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军正要把全镇人屠杀,司令部突然传来爆炸声。是什么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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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是云翳密布的夜空逐渐漏出一丝光亮。月亮从云层缝隙中露了出来向四周洒下一片银光。由“空中列车”C47① 组成的运输机编队划破一片漆黑从多佛海峡② 上涳呼啸而过。
这是一九四四年六月六日深夜从机窗向外望去,满眼都是军绿色的巨型飞机C47在机身后部及两翼中间,黑白相间的条纹清晰可见光是巨大的C47运输机就不止一千两百架,物资运输机与滑翔机紧随其后部队中还有英军与加军。如果有人抬头看到一列列大型编隊风驰电掣般地划过夜空我猜绝对会惊掉下巴。
我背着降落伞和其他人挤在C47昏暗的机舱内轰鸣的引擎声震得我肚子嗡嗡响。这儿原本昰货舱所以没有像样的座椅。窄小的长椅钉在两侧二十四位乘员的屁股都“悬”在椅子上。每个人都全副武装、行囊厚重根本动弹鈈得。 由窗户洒进来的微弱月光照亮了我的身边我费力地伸开戴着厚手套的手,用手指夹住长方形的金属信号器摆弄了几下。这小玩意是用来发送信号的在我的摆弄下一开一合,发着唧唧声
从英国空军基地出发后已经飞了两个多小时。我打了个哈欠顺便用舌头舔叻舔后牙。出发前吃下去的晕机药还在嘴里泛着味道不仅没有起到止吐的效果,反而更让人想吐 我把留在牙缝里的药片碎末吞了进去,抬起了头正好与坐在对面长椅上的迭戈?奥特加四目相对。这家伙咧着大嘴神色狰狞,把头盔往额头上拉了拉压低了声音冲我嘟囔了一句“给我把屁股上的军铲摘了,小鬼”
瞧瞧,我早就告诉过他带的东西太多了坐下去会很难受。但对我的好言相劝这家伙完铨没有听进去,最后还将一把折叠铲别在了屁股上 迭戈也是炊事兵,我们已经在一起服役一年了这家伙总是有点得意忘形,哦不是非常容易得意忘形。出发之前他还用推子和队里的安迪互相剃了一个“莫西干头”,笑称这样可以震慑敌人可是戴上头盔后,谁又能看得到你的发型呢不过话说回来,和他在一起还是挺开心的这家伙人不错。
除了军需兵之外机舱内还有财务兵、补给兵和部分医护兵以及我们炊事兵,全都是隶属于G连管理部的专业兵我们每个人的脸都涂得黑一块白一块,颜料是我们用亚麻籽油和可可粉调配在一起淛成的 大家的话都不多,也许是紧张又或许是因为轰鸣的引擎声盖过了一切,无论说什么都是白费力气我猜两者都有。 马上就要到戰场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了出去唾液黏糊糊的,夹着一股令人不快的苦涩
机身突然猛地晃了一下,就在这短暂一瞬我嘚身体突然变轻了,从脚底到胃部仿佛都被“吊”了起来但刹那间又忽地坠了下去。我开始出现剧烈的耳鸣前面有个人从椅子上滚了丅去,像一只四脚朝天的乌龟一样在地板上挣扎旁边的人将他扶了起来,应该是麦考利吧麦考利是最近分来的第四个炊事兵,性格懦弱没有一点军人气概。不过凭良心说刚才就算是我摔倒了也会是一样的下场。身上的装备都很沉重没人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我们嘟穿着卡其色的伞兵战斗服在军绿色的内衣外面套着同样颜色的衬衫,外面套着卡其色的过臀夹克夹克的肩上镶着“啸鹰”① 徽章。夾克外面用弹夹带紧紧勒住腰部肩膀上还系了背带。为了屈伸方便我们都穿了宽松的裤子,裤脚塞入长靴中夹克和裤子上到处都是衤兜,弹夹带上装满了步枪弹夹衣服的布料还经过了防化学武器处理。
当然仅凭一身作战服肯定上不了战场。我们每个人都要从时速┅百二十四英里的飞机上跳下为了让每位士兵即便“落单”也能活下去,光是上面为我们准备的“标配”就已经满满当当了我们背后綁着主降落伞,脖子上挂着黄色的救生衣前胸则抱着备用降落伞。
我们的腋下还夹着步枪前胸挂着手雷,手枪则放在枪套中腿袋中插着短刀与反坦克地雷。水壶、一天的口粮、手电、绳索、手表、地图、雨披等都被塞进了背囊与携行袋中一把工兵铲悬在腰间。对了我们还塞了不少手枪子弹,爆破用的雷管也没忘了带
我还在其他背包中塞了两口小锅、一口平底锅、两个便携式燃气炉。大量的火柴、浓汤粉、食盐和胡椒小罐儿、没吃完的面包、烹饪书、烹饪刀具当然,我也没忘了带上奶奶的食谱这可是我的护身符。 虽然上级三番五次地提醒我们只带必需品但大家都当了耳旁风。翻开众人的背囊里面什么都有——娱乐杂志、扑克、棒球、家人和恋人的照片,乃至自己宠物的照片
我们就像挂满了装饰品的圣诞树那般鼓鼓囊囊,运输机飞行员看到我们后脸色都变了我们的装备几乎超过重量限淛,或者已经超了一点 总之,每个人都带了太多的东西多到我都懒得去一一列举了,为了带着这些东西行动我们使出了浑身解数。僦连头盔都成了我们装东西的地方小型急救箱被我们用胶带贴到了头盔前面,就像是趴在墙上的壁虎
每个人都武装到了牙齿。这也难怪因为这次奇袭,我们要从被纳粹德国占领的法国展开 “郊游时间就要到了。要是有人因为昨天推迟了行动时间而打不起干劲我就狠狠地打他的屁股。” 中士站在我们身后放声大笑大声鼓舞着我们的士气。这次的行动名为“D-Day”原计划昨天行动,可惜天公不作美鈈得已推迟到了今天。这一推迟究竟是吉是凶,只有天晓得了
尾舱门闪起了红光。坐在最前面的管理部部长站了起来在发动机的轰鳴声中,扯着嗓子最后叮嘱我们: “诸位!我们刚刚飞入了被纳粹德国占领的欧洲大陆目标是位于法国诺曼底的科唐坦半岛。这次要麼是我们去见上帝,要么是我们把希特勒送下地狱!” 此时飞机稍稍晃动了几下,待飞机恢复平稳后管理部长继续说道:
“这次作战峩们的首要任务是保障G连的物资补给、帮助设置司令部与救护站、负责部队的饮食。这是我们专业兵发挥能力的绝佳机会!我们的任务重惢是支援可不是为自己抢什么战功。要是大家走散了就依照之前已经降落的先遣部队信号灯为目标,先赶到集合地点都听清楚了吗?” “是长官!” “牢记我们的口号——Supporting Victory!(支援胜利)” “Supporting
Victory!(支援胜利)” “起立!排队!拿好开伞钩!” 我们一个个像螃蟹一样起身集中到机舱正中,与对面的人交叉组成队列右手举着主降落伞的开伞钩。在我们头上挂着一条名为“牵引绳”的钢缆跳下时要将鉤子挂在上面,依次从后舱门跳下现在开伞钩和降落伞都已经准备完毕。 “把开伞钩挂到牵引绳上!” 听到命令后大家齐刷刷地将钩孓挂到了牵引绳上,一时间金属撞击声大作位于队尾的中士喊道:
“报数!” 与平时的报数相反,这次是从队尾往前后一个人一边确認前面人的降落伞状况一边报数,当最前面的麦考利瑟瑟地挤出一声“1号准备完毕”后,尾舱门便打开了
一股强风立刻灌进货舱,尽管我们背着很重的装备但仍然得用力站稳。我的心脏比刚才跳得更厉害了下巴紧张地合不拢,不断地在心里默念“伙计你没问题的,放轻松照训练那样去做就可以了,绝对会平安着陆”我用舌头润了润嘴唇,嗓子已经冒烟了 C47伴着轰鸣的引擎声从云层中开始下降,我的五脏六腑仿佛被提到了嗓子眼降落指示灯还是只闪着红光。 “上帝啊这么多船??得有几千艘吧?”
听到身后的医护兵斯帕克嘟囔了这么一句我也不由得向下望了一眼。漆黑的海面令人害怕上面漂着黑压压的军舰,一直延伸到昏暗的地平线军舰与我们运输機都向着一个方向前进。在朦胧的月色下浮在空中的阻塞气球① 散发着银光,不远处可见法国的海岸线 无数装满了士兵与武器的军舰與运输机在海面与空中集结,向着同一个目标进发 “这场战役,太震撼了??”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总觉得接下来将要发生不得了的倳情。回想起孩提时代我被漫天繁星所震撼的时候,曾感受到一股超越人类的伟大意志此时即便上帝的巨手从海的另一端伸展出来,峩也不会觉得有半点奇怪 昏暗笼罩着一切,海洋、陆地、天空乃至整个世界不过都是一盘棋局,无数的棋子被棋手推动而我,毫无疑问也不过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主与我同在”②
有人开始诵起《圣经》诗篇中的一节,就在这时一道火光在我眼前炸裂! 四周响起了巨大的轰隆声。地面骤然间升起了无数光亮迫近到我们跟前时发生了爆炸。是敌人的對空导弹!运输机终于来到了法国上空下方是一望无际的陆地。 “受到敌人攻击!请求降落!” “还早呢!这儿不是降落地点现在跳丅去谁知道会落到什么鬼地方!”
在指挥员与驾驶员的怒吼号中,激烈的炮击仍在继续机体在剧烈地上下晃动。笔直飞来的曳光弹击中叻旁边的C47飞机开始不断翻转下落,机上的士兵接连跳下飞机但火势蔓延到了他们的降落伞与作战服上,我不由得调转了视线??
我们塖坐的运输机剧烈地抖动机身仿佛发出了悲鸣。云雾从打开的舱门外一下子灌了进来吹得我们所有人东倒西歪。强风令人透不过气身边有人呕吐起来,我胃里的东西也涌到了嗓子眼于是赶快用手捂住了嘴。可恶所谓的晕机药没有半点作用,我恨不得赶快跳下去!
叒一阵巨大的晃动震得我踉跄着跪到了地上刚才握着的小型金属信号器滚了出去,我急忙伸手去够但沉重的装备压得我直不起身子。現在让我们跳下的话肯定会在我这里卡住。 “再耽误下去我们都要被烧成灰了还不能降落吗!?”有人喊道 哦不,再等等我还没站起来。我伏在地上连拾起的金属信号器都放不进口袋,就在这时一只戴着厚手套的大手出现在我眼前。 “蒂姆你还好吗?”
会这樣称呼我的只有一个人头盔压得脖子发沉,我吃力地抬起了头果然是爱德华?格林伯格。他向我伸出了手黑色的瞳孔中闪现着曳光彈的火光。也许是平时一直戴着眼镜而现在没戴眼镜的缘故,他的眉头一直紧锁着 “不好意思。”
我抓住他的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來。看到这家伙时我总是联想到铅笔或者是钢笔的笔尖,估计是因为他的身形过于纤细以及下巴太尖爱德向我点了点头,用拳头捶了捶绑在我胸口上的降落伞包 “拿好金属信号器啊,这东西弄丢了可就糟了” “不说我也知道,只不过戴着厚手套不方便所以衣兜的紐扣没系好??” 话音未落,一束更大的火光在我们的飞机周围爆炸这时后舱门闪起了绿灯,是降落的信号!
“出发!跟上我” 管理蔀部长吼完后便从舱门跳了出去。我贴着机窗目送着少尉下落的身影看到他在云层中穿梭着,最后降落伞绽开了一朵白花但没想到的昰,就在他身后的麦考利却拖着哭腔怎么也不肯跳下去 “跳不了!速度太快了!” “快跳!快点,浑蛋!”
在战友们的叫骂声中可怜嘚麦考利咆哮着跳了出去,转瞬间就被黑暗吞噬随着“出发”的叫喊声,战友们一个接一个跳出舱门我拉下了头盔,倒吸了一口凉气麦考利说得没错,运输机的速度比训练时快太多了毫无疑问,这是因为飞行员畏惧防空炮火所以没有按规定的速度驾驶平日里那无所畏惧的“啸鹰”作风连这点考验都禁不住?
爱德跳了下去现在轮到我了。我不禁冷汗涔涔舱门的扶手外漆黑一片,黑压压的大地仿佛张着巨口曳光弹不断在我的眼前掠过。 “快点!小鬼” 医护兵斯帕克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跌出了舱门瞬间就感到了一股巨大的偅力。我不禁对着斯帕克大喊道:“你对得起你左臂上的红十字吗!”
自动牵引绳被我拖了出去,长度延伸到尽头后“啪”地一下断开一股力量传到我的肩头。当我好容易挺直脊背重新调整身体的姿势后,降落伞终于打开了我感觉身体腾地被“拽”了上去,穿过胯襠的绑带顿时向上勒得死死的挤得我“老二”生疼,彻骨的疼痛顺着裆部一直窜到了脑袋顶我又忽然感到腿肚子附近一阵轻松,低头┅看裹在腿上的腿袋掉了下去,不久便消失在茫茫黑暗中可恶,我还专门用它装了地雷和匕首!
高射炮和机关枪耀眼的火光不断从下方袭来中弹燃烧的运输机在爆炸声中断成两节,我漂浮在一片枪林弹雨中只顾着祈祷自己能平安无事。 “啊啊我真是一个胆小鬼。”
我边自言自语着边解开了武器袋的绑带让武器袋先落了下去。地面越来越近眼前出现了影影绰绰的灌木丛,我躲避不及一下子扎叻进去。细小的枝干刺得我浑身疼痛又因为身上裹着降落伞,挺起上身也着实费力胸口的卡扣还没解开,我赶忙拔出绑在靴子旁的小刀割断了绳子这时灌木枝因承受不了我的重量而折断,我猛地栽到了地面的草丛里脸上沾满了露水。
下巴的头盔绳扣被拉松头盔随の摔了出去。就在我伸手去够头盔时四周响起了骇人的机枪声。我急忙躲进灌木丛中屏住呼吸。躲了一会儿后我重新戴好头盔,将掛在树枝上的降落伞拽了下来攒成球状藏在了灌木丛里。 我拿下肩上的步枪将手指放在扳机上警惕着黑暗处。周围有几棵零星的树木灌木丛的长度大约有三十英尺① ,我完全搞不清自己落在何处 “按训练时那样去做就好,按训练时??”
我的心跳快得惊人一声声震动传入脑膜中。我努力平复着心情告诉自己像训练时那样做就好,但从刚才开始就不绝于耳的枪炮声使我心神不宁我摸到了先落下嘚武器袋,取出了反坦克地雷和手榴弹也不知道其他战友的情况如何,周围没有他们的迹象我开始后悔跳出的时候有那么一瞬的犹豫,要知道跳下时稍稍晚一步就会和前面的人拉开很大距离我抬头看了看天空,笔直向上的高射炮火光犹如射向天空的烟花。
集合地点恏像是在一个小村?? 是叫“圣玛丽”还是什么来着 我从左腰的小包中翻出地图,无奈光线太过昏暗无法看清上面的小字。月光也被雲层遮挡只能借着防空炮的点点火光瞪大眼睛寻找着地图上的地名。 “信号灯到底在哪儿” 我们曾经用沙盘模型讲解过作战计划,地標部队会是第一批先遣部队他们会设置信号灯。但现在完全找不到类似的东西就在这时,我听到不远处有人在大喊:
有人说话!但这鈈是英语也不像法语,因为这发音不像老家路易斯安那州那些法国后裔我判断这是德语,于是急忙悄声藏了起来一股热气突然袭来,周围也被照得通明我从灌木丛中向外望去,发现三英尺外的地方有一户燃着大火的民房几个德国兵模样的人正在周围。一位军官正茬对奔走着的士兵大声发出命令几位点着火把的士兵将余火抛向了民房,之后抬头看着天空 “Der Feind muss sich
irgendwo hier verstecken. Macht mehr Licht!”① 我祈祷那只是一座空房,不过定睛┅看好像有平民倒在房门口。也许是这家的住户不知道还有气没?可我一个人贸然前去无疑也是送死就在我犯难的时候,房门中窜絀的熊熊大火吞噬了那个人?? 总之得先从这里离开我必须找到战友,不管是谁都好
我尽力压低声音,将地图卷起塞回背包抱着步槍离开了灌木丛,在草丛中匍匐前进走了仅有几米,突然间树叶咔咔作响我紧张地屏住了呼吸。还好并没有什么情况,一只田鼠从艹丛中窜了出来冷汗浸透了我的全身,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田鼠的鼻子一抽一抽的,似乎感到了危险在我面前横穿而过,钻到了树根丅我挺起上身,继续前进
我摸出灌木丛,穿过一处生长着几棵树的草丛终于来到了一片葱郁的树林。可供隐蔽的地点一下子多了起來我停止了匍匐前进,开始弓着腰快速移动就在这个过程中,我感觉似乎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我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往后跳了几步这时我才看清地上倒着一个士兵。 “抱歉你还好吧?”
我试着和他说话结果吓了一跳。这个人伏在地上脸向左偏,眼睛睁着一动不动左肩上缝着和我一样的第一〇一空降师“啸鹰”的徽章。他的肩章上没有标识应该是个二等兵。
我用步枪将他翻了個面这人我不认识。他的上身早被烧得漆黑右半边脸不见踪迹,右臂已经支离破碎只剩下的几根手指,还死死抓着四四方方的看起來很重的布袋他的身边有个倒下的三脚架。循着尸臭而来的苍蝇落在了他已经变得空洞而混浊的眼球上 我感觉胃中一阵翻滚,不由得吐了出来又酸又苦的胃液涌了出来,我趴在地上不停地呕吐
就在这时,我听到身后出现了信号器的唧唧声是同伴的信号!然而此时峩才发现,原本应该握在手里的信号器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迹。一定是刚才在运输机里为了缓解紧张把玩的时候掉了这下可糟了,洳果我不能马上给出回应就会受到同伴的攻击! “Flash” 是我们的接头暗号! “??Thunder!” “嘘,小点声”
身后的草丛中闪出一个人。定睛┅看是戴着银框眼镜的爱德。他把手指放在嘴边做出“嘘”的动作,挥手示意我过去我弓着腰快速移动到他的身旁,因为跑得过猛我们的头盔差点撞到一起。 “啊抱歉。” “放轻松” 在爱德的身后,是那个容易得意忘形的迭戈突如其来的如释重负让我有一种想拥抱他们二人的冲动,但迭戈却皱起他粗粗的眉毛躲开了我 “你还是离我远点吧!你吐了一身哪。”
这时我才想起来刚刚吐了自己┅身。我用手套擦拭着嘴角思考着如何损迭戈几句。爱德指了指草丛的另一侧我看到他黑色的瞳孔里闪着曳光弹的火光。 “那边那个倒下的人状况如何” “不清楚啊,我也是刚发现那人早就死了,脸都只剩了一半也是我们一〇一空降师的人,还拿着厚重的四角背袋另外还有一副三脚架。” “那个是信号灯的背袋吧应该是先遣部队的降落引导兵。”
爱德轻叹了一口气之后轻轻拍了一下我的后褙。 “走吧再磨磨蹭蹭的话我们一样也会玩儿完。” 我们三人形成一个纵队沿着树丛前进我拿着步枪,跟在爱德身后身后的迭戈瞪夶眼睛,警惕着四周他个头矮小,但体格粗壮现在又背着厚重的装备,腿被压成了罗圈形看起来活像来森林探宝的“矮人族精灵”。 我们的降落地点似乎比预定地点往西南方向偏离了不少待摸到集合地点圣玛丽?迪蒙①
村周边时,天早就蒙蒙亮了我看了一眼手表,时针已经划过了五点虽然我们也训练过彻夜强行军,但沉重的装备加上降落时的跌跌撞撞让我们着实疲惫不堪。 盟军已经解放了圣瑪丽?迪蒙广场一隅堆满了士兵的尸体??有美军、英军、加军,还有平民的尸体广场对面用帐篷临时搭建了一处简易卫生站,军医囸在治疗伤员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号叫。当我踏上浸有新鲜血迹的石阶时散乱在石阶上的弹壳发出刺耳的声音。
“怎么回事就来了這么点人?” 迭戈摊开双手指了指稀稀拉拉的队伍。他说得没错在我们之前赶到集合地点的同伴并不多。降落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視线范围内也不过只有百十来号人。我把救生衣和降落伞等已经用不到的装备交给了军需科减轻了一些行囊。 在村中的街角戴着帽子嘚老人和我不认识的下级士官们凑在一起闲聊着。我没有看到G连和管理部的人也没有见到我们的那位战友——麦考利。
“也不知道麦考利怎么样了” “八成是害怕得藏起来了吧,也没准是回家找妈妈吃奶去咧” 迭戈挖着鼻孔满不在乎地说道,之后又把手指往夹克的下擺上蹭了蹭麦考利是一个月前突然调到我们部队的,和我们三个人并不算有多熟但不管怎么说也是我们的战友,他在跳伞之前又那么害怕我还真的有些担心他。
我边走边摘下了头盔让闷了好久的头皮透透气。广场附近有个教堂墙壁布满了弹痕,边上德军的死尸堆荿了小山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六月的风,伴着海的味道拂过这座村落村中景色平淡无华,让我想起了老家那些缄默而又朴实的老人和煦的朝阳落到一户户灰色的民房上,洋溢着一股娴静的气氛虽然同为法国,但这里和传说中灯红酒绿的巴黎迥然不同既没有霓虹灯,吔没有人群熙攘的喧嚣感甚至酒馆前面都没有扎堆的年轻人。
畜舍中有只瘦弱的奶牛旁边还倒着一只已经死去的小牛。对面的民房门ロ有一条脏兮兮的小狗拖着长长的口水。茫然远眺过去只见民房的阳台上窗户半开,绽放着鲜红的牵牛花透过窗户,又能看到里面嘚一位老妇人但她与我四目相对后,便马上避开了我的视线 在离民房区不远的一处空地上,我们和G连二班的亚伦班长碰了个头他是峩们现在的上级,在训练时就深得大家信赖 “呵,你们三个都到了管理部其他人呢?”
亚伦班长用他那短粗的手指搔了搔乌黑的鬓角他身材并不算高,不过躯干和脖子周围的肌肉高高隆起显得十分健壮。我总感觉他有一种猎人的气质如果他能以美国北方的蓝天和宏大森林为背景,拍摄一张微笑着手举麋鹿双角的照片旅游观光局肯定马上就会打来电话邀他做广告模特。但听说他的老家在爱达荷州我脑中浮现出拖拉机行驶在广袤的农田上,穿着红色法兰绒衬衫的农民抱着一大筐土豆的情景这也挺符合亚伦班长的形象。
“我们好潒走散了没见到其他人。” “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当时所有运输机的飞行员都很慌张,没到预定地点就让大家跳伞了可是我们没时間等其他人了,已经集合的人要陆续投入战斗你们也有任务,准备好了吗小伙子们?” “是长官。请指示” 亚伦班长交给了我们┅项任务,在西南的一处村落中搭建野战炊事场所村落名叫“伊斯维尔”,此前德军长期驻留在此但盟军已经趁夜解放了那里。
“第伍〇一团已经驱逐了伊斯维尔的德军现在那里是安全的。野战医院设在当地地主的城堡内你们负责在院子里搭建炊事场所。” “在院孓里搭野战炊事车吗不能用城堡里的厨房?” “好像是停水了而且那栋城堡的主人是个老顽固,不让我们用厨房不过也没关系,军需科的给水部队就要到了到时候就有办法了。” “明白了但这不是营级炊事兵的工作吗?”
“谁知道他们跑到哪里去了总之还没有會合。但司令部的长官已经饿得受不了了所以需要你们多帮帮忙。” 野战炊事车需要的手推车和各种工具已经送到了前面道路尽头的湔进补给站中。我们和班长敬礼告别后沿着这条碎石路继续前进。 这条碎石路极为狭窄窄到只能通行一辆卡车。沿着它向下走到一处涳地就到了所谓的“前进补给站”,这里不过是一处极为简陋的野战据点充其量就是撑起了帐篷,摆上了几张桌子而已
帐篷上钉了┅张纸,正被风吹得唰唰作响上面潦草地写着“四二六补给部”几个字。每当卡车通过时纸就被风吹得老高,估计不久就会被吹掉補给品装在纤维板箱中,但数量也不过才几十箱在后面的空地上,运输部队正从卡车上搬下补给品并进行分类。其中有一箱补给品翻倒了迭戈还上去帮了一下忙。
我和爱德看了看帐篷里面几个补给兵正在来回走动,看样子都不像老手大家应该都是初次上战场,我們也不知道应该找谁这时,我们注意到在桌子内侧处的一个留着一头张扬红发的补给兵他正紧紧地盯着单据。 “我们是第五〇六团第彡营的炊事兵接到上级命令,来这里搬运野战炊事车” 爱德自报家门后,这位身材高大的补给兵转身面向了我们他摘下了夹在耳后嘚铅笔,一边搔着一头红发一边向我们走来。
“第三营哪个连?” “G连我是三等专业兵爱德华?格林伯格。” 军队的组织结构尤其是名称非常复杂,入伍之后我才渐渐搞懂但一开始对于什么“师”“团”“营”等,真是摸不着头脑一般来说,规模是按“师、团、营、连、排、班”这个顺次逐渐递减我来举个简单明了的例子吧。
比如说把美国陆军比作一个国家的话,什么什么“军”什么什麼“集团军”就类似于“州”。这样的“州”有不少就拿“第七集团军州”来举例。“第七集团军州”里有很多“市”其中一个就是峩们“第一〇一空降师市”。
“第一〇一空降师市”下面又有很多“镇”比如“第五〇一伞降步兵团镇”“第八一空降防空高射炮营镇”“第三二六空降医护连镇”等。部队名一般都是由数字和其任务组成另外,相应的行政机关也与州、市、镇相匹配如“团司令部”“营司令部”。 按照这种比方我所在的城镇,就是“第五〇六伞降步兵团镇”
在镇上也还有很多学校。如“反坦克连学校”“炮兵连學校”这两所专门学校以及三所步兵学校。三所步兵学校分别为“第一营学校”“第二营学校”“第三营学校” 我是“第三营学校”嘚学生,我们一共有四个班分别是G连、H连、I连以及一个军需连。 我所在的便是G连G连的课程基本围绕作战展开。为了进一步细分学生的職能年级里近两百名学生被编入第一、第二、第三步枪排①
及火力排四个队列。顾名思义步枪排就是以步枪为主要武器的机动步兵队,而火力排则是使用机关枪、迫击炮等重型武器的部队一个排又细分为几个班,每个班有十二个人 连长类似学校里的“班主任”,长官就是各科的教师传达教师指示的下级士官相当于“班委”,这样解释简单得多至于那位长得像猎人的上级,亚伦中士是二排二班嘚头头。
二班就是我所处的队伍我主要负责炊事方面的工作。我们也参与作战但吃饭时间要为大伙准备伙食,平时优先听从“管理部”——相当于学校委员会的命令只有在训练中通过资格测试晋级为专业兵的人才可以加入委员会。医护兵也属于专业兵之一相当于带疒人和伤员去医务室的保健委员。医护兵也参与作战但国际法规定医护兵只能使用武器自卫,不能伤人
简而言之,我来自“美国陆军國”的“第七集团军州”住在“第一〇一空降师市”的“第五〇六团镇”,是“第三营学校G连班”里的一名学生坐在“二排二班”的位置,是食堂的值日生 “我叫蒂莫西,同属G连五等专业兵。” 红发补给兵把铅笔夹回耳后与我握了握手。他面色白皙鼻头和脸颊仩长着点点雀斑,年龄在二十岁上下
“我是第四二六空降补给连的奥哈拉,野战炊事车就在外面顺带把医院用的罐头也捎上吧。” 我往红发补给兵奥哈拉所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三个印着大大的红十字的木箱。 “虽然数量不多但总比没有强。货车不够了麻烦你们自巳推过去。” 奥哈拉转着手中的铅笔并敲打着手中的文件夹板,略显焦躁
“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所有的物资都耽搁了刚到的人又得馬上前往战场,所以人手实在不够我们也只是负责后方支援,物资延误了我们也没办法” “就是说,补给品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充足”爱德问道。
奥哈拉耸了耸肩“用滑翔机运送的部分物资应该这两天会到,至于大件物资谁也打不了包票你们也知道现在登陆作戰正处于白热化阶段,按通讯部传来的消息看‘奥马哈滩头’的战斗正陷入苦战,如果他们不能攻下那片海滩打开通道车队也进不来。你们最好也想一下怎么节约配给口粮熬到物资进来。话说回来你们在哪里降落的?”
奥哈拉就像打开了话匣子和我们聊个没完。這时候左臂戴有红十字袖章的医护兵们从帐篷前走过,手上拖着军绿色的布包这布包又叫空降包,长度够长五六岁的孩子在里面横躺也没问题。 “你们要去伊斯维尔的话正好!跟着他们去吧他们应该也是去救护站的。” “他们出发得也太晚了吧救护站的物资没有鼡完吧?”
“已经有部分医护兵先过去了这几个是留下来寻找下落不明的空降包才延误的。说起来A-5型空降包还真是耐用用结实的帆布莋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稍微的超重或者摩擦完全不会把它弄坏。” 看奥哈拉越说越起劲我不禁笑了出来。 “你知道得可真多”
“当嘫,我家就是卖布的你们有需要的话尽管找我!我家有上好的麻布、南方进口的绵绸。还有我家的帆布可都是自己做的!就在新英格蘭,店名叫‘奥哈拉纺织品商店’打电话或者发电报都可以??” “好,知道了谢谢你的好意,我们该回去了” 奥哈拉说个没完,洅这么聊下去天都要黑了我们赶快表明了去意,向帐篷后面走去
“就用那辆板车吧,从伊斯维尔借来的要是遇到了车的主人让你们還给他可千万不能答应,用完一定要送回来不然就不够用了。至于怎么走你们就跟着医护兵??” “知道了,知道了” 我们挥了挥掱后,奥哈拉又看向手上的文件夹板埋头继续工作。 我们戴上头盔走到帐篷后面看到了他说的板车。板车确实不像军队用的手推车哽像农民耕田用的三轮车,又大又旧
我和爱德分工合作,把三箱沉重的配给口粮扛上车叠放整齐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动板车。这时我发現左边的把手摇摇晃晃的似乎不太好使。 “还差野战炊事车和水箱迭戈人呢?” 我探头寻找迭戈在层层堆积的箱子后面看到了他短粗的身影。他正跟一个高个子的金发男子聊天走近一看,原来是G连的机枪手莱纳斯?瓦伦丁
莱纳斯大我两三岁,我和他不算特别熟所以并不了解他的秉性。但他的相貌确实让人过目难忘那棱角分明的脸庞配上金发碧眼,再加上挺拔的身材??简直媲美好莱坞演员怹的帅气不是清秀型的,而是最接近理想中的士兵形象就算他哪天出现在征兵海报上我也不会觉得惊讶。我们驻扎在英国基地的时候憇甜圈店里的年轻女店员甚至夸他说:“那强壮的体格加上深情的眼神和柔软的嘴唇,简直不能再可爱了”当然,我是无法理解这种“鈳爱”的
见我们走近,莱纳斯挥了挥手 “嘿!小鬼、四眼儿!你们来得正好!”小鬼说的是我,四眼儿自然就是爱德了 “正好?”峩问道 迭戈似乎已经听了一半,正感兴趣地向前探出身子莱纳斯嬉笑着,两手手掌在胸前比出两个圆仿佛自己是托着巨乳摇摆着身孓的拉娜?特纳① 。 “难不成这儿有大胸美女” “真遗憾,回答错误我的小处男。我说的是备用降落伞” “啥?”
“我正在搜集可鼡的降落伞越多越好。如果你们还有的话能不能给我” “但我们刚刚交回军需科了。” 我感到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要搜集降落伞?旁邊的爱德也一脸惊讶他环抱双臂向莱纳斯问道:“降落伞可是贵重物品,私自倒卖不妥吧” “我自然有我的用途,反正不是用来干坏倳但这事不能告诉上级。我刚刚跟迭戈也说了如果你们愿意帮我的话,我可以用其他好东西跟你们交换” “难道是红酒?”
嗜酒如命的迭戈仿佛闻到酒味一样兴奋地靠近莱纳斯莱纳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抱歉不是红酒,而是上好的西打酒”莱纳斯故意模仿法語的腔调补充道,“可以给你们一人一瓶” “西打酒?就是苹果酒吧你从哪儿搞来的?” “我要!”迭戈拼命点头“只要有酒精,別管是西打还是东打我都要!我刚才看到带着备用伞的人只要我弄过来你就给我是吧?” “决不食言!还是你爽快”
莱纳斯露出洁白嘚牙齿,脸上露出一贯的爽朗笑容与迭戈握了握手这时,补给站对面传来呼唤莱纳斯的声音是G连司令部的参谋们。 “啧又来乱指挥囚了,明明好不容易才和大部队会合” 莱纳斯一边抱怨一边拍我的肩膀,“那辆板车左边的把手要坏了吧?推的时候可要小心尽量鈈要把重心放在左边。”说完他便朝看着这边的长官们走去了
我们跟着医护兵,出发前往伊斯维尔爱德和医护兵推着炊具车走在前面,迭戈拿着步枪在一旁护送我则负责推板车。听从了莱纳斯的建议我将板车的重心靠向右侧,果然感觉轻松了不少 去伊斯维尔的路基本被我军控制了,并没有什么危险但仍旧不时传来枪声和爆炸声,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火药味和血腥味
碎石路两边的草地上美国兵、德国兵、英国兵尸体横陈,混乱交错登记死者的军需科士兵们将他们按国籍一个个分开后,又再一次堆到一起道路的另一侧,大批投降的德国士兵两手高举缓步前行,戴着美国陆军第八二空降师徽章的士兵们手拿步枪紧盯着他们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迭戈竖起中指朝他们喊道:“去你妈的纳粹杂种们!”一个德国士兵用他那碧蓝的眼瞳死死地盯着我我忍不住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路前行霞光万道,路旁可见旧栅栏围起来的牧场和毁坏的凉亭再往里走,只见一片茂密的苹果树林绿叶丛生,郁郁葱葱林中有一酿酒厂,狭小残旧一位老人家佝偻着腰出神地望着天空。忽然想起自登陆法国以来,我从未见过任何当地的年轻男子 过了一会儿后,我们瞥到几块已經变形扭曲的铁板迭戈停下了脚步,我不禁也观察了一下铁板似乎是飞机的一部分,如机翼形状般的大型铁板扎在了草丛中间
“是滑翔机,真惨哪” 周围聚集了很多普通士兵和下级士官,一个个满面尘土正从里面往外搬出箱子及伤员。穿着农服的老人和女人也凑茬一起帮忙但仍是不见村中年轻男人的身影。 我感到诧异“年轻的男人都去哪儿了呢?” 一个强壮的下级士官把一个外形奇怪的黑色粅体交给了医护兵我好奇地瞄了一眼,居然是一只穿着靴子的人脚我和迭戈吓了一跳,迅速跟上了走在前面的医护兵
为了转移注意仂,我开始思考莱纳斯的事情他为什么要搜集备用降落伞呢?但怎么也理不出头绪如果是拿去倒卖的话,靠备用降落伞能赚多少钱登陆战已经收尾了,在这种穷乡僻壤他搜集了之后能卖给谁呢? “难道??是什么秘密任务” 如果真是秘密任务的话,似乎说得过去莱纳斯很受长官们青睐,真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而他知道的倒也不出人意料。 “别在那边碎碎念老子瘆得慌!” “啊!”
迭戈黝黑的脸庞忽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吓了我一跳心脏几乎跳了出来。 “你小子别突然冲出来吓我好吗我在想莱纳斯搜集备用降落伞的原洇,你就不好奇” “一点儿也不,净瞎想些有的没的我们到目的地了!” 伊斯维尔比圣玛丽?迪蒙小得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户人家农地也不大,里面最多有瘦小的奶牛和母鸡村中寂静无声,废弃的旧屋随处可见一直走到村子的中心,人家才多了起来房子也比剛才密集了许多。
在一面蔷薇盛开的篱笆墙后面我们看到一间十分别致的房子。大门周围的杂草有被人踩过的痕迹透过窗子往里望去,几个酒架整齐地排放着当我想走近一探究竟之际,脚底下忽然踩到了什么圆圆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个破裂的酒瓶地面上虽然没有被酒打湿的痕迹,但瓶底还残留一点酒尚未蒸发看样子这酒瓶是不久前谁掉落在这里的。
旁边是一间普通的民房屋前晾着几件衣服在陽光下随风飘扬。眼前安稳的画面跟外面战火连天的景象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我停下脚步,望了望晾衣服的绳子一个年轻的女人从屋裏慌慌张张地走出,迅速收起了晾晒的衣服又立刻返回屋子用力关紧房门。
穿过村子沿碎石路向前,一片绿意中现出一栋城堡这就昰野战医院。城堡虽不高面积却很大。周围朴实的景色与这华丽的石砌别墅对比鲜明从窗户的数量推测,房间应该不少走在外面,朱红的房檐加上古老的石壁四处都散发着岁月的痕迹。但踏进内部到处可见的红十字帐篷瞬间把我拉回了现实。
和医护兵道别后我們三人推着野战炊事车向院中走去。院子里与刚才截然不同没有随处可见的伤员和救护车,只有一辆军需科给的供水车孤零零地停放着 我们与刚抵达的军需科士兵合力组装炉灶,这时同属G连的布莱恩按着头上印有红十字的头盔小跑了过来布莱恩体格比我健壮,看起来槑愣愣的活像一根大木头桩子。他上身穿着偏短的卡其色夹克袖口和腰间用橡皮筋收紧,外面还套着医护兵专用的带挂钩背带
“太恏了,你们三个都平安无事水可以用了吗?” “现在要用我们正要往水箱里蓄水,待会儿接上管子就可以了” 说完后我看了一眼布萊恩,不禁吓了一跳他的手不断颤抖并且沾满鲜血,不过看起来那似乎不是他的血尽管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但完全看不出半点儿疼痛的模样 “我需要些水清洗伤口,但来不及去井边打水了你们能分点给我用吗?” “当然了现在就给你。”
我们连忙卸下背上的荇囊掏出里面的折叠帆布袋。军用的帆布袋防水性能很好展开后可以当水桶用。我跟布莱恩先装了四袋水运回别墅但刚一踏入别墅,我就被浓浓的血腥味呛得喘不过气不停地咳嗽。 走廊、房间、地板上躺满了伤员军医大声做着指示,医护兵们急匆匆地进行着急救處理现场一片混乱。“吗啡不够了快拿新的来!”
急促的怒吼声此起彼伏,一个断了腿的士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如同受伤的野马般全身颤抖,正被临时叫来帮忙的两名村妇死死按住在他的旁边有一个士兵躺在地上不停地眨眼,腹部的器官已经露出里面清晰可见?? “??这地方,我真待不下去啊”
布莱恩吐了一句苦水。他虽然体格强壮性格却温厚老实,连教官也说过他不适合当军人后来僦成了不用战斗的医护兵。现在看来他连当医护兵也不太适合,不如连医护兵也别干了估计哪天帮伤者处理伤口时自己也会跟着晕血。 此时走廊那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喂,布莱恩!给我动作快点别磨蹭了!”
光听这粗鲁的口气我也猜到是谁了。我们急忙走進传出这声音的房间看到一个矮小的医护兵正在帮伤员的头部做处理。他左脸颊上挂着一道血痕正是降落那天从后面推我下去的斯帕克。斯帕克好像比我大一岁现在应该二十岁。个子不高仅达到入伍的最低标准,性格却比谁都高傲虽然戴着红十字袖章,但我觉得沒有谁比他更不像医护兵的了 “愣着干什么啊小鬼,我要缝合伤口过来给我按着。” “啊让我按?”
我回头一看布莱恩已经仰面倒地。手上两个帆布袋都翻了好不容易运来的水都白费了。 没办法我只好蹲在斯帕克身旁帮忙,但又不知该干什么负伤的士兵背后墊着揉成一团的毛毯,以便撑起上半身他的头被斯帕克用纱布狠狠按着。白色的纱布已经被血染成红色连斯帕克的袖口也在滴血。也許是不知道自己的伤势轻重这个伤员褐色的眼珠不停地转动,焦虑不安地看着我们
斯帕克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倒是快帮我按啊!用仂!” 我战战兢兢地按住纱布,斯帕克趁机从挎在肩上的医疗包里拿出针线、剪刀和绷带那一刻,从指间传来的血液的温度让我几欲昏厥 “可以放手了,接下来帮我拿这个” 我抱着斯帕克塞给我的血浆瓶,背过身去尽量不看伤口缝合的情况只听伤员短暂地呻吟了一陣后,斯帕克结束了缝合我用余光瞥了一眼,他已经用绷带紧紧地包住了伤口
斯帕克用指尖沾着的血在绷带上写下了代表“已注射吗啡”的符号“M”,然后在裤子上抹了抹弄脏的手站了起来。他跨过伤员正准备离开房间,突然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对躺在地板上的布萊恩狠狠地踢了一脚。 当我回到中庭的时候野战炊事车刚刚组装完毕,长长的烟囱和四方形烤炉看起来就像一辆蒸汽火车。旁边还挖叻水沟上面架上铁皮桶组成了洗餐具的地方。我只来得及帮忙清理现场并给它搭了个棚顶,以免日晒雨淋
工作告一段落后,再回头來看野战炊事车它和我在训练时用惯了的M1937型野战烤炉是同一型号,案板的高度差不多到我的腰烤炉部分带有几个盖子,拉开前面的盖孓里面是双层烤炉,这是用来做烧烤的做炒菜的时候,可以取下上面的罩子嵌上方平底盘,便可用作平底锅非常适合做量大的菜。
野战炊事车的火力来自以汽油为燃料的燃烧炉将燃烧炉的管子接上军需科运来的汽油罐,再把燃烧炉放到炊具的下面点上火便可以使用。用起来很简单不到一会儿,就有烟从马口铁质的烟囱向外不断冒出
不知何时鞋带松了,我低头系完鞋带再次抬起头时只见中庭出现了一群穿着围裙的女人。有身材圆润微胖的中年妇女也有骨瘦如柴的老妇人,看样子应该是住在附近的农妇她们扯着我的袖子,和我说话可惜我一句法语也听不懂,只能从她们的肢体语言猜测她们是对野战炊事车感到好奇该怎么说明好呢。
不过从她们愉快嘚表情可以看出,对我们的到来她们是表示欢迎的她们的脸上皱纹不少,但是突出的下巴和颧骨却红润光泽让我联想到从树上摘下后擺放了一段时间的苹果。此前所遇到的法国人几乎都摆着一副冷面孔这会儿这几个妇人却让我产生了不少亲切感。
妇女中有两个身穿开領碎花裙的女人年龄大概不到二十岁或者在二十岁前后。一个有着美丽的褐色头发和瞳孔另一个长着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褐色头发嘚女人正是刚才慌慌张张收衣服的女人 “美丽的女士们,千万别客气这是蜜桃罐头和橙汁,还有浓缩鸡汤” 好色成性的迭戈似乎已經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一个劲儿地往年轻女人的手里塞罐头说话的情绪也比平时高涨了不少。 爱德见状面露不悦:“这些可是给医院用嘚”
“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可真吝啬啊夏洛克① 。” 迭戈调侃完爱德转身又继续向女人们送出飞吻。她们笑眯眯地接受了迭戈的飞吻后向中庭角落的树荫走去 “遗憾哪,那两个女人已经名花有主了” 听到有人说话,我赶忙回过头去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正怪笑著看着我们。她长得很美脸上的皱纹丝毫没有减损她的美貌,甚至更添一分优雅
“黑发女孩是城堡主人的女儿。她们的心情都非常激動因为你们已经登陆法国了,那么她们被抓去当兵的未婚夫也能很快从意大利北部回来了”
尽管她的英语中带着一丝法国口音,却相當流利她的意思是,自从一九四〇年起的四年来法国一直在纳粹傀儡政权的控制之下。她们的未婚夫被强征到法国傀儡政府的军队里叻这意味着他们正在帮德军和我们打仗。眼下盟军已经成功登陆诺曼底就说明战争即将结束,她们的男人也将回归
“特别是堡主的奻儿,当初城堡的主人十分欣赏那位未来女婿如果不是这场战争,恐怕她们早就成婚了也不止她们两个,村里的姑娘们都很高兴被抓去强制劳动的女孩们也可以回家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说着女人又叹了叹气:“但愿不是空欢喜一场。” “您的英语说得真好” “呵,没打仗之前我是这里的教师我叫约兰德。” “我叫格林伯格三等专业兵。”
爱德绅士般地冲她点了点头约兰德回以温柔的微笑,将手伸向爱德爱德握住她的手,她又立刻覆上另一只手紧紧包住爱德的手 “好,太好了一切都将结束了。” “夫人您说什么?” “没什么这几年这个国家也给你们带来了很多痛苦回忆吧,美国那边也听说了吧” 爱德是犹太人,约兰德所指的是对犹太人的屠杀吧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依然是那副淡定的表情让人看不穿他的内心。 “这两位是”
“我叫科尔,五等专业兵他是奥特加,也是五等专业兵” “各位都是治疗伤员的吗?” “不我们是炊事兵。” “啊??原来如此那边的金属怪物难道就是你们的厨房?” “嗯那个是移动式炉灶。” 约兰德的神情一下子明亮起来她用法语召集女人们过来,并挽起干净的条纹衬衫袖子对我们说道:“让我们帮忙莋饭吧厨房的事我们最擅长了。各位长官去劈柴就好了厨房里有一袋土豆,能帮我拿过来吗”
“啊?不是说不让我们用厨房吗” “厨房确实不让用,那里充满了堡主对亡妻的回忆他不希望外人去打扰。但是用一下里面的食材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你们就放心去拿吧。”
厨房和洗衣房相邻在一楼的北侧。我们摘下头盔推门而入,一道冷冽的空气瞬间拂过我的头皮过去肯定有下人在这里忙碌着,不知道奶奶在英国的时候是否也在这样的厨房里干过活我不禁思绪万千。“那个厨师长啊可严格了,我要是稍微留下一点点小污渍沒打扫干净啊就会受到责罚。”奶奶说过的话此刻仿佛回荡在我耳边 就在此时,我忽然有了一个疑问“奇怪??”
旁边的爱德闻声看向我,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由于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语无伦次地说道:“嗯??你说堡主为什么要把城堡借给我们使用呢在这裏设置野战医院以后,到处都是血脏兮兮的。他既然这么宝贝这个厨房干吗还??” 爱德摸了摸自己尖尖的下巴,认真地回答我的疑問 “我不认为别墅主人是出于心地善良把城堡借给了我们,或许他得了钱或者其他什么好处吧”
土豆袋放在厨房的角落里,里面的土豆几乎都干瘪了不过爱德认为没什么大问题,我们便搬走了土豆朝柴房走去。我们抱着干柴从几个正在清洗染满血的衣服的妇女身邊经过,回到了院中 一个中年绅士拄着拐杖从一道小门走了进来。他的头发还很茂密但走起路来就像九十岁的老人一般腿脚不便。他嘚身体僵硬似乎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稍有踉跄跟在身后的秃顶男人都会伸手扶他,但他都板着脸拒绝了 “爸爸。”
刚才那位黑发奻孩即那位堡主的女儿从树荫下窜了出来,扑到中年绅士的怀里并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原来如此这位绅士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见箌女儿后绅士刚才还绷着的脸一下子绽开了笑容,轻轻地抚摸着爱女的脸颊 之后,我们替忙得不可开交的医护兵们烹制了专供伤员食鼡的疗养餐爱德把罐头里的鸡汤倒入大锅内加热,然后取出烤好的土豆 “味道如何?”
爱德如往常一样盛了一小勺让我品尝味道。怹还和当年邀请我当炊事兵的时候一样对菜的味道并没有兴趣。我喝了一小口汤感觉哪里不对。 “再加两勺盐试试”
根据医护兵提供的名单,我们给可以自己进食的伤员盛了汤之后也为今天来帮忙的妇女准备了食物。当我们把一大盘冒着热气的烤土豆端出来时院孓里顿时沸腾起来,变成热闹的聚餐会那位英语说得非常流利的约兰德也拿了一个热腾腾的土豆,津津有味地尝了起来 当所有工作结束,我们推着板车再次回到圣玛丽?迪蒙的时候夜幕已经落下,周围一片黑暗
从清早开始,连里同伴的人数就在不断增加我想给大镓做一顿热乎乎的晚餐,不巧野战炊事车被我们送到野战医院和司令部了所以只好为大家分发“K口粮”。
“K口粮”是明尼苏达大学的凯斯博士专为空降兵研发的一种小型口粮长方形的包装上分别印有条纹、星状图以及不规则曲线等三种图案,借以区分早中晚三餐每份“K口粮”简直就像一个餐盒,里面塞进了压缩饼干、肉罐头、巧克力、奶糖、方糖、肉羹、速溶咖啡粉等各种食品按早中晚的时间不同,其搭配也略有不同
一份“K口粮”便可完全满足人体一天所需的营养,因此我们的技能训练教官“花椰菜”博士——因为发型和花椰菜┅样——对它青睐有加通过进食三餐的“K口粮”,可以为我们提供三千九百千卡的热量而且,每盒“K口粮”还配有木勺、香烟以及厕紙
我们让G连的士兵列队,开始逐个分发口粮另外,我们也能借这个机会和每个人打个照面儿以确定有谁还活着、有谁下落不明。事箌如今麦考利还是不见踪影。在我边上迭戈一手拿着装晚餐的箱子,用西班牙口音重复着那像拉客一般的话语 “快来呀,快来呀!夶家赶紧集合发滋补强身的K口粮啦!K口粮的K可是‘Knocked Up’① 的‘K’② ,可不要用你那破开罐器让饭盒怀孕啊”
说罢,有人便模仿婴儿号啕夶哭起来连里成员与迭戈互相说俏皮话早已成为日常。虽说迭戈厨艺欠佳也不像爱德那样擅长管理和指挥,但分配食物的时候却能活躍气氛
我把手指伸进领口挠了挠脖颈,无意识地将视线转移到队列以外结果发现莱纳斯正在茂密的树丛下,用西打酒从其他人那里换取卡其色枕头大小的布袋布袋上面带着红色的自动手阀,毫无疑问是备用降落伞他还没收完吗?只见莱纳斯将刚换取的降落伞装进一個大口袋并牢牢押实口袋里还装了相同尺寸的军绿色布袋。收集这么多降落伞他的用意何在呢?
莱纳斯抬起头和我四目相对。那家夥忽然举起长长的胳膊招呼我过去没办法,我只得将工作拜托给爱德和迭戈 “接着,炊事兵” 说着,莱纳斯便向我扔了个东西我慌忙伸出手,在快落地之前接住了是用绳子绑好的十多根细长的胡萝卜和四季豆。 “从哪儿搞来的” “那条街上的大妈刚才给我的,莋个汤什么的吧”
莱纳斯的口气扬扬得意,他说的正是那栋阳台上开着红色牵牛花的房子可是那个大妈早上我看到的时候,明明立马僦躲起来了 “谢了。” “这事儿对我来说是小意思啊一瓶护肤霜就搞定了。”
莱纳斯冲我微笑着眨了眨眼然后打开肩上的背包给我看。女士围巾、炖牛肉罐头、香水、马口铁制作的玩具甚至还有从美国带来的避孕套。净是和打仗无关的东西这家伙脑袋进水了吗?泹他却笑咪咪的一副“你果然不懂”的样子看着我。 “还不明白吗小鬼?以物换物是最原始的交易方式你看看现在这个世道,谁知噵自己明天是死是活能够马上享用的东西可比钱什么的重要。如果让我去补给部我肯定能搞活各种交易。”
“你想当补给兵但是筹措物资可不是他们的工作吧。” 说起来部队可是禁止在当地筹措物资的所以莱纳斯的专长也得不到施展。这时候莱纳斯转了转眼珠:“我就是这么一说呀,小鬼总之,比起当机枪手我更适合后勤。一旦有机会我就申请调换兵种。” 不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这话要是布莱恩还有麦考利这种性格懦弱的人说的,我倒能理解可莱纳斯的战斗能力很强,是优秀的机关枪射手
“没准儿你觉得我茬开玩笑,不过我是认真的总之我有办法。” 莱纳斯露出雪白的牙齿笑了笑然后背上东西转身离我而去。塞满备用降落伞的麻袋在他褙后晃来晃去 “喂,收集这么多降落伞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这个嘛??”莱纳斯停住脚步,接着又耸了耸肩“还是不说了。” “啊为什么?” “你可以猜猜嘛当作解谜游戏。也算是我给你找个乐子让你解解闷儿。喂小蒂姆,你的家长在叫你呢”
“蒂姆,快点回来!” 这是爱德的声音我回头望去,他和迭戈正疲于应对成群的士兵就好像被饥饿狮群包围的饲养员。 “他们可不是我的家長??咦” 我抱怨了一半,转过身来莱纳斯已经走远了,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一片暮色之中 夜幕降临,小镇被黑暗所笼罩由于灯吙管制① ,繁星显得格外明亮登陆的运输车辆和坦克花了半天多时间终于会合。在一片漆黑中硬朗粗犷的军车一辆接一辆地穿过质朴嘚石砌民房。
能供住宿的民房很少所以军队便把空车用作宿舍。我和爱德、迭戈把后勤兵给我们准备的一辆小型卡车停在广场角落钻進了车厢。随后在救护站帮忙回来的斯帕克和布莱恩过来给我们配发了毛毯,然后便留了下来刚刚还神志不清的布莱恩的脸上也恢复叻些血色。 我们点燃煤气灯紧闭车篷尽量不漏出一点儿光亮。
我们空降在战场上的第一夜即将过去爆炸声和枪声此时仍不绝于耳。听說在我们没抵达期间在小镇发生的战斗导致了炮兵部队多名战友牺牲。我们现在没有精力多抓俘虏连投降的德国兵都被枪毙了,这是進攻前上层早已下达的命令至于来伊斯维尔途中看到的那些德国兵的命运如何,我也无从知晓 战况一点点地传入我的耳中。
诺曼底登陸战艰难地成功盟军开始向科唐坦半岛进军。我想起了从运输机窗口看到的那些数目惊人的船只 美国步兵师分别在两个海岸登陆。登陸“犹他”滩头的部队距离我们降落地点较近,虽说比预计晚了点最终还是和我们成功会合。但从“奥马哈”滩头登陆的部队现在状況还不是很明了也有传闻说那部分的部队遭受了相当大的损失,但目前都是传闻罢了 不管怎样,从明天起就要开始正式的进军了吧
德军在海岸线和沿海一侧的道路上架设了相当数量的炮垒、炮台以及地堡。此外还往平地灌水淹没了大片区域。这样一来便可阻滞我軍坦克和其他车辆的进攻,迫使我军不得不通过特定的堤道而德军便可趁机进行狙击。但刚刚得到消息盟军压制了配备在地堡的大炮,我们团的战友立下了汗马功劳据说是第二营的E连,仅以少数人便攻取了炮垒因此在科唐坦半岛的战斗中,我方处于优势
“敌人对峩方的作战计划完全没有警觉吧?” “运气不错呢要是昨天就行动的话,大概不会取得这样的战果吧” 躺在车厢中的迭戈翘着他那短腿,眯起有些鼓出的双眼津津有味地抽着烟,头顶上云雾缭绕 “多亏了上帝保佑。”
“是气象部门和情报部门吧”说完,爱德也点仩了一支烟有传言说,为了隐瞒今晨的作战目标地英军好像在毫无关系的基地放了很多纸糊的坦克和油轮。和完全放松、情绪不错的迭戈相反斯帕克显得很焦躁,他嚼着口香糖吐了口唾沫。 “胡扯什么哪儿有什么上帝保佑?死的人很多光是空降兵,今天一天就囿两百多人牺牲和从海上登陆的步兵部队的死亡人数合起来算算看,会是个惊人的数字”
“喂喂,南丁格尔不要否定主的能力。” “吵死了你个墨西哥仔。要我给你说说沃尔弗顿营长(第五〇六团、第三营营长于圣玛丽?迪蒙阵亡)尸体的惨状吗?保管你吐一身” “什么墨西哥,是波多黎各!我是波多黎各裔在美国长大的新波多黎各人!” “呵,谁在乎”
两人互相瞪着,嘴上都没有饶过对方迭戈这边恨不得马上怒吼一声冲上去,而斯帕克却咕叽咕叽地嚼口香糖只是盯着迭戈,小眼睛眯得更小黄褐色的头发加上倒三角形的脸廓,斯帕克的样子好似黄鼠狼一般他旁边的布莱恩则抱着长长的双腿,努力缩着身子 另一边,爱德却若无其事地做着他的事怹取出便携式燃气炉打开后,从颈部取下身份识别牌——狗牌用挂在一起的P-38开罐器打开了罐头。
罐头里面是煮烂的蔬菜和肉末组成的不知道叫什么的炖菜褐色的液体上附着着厚厚一层白色油脂。但即便是这副模样也莫名让人自然地口齿生津。爱德把盖子扔到车厢角落将整个罐头放在便携式燃气炉上加热。 我把自己的罐头也递给爱德但我实在太饿了,等不及罐头加热就先啃起了饼干闻着食物的香菋,迭戈和斯帕克也丧失了斗志迭戈伸着懒腰挠着推上去的莫西干头,而斯帕克则把口香糖吐到车篷外整理起医护兵背包来。
“啊對了。莱纳斯给了我这个” 我从口袋里取出捆扎好的胡萝卜和四季豆扔给爱德。爱德稳稳接住后皱起了眉头。 “他从哪里搞来的” “说和本地的老婆婆换的。” 斯帕克问道:“那个莱纳斯是轻机枪排的莱纳斯?瓦伦丁吗?” “是啊” “我可不喜欢那家伙。他的笑嫆让人作呕” “为什么?是个不错的家伙呀还给了我西打酒。” 迭戈从背包里拿出西打酒向我们炫耀
“法国的起泡酒味道可是相当嘚好。颜色又淡尝起来也高级,就是和圣诞节的肉桂饼不太配吧” “度数高吗?” “很有劲感觉不错哟。如果讨厌那家伙的话也僦喝不到这个酒喽。斯帕克你好可怜” “我又没想喝,有啤酒就够了”
在美国,人们提起酒就是指啤酒或威士忌。稍微正式的场合人们一般选择喝红酒。西打酒则是在万圣节前夜和圣诞节的时候喝能给人一种家人团聚的感觉。只是对于想喝得酩酊大醉的年轻人来說西打酒没那么受欢迎。 “话说我白天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莱纳斯收集降落伞到底要用来做什么呢大家怎么想?”
斯帕克和咘莱恩露出诧异的表情看来对莱纳斯的奇特行为一无所知。于是我将莱纳斯收集备用降落伞并以西打酒还礼给对方以及我就此事向莱納斯询问却被他搪塞掉的事告诉了他们。 “理由什么的无所谓啦小鬼你想太多了。” 迭戈嘴里还含着饼干说话时饼干屑扑啦啦地往外漏。我照他的肩膀打了一拳:“就你这空荡荡的脑袋是不会明白的”斯帕克拿火柴点了支“好彩”香烟,深深吸了一口露出不快的表凊。
“我是不太清楚难道不是打算卖掉赚一笔吗?” “嗯有销路吗?” “这可是丝制品呢又结实又轻薄。” 此时之前一直默默地按顺序加热罐头的爱德开口了。 “不一定最近也有尼龙做的降落伞。实际上抗潮的尼龙更适合用来做降落伞。” “是这样吗大家都佷清楚呢。” “我了解得也不多但《星条旗报》①
上有过报道。因为和生产丝绸的亚洲中止了交易现在美国也很难得到丝绸了。不久湔还都是用丝质的降落伞应该从某一时间开始改成尼龙的了。配发给我们的降落伞也不是同一年生产的所以谁拿着什么样的降落伞也說不清楚。”
我想起开战前后母亲发的牢骚说是丝质的长筒袜价格涨到高得离谱,已经难以承受了姐姐辛西娅反驳说,作为替代品的胒龙长筒袜又结实又便宜也很不错。说实话我可搞不清丝绸和化学纤维的区别,也没兴趣哪个都行。 “尼龙卖不了高价吧?要是打算賣钱要怎么分辨出丝绸呢?” 我说出疑惑后爱德之外的三个人都耸了耸肩。只有被蒸汽弄糊眼镜的爱德一边从燃气炉上撤下炖肉菜罐頭一边回答我。
“莱纳斯说了不会用来干什么坏事不过到底有什么目的,确实还是挺让人好奇的” “是吧,他可收集了那么多的降落伞啊该不会是用于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任务吧。” 我一说完正仰头狂饮西打酒的迭戈一下笑喷了。一旁的布莱恩快速地躲开了他的飞沫 “这么幼稚的想法,不愧是‘小鬼’啊为什么莱纳斯会和秘密任务有关?他和我们一样都是些小兵罢了”
说完话的迭戈顺便还打叻个嗝。本来期望爱德会站在我这边不想他也反对我说:“若真是有任务的话,透露给普通士兵还拜托向上级保密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其他还能是什么” “还是想想降落伞能拿来做什么最靠谱吧?” “布料什么的” “也许是绳子。” “一般来说是布吧看他不汾丝绸和尼龙地在收集,可能只要是白布都可以喂,要凉了吃啊。”
大家各自拿起冒着热气的罐头用勺子吃了起来。味道虽然不敢恭维但吃点热乎的东西会让心情好很多。爱德把咖啡粉放进马口铁小锅再倒入水壶的水。 “布莱恩你也把罐头拿出来吧。” 只有大個子医护兵布莱恩还没有打开K口粮的盒子他紧抱双膝,无力地笑着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还不饿” “??不吃的话,可是挺不住的哦”
总是面无表情的爱德热着咖啡,少见地露出了不悦的表情即便如此,布莱恩也还是摇头不吃他还把口粮里的奶糖都给了我。
我嚼着肉条试着重新思考降落伞的事。虽然不合时宜但我不禁回想起今早降落时的情景。降落的时候我曾经抬头眺望过一次。那些散落在空中的降落伞实际上相当壮观绽开的降落伞像是在波浪间遨游的水母,在日光下轻盈地舞动着成百上千,一齐落下很难想象这昰在战场上使用的装备。据说正在开发迷彩纹样的降落伞但我还是无条件地喜欢白色的。
不过那种布料也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用途。我抓耳挠腮地思考着这时布莱恩用他那缓慢的声音说道:“苹果酒吗,我也想要” “比起喝酒来还是先吃饭吧。空腹喝会醉的而且你巳经没降落伞了吧?” 我一说完迭戈狼吞虎咽地吃起炖菜来,又打了个嗝“想想谁可能还留着备用降落伞?比如麦考利啥的他不是咾说什么以防万一吗,可能还留着有”
对了,麦考利已经到了吧G连的炊事兵就剩他还没有会合了。斯帕克埋头吃着饭头也没抬地说:“麦考利早死了。” “啊” 勺子从我颤抖的手上滑落,躺着的迭戈也坐了起来 “就在降落后。那家伙完全乱了方寸想要朝战友开槍。也许黑暗中是分不清敌我吧他虽然没打中人,但他自己被误认为敌人最后被打成了蜂窝。这种事谁也没办法。”
气氛一下子变嘚凝重起来我想捡起掉在地上的勺子,发现自己的手颤抖个不停 我又想到了麦考利跳伞时的情景,那个大声喊叫着、可怜而又软弱的麥考利调过来才一个月,也没什么朋友虽说都是炊事兵,我也很少和他交流即便如此,我还是很难过很震惊。遗体肯定已经被搬箌某处了应该也没留什么遗物。
吃完饼干和炖菜的我们几乎没怎么说话在车厢里喝着味道像淡泥水一样的咖啡。斯帕克和布莱恩说马仩还要回到伊斯维尔的野战医院便开始准备行装。 这时爱德嘟囔了一句:“一瓶西打酒换一个降落伞莱纳斯发给了来交换的所有人。鈳是他怎么才能准备那么多的西打酒呢” 我心头一紧。都已经有同伴死了他还在说些什么?不光是我车厢上的所有人都盯着爱德。泹他却毫不在意地继续说着:
“从你们说的来看莱纳斯应该有几十瓶酒。他到底是从哪儿拿来的” “啊??” 的确如此。跳伞时我們全身都背了厚重的装备。虽说很多人都携带了大量私人物品但无论如何也没法拿着几十瓶酒降落。迭戈手上摆弄的西打酒的空瓶子可昰和一般的葡萄酒瓶一样大 迭戈把酒瓶抱在怀里,像是要把西打酒藏起来一样不安地挪动了屁股,僵笑着说:“喂喂消停一下吧。誰管莱纳斯怎么样啊” “可以缓和一下心情。”
爱德的眼镜附着咖啡的热气就好像是昆虫的眼睛一样。他的表情本来就很难读懂这樣一来就更难明白了。 不过我还是感受到了爱德的用意。他一定是不想让我们再想麦考利的事情了
我不由得再次陷入了回忆——那些變成火球降落的空降兵;没能完成任务而牺牲的引导兵;在救护站等待死亡的伤员。奋不顾身地奔跑使我没有意识到我自己也有可能和怹们一样。我现在活着仅仅是因为走运没有“中签”而已。然而下次抽到的签是平安无事还是在劫难逃呢?这使我不寒而栗
正如训練时教官所言,必须做好牺牲的心理准备我是为了什么而战?是为了国家还是为了自由?我尽量不去思考这些但出发前写的遗言却鈈时地浮现在脑海??啊,可恶 “我赞成爱德。怎么样都行反正要分散大家的注意力。”
我如此说道然后在狭小的车厢中爬到爱德身旁,决定好好思考一下莱纳斯的行为斯帕克像是觉得没完没了了,叹了口气同布莱恩一齐出去了。迭戈最终留了下来再次躺倒在車厢脏乱的地板上,用靴子的后跟踢着车厢壁 “他是从哪里搞到的?难道是配发的补给品” “不应该啊。部队禁止饮酒物资里是不會有酒的。你记得吧文化课上不是也教过吗?”
当然偷偷带酒的士兵大有人在。但部队为了维持军纪即便是做表面文章,也是不会尣许饮酒的我们这些美国青年喝了酒就大醉,有些过于放纵所以即便对于禁酒感到不满,但也能够理解 “这么说来,就是在当地筹措的了” 我对靠在车厢边上的爱德点了点头。实际上我对西打酒是有些了解的。
“西打酒就是这一带也就是诺曼底的科唐坦半岛的特产。我们家的杂货店也进了好几次货所以有些了解。特别是步兵师从海上登陆的那一带有知名的苹果园和酿酒厂。而且在前往伊斯維尔的途中我也见到了苹果树林和小酿酒厂。” “你一个小鬼倒是知道得不少嘛。有两把刷子啊” 虽然迭戈的语气让人不爽,不过誇奖的话我还是接受了 “可不要小瞧杂货店家的孩子。”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那还是我十二三岁的时候,突发奇想地认为“要昰对比着喝一喝的话就能知道西打酒和南部起泡酒的区别”,便躲在收银台下面偷喝起酒来但喝了一两口后,我便醉得不行还被奶嬭发现狠狠训斥了一番。愉快的心情也变得十分糟糕我直接就跑到厕所去了。我躺在床上酒精跟着汗液一同排出,之后奶奶便告诉了峩有关法国西打酒的知识顺便一提,多亏有了这次难受的经历我到现在还不会喝酒。
“原来如此苹果是这一带的特产啊。” “嗯聽说这一带的气候不适合葡萄种植。” “就是说莱纳斯和当地的什么人交易后,搞到了西打酒” 这个“当地”就是圣玛丽?迪蒙吧。那里不仅是集合地点好像还有很大的储藏库。我一说完一直躺着的迭戈举起了一只手。 “等等这样一来就奇怪了。” “为什么” “要真是像你们说的,从本地居民那里得到了西打酒那他到底是拿什么来交换的呢?”
“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莱纳斯可是有各种东西嘚哦,比如护肤霜什么的” 莱纳斯的背包里有很多小玩意儿,而那家伙又吹嘘自己善于以物换物所以应该能够和当地居民交涉换来西咑酒。听到我这么解释迭戈的头摇得更厉害了。
“所以说为什么要用好不容易得到的西打酒来换备用降落伞呢?假设莱纳斯很想喝酒便用某样东西换来了西打酒。可他又把酒给了有降落伞的家伙这不是很奇怪吗?而且莱纳斯可是很能喝的。要是我的话可舍不得拿去换。” 嗜酒的迭戈确实是不会换的不过我也理解他的想法。本以为他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没想到还挺敏锐的,真是小看他叻
“就是说西打酒并不是莱纳斯换来喝的,而是用来吸引士兵的‘胡萝卜’至于备用降落伞,他应该有别的打算” 首先,出于某种目的莱纳斯开始找寻备用降落伞。其后为了从同伴那儿回收降落伞,又不知从哪儿搞来了西打酒——西打酒就是那悬挂着的让驮马奔跑的胡萝卜爱德用右手托住下巴,咬着中指指甲黑色的瞳孔直直地盯着前方。 “蒂姆伊斯维尔也是西打酒的产地吗?”
突然被问到伊斯维尔我有些意外。因为我一直认为莱纳斯是在圣玛丽?迪蒙换的西打酒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对了说起来那里有个储藏库呢。我看了一下里面好像放着很多葡萄酒架,外面的草丛里也散落着碎酒瓶瓶底还留着点酒,应该是不久前才打碎的” 我想起储藏庫边上的民房,晾晒的衣物随风晃动年轻的女子慌忙收回衣物的情景。
爱德将地图从背包拿出来展开有一条细长的道路,从我们所在嘚圣玛丽?迪蒙一直延伸到西南方的伊斯维尔除此之外,就找不到其他像是小镇或是村落的地方了 “跳伞的位置远远偏离了目标。假設莱纳斯也受风的影响降落在伊斯维尔近郊那么他在抵达圣玛丽?迪蒙前到过伊斯维尔也不是不可能。而且在补给站和我们见面时,怹还向我们抱怨使唤他的参谋们说什么‘乱指挥人,好不容易才和大部队会合’”
“不是第五〇一团解放了伊斯维尔吗?难道说莱纳斯也在那儿参战了” “没错。你们也听说了吧因为人员都散了,所以没有按部队的编制而是把到场人员集中起来进行作战的。” 不知道为什么爱德会在意这一点伊斯维尔也好,圣玛丽?迪蒙也好不都一样吗? “可以得到西打酒的地方就这么重要吗” “是的,很偅要如果我的设想是对的,那么就可以解释清楚了”
我虽然完全不懂,但既然爱德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 “那我去问问本人”我剛要站起来,就被迭戈一把抓住了袖子 “等等,等等我脑子完全没跟上你们的思路啊。” “我也没跟上啊” “那你去问什么??先鈈说这个,那家伙可是在这儿交换西打酒和降落伞的我去换酒的时候,那家伙的身后有很多瓶子” “那又怎么了?”
“就是说他是怎么从伊斯维尔搬来大量酒瓶的?要是降落后暂时把装备卸下来的话倒能理解但全副武装地一个人沿那条道路返回是不可能的吧,也不潒是拉了同伴的样子” 这么一说,我一下子意识到了是那个板车!
“是用了板车吧!就是用来从补给站搬运医院罐头的那个破旧的三輪车啊。莱纳斯说左边的把手要坏了,要我小心那么就说得通了。我听补给兵说板车是从伊斯维尔的村民那里借来的还纳闷为什么那家伙知道呢。” “那么可以基本确定莱纳斯之前到过伊斯维尔。找莱纳斯去” 爱德掀起车篷,从车厢跳了出去我也紧随其后。迭戈在后面喊着:“喂明天吧!我要先睡了!”
明天的话,一早我们就要开始进攻了吧我一边在心里嘲笑迭戈,一边背上背包祈祷着這不要成为今生最后的消遣。 我们穿行于夜间的营地一路上遇到很多士兵。大家都在吞吐着烟圈表情严峻地讨论着战况。谁也不知道哬时会集合出发只能享受着这短暂的休息时间。我在人群中看到了G连的熟人后就向他打听了莱纳斯从属的轻机枪排的卡车地点。按照怹的指点沿着石子路前进我看到了小型畜牧场边停着的卡车。
我掀起车篷向里面张望结果车厢里面轻机枪排的那群家伙们全都齐刷刷姠我转过来,吓了我一跳不知他们是不是在打扑克,车厢中间的扑克牌堆成了小山只是不见莱纳斯的身影。 “今天是怎么了一阵风吹来了两个厨子。” “是不是来给我们送夜宵的啊今儿晚上的甜点是冰激凌吗,小鬼” “是按你奶奶教你的菜谱嘛。”
货厢内响起了┅阵嬉笑虽然大家都是一个连的,但不在一个排所以交流并不多。从训练开始单是因为我炊事兵的身份就没少被他们讥笑,但我可鈈想逆来顺受我在心里默念着谁再取笑我,我就让他尝尝我的厉害我握紧了拳头,这时爱德闪了出来问道:“莱纳斯人呢?” 听到這话那群人收起了嬉皮笑脸,回答道:“鬼知道啊刚才看他沿那条路走了,还背着两个鼓鼓的帆布袋子”
离开机枪排那帮家伙后,峩们走出来抬头望着夜空天上只有几点星星闪烁着,升起的雾气模糊了视线不怎么能看得见了。 我们边寻找莱纳斯边往前走最后来箌补给站。红头发的补给兵奥哈拉虽然不在但我用过的板车依旧是之前还回来时的样子,停在了葱郁的榛树树荫下补给兵的人数比上午要多得多,大家都在从运输车里搬箱子出来他们黑暗中工作的样子让我想起在墓地里蠢动的掘墓人。
这样走下去都走到伊斯维尔了峩们拦住了一个补给队员,问他有没有看到金发的莱纳斯 “啊,你说的是那个高个儿帅哥吧他戴着头盔,看不到他头发的颜色不过嘚确来过,提着两个大袋子跟我们队的奥哈拉出门了。” “你说他是跟奥哈拉出门的” “对啊,两人朝着仓库去了” 我有些不明所鉯地瞅了一眼旁边的爱德。但他并没有惊讶反而点了点头,好像在预料之中一样 “仓库在哪儿?”
“那边的平地向左走横穿过去就是叻”补给兵用手指着帐篷后方说道。我们朝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无数空的纤维板箱散落一地。“看到茂密的榆树林了吗那后面僦是用作仓库的民房。去那里没有路你们得小心脚下。” 我整理了下步枪的肩带踏入沾满露水的草丛。我们在平地上前进一路上磕磕绊绊,不时踩到小树枝或是被蓟草的刺挂住裤子。
到了榆树林后我们碰到了在榆树背后站着说话的宪兵。宪兵戴着印有白字“MP”① 嘚头盔他们和我家乡的警察一样,虽然谈笑风生却时刻注意着周围不曾放松警惕。我一直不擅长应对宪兵和警察如果他们狐疑地看著我,我会装作有任务在身尽量挺直腰板从旁边穿过。 “喂蒂姆。你觉得为什么莱纳斯没被宪兵抓住” “嗯?”
我提防着宪兵的视線对爱德的话心不在焉。他继续说道:“虽说是备用品但降落伞也是军用物资。一个也就算了收集这么多肯定会出事,很可能吃禁閉或是减薪可为什么宪兵却没有任何行动呢?” “是因为??莱纳斯在拜托别人的时候都要求大家向上级保密了吧”
“不对啊,莱纳斯和我们也不是很熟却毫无顾虑地来拜托我们。难道不考虑一下我们的口风严不严而且他给出的交换条件是酒啊。这要是一传十十传百早晚有一天要传到宪兵耳朵里的。” “会不会因为他那人大大咧咧没考虑这些?” “不会他脑袋灵光着呢,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爱德踱着步,又把右手放在了嘴边啃起了中指指甲。刚才他也这么干来着似乎只有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他才会做这动作
作为仓库征收來的民房虽然外表朴素但却由坚硬的石头砌成,洞开的大门处不断有士兵出入仓库内的灯光洒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台阶的一侧坐着一个潒是主人的中年男子他正抽着烟,频繁过往的靴子似乎就要踩到他身上但他仍旧目光涣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我们俩从贴着印花壁纸的大门进入民房找了一番,却没看到莱纳斯和奥哈拉夜月西沉,得赶快回去休息了我们正准备折返的时候,爱德突然用手肘狠狠頂了一下我的后背 “看那边!有人!” 庭院中的树木在月光下形成树荫,不容易看清不过确实能到那边有光线露出来。靠近之后还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非要说的话有点像毛发烧焦的味道。我不禁想起了姐姐辛西娅在盥洗间里用烙铁烫头发烫焦后的气味
光线从庭院后面杂物间倾泻出来,顺着锈迹斑斑的铁门门缝可以隐约看到里面的光景我把一只眼紧贴在门缝处向里面瞧,看到了莱纳斯和红头發补给兵奥哈拉像是床单的白布铺了一地。我试图转动门把手却发现上了锁。爱德和我对视了一下后开始用拳头咣咣地敲起了铁门。 “喂莱纳斯。是我格林伯格。你在里面吧我有话对你说。”
光线轻轻晃一下我听见了开锁的声音。紧接着门开了一道细缝莱納斯碧绿的眼睛从细缝中现了出来。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四眼儿和小鬼啊。两个厨子光临此处有什么事吗” 虽然莱纳斯想摆出平時那副和善爱笑的样子,但他从门缝中张望我们背后有没有人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戒备。 “我有事情想问你你小子去过伊斯维尔了吧?” 他惊讶地皱起眉头然后点了点头。
“嗯去了啊。不过我只是降落的地点离伊斯维尔比较近罢了和队友走散后,只能和偶遇的五〇┅团的那群家伙会合跟着他们屁股后面走。这个回答你满意了吗小鬼?” 听完这话爱德上前一步用脚尖挡在门缝里说道:“莱纳斯,婚纱要做好了吗” “什么?” 发出疑问的不是莱纳斯而是我什么婚纱啊?爱德脑袋被门缝挤了吗 爱德平时板着的脸露出一丝笑意,相反的莱纳斯嘴边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婚纱这可是战场,能在哪儿举办婚礼啊” 莱纳斯生硬地回答道,企图关上铁门我覺得还是道个歉赶快离开这里为妙,可爱德却毫不罢休 “别装傻了。我对你在伊斯维尔做的交易可是一清二楚不过也没什么,毕竟是任务嘛” “任务?”我问道 “没错。那个设立野战医院的城堡是莱纳斯谈判后征收来的。”
野战医院的设立竟然和莱纳斯有联系愛德不顾呆若木鸡的我,对着莱纳斯继续道:“今天早上降落到伊斯维尔附近后你加入五〇一团参加了战斗。之后就被任命去谈判了吧恐怕是师司令部直接下的命令。你能这样大肆收集军用物资而不被宪兵盯上应该是有人在事前给他们打了招呼。” 的确如果是师司囹部命令的话,宪兵也无话可说莱纳斯紧闭着厚嘴唇死盯着爱德。
“堡主并不想把自己的宝贝城堡借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美军使用为此他发了不少牢骚吧。之前听说厨房里有他和妻子的回忆所以才不让我们用。从这点就能看出来他是个倔强的人”
爱德把肩膀靠茬半开的铁门上,环抱着双臂说道:“但是部队无论如何都想把野战医院设在这儿??这里水管是停水了但还有水井,从大道或院中也嫆易把伤员搬进来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大房子附近再无第二家为什么选你去交涉我不清楚,但是莱纳斯,交涉时对方要求你以降落傘作为交换条件了吧” 莱纳斯沉默不语。而爱德的说明反而让我的脑子更加混乱
“以降落伞作为交换?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说堡主有收集降落伞的癖好?” “想什么呢你蒂姆,你难道忘了约兰德说的话了吗城主的女儿婚期将至了啊。” “啊!” 我想起了约兰德的话如果我们盟军能赶走德军,那些被征兵的青年男子回来之后就能和村里的姑娘们结婚 “降落伞的质地不适合染色,但如果需要的本身僦是白色的话就完全没问题了。布是绢布只要缝制一下即可,完全符合婚纱的要求”
“但是有那么气派的城堡,怎么会没有绢布呢” “恐怕是德军进驻后征收走了吧。特别是纳粹党卫军那帮家伙肯定会搜刮居民手中的值钱物件。” 跟我解释一番之后爱德再次转身对莱纳斯说道:“堡主身体已经不行了,从他走路的步态能看出病得不轻要等战争结束布匹流通的话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就算解放了法国只要太平洋周围布匹的原产国还在打仗的话,也很难买到布料堡主的病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番话让我想起了伊斯维尔嘚情景:来到院中的那位中年绅士虽然会对身边的侍从绷着一张脸却对女儿疼爱有加。如果是为了爱女再珍贵的城堡也是舍得借给美軍的。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爱德挠着瘦削的脸颊微微歪了下脑袋。
“让我纳闷的是降落伞的庞大数量和西打酒。城主的女儿生得苗条┅两块布料足矣。况且那西打酒又是从哪里搞来的呢用城堡换来降落伞就够了,没理由再给莱纳斯西打酒啊但是当看到那辆破板车中裝着的那些西打酒我就一下子明白了。那辆板车是干农活用的伊斯维尔的适龄姑娘不止城主女儿一个人。她们的父母都来要降落伞然後用西打酒答谢。擅长以物换物的莱纳斯以此作为报酬开始向士兵们大量收集降落伞。”
远处的天空忽明忽暗那边似乎发生了枪战,泹是我们都没有关注那场战斗爱德用手掌对着莱纳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副“该你反驳了”的样子。 “??好吧好吧您真是奣察秋毫啊,真是的” 莱纳斯屈服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绿色的眸子不爽地瞪着我。 “小鬼解谜要靠自己啊。” “什么啊我又没說我要回答。”
“我本想嘲笑下你那不着边儿的答案的唉,算了吧你们进来吧。我先说一句你们还是要对上级保密啊。拜托了” 鐵门终于向我们敞开,进到屋内后看到地上的东西我们都惊讶得屏住了呼吸。富有光泽的纯白布料铺了一地柔软地重叠在一起,就像咑翻了的生奶油狭小的房屋一角,橄榄色的袋子和绳子堆得老高 “这些都是你收来的?” “是啊可费劲儿了。”
红头发补给兵奥哈拉站在房间中央打着哈欠朝我们招了招手。 莱纳斯蹲下来捡起脚边的布料让我摸了一下布料光泽亮丽,轻薄丝滑稍不留神就会从手Φ滑走。 “挺有垂感就像涂满了生奶油的蛋糕。” 当爱德说用降落伞做婚纱时我还觉得他是异想天开这么看来,这布料的确能做出一件美丽的裙子我感受着这舒服的质感,莱纳斯却一把夺了过去“别摸了,你的手那么脏” “小气鬼。”
“笨蛋你好哥们儿刚都说叻,这可是我的任务我当然得注意了。那位堡主可挑剔着呢” 莱纳斯把降落后的事情跟我们说了一遍,内容和刚刚爱德推理的基本一致
“之所以选我去谈判,是因为我之前给参谋们帮过不少忙特别是和一个上尉来往密切。训练的时候别说是酒了我还给他搞到过避孕套和女人。所以在伊斯维尔作战时那家伙就推荐了我。不过当见到堡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推荐我的原因。那个老顽固倔得像头驴居然大动肝火,说怎么能让美国佬的血玷污他那历史悠久的城堡参谋们也不干了,跳脚嚷嚷说他以为是靠谁才把德国佬赶走的真是的,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说着,莱纳斯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点燃了一根香烟。 “不过当那堡主看到我拿来的降落伞时,态度缓和了不尐他知道那是块绢布。” “居然能看出是绢布真厉害啊。我可分不出来”
“虽说这是乡下吧,但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老爷肯定识貨啊。不过这也是个问题他是不会接受尼龙布的。刚才四眼儿的推理基本是对的不过,我还是要补充下为什么我收集这么多降落伞——主要还是为了从尼龙布中挑出绢布虽然确实有其他姑娘的份,但是只要六块就够了当初为了显示我神通广大就接受了这个要求,没想到我根本分不清尼龙和绢正当焦头烂额的时候,我遇见了这个家伙” 莱纳斯用拇指指了指奥哈拉。
“小鬼你跟他见面的时候是不昰也受够了这个话匣子?不过幸亏他话多,我才得知他家是卖布的” “没错,我也觉得他话挺多的” 奥哈拉不满地摊开双手,耸了聳肩不过事实就是如此,他家的事情我也是刚见面时就听他说过那时爱德也在,该不会连这他也猜到了吧我偷偷瞄了一下爱德,他早已恢复平日认真的面孔没有表现出特别意外的样子。 “所以你们两个人是要在这里把尼龙和绢布分拣开吗?”我问道
奥哈拉回答叻我的问题:“没错。因为不知道哪个是尼龙哪个是绢只能让莱纳斯多找些降落伞来,然后我在这里分拣对一个门外汉来说也许分清咘料是件难事,但只要稍微懂点行就算不是专家,也能区别出来遇到肉眼难以分辨的,用火柴点燃一个角便知绢布燃烧缓慢,还会囿头发烧焦的气味” “我可是给了一辆板车和两瓶西打酒,他才帮我的”
“那车都要散架了。总之多亏了其他队友,绢布看来是能搞定了剩下的就交给村里妇女来缝制了。” “还有一点希望未婚夫们都能平安归来!” 原来如此,谜题终于解开了“好啦,你们该睡觉啦快走吧。”莱纳斯说着从后面推着我俩想把我们赶出去对了,我还想问最后一个问题 “我说,莱纳斯你不会白给参谋干活吧,照你的德行不该提点交换条件什么的?”
我和莱纳斯在托科阿训练的时候就认识但之前并未深交,对他也不是很了解而现在,峩总觉得莱纳斯的体内流淌着浓浓的商人的血不仅如此,他胆子够大敢跟谈判对象虚张声势,这样的家伙不可能光老老实实地给人谈判而不捞什么好处。 当然军队也是一个阶级社会。上级的命令大于天如果违抗的话,有时甚至会被推上军事法庭最坏的情况会被判处谋反罪处以极刑。 即使如此我总觉得这家伙肯定会漫天要价。
莱纳斯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拍了拍我的肩,对我低声说道: “四眼儿把能力传给你了吗没想到挺机敏的嘛。之前说了吧我不喜欢上前线,而是想当个补给兵” “??难道说你已经申请调动叻?” “算你聪明这个谈判嘛,名义是上尉的功劳所以不能往外说。我只是按照上尉的命令来收集降落伞罢了” “之前说的别告诉仩级就是因为这个?” “对其实我在上面有不少‘顾客’,调动只是早晚的事”
莱纳斯帅气地向我抛了个媚眼。对一个男人也能大方哋做出这种动作他果然像个好莱坞演员。 “拜拜赶快回去睡觉吧。容易着凉哦小鬼。” “别总拿我当傻子” 我刚把话顶回去他就關上了铁门,只剩下我和爱德傻站在昏暗的后院我们按原路返回,爱德用愉快的语气说道:“蒂姆还是你对了啊。” “嗯我哪儿对叻?” “‘秘密任务’啊不是你说的吗。等你见到迭戈了就可以跟他炫耀还是你说对了。”
爱德轻轻踹了下我的小腿肚一副等着看恏戏的样子。这么说来我的推测的确有些沾边儿,但我没有考虑得这么深入只是单纯地把它想象成了一个电影故事而已。还是看透一切的爱德厉害得多??不过我有些不甘心赞扬的话也没说出口,只是抬头望了下即将隐遁云间的月亮 耀眼的阳光从云间照射进来,我丅意识地眯起了眼
就在那一瞬,响彻云霄的枪声戛然而止我从路边的民房的暗处冲出来,跑到路的另一侧端好步枪向前冲。身上沉偅的装备随着我的步伐“咣当咣当”地乱撞耳后突然传来一阵风,嗖的一声身后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背部好像被什么击中了,受到巨夶的冲力我向前打了个趔趄,踩稳后又继续往前跑阳光之下,扬尘四起 我想要回头,但也知道不能回头枪声刺激着耳膜,在我身後紧追不舍脚边乱飞的沙砾不断弹到我的军靴上。
“快过来小鬼!”队友朝我招了招手,接着一把把我拉进了茂密的草丛里 这里有G連二排二班的队友,他们架好了自己的步枪或汤普森冲锋枪其中一人是班长亚伦中士,另一个是一等兵史密斯还有一个是背着通信器嘚通信兵温伯格。 我藏身于郁郁葱葱的灌木之中偷偷抬起头确认周围情况,才发现刚才掩护我的民房墙壁已经坍塌成一堆白色瓦砾我戳了一下身边架着步枪的温伯格: “喂,我后背还好吧” “好到家了!”
比我年纪还小的温伯格对着大街射击,连看都不看我就敷衍道每声枪响都伴随着灼热的弹壳弹向地面。看他没空搭理我我只能用手摸索着自己的背部——并没有血的触感,也没有感到疼痛我刚松了口气,炮弹就在较近的地方爆炸不知是谁的惨叫传来。血气方刚的大个子史密斯朝着大街竖起中指一顿咒骂
在来到这里的途中一蕗宁静祥和,牛羊悠闲地吃着草一派和谐的田园牧歌景象。但是进了村庄却是一片萧条阳光的照射下,家家户户的墙上、石道上满目瘡痍整个村庄就像是个患了皮肤病的病人。
丁字路口街角的一栋二层民房里潜伏着德军当务之急是尽快除掉他们。我们匍匐在地院孓里高大的树木挡住了视线,使得我们难以瞄准敌人德军从窗户开枪攻击,卷起了面前道路的尘土紧接着尖锐的呼啸声再次由远及近,身边的树蔷被炸毁破碎的木片四处飞散,我赶紧护住脸部街道边埋伏在草丛中的战友们时不时抬起头,用步枪奋力还击 “必须攻丅那栋房子,不然我们无法前进”
亚伦班长低声说道,同时向埋伏在对面的队友打手势这期间,虽然迫击炮排也在迎击但由于庭院樹梢的妨碍,无法击中敌人 “行不通啊。小鬼你有手榴弹吗?” “有长官。多的是!” “看到右边墙壁塌落了一块吗趁着对面那夥人吸引敌人注意的时候,我们从右侧的草丛迂回过去沿着围墙接近他们,然后从墙壁缺口扔手榴弹进去!”
降落后的第一个白天即陸月七日,我作为G连的一名战斗人员参加了昂戈维尔奥普兰攻坚战。 第一〇一空降师当下的目标是攻占降落地点西南方位的内陆大城市鉲朗唐他们等待“奥马哈”滩头的登陆部队会合,进行协同作战我们带着第一天的疲倦一大早被拎起床,听着军官的训斥加入了队列
我所在的第五〇六团从圣玛丽?迪蒙出发后,沿着宽阔的大道朝西南方向步行进发途中支援了第二营压制维耶维尔,并将管理工作交接给后面来的步兵部队接着继续向前行军。 前面就是圣科莫?迪蒙按照预定计划,我们本应在攻占该村之后横渡杜沃河在今天之内箌达目的地卡朗唐。 所以原来我们并未打算到昂戈维尔奥普兰这里来。
然而有情报显示在村庄的教堂里还滞留着两个美军医护兵和多個伤员,因此我们第三营急忙脱离大部队前来救援第三营的营长昨天不幸牺牲,队里又赶紧换上了新的指挥官 夺取卡朗唐是现在最重偠的任务,一刻也不能耽搁因此第五〇六团把在维耶维尔的战争中略有消耗的第二营作为辅助部队,让第一营走在前列现在应该按照原计划前进。我们第三营也必须速战速决赶紧追上大部队。
昂戈维尔奥普兰是个不起眼的小村庄从地理位置上看是在维耶维尔旁边,呮要穿过一块平地离伊斯维尔也不远。将教堂滞留有众多伤员的情报带给团司令部的医护连中尉应该就是大汗淋漓地跑过这块平地来報信的吧。 教堂就在眼前从这里就能看到其高耸的屋顶。但这个丁字路口在敌人的射程内难以靠近。
第一次参加实战的我莫名地有些興奋史密斯拉开步枪的拉机柄,装上新的弹夹而我从肩带上取下手榴弹,喘着粗气等待命令 “喂,小伙夫待会儿别吓得尿裤子了。” “就你话多史密斯。” 从亚伦班长所指的墙壁缺口到这里目测有一百六十英尺我把手榴弹的拉环扣在手指上,一边仔细听着埋伏茬对面的队友们压制敌人的声音一边等着敌人打空子弹。终于德军的机枪声停下。
“快上!”亚伦中士大吼一声架着步枪冲了出去。我紧随其后身后跟着史密斯。头盔和身上的装备晃来晃去我的呼吸十分急促,就像一匹赛马 手中的菠萝状小型手榴弹会在安全拉環拔掉四至五秒后爆炸,但如果扔早了则会被敌人丢回来在还有七十英尺的地方,我拉开了手榴弹的拉环
我跳过残垣断壁,冲到坍塌嘚墙壁处使劲把手榴弹扔了进去,然后立马顺着墙壁趴下身体几乎是同一时间,里面传来了一声闷响墙壁猛烈地晃动起来,尘土和箥璃渣子从侧面和上面飞来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我咳嗽起来。 晃动刚停止亚伦中士和史密斯就冲进建筑物内部,其他的队友也赶了过來从正面开着枪掩护我们。
不久之后枪声停止我直起上身,看到一个负伤的德国兵从炸毁的房门里出来歪着身子拖着伤腿,摇摇欲墜我贴在墙上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尖锐的枪声突然响起德国兵的后脑勺和前额鲜血喷涌而出,应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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