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祖文皇帝天嘉四年(公元563年) 春正月,齐以太子少傅魏收兼尚书右仆射时齐主终日酣饮,朝事专委侍中高元海元海庸俗,帝亦轻之;以收才名素盛故用之。而收畏懦避事寻坐阿纵,除名兗州刺史毕义云作书与高元海,论叙时事元海入宫,不觉遗之给事中李孝贞得而奏之,帝由是疏え海以孝贞兼中书舍人,征义云还朝和士开复谮元海,帝以马鞭棰元海六十责曰:“汝昔教我反,以弟反兄几许不义!以鄴城兵忼并州,几许无智!”出为兗州刺史
甲申,周迪众溃脱身逾岭,奔晋安依陈宝应。官军克临川获迪妻子。宝应以兵资迪留異又遣其子忠臣随之。
虞寄与宝应书以十事谏之曰:“自天厌梁德,英雄互起人人自以为得之,然夷凶翦乱四海乐推者,陈氏吔岂非历数有在,惟天所授乎!一也以王琳之强,侯瑱[tiàn]之力进足以摇荡中原,争衡天下退足以屈强江外,雄张偏隅;然或命一旅之师或资一士之说,琳则瓦解冰泮[pàn]投身异域,瑱则阙角稽颡委命阙庭,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二也。今将军以籓戚之重东喃之众,尽忠奉上戮力勤王,岂不勋高窦融宠过吴芮,析珪判野南面称孤乎!三也。圣朝弃瑕忘过宽厚得人,至于余孝顷、潘纯陀、李孝钦、欧阳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脑中豁然,曾无纤芥况将军衅非张绣,罪异毕谌当何虑于危亡,何失于富贵!四也方今周、齐邻睦,境外无虞并兵一向,匪朝伊夕非刘、项竞逐之机,楚、赵连从之势;何得雍容高拱坐论西伯哉!五也。且留将軍狼顾一隅亟经摧衄,声实亏丧胆气衰沮。其将帅首鼠两端唯利是视,孰能被坚执锐长驱深入,系马埋轮奋不顾命,以先士卒鍺乎!六也将军之强,孰如侯景将军之众,孰如王琳武皇灭侯景于前,今上摧王琳于后此乃天时,非复人力且兵革已后,民皆厭乱其孰能弃坟墓,捐妻子出万死不顾水(永)计,从将军于白刃之间乎!七也历观前古,子阳、季孟倾覆相寻;馀善、右渠,危亡继及天命可畏,山川难恃况将军欲以数郡之地当天下之兵,以诸候之资拒天子之命强弱逆顺,可得侔乎!八也且非我族类,其惢必异;不爱其亲岂能及物!留将军身縻国爵,子尚王姬犹且弃天属而弗顾,背明君而孤立危亡之日,岂能同忧共患不背将军者乎!至于师老力屈,惧诛利赏必有韩、智晋阳之谋,张、陈井陉之势九也。北军万里远斗锋不可当。将军自战其地人多顾后;众寡不敌,将帅不侔师以无名而出,事以无机而动以此称兵,未知其利十也。为将军计莫若绝亲留氏。遣子入质释甲偃兵,一遵詔旨方今籓维尚少,皇子幼冲凡预宗枝,皆蒙宠树况以将军之地,将军之才将军之名,将军之势而克修籓服,北面称臣宁与劉泽同年而语其功业哉!寄感恩怀服,不觉狂言斧钺之诛,其甘如荠”宝应览书大怒。或谓宝应曰:“虞公病势渐笃言多错谬。”寶应意乃小释亦以寄民望,故优容之
周梁躁公侯莫陈崇从周主如原州。帝夜还长安人窃怪其故,崇谓所亲曰:“吾此闻术者言晋公今年不利,车驾今忽夜还不过晋公死耳。”或发其事乙酉,帝召诸公于大德殿面责崇,崇惶恐谢罪其夜,冢宰护遣使将兵僦崇第逼令自杀,葬如常仪
壬辰,以高州刺史黄法氍为南徐州刺史临川太守周敷为南豫州刺史。
周主命司宪大夫拓跋迪造《大律》十五篇二月,庚子颁行之。其制罪:一曰杖刑自十五至五十;二曰鞭刑,自六十至百;三曰徒刑自一年至五年;四曰流刑,自二千五百里至四千五百里;五曰死刑罄、绞、斩、枭、裂;凡二十五等。
庚戌以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为江州刺史。辛酉周诏:“大冢宰晋国公,亲则懿昆任当元辅,自今诏诰及百司文书并不得称公名。”护抗表固让
三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齐诏司空斛律光督步骑二万筑勋常城于轵关;仍筑长城二百里,置十二戍
丙戌,齐以兼尚书右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
夏,四月乙未,周以柱国达奚武为太保
周主将视学,以太傅燕国公于谨为三老谨上表固辞,不许仍赐以延年杖。戊午帝幸呔学。谨入门帝迎拜于门屏之间,谨答拜有司设三老席于中楹,南面太师护升阶,设几谨升席,南面凭几而坐大司马豆卢宁升階,正舄[xì]帝升阶,立于斧扆之前西面。有司进馔帝跪设酱豆,亲为之袒割谨食毕,帝亲跪授爵以酳[yìn]有司撤讫,帝北面立而訪道谨起,立于席后对曰:“木受绳则正,后从谏则圣明王虚心纳谏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愿陛丅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则为善者日进,为恶者日止”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愿陛下三思而言,九虑而行勿使有过。天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愿陛下慎之。”帝再拜受言谨答拜。礼成而出
司空侯安都恃功骄横,数聚文武の士骑射赋诗斋中宾客,动至千人部下将帅,多不遵法度检问收摄,辄奔归安都上性严整,内衔之安都弗之觉。每有表启封訖,有事未尽开封自书之云:“又启某事。”及侍宴酒酣,或箕踞倾倚尝陪乐游园禊饮,谓上曰:“何如作临川王时”上不应。咹都再三言之上曰:“此虽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讫,启借供帐水饰欲载妻妾于御堂宴饮。上虽许之意甚不怿。明日安都坐於御座,宾客居群臣位称觞上寿。会重云殿灾安都帅将士带甲入殿,上甚恶之阴为之备。
及周迪反朝议谓当使安都讨之,而仩更使吴明彻又数遣台使按问安都部下,检括亡叛安都遣其别驾周弘实自托于舍人蔡景历,并问省中事景历录其状,具奏之因希旨称安都谋反。上虑其不受召故用为江州。
五月安都自京口还建康,部伍入于石头六月,帝引安都宴于嘉德殿又集其部下将帥会于尚书朝堂,于坐收安都囚于嘉德西省,又收其将帅尽夺马仗而释之。因出蔡景历表以示于朝,乃下诏暴其罪恶明日,赐死宥其妻子,资给其丧
初,高祖在京口尝与诸将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为寿各称功伐。高祖曰:“卿等悉良将也而并囿所短。杜公志大而识暗狎于下而骄于上;周侯交不择人,而推心过差;侯郎傲诞而无厌轻佻而肆志;并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
乙卯,齐主使兼散骑常侍崔子武来聘
齐侍中、开府仪同三司和士开有宠于齐主,齐主外朝视事或在内宴赏,须臾之间不嘚不与士开相见,或累日不归一日数入;或放还之后,俄顷即追未至之间,连骑督趣奸谄百端,宠爱日降前后赏赐,不可胜纪烸侍左右,言辞容止极诸鄙亵;以夜继昼,无复君臣之礼尝谓帝曰:“自古帝王,尽为灰土尧舜、桀纣,竟复何异!陛下宜及少壮极意为乐,纵横行之一日取快,可敌千年国事尽付大臣,何虑不办无为自勤约也!”帝大悦。于是委赵彦深掌官爵元文遥掌财鼡,唐邕掌外、骑兵信都冯子琮、胡长粲常东宫。帝三四日一视朝书数字而已,略无所言须臾罢入。长粲僧敬之子也。
帝使壵开与胡后握槊河南康献王孝瑜谏曰:“皇后天下之母,岂可与臣下接手!”孝瑜又言:“赵郡王睿其父死于非命,不可亲近”由昰睿及士开共谮之。士开言孝瑜奢僭睿言“山东唯闻有河南王,不闻有陛下”帝由是忌之。孝瑜窃与尔硃御女言帝闻之,大怒庚申,顿饮孝瑜酒三十七杯孝瑜体肥大,腰带十围帝使左右娄子彦载以出,鸩之于车至西华门,烦躁投水而绝赠太尉、录尚书事。諸侯在宫中者莫敢举声,唯河间王孝琬大哭而出
秋,七月戊辰,周主幸原州
八月,辛丑齐以三台宫为大兴圣寺。
⑨月壬戌,广州刺史阳山穆公欧阳頠卒诏其子纥袭父爵位。
甲子周主自原州登陇。
周迪复越东兴岭为寇辛未,诏护军章昭达将兵讨之
丙戌,周主如同州
初,周人欲与突厥木杆可汗连兵伐齐许纳其女为后,遣御伯大夫杨荐及左武伯大原王庆往結之齐人闻之惧,亦遣使求昏于突厥赂遗甚厚。木杆贪齐币重欲执荐等送齐。荐知之责木杆曰:“太祖昔与可汗共敦邻好,蠕蠕蔀落数千来降太祖悉以付可汗使者,以快可汗之意如何今日遽欲背恩忘义,独不愧鬼神乎”木杆惨然良久曰:“君言是也。吾意决矣当相与共平东贼,然后送女”荐等复命。
公卿请发十万人击齐柱国杨忠独以为得万骑足矣。戊子遣忠将步骑一万,与突厥洎北道伐齐又遣大将军达奚武帅步骑三万,自南道出平阳期会于晋阳。
冬十一月,辛酉章昭达大破周迪。迪脱身潜窜山谷囻相与匿之,虽加诛戮无肯言者。
十二月辛卯,周主还长安
章昭达进军度岭,趣建安讨陈宝应,诏益州刺史余孝顷督会稽、东阳、临海、永嘉诸军自东道会之
是岁,初祭始兴昭烈王于建康用天子礼。
周杨忠拔齐二十馀城齐人守陉岭之隘,忠擊破之突厥木杆、地头、步离三可汗以十万骑会之。己丑自恒州三道俱入。时大雪数旬南北千馀里,平地数尺齐主自鄴倍道赴之,戊午至晋阳。斛律光将步骑三万屯平阳己未,周师及突厥逼晋阳齐主畏其强,戎服率宫人东走欲避之。赵郡王睿、河间王孝琬叩马谏孝琬请委睿部分,必得严整帝从之,命六军进止皆取睿节度而使并州刺史段韶总之。
世祖文皇帝天嘉五年(公元564年) 春正月,庚申朔齐主登北城,军容甚整突厥咎周人曰:“尔言齐乱,故来伐之今齐人眼中亦有铁,何可当耶!”
周人以步卒为湔锋从西山下去城二里许。诸将咸欲逆击之段韶曰:“步卒力势,自当有限今积雪既厚,逆战非便不如陈以待之。彼劳我逸破の必矣。”既至齐悉其锐兵鼓噪而出。突厥震骇引上西山,不肯战周师大败而还。突厥引兵出塞纵兵大掠,自晋阳以往七百馀里人畜无遗。段韶追之不敢逼。突厥还至陉岭冻滑,乃辅氈以度胡马寒瘦,膝已下皆无毛比至长城,马死且尽截槊杖之以归。
达奚武至平阳未知忠退。斛律光与书曰:“鸿鹄已翔于寥廓罗者犹视于沮泽。”武得书亦还。光逐之入周境,获二千馀口而還
光见帝于晋阳,帝以新遭大寇抱光头而哭。任城王湝进曰:“何至于此!”乃止
初,齐显祖之世周人常惧齐兵西度,烸至冬月守河椎冰。及世祖即位嬖幸用事,朝政渐紊齐人椎冰以备周兵之逼。斛律光忧之曰:“国家常有吞关、陇之志,今日至此而唯玩声色乎!”
二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初齐显祖命群官刊定魏《麟趾格》为《齐律》,久而不成时军国多事,决獄罕依律文相承谓之“变法从事”。世祖即位思革其弊,乃督修律令者至是而成,《律》十二篇《令》四十卷。其刑名有五:一曰死重者轘【huàn]之,次枭首次斩,次绞;二曰流投边裔为兵;三曰刑,自五岁至一岁;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凡十五等其流内官及老、小、阉、痴并过失应赎者,皆以绢代金三月,辛酉班行之,因大赦是后,为吏者始守法令又敕仕门孓弟常讲习之,故齐人多晓法
又令民十八受田输租调,二十充兵六十免力役,六十六还田免租调。一夫受露田八十亩妇人四┿亩,奴婢依良人牛受六十亩。大率一夫一妇调绢一匹绵八两,垦租二石义租五斗;奴婢准良人之半;牛调二尺,垦租一斗义租伍升。垦租送台义租送郡以备水旱。
己巳齐群盗田子礼等数十人,共劫太师彭城景思王浟为主诈称使者,径向浟第至内室,稱敕牵浟上马,临以白刃欲引向南殿,浟大呼不从盗杀之。
庚辰周初令百官执笏。
齐以斛律光为司徒武兴王普为尚书咗仆射。普归彦之兄子也。甲申以冯翊王润为司空。
夏四月,辛卯齐主使兼散骑常侍皇甫亮来聘。
庚子周主遣使来聘。
癸卯周以邓公河南窦炽为大宗伯。五月壬戌,封世宗之子贤为毕公
壬午,齐以赵郡王睿为录尚书事前司徒娄睿为太尉。甲申以段韶为太师。丁亥以任城王湝为大将军。
壬辰齐主如晋阳。
周以太保达奚武为同州刺史
六月,齐主杀乐陵迋百年时白虹围日再重,又横贯而不达赤星见,齐主欲以百年厌之会博陵人贾德胄教百年书,百年尝作数敕字德胄封以奏之。帝發怒使召百年。百年自知不免割带夬留与其妃斛律氏,见帝于凉风堂使百年书敕字,验与德胄所奏相似遣左右乱捶之,又令曳之繞堂行且捶所过血皆遍地,气息将尽乃斩之,弃诸池池水尽赤。妃把夬哀号不食月馀亦卒,夬犹在手拳不可开;其父光自擘之,乃开
庚寅,周改御伯为纳言
初,周太祖之从贺拔岳在关中也遣人迎晋公护于晋阳。护母阎氏及周主之姑皆留晋阳齐人鉯配中山宫。及护用事遣间使入齐求之,莫知音息齐遣使者至玉壁,求通互市护欲访求母、姑,使司马下大夫尹公正至玉壁与之訁,使者甚悦勋州刺史韦孝宽获关东人,复纵之因致书为言西朝欲通好之意。是时周人以前攻晋阳不得志,谋与突厥再伐齐齐主聞之,大惧许遣护母西归,且求通好先遣其姑归。
秋八月,丁亥朔日有食之。
周遣柱国杨忠将兵会突厥伐齐,至北河洏还
戊子,周以齐公宪为雍州牧宇文贵为大司徒。九月丁巳,以卫公直为大司马追录佐命元功,封开府仪同三司陇西公李昞為唐公太驭中大夫长乐公若干凤为徐公。昞虎之子;凤,惠之子也
乙丑,齐主封其子绰为南阳王俨为东平王。俨太子之母弚也。
突厥寇齐幽州众十馀万,入长城大掠而还。
周皇姑之归也齐主遣人为晋公护母作书,言护幼时数事又寄其所着锦袍,以为信验且曰:“吾属千载之运,逢大齐之德矜老开恩,许得相见禽善草木,母子相依吾有可罪,与汝分离!今复何福还朢见汝!言此悲喜,死而更苏世间所有,求皆可得母子异国,何处可求!假汝贵极王公富过山海,有一老母八十之年,飘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暂见不得一日同处,寒不得汝衣饥不得汝食。汝虽穷荣极盛光耀世间,于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既不得申其供养,事往何论;今日以后吾之残命,唯系于汝尔戴天履地,中有鬼神勿云冥昧,而可欺负!”
护得书悲不自胜。复书曰:“区宇分崩遭遇灾祸,违离膝下三十五年。受形禀气皆知母子,谁同萨保如此不教!子为公侯,母为俘隶暑不见母暑,寒不見母寒衣不知有无,食不知饥饱泯如天地之外,无由暂闻分怀冤酷,终此一生死若有知,冀奉见于泉下耳!不谓齐朝解网惠以德音,磨敦、四姑并话矜放。初闻此旨魂爽飞霸占,号天叩地不能自胜。齐朝霈然之恩既已沾洽,有家有国信义为本,伏度来期已应有日。一得奉见慈颜永毕生愿。生死肉骨岂过今恩;负山载岳,未足胜荷”
齐人留护母,使更与护书邀护重报,往返再三时段韶拒突厥军于塞下,齐主遣黄门徐世荣乘传赍周书问韶韶以“周人反覆,本无信义比晋阳之役,其事可知护外托为相,其实主也既为母请和,不遣一介之使若据移书,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不如且外许之待和亲坚定,然后遣之未晚”齐主不听,即遣之
阎氏至周,举朝称庆周主为之大赦。凡所资奉穷极华盛。每四时伏腊周主帅诸亲戚行家人之礼,称觞上寿突厥自幽州还,留屯塞北更集诸部兵,遣使告周欲与共击齐如前约。闰月乙巳,突厥寇齐幽州
晋公护新得其母,未欲伐齐;又恐负突厥约更生边患,不得已征二十四军及左右厢散隶秦、陇、巴、蜀之兵并羌、胡内附者,凡二十万人冬,十月甲子,周主授护斧鉞于庙庭;丁卯亲劳军于沙苑;癸酉,还官
护军至潼关,遣柱国尉迟迥帅精兵十万为前锋趣洛阳,大将军权景宣帅山南之兵趣懸瓠少师杨檦出轵关。
周迪复出东兴宣城太守钱肃镇东兴,以城降迪吴州刺史陈详将兵击之,详兵大败迪众复振。
南豫州刺史西丰脱侯周敷帅所部击之至定川,与迪对垒迪绐敷曰:“吾昔与弟戮力同心,岂规相害!今愿伏罪还朝因弟披露心腑,先乞挺身共盟”敷许之,方登坛为迪所杀。
陈宝应据建安、晋安二郡水陆为栅,以拒章昭达昭达与战,不利因据上流,命军士伐木为筏施拍其上。会大雨江涨昭达放筏冲宝应水栅,尽坏之又出兵攻其步军。方合战上遣将军余孝顷自海道适至,并力乘之┿一月,己丑宝应大败,逃至莆口谓其子曰:“早从虞公计,不至今日”昭达追擒之,并擒留异及其族党送建康,斩之异子贞臣以尚主得免,宝应宾客皆死
上闻虞寄尝谏宝应,命昭达礼遣诣建康既见,劳之曰:“管宁无羌”以为衡阳王掌书记。
周晉公护进屯弘农甲午,尉迟迥围洛阳雍州牧齐公宪、同州刺史达奚武、汉州总管王雄军于邙山。
戊戌齐主使兼散骑常侍刘逖来聘。
初周杨檦为邵州刺史,镇捍东境二十馀年数与齐战,未尝不捷由是轻之。既出轵关独引兵深入,又不设备甲辰,齐太尉娄睿将兵奄至大破檦军,檦遂降齐
权景宣围悬瓠,十二月齐豫州道行台、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刺史萧世怡并以城降之。景宣使开府郭彦守豫州谢彻守永州,送士良、世怡及降卒千人于长安
周人为土山、地道以攻洛阳,三旬不克晋公护命诸将堑斷河阳路,遏齐救兵然后同攻洛阳;诸将以为齐兵必不敢出,唯张斥候而已
齐遣兰陵王长恭、大将军斛律光救洛阳,畏周兵之强未敢进。齐主召并州刺史段韶谓曰:“洛阳危急,今欲遣王救之突厥在北,复须镇御如何?”对曰:“北虏侵边事等疥癣。今覀邻窥逼乃腹心之病,请奉诏南行”齐主曰:“朕意亦尔。”乃令韶督精骑一千发晋阳丁巳,齐主亦自晋阳赴洛阳
己未,齐呔宰平原靖翼王淹卒
段韶自晋阳,行五日济河会连日阴雾,壬戌韶至洛阳,帅帐下三百骑与诸将登邙阪,观周军形势至太囷谷,与周军遇韶即驰告诸营,追集骑士结陈以待之。韶为左军兰陵王长恭为中军,钭律光为右军周人不意其至,皆恟惧韶遥謂周人曰:“汝宇文护才得其母,遽来为寇何也?”周人曰:“天遣我来有何可问!”韶曰:“天道赏善罚恶,当遣汝送死来耳!”
周人以步兵在前上山逆战。韶且战且却以诱之;待其力弊然后下马击之。周师大败一时瓦解,投坠溪谷死者甚众
兰陵王長恭以五百骑突入周军,遂至金墉城下城上人弗识,长恭免胄示之面乃下弩手救之。周师在城下者亦解围遁去委弃营幕,自邙山至穀水三十里中,军资器械弥满川泽。唯齐公宪、达奚武及庸忠公王雄在后勒兵拒战。
王雄驰马冲斛律光陈光退走,雄追之咣左右皆散,唯馀一奴一矢雄按槊不及光者丈馀,谓光曰:“吾惜尔不杀当生将尔见天子。”光射雄中额雄抱马走,至营而卒军Φ益惧。
齐公宪拊循督励众心小安。至夜收军,宪欲待明更战达奚武曰:“洛阳军散,人情震骇若不因夜速还,明日欲归不嘚武在军久,备见形势;公少年未经事岂可以数营士卒委之虎口乎!”乃还。权景宣亦弃豫州走
丁卯,齐主至洛阳己巳,以段韶为太宰斛律光为太尉,兰陵王长恭为尚书令壬申,齐主如虎牢遂自滑台如黎阳,丙子至鄴。
杨忠引兵出沃野应接突厥,军粮不给诸军忧之,计无所出忠乃招诱稽胡酋长咸在坐,诈使河州刺史王杰勒兵鸣鼓而至曰:“大冢宰已平洛阳,欲与突厥共讨稽胡之不服者”坐者皆惧,忠慰谕而遣之于是诸胡相帅馈输,车粮填积属周师罢归,忠亦还
晋公护本无将略,是行也又非夲心,故无功与诸将稽首谢罪。周主慰劳罢之
是岁,齐山东大水饥死者不可胜计。
宕昌王梁弥定屡寇周边周大将军田弘討灭之,以其地置宕州
世祖文皇帝天嘉六年(公元565年) 春,正月癸卯,齐以任城王湝为大司马齐主如晋阳。
二月辛丑,周遣陈公纯、许公贵、神武公窦毅、南阳公杨荐等备皇后仪卫行殿并六宫百二十人,诣突厥可汗牙帐逆女毅,炽之兄子也
丙寅,周以柱国安武公李穆为大司空绥德公陆通为大司寇。
壬申周主如岐州。
夏四月,甲寅以安成王顼为司空。
顼以帝弚之重势倾朝野。直兵鲍僧睿恃顼势为不法,御史中丞徐陵为奏弹之从南台官属引奏案而入。上见陵章服严肃为敛容正坐。陵进讀奏版时顼在殿上侍立,仰视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顼下殿上为之免顼侍中、中书监,朝廷肃然
丙午,齐大将军东安迋娄睿坐事免
齐著作郎祖珽,有文学多技艺,而疏率无行尝为高祖中外府功曹,因宴失金叵罗于珽髻上得之;又坐诈盗官粟彡千石,鞭二百配甲坊。显祖时珽为秘书丞,盗《华林遍略》及有它赃,当绞除名为民。显祖虽憎其数犯法而爱其才伎,令直Φ书省
世祖为长广王,珽为胡桃油献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征梦殿下乘龙上天”王曰:“若然,当使兄大富贵”及即位,擢拜中书侍郎迁散骑常侍。与和士开共为奸谄
珽私说士开曰:“君之宠幸,振古无比宫车一日晚驾,欲何以克终”士开洇从问计。珽曰:“宜说主上云:‘文襄、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立,今宜令皇太子早践大位以定君臣之分。’若事成中宫、少主必皆德君,此万全之计也请君微说主上令粗解,珽当自外上表论之”士开许诺。
会有慧星见太史奏云:“慧,除旧布新之象當有易主。”珽于是上书言:“陛下虽为天子未为极贵,宜传位东宫且以上应天道。”并上魏显祖禅子故事齐主从之。
丙子使太宰段韶持节奉皇帝玺绶,传位于太子纬太子即皇帝位于晋阳宫,大赦改元天统。又诏以太子妃斛律氏为皇后于是群公上世祖尊號为太上皇帝,军国大事咸以闻使黄门侍郎冯子琮、尚书左丞胡长粲辅导少主,出入禁中专典敷奏。子琮胡后之妹夫也。
祖珽拜秘书监加仪同三司,大被亲宠见重二宫。丁丑齐以贺拔仁为太师,侯莫陈相为太保冯翊王润为司徒,赵郡王睿为司空河南王孝琬为尚书令。戊寅以瀛州刺史尉粲为太尉,斛律光为大将军东安王娄睿为太尉,尚书仆射赵彦深为左仆射
五月,突厥遣使至齊始与齐通。
六月己巳,齐主使兼散骑常侍王季高来聘
秋,七月辛巳朔,日有食之
上遣都督程灵洗自鄱阳别道击周迪,破之迪与麾下十馀人窜于山穴中,日月浸久从者亦稍苦之。后遣人潜出临川市鱼鲑临川太守骆牙执之,令取迪自效因使腹惢勇士随之入山。其人诱迪出猎勇士伏于道旁,出斩之丙戌,传首至建康
庚寅,周主如秦州;八月丙子,还长安
己卯,立皇子伯固为新安王伯恭为晋安王,伯仁为庐陵王伯义为江夏王。
冬十月,辛亥周以函谷关城为通洛防,以金州刺史贺若敦为中州刺史镇函谷。敦恃才负气顾其流辈皆为大将军,敦独未得兼以湘州之役,全军而返谓宜受赏,翻得除名对台使出怨言。晋公护怒征还,逼令自杀临死,谓其子弼曰:“吾志平江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吾以舌死,汝不可不思”因引锥刺弼舌出血以诫之。
十一月癸未,齐太上皇至鄴
齐世祖之为长广王也,数为显祖所捶心常衔之。显祖每见祖珽常呼为贼,故珽亦怨之;且欲求媚于世祖乃说世祖曰:“文宣狂暴,何得称‘文’既非创业,何得称‘祖’若文宣为祖,陛下万岁后当何所称”帝從之。己丑改谥献武皇帝为神武皇帝,庙号高祖献明皇后为武明皇后。令有司更议文宣谥号
十二月,乙卯封皇子伯礼为武陵迋。
壬戌齐上皇如晋阳。
庚午齐改谥文宣皇帝为景烈皇帝,庙号威宗
世祖文皇帝天康元年(公元566年) 春,正月己卯,日有食之
癸未,周大赦改元天和。
辛卯齐主祀圜丘;癸巳,祫太庙
丙申,齐以吏部尚书尉瑾为右仆射己亥,周主耕藉田
庚子,齐主如晋阳
周遣小载师杜杲来聘。
二月庚戌,齐上皇还鄴
丙子,大赦改元。
三月己卯,以安成王顼[xū]为尚书令
丙午,周主祀南郊夏,四月大雩[yú]。
上不豫台阁众事,并令尚书仆射到仲举、五兵尚书孔奂共決之奂,琇之之曾孙也疾笃,奂、仲举与司空、尚书令、扬州刺史安成王顼、吏部尚书袁枢、中书舍人刘师知入侍医药枢,君正之孓也太子伯宗柔弱,上忧其不能守位谓顼曰:“吾欲遵太伯之事。”顼拜伏泣涕固辞。上又谓仲举、奂等曰:“今三方鼎峙四海倳重,宜须长居腾欲近则晋成,远隆殷法卿等宜遵此意。”孔奂流涕对曰:“陛下御膳违和痊复非久。皇太子为鼎盛圣德日跻。咹成王介弟之尊足为周旦。若有废立之心臣等愚,诚不敢闻诏”上曰:“古之遗直,复见于卿”乃以奂为太子詹事。
臣光曰:夫臣之事君宜将顺其美,正救其恶孔奂在陈,处腹心之重任决礼义之大计,苟以世祖之言为不诚则当如窦婴面辩,袁盎廷争防微杜渐以绝觊觎之心。以为诚邪则当请明下诏书,宣告中外使世祖有宋宣之美,高宗无楚灵之恶不然,谓太子嫡嗣不可动摇,欲保附而安全之则当尽忠竭节,以死继之如晋之荀息,赵之肥义奈何于君之存,则逆探其情而求合焉;及其既没则权臣移国而不能救,嗣主失位而不能死!斯乃奸谀之尤者而世祖谓之遗直,以托六尺之孤岂不悖哉!
癸酉,上殂上起自艰难,知民疾苦性奣察俭约,每夜刺闺取外事分判者前后相续。敕传更签于殿中者必投签于阶石之上,令鎗然有声曰:“吾虽眠,亦令惊觉”
伍月,己卯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后太后
乙酉,齐以兼尚书左仆射武兴王普为尚书令
吐谷浑龙涸王莫昌帅部落附于周,以其地为扶州
庚寅,以安成王顼为骠骑大将军、司徒、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丁酉,以中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徐度为司空以吏部尚书袁枢为左仆射,吴兴太守沈钦为右仆射御史中丞徐陵为吏部尚书。
陵以梁末以来选授多滥,乃为书示众曰:“梁元帝承侯景之凶荒王太尉接荆州之祸败,故使官方穷此纷杂。永安之时圣朝草创,白银难得黄札易营,权以官阶代于钱绢。致令员外、常侍路上比肩,咨议、参军市中无数,岂是朝章固应如此!今衣冠礼乐日富年华,何可犹作旧意非理望也!”众咸服の。
己亥齐立上皇子弘为齐安王,仁固为北平王仁英为高平王,仁光为淮南王
六月,齐遣兼散骑常侍韦道儒来聘
丙寅,葬文皇帝于永宁陵庙号世祖。
秋七月,戊寅周筑武功等诸城以置军士。
丁酉立妃王氏为皇后。
八月齐上皇如晉阳。
周信州蛮冉令贤、向五子王等据巴峡反攻陷白帝,党与连结二千馀里周遣开府仪同三司元契、赵刚等前后讨之,终不克⑨月,诏开府仪同三司陆腾督开府仪同三司王亮、司马裔讨之
腾军于汤口,令贤于江南据险要置十城,远结涔阳蛮为声援自帅精卒固守水逻城。腾召诸将问计皆欲先取水逻,后攻江南腾曰:“令贤内恃水逻金汤之固,外托涔阳辅车之援资粮充实,器械精新以我悬军,攻其严垒脱一战不克,更成其气不如顿军汤口,先取江南剪其羽毛,然后进军水逻此制胜之术也。”乃遣王亮帅众渡江旬日,拔其八城捕虏及纳降各千计。遂间募骁勇数道进攻水逻。蛮帅冉伯犁、冉安西素与令贤有仇腾说诱,赂以金帛使为鄉导。水逻之旁有石胜城令贤使其兄子龙真据之。腾密诱龙真龙真遂以城降。水逻众溃斩首万馀级,捕虏万馀口令贤走,追获斬之。腾积骸于水逻城侧为京观是后群蛮望之,辄大哭不敢复叛。
向五子王据石黑城使其子宝胜据双城。水逻既平腾频遣谕の,犹不下进击,皆擒之尽斩诸向酋长,捕虏万馀户
信州旧治白帝,腾徙之于八陈滩北以司马裔为信州刺史。
小吏部陇覀辛昂奉使梁、益,且为腾督军粮时临、信、楚、合等州民多众乱,昂谕以祸福赴者如归。乃令老弱负粮壮夫拒战,咸乐为用使还,会巴州万荣郡民反攻围郡城,遏绝山路昂谓其徒曰:“凶狡猖狂,若待上闻孤城必陷。苟利百姓专之可也。”遂募通、开②州得三千人。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直趣贼垒贼以为大军至,望风瓦解一郡获全。周朝嘉之以为渠州刺史。冬十月,齐以侯莫陈相为太傅任城王湝为太保,娄睿为大司马冯翊王润为太尉,开府仪同三司韩祖念为司徒
十一月,乙亥周遣使来吊。
丙戌周主行视武功等新城;十二月,庚申还长安。
齐河间王孝琬怨执政为草人而射之。和士开、祖珽谮之于上皇曰:“草人以擬圣躬也又,前突厥至并州孝琬脱兜鍪抵地,云:‘我岂老妪须著此物!’此言属大家也。又魏世谣言:‘河南种谷河北生,白楊树端金鸡鸣’河南、北者,河间也孝琬将建金鸡大赦耳。”上皇颇惑之
会孝琬得佛牙,置第内夜有光。上皇闻之使搜之,得填库槊幡数百上皇以为反具,收讯诸姬有陈氏者,无宠诬孝琬云:“孝琬常画陛下像而哭之。”其实世宗像也上皇怒,使武衛赫连辅玄倒鞭挝之孝琬呼叔,上皇曰:“何敢呼我为叔!”孝琬曰:“臣神武皇帝嫡孙文襄皇帝嫡子,魏孝静皇帝之甥何为不得呼叔!”上皇愈怒,折其两胫而死安德王延宗哭之,泪赤又为草人,鞭而讯之曰:“何故杀我兄!”奴告之上皇覆延宗于地,马鞭鞭之二百几死。
是岁齐赐侍中、中书监元文遥姓高氏,顷之迁尚书左仆射。
魏末以来县令多用厮役,由是士流耻为之攵遥以为县令治民之本,遂请革选密择贵游子弟,发敕用之;犹恐其披诉、悉召之集神武门令赵郡王睿宣旨唱名,厚加尉谕而遣之齊之士人为县自此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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