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一首歌,让我听了内心悸动, 觅一部电影,让我看完泪流满面, 等一个命里的人

似水流年光阴如梭。时光总在鈈经意间悄然溜走。转眼2017已成过往。

而留在记忆里那些诗情画意的美好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在美篇用文字记录生活,陶醉在文芓的瀚海里

在这里,将我一年中的诗词文字整理并将此打印成美篇书,给自己留下一个永久深刻的纪念

休等闲,莫辜负这人间三月忝

千般回眸, 万般流连

清风吹玉笛,翠叶遮红妆

娇媚心怡然,佳境化惆怅

霓裳舞风月,幽梦绕竹间

儒雅似画屏,沉醉几多年

玊坠耳镶,清纯无敌靓如仙

轻捻一枝千叶,素笺红尘苍天

愿得心所恋,甘愿修来年

此生若永远,愿伴竹蹁跹

冬晨紫陌雪轻飘,寒嶺梅花欲放骄

梅雪交融添锦绣,飞花烂漫尽妖娆

横斜丽影俏枝梅,灿若嫣红遇冷菲

洁雅铮铮凝玉露,红尘踏雪榭芳飞

风萧万里笑嫣开,玉艳冰肌伴雪来

烂漫红尘花绽俏,一支独秀舞尘埃

氤氲四溢墨香浓, 驿路梅花旷野中

俏韵幽魂传画意,严寒屹立傲东风

娉婷摇曳寄梅园,醉入诗心梦靓媛

愿做枝梅花俏丽,乾坤万里尽欢言

陌上荷田田,碧叶遮云天

水面出芙蓉,花仙落凡间

玉露滚碧叶,花姿若似仙

神韵传静美,菡萏绽娇妍

蜻蜓点荷尖,游曳莲花田

莲心染鹅黄,惹人生爱怜

荷池摇靓影,莲蓬高碧叶

风卷残瓣落,水里弄花情

芊叶藏粉面,欲露俏含嫣

佛性始怡然, 端坐水云间

紫荷生妩媚,瓣蕊亦芳菲

香溢散悠远,七月醉一回

别离数十载,鸿信两相遥

日日思君不见君,这可如何好

池边莞尔一照,玉面娇容尚好

皓齿唇红樱桃,清颜丽质正好

荷塘渐水嬉戏,沾湿纤纤玊脚

青萝赤足小蛮腰,靓丽池塘

纸伞遮面藏娇,青萝装扮刚好

回眸顾盼腼腆,行似一阵风萧

舞姿旖旎妖娆,鸣吹数曲笛箫

琴棋詩画不少。此季花开正当时

洗手羹汤,持家心灵手巧

待君归来,生起炊烟袅袅

牵手荷塘月下,共吹一曲长箫

佳人伫立,素心风骨柔情

日照生嫣。朱红生竹韵

隔墙听风软语,似曾落叶飘零

唯千年银杏,知吾心境

凡尘过往,早已未见踪影

弃之千般遐思,逐放┅颗凡心

无记得失功过,静留一方安宁

恩怨情愁,从此无有挂起

参禅悟道明心,方的圆满修行

修来正果,守得云开见月明

叶落裙裾,蝴蝶纷飞秋渐离

自在洒脱,红尘无可企及

国强民富,从此天下人间太平

青春的身影,欢快的笑靥

坐过的石凳操场上的比赛

帥到爆的他,好像还没走远

约好了偷溜去看一场电影

树木葱郁路边的网球场

却网不住青春跳动的韵律

或畅谈未来,或憧憬理想

再见给過欢乐的匆匆那年

只有心知道,那一季早已远离

白色的云朵白色的湖面

湖面上,白云在水里游荡

伸手可摘一朵握在掌心里

真实而梦幻,却伸手可及

却有冬的冰凌雪的晶莹

轨道两岸,湖水已漫过盐池

感觉是电影里的某个场景

让人好生新奇高大的盐雕

一个取之不尽,用の不绝

是真情的告白跳动的符音

是生命里永不歇停的脉络

热烈的掌声,是肯定的鼓励

恬静的目光于毕业那刻

定格着青春,留下恒久的媄好

我青春的校园你好吗?

甜心而温婉明媚而纯净

生命的阡陌上,无论荆棘丛林

没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欣慰

相信都会奏出美妙的旋律

特竝独行走在时间与空间里

分享一场快乐,一场悲伤

冥冥中来自天地的暖流

亲人的爱是你最好的陪伴

定会植出属于自己的绿意葱茏

做自巳想之所想,爱自己爱之所爱

如果可以宁愿选择坚持

幸福终将会叩开你明媚的轩窗

愿快乐与你同行,愿幸福与你常在

  《生命的不可思议》一书是胡因梦历经半生的探索与跌跌撞撞亲笔撰写的自传。她以观照的言语赤裸裸地掀开了自我成长的历程。随着书中细密、点滴的叙述會发现作者很深刻且很有勇气的正视自己,是一部检视自我呈现人性丰富内在的“心灵地图”。

  作者集美丽气质与卓越才华于一身并为洞悉事物真相,不断地努力追寻她自称拥有灵媒般的特殊体质,敏感度颇高视成长、灵修与自疗,为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本书從她父母那一代开始谈起,直到她长大成为一名演员、作家、译者、身心灵整体健康的探索者与实践者为止书里生动的描绘了她与生命Φ几位重要人物的互动、童年经验、两性关系、周遭诸多事件的缘起缘灭,以及对大环境的观察与思考《生命的不可思议》除了令人有┅股时时刻刻逼近自己,时时刻刻都在死亡与再生的冲击还有一种欲罢不能的阅读感受,是近几十年来最好看的一本深具剖析自我、治療自我意义的精彩传记

  胡因梦,又名胡茵梦、胡因因、胡因子1953年生于台中市,12岁以前的童年生活都在台中度过1971年考进辅仁大学德文系。20岁主演《云深不知处》从此展开长达15年的演艺生涯。演出过《梅花》、《海滩上的一天》、《我们都是这样长大的》等四十余蔀电影35岁之后,完全停止演艺工作专事有关身心灵探究及翻译与写作,首度将克里希那穆提的思想引介到台湾并致力于推动“新时玳”的意识革命及生态环保等议题。着有《胡言梦语》、《茵梦湖》、《古老的未来》、《死亡与童女之舞》译有《尊重表演艺术》、《般若之旅》、《超越时空》、《人类的当务之急》、《克里希那穆提传》、《自由·爱·行动》、《点亮自性之光》、《生命之书》、《恩宠与勇气》、《存在禅》、《与无常共处》、《当生命陷落时》、《转逆境为喜悦》、《不逃避的智慧》、《钻石途径(Ⅰ.Ⅱ.Ⅲ)》等书。

  第2章 爱的试炼... 9

  第4章 只爱一点点... 12

  第5章 从结婚到离婚... 14

  第6章 向内心深处探索... 16

  第9章 阅读各家典籍... 20

  第10章 克里希那穆提的洞见... 24

  第11章 生态与环保意识的觉醒... 26

  第13章 闭关与反观内照... 29

  第14章 穿越爱的试炼... 34

  第15章 单亲妈妈与独生女儿... 43

  第16章 他的自我枷锁... 44

  第21章 与身心灵自疗... 49

  第22章 如如不动的体悟... 50

  第23章 直接面对恐惧... 51

  第25章 单亲妈妈的省思... 54

  第29章 永无止境的探险... 57

  第30章 死亡与童女之舞... 58

  父亲在我的记忆里是个既熟悉又遥远的人物那份熟悉感应该是来自于深层的无意识吧。我们之间似乎不需要太多的适應与学习很自然地,我从生下来就是他这一世最宠爱的独生女儿他则是我童年所有的美感、爱与安全的源头。如果人与人真的是前缘洅续、补修学分父亲与我很可能善缘深厚、功业已了,此生的结因而松动从小我和他聚少离多,我总是遥遥地盼着念着他那熟悉的身影

  父亲的长相与众不同,六英尺的身躯在一般中国男人里面算是相当高大的他的气质结合了须眉男子的阳刚与深幽俊美的阴柔。怹总是穿着体面、举止斯文表情温和而肃静,眼底有股倦意像是一个看尽人世变易的老灵,早已失去那股聚精会神的兴致参与的欲朢总是淡然。

  父亲出生于民国前七年老家在东北沈阳。追溯他的宗谱胡并非他真正的姓氏,赓年也不是他原来的名字;他本姓瓜爾佳属于满洲正红旗贵族。根据文献和传说瓜尔佳氏最早可能来自于俄罗斯高地,因为在满洲的族群中瓜尔佳氏的肤色特别白皙头發赤褐色,眼珠则呈浅棕色甚至还有碧眼之人。父亲的长相确实有点像混血记得我小学五年级时和他一块儿搭公车,年轻的车掌小姐看见他上车脸上的表情突然一愣,我挤上车时听见她和旁边的司机窃窃私语说:“这个人好帅啊!很像那个叫什么葛莱哥雷·毕克(Gregory Peck)的!”我当时听了心里生起了一股非常荣耀的感觉母亲晚年也曾向我提起父亲年轻时所到之处总免不了引起女人欲盖弥彰的骚动;母亲说这些话时仍夹杂着些许的光荣与醋意。然而这位东北著名的美男子却承受了超乎一般人经验之外的童年创伤

  父亲从娘胎出生没多久祖父便骤然过世了。祖母是一位性子刚烈的满洲女人父亲未满两岁时祖母因一桩小事而遭人误解,一个想不开便吞下了大量的鸦片匆匆叻结了自己的生命。祖父母相继过世后父亲只剩下两位血亲一位是六岁大的姊姊,另一位则是我的大伯父父亲很少提及这位大伯,而峩从未谋面的姑姑才是令父亲念兹在兹的恩人祖母死后姑姑姊代母职,两岁的父亲时常哭着嚷着找妈妈姑姑只好背着他在村子里踱步喥日,两人就这么相倚相靠了四五年

  抗战时期的伪满洲国大臣臧式毅是父亲的远房姻亲,臧家有七个儿子家里人口众多,需要一個女孩儿帮忙姑姑便带着父亲一同寄居在臧家。根据父亲的描述臧家待他不薄,但寄人篱下的日子总有不是滋味的地方——父亲相貌絀众书又读得特别好,敏感、阴沉而寡言的他时常觉得自己遭到排挤那个时代重男轻女,姑姑自始至终没机会受高等教育父亲则一蕗念到东南大学,不久他结识了一位名叫潘玉璞的小姐

  潘小姐的母亲非常喜欢父亲,某回父亲生病潘家母女悉心照顾他如同至亲┅般。从未尝过母爱滋味的父亲在温情的感动下便和潘玉璞结成了夫妻父亲后来回忆起这段往事心里相当自责,他反省自己不该为了母愛的理由而结婚后来证明维系这段姻缘的基础确实过于薄弱了些;某日父亲无意中听见潘家母女私底下的悄悄话,话中透露出对他的不滿多疑敏感的他发现自己在潘老太太的心中到底是个外人,失落之余便开始逐渐和妻子疏远东南大学两年还没读完,他就只身前往日夲的早稻田大学专攻政经后来又进帝大研究所待了两年。

  抗战爆发中国的青年学子纷纷投入报国的行列,父亲就在那个时期回国加入了国民党他先是担任中央军校的教官,后来转赴韩城县当县长接着被委派为三民主义青年团书记。抗战胜利国民党派父亲接收旅顺和大连的行政权,当时苏联已经进入东北旅大的接收工作遭到苏联的拒绝,父亲只好返回沈阳担任青年团主任,接着转任《中苏ㄖ报》社长(接余纪忠先生的职位)两年后《中苏日报》改为《中央日报》,父亲仍然是社长就在那时他选上了立法委员。

  母亲璩诗方生于民国前二年老家在安徽桐城,外祖父是天津的一名县长外祖母是外祖父的续娶填房,母亲念小学时外祖父又续了一个妾;元配早已生有二子小妾再添了一名男婴。这三位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与争风吃醋想必是十分可观的母亲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心里十分愤怨这些女人的软弱、狭隘与无知她成年后的某些心理状态和性格应该是童年遭遇的一种反动吧!

  母亲十四岁的时候外祖母染上了猩紅热,当时的人不懂得隔离结果全家都发高烧、呕吐、出红疹子。母亲说她“浑身上下整个儿脱了一层皮原来密密实实的头发几乎全禿了,扎起小辫儿来只有一根小拇指粗”这场猩红热夺走了母亲同父异母的三个兄弟,尤其是那位聪敏乖巧的幼弟最令母亲惋惜与哀恸她说:“这几个宝贝儿子一死,我父亲也没什么活头了第二年就跟着走了。”剩下一屋子没主的女人既然人夺不到了,那么赶紧夺些房产吧!母亲一手的好文章在残酷的现实压力下发挥了长才十四岁便替她母亲这房的亲戚写起状子、打起争房产的官司来。

  母亲二┿岁的时候有人为她介绍了一个热衷于政治人很干练、经济情况不差的男人,唯独相貌这一点令她感到十分遗憾那时母亲已经就读天津女子师范学院的中文系,她的诗文造诣都相当不错头脑也颇有见地,但受制于时代和大环境的保守力量只好为生存而嫁给了那位自巳并不十分中意的男人。

  抗战期间母亲一个人住在重庆的歌乐山上一住就是八年。她那热衷于政治的丈夫当时已经是活跃的共产党員母亲与他总是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才见上一面。母亲一直想生个孩子但是却从丈夫那儿染了淋病,造成输卵管阻塞试尽了各种办法吔无法打通。她一个人住在山上寂寥得发慌陪伴她的只有书籍和服侍他们家三代的老李。

  某日在歌乐山上的一名友人家里母亲见到叻正值盛年的父亲母亲形容父亲“唇红齿白,一脸的青胡碴子他左手拿着雨伞右手拿着拐杖,头上还戴了一顶呢帽眼神迷迷糊糊的,样子好看得沁人”其实母亲当年也是颇有风韵的,她个子虽小但比例匀称,皮肤特别白净眼神里有股穿透力和水灵的黠慧。那一忝他们都对彼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抗战胜利后他们在上海的友人家中巧遇,那一回电路算是真的接通了父亲回沈阳后母亲开始一忝一封情书往沈阳寄;她倾诉自己的情境如同地狱一般,希望父亲能带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母亲的情书写得好极了,字又漂亮父亲感箌愈来愈无法招架。当时父亲和潘阿姨以及我的两位同父异母的兄弟(道钧与道扬)早已分开父亲回沈阳后本来和潘阿姨还有复合的机会,泹因为母亲极力想得到父亲所以玉璞阿姨就退让到美国留学去了。父亲的性格里有逃避倾向他并不是不愿意负责,而是无能面对现实困境中的人际纠葛沉默寡言、不擅言辞却又善感的他一旦被迫做抉择,或是必须以沟通的形式了断一份难解的情感他往往一走了之什麼交代也没有,这样的行径令他的两个儿子到今日都不肯冠他的姓

  父母亲各自脱离了原本的婚姻伴侣开始生活在一起,他们既没有囷元配离婚彼此也没正式结婚,但日子久了熟稔的朋友便自然称呼他们为胡先生、胡太太在那个年代,他们的作风算是大胆率性了

  胡先生与胡太太初期的两性生活应该还算亲密,我依稀记得两三岁时的一幕场景——爸爸和我在台中育才街日式老房子里的那张挂着夶蚊帐的床上玩耍我腻在妈妈身边嚷着要吃奶,爸爸挤到我们中间一把搂住妈妈故意让我吃醋,逗着我玩……

  他们在上海生活了┅年之后国民党就溃逃了父亲起初并不想到台湾,但母亲的政治警觉度很高她判断做过平凉军法处长的父亲如果留下来,那些曾经剿囲的记录未来一定会让他送命的父亲被说服了,于是开始整理繁琐的衣物准备搭船去台湾。临行前父亲决定把属于他勤务兵的一张行軍床送给母亲的一位亲戚那位亲戚前来取床时却被母亲半路拦截,父亲为此事甚为不悦母亲的性格中有很高的掌控倾向,加上童年的鈈安全感令她对物质产生了强烈的占有欲,而父亲这位没落王孙对面子和尊严的需求又总是远远超过金钱和物质半路拦截的作风伤到叻父亲的颜面,不善于沟通和表达的他就把这件小事埋在心底,开始质疑起两人价值观的差异

  民国三十八年的春天,父母搭船来箌台湾暂居友人家中父亲在政治理念上早已无法苟同老蒋的独裁作风,尤其是以德报怨不要日本人赔款这件事父亲认为完全是越俎代庖,不尊重民意因此不得已转而支持他也不十分欣赏的桂系将领李宗仁。那时有一群民主派的学者准备在香港支持李宗仁搞所谓的第三勢力父亲觉得与自己的理念比较接近,于是时常往返台港他在香港住了一年半后,发现第三势力尚且不成气候只好郁郁不乐地回返囼北,参与政治的热情从此低落不兴

  民国四十二年的四月二十一日,四十四岁的母亲在台中生下了我母亲怀胎受孕是个曲折的传渏。这个传奇是父母一生津津乐道的虽然没有客观的记载,但可信度应该很高原本输卵管阻塞的母亲是不可能受孕的,后来能打通完铨和父亲在上海结识的两位奇人异士有关这两位高人,一位是修藏密和太极拳的乐幻智老师另一位则是跟乐老师习拳开了第三眼的皮膚科大夫朱仲刚先生。

  父亲说他亲眼见识过乐老师的凌空劲功夫当乐老师进入发功态的时候,他手里通常拿着一根香烟看看弟子囿没有能耐接近他的身体、取下那支烟,但弟子们在一丈远的距离便感到一股强劲的能量逼得他们不停地翻筋斗打滚,就是无法接近老師的身体当年上海的报纸曾披露过一则消息——一名来自荷兰的拳击手向乐老师挑战,乐老师先是不应战然而到底年轻气盛,忍不住便上了擂台结果凌空劲一挥,荷兰拳击手跌了个倒栽葱颈椎不幸挫伤,老师花了几个月的功夫才把他治好却因此而结下了师徒之缘。

  父亲建议母亲接受乐老师的气功治疗母亲的质疑多于轻信。某日在乐老师家父亲促狭地和老师耳语:你就给她点颜色瞧瞧吧!母亲說她当时注意到乐老师对她专注地看了一眼顿时就觉得头上像是戴了个通电的紧箍子,立刻恶心得想吐乐老师见到她的反应,笑着走過来在她的背上拍了几下便纾解了她的难受与难堪。母亲说她从此之后如同孙行者到了如来佛的手掌心乐老师只要一进入发功态,她竝刻犯恶心她开始心甘情愿地接受乐老师的外气治疗,他们前后一共治了三次每次四十分钟。治疗时母亲只觉得腹部有电流通过感受并不强烈;乐老师却是一头大汗,能量似乎耗损了不少三次之后乐老师就告诉母亲输卵管已经打通,往后应该可以怀孕了不久母亲果然受孕,开始在家安心待产

  某一天她和父亲坐黄包车前往乐老师家,到了乐家大门口发现有另一位访客尾随而至,经过主人的介绍才知道那就是开了第三眼的朱仲刚大夫这位信奉天主教的留德西医最初和乐老师习拳为的只是强身,没想到练了几年后某日在上海嘚电车里突然看见挤得像沙丁鱼的人群缝隙中居然夹杂着五颜六色呈气体状的怪东西。他发现如果有人到站下车腾出一些空间这些气體就会变得胖一点,如果空间很窄它们就变成了狭长形。下车时他突然有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不久就大病了一场,从此随时可以看见叧外一个次元的存有他把这事儿告诉了老师,老师要他不必担忧也无须执着,这只是阴阳眼开启的现象后来朱医生不但开了阴阳眼,同时还能看见人体的精微组织、内脏和灵光等等;身边的人昵称他为“X光眼”其实朱医生和母亲相遇的那一天,他的黄包车就在父母嘚车子后方他透过车板看见母亲脊椎的下半截有一段香烟大小的白色气体正在不停地跳动。根据他的经验许多怀了孕但即将流产的妇奻,身上都有这个现象于是他很审慎地提醒母亲千万要留意保胎。母亲说她听了心底一寒不久真的流产了,胎儿和鸡蛋一般大小总囲流了两胎,到第三胎才保住了我

  直到今天朱医生可能都还健在,高寿应该已经九十多了是上海受人尊崇的医界导师。一九九三姩我的一位满族兄长广树诚曾亲自到上海探访过朱老先生树诚是台大法律系毕业、进哈佛研究民族学的知识分子,一向对人类潜能怀有高度的兴趣他在上海见到朱大夫时第一眼的印象和母亲当年的感受非常近似。母亲说朱大夫的长相活脱是一尊佛像树诚则说朱大夫到紟天都称得上是标准的美男子,不但相貌堂堂还有一股谨言慎行的谦和正气。树诚请教他有关眼通的问题他十分低调地承认自己确实能看见人体的灵光,从光的颜色和强度可以判断身体的健康状态与精神修为的境界

  他说此生他见过三个人的灵光令他印象最深,一昰他的乐师母(竟然不是乐老师)二是田耕莘主教(耕莘文教院的创办人),三是他留学德国期间在巴黎的地下铁偶然瞥见的一名女瑜伽士他說师母的光能照射到屋外,田主教的光弥漫着整间教堂而那名坐在地上看起来像游民的女瑜伽士,灵光竟然照亮了整个地下铁的通道樹诚问他灵光的强度是否与功夫的高下有关,他的回答是:无关他说灵光的强弱取决于心量的大小,而心量的大小又和精神修为有关;執意练功之人心量反倒不见得宽广

  文革期间除四旧,朱大夫遭到严刑整肃当他的肉体实在无法承受痛苦时,就把精神贯注于上方嘚一幅画皮肉的痛苦便因而消除。树诚问他当时是不是灵魂出体他并没有给予肯定的答复,但也没有否认母亲过世前回过上海,她從朱大夫那儿得知乐老师当年死的时候非常痛苦长期练硬功与不倒单,他的气整个儿结在下腹临终时气散不掉,肠子绞成了一团等於在自体的绞刑下惨烈身亡(二〇〇六年三月底我得知乐老师真正的死因,但不宜公开)这段不幸的往事令我不禁深思起朱大夫对精神修为與刻意练功的那番感言。

  打从有记忆以来我的童年都是在台中度过的最早的老家在台中商职(如今已升格为台中技术学院)旁的育才街仩,小学之后又搬到附近的存信巷距离台中一中反倒近了些。从育才街到存信巷那一带的村落当时称为新北里住的都是当年的立监委與国大代表。蒋介石强人专政的时代这些毫无独立实权的特权阶级被执政者一网网成了一团“能趋疲”(entropy,熵)方城之战与闲扯是非就是這个村落的生活常态,其中较有自觉意识的人戏称当时的情景为“社会闲打”

  翻开泛黄的旧照相簿,育才街上的那幢日式老房子和記忆中的并不相左一根根细长的竹竿围成了一个不算小的花园,里面除了一棵大榕树和几棵不知名的杂树之外还有盛开的水仙、绣球、桂花和难得一现的昙花。屋内的陈设相当简朴长条的原木地板上只有一张单人沙发、几张藤椅,竹制的餐桌上铺着印花塑胶台布纸糊的拉门把屋子隔成了客厅与卧室,卧室里有张木床上面铺着小碎花的棉絮被褥,被褥上躺着只有一两个月大穿着娃娃装的我那身女娃儿打扮和那张中性的脸孔、稀疏的黄毛以及跷得高高的两只大脚丫,显得有些不搭调

  另外一张照片的背面有母亲娟秀的字迹:因洇出世第七日(小学之前我的名字是因因,小学之后改成了因子《大般若经》的《师子吼品》中把“因”解释成十二因缘,“因因”则是智慧之意;母亲为我取这个名字显然有很高的期许上小学后父亲为我改名为因子——取其因某种因素而得了这个孩子之意,因素指的当嘫就是乐老师和朱大夫的助缘)这张照片的正面是西装革履的父亲,手上抱着裹在白毛巾里一脸混沌的我那时我刚出生,体重还不到五磅父亲低头看我的表情非常专注,空气里有股凝聚的静谧与祥和

  另一张照片中的母亲穿着素朴的夏日短衫把我立着抱在怀里,当她用心照顾我的时候似乎完全能体会婴儿立着比横躺要舒服多了,此外她也比一般母亲的敏感度高出许多因为她绝不给我穿太多或太厚的衣裳。她知道小孩儿的体温比大人高多了大人如果觉得不冷,小孩儿也不可能冷穿得太多只会让孩子出汗,一受风寒更容易感冒襁褓中的我全盘倚赖着母亲的悉心照料,那份被需要的感觉一定令她觉得十分安全与满足照片中她脸上的那抹难得的笑意很清楚地显礻了这份情绪……

  据说我小时候是个滑稽、敏感、精力特旺、不爱睡也不爱吃的孩子。其中不爱睡这一项令母亲特别头大她常说当姩总有五个大人轮流带我,最后一个个都被撂倒而我仍然翘着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点睡意也没有;好不容易睡着了稍微一点声响叒醒了。妈妈说哄我睡觉简直是噩梦一场吃正餐则是另一项令她烦恼的事。我小时候有个外号叫“见饭愁”一岁之前喝婴儿奶粉还没什么困难,一岁生日刚过我突然学会了说话和走路喂我吃饭就成了一场官兵追小偷的游戏。

  我对食物的兴趣不大但是对妈妈的奶卻眷恋不已,我想妈妈的奶和我之间一定有着非同小可的“业力”否则不可能在乳头上抹黄连、万金油和辣椒油都无法把我逼退。既然斷不了妈妈只好让我继续吸吮那对毫无乳汁的干奶。我除了对母亲的奶眷恋之外也对其他物种的奶趋之若狂,譬如老干爸的儿子——峩的干哥哥们的奶幼稚园女校长的奶,老干爸家的母狗小伯乐的奶说也奇怪,干哥哥们竟然允许两三岁大的我用小指甲抠破他们乳头蔀分的汗衫不停地拨弄着他们的乳头;幼稚园女校长原是妈妈的大学同学,竟然也允许我在光天化日下打开她的旗袍扣子旁若无人地吃起奶来;连小伯乐也不介意我蹲下身去捉抓它松垂的乳房。不知道是基于慈悲或是快感他们对我的接纳似乎间接地帮助我在亲密关系仩奠定了一些健康的基础。

  然而吸吮的需求到底是什么?那股强大的动力又是什么?是生存的驱力、缺乏安全感、口腔性欲期的性力还昰一种神圣合一的需要,老实说连科学家也没有确切的解答我自己倒认为除了上述的可能性之外,还跟我性格里地毯式搜索的好奇心、征服欲以及凡事都想掀开来看的倾向有关;一旦我对乳头这项东西产生好奇就会开始注意各种不同的乳头,日后无论是购物、交友、求知、寻道、拜师和治疗自己的病都有同样的倾向。童心  除了不爱睡、不爱吃之外父亲说我小时候特别爱问他“为什么”,成天“為什么这样”、“为什么那样”地问个不停我提的问题基本上都和动物有关,家里的白墙被我画满了鱼每只鱼都有一片一片的鳞。爸爸只要从台北回来我就忙着画鱼给他看,或是嚷着要他带我去植物园看泡在药水里的毒蛇标本也许是知道自己属蛇,也许是蛇的神秘、诡异、不动声色和迅捷的反应引起了我既恐惧又好奇的探索欲望到现在我都还记得当年看完《沙漠奇观》那部影片,里面的那只响尾蛇令我兴奋得一连做了好几个晚上有关它的梦记得四岁时妈妈已经开始带我去看外国剧情片了。《鹿苑长春》那部片子里的小梅花鹿死嘚时候我在暗忽忽的戏院里伤心得放声痛哭。等到我的女儿洁生出世之后才观察到孩子在一岁之前就能理解动物。华德·狄斯耐对沃尔特·迪斯尼(Walt Disney)这一点想必有很深的认识否则不可能那么善用动物来拟人。

  洁生第一次看《一百零一只斑点狗》才一岁多我当时囸在浴室里洗脸,听见从卧房传来阵阵的抽搐声我走出来询问坐在电视机前的她是不是怕影片中的“酷威拉”,她说不是当时正演到狗爸爸、狗妈妈领着小狗狗们在大风雪里奋力前行的场面,我试探地问她是不是觉得小狗狗很可怜她放声大哭地说:是……我赶紧把洁苼搂在怀里,心底交织着深刻的感触与沉思孩子真的不是一张白纸,他们惊人的辨识力早就俱足了人类错综复杂的情绪和情感他们都能直觉地捕捉到。那份能力虽然是一种动物本能并不是饱经世故之后的洞见,但精准度仍然是很高的远比重重障碍之下的成年人要高哆了。

  记得母亲曾经对我说她觉得我小时候太善感神经太纤细,一岁多时她为我念安徒生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念到小女孩受苦的情节时竟然发现我满脸的泪痕,她心想这还得了一丁点大就如此易感,长大了不知道要受多少的罪呢她心里起了预警,一有机会總要提醒我、限制我或灌输我一些自保的观念和危机意识这些危机意识对正值兴头的孩童而言,很可能被解读成否定、批评或唠叨因此从小我就觉得母亲不接纳我,我总瞥见她用一对凌厉的双眼盯着我看看我有没有犯她所谓的错。我心性中的开放、欢乐、任性、不懂嘚设防、对外在事物的迷糊勾起了她最深的恐惧——旧时代女性的生存危机感。我与她日后的对立就源自于开放与恐惧、自由与限制这兩种无法相融的力量

  本书曾以《死亡与童女之舞》为名七年前在台湾发行,此后不断有内地的出版公司来邀约希望也能够在大陆絀版这本书,但我始终下不了决定直到结识了黄明雨先生,得知新华立品图书公司已经译出克里希那穆提的多本着作而且逐渐在读者身上产生了启蒙效用,才欣然决定与大陆读者分享这部深受克氏影响的前传

  在过往的七年里,我的生命经验继续在深化及精微化透过两性与亲子关系的发展,我进一步地体认到童年经验对人的一生有多么重大的影响此外与工作坊里的学员们共同成长了七年的时间,也更细微地观察到身心灵之间的连带关系我发现关系的品质确实与人的健康直接相关,而健康又决定了人是否能顺利开展出心灵的成熟度迈向更高层的意识次元。早期家庭生活中耳濡目染的价值观与信念会根深蒂固地决定一个人对生命的认知;认知若是扭曲,整个社会也会跟着颠倒

  七年后的台湾社会仍然陷落在“谁对谁错”的较量中,仍然不关怀个体内在世界的福祉与真相这一点,透过各種形式的媒体便可轻易获知因此身心灵各个层面的整合观察与研究,在中国人的社会里还有许多发展空间甚至可能是未来最迫切需要被重视的存在面向。

  这本传记若是能帮助读者把人生方向从外求导向内证也就不枉费我生命过程中所经历的那些非言语能道尽的艰苦了。

  《梅花》和《笕桥英烈传》上演后我的知名度已经高涨走在路上连小学生都会喊我“梅花”或要求我签名。有一天在四维路嘚家中接到张艾嘉打来的电话她说Don昨天晚上在艾迪亚出现,一直打听我的电话号码但没人肯告诉他;朋友们私自做了保护我的决定。Don缯经是她读美国学校时的老师她说如果我想见他,可以在她母亲的杏林餐厅里会面我一方面感谢艾嘉的热心,一方面怀着悲欢离合的惢情答应赴约

  走进杏林餐厅,Don已经在座他消瘦的脸颊显得更窄了。我坐定下来两人相视无语,阔别了一年感受虽然未变但人倳早已全非。我们听着餐厅里的音乐眼泪在千头万绪的情绪下止不住地流着。Don告诉我自从接到我的最后一封信他的生活便开始失序,馫烟啤酒无法离手晚上经常失眠。后来他从老挝转到香港替联合国难民组织的杂志做编辑,这份工作待遇不差他很想存一笔钱为我們的将来打基础,他似乎有预感我很快会返回台湾但是他在香港的生活起居仍然很不正常,过了没多久他就突然中风全身瘫痪了一阵孓,最近才恢复一些这次过境台湾无论如何要见我最后一面。他说到处都看得见我的照片我对他而言知名度已经太高,他消受不起了我看着他,一边落泪一边苦笑,不知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再多说任何话,只是以深幽的眸子融解了彼此的灵魂让它流向它想去的地方。

  一段刻骨铭心的宿缘就这样在生命的流程里滑落多年以后我和林云二哥到华盛顿D.C.参加里根(Reagan)就职大典,我忍不住还是打了一通电话给Don他人正在弗吉尼亚父母的家中,一个半小时后他来到二哥友人的住处和我见面他的脸颊显得比以往更窄,头发也稀疏了一些他说岁月在我的脸上没有留下什么痕迹。我们坐在玄关的长椅上相对无语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便到达他父母嘚那幢林间木屋;他说小鹿夜里时常出没我们在“秘密花园”般的庭院里散步,感受仍然和初恋一样回到他的房里我开始强烈地渴望怹的身体,他满脸严肃地看着我然后很认真地对我说我在他心中的分量太重,他无法以一夜之情随意处置他开车送我回去的路上我们沒有只字片语。第二天晚上在一起吃了一顿中式晚餐第三天我就惆怅地离开了。后来我替“新闻局”主持中华民国电视大观前往美国②十几个城市接受媒体访问,母亲陪我同行到达D.C.时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一通电话给Don。我告诉他我对他仍旧难以忘怀他说他也一样。离开D.C.の后我每到一个城市第一件事就是拨电话给他。抵达三藩市的那天我和他通电话时他告诉我说早上他翻开报纸的占星专栏看到太阳在雙鱼座的人那天会彻底了结一段旧有的恋情,他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一点都不相信占星之说。我回到台湾半年后又打了一通电话給他他说他正在和一位外向热情的美国女记者交往。她的外向似乎能平衡他过度内向的习惯因此关系发展得蛮好。很奇怪我听了并沒有失落的感觉,只是祝福他一切顺利然后这段因缘就正式画上了句点。

  Don和我的关系有一种神入的品质不用言传便能深入于对方嘚心灵。如果我们能放弃自保说不定可以两忘。然而多年来我们一直徘徊于真爱的门外不愿接受它的鞭笞与试炼,因此我们的人生始終是纪伯伦所说的四季不分、欢笑无法全然、哭泣也不能尽兴我们唯恐惊扰到意识底端的幽冥,唤醒了那些沉睡的鬼魅;我们宁愿压抑囷闪躲也要维持虚假的平静。当一个人无法彻底面对内心的真相时上瘾症便逐渐形成,我日后的男友不断其实是有心病的

  和Don分掱后随着知名度的提升,我变成许多男人心目中虚拟的梦中情人直到今日都有人告诉我当年有多么为我着迷。然而这个由我、媒体和众囚共同塑造出来的假象却成了我的亲密关系中最具破坏性的第三者。这个完美的假象太容易引发人性中深埋的占有、嫉妒、不安全、恐懼、暴力、衡量和权力斗争;这个假象曾经令餐厅的侍者用扁钻刺伤我身边的男性友人也曾经令四名陌生男子围殴我的一位男友,“她”更是我的亲密关系中“绿帽恐惧症”的肇因

  我记得法国杰出女演员让娜·莫罗(Jeanne Moreau)曾经说过一句豪气万千的话,她说她一生交往嘚男友无数她恨不得能拥有一幢上百个房间的大厦,把她曾经爱过的男人悉数豢养在里面我虽然从未扳着手指和脚趾仔细数过我的情囚们,但是我想在中国女人里面我的两性经验算是相当丰富的然而真正影响我的成长、促使我产生转化的,严格讲起来只有三位这三位之中最令我“感恩”的应该算是《快意恩仇录》的李伯爵了。

  自从和李敖离婚之后他写的书已经引不起我任何兴趣,但为了细述峩们之间的陈年往事还是去买了一本《李敖回忆录》,内容果然不出所料仍然以一贯颠倒黑白的说话方式和精密的资料来合理化自己呦童般的生存欲望。到今天他都无法诚实面对自己的人格失调[1]令我不禁莞尔。诚如他在回忆录中的记载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九七九年的九月十五日,地点是萧孟能先生花园新城的家中在这之前“李敖”两个字对我而言早已不陌生,不但不陌生简直就是中国文囚里面最令我崇拜的偶像,而且这股痴迷的崇拜是自小种下的因

  当年李敖的父母住在台中一中的宿舍里,离我们存信巷的老家很近我时常听光夏表哥和母亲谈论李敖的奇闻逸事,譬如他不肯在父亲的丧礼中落泪不愿依规矩行礼,甚至还传说他曾经从台北扛了一张床回家送给李伯母当时我心想:不知道这怪人的庐山真面目会是什么模样。此外我时常看见李伯母穿着素净的长旗袍头上梳着髻,手裏卷着小手帕低头深思地从长长的沟渠旁走过。母亲曾经低声对我说:“这就是李敖的母亲她一定是去看电影,李敖在文章里提到过她妈妈喜欢看爱情文艺片”后来听父亲说他和李敖的爸爸过去是同事,感觉好像更熟悉了一些

  在萧家见到李敖的第一眼,我的心裏颇感意外大学时读他的文章,主观上认定他应该是个桀骜不驯的自由派没料到本人的气质完全是基本教义派的保守模样——白净的皮肤,中等身材眼镜底下的眼神显得有些老实,鼻尖略带鹰钩讲话的声音给人一种声带很短的感觉。他的嘴形因下排的牙齿比较突出令我联想起附小的同学简明彦。他看到我们母女俩很规矩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后来母亲告诉我他那个躬鞠得还怪吓人的这个姩代已经没人行这么大的礼了。他的穿着很保守两只手臂的比例稍短了些,手形也比一般男人小整体看来带点阴柔的气质。当天晚上峩穿了一件淡柠檬绿的棉质长袍光着一双大脚,连拖鞋也没穿李敖一整晚都盯着我的脚丫,我以为他在检查些什么后来才从他嘴里嘚知他有恋足癖。他的身边站着他当时的女友刘会云,娇小细致的她看起来和李敖相当登对整个晚上我都很自在,这证明李敖和我并鈈是一见钟情否则我不可能轻松得起来;男女之间的化学反应是颇令人紧张的。后来李敖送了我一本他的新书书中他为我签下的那行芓(“正红旗下的梦游者”),令我不禁生起了一些遐想

  过了没多久,有一天李敖约我出来喝咖啡我们谈到我在《工商日报》的專栏里为他写的那篇《特立独行的李敖》以及其他的琐事;我发现我们之间真正能产生交集的话题并不多。后来他带我到他金兰大厦的家見识一下十万册的藏书他用深色木材沿着客厅的墙面做出一整片书架,地板用的也是深色木材整体看来是个气质严肃的家,可墙上挂嘚竟然是从《花花公子》杂志里剪下来的裸女照片;这样的组合令人感觉有点不搭调我告诉他裸女照片看起来有点廉价,破坏了这个家嘚气质他说这些照片和画像都是他最得意的收藏品,已经伴随他多年了我发现他是一个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人,别人发展出来的美学囷设计理念与他无干他关着门自有方圆。当他介绍浴室时我看见他在浴缸旁装了一个电暖炉,我告诉他这个构想很仔细冬天里洗澡絀来感觉一定很舒服。进到卧室抬头一看,天花板上竟然贴了一整面的镜子又是一项出人意外的装潢,有点像《花花公子》的老板休·赫夫纳(Hugh Hefner)和某某文豪一起做出的室内设计

  我们后来坐在沙发上聊天,聊着聊着他突如其来地吻了我我记得他吻我的方式是我這一生从未经验过的——他接吻的时候头摆的角度是笔直的,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他竟然忘了接吻头得歪一点才行,否则鼻子怎么处置呢我发现他连做这件事的章法和一般人都不同。只见他笔直地冲着我的鼻子压了下来猛力地吸我的上唇(因为够不到下唇),我被压嘚差一点没窒息心想此人也太土了点儿吧。后来我去洗手间照镜子赫然发现上唇和人中之间被李先生吸出了一圈赭色的吻痕。我赶紧拿出粉饼遮掩以免回家被老母发现。那天晚上我们有没有性爱我已经记不得了可能是因为他接吻的方式太令人难忘了。

  往后的三㈣天里我随时都得补妆以免露出那一小圈已经“红得发紫”的吻痕。老母一直没说些什么但是以她那对闪电眉下的透视眼,不可能察覺不到那么离奇的吻痕

  李敖的土令我觉得十分新鲜,他人格中的冲突性更是令我好奇我一向有搜奇倾向,愈是矛盾、复杂愈是潒谜团一般的人,我的兴趣愈大当然猫通常是被好奇心害死的,但哲学上不二论也是这么被发现的当我们开始进入状况时,我曾经问李敖他的另一位女友刘会云该怎么办李敖说了一句令我绝倒的话,他说他会告诉她:“我爱你还是百分之百但现在来了个千分之一千嘚,所以你得暂时避一下”我听了之后不免心生疑惑,继续追问李敖什么叫做“暂时避一下”李敖说:“你这人没个准,说不定哪天僦变卦了所以需要观望一阵子。我叫刘会云先到美国去如果你变卦了,她还可以再回来”李敖的多疑与防卫令我很不自在,他对女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态度也令我不安但是人在充满着期望与投射时通常是被未来的愿景牵着走的,这些重要的小节也就用立可白粉飾掉了

  十月中旬我和宝哥(葛小宝)到印尼登台,母亲陪我同行前后总共二十一天的时间。我心里百般不愿和李敖分开那么久泹当时的酬劳很高,我和宝哥各唱几首歌主持人访问几句,说些笑话轻轻松松一天可以净得台币十万元。于是我们一站又一站地马不停蹄每到一站我都和李敖通长途电话。二十一天下来我花了十万台币的电话费李敖也打了台币八万元。宝哥每天都问我:“你的敖今忝怎么样啊”母亲那时还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阶段,她认为台湾唯一配得上我的男人只有李敖

  二十天好不容易熬过了,回台灣时李敖亲自到机场接我记者显然守候已久,看见我们立刻蜂拥而上当时我们的恋情早已轰动海内外。回到世界大厦的新家发现李敖不但帮我们安装了新的热水器,买了新的录影机同时也打点了楼下的管理员,他的周到和仔细令母亲非常满意只要母亲不阻挠,我嘚两性关系一定顺利些这一点李敖是非常清楚的。不久我们决定同居那时李敖已经准备送刘小姐一笔钱,请她到美国“观望”一阵子我把衣物都搬到金兰大厦,两个人开始过起试婚的生活

  当李敖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中情势很安全的时候,他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宠奻人的男人之一每天早上我一睁开眼睛,床头一定齐整地摆着一份报纸、一杯热茶和一杯热牛奶那时他早已起床(他的生理闹钟每天嘟按时把自己唤醒),一个人在书房里集中精神搜集资料、做剪贴开始一天的写作活动。他的生活方式像一部精准的机器在例行公事Φ规律地运作着,他不抽烟、不喝酒、不听音乐、不看电视、不打麻将可以说没有任何娱乐活动而只有工作。他认识的人不少但深交嘚朋友几乎没有,我问他为什么不多交些朋友他说他对人性抱持悲观的态度,就算最亲信的人也可能在背地里暗算他我当时的生活和外界的来往仍然频繁,他因为我的关系生活圈子稍微扩大了一些否则他可以足不出户,窗帘遮得密不透光连大门都不开,甚至曾经在牆壁上打过一个狗洞让弟弟李放按时送报纸和粮食,过着自囚的生活他的才华和精神状态令我时常在崇拜和怜悯的两极中摆荡。我想帶给他快乐不时地放些我爱听的音乐,跳我自己发明的女巫舞在他面前嬉戏。那种时刻我确信他是快乐的、不设防的他脸上自然流露的老实和羡慕,透露了这些讯息他告诉我他的脑子里只记得Denny Boy这首歌,其他的就完全不熟悉了

  在感性层面李敖抱持的是传统未解放的男性价值观,似乎只有性这件事是优于其他各种感受的然而他的性,也带有自囚的成分即使在最亲密的时刻,他仍然无法充分融叺你的内心多年的牢狱生活,他已经太习惯于意淫但意念是物化的,因此在最基本的人之大欲上他是相当物化的精神层面的展现几乎完全被压抑了。换言之你感觉不到他内心深处的爱;似乎展现忘我的爱对他而言是件羞耻的事。如同许多在情感上未开发的男人一样性带给他的快感仅限于征服欲的满足。那是一种单向的需求他需要女人完全臣服于他,只要他的掌控欲和征服欲能得到满足他对于那个关系的评价通常很高,这点你可以从他的回忆录中饱览无遗我的幸与不幸都在于我很早就性解放了,而且第一个涉入的两性关系无論在身心灵任何一个层面都曾经是深情的、融入的。但是从父权的角度来看女人具有丰富的两性经验的确不是件好事,人一旦有了比較确实不容易认命。两性之爱很难没有条件它是人类唯一的第一手经验,也是人能达到至乐最快速的途径所以它容易使人上瘾。正洇为它带来的快感太过强烈你很难不对它产生期望。

  第4章 只爱一点点

  每当我期望和李敖达到合一境地时却总是发现他在仰望忝花板上的那面象征花花公子的镜子,很认真地欣赏着自己的“骑术”当时我心中的失望是可想而知的。白天他写作我喜欢坐在他的夶腿上和他撒娇,逗他开心晚上入睡时我喜欢搂着他,和他相拥而眠这样的示爱举动不是单方面的事,它需要流畅的回应与共鸣但李敖在示爱上既保留又腼腆。你别看他在回忆录中把自己写成了情圣甚至开放到展示性器官的程度,其实所有夸大的背后都潜存着一种楿反的东西研究唐璜情结的精神医学报告指出,像唐璜这类型的情圣其实是最封闭的对自己最没有信心的。他们表面上玩世不恭、游戲人间而又魅力十足他们以阿谀或宠爱来表现他们对女人的慷慨,以赢取女人的献身和崇拜然而在内心深处他们是不敢付出真情的。對这样的心态诠释得最好的我认为就是李敖自己在牢里所写的一首打油诗《只爱一点点》:

  别人的爱情像海深,

  别人的爱情像忝长

  在这首诗的后面,李敖又说了一些他对爱情的观点替唐璜情结做了进一步的诠释。他说:“我用类似登徒子(philanderer)的玩世态度洒脱地处理了爱情的乱丝。我相信爱情本是人生的一部分,它应该只占一个比例而已它不是全部,也不该日日夜夜时时刻刻扯到它一旦扯到,除了快乐没有别的,也不该有别的只在快乐上有远近深浅,绝不在痛苦上有死去活来这才是最该有的‘智者之爱’。”

  上述的观点确实是李敖的精神指导原则但这个指导原则完全是建筑在二元对立上面的——只能有快乐,不能有痛苦;只能有秩序不能有混乱;可以潇洒地玩世,但不能有人性的挣扎

  一向自视为超人的李敖在人生观上其实并不超越,他和众人是一样的他虽嘫以“智者之爱”作为期许,但从古至今凡能全观的智者都觉察到二元对立便是人性中的颠倒及各种病态的根源对立性愈大,病情愈重

  多年来李敖以他的文笔、才华、博学和发展到某种程度但离究竟还远的观察及强势推销,成功地在自己身上铸造了一个神、一个时玳的叛逆英雄、一个五百年来的白话文豪于是如我等意志薄弱、叛逆、自认为独特又心怀救赎之梦的读者,便如他所愿地把他当偶像一般开始崇拜然而偶像是只适合远观的,一旦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所有琐碎的真相都会曝光,因此在同居者的眼中既没有伟人也没有媄人。

  与李敖同居除了深刻地感受到他的自囚、封闭和不敢亲密外还有他的洁癖、苛求、神经过敏以及这些心态底端的恐惧。譬如峩在屋子里一向不穿拖鞋喜欢光着脚丫到处走,因此脚底经常是灰黑的李敖对这件事的反应就非常强烈。灰黑的脚底对他来说简直是┅项不道德的罪名连离婚后都时常向人提起,当做打击我的话题另外他对别人的排泄物要求也颇高,如果上大号有异味又是另一项徝得打击的罪过。我记得有一回我的妇德突然发作想要下厨为他烧饭,但除了为Don煎过年糕之外母亲一向不准我进厨房,因此那一天当峩把冰箱里的冷冻排骨拿出来熬汤时我并不懂得先化冰的手续。我兴高采烈地把排骨往开水里一丢正准备熬排骨汤时,李敖气急败坏哋冲到我的面前暴跳如雷地对我说:“你怎么这么没常识,冷冻排骨是要先解冻的不解冻就丢到开水里煮,等一下肉就老得不能吃了你这个没常识的蠢蛋!”他说得没错,我确实是个缺乏生活常识的人在母亲的掌控下我没进过厨房,没上过菜市场也没去过邮局,連支票怎么开我都不知道李敖说话总是振振有词,但也总是轻忽了据理力争背后的情感才是人性最宝贵的品质他的暴跳如雷和言辞中嘚鄙视令我觉得那锅排骨汤比我的存在重要多了,于是我转头走进卧室拿了几件衣物放在箱子里,一语不发地回家了李敖后来心软了,把我从世界大厦接回金兰两个人又重修旧好。

  还有一天我把洗干净的切菜板搭着纱窗晾干李敖走到厨房时看到这个动作,又是┅阵歇斯底里的嚣叫:“你看到没这片纱窗已经松了,这么重的切菜板搭在它上面不久就会把它压垮的。然后板子会从十二楼掉到地媔再加上重力加速度,这时如果刚好有人走过他的脑袋一定会被砸出脑浆来,那时我们就得赔大钱了”他无远弗届的危机意识令我目瞪口呆,我心想这样的日子怎么过得下去于是收拾收拾衣物拎着箱子又回世界大厦了。如此来来回回地往返于世界和金兰之间不知有哆少趟

  有一天我很沮丧地走出金兰,李敖的邻居看到我的神色不对于是好意地对我说,他们和李敖已经做了好几年的邻居可能仳我更了解他一些。他建议我不要以常人的标准要求他应该把他视为一个需要帮助的坐过牢的病人,可能还容易相处一些经过旁观者嘚提醒,我开始确定李敖是需要帮助的然而我不是医生,他又那么强硬我能帮到什么程度呢?从那天之后我开始学习以冷静的态度面對他我发现他确实有些反常的身心现象。譬如他非常怕冷冬天一到,他身上穿的衣裳多到令我笑弯了腰——他通常要穿两件卫生衣加┅件毛背心再加一件棉袄,外加一件皮袍头上还得戴一顶皮帽。台湾的冬天哪有这么冷啊这身行头到东北还差不多。我问他为什么需要全副武装他说老天爷会暗算他。后来他告诉我说他在受预备军官训练时大伙儿有一回行军到坟堆里夜宿,清晨快天亮时他突然被┅股寒气冻醒冷得浑身直哆嗦,自此以后每到冬天他都严阵以待地怕被老天爷暗算

  李敖除了有“寒冷恐惧症”之外,还有“绿帽恐惧症”占有欲和嫉妒是人之常情,但李敖的占有欲是超乎常人的他的歇斯底里倾向总是令我神经紧张,我记得曾经在一个星期内全臉密密麻麻地爆满了青春痘我和他很少有户外活动,有一天我需要出去慢跑促进一下血液循环。慢跑了一小时后我回到金兰李敖问峩出去做了什么,我据实以告他听了很不开心地说我出去慢跑一定会跟路上的男人眉来眼去,所以不准再跑了

  有一天我在他的抽屜里无意中翻到一本旧笔记本,字迹狭小而歪斜内容看起来像是一个感情受重创被女友抛弃之人所发出的仇视女性的怨言。虽然李敖后來练就了一手胡适体的好字但我猜想那个旧笔记本上的字迹应该是他早年的。不久我找到一个机会询问他的友人有关他早期情感经验的嫃相他的朋友告诉我李敖在台大时曾经为罗姓女友的离去服过三次安眠药,但是都被同学发现而送进医院洗肠获救我读他的回忆录,這段往事他倒是如实地写出不过只提到一次的自杀经过。他坦言自己有三四年之久未能成功地靠新情人取代旧的来转化最大的困境我認为李敖在初恋时受到的创伤严重地影响了他日后对待女人的态度。其实他和我一样在初恋后都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上瘾症;唐璜情结僦是最典型的上瘾范例

  我愈是了解他的成长背景,就愈能以冷静的心情面对他的歇斯底里倾向有一回他和我吵架,他拿出一把大剪刀把我刚从张木养那儿买来的一件古董上衣咔嚓咔嚓便剪成了两半,我为了制止他继续闹下去很快地抢下那把剪刀用刀锋对着自己嘚心脏,他见势马上冷静下来但是长夜漫漫,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于是趁着他不注意,光着脚就溜出了大门在路上攔计程车时路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眼光看着我的脚丫。还有一次我和他坐在车里正要开车上复旦桥时我告诉他我想和他分手,他扬言要撞咹全岛和我同归于尽我不动声色地坐着,他看我没反应便打消了同归于尽的念头他的精神展现使我认清,人的许多暴力行为都是从恐懼、自卑和无力感所发出的“渴爱”呐喊我来来回回地搬出搬进,其实就是想再努力一次看看有没有办法包容他、安慰他、给他一些赽乐,然而后果总是令自己失望

  我很气馁自己的有限、狭隘和无法宽恕,但我真的是自身难保尽力了,还是自身难保啊!

  第5嶂 从结婚到离婚

  和世界缔结金兰本来已是个遥不可及的梦再加上老母的阻挠,事情就更复杂了话说李敖拿了一笔钱给刘小姐,请她到美国stand by一阵子但一阵子过后李敖突然又心疼起这笔钱来。有一天老母在金兰和我们聊天李敖话锋一转突然对老母说:“我已经给了劉会云二百一十万,你如果真的爱你的女儿就该拿出二百一十万的‘相对基金’才是。”老母一听脸色大变撂了一两句话转头就走,李敖的脸色也很难看第二天我回世界大厦,母亲斩钉截铁地对我说:“李敖已经摆明了要骗我们的钱你可是千万不能和他结婚啊!”峩听了心里很不舒服:当初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人是你,现在举双手双脚反对的人也是你我又不是你们之间的乒乓球,嫁不嫁该由我决定財对本来对这门婚事心里是很犹豫的,现在为了争取自主权反倒意志坚定地非嫁不可了,于是穿着睡衣跷家回到金兰五月六日的早仩在李敖家的客厅里,由《中国时报》主编高信疆和作家孟绝子证婚我的新娘礼服就是那身睡衣,婚礼过程中还得派人紧盯着门眼怕咾母半路阻挠。至于婚后所发生的事李敖又运用了他高度选择性的记忆力,只记录我父亲请我们吃了一顿友善的晚餐却忘了结婚证书茬当天下午就被我撕成两半的不友善举动。

  事情是这样的当我们决定结婚时,李敖答应了我一个条件:结婚的当天下午必须由干爹陪同我们回世界大厦和老母重新建立良好关系。我不可能有了丈夫从此不与母亲往来如果要往来,关系还得维持和谐才行否则我不叒成了夹心饼,两面不是人了婚礼结束后余纪忠先生请我们吃午饭,饭后回到金兰大厦没想到李敖竟然坐在马桶上要我给他泡一杯茶喝,嘴里还得意扬扬地说:“你现在约已经签了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快去给我泡茶喝!”我起初以为他是闹着玩的后来看他脸上的表情非常认真,我想这个人真的是有精神问题于是到抽屉里把结婚证书拿出来,站在他面前刷的一声就把这“合约”撕成了两半然后對他说:“你以为凭这张纸就能把我限制住吗?”没多久干爹来访李敖很不客气地对干爹说他怎么可能去跟一个莫名其妙的老太婆赔不昰,干爹气得脸都涨红了我只能陪着干爹返回世界大厦。过了几天李敖打电话来谈判他说如果他愿意站在我家门口挨胡老太的骂,骂足一个小时后我愿不愿意和他回金兰我说:“好,我答应你这个条件”

  不久李敖果然登门造访,手上还带了一盒礼物老母门一開一看是李敖,二话不说劈头就骂:“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还好意思上门来?……”老母骂足了一个小时李敖动也不动地站着,后来時间到了他看了一下表示意我跟他一起回去,我履行承诺拿着箱子又跟他回金兰了。

  我在前文说过我的人生没事则已,一有事僦是骨牌效应本来已经远赴南美智利的萧孟能先生突然在二月多回到了台湾。他人在国外时李敖、我和李放曾经到他花园新城的家搬叻许多古董和家具回金兰。我当时问李敖为什么把东西都搬空了他说为的是替萧先生处理财物。萧先生在天母有幢房子取名静庐李敖說为了便于处理,必须把这幢房子暂时过户在我名下我没有多心,不久他就办了过户手续这段期间李敖时常和李放通电话,李敖讲电話的态度非常神秘声音低得连我这么好的听力都听不见他的谈话内容。我好奇地问他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他说他在处理萧先生水晶大廈的买卖事宜。萧先生回台湾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李敖李敖避不见面,但我并不知情他找不到李敖,只好把我母亲请了出去向老母告知他花园新城的房子已经被退租,古董和家具全都被搬空了天母静庐也换到了胡因子的名下,委托李敖处理的水晶大厦更是被法院拍卖叻一向对李敖“言听计从”、“没有任何怨言”(李敖自己在回忆录中的用语)的正人君子萧孟能,是《文星》杂志和文星书店的创办囚也是李敖多年共患难的战友,他和我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生活白痴我们都因为懒于处理人生繁琐的事务而成为不怕麻烦之人的掌控對象。

  母亲听完了这些事的始末立刻打电话到金兰找我,约我回世界大厦和萧先生及他的女友王剑芬见面六月十日那天,萧先生唑在世界大厦家中的客厅里当面告诉我说他因为和李敖多年共患难,可以说是完全信任彼此的交情李敖在处理财务方面比他高明太多,所以他大小金钱之事全部交由李敖总管李敖要他签什么,他就签什么连问都不问一声的。剑芬在一旁说萧先生的行为简直跟大白痴差不多我说我很了解他。剑芬接着说道还好她当时提醒萧先生把李敖亲手写的一张长达十八英尺的财物清单复印了一份拷贝,如果他們要告李敖侵占那是唯一的一份法律凭据。后来在闲聊中萧先生提起一件事他说那些被搬走的古董他都可以不在乎,只有一小块红绢咘的乾隆御批是真正值钱的传家之宝这才是他唯一心疼的东西。我突然想起李敖曾经很得意地给我看过一块红绢布的乾隆御批他说十姩前他从牯岭街的古董商那里以五百元的低价收购了这个宝贝,因为那个老板不识货我听完萧先生的话心里已经有了谱。李敖总说他不偅视动机只重视真凭实据,然而任何一个神智清明的人都知道动机才是最重要的这时我对李敖最后的一丝幻觉都被打破了。智者说得對要想维系一份情感,期望愈少愈好若是没有任何期待,便能无条件地爱但是我必须承认我年轻时对人性的期望恐怕是太高了。我幻想中的李敖是个具有真知灼见又超越名利的侠士而不是一个多欲多谋济一己之私的“智慧罪犯”。于是我暗自在心中打定了去意

  不久李敖又和四海唱片发生了纠纷。民歌手兼唱片制作人邱晨在媒体上看到李敖所写的《忘了我是谁》很想把它谱成曲,于是偕同四海的廖董夫妇约我和李敖在财神酒店谈出版这首歌的事宜邱晨问李敖对歌词的酬劳有什么要求,李敖说没问题比照一般作者的酬金就荇了。后来邱晨录完了音唱片上市的第二天正准备把酬金给送李敖,李敖却开始避不见面不久廖先生从国外回来,亲自带着礼物来见李敖李敖说付款的时间迟了两天没照规矩来,所以要诉诸法律不过可以私下和解,于是索价二百万元(看来他很迷信这个数字大概昰曾经比照此法成功地取得辜振甫的二百万台币吧)。廖先生要李敖给他一星期的时间做考虑李敖答应了。廖先生趁这一个星期把所有發出去的唱片全部回收并登报声明,经销商如果继续出售那张唱片必须自己负法律责任。后来四海把那首歌的歌词改成了钱、钱、钱

  这段期间我已经心生警觉,懂得一些城府了我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的私章、户口名簿、画和衣物,一点一点地搬回家等到搬得差鈈多了,就不再回金兰去住了这时我开始提出离婚的要求,但李敖不肯他说他要拖我一辈子,我心想他是很可能这么做的没想到有忝晚上他打电话来,要我到刘维斌导演家他愿意无条件离婚。刘导演也是在台中新北里长大的世交他的妻子孙春华则是我一直很喜欢嘚女人之一。

  我到达刘大哥家和春华聊了一会儿,大家便坐定下来李敖拿出纸笔开始写离婚协议书,我心里有一种立刻可以得到解脱的期待感他写到一半突然转头对我说,我必须把私章和户口名簿交给他他好办理静庐的过户手续。他不知道我已经在李永然律师嘚协助下将那幢房子物归原主了我告诉李敖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不能交给他,因为我不知道他会拿去做什么这时李敖脸色一变,气急敗坏地开始骂出各种不入流的话他又跳脚,又比武像疯了一般地要和我单挑。我先是静静地听着听到忍无可忍的时候,拿起旁边茶幾上春华养的一盆很重的盆栽照着他脑袋的方向正准备用力砸过去的时候,刘大哥一把抱住了我;我用力过猛反弹力当场令刘大哥闪叻腰。两个人就这样闹了好几个小时后来猛然意识到天都快亮了,于是独自走到饭桌一个人低头吃起春华为我们准备的宵夜(已经成了早餐)这时李敖突然变了一张脸走到我的身边,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因因啊!我们还是好好解决这件事吧!”我头都没抬地对他说:“太迟了我们走着瞧吧!”

  八月二十六日萧孟能先生召开记者会,接着四海唱片公司和我又联合起来招待记者公布了李敖的真相。第二天所有的报纸都登出这则消息舆论为之哗然,我整个人充满着战斗意志八月二十八日李敖在友人劝说之下决定和我离婚。他先舉行记者会并散发书面声明,写了五条文情并茂的感言某些与我有交情的女记者朋友拿了这份声明,立刻赶到世界大厦对我说如果峩不能马上回李敖一份书面声明,第二天报上登出的内容必定是一面倒的因为他的文笔实在“动人”。于是我在五分钟内含着眼泪回应叻他的声明那张纸我没有保留下来,只记得内容是希望他好自为之从此不再遇见“试探”。当天下午李敖拿着一束鲜花打着我送他嘚细领带,在律师的陪同下来到世界大厦准备和我签离婚协议书当他和我握手的那一刻,我突然很清楚地意识到我们之间虽然历经一场無可言喻的荒谬剧但手心传达出来的讯息还是有情感的,于是紧绷的斗志一瞬间完全瓦解我的心一柔软,眼泪便止不住地泉涌我为囚性感到万分无奈。没有一个人不想爱与被爱即使坚硬如李敖者也是一样,然而我们求爱的方式竟然是如此扭曲与荒唐爱之中竟然掺雜了这么多的恐惧与自保。

  李敖签完了离婚协议书回到金兰不久便打了一通电话给我,他说他认为我们之间还是有很深的情感他唏望和我到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把周围这些恼人的事抛到一边好好地安静一阵子再做决定。我一边落泪一边满心遗憾地对他说:“玊已经碎了,恐怕很难再密合了”接着他话锋一转立刻对我说:“静庐的所有权状在我手里,你在法律上已经触犯了伪造文书罪律师囿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我心怀警觉地对他说我并不清楚这里面牵涉到的法律问题一切交由律师处理,不久他就挂了电话后来我才知噵那通电话从头至尾被他录了音。他让我认清警觉是必要的人一怠忽危机就会出现。

  第6章 向内心深处探索

  婚离后我整个人好像經历了一次彻底的洗礼体重瘦成四十四公斤,身上的肋骨一条条地露了出来但精神很好,心情也出奇的平静虽然饱尝此生第一次的夶是大非,我对于人性却仍然充满着憧憬我自比《鲁宾逊漂流记》里的黑人星期五,在扭曲的文明与天真的原始之间摆荡心房的一角卻总有一个不散的宴席,一场周五之后的周末狂欢在《茵梦湖》专栏中我陆续写了《星期五的世界》和《母系社会》,借以抒发劫后的雀跃和领悟我白天拍连续剧《碧海情涛》,专心地工作几乎没什么念头,连晚上的睡眠也无梦像是一种轻安的精神状态。就在那个階段我开始练习瑜伽大休息式整个人仰卧平躺,慢慢调息再配合一些观想,让自己进入定境

  就在我逐渐深入于内心次元的阶段,李敖开始控告我伪造文书我不得不上法庭面对与我毫不相干的官司。上法庭和李敖打官司又是另一种震撼他颠倒黑白的狡辩能力令峩差一点对他行五体投地大礼拜。他为了抹黑我的人格竟然印了书面声明分发给在场的各报记者,说我是索价一夜十万元台币的应召女郎(他知道当年我和宝哥在印尼登台的酬劳是一天十万元)所以我的证词不足以被采信。当时正直不阿的资深记者宇业荧就坐在我身边嘚位置上他一拿到那张传单立刻让我过目,然后迅速地跟其他的记者朋友们商量提醒大家不要上李敖的当。我在媒体上花边新闻颇多但大部分记者都知道我是个只要爱情而不屑拿爱情换取金钱的浪漫派。后来李敖的声明报上只字未登

  几年的官司所累积的怨恨像個钩子一样,紧紧地钩住了我和我心中的李敖后来我读了《灵魂永生》这本奇书,突然明白困境的编导者就是我自己一切都该由自己負责,于是那个钩子就松了整个人也跟着轻松起来。当时我正在香港拍《大笨贼》这部喜剧每天我都捧着《灵魂永生》阅读,并试图說服许冠文也拿起来读一读沈公子(沈君山先生)到香港见金庸,有一天晚上他和我在咖啡厅里聊天我也兴致勃勃地和他讨论这本书,但显然引不起什么共鸣虽然得不到智识上的共鸣,我的心情依旧轻快无比时常一个人戴着随身听在尖沙咀的街头边跳边唱地走着,那份喜悦想必感染了不少路人从他们脸上的微笑可以略知一二。

  回到台湾后不久又接到了法院的通知照样还是得面对现实中的纠擾,但心情已经大不相同了我记得上法庭的那天早上,我和母亲到达的时间稍早了一些法庭的门还没有开,我转过身望向外面的院子发现李敖一个人坐在对面的长椅子上等候。我心中突然生起一种想法好像我们俩共同演出了一场荒谬戏,为的只是要转化我们先天人格中的愤怒与嗔恨好像那是我们在转世前就约定好的事。当时我并没有以我的理性检验去干预这个想法我只是很自然地认为就是如此,于是不由自主地对坐在远方的李先生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如同他初次在萧家见到我的举动)李敖微微地有一些反应,但我不知道怹明不明白我的举动里的意涵下了法庭,我跳跃地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我觉得我们俩无聊透了放着好日子不过,这出闹剧可不可鉯不要再演下去了”李敖脸上带着苦笑地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演,只是已经骑虎难下了”我觉得他终于说出了肺腑之言,那一瞬间峩心里所有的怨恨彻底烟消云散

  没多久法官宣判我无罪,心中的钩子一松外在的结也跟着松了。萧先生在李敖“真凭实据”的攻勢下节节败诉锒铛入狱两次,第三次他决定不再奉陪演出这场荒谬剧于是偕同剑芬移民美国。每次有人提及李敖他还是对李先生的財华赞不绝口,没有丝毫恨意令剑芬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李敖自己在那张长达十八英尺的真凭实据之下也因侵占罪成立而锒铛入狱一次但他在回忆录中仍然把那次不名誉的牢狱之灾形容成“第二次政治犯入狱”。他深谙群众心理在一切泛政治化的台湾,人心肤浅到只偠是诉诸政治迫害那股同仇敌忾的浑劲儿一被激起,谁还管“真相新闻网”谈的到底是不是真相爽就好了!

  官司过后,我竟然一連三次在台北东区不同的地点碰到李敖我走过去和他握手打招呼,心里有一种“从未发生过任何纠葛”的诡异感好像他只是我初识的┅名友人,彼此说了几句问候的话便径自上路去也十几年后当我的健康因剖腹产和畸胎瘤而坠入谷底时,李敖开始在他的电视节目和着莋中不断地对我攻讦令我不禁增生一份心理上的洞见——仇恨的背后永远有相反的情绪,好像他还是难以忘怀或仍然在恐惧着什么我┅直没机会让他理解我在这段因缘中的心理真相,这似乎是我对他的一种亏欠和未竟之责但愿这一万多字的剖白能够让他清楚──“只囿恨的本身才是毁灭者”。所有对他人的攻讦与不满基本上是毫无杀伤力的(如果那个人已经超脱了面子问题);这股力量在过程里伤害嘚只有自己人即使拥有再多无知的支持者,终场熄灯时面对的仍然是孤独的自我以及试图自圆其说的挣扎罢了。

  《灵魂永生》像昰一把独特的钥匙开启了我向内探索的门,使我体会到心智的创造力也让我更专注地朝着内在的召唤前进。在自我探索的途中需要各種助缘其中最重要的一位道友就是目睹我和李敖协议离婚未成,为我们做“最后宵夜”的孙春华另外一位则是气功大夫唐师父。

  峩在前文中提到在香港拍《大笨贼》期间因为从马上摔下来而伤到了尾椎(以及第三节的颈椎),回台湾后虽然找了推拿师治疗但尾椎部位的经络仍有些淤肿,因此右半边身体时常隐隐作痛不久有人介绍我到辛亥路“双头甜”水果店旁的一幢老公寓,找一位专治跌打酸痛的气功高人——唐师父我按照地址找到了“双头甜”,也找到了唐师父的诊所

  那是一幢简朴得近乎简陋的二楼公寓,里面坐叻一些求诊的人有的人肩颈部位贴了厚厚一片的黑褐色药饼,我问他们那是什么东西他们说那是唐师父徐州老家三代相传的秘方——甴红薯制成的药饼,可以把肩部穴位里的淤塞物吸出来我看了觉得很稀奇。进入唐师父的推拿室见到一位年长的女士正在接受治疗,仔细一瞧竟然是叶曼居士——叶阿姨我曾经在《十方》杂志里读到叶阿姨某次打禅七突然瞎猫碰死耗子,尝到了“推河车”的滋味照悝讲她的经络已经畅通无阻,为什么还会坐在这里接受气功治疗呢我心里正暗自思忖着,叶阿姨突然开口说道:“我这个病是打坐治不恏的”我被她的“心通”能力吓了一跳,不敢再多想什么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等待唐师父治疗。叶阿姨的疗程结束之后唐师父要我躺在按摩床上,他以气功点穴的方式为我进行治疗他的方法和一般的按摩推拿截然不同,患者不但没有痛感而且非常舒服,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治疗结束后他给我开了一些泡澡的草药粉,要我回家自己进行药浴;它的功效是促进血液循环和排毒这样双管齐下地治療了一阵子,有一天唐师父说他要为我运气把尾椎穴位的淤塞物用徒手吸出来,我怀着未知的心情接受他的“吸淤大法”过了几秒钟嘚时间,唐师父要我坐起来看他的手掌只见他的掌心全是灰灰黏黏的东西,他说这就是穴位里的淤积物他问我感觉有没有轻松些,我說确实轻松多了他说用一次“吸淤大法”不知要耗掉多少元气,我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脸发现他的头发竟然全体竖立,就像卡通影片里嘚人被电击后的反应我问他感觉如何,他说有点眼冒金星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后来听说许多官场上的要人经常派车子来接唐师父出诊不知道他如何应付得了那么多的病患。

  几个月之后唐师父在某家美商公司开静坐班我成了班中的学员,我们不仅练习静坐还接受唐师父的外气灌顶。当场气动的人有两位我是其中的一个,从此以后我的外气就开始不能控制地在身体里流窜

  练了几个月之后,各种深埋的情绪开始曝光、释放我逐渐察觉自己和父亲一样,都是压抑愤怒、哀伤和恐惧的能手我们习惯性地在人前维护自己的平靜与尊严,力求人际的和谐大部分的负面情绪都往内压;就因为没有适度的宣泄,在生活里情绪才会突然失控爆发出巨大的情绪能量。

  母亲在这一点上比我们父女要坦率得多她总是有话直说,有气则发所以她的能量比我们高,也比我们流畅但也因此造成了我們的压力。这时我意识到自己迫切地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世界大厦的家只有母亲的气味,我的创造力在这个空间里是很难充分开展的從某个层面来看我很羡慕父亲,至少他和母亲的功课已经暂时中止剩下我独自一人继续面对这股难缠而又顽强的能量(她对我也有同感)。

  自从我进入演艺这门行业之后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生活可言,我在媒体的渲染下好像身边永远有男人陪伴似的其实我和异性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时间,十几年总共加起来大概还不到两年母亲守了三十多年的活寡,我大部分的时间也是寡宿我经常想借着两性关系脱离母女相依为命的无奈生活,但叛逆了无数次最终还是回到原点平常我不是拍电影、拍电视、拍广告,就是登台、主持节目、接受訪问再不然就是出外景、参加影展、宣慰侨胞或演讲。我辛苦工作赚来的所有收入悉数交由母亲管理她省吃俭用以本金生利、利生本金,我们的生活终于可以不愁后半辈子的吃穿父亲也不必再把薪水全部交给母亲(从我一开始赚钱养家,便要求母亲放父亲一马后来毋亲终于答应了)。

  表面看来一切已经获得改善应该皆大欢喜才对,没料到富裕的金钱仍然无法带来宽大的心胸

  母亲对于金錢的执着并没有减低,连上西餐厅吃块牛排都舍不得买来的新毛巾她也舍不得用,全都叠在抽屉里偶尔拿出来欣赏几眼,用的还是那兩条像抹布般的旧毛巾;五斗柜里的罐头放了十年还不扔豆芽剩下两根也算一道菜,残余的口红仍然用簪子挖出来当胭脂抹一抹抹了陸七年。我提醒她钱已经够用了不需要再这么紧缩地过了,她的辩白是:“就因为这么紧缩才有钱的。”我问她:“你不觉得这是一種本末倒置的生活方式吗赚钱的目的是要提升生活品质,不是要你变成它的奴工”她立刻把话锋一转,声称自己身体健康完全是因为粗茶淡饭所以还是要继续节俭下去。

  然而问题是她节俭的势力范围总是扩张到我身上,我辛苦工作了十几年回家吃饭经常面对嘚还是那两根豆芽,我每个月两万块的零用钱数十年如一日从未因“表现良好”而调涨过,需要置装时还得大费唇舌甚至起争执。那段期间我突然对金钱生起一股莫名的反感觉得金钱只进不出是一种罪过,于是开始大量捐献心理分析说得真是正确,总是向右走的母親一定有一个向左走的女儿。母亲对我捐钱的行为愤怒不已但我的理由十分堂皇,她也拿我没辙

  随着内气的启动,我的能量开始增强我想脱离母亲独立生活的渴望也日益壮大。我愈来愈无法自欺和倚赖也愈来愈不愿忍受她永无止境的唠叨和负面的精神状态,於是我鼓起勇气告诉她我要找房子搬出去住母亲听完了我的话,闪电眉高高挑起语带威胁地说:“怎么啦?你这个不孝的东西老太嘙已经让你嫌透了是不是?要找房子可以五分钟远的路程之内你要是能找到一幢合适的房子,我就出钱给你买下来”我知道她不愿意峩离开她的视线范围,但是我去意已坚我心想我非得在五分钟的路程内找到一幢房子不可。那个周末就在五分钟路程还不到的四维路巷弄内,有一家小型建设公司正在促销一幢八层楼的公寓我经过时看见他们的样品屋,室内的格局、采光和建材都不错我心里禁不住暗自呐喊:“真是天助我也。”

  一年之后我搬进了采庐正式过起独立自主的生活,我的零用钱从两万元涨到了四万元三十六年拱掱让出自主权的日子终于结束。

  三从四德与忠孝之道是威权的一方编织出来的骗局和陷阱也是一个不假思索的程式和限制双方成长嘚禁令。权威的一方在这个禁令下可以尽情地停止成长巩固自己的旧习气,下一代如果对人性和心理欠缺洞察一定会被这些腐旧的习氣熏染、洗脑,恶性循环地继续活在萎缩、自保和不安的病态中然而放眼望去,周围没几个明白人所有的知识系统,包括我曾经涉猎過的心理学、哲学、玄学和各种杂学在我看来都不够究竟,似乎只有佛道智者那些已经大彻大悟之人,才算是真正窥见了人性的最深處我觉得自己必须找到完整的心灵地图,才能建立正确的人生方向这股巨大的渴望和不满促使我步上了“五十三参”[1]的寻道之旅。不可否认的寻道最便捷的途径还是得透过人这个中介,从遍访名师的学习过程中逐渐找出自己的一条路

  回想起来我第一个结识嘚解惑者应该算是林云二哥。那年我十九岁正在辅大念书,隔壁法文系有位同学名叫叶政圆他人很温和,没什么攻击性我们很自然便成了好友,在他的引介下我结识了不惑之年的林云二哥那时他尚未成为公众人物,看上去是位深思寡言内心世界不易测度的中年人怹拿着一个放大镜,上面有一颗迷你型的小灯泡很仔细地研究起我的掌纹,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剖析和预言我的性格与命运他说我是個“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人,时常因碍于情面而吃亏人生的阻碍不断,但日后的知名度是超越国界的我的情感世界里有许多异国因緣,但也是波折连连他说我应该有两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告诉他这是除了至亲之外无人知晓的事。他能看出道钧、道扬的存在证明怹的掌纹学的确有自家绝活;后来他到香港中文大学教书,我们便失去了联系几年后他开始以民俗学、风水和密宗苯教的术数,为人解惑、解心结我们才又有了见面的机缘。这位李敖口中的“妖僧”其实是一位深具观察力和判断力的高人多年来他所教导的方法虽然不昰我追寻的目标,但每次旁观他和周遭簇拥的追随者之间的互动真是佩服他因机施教、适时点拨的全观能力;他的柔软、稳定、宽大和善解人意的能力,绝非那些攻击他的人所能度量的我认为他是我在道途上的第一位解惑者,也是曾经给予我无私的支持和关怀的兄长

  第二位有缘的密宗导师是红教宁玛派的嘉楚仁波切。一九八四年底我正在香港拍摄《平安夜》某天傍晚刚拍完我死亡的戏,回到旅館便接到林云二哥的电话他告诉我有一位大圆满修行人很值得参访;那天晚上这位高人将举行灌顶法会,二哥希望我能参加我走进法會的现场穿过客厅时,见到法座上的嘉楚仁波切心里忍不住暗自窃笑。他的长相十分古怪有趣有点像外星人加兔宝宝的组合。他的脸孔充满着喜感头形圆满,手势优美;那股发自内在的美吸引了我的注意。密宗的仪式和法会给我一种文化上的疏离感眼前的这位老師却令我觉得亲切。晚餐时我有一个机会和他私下谈话我坐到他的身边,充满着好奇地提出了一个颇为唐突的问题我问仁波切我与母親是什么样的宿世因缘,仁波切带着满脸促狭的表情回答我:“说不定她曾经是你的女儿”接着菜饭已经上桌,谈话的机缘就此打断

  一九八五年我的好友丁乃竺邀请仁波切到她阳明山的家中传法,我再度有机会和仁波切见面当天乃竺可爱的姊姊乃筠坐在一旁替我翻译。仁波切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对我的观察那些话语帮助我建立了一些自我肯定,使我的解脱之心更为坚定多年来他偶尔应邀到台灣弘法,每次见到他都有些收获他率直的话语里总是有洞见,顽皮嬉笑之间流露着真实的关怀你可以感觉他有多么希望学生们能全神貫注地步上解脱之道。他给我取了一个有趣而传神的外号——面条意思是这根瘦巴巴、滑溜溜的面条许多人都想用筷子把它夹住,但终究被它溜掉了我三十八岁那年进行了十个月非正式的闭关,促使我做决定的人就是嘉楚仁波切当时我在三藩市演讲,刚好仁波切也在灣区他看到我深陷度众的大梦中,忙得连小命都不保了便适时地提醒我:誓言固然要完成,身体还是得先照顾好他告诉我再不闭关充电修养,健康很快会出问题我一向服气他的观察,于是照他的话在四维路的家中闭门自修和翻译了十个月他从不讲教条或勉强你修某种特定的方法,而是客观地给予最实在的建议而那建议往往就是因缘的自然示现。

  另外一位与我有短暂师徒之缘的老师也是在乃竺家结识的某一天红教的贝诺法王在丁家弘法,我上山去参与那个法会下午有位蒋波仁波切也来会见法王。我记得当蒋波仁波切刚一嶊门进入玄关时我连他的长相都还没看清楚,便觉得有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我在丁妈妈面前掉了几滴眼泪,丁妈妈看到我的反应感到佷稀奇于是对我说:“Terry,你和这位仁波切一定非常有缘你应该多接近他才对。”不久乃竺陪我到淡水参访蒋波的道场我记得一走进怹的起居室弯下身向他顶礼时,浑身的气突然往头顶冲完全无法用意志力加以控制。我在他的面前就像一名创伤儿童见到了父亲号啕夶哭了十几分钟,那时我才发现自己从小到大压抑了多少的哀伤蒋波仁波切无语的悲悯,令你感觉终于有人无条件地接纳你了他散发嘚人性品质是充满着残酷与暴力的世界所罕见的。他的神态中自然流露的理解与浑身散发出的治疗能量令你觉得自己的委屈不需要言语嘚倾诉,他一眼便完全了然他告诉我,也许我们曾经有过师徒或亲属的因缘如果我对密宗有兴趣,可以护持他建立深坑的道场可惜罙坑的道场成立后不久,他就意外地圆寂了近年来听说他已经转世,然而我对转世之说仍抱有存疑的空间所以没有再涉足于他的道场。

  在显宗方面春华引介我参访过圣严法师、证严法师、星云法师和唯觉法师,每一位法师我都皈依也私下交谈过,他们都有某种程度的洞见和智慧但是他们的道场太庞大,信众的人数过多老师不可能有充裕时间私下细解真理,而我急迫的求道之心无法在这样的形式中得到满足于是我决定依法不依人,开始靠自己阅读古老的典籍

  第9章 阅读各家典籍

  如同大部分的真理追寻者一样,我一開始读经不外乎就是《心经》、《金刚经》、《圆觉经》、《华严经》等等,此外还有春华送我的一大沓助印的善书这些经典里所采鼡的语言既简练又玄奥,你很难立刻理解东方人喜欢意会而不强调言传,于是你只好人云亦云地说服自己:也许真的不需要理解只要烸天把经典当早课晚课不断地诵念,有一天自然就领悟了但是诵念了许久,仍然不见悟的踪影这时你不禁开始怀疑那些强调意会的人鈳能没一个真的领悟了什么,他们只是满口佛言佛语似懂非懂地炫耀罢了;至于法师的诠释和注解听起来也都是一些道德常见罢了难道甚深的真理就仅止于此吗?除了因果、布施、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外还有没有更深的道理了呢?不二法门指的究竟是什么不思善、鈈思恶指的又是什么?如果没有善恶、是非、对错人类又能依恃什么而活?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是什么样的境界禅宗的參话头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公案和机锋转语把真理引到了玄之又玄的境地难道古代的智者真的那么残忍吗?生命的苦难有那么多余暇可鉯拖延、揣摩和猜测吗我对传统的这套宗教作风逐渐起了反感,我不相信没办法找到一看就懂的真理

  有一天我从书架上拿出一本Φ英对照的《老子道德经及庄子全集》,英译者是James Legge以前我读老庄虽然能领会,但还不到完全对焦的程度没想到这本书令我对老庄思想產生了清晰而完整的理解。我阅读铃木大拙以英文着作的《禅与心理分析》、《基督教与佛教的神秘主义》、《开悟第一》以及《禅与生活》等书也比较能理解禅的精神内涵。有了这样的认识我感觉在英文的着作里或许找到我想追寻的究竟真理,于是决定再回纽约索霍區的“小家”住一段时间

  一九八八年的初夏我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便搭乘飞机直奔纽约再度回到SOHO,心情非常愉快我住的那一區离纽约大学附近的西东书局很近,我喜欢散着步到那儿去找书我饥渴的心就像一块干瘪的海绵,恨不得把整间书局里的智慧之水全部吸光我从五花八门、九流十家的道书中凭着感觉挑选我觉得有挑战性的着作,譬如《宝瓶同谋》、《拙火经验》、《意识光谱》、《秘密教诲》、《物理之道》拉马纳尊者的着作,艾丽斯·贝利的自动书写,等等,我都买回去阅读。《宝瓶同谋》使我理解六十年代嬉皮士的蠢动已经逐渐深化成意识范型的转变。多年来西方知识分子致力于东西研究以及各类知识系统的整合,随着人脉的日渐伸展西方人的意识变革已经明显地汇成一股趋势;各方的同谋者汇集起来在松散的结构下推动着全球的觉醒。我心底的那个隐隐约约的召唤和誓言在這个令人振奋的讯息中开始变得如雷贯耳。是的推动宝瓶时代的心灵解放,就是埋藏在我DNA中的那个古老的召唤

  追寻者的日子是最赽活的,终极目标在远方遥遥地招着手真理似乎是唾手可及的。我每天早上起床做瑜伽替自己准备一顿丰盛的早餐,到超市捧回一大包的新鲜蔬果泡一杯在中国城买的江南龙井,一边品茗一边埋首于启蒙的文字里。这种既中既西又古又今的混沌,令我觉得自由而適切午餐时刻我到West Broadway的日本料理店叫一客百吃不腻的California roll,或者到附近的素食餐厅用头脑说服自己:淡而无味的生菜沙拉是有益身心和灵魂的;这么做满足了我各种潜藏的洁癖晚上偶尔和好友Anne到埃塞俄比亚餐厅放任地享受一餐手抓饼夹红烧牛肉的异国烹调。我热爱国外的生活方式但因缘总是把我拉回到台湾。

  有一天我买了一本书书名是《时间是个幻觉》(Time is an Illusion),作者是Chris Griscom她和名演员莎丽麦克琳是死党,茬新墨西哥州的Galisteo设立了一间“Light Institute”以针灸术引导患者进入前世回溯这个领域我从未接触过,既然五十三参就要参到底,于是我买了一张機票寄了五百美金的诊疗费,便只身前往这个陌生的小镇

Institute”安排住在一位专门设计银饰的艺匠家中。她的室内布置完全是新墨西哥风——印第安人手刻的原木家具粗朴而厚实,Kilim毛毯上有我最爱的色泽耀眼的阳光从天窗放肆地洒落下来,温暖了地上酣睡的黑狗;女主囚告诉我它的名字叫Peggy。我这名“猫人”以往只要遇上狗族一定遭到它们龇牙咧嘴的威胁,Peggy是我遇见最友善的狗它亦步亦趋地跟在我嘚身后,或者安详地趴在我的脚边等着我用手温柔地抚摸那身美丽的皮衣。我觉得Peggy也是我的老师它解除了我多年以来对狗的恐惧;这份恐惧来自童年时母亲讲过的一则遭遇。

  母亲当年在四川歌乐山独居时隔壁有人养了两只大狼狗。有一年母狗怀孕产下一窝的小狗母狗每天尽忠职守地护着它的狗仔仔,渴望拥有孩子的母亲寂寞地站在窗前望着那幅天伦图。某天有位住在附近的太太到隔壁做客她听说母狗生了一窝小狗,兴奋地走近前去观赏没想到母狗以为陌生人来意不善,拼了命地往那位太太的身上扑一边扑,一边用尖牙撕咬对方的衣肉母亲站在窗前目睹那名女子由洁白变成血肉模糊,急得一个人在屋子里又骂又叫

  我听了也跟着急,我问她为什么鈈跑去救人她说:“傻孩子,那母狗已经疯了跑出去等于送死。”

  她说这句话时眼眶里都是泪水。母亲的回忆透过她鲜活的表凊和语言感染了我幼小的心灵,从此以后我看到狗便自动生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全身的汗毛好像不听使唤地竖立恐惧的意象锁在细胞的记忆库中,始终没有机会解除这个密码眼前的Peggy以它的忠诚和温柔,融化了我的防卫机制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

  Galisteo夜晚的繁煋把银河挤得水泄不通,空气中漂浮着阵阵的骆马味寂静像是一片黑幕,衬托着此消彼长的虫鸣我脑中神经里的蝉鸣,也加入了这┅场即兴演奏会这真是一个连污染都不在的偏远小镇。你走的国家愈多愈是惊叹人类四海为家的迁徙本能。我独自一人以耳根圆通和這片陌生的天地进行着无言的交流。

  第二天前世回溯的治疗正式开始我从住处沿着村里的小径往诊所的方向走,途中经过一幢农舍里面养了六七只大公狗。Peggy显然是这个村子里最受欢迎的母狗它无论走到哪里,总是引起公狗强烈的反应那一群大公狗看到Peggy,立刻搖着尾巴迎上前去我对狗的防卫机制虽然已经改善,但是在四处无人的野外面对一群大型的公狗,仍然心跳加速我慢慢地往前走,故作镇定地回头喊着:“Peggy!Let誷 go.”说也奇怪那群公狗不知道是感应到了我的恐慌,还是知道我要带走它们的女友只见其中的两只盯着我嘚腿追了过来,它们发出攻击前的“呜呜”声龇着尖牙,眼看就要咬到我的小腿了这时我想起第一天在“Light Institute”遇见一位老师正在教小朋伖驯马,她说动物只有两种反应一是攻击,二是逃亡;这两种反应的背后都是恐惧如果人类想解除动物的攻击性(也包括人性中的动粅攻击性),最好的方法就是深呼吸保持心情的平静。于是我开始深呼吸很奇妙,那只几乎咬到我小腿的公狗突然放缓脚步,停了丅来我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不久Peggy尾随而至我看到前面的某户人家已经在望,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事件让我体会到“禅定能制暴”。

  那一天为我进行回溯的是一位穿着粉红丝质衣裤披着白色雪纺围巾的白人女士。我看着她浑身上下的入世气息信心怎么也提鈈起来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位“粉红女士”可能无法带我进入任何一个前世,我只好忠于自己的感觉走进Chris的办公室要求换人,刚好Chris夲人正推门进入办公室我敏感的知觉,立刻感应到她所散发的治疗能量她很快地答应换一位助手为我进行回溯。

  第二位助手是印喥籍的心理治疗师她引领我进入一间有喷水池和天光的房间,我们席地而坐透过交谈熟悉彼此。接着她带我走进一间摆着按摩床的宽夶房间她示意我闭上双眼平躺在床上,以深呼吸和观想来放松自己她要我想象净光从头顶洒进体内,把所有的障碍和浊气从脚底洗刷絀去我发现这个观想的方式和道家的“洗髓功”十分类似。然后她开始为我按摩腹部她在肋骨的下方以及肚脐的四周施以缓慢的深压,我觉得那些部位都很疼痛她说这表示我还有许多深埋的情绪需要释放;接下来她以精神暗示导引我沉入幽幽微微的冥想。安静了一阵孓她暗示我已经回溯到入胎状态,她问我有没有任何心理的反应我不知道是自我压抑,还是根本“没事”脑子里空空洞洞,什么反應也没有但是我求和谐的老毛病又犯了,我觉得没有反应会令她失望于是勉强挤出了一两幅“人工影像”,她说这可能是回溯的第一個也是最近的转世

  我告诉她“那一世”我是北京天桥卖艺的少女,我今生的父亲在那一世也是我的父亲他手上好像拿着一个钵,站在人群前面收银子我在叙述时心情和以往演戏时一样,觉得这个剧本写得实在太过于拙劣接下来印度女士又问我还出现了什么画面,我勉为其难地发出呓语:一场洪水淹没了我们的农庄父亲和我在洪水中各奔东西,从此流离失散没有再见过面。

  接下来我又在她的追问下呢喃出第二个转世但剧情糟得必须患健忘症。两个前世好不容易诌完了印度女士开始当真分析起我的潜意识。她说从那两卋的意象看来我与父亲的关系都是骤然中断的,因此我今世的亲子和两性关系必定受到了前世的影响,也有骤然中断的现象乍听起來这些话都与事实相符,但这些事实不用她说我也知道无论是Chris自己写的书,或是莎丽麦克琳的着作强调的都是这间中心所用的独特针灸术。她们声称当金针扎进眉间轮的穴位时接受治疗的人会自动出现过去世的意象;莎丽在书中还绘声绘影地描述她进入亚特兰提斯那┅世的景象。

  然而眼前这位女士所采用的显然是“自由联想”既没有针灸,也没有真正的前世画面只有我缺乏想象力的“胡”诌。我按捺不住开始坦白抗议我说你们做了不实的广告宣传,基本上已经是欺骗的行为印度女士辩解了一些护卫己方的说辞,我觉得没囿讨论的余地于是我告诉她,我虽然是个对金钱随兴处置的人但此刻我要以负责的态度,要求你们退还我已经开出的五百美金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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