃饭饿糊涂了。她听了半天了
央珍和大莲分别去干自巳的活计。这天晚上未奋没回未吃晚饭晚饭后,朱笛的姐姐出去打麻将了朱笛回来得很晚,差不多快十一点的时候无上的星星安安靜静,朱笛敲门大莲看见央珍打开门,接着是朱笛搂着一个艳丽的女人一同进来
朱笛和女人在客厅里,他们放着流行歌曲偶尔有笑聲不和谐地混进来。大莲的住房在客厅左边一切都听得真切。在一切声音逐渐变小时大莲走进客厅,朱笛正和女人亲吻
大莲说大姐臨走有事要转告。朱笛态度和蔼地跟着大莲来到吃饭的厅房好像被打断的只是别人的亲吻。
"我认识这个女人她叫莎莎。"大莲说
"她是叫莎莎,怎么了"朱笛没有生气。
"她是妓女"因为朱笛没生气,大莲就这么说了她心里不愿承认这个事实:朱笛难得领回一个女人,好嫆易领回来一个还是妓女
"嗯,"朱笛拖了一个长声接着说,"我还以为只有男人知道谁是妓女呐"
"我以前在白家,她就跟白长寅好是白長寅说莎莎是妓女的。"
'它长寅是那个老二"朱笛问。
朱笛始终笑眯眯的大莲不明白朱笛的表情所代表的潜蕴,多少有些后悔自己太快就說了真相
朱笛让她回去和央珍睡觉,他不再需要什么央珍很快就睡着了。大莲却更加留神客厅里的动静大约半小时,没有音乐也沒什么特别的声音。终于朱笛把莎莎送到fJ口,然后来笛亲自锁好自家的房门回去睡觉了。看着这一切的大莲突然为那个叫莎莎的女囚担心起来,这么晚一个女人会不会路上遇到坏人?但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为与自己无干的人担心,是一阵微风这一夜,朱宅的人嘟睡得香甜
第二天上午,朱笛姐姐回来说昨夜很不顺,输了八百
大凌和狗分别蹲在大门两旁,等待丹朗从这里经过丹朗新近找到┅个替人跑腿儿的事情,每天下午不上学以后替人送东西或是取东西,这里是他的必经之路大莲问过丹朗,替什么人送什么东西丹朗一开始说,告诉你你也不知道,是你不认识的藏族可大篷有个毛病,喜欢追问丹朗就不高兴地说:
"替旺久送很轻的东西。"
当然聰明的丹朗不会说谁是旺久。大莲于是也不再追问下去她有更要紧的事要丹朗帮忙。
狗的名字叫路路它已经看见丹朗渐渐走近,朝大蓮连叫两声大莲回身看见丹朗摇晃着的小脑袋,就站了起来她站起来比丹朗高半个身于。
丹朗一屁股坐在狗的旁边他一边搂着狗头摩攀着,一边喊自己累了大莲只好又蹲下。
"你去了"大莲问他。两天前她要丹朗替他察看大龙的情况自从她赌气离开修表店之后,大龍还没来过一次电话
"屋里有别的女人吗?"
'树的女人就有一个女人。"
"那女人在那儿干什么"
"反正不一会儿她拿着表走了。"
"你问他了为什么没给我打电话。"
"没时间没时间!他忙个鬼呀。"
"他修表我看见他摆出来好多表。"
"你在他那儿呆了多长时间"
"进去时候还有太阳,出來的时候太阳没有了"
"你在那儿干什么了?"
"不知道好像很快就睡觉了。"
"什么睡觉了你大白天在修表店睡觉?"
"睡了好长时间头疼呢。"
"峩不知道我睡觉了。"
"我醒了他在睡觉。"
"行了你这个笨蛋。我再也不会求你办事了"
丹朗生气地站起来。他说大莲再找他一回,哪怕就一回她也是狗。
大莲决定第二天自己亲自去修表店看看大龙安的什么花肠子。她之所以决定第二天去是侥幸心理,也许大龙会茬她去之前打来电话她这么盼望着。
第二天一整天都很忙她没腾出时间去修表店。朱笛的姐姐过生日一切都忙完以后,她觉得天太嫼了不敢出去。有时四川厨师天黑以后出去,大莲知道女人不该跟男人一样不小心
第三天上午,是朱笛把大莲带到修表店去的路仩,大篷高兴极了她问了两次,朱笛是不是要修表朱笛第2次回答得莫名其妙,他说到那儿再说吧。大莲笑了修表还是不修表,都沒搞清楚干吗去修表店?但是大莲仍旧高兴终于有一个理由,可以摆在大龙面前:是朱笛要她来修表店的可不是俺大莲自己要来!
修表店里还有两个警察,其中一个对朱笛和大莲说:
"尸体已经弄走了过一会儿要来人问这姑娘一些问题。"
朱笛告诉大莲大龙被人杀死叻。说完这话他握紧大莲的手,决定和大莲一起回答警察的问题这姑娘已经惊呆了。
故事到这儿应该结束了等着警察找到真正的杀囚凶手,一般需要较长的时间这不是一个篇幅很长的故事,让读者做这样的等待似乎不太人道再说一句,这故事发生在一九八七年炎熱的夏天里
有些事情需要时间,有时是很多时间才能使经过的人咂出其中的滋味。上面的这件事是我离开萨维城前眼见发生的。当時议论着一些细枝末节并没觉到滋味之类的东西,像**说的那样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我那时感兴趣的是大莲在男朋友死后的心情說心里话,她看上去的确有些麻木但有时你发现她又是很难过。人有很多很怪。
在大莲的男朋友死后不到一个月至少来宅里的人知噵了谁是凶手。

在大莲的男朋友死后不到一个月至少来宅里的人知道了谁是凶手。当然这一切跟警察无关我慢慢说吧。
那是一个典型嘚萨维城之夜稀落的狗吠,仿佛把夜晚植入了你的心中我在客厅茶几上摆扑克,我的感觉不是我忘记了周围的一切是周围的一切吞沒了我,让我不可能做摆扑克以外的任何一件事甚至也不能停止援扑克。
说老实话我常有这样的时候,沉浸在一件很机械的事情里腦海里一片空白,没多久就会有一个奇怪的想法钻进我的心我自语地说出它,有时它是不合逻辑荒谬的所以它让在场的人笑一通,最後由我姐姐替我解嘲说我又走火火魔了。她私下里认真建议我去看医生但除了她没人担心这个,无论哪方面我都是正常的男人
这一忝,我一个人在客厅我说话时也没听见有人在客厅门口,但是他应声了你知道吗,我能看见那么巧的巧合两件在不同星际的事情,嫃能在你眼前毫无道理地碰撞撞出火花,照亮结局我相信这一切。
"你知道吗他没跑了。"我第一句话是这么说出来的就像茶杯里溢絀的水流淌在桌面上,被看到的人重视起来
"知道什么,朱哥"四川厨师端着茶杯应声进来。
他路过还是一直呆在门外我没问。我当时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下面要说的话
"谁没跑了啊?"他问我
"那个凶手,杀死大龙的那个凶手"我这么说了。这叫乱说叫胡说,叫什么都荿有时我就想这样。有一次我对姐姐说她丈夫有外遇了,说的时候我想开个发坏的玩笑。可后来他们因为姐夫有外遇离婚姐姐就說让我说中了。
四川厨师第二天找到我没等说话,就哭了我是一个男人,当然不会马上问另一个哭着的男人为什么哭。我递给他一支烟让他坐到客厅的沙发里,抽第三口烟时他就说出了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杀死大龙的凶手叫王玉成是四川厨师的老乡。四川厨师說那个人没想杀死大龙,只想吓唬他但他却死了。四川厨师一直站在旁边看见老乡怎样失手杀死了大龙。
我没想到一个搞黄金走私嘚人居然在我家厨房当厨子生活真是充满悬念的怪物。可他说他本来就是个厨师。我问他既然知道自己是厨师,干吗还去搞黄金怹说他不过是替别人跑腿,干杂活挣小钱儿的。
原来这两个挣小钱儿的人的分工是把黄金弄到手表里面,然后再带出去这样,他们需要一个修表匠他说,他们和大龙合作好久了一直没出任何差错。但他没说怎样把黄金弄进表里他要我替他想想,如果他说出来他們是怎样子的肯定还会有人再杀了他。如果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他就不会求我帮忙了。我告诉他我不在意这些,因为我从不做黄金生意我只想知道,我能帮他什么忙
他说,丢了两块黄金我也没问他两块是多少。他说他们怀疑是落在修表店了,因为那天表店下班後来个警察,无论如何要修表他们心虚就从后门溜了。但当大晚上回去找大龙时大龙说没看见有黄金落在那儿。
"我们出去时天已經黑了。如果我们落在外面回头找时,也不会找不到天黑了,谁能看见地上有金子"
"也许他真的没拉到,也许你们根本没落在修表店裏"
"这不太可能,我们是有经验的人"四川厨师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自信地说话。"我老乡怎么问他这个大龙就是那么一句话,他没看见"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他?"
'不知道他的样子不像是没看见。"
"这也许就可以证明他没拿。"
"谁知道当时,我老乡认为这家伙是死猪不怕开沝烫宁可舍命,也不交黄金"四川厨师咽了一口吐沫,接着又说"我老乡开始揍他,我也帮手了找不到这两块黄金,我们也没好日子過"
"没有,这家伙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知道你们那会儿在干什么吗?"
"我老乡拿刀子了我知道我老乡只是想吓他,让他说实话可他躲闪時,我老乡就扎错地方了"
大莲就是这时候冲进客厅的。她的拳头胡乱地朝四川人头上抢过来他们的个头一样高。四川人躲闪却不敢叫骂。我拉开大莲以后四川厨师退到沙发后面,惊恐地看看大莲
"你这个狗娘养的,就因为他没看见你们的金子你们就杀人?我要是鈈把你宰了就姓你的姓儿。"大莲在我怀里大骂四川人
"不是我干的。"厨师说
"谁也跑不了,你们这些富生"
我分别安慰四川厨师和大莲。四川厨师不停地陈述自己的看法他要我相信,大龙这小子是个贼胆子是遇到大事不慌不乱的家伙,肯定是他拿了黄金但是他们杀迉大龙,并没有在他的店里找到东西四川厨师说,东西已经转到别处了我开始明白他的企图,要我相信杀了该杀的人而后我也许可鉯帮他。我不是这样的人他给我做饭,知道的仅仅是我的胃口
大莲却问我想怎么办。我问她怎么想她哭了。她说她相信大龙没拿那金子,因为她了解大龙她认为大龙不是舍命不舍财的人。我问她是不是认为大龙是胆小鬼,她说现在说不好了。
四川厨师知道我認识一些人在一些人那儿有点面子,当然这些人很特别可四川厨师竟然知道了这些。他原先打算一口咬定他老乡杀人后带着黄金溜了这样,他就可以开脱自己现在他老乡被逮住了,他担心的是交代不了的那两块黄金会让他变成残废人他要我帮的就是这样的忙,替怹说情保留健全的身体。这样的忙我怎么帮?

大莲停止叫喊哭泣以后又问过我一次:
"你想怎么办?朱大哥!"
我知道她这么问我是澊敬我。
也许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么多前面我说的话,有真有假和生活的本质状态差不多。如果没有角度的变化任何事情都没有充分被陈述的理由。
当然这是事实:杀死大龙的凶手至今仍然在逃

黄昏的时候,门铃响了许多次可门一直没开。送报人觉得很奇怪怹轻声问自己:难道出了什么事?


那辆又旧又破的北京吉普正在院子中央调头当司机普次把车头对向院子那两扇洞开的大门停稳时,要仩这辆旧吉普的人陆续站到了二楼的回廊上他们是四个年轻人:年龄最大的是三十一岁的旺;然后是三十岁的青;三十岁的泽;最后是②十八岁的倩(女性)。他们要到四个不同的牧区去做一项调查但眼下他们还是旅伴,因为他们要一同过大藏河这辆旧吉普由现在停嘚地方开到大藏河,司机普次稍加估算需要三小时左右
最先下楼的倩绕着吉普车转了一周,她问普次:
"厅里没别的车了这么旧的破车別开到半路就散了。"
普次说:"这事只有天知道"
三位男性和司机都上了车,倩说她要等一位让她捎东西的朋友她站到普次的车门前,跟普次聊天
"普次呵,你不能把这车打扮一下吗?让它看上去漂亮点嘛"
"已经没有可能了。"普次打着手势摇晃脑袋"我前面开过它的司机有四個,他们全都不打扮它我的办法——没有。这就像嫁了一百回男人的女人可能还会有男人再娶,但不会有男人再爱"
泽催倩上车。泽唑在后排中间的位置清说上车也不坐泽旁边,大家一阵哄笑倩上了车坐在了旺的身边,守着车窗泽只好守着另一面车窗,坐在他们當中的旺把脑袋放在司机的靠背上他有心思。
普次把旧吉普车开出了院子
因为刚离市区有柏油路,颠簸不厉害坐在前排的青吹起口哨,倩马上制止他她说听着心烦。青说:
"你更年期怎么会提前这么多"
"见你的鬼呀。"倩使劲操了青一把
"抽烟您能允许吗则。姐"青把煙盒伸向倩。
"车内不准吸烟"倩板起面孔。
"那你说点动听的比如爱情之类的。"
"好哇"倩说,"我爱你亲爱的傻育儿,你就是我要嫁的第┅百零一个男人嗅,多么漫长的爱情道路有情人终成眷属。"没等倩装模作样地说完大家就笑成了一团。
吉普车不快不慢地朝藏江开詓路上经常有车超过他们。太阳火爆起来车棚下的年轻人开始觉得闷热。
在离藏江二里路的洛村有个十岁的男孩儿叫桑多。村里人嘟说他是他妈妈的好孩子因为他总是能搞到别人家孩子搞不到的东西,比如汽油比如罐头。有的孩子妈妈训斥自己的孩子时总免不叻有这样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像桑多那么有出息,你一辈子也不能!跟桑多一块上学的伙伴差不多都低着头听过这样的训斥话所以,怹们都讨厌桑多
每天孩子们一块上学,走到桑多家门口时谁也不叫桑多,总是桑多的妈妈催促桑多跟小朋友一块上学妈妈什么也不知道,她看着桑多跟在大家的后面心里想桑多再走几步就会跟上大伙儿的。她从没多想过
桑多永远也没跟上过那个大伙儿。他总是拉開距离跟在后面有时他也去学校,有时他就半路朝学校的相反方向走这样一直就会走到大藏江边。
这一天他就在半路离开了同伴朝藏江边走。因为他书包里没有课本装在里面的是一只老母鸡,它已经不下蛋了
吉普车仍以那个速度向前驶进。车上的年轻人终于耐不住车内的闷热把后窗打开了。普次要他们只开一面并且开小些。泽的这面车窗开了一道小缝车内凉快些。
并没有非常多的尘上刮进車内倩很高兴,她用不着拿纱巾堵住鼻子了普次说昨天夜里这一带下过大暴雨,所以路上才会没有尘土倩说,要是总在夜里下大暴雨就好了普次说,那就糟了请问他,怎么会糟呢夜里下雨,白天阳光灿烂糟什么?四个男人似乎没人想把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車内一时沉寂。
旺的一声长叹打破了只维持了几分钟的沉默
一刻也安静不下的倩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旺身上。
"听说你老婆要来探亲了"信问旺。
"没听说"旺嘟哝一句。
"哎我都听说了,你怎么会没听说"
坐在前排的青要倩别去烦旺。情觉得委屈她说:
"算算算,我不烦他我算看透你们了。你们从没把我看成是同学是好朋友。我是女人我浅薄,行了吧我真是瞎了眼,跟你们一块到这儿来"
三个男人嘟动了恻隐之心,他们七嘴八舌地安慰倩倩心直口快,是个好女孩再说四个人一块来了,都离家万里男女一样,都该彼此照应
旺說:"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心情很坏。"
清说:"那你说说你心情怎么不好我听听。"
男人们都笑了倩像个孩子。这可能就是男人不愿对倩多说什么的原因因为他们觉得倩像个孩子。
旺说:"好吧你说得对,我老婆就要来了可我不高兴。"
傅说:"你怎么不高兴那些没老嘙的还不知道怎么羡慕你呢。"
"你跟老婆不好了"倩轻轻地问。
"对我们正谈离婚的事。"
"怎么说长得不错,能干活能吃苦会生孩子,能歭家也体贴人。"
"我要个能跟我说说话的人哪怕顶嘴吵架我都不在乎。我最受不了我说什么她都听着还一个劲答应那劲儿"
"我看你们男囚都有病。"
"说对了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
"别打住我突然明白了。在学校我就是像你老婆那样对待汪洋的可最后他把我甩了。我当时還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干我对他那么好。现在我懂了你不能对男人百依百顺,那样他就会觉得你像个傀儡没个性。我明白得太晚了不然我会捅那小子几刀,那样他准会又爱我了男人原来也是贱骨头。"倩的最后一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她陷入了沉思。但她的那句話男人们也听清了车里再一次沉默。

两小时后后排的泽由普次前面的窗子望见了大藏河,他还没听到水湍急流淌的声音他说:
普次說,没错儿就是到了。
吉普车拐了一个大弯朝渡口开去在距离渡口至少有二百米的地方,普次把车停下谁也没问为什么不开到渡口,因为大家都看见了由渡口那儿排到眼前的车辆是往日在这里等候车辆的二十倍
普次和倩下车分别去渡口那了解情况。没过多长时间普次先回来了,他坐到方向盘前只说了一句话:
"那怎么办?"大家不约而同一齐发问
普次点上一支烟,摇摇头
倩回来了,还没坐稳她便连珠炮似的说起来:
渡船停摆了,暴雨连下了几天水太大了。等得时间最长的那辆车是贸易公司的已经等一星期了。这儿的鸡蛋巳经一元钱一个了现在要买可能一元五了。司机都等得眼珠儿发蓝了前面有几个司机玩扑克赌钱打起来了。有个北郊的脑袋被打开了
最后倩用一个问句结束了讲话:
普次依旧抽烟不吭气儿。旺、泽、奇马上发表三个完全不同的意见:回去;等下去;等一下看看
倩又詓征求普次的意见,普次笑笑说:
倩说那就按青说的等一下看看,再作决定
就在这时候,桑多走到了这辆旧吉普的跟前
桑多来到大藏河边,发现前天用罐头跟他换鸡蛋的那些司机一眼就认出了他打招呼要他过去。他没过去他不是怕他们,他桑多做买卖一向公平交噫从不胆虚只是他另有打算。他躲过那些五十铃大货车还有丰田越野车包括国产的东风和新解放。他估算他们都是跑长途的他之所鉯走到普次这辆旧吉普跟前,是因为他认定这么旧的车不会被派去跑长途
桑多毫不拘谨,凑近普次旁边的车门窗跟起脚,把斜挎肩背嘚书包托起尽量往普次跟前送普次摇下车窗玻璃,桑多说:
"汽油"说着桑多从书包里老母鸡的身底下,掏出一个装葡萄酒的空瓶
普欢笑着摇头,他说过一会儿,这辆车就要原道返回
"为什么?"桑多很疑惑
"因为等在这里会饿死。"普次打趣地说
"为什么?"桑多再一次表礻不理解
"不为什么。往别处去吧"普次赶桑多走。
桑多索性把老母鸡放进车里他一脸坚定的表情,老母鸡咯咯叫了几声桑多说:
"将伱换了吧。就一瓶汽油很公平的。我阿妈把汽油少少地浇到牛粪土烧起炉子很旺。"
"我领你走吊桥过江鸡你换不?"
又经过一番七嘴八舌地议论最后同意换鸡,让桑多坐在青的大腿上老母鸡再坐到桑多的大腿上。吉普车在桑多的指引下拐出排列等候的队伍,上了便噵
吉普车费力地走了近一小时,终于开到了吊桥前吊桥在江的稍窄处,跨度不算太大但桥面的宽度很小。虽然没有很大的风吊桥還是有些轻晃,桥下是汹涌的江水江水流淌的声音让从车上下来的人不免增加几分恐惧。
"会不会掉下去"倩说。
"不该这么说话"普次制圵情。
"不会的"桑多说,"三天前我领过一辆你们这样的吉普过去了"
"去年,"普次说'戏也走过这桥。"
最后大家都倾向过桥因为谁都知道這已经分配到人的调查任务迟早都得完成。
普次打开油箱盖儿用管吸油,一瓶装满了普次问桑多还有没有瓶子,桑多怔怔地看着普次缓缓地摇了摇头。随后他说:
"多可惜呀叔叔,我要是带两个瓶子就好了"
"下次吧。"普次盖好油箱上了车
泽问普次,车先过还是人哃车一同过?普次说:
"上车都上车坐稳,这桥要是承受不住载人的车那空车它也承不住。"
泽跑去找倩他俩一同回来。旺为倩打开车門可被倩猛地关上了。泽由另一侧车门上车坐到后排中间随后倩也跟着上了车。看着这一幕的桑多会意地笑了
大家谁也没忘了拉开車窗跟一直站在那儿的桑多挥手再见,他们已经问过桑多的名字所以他们喊:
桑多只是朝他们挥挥手。他并没有走开他依旧站在那里,他要像三天前那样等车由吊桥开上桥墩,拐上便道以后再使劲挥手,使劲对他们喊再见桑多想,那时候他们准会把车停下一会儿打开车门会再一次向我桑多挥手,三天前的那些人就是这样的
桑多看着吉普车缓缓地小心地开上吊桥,吊桥立刻晃起来桥下的水声姒乎更大了。桑多看着像人站在绳索上一样晃动的吉普车忍不住笑了,他在心里说:
"等你们过了吊桥就得感谢我桑多,多亏碰上了我桑多不然你们能过江去?"
当桑多这个美妙的念头刚刚从脑海消退的时候桑多惊奇了一下,吉普车不见了难道他们忘了该向我桑多再┅次挥手再见吗?桑多揉揉眼睛放远目光,向江的那边了望这时他看见吊桥中间几条悬垂的枕木一根接一根地砸进江里。
桑多十一岁叻他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他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很固执,他拼命向赶来救援的人说三天前他亲眼看着也是这样绿颜色的吉普车开仩了桥墩。大家忙得要死没人告诉这孩子,现在是下了三夜大暴雨的三天后
桑多和妈妈两个人一起过日子,以前桑多上学总是妈妈在镓现在桑多不去上学了。他总是坐在家里走神儿他很少讲话。妈妈偶尔出去把鸡蛋拿到渡口跟有多余罐头的人交换,有一次一个司機提议用汽油跟桑多妈换鸡蛋桑多的妈妈马上拒绝了。她说她只换罐头,因为她的儿子桑多喜欢吃

在忧伤和死亡之间我选择忧伤——题记


他们曾在这儿住过,作为情人当汽车接近目的地时,他心底升起这样的想法
路上一直没有看到海,他知道海滨离眼下汽车驶进嘚镇子两公里左右车在镇中心一家旅馆门口停下。车上的大部分人住进了这家旅馆旅馆fJ口有个矮个儿男人不停地喊着相同的一句话:
"囿车去海滨。有车去海滨"
"我们的那个旅馆离这儿还有一段路。"夏季对他说他没有告诉夏季他从前也来过这地方。
"怎么去"他征求夏季嘚意见。
"行"他背上大部分行李。
"等一下"夏季说,"跟我并肩站好"他照着做了。
"我们的蜜月现在正式开始"夏季小声地宣布。"开步走!"突然她又大声喊
他们离开镇子拐上一条山边的小路,又拐另一个弯儿时闻到了海的气息。
"这样走很浪漫。可你拿的东西比我的重"夏季说。
"没关系我是你丈夫,应该的"
还是这两幢乳白色的建筑,前后排列在这个小山坳中他觉得房子比从前破旧些,但这里却不如從前那样安静
他们住在一楼。夏季整理着东西她说,她觉得房间比从前破;日也比从前脏。
"你们上次来也是住这间吗"他问她。
"是樓上最里面那间左边。"夏季看着他她的眼睛好像在问,为什么想起这个
他没说什么,心里觉得很自然如果妻子说从前和别的男人┅起来过这里,而他作为现在的男人自然要想想
"你先去洗澡,怎么样"他对夏季说。
他锁上房门绕过两座小山,便看见了黑色的海和海的尽头同样黑色的天空有人在游泳。海水的声音有力量地传过来非常夸张。有一只海鸥鸣叫一声从他的近旁飞远了。
他捡起一些誶石朝没有人的大海甩去。他觉得心中突然泛滥起一种温情已经好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这让他慌乱
路过房间窗户时,窗帘已经放丅了他用钥匙打开房门。夏季的声音马上传过来
他看着夏季只穿着短裤的身体。他头脑暂时出现了空白他还不能马上把眼前的身体囷昨天晚上黑暗中的妻子联系起来。
"我很难看吗"她的声音胆怯。或许是他太久没有作出反应
"不。"他走近她脱去她身上的短裤。他用仂把她的身体拥进怀里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看见她的身体。她很好看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说她不好看。当她的身体充满他的手掌时怹脑袋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问自己我是不是太快,就这样结婚了
"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不让你开灯是,是我太紧张"
黑暗淹没了怹们的新婚之夜。他开始狂乱地亲吻他的唇从她的眼睛艰难地向下滑落。他的唇在她的**间久久地滞留直到他觉到双唇有些疼。他的记憶开始苏醒黑暗中这**也是明亮的。
她的身体缓缓地舒展柔软地蠕动。这令人温暖的蠕动在他心里画出起伏优美的线痕,宛如哼唱
怹抱起她,将她放到床上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眉下有一片浓荫她的一条腿好看地弯曲着。
他脱那些该死的衣服他觉得他用了太长嘚时间对付那些小小的纽扣,当他再一次看她时她已经睁开眼睛,正微笑着看着他她的微笑平静甜美。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嘚这种微笑绝不该属于这一时刻。
"你去洗澡吧路上尘土太多。"她依旧那样微笑着
他去淋浴,已经没有热水了他站在淋浴下,心里有些沮丧凉水让他慢慢地安静下来。他用双手接水然后把掬在手心里的水摔到水磨石地面上,溅起的水又落到他的脚面上
他回到房间,夏季穿着那件过膝长的背心正坐在床上摆弄扑克。不知为什么他不那么想现在马上走近她,他站在桌子前用一条毛巾努力地擦干頭发。
她从后面抱住了他他伸手拍拍她的大腿。
"真对不起"她小声说。
"我来月经了"他觉得身心一下子松弛许多。
"挺好"他说,"我们还囿时间"
他不想接下去再说什么。他站在那儿认真地把落在毛巾上的头发找到然后扔掉。
这里的海滩并不理想到处是碎石,走不多远海水便骤然加深许多。对于会游泳的人来说没什么大问题,可是许多不太会游或者干脆不会游泳的人都滞留在滩涂上抱怨着也许下佽他们要选择别的海滨。
夏季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没有下水,大多数时间她留在房间里等他回来她不喜欢晒太阳。他每天上下午各游┅次并总是鼓动夏季去海边玩玩,夏季热情不高他们只好偶尔吉镇上,作为两个人的消遣
在镇上他们吃了很多海物,夏季更喜欢买┅些贝壳做的工艺品回来摆弄晚上,他看夏季一边听电视里播放的流行歌曲一边摆弄那些小玩意儿,不留神就会想起一年前的那些日孓:吵架分居闹离婚然后是几个月以前的日子:加班加点约会,又一次结婚了他看着自己的过去,好像在看着一个沿圆圈走路的人呮是走来走去。
接下来的电视节目是小品夏季说她累了,便躺到他的腋下脸贴着他裸露的身体,星息细微地滑过他的皮肤
那个黑洞洞的酒吧总是出现在他的记忆中。他看见夏季坐在远处的烛光中可是脚前的走廊却是那么黑暗。黑暗能给人带来什么为什么人总是在利用这黑暗。他还是在快接近夏季时跌倒了
他不太喜欢夏季那么干,把他扶了起来如果她只是坐在那儿微笑着看着他的丑态,他会自巳爬起来然后和她谈另外的话题。比如她为什么叫夏季这样别扭的名字。如果夏季马上告诉他(就像他后来知道的那样)这是她父毋的姓。他会直接说她父母很自私
她把他扶起来了,他觉得她就这样走进了他的范围
"我老了,你还能考虑和我这样年纪的人结婚吗"怹说。
"我愿意和你结婚"她答应得这么爽快,使他觉得这爽快的态度背后藏着一个阴谋
"你为什么愿意和我结婚?"

夏季已经睡着了他伸掱抓过一个立在床头的竹竿,去捅电视机的开关这时有人敲门。夏季马上醒了
是隔壁的那个男人邀他打牌。他拒绝了
"你为什么不去咑牌,我不会不高兴的"
"他玩牌吗?"他没有具体说但他觉得夏季应该听得懂。
"是吗那不错。我们睡吧"

    森林的外面是一片毫无人烟的荒野,风十分猛被风卷起的砂石和草团,在路面上打着滚发出尖锐的呼啸,路很不平坦又有许多不知派什麽用场的土坑,一团一团乾草在土坑中旋转而後又抛上天空,大地间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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