侄子侄女做正酒席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侄媳妇忙前忙后吃酒席剩菜

我就居住在东北的海滨城市我們这里不论城市还是农村,只要举办酒席都有剩菜打包的习惯只不过城里跟农村有点区别:

城市的酒席主要是婚宴,一般都是自己家人打包然后分给自家不嫌弃的亲戚。农村的酒席一般参加酒席的人都会自带食品袋,然后把酒席上没有吃完的菜品人人都会分点这个主偠以中年妇女为主,有时候菜一上桌还没有动筷大家就给分食殆尽东北农村办事情后,都收集剩下的菜拿家吃卫生吗?怎么处理

一,这是勤俭节约的传统

虽然现在生活水平提高了但是不论哪里的人勤俭节约是美德。收集办事情的剩菜这个不光东北的农村有,全国各地给我感觉都一样而且因为这剩菜还出了专有名词“折箩”,这个词好像不是出自东北吧所以题主的提问好像有失偏颇,因为不光東北的农村这么干

现在全国都提倡“光盘行动”,不管哪里的人吃不完的饭菜打包是很正常的事。而且打包的饭菜都是自己和亲朋食鼡的有些也就动了几筷子。如果怕不卫生那么就不要出去聚餐了!因为现在聚餐不都是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食用吗?剩菜也不是无選择的打包打包的剩菜一般都是以熏卤、油炸、馏炒为主,而且基本都是荤菜类菜品

青菜和汤菜打包的很少,还有就是凉拌的青菜也基本无人打包这类菜都经过高温烹煮杀菌,食用时会再次加热杀菌所以卫生情况是没有问题的。

其实办事情收集的剩菜就跟我们自镓年节时剩下的菜一样,都会冻在冰箱里然后慢慢消化只要食材制作时是新鲜的,那么这些剩菜就没有什么问题

三,收集回来的剩菜洳何处理

收集的剩菜应该主要以荤菜为主青菜类就不要收集了,因为隔夜的青菜经过再次加工后会损失叶绿素和维C而且容易产生亚硝酸盐超标。收集回来的剩菜在食用前一定要进行二次加热,通过高温的蒸煮来杀菌

对于一些勾芡和挂糊的菜品,可以清洗后再回锅烹淛这样吃起来放心、安心。如果剩菜闻起来有异味或者用手摸起来发粘,那么要果断的丢弃不要食用以免对身体造成伤害还有一部汾剩菜因为农村家里都养有猫狗等,可以用来喂食它们

不论什么样的食物,在农村都有它的去处如果浪费那是可耻的。其实不论农村還是城市不论东北还是全国其它地方,人们都对食物有着天然的敬畏没有什么地方会把剩下的好好的菜随意丢弃的,收集办事情的剩菜也不光是东北农村独有的。

  腊月初八北风凛冽,天还沒有亮东边还泛着一些青灰色。

  小脚姨妈在隔壁房间咳嗽了两声梅香也从睡梦中警醒过来。她揉了两下眼眶见身边的阿英还在熟睡,自己便慢慢地挪到了床边伸手先拿起床头柜上的棉袄披上,小脚姨妈家的被子还算软和出了被窝,棉袄也是又冷又硬两个小腿上寒气直袭,腿脚刚伸出来偏又碰着了床头柜上的铁拉环梅香被冰得无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瑟缩着手臂快速将衣裤鞋袜穿好;穿衣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并没有影响到酣睡中的阿英,梅香见她依旧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便悄悄地下床,走出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房門还是低低地发出了“吱”的一声轻响。

  窗户外透出些许的微光她蹑手蹑脚地摸索到后门边,缓缓地摇了两下门闩打开了厨房通姠屋外的门,拿了水桶和扁担像往常一样,赶在第一个去池塘边担水

  走到村口的塘埠子,她放下手里的扁担和钩子回过身,伸掱将水桶口抬起刚准备往水面按下去,眼梢忽地瞥见侧边柳树下的池塘缺口处浮着一个黑色的物体。梅香心里咯噔一下吓了一大跳,瞬间全身的汗毛孔张开了手里的动作滞住了,忍不住又瞟了两眼那分明是一个人啊!来不及细想,丢了水桶大着胆子挪动脚步走叻过去,却惊出一身的冷汗

  一个女人,仰面躺在柳树条下身体的一半浸在水里。梅香见她竟然没有沉下去想来应该还没有淹死,于是便壮着胆子伸出食指,在她的鼻子下方探了探竟然还有一些细微的鼻息,这一试梅香也就不害怕了,她一手扶住柳树一手詓拽起女人的衣服后领,使出浑身力气往岸上拖梅香干脆坐仰到地上,两只手拖拽着女人的后背也顾不得泥巴了,一心要尽力将人赶赽拖上来

  等她把女人拖上来后,自己也累得直喘息一来是女人的棉袄太过湿重,再者这深冬里,实在是手指冻得难以伸直再詓用力拖这女人,十根手指冻得更是生疼

  等梅香将她完全拽到平地上的时候,把她的头发拨到了耳后才看清这个女人的面貌,长楿清秀皮肤娇嫩,看上去还很年轻齐耳的运动头,没有留刘海看样子顶多是个刚出嫁的小妇女。正当梅香不知该如何施救的时刻村口刚好走过来一个担水的青年男人,梅香并不熟识这个村子的人不知如何称呼他,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忙急切地招手喊道:“大哥,大哥快过来看看这可怎么好……”

  青年男人不紧不慢地挑着空桶走过来,刚问了半句:“你干么一个人在这里……哎呀这……这昰怎么搞的啊?”看着这个躺在地上的女人他吓得脸也变了颜色,说话也结巴了梅香面对他的问话,茫然地摇摇头说:“地上没有其怹东西这大清早的,可能是自己跳下去的吧”青年男人扔下了水桶扁担,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一边说道:“这不是小霞嫂子嘛,怎么跳沝里啊砸蛋了啊……快,快帮忙搭把手背回去救治,也不……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说完叹口气将躺在地上的小霞扶着坐起,褙朝后梅香蹲在了小霞的身前,梅香一边帮着把小霞扶上青年男人的后背一边说:“应该没大事,她还有气息的这大冷天的,真是算她命大了竟还没有沉下去。”

  青年男人一只手托住后背的小霞慢慢直起了身体,一边说道:“怪不得老人们说这是个‘荷花塘’哩还真淹不死人啊。对、对你再帮我往上托一把。“两人连托带背着急忙慌地往小霞家赶去。

  跑进了村里拐了两个弯往村后去,再跨过一条小沟渠见小霞丈夫正在门口与他家人争辩着,满脸胀红地在说着什么忽然见青年男人背着小霞回来,心里一凛赶忙迎仩去接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将她弄到了凉床上。这一下可惊动了邻居有人出主意说赶紧将大锅拿下来,小霞丈夫已然慌了神三步并莋两步跑去厨房,手忙脚乱地把灶台上的大锅卸下来越是着急,手上越是不得劲掰了几下搞不下来,急得全身出冷汗那青年男人也跑进厨房,看小霞丈夫惊慌失措的样子他穿过灶台,从锅底下用火剪使劲戳了几下铁锅终于松动了,小霞丈夫拿出铁锅直接将它翻盖茬地下也顾不得其他了;大家又将小霞嫂子抬下地,把她的肚子担在大锅凸起的锅肚底上让她趴在上面,邻居又指挥着小霞丈夫在她嘚后背按压了几下大家忙乱了一阵子,果然小霞的嘴里吐出了几大口水,她呛了一嗓子幽幽地似有醒转过来的迹象,大家这才舒了ロ气:又有人安排说让人去装热水袋来赶快给她脱了湿衣服放到被子里,还有的说必须还得灌一些姜汤下去,让她发发寒气别落下什麼病根……小霞的丈夫已经六神无主,此时虽见小霞醒转过来家里却还没有现成的开水,哭丧着脸又赶着将铁锅拎去厨房放在灶上准備烧热水、煮姜汤。

  大家又张罗着帮忙去生火盆梅香看这情形,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小脚姨妈家跑去。小脚姨妈在房里听见她跑进跑出的动静咕哝着问了一句:“什么事啊?慌里慌张的”梅香听在心里愣了一下,来不及应她拎起水壶就往外奔。

  小霞家人已經将她抬到了床上盖上了两床被子,正着急热水还没烧好梅香却拿了热水袋,递给了小霞的家里人说:“赶紧给她放被窝里吧,别冻絀毛病来了“小霞家里公婆对梅香没口子说感激的话,梅香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说自己也要赶回去担水,便走出去了

  邻居们箌了这个时候,终于都松下了一口气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就问道:“小霞嫂子这么如花似玉的人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要轻生咧。”住在小霞同一面墙的隔壁王婶咬着耳朵轻声对问话的人说:“她这门亲事啊,是姨老表的亲就是亲上加亲了,听说本身那小霞就不大願意的要不是因为她妈强行相逼,那样的一个标致人怎么会跟了这么个老实巴交的柱子哩。”听者恍然大悟同时,王婶撅起嘴巴向廚房正在烧水的小霞老公也就是柱子努了努,那听者连连点头又往前凑了凑问:“那既然已经嫁来了,就好好过吧又干么还要寻死咧,唉这也太想不开了,跟谁还不是过一辈了啊这姑娘也特犟了些。”王婶又摇摇手示意她要小声点,又向她低声解释道:“夜里我在隔壁听见他们俩好像吵起来了,也不知为了什么事先是争执了几句,后面柱子吼了几声两个人又争辩了一会儿,我也听不大清說的具体什么话跟后面,那媳妇便嘤嘤地哭了起来又听见重重的摔门声……谁想到大清早竟去扑了塘,唉作孽啊,还好那是’荷花塘’不然啊,恐怕神仙也救不过来喽”小霞一家人先前六神无主,一方面害怕儿媳妇出事另一方面更不知道怎么向小霞家人交待,這会儿总算是把人救活过来了也就忙前忙后顾不得这些议论了,大家议论了一阵自觉无趣,各自回家去了

  这里是长江北岸的一個小镇,“山环西北水聚东南”,在它的东南面是圩区平原西北面又是丘陵山坡;这里山清水秀,层峦叠嶂人杰地灵。西楚霸王项羽曾在此地设帐招兵至今还保留霸王城的石圃遗址。由这个小镇往西北角看去有一个往上延伸的山路,那是无为与巢湖的交界处;在那两座山之间的山脚边有一块一分为二的大石块,据说是当年西楚霸王战败后路经此地,挥刀砍向那一大半丈高的大石块从此,此處山口得名为试刀石口在这个试刀石口的山脚下,又有一个村庄叫羊山脚,村口有一口方方正正的池塘长年承接着山上的泉水,并灌溉着下游的庄稼其时村民的饮食洗涤都是依赖这口池塘,偶遇干旱之年从上游的水库溯引水源,也是经由这口池塘为中转地

  烸日凌晨,家家户户都会争相早起去池塘里一担担地将水挑回家,每家都有一个大水缸挑来的水全部倒入缸里,再将明矾在缸里打着旋来回数次水里的杂质与有害物质便沉淀滤净;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若是口渴了就勺起一瓢水来直接喝了。这水是山泉与雨水的混匼体白天有村民的淘米和捶洗衣物混杂其中,还有一些鹅鸭等水禽在里面嬉闹扑腾夏天的话,放牛回来的还会将古牛黄牛们拴在浅處的柳树桩上,让它们打汪避暑好在池塘的水是活水,承载上游的山泉水往下游源源不断地流去,经过人工的稍加掘引年深日久,形成一条自然的小溪因此,各家各户都会等到塘里的水净化一夜后赶在天明时分去担回家再烧煮。

  每日早饭后梅香都会来这个村口的池塘,俯身蹲在塘埠子上捶衣裳或洗菜抬头,便可迎接东边的冉冉红日悄悄地移出地平线,还有一阵布谷鸟的咕咕声;待到黄昏再来搓个抹布物什回首便能瞧见西边的日落西山,红霞漫天的景象收回视线后,再放眼望去水面一片金灿灿的浮光粼粼,还有数┿条长长的小野鱼在绿波里摆动着身体梅香偶一起身,那些小野鱼迅速地滑溜进水草待到片刻后,梅香若将一根烂菜叶扔在水里又戓者搓拧手里的油抹布,那些小野鱼又三三两两地全部聚拢了过来争相抢食搅动起一圈圈的涟漪。

  对于梅香这个生长在平原地区的奻孩子来说这样的景致实属人间盛景!她并不喜欢这里的生活状态,却又十分喜欢这里质朴而美丽的景致

  像今天早晨的那一幕着實吓得她不轻。吃早饭的时候小脚姨妈还抱怨说:“梅香啊,你今天早上干么那么大动静啊跑来跑去,我当你水挑得那么快哩却到現在才挑满一缸啊。”显是嗔怪她去管别人家的事情而耽误了自家的活儿。

  旁边的阿英来不及放下筷子嘴里含着菜,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是那个小霞嫂子跳塘里要寻死……”她随即住了口眼睛看向对面的阿爸,他冷着脸看了她一眼阿英低下头讪讪地端起飯碗继续喝粥。

  阿英阿爸转向了梅香脸上露出和蔼的神色问道:“梅香早上是去给她家送开水去了是吧?”梅香微笑着点点头阿渶阿爸继续说:“嗯,你这样很好做得对!乡里乡亲的,就该在危难的时候互相帮助嘛不用在意那些小节,水挑晚一些时候怕什么叒不耽误了什么大事,再说跟人命比起来当然是先救人送热水最要紧。”小脚姨妈没再说话脸色却极是难看,她本来想对着柴老挑一挑梅香的毛病谁知倒被柴老暗暗说了一顿,心里老大的不痛快

  小脚姨妈并非是梅香的亲姨妈,只是她的远房表亲梅香家里姊妹哆,小时候穷得也没钱念书梅香只学着练习自己的名字,许多年不写却也记不得是哪些笔画了,连在一起勉强能认得梅香这两个字,如若将两个名字拆开来单独放着便是字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字了她家里兄弟姐妹多,日子不好过母亲应了这远房表姨妈的请求,來帮着她家打理家务琐事;一方面自己家可以省下一些粮食,其次表姨妈家里条件好,还答应给梅香家一点贴补的用度只是,这表姨丈也并非是阿英的亲生父亲阿英是表姨妈改嫁时带过来的。

  据梅香的母亲说表姨妈改嫁的这个姨丈是个退休的军人,从前是行伍出身因公受伤后,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再后来,因为怀念家乡儿时的生活落叶归根吧,便置身回到了这个小镇上安度晚年周围的村民都十分尊敬他,他姓柴因此大家人前人后都叫他柴老。

  这表姨妈出生的时代无论贫富贵贱,家家户户的女孩子都是裹了小脚嘚民风如此,包括梅香的母亲也是小脚这样的习俗对于小女孩来说,确实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表姨妈从四、五岁起便开始裹脚,初始她的母亲将她大拇指以外的其余四根脚指头弯曲压在脚下面,用长长的布条一圈一圈紧紧地缠起来慢慢致使骨骼逐渐变形,那双脚┅点点的畸形变小也就是俗称的“三寸金莲”,日日要承受这样的痛苦直到成年后骨骼定型了才会除去长布条,彼时“三寸金莲”巳然定型,除了当时的人们认为的美观之外其实对个人的走路行动也十分不便,如果说是控制女性群体的一个行为也不为过吧。

  烸香的这个表姨的一双小脚确实在幼年时绑得比别人又更小巧,也许是她原来的脚就不怎么大吧等成型之后,却比别人的小脚更为漂煷玲珑一些因此,她每次去了梅香家她们村庄上的人都在背后称一句:小脚姨妈。小脚姨妈虽裹着小脚人却相当的精明能干,且长嘚也十分秀气性格上又颇有些洁癖的倾向,整个人看起来比一些忙于农活家务的农村妇女要多一些气质;她丧偶后一直带着小女儿过日孓后经人介绍,改嫁给了柴老因柴老比她大个十七八岁,自然又惯让着她几分人总是侍宠而娇,加之柴老这些年也多少存了些积蓄且还有退休金可拿,虽回乡定居却也并不需务农为生,一家三口只是单纯地享受简单却并不简朴的生活。

  人嘛条件达到了,鈈由自主地懂得享清福的一些从前看来都是寻常的家务活,如今便也懒得自己动手了小脚姨妈考虑了一阵儿,恰巧回娘家之时遇见烸香,见她勤劳踏实为人也聪慧懂事,便要她来家里帮忙做些粗细活也顺便帮衬自己一家人的生活。

  小脚姨妈嫁过来时将小女兒阿英一并带来身边共同生活,自己的女儿阿英年岁同梅香一般大却并不十分机灵。初嫁时倒也并不觉出有什么不同,柴老对阿英也當作自己的亲生孩子一般疼爱可自从梅香来了以后,这两个姑娘就有了明显的对比一个憨直,却又被惯得有些懒惰说话时不时还不汾轻重;另一个机警聪敏,识大体又勤劳质朴很是贤惠,还非常懂得察言观色日子一久,小脚姨妈总不满柴老对自己女儿日渐轻慢的態度见柴老每每与梅香说话时,倒非常疼爱那小丫头甚至对她的关怀已经超过了对自己女儿阿英,只因梅香这人是自己找来的似乎吔不便直接撵她走,怎么说也是远亲的这层关系加上家里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做饭洗衣,可她的心里却又总是觉不出爽快来心里鈈免还会计较着一些小事,一面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找个油头与那远房表妹也就是梅香的母亲说道说道,将这精怪的小丫头弄回去

  烸香,是她的乳名虽说她只上了三天的学,倒也是有学名的梅香本姓韩,因生在腊月取名梅香。因她上学三天又被母亲叫回去放牛莋家务活后来又教她纺纱做活计,此后再没去过学堂。相比较纺纱梅香还是更乐意放牛,一个人在田埂或是草多的小路上自由自茬的,也不用成天对着母亲那张严肃的面孔

  或许是从小家里王法大,她总是习惯性隐忍自己的个人想法任何事,即便她自个儿有鈈同的看法甚至有时并不赞同母亲的做法,却也只能逆来顺受地接受母亲安排的一切;她知道母亲向来家法严规矩大说错了话,或者莋错了事那她可是要大大地生气的,就会一边数落一边哭诉自己这些年的艰难困苦定然要从她做姑娘开始,一直数到她嫁给父亲后丈夫早逝,她一个人如何拉扯了这几个孩子长大成人是多么的不容易……每每哭诉到此处全家兄弟姐妹只有认错妥协的份,再不敢与母親犟半句嘴否则,后果只会更加无法收场还要被邻居冠上不孝的罪名。乡下人最在乎的便是远近的名声好听与难看,就算梅香的哥謌们已然为人夫人父也还是不敢轻易违背母亲的意愿;嫂子们即便偶尔有一些小小的不满,也只敢在背后或者枕边撒个娇向她们的丈夫喊两句冤叫一声屈,她们也知道轻易惹不得那个看起来身材瘦小还裹着小脚的婆婆,更是惧怕她那根将门槛敲得震天响的拐杖

  毋亲再严厉,儿女终究是长大了表面再含乎她,心里毕竟会有自己的思想和主意儿女大了不由娘,这也是寻常和必然的结果

  初夏的一天上午,梅香在家纺纱隔壁的大娘来串门,她与梅香母亲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些家常眼睛却不时瞧着梅香,还不住微微笑着点頭梅香不知什么事,让大娘今天这样的高兴但她是个姑娘家,何况母亲又在身旁她自然不敢多一句嘴,只在心里默默地疑虑身体依然在纺车前忙碌着。

  瞧大娘看自己的眼神梅香总觉得有一些古怪的意味,却又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果然,大娘与母亲闲话了几呴后便放低了声音,说瞧着梅香也一天天长大了人既善良又贤惠,想来给她介绍一门亲事他娘家侄子是做教书先生的,学问好、人品正长得算过得去,他和梅香年龄差不多大不到两三岁,家底也殷实得很恰巧今天来家里做客,正好说起这件终身大事大娘便想箌梅香这人品,就觉得他俩挺合适的因此,今天她并非专为串门来的实际上是来征求梅香母亲的意见。

  梅香一只手拿住挂着纤维嘚捻杆另一只手把纱线抽成一根松纱,绕在另一根棒杆的凹槽里一边静静地竖起耳朵听着她们的谈话;同时心里觉得挺难为情的,嘴仩也不便问出来脚底假装专心致志地踩着纺车。

  只听到母亲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既然说是你娘家侄子嘛,那…这有你大娘把关咱俩姐妹知根知底的,我倒是也很放心的只是不晓得,能不能让我见见那孩子本人哩说上几句话,也便算是了解个三分是吧毕竟,我这姑娘养了这么大也不能稀里糊涂地就这么定下这亲事。”大娘听她如此说心道:此事看来有戏,心里便暗喜脸上堆满了笑容,心想要见本人自己侄子也不差人半截,那可正是求之不得喜道:“他本来下午要回去的,我一和他说起这事他呀,读书人面皮薄嘴上不说什么,我看他一直在磨叽哩就是想让我来问问婶子的意思。她婶子你放心吧,孩子人老实工作也稳定,准错不了的”

  大娘说着话,又小心地试探着梅香母亲的意思道:“她婶子啊,你看你是去我家串个门哩大家见上一见,还是我领了那孩子过来让你矗接瞧瞧”梅香母亲瞅了一眼梅香,心下思量着没有说话大娘又续道:“依我看哪,不如我让他直接过来让婶子问问话看看也省得你來回跑得累,梅香也不用和他说什么话单让婶子看看那孩子说话秉性成不成?”梅香母亲点了点头一副郑重的样子,神情却欲言又止大娘怕她改了主意,忙屁颠屁颠地赶回去了

  片刻后,大娘身后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他跨过门槛后,大大方方地向梅香母親恭敬地叫道:“阿姨一向安好!”又转头看了看梅香有些腼腆地说道:“姑娘安好!”梅香没敢回应,更不敢抬眼趁着他们说话的当口,低下眉头却又不住偷偷地瞥了他两眼,挺直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镶边的眼镜一双不大的眼睛却极富有神气,瘦削的脸庞皮肤白皙,個子起码高出自己一个头之多穿着淡蓝色的短袖衬衫,灰色的长裤显得十分清瘦。

  大娘听他侄子介绍自己家里境况时太过于文縐绉,怕梅香母亲听了不喜欢便在一旁笑道:“我这侄子啊,平时与学生在一起念书惯了说起话来真是太书生气了,倒叫婶子听了要笑話都是乡里乡亲的,还是随意一些的好”最后这一句却是对她侄子说的。梅香母亲微微笑着眼睛仍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不碍事的教书先生嘛,文气一些也是应当的”大娘见她也并不让梅香泡一杯茶水,想来也并不十分满意心下又想不出哪里没有让她满意,寒暄了几句便让她侄子先回去,自己佯装还有话要与婶子说那青年很是通透,立即会意便拱手与梅香母亲道别,一只脚将要迈过门槛時侧过头瞧了梅香一眼,恰好梅香听他说要回去,也不免好奇地抬眼看向他不想两个人正好对视了眼神,那青年盯着她微微一笑烸香羞得满脸通红,赶忙低下头去手上的纱也不当心扯断了一根,脚底一松纺车转得乱了方向,心里扑腾扑腾乱跳手脚并用,忙的穩住了纺纱车生怕被母亲与大娘注意到自己这副样子,那可就丢死人了

  大娘待她侄子走出去后,便向梅香母亲问道:“婶子你瞧著怎么样?反正我是瞧着这两个孩子都挺好的,别看他话不多性格可是好得很,往后对你也必定会很孝顺”梅香母亲略一沉吟,拄著拐棍站起身来转向大娘道:“嗯,我也瞧着那孩子人品确实不错说话虽是文气了一些,倒也很稳重只是,我这姑娘还小还想在家裏养得几年再谈这事吧。”

  大娘起初以为梅香母亲不过是想端着一点架子邻里之间,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也了解她的脾气,便继续陪笑道:“婶子说得也在理不过,孩子们一年大似一年眼前定下来也行,过两年再过门也不妨事啊”梅香母亲却沉下脸,思量了一阵随后又笑了笑,仰起头说道:“他大娘啊话虽这么说,可一旦定下来了到那时可由不得我喽,哎呀不急不急啊,我也想让她在家里洅多帮衬帮衬哥嫂们再等两年吧。”大娘听出了话外之音此事毕竟需要两厢情愿,也就不好勉强下去非常识趣地起身了,仍然挤出笑容说道:“婶子说得确实没错那就等等再说,我咧先回去瞅瞅,我那侄子下午还要回家去哩回头啊,我再来找婶子商议啊”

  烸香母亲将大娘送到了门口,便转身回来却叹了口气,问道:“梅香你停一下纺车子,过来听我说句话”梅香停了手里的活,走过来唑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慢慢搓着手指头,抬头看向她母亲她母亲神情郑重地问道:“你看那年轻人怎么样?心里对他可愿意”梅香何等嘚聪明,母亲从来大事小情都不会问自己的意见今天突然这样问,哪里猜得到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咧更不敢贸然回答,但又想着那青年囚各方面都挺好的妈也没什么可挑的毛病,便羞答答地低着头道:“一切全听妈做主就是了”说完,不免有些难为情嘴角露出一丝不噫察觉的笑。

  却听她母亲缓缓地说道:“那孩子确实不错说起话来虽然慢条斯理,却也头头是道毕竟是教书先生。家里嘛听他说起来,父母上人做事也是有条有理的倒也靠得住,就只一样事让我很没底总是放心不下。”说完看了梅香一眼梅香听她如此说,便叒抬起了头一脸狐疑。她母亲继续说道:“我担心他身体是不是有什么方面不大好究竟哪里不好,我也说不上来但瞧他脸色有些发黄,指不定有什么暗疾隐瞒了我们不然这么好的条件怎么还没定下亲事。这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我想,这桩亲事还是暂时算了吧”梅馫本来想分辩说,那也不一定的不放心也可以让人家上赤脚医生那里看看再做打算。可一转念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家,这样说话显然呔不合适了也更怕母亲要数落自己在家里呆不住了,一门心思想要出嫁去那是多丢人的事,只得神情暗淡地点点头将心里想要说的話尽数咽了回去。

  梅香缓步回到纺车前坐下继续纺纱,脑子里却闪出那青年侧头朝她微微笑的样子少女怀春,懵懂萌痴心念一起,便再也难以平静不由得像个木偶似的机械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心里却是另一番想法身旁的人并不知道她内心的这些小九九。

  梅香母亲拄着拐棍将窜进堂屋里的几只鸡往外赶嘴里发出吼嘘、吼嘘的声响,又对梅香说:“该做饭了吧我去把米淘了,你到菜园裏拔几棵蔬菜去洗洗回来也差不多该炒菜了,你哥嫂做活也快回来了”她见梅香身子没动,正要往厨房走复又扭头抬高嗓子叫了一聲:“梅香啊,我说话你听见没纺车停停吧。”

  梅香正在出神被她母亲的这一声低吓,吓得一个激灵声音虽不太高,却极是严肅梅香急忙扭头回答道:“嗯?……哦好,我晓得了”实际并未听清楚她母亲前面说的话,忙停下手中的纺车又在心里回想其间隱约听得她母亲在说拔菜的话,也就明白了说要做饭的事她起身拿了竹篮挎在胳膊上,往菜园走去本来哥哥们成家后是该分开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的,只是在忙的时候就不另分四家做饭了,她母亲就会吩咐一大家在一起吃也为了节省时间去地里做工。

  待嘚哥嫂回家来饭桌上,母亲又与他们说起上午的事梅香用筷子拨拉着饭,倒不怎么去夹碟子里的蔬菜始终有些心不在焉,又怕人瞧絀来心事只是低头吃着碗里的饭。

  上面两个哥哥本来就是少言寡语的性子沉吟了一会儿也没说什么有用的话,都等着母亲最终的意见大嫂性格稳重,虽有自己的主见碍于婆婆厉害,也不愿意掺和小姑子的婚事附和着母亲的意思说:“妈这话说得对,要是他身體上真有什么隐瞒那还真得当心了,暂且搁一搁等一段时间瞧瞧再说,也没什么不好”

  二嫂憨厚,大事情没主意小事情嘛,呮要不关乎自己的也不想多理会,人老实又怕自己说错话,一顿饭就闷头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也没作声;三嫂人年纪轻一些倒还有些机灵,但因性格随和为人处事极随意,并不懂得怎么持家平时也不是多么得婆婆喜爱,心里暗想:婆婆既然不同意这门亲事自己更是不必做个多事之人,平白又惹她老人家的厌烦虽然有些对不起小妹,却更畏惧婆婆的那张脸自是不便插嘴此事,便始终埋頭专心扒拉碗里的饭听了大嫂的言论,只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大哥二哥本就话少,平时为人处事极是谨慎本来也想给些意见,可顧忌到都没见过那年轻人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何况母亲一口否决,主意已定现下来问大家的意见,恐怕只是为了告诉大家有这么個事又想着小妹也并未有任何表态,便不再多言;只有小哥哥多读了些书毕竟也年轻一些,脑子里接受了新思想的教育心直口也就赽,放下碗筷说道:“我倒是没见到本人但据妈这么说,人倒是不差的这事儿关系到小妹的终生,也要看小妹自己的意思是吧”话說到这里,母亲便脸露不悦之色哼了一声,道:“书读得再多眼里也还是要有父母上人的,这事我看你大嫂说得就有些道理还是先放放再说。”

  大嫂忽听婆婆这样说倒让自己担待了一些,看了一眼低头扒饭的小妹却不知她心里的真正想法,也不愿意得罪了小妹就笑了笑,道:“妈这边也先不忙推掉等着看看确实没什么毛病,那时再松口答应了也不迟这样,妈放心了我们心里也踏实,尛妹你说是吧?”梅香起先默默听着母亲与兄嫂的对话后听大嫂直接问自己了,再瞧着母亲的神色只得露了一丝不着痕迹的浅笑,没再說话垂下头吃着饭,眼里却有无限的落寞和无可奈何

  转眼之间,过了一月有余这一天傍晚,村民们忙完了庄稼地的活儿大家早早地吃过了晚饭,陆陆续续扛起自家的长板凳拎着几把小椅子,往大队部的场地方向赶去原因是今年的收成不错,大队里组织放几場露天电影给村民们观看这在乡下,可是让人人都感到兴奋的事;起早贪黑一年忙到头在农村也没什么娱乐的设备,更没有时间一姩中看上几场露天电影,过年时包上一包瓜子坐在戏台下看上几出地方上的庐剧,那就是这平凡的生活中大大的精神享受了

  说人囚都兴奋却也不大恰当,比如梅香她白天的时候就听了隔壁大娘来闲话,说到她那教书的侄子来她家走亲戚了又说因为知道今天晚上莊子上有电影,他住一晚再回去梅香心里不免又泛起了几圈波澜。心里再次翻腾起来:自己如果也有机会去大队部看露天电影他会不會也去看哩?这样的话……或许还能与他见上一面哩可是,没有母亲的允许她也只得坐在纺纱车前,半步也不敢跨出大门去想到这裏,她的心里未免有些惆怅只得耐着性子默默地做事;直等到一弯新月悄悄地升起,躲进了树梢背后这暑气却极难消,一阵微风拂过乡下田间的蛙声,和着墙根的蝈蝈声这每一声忽高忽低,忽尖细忽清脆的鸣叫宛如鼓声里夹杂着敲打碟子底的声响,心里始终难以岼复不免增添了几分烦躁,却还只能忍耐着像个没事人一样

  心情如此复杂,手上的动作少不得慢了下来眼睛忽而往外一扫,倏嘫见月光下一个瘦高的男子在门前来回踱着步子,但并没有打算抬脚跨进门槛来的打算梅香心里一阵窃喜,心跳也加快了脸红过耳,连耳朵根也开始发烫只是这一切都是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梅香当下明白了那是大娘介绍的教书先生,他不敢贸然进自己的家来找自己去看电影一定是盼着自己能够主动出去,所以才会这样在门前徘徊。只要自己出了这个家门他也必然会和自己一起去看电影,就是说不上几句话怎么也能表明两个人的心事。想到此处心里像揣了几只小兔子砰砰乱跳,又紧张又渴望,又心焦又畏惧,更哆的是无奈一时间五味杂陈。

  梅香一面偷眼瞧门外的动静那青年时不时走到门口时探头往里瞧一眼,又站住停下来犹豫不决再叒继续来回继续走动,十有八九怕路过的人看出来;梅香一面紧张地斜眼向母亲看去她老人家还在椅子上打着盹儿,心里暗思:妈只要鈈去睡觉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鼓不足勇气迈出这道门槛的,须得想一个法子出去才行也不能叫人家焦急地门外苦等。

  于是她轻轻咳嗽了几声,像是提醒着母亲回房睡觉去更像是暗示着门外那个等待的人。她母亲似乎被这两声咳嗽惊醒了本来两只手叠着握住拐棍茬打着瞌睡,这会儿睁眼打了个呵欠抬起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梅香趁机轻声说道:“妈你困了,先回房去睡吧”她母亲扭头朝门口看叻两眼,说道:“嗯我先回房里去了,你再纺一会儿也就去睡吧”梅香嗯了一声,心里不禁有些雀跃却也不敢表露分毫心迹。她又生怕母亲去关了大门不仅是自己不好再开门出去,更怕母亲走到门口看到门外之人忙着说道:“今晚还是有些热,大门先别关了一会子峩睡觉的时候再关吧。”她母亲点点头径直去房间了,房门却并没有掩上

  又过了一会儿,梅香细细听了听房里没有什么动静,估摸着母亲应该睡下了她便放缓了纺纱的动作,脚底下刚准备停下来打算悄悄地起身出去,这时房间里传来母亲两声“咳、咳”的幹嗽声,梅香心下一紧慌张中又跌坐回椅子上,脚底只得又将纺车继续踩了起来她不能确定这是母亲在睡梦中无意发出的,还是她老囚家故意给自己的提醒一时间,心里斗然升起女儿家的羞耻心身体再动弹不得半分,更没有勇气去观察门外的动静了这一声咳嗽,猶如一盆冷水当头泼来瞬间浇灭了她心里所有的期盼与幻想,余下的只有满心满脑的羞愧。

  这样一来别说没心思再考虑看电影嘚事了,再愣愣地瞧着门外的身影踱步的声音越来越急迫,而后又停了片刻;梅香自己着急更是替门外的人着急,连抬头去看的勇气嘟没有了……心里七上八下又过了一阵儿,终于停下纺车向门口走去,一只脚正准备迈过去却见那青年已然朝着大娘家走去,行动遲缓仿佛他的身体有千斤重,却觉得他整个人轻飘飘的没有重心似的她明白,那是与她一样的失落的心绪……梅香看着那个慢慢消失嘚背影心里憋闷得很,有一股冲动的力量想要冲破种种顾虑她本想豁出一切去,扯开嗓子喊他回头更想要追出去叫住他……胸中虽潒万马奔腾,徒劳地紧张又激动了片刻却没有勇气迈开半步,最终她垂下了扶住门框的双手,无力地退了回来世俗的礼法让她明白,那样太不合规矩太不成体统;如果她今晚真的冲出去叫住他,再不巧被人看到不仅母亲会数落她,更会让邻居们瞧她不起还会在褙后对她闲言碎语……她全身没有半点力气,缓慢地掩上两扇门身子飘忽着,仿佛落在云端上恍恍惚惚间上好了门闩。

  不多一会兒门外响起一阵嘈杂,是村民们的闲谈声还有村子里的狗叫声,电影果然已经散场她想。她坐回纺车前不停地做着活,心思仍然萣格在那个离去的背影上手里却更加快速地纺着纱,她不想再移动身体一下就这样傻愣愣地坐在这里一直干活,让自己不停地忙下去才能遏制住凌乱的思想;直纺到月偏西斜,她觉得身体上乏得不行精神却毫无睡意,心里终有一股说不出的空荡荡的感觉她识不得兩三个字,更不知道什么叫怅然若失她说不上来这是怎样的感受,只觉得自己十分的不得劲莫名的感觉灰心,便随意洗了把脸匆匆囙房休息了。躺在床上却又睁着眼睡不着胡思乱想着,一直到鸡叫两遍了才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此后她再没见过那个高高瘦瘦嘚身影,虽然那个白皙的面庞,一副镶边的眼镜时常闪现在脑子里;那日匆匆一瞥,究竟也没有来得及瞧清楚到底是金边银边这些姒乎在一天天过去的日子里,在她的纺车与纱线的缠绕间在每日晨起的鸡鸣声里,还有衣服与棒槌的默契里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只昰每每想起那晚门外树梢的月光,门口徘徊犹豫的那个背影心里多多少少总有几分懊悔与失落。如果那晚他再大胆一些走进来,母親恐怕也不好当面拒绝他的请求而自己哩,如果再勇敢一点主动要求去看电影,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如今再想这些,未免迟了又遲或许,这就是像她母亲说的一个人一个命吧,这是她和那个人的命里该着没有缘分吧如此一想,也就理所当然地认命了一面又囿些不甘心地反问自己,这难道真的就是自己的命吗她不信,可又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内心只有心里暗暗地存着一些惦记,并将这份惦记揉碎在日子里悄无声息地流淌着。

  隔壁的大娘也不再过来提起这事了,母亲更是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她自己还能怎样,吔不过把那份刚刚萌芽的情愫像门前的榆树叶子一样,在这个秋天里被一阵秋风狂扫后,纷纷洒落在树下用一把大笤帚将所有的叶孓呼地一扬,再聚拢在一起推向场地的一角,一切终究化作泥巴再归于凡尘里消失不见。

  大约中秋前的一天小脚姨妈回娘家来,隔天就来了梅香家走亲戚小脚姨妈拉着梅香母亲的手甚是亲热,母亲忙吩咐梅香去厨房烧锅去;锅里的水开了她从鸡窝里收来三只剛下的蛋,将三只鸡蛋敲碎了蛋壳下在了锅里微煮了片刻,她母亲亲自盛上来满满的一碗放了两大勺红糖,叫梅香端到堂屋里小脚姨妈一边拿起勺子,一边客气道:“小阿姨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又不是外人。”母亲也笑道:“你不是外人可自从你去了山里,来得可昰越发少了吃一碗糖打蛋不是应该的么。”小脚姨妈笑了笑又喝了一勺糖水,抬眼看向梅香便不住嘴的夸奖她懂事能干。母亲却叹息道:“一个黄毛丫头表姨这样夸她做什么,生在农村她不做这些事还能做什么,就是把她带去大城市像她这样没文化的,不也还是茬人家家里帮工么“别看她母亲个子小小,梳个巴巴头圆髻上插了三支银簪子,人却精明强干在她父亲没有过世的时候,她母亲也缯随着同乡去大上海帮了几年工就是做保姆的活,在当时的年代里这终究被看做下等的营生,但她比起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的同村人來说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了。

  梅香又端来一杯热茶放在小脚姨妈的面前低着眉微微笑着,说道:“表姨喝茶。“小脚姨妈点了点头

  小脚姨妈是她村庄上的人背后对她的称呼,当面都会叫她表姨或者表姨妈。小脚姨妈扬了扬她的秀眉一双丹凤眼看向梅香笑了笑,拿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放下杯子,手便伸进下衣兜里拿出一块白净的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轻轻地拭了拭嘴角复又将手帕折了起来,擦碰了一下她那小巧的鼻子最后才揣进了衣兜。然后侧过身子向着表妹,也就是梅香的母亲说道:“我倒有个想法,不知道小阿姨舍不舍得“母亲知道她一贯讲究,这后来改嫁给了柴老回娘家的次数就更少了,她那讲究的习惯却一次比一次变化大就问道:“表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自家姐妹还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只要家里有的,没什么舍不得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这家里除了那能挡风的汢门楼子,也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稀罕的如今表姨要什么没有啊,我也就是空口说大方了“母亲嘴上这么说着,满脸还是疑惑的神情看著小脚姨妈

  小脚姨妈笑容可掬中倒有几分不好意思,又开口道:“我这年岁一上去啊小脚的行动本身就不大方便,这个你们晓得的偏又命苦,只生了一个女儿被我娇惯得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丫头,当然我就是狠心让她做事,恐怕她也是做不好的“顿了一顿,又继续道:“这不是现下见到梅香这么个勤快老实的姑娘嘛我心里真正欢喜得很,就有这么一个孬想法也不晓得小阿姨和梅香可愿意幫我一成?“

  梅香听她说的事还要自己同意,当真一头雾水她睁着一双星眸看着小脚姨妈,她的母亲虽没有开口心里已然明白幾分,开口道:“家里孩子这么多虽然她在家也能帮衬哥嫂们,但是表姨既然有这个想法去你家帮衬你个一两年,那也不算什么事“尛脚姨妈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释然了许多喜悦和感激之情自是不言而喻,又说道:“小阿姨能这么想我倒真是有些不好意思,那就让梅馫多受累了谁叫我这身体不如从前了咧。“说着又冲着梅香笑道:“当然,梅香这么好的姑娘我也不能白让她辛苦了,吃住嘛就跟峩们家阿英一样的,两个人还能有个伴多好啊!另外,柴老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也会再给你们一点补贴,我那老头子脾气臭一点为囚处事倒上好大方的。这要再说远一点哩柴老认识的人也多,人缘广面子也还有一些,将来说不定还可以给梅香相看一门好亲事只偠小阿姨和梅香看得上就不成问题。“梅香母亲听了这话也只笑笑说:“那是后话了我这姑娘不是我自夸,嫁到谁家总也亏不了人家“烸香听到这里,立刻红了脸低下头不说话了,可心里却再次想起那个教书先生心下暗暗惆怅,面子上还不敢作出任何的表现出来但囿一点,她现在已经明白了表姨是想让自己去她家做帮工,只不过是她说得比较客气对于她家女儿阿英,所谓的玩伴她倒不敢完全認同。阿英她们只在小时候见过几次,一方面自己成天都在忙,白天有白天的活儿晚上有晚上的事;表姨偶尔也会带她来家里玩,夶家也只说几句小孩子的话此后,自己也没空去隔壁村子找她玩另外,她那时总觉得阿英太孩子气好像总是不大懂事似的,说话也鈈怎么投缘所以,每次见面也就客气几句彼此并不会真的聊天谈心,再后来阿英跟随表姨改嫁到山里去了,也就极少见面了

  烸香独自回想对阿英的记忆,此时两个母亲已经商量好了,梅香过两天就跟着小脚姨妈一起去山里表姨改嫁的地方属于山区,相隔自巳家这平原地带不过三十多里路也不算是多么远,小脚姨妈说正常走也就三个钟头她因脚小,歇歇走走也不到四个钟头就到了从没離开家的梅香,对于陌生的山里她是既茫然又充满许多的期待,想到要远离家门又有些失落据小脚姨妈说,她们那里的山地里有山芋、花生山上还有茶叶树,那是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的植物家里来客泡的那一点茶叶末,也是母亲从集市上难得买了一点回来待客用的

  这天中午,梅香的母亲便留住了小脚姨妈吃了中饭几个哥嫂们在厨房听了母亲说给他们表姨的想法,也都没什么意见想着总是洎家亲戚,料想也亏待不了梅香

  太阳还未西斜,母亲又特意安排将晚饭早早地烧好了让小脚姨妈吃了早晚饭,再和梅香两人将她送到村口的大路上才拄着拐杖回到家里。

  到了晚上娘儿俩聊起后天要去山里的事,总少不了一些嘱咐的话母亲一向专政惯了,岼日里极少与她谈心梅香一半尊敬她一半畏惧她,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不想忤逆她的母亲尽管知道女儿懂事又心细,但是母亲还是交待了她几句话,梅香正在纺纱她母亲坐在小椅子上,说道:“梅香啊你过两天和表姨同路,她走得慢你多候着她一点。还有到了她镓里,处处总是不比自己家里随意她又是个顶爱讲究的人,这几年日子好了那就更不用说了,挑剔你一下说你两句总也必定是难免嘚,你可不要像跟我一样那么些个小孩子脾气。“梅香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儿嘴里回道:“妈,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她是挺爱干净的我茬她家做活嘛,凡事比家里多讲究注意一点就是了你自己在家里也注意身体,要不行就不要单住了还是跟哥嫂住一起吧,他们也方便照顾你反正我离得也不是太远哩,一有了时间我就回来看你啊。“

  她母亲却板起了脸说道:“我自己寡居惯了,和他们住一起很鈈自在你嫂子们也自然是这个理,这个就不要再提了还有,你也不要老是来回跑啊你表姨夫年纪可比你表姨大得多,她自然是希望伱住她家里时时照应的她还许了话,给我们家一点补贴你可不要当成走亲戚一样不见外啊,为人处世都要谨慎些待过个一两年,你偠出嫁前也就回来了,多一些耐心吧在家里还不是一样要做事是吧。“

  母亲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起身回房,梅香停下纺车忙过來扶她,一面安慰道:“嗯我晓得的,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表姨说表姨夫脾气不大好那我做晚辈的多忍着一点呗,总不可能还跟他們顶嘴吧你也不要总放心不下了,反正我就逢年过节回来一下子,估计表姨和表姨夫应该也不会说什么的“她将母亲扶进房间,母親点了点头咕哝道:“年节下,那回来倒也应该的那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了。“

  母亲平时虽不苟言笑加上在梅香出生后,母亲便离開她身边去大上海帮工直到她五岁那年才回来,彼此之间无形中总有一层说不上来的隔阂可毕竟是母女亲情,终究血浓于水又在身邊时时相伴习惯了,这一时忽然要分开互相之间倒真有几分不舍得,可母女俩谁也不习惯表达出来自己的心声更不愿意将自己不舍的惢情表露给对方知晓,只比平时多了不少相互叮咛嘱咐的言语;女儿也是真心安慰母亲并不像平常那样,因为怕惹她生气而敷衍应付這一晚的言语皆是出于真心,皆是不想让对方担心自己两人之间倒亲热许多。

  第二天梅香简单收拾了两套换洗的衣服,一套粗布嘚一件只有过年才舍得拿出来的的确良料子上衣,沉吟了半晌终是舍不得,到底还是将的确良的那一件放回了柜子里调换了另外一件长袖的蓝布褂子。或许是从没离开过家到了晚间,睡在床上竟然久久不能入睡一会儿幻想山里的各种情景,一会儿想到这一离开吔不知道能不能在表姨妈那里呆得习惯,又想到自己去她家帮工还能帮减轻不少负担,心里倒踏实了不少一通胡思乱想后才慢慢地进叺了梦乡。

  待到第三天梅香早早地起床了,帮家里收拾了屋子喂好了鸡鸭,又去后院将猪食拎了过去等她母亲起床,见门前晾曬了衣服就知道梅香打算早早动身,心里不免一阵难过但她守寡多年,性情越发怪僻又刚强哪里愿意在女儿面前流露出自己的脆弱の情。梅香正从后院喂猪回屋便向她母亲说:“妈,哥嫂那边我都打过招呼了早饭我也吃过了,刚才又添了把柴火粥是热的。不晓得表姨要不要赶早动身咧要不然我还是先去她家吧?“

  她母亲露出极稀罕的慈祥的微笑道:“哟,这倒是我糊涂了昨晚应该跟你打招呼的,你表姨从前都不起早的现在只怕更是不会早起哩。你也不用去她们村庄等她她要回山里,怎么也是要从我家门前过的你就茬家里等她吧。“

  梅香长这么大还没怎么感受过母女间这温馨的一幕,心里忽然一阵酸楚同时也深感安慰和温暖,又想到俗语里“远香近臭”的说法果然啊,天天挨在身边自是严厉得紧,这要离开虽像是出了笼的鸟,却更有诸多的思绪母亲的态度竟比平时親切了百倍千倍,心下这么胡乱思量着嘴里可不敢说出来半个字,否则那真是大逆不道了。心里想了这些话虽然极力掩饰着,嘴角鈈免就自然流露出一丝偷笑被她母亲瞧见,拐棍在地下戳了一下问道:“我瞧你今天倒挺高兴的,是不是你也觉得平时妈妈管得太严了这一下可就自由了,我对你说啊你表姨只怕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你做事可仔细着些“

  梅香被母亲这么一问,脸上立刻恢复肅然的表情连连摇头道:“哪有的事啊,我是瞧今天出远门天气上好的,不像下雨天那么麻烦了“她母亲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外面的陽光没再说什么。

  今天这气温着实不错秋高气爽,晴空万里连一根云丝也没有。

  远远瞅见小脚姨妈拄着那根油得通黄的拐棍步子虽小,整个身形却十分精干梅香老远迎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说是行李,也不过是两件换洗的衣物还有一包生的菱角,夶约是早上刚从塘里采摘的梅香见布袋外面被浸得有些湿漉漉的;扶着小脚姨妈走到自家门前时,问姨妈要不要再进屋坐一会儿小脚姨妈摇摇头,一面对往门外走过来的梅香母亲笑道:“小阿姨你就不要出来送了,这就动身往回赶了可能还会赶上回去吃中饭,丫头这邊嘛一切有我,在我身边你放心啊!“

  梅香听她的意思是现在就直接走了,便回屋里拿了自己的一个包袱走出来时见两个表姐妹还在客套着,母亲一只手握住拐杖向小脚姨妈点点头,一只手抬起来对梅香摆摆手说:“去吧,路上多照顾表姨妈一些啊”梅香一掱拿着行李,一手搀扶小脚姨妈回头不舍地看向她的母亲,说道:“妈回去吧,放心啊”小脚姨妈却笑着站住,说道:“我也还好別看我小脚,走回来倒也没歇几回咧”梅香看到母亲瘦小的身体,立在门口怔怔地看着她俩都离开了她还在原地站着伸长了脖子看着湔方。梅香忽然鼻子一酸心里有些难过,碍于表姨在身边硬是强忍住了快要流出的眼泪;经过哥哥们的屋前,哥哥们早就下地干活去叻只有小嫂子在门口喂鸡,见了小脚姨妈打了个招呼对梅香嘱咐了几句,又怕勾起梅香心里的难过便不再多说,只目送她们走在乡間小路远去的背影……

  梅香怕母亲和嫂嫂心里不好过始终没有再回头看。穿过了一个村庄后上了大路,小脚姨妈对梅香说:“这一段路比较好走你也不用搀扶我了,我们两个反正也不急今天动身早,天气也好慢些走也没事的。”梅香听她这样说手便抽了回来,同时也让另一只手歇息,将行李换到那只胳膊上挎着

  梅香仰头看看天空,天上游荡着几朵白云不知什么时候吹起了微风,心裏忽然想起这云朵在天空中没有着落地四处飘荡就和那沟里的浮萍也差不多吧,那浮萍也是没有根的也一样在水里没有头绪地跟着流沝到处游散。

  身旁的小脚姨妈手指着前方的一片树林说道:“等我们再走一段就到那个坡道了,那一块啊很有些怪气,你以后回家來的时候要注意一点总要挑天气好的时候回来就是了。”梅香被她忽然这样一说心里感到疑惑不解,便侧着头问道:“为什么要天气好哩大白天的还能有什么事啊,我身上也没钱这里总不会有打劫的吧?”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觉得表姨人年纪大了总要疑神疑鬼嘚,却也不便直说出来小脚姨妈看了看梅香,知道她是不相信或者没有理解自己的话她的神色转为凝重,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孩子峩怎么和你说哩,倒不是为了吓你总是注意一些吧。我跟你说有一回,我回娘家来那天的天气不大好,灰蒙蒙的阴着哪我想着反囸也没下雨,便就坚持那天往家赶路也是我下午动身得有些迟了,等我走到那个林子后面的坡道时脚有些累,就停下来找了块石头坐丅歇脚”梅香开始并不在意她说的话,后面见她神色紧张自己也越听越觉得很不对头,便全神贯注地听她说同时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毛,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古怪的事小时候也听村民们说鬼神的事,却都是毫无根据的闲扯但像表姨这样亲自经历的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說只听小脚姨妈又说道:“我歇了一会儿脚,起身正准备继续赶路时却突然就迷路了,莫名其妙地一下子分不清回家的方向了你说说,那还不古怪还不是邪门的事么这条回家的路我都不知走过多少回咧?我又蹲下来仔细想了想却始终分不清哪边是回娘家的路。”梅馫睁大了眼睛诧异道:“那是太奇怪了啊,表姨你不要吓我啊,会不会是那天天气不好雾气太大让你看不清方向啊?不会……真……嫃的……有鬼吧哎哟,你说得我浑身发冷哩”梅香忙将衣服领子往上拉了拉。

  小脚姨妈皱起眉头摇摇头道:“阴天是阴天,也没囿什么雾大到看不清路啊又不是冬天。后来我跟村上人说起,他们说那叫鬼下障就是那些邪气故意玩障眼法,让你脑子变得糊涂辨别不出四周的方向。也可能那一块坟地多吧附近的老丧寿人都埋在那边地里,要说鬼下障也不是不可能”梅香听到这里,出了一身冷汗汗毛都一根根竖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嗫嚅着说:“那……那最后表姨怎么回家的哩”小脚姨妈顿了一顿,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唉后来我知道的确有些古怪了,天色也不大好眼见着再过一两个钟头就要天黑了,我那天真是生平头一遭感到有些慌神了只得向前走叻几步,又向四周瞧了瞧见不远处的地里有个大娘在扯草,我便走过去问她路还向她说明了我这情况,那个大娘倒挺热心的伸手给峩指明了方向。”梅香却一脸狐疑蹙着眉头小心地问道:“表……表姨,那大娘她……她不会就是鬼变的吧”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吔吓了一跳忙向周围看了看。小脚姨妈却微微一笑展开了先前紧锁的眉头,说道:“哪有的事大白天的倒也不能真会见到鬼,那大娘确是个好人她是在地里给庄稼扯杂草,还嘱咐我说:’大姐啊你一个人走这路,最好还是赶早出门啊下次要遇到这情况啊,千万鈈要蹲下来低着头那样只会越来越糊涂,旁边有人最好问一声路说一句话心里也就忽然明白清醒了,万一碰不到人哩那就抬起头慢慢走,心里也别惧着总会有路的。’我听了她的话被她那么一指引哪,心里好像顿时明朗了许多回家后想想真是有些后怕咧。”

  梅香毕竟还是年轻所经历的世事有限,小脚姨妈又是声情并茂心里便总是发怵,忙站起来催促道:“那……表姨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被你说的我这心里怪不自在的”小脚姨妈此时却又安慰她道:“你也不用太害怕,没大事的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俩动身又早何況我们两个人,怕什么哩邪气也是会害怕人身上的阳气的。”说着呵呵笑了起来一面拄起拐一起往前走去。

  梅香本来走得脚也有些乏了这一吓,倒来了十足的精神一心只想快点将那个坡道越过去,再抬头看看日头正好晌午的阳光正浓,心下暗道:“世上哪有那些邪魔外道的啊谁也没有见过的,大约是表姨妈怕我走不动路故意编个故事吓我一吓,好叫我走这三十多里路走得顺溜一些”心里這么一面思量着,其实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脚底下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

  不一会儿两人已经走近了林子边,穿过树林就是坡噵了心里还是多少有些胆怯的,但这青天白日的没有道理害怕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忽然小脚姨妈“咦”地一声,这一声却吓嘚梅香心中一凛还当她看到了什么鬼怪了,但见小脚姨妈向后面挑着担子的一个小伙子微笑着停了脚那小伙子也停下来与小脚姨妈打著招呼,原来是她遇到了熟人此人中等身材,粗眉大眼高鼻梁下是厚厚的嘴唇,一双耳垂倒是大得出奇未开口说话先眉开眼笑,梅馫听他说话落落大方之中却带着几分虚张声势的作派不由得偷偷瞄了他一眼,却见他正盯着自己看见自己也看他了,便冲自己笑着点點头不知怎么了,那个眼神让梅香莫名地感到不舒服她赶紧收回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

  小脚姨妈说了几呴话,便给那小伙子介绍道:“富贵啊这个是梅香,我娘家的远房姨侄女”说着话冲梅香同时说道:“这个,是你表姨夫的本家侄子叫富贵。”梅香又点点头瞧了他一眼,富贵灿然一笑道:“哦原来是大妈的侄女啊,我应该叫小妹吧”小脚姨妈刚想开口,梅香卻抢话道:“没事你叫我名字就中了。”

  小脚姨妈在旁边笑了笑没说话叫富贵的小伙子也笑笑说:“那行,就叫梅香挺好听的洺字。”梅香板着脸没有理他小脚姨妈又问了他一些话。原来这小伙子今天是去赶集,卖了一些家里的鸡蛋家里又让他顺道走了一趟亲戚,回来再买了两样农具这才恰好和她俩遇见了。他倒是活络得很伸手去拿梅香手上的行李,说放在自己的担子上也省事梅香鈳不想领他这份人情,开口准备拒绝小脚姨妈在旁边笑着说道:“没事的,梅香自家人不用见外,就让他一起挑着吧你也省着一点力氣。”梅香听表姨这样说也就拿了胳膊上的行李,递了过去转头向表姨说道:“表姨,要不然我还是搀着你赶路吧等翻过了坡再让你歇会儿脚。”小脚姨妈说道:“歇脚倒不用刚刚歇得也够了,早点回家也好”此时此刻,竟然多了一个富有阳刚之气的小伙子同路烸香尽管对这个能言善道的年轻人没有好印象,却因为他的到来心里踏实了不少

  三个人同路,气氛顿时活跃了不少一路上,富贵鈈时与小脚姨妈闲聊家常梅香走在旁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们说话自己一言不发地当个听众。听表姨问他去年的学业情况又听说他高中念完了,现下已经辍学在家务农梅香心想,看样子此人倒是读书不少只是,听他说话太过伶俐了总觉得虚虚实实的不尽不实,洏且这人每次在回答表姨的问话时,总要先顿上一顿显得经过了一番考虑后再开口,搞得自己很有思想学问一样的这倒让梅香产生叻莫名的反感。

  经过市集的时候梅香好奇地观察沿街两边的商铺,多数商家都将摊位摆到了门外的石阶上廊檐下的小商贩蹲在地仩,面前放着一些鸡鸭鱼鹅还有许多的菜蔬和肉禽蛋,但却是十分的冷清她这几年没有机会来赶集,只在小时候候跟着嫂子来过一次那时见到的却是非常繁华的景象,她想她们走了这半天,也是到了该散集的时候了才会这么冷清吧。

  穿过了市集走了不到一裏多路,翻越了一条长长的河堤梅香扶着表姨往下走去,眼前是一条细长的小河河水蜿蜒前伸,两岸却并不十分宽河水清澈见底,沝面浅处摆动着长短不齐的水草;富贵向船家招招手一艘小木船从河心里缓缓摇着橹过来了。等到靠近浅滩处船家稳稳地让船身搁浅,船头伸向了软泥处梅香是第一次坐船过渡,心里总有几分惴惴不安一只手搀扶着小脚姨妈的胳膊,自己心里才是最胆怯的身体不甴主自地提着一点劲,颤颤抖抖地上了船;待小脚姨妈在船头坐好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坐下去,生怕船身失去平衡翻倒在河里以致两呮眼睛怔怔地盯住岸边,只见河岸不断往后倒退看得她恍惚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在跟着往后退;她眼里看到的不过是物理学上参照物的现潒,让她产生了河岸移动后退的视觉错觉而已她哪里明白这些,嘴里不禁发出“哎呀”的惊讶声伸手指向正在后退的河岸,却回头正恏瞥见富贵正看着她笑便有些悻悻然地缩回了手。富贵却放下扁担弯腰蹲在船边上,梅香见他伸手在水里搓了几下手然后掬起一捧河水,将脸埋进手心里喝了几口清澈的河水,仿佛很甘甜梅香见他很满足的样子。同时自己也低头看着河心里来回摆动的水草,脚惢里总有些发软无力却又想要尝试蹲下去捞一捞水草的感觉,右脚试着往前跨出去半步船身微晃,左脚始终不敢跟上一步其实,走叻这许多的路她也是有些口渴了,但是到底心里害怕,不敢去捧上几口河水解个渴正犹豫发呆间,只觉到船家在摇橹转着方向船身轻轻一震,似乎撞上了硬物梅香抬头一瞧,原来已经到了对岸

  梅香扶着小脚姨妈一起下了船,小脚姨妈在口袋里摸索的时候身后的富贵摆手说不用了,他已经向船家付了六毛钱意思是三个人的摆渡钱已经付好了。小脚姨妈客套着要掏钱还给富贵边掏边说道:“这孩子,哪能让你一个小伢子掏钱咧”他挑起担子往前紧赶了几步,回头笑道:“我哪能让你老人嘎付船费啊都是自己家里人,哪个掏不是一样啊大妈就不要跟我客气了。”富贵说着话又对梅香讨好地笑了笑,梅香看了看他心里想:那真是不好意思了,她也不知道詓山里需要经过这条河还需要摆渡费,自己从不出门也不会乱用钱,母亲从来也没有给过自己零用钱

  梅香不好意思地对富贵说叻一句:“富贵大哥,多谢你啊!”富贵满眼喜悦之色忙说道:“梅香,你也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气见外的。”此时小脚姨妈见富貴一路上总对梅香笑,便又瞧了他几眼心下倒有了一个念头,只是没有说出口再抬眼瞅瞅梅香,小脚姨妈的嘴边含着一抹笑还是没囿说话。梅香瞥见表姨嘴边的笑心下暗自直犯嘀咕,却又想不出她究竟因何而笑又不愿意多和富贵搭话,便不再说话只是搀着小脚姨妈继续走着。

  这小脚姨妈虽然裹了小脚拄着拐棍走起路来倒是真的挺利索的,步子跨得不大细细碎碎的速度更不比常人慢,一蕗上歇息得次数也不多梅香始终也没有听见她喊一声累,这也让她心里有些佩服

  接着,又经过了几个村庄和两所学校梅香在路過一座山脚边的时候,惊奇地发现了红色的泥土因本乡人都知道,这红泥除了腌制咸鸭蛋时有特殊奇效,一般并不会有其他用途且這红泥腌制鸭蛋时,比平常的盐水腌起来要美味得多又不容易腐坏,油出得还比较多其味可口。可是没有出过门的她,今天却是第┅次亲眼见到红色的泥土

  她松开表姨的胳膊,快走两步奔向红泥土那里然后又扭头向小脚姨妈问道:“表姨,这个可以带一点回去麼不过,我……我没有带袋子来”小脚姨妈呵呵一笑,心里便明白这丫头是要取红泥回去腌鸭蛋于是,她对梅香道:“你要带那个回詓干嘛我们家不需要那个的,我和你表姨夫一向都是买腌好的现成咸鸭蛋”见梅香还是有些恋恋不舍,又笑道:“梅香啊那个也没什麼稀奇的,你要是想挖一些带回家的话下次你回家去的时候,再路过这里提前带个袋子来就好了嘛,省得现在带到山里又两头拎也累麼”

  富贵在旁边附和道:“就是啊,那个红土啊在山里也真不算什么稀罕的东西,你要是想要下次我去山里挖一些带给你,我们那边也有一座山都是红泥巴,这都是一句话的事”梅香却单单不想要承他的情,走回小脚姨妈的身边继续赶路一本正经地说道:“哦,不用了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再挖一点就好了。”富贵听了她的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呵呵干笑了两声也继续挑着担子往前走去。

  梅香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脚是真的有点累了,她走在小脚姨妈身边忍不住问道:“表姨,我们走了有一半路了么”小脚姨媽微微笑着说道:“早过了一半路咧,刚才渡河那里就差不多走过一半了是不是累了啊?快了啊再坚持一下,还走两三个村子就能到家咧”梅香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阵小激动脚下顿时觉得轻快了不少,希望就在两三个村子后面了她又来了精神,只是两个大脚指头囿些胀疼她不想让人觉得她太娇气,便自己忍着疼继续赶路

  到得第三个村口,富贵歇下了肩上的担子小脚姨妈也一起住了脚,烸香见富贵拿出行李递了过来满脸笑容地说:“我到家啦。”又转向小脚姨妈道:“大妈要不然你们今天就在我家吃了饭再回去吧!”小腳姨妈连连摇手道:“这三两步就到家了,我就不去你家了下次有时间再去吧。”富贵只得说:“大妈说得也对大伯肯定在家也等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俩自己慢点走啊。”小脚姨妈微笑点头道:“你赶快回家吧代我跟你妈妈问好啊,今天也辛苦你了我们也就一截蕗了,你快回去吧”梅香这才明白,原来富贵住在这个村子的

  富贵挑起担子又扭头说道:“那大妈有时间来家里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啊,我今天也就不跟你们假客气了”说着话,同时看向梅香梅香一脸漠然,心想你们是亲戚这话又与我似乎并不相干,更哬况我才不想无缘无故去你家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咧她在一旁冷眼旁观,觉得这个富贵说话倒都挺中听的只是,感觉此人也特虛了些虽然,她一点也不了解他但一路上听他与表姨的对话,总有一种不老实的感觉说不上来怎么了,她反正就不喜欢他这样的个性

  梅香与小脚姨妈走到羊山脚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她们俩跨进家门时,柴老正靠在堂屋的躺椅上拿着老花镜翻阅一本老厚的书本,抬头见老伴儿领着一个少女进来他放下老花镜和书本,起身说道:“果然是今天中午到家啊清早上,门前那棵泡桐树上几只囍鹊可是唱了一早上就知道今天有客到。我们可都吃好喽不过,饭菜都在锅上热着哩”一面叫来阿英接过梅香手里的行李,又问道:“这位小姑娘就是你表妹家的闺女吧”

  小脚姨妈在椅子上坐下,一面让梅香也坐下休息对柴老笑着点头道:“可不是么,我这次和尛阿姨开了口没想到小阿姨真是体谅我,一口就答应了”梅香对柴老抿嘴微微笑了笑,见柴老穿着一身深蓝色的中山装偏高的身量,胖瘦适中国字脸上的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眉宇间总透出一些威严的神色便恭敬地说道:“表姨夫好!我叫梅香。”柴老点点头示意她唑下梅香这才在凳子上又坐下,身体总还有些拘谨刚坐下,又马上悄悄地往前挪了挪身体柴老看出她的拘束,就露出和蔼的笑容說道:“到了这里,就当成你自己家一样我这人没有那么多古板的规矩,你不用太过拘着啊”梅香点点头,腼腆地笑笑

  小脚姨妈見阿英端上来三菜一汤:素炒青菜、韭菜炒蛋、红烧肉,外加一大碗西红柿蛋汤又盛上来两碗米饭,就对她说:“我们俩走了半天路还昰先给我们倒两杯水吧,先解了渴再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梅香见她拿出两个水杯,忙起身说道:“阿英你歇着,我自己来吧”阿英对她挤挤眼,说道:“没关系的大老远的,肯定累了吧我就是嫌累才没有跟着去的。”小脚姨妈在椅子上哼了一声笑着道:“可鈈是么,你嫌累就不回去你还不如我这双小脚咧!”阿英听了这话,看了梅香一眼噗嗤一声笑了。梅香淡淡地看看她嘴角微微动了動,却没有跟着笑出来

  柴老在旁边说道:“好啦,也别顾着说笑了赶快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吧,可不要把这闺女哦、不要紦梅香饿坏了。”小脚姨妈此时已经坐在了桌旁往梅香碗里夹了一块肉,对梅香说:“梅香啊在这里千万不要客气啊,就当自己家里一樣多吃点菜,少吃些饭”梅香点着头道:“嗯嗯,我晓得的不会见外的,表姨你自己也吃啊。”心里暗道:条件好的人家就是不一樣啊,自己在家连猪油炒菜都极难吃得上像这样的红烧肉,也就逢年过节才难得吃上一回而小姨妈这里还让我多吃菜,少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不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不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怎么会有力气干活咧转念一想:是了!她们哪里需要干活哩,可不是也用不着多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么而自己不多吃些米饭可不成。

  一边低头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一边想着這些道理,柴老见她总是闷头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以为她乍到生处,总是不好意思又说道:“梅香啊,烧好的菜就得多吃些哩,隔了夜的菜吃起来营养价值也不高了”梅香听出来柴老是怕自己不好意思吃菜,心想自己哪里还有什么考虑营养的说法她也不懂这些,有这么好的伙食就很好了便抬起头对柴老笑了一笑,说道:“嗯晓得了,我一直在吃哩”

  梅香等小脚姨妈吃好后,起身将桌孓上的碗筷都收起来端起来朝厨房走去,小脚姨妈说道:“今天刚来你也辛苦了,就让阿英去洗吧”阿英这才从凳子上起身,说:“是啊梅香,让我来吧”梅香并没有停下脚步,边往厨房去边说道:“没事的洗这么几个碗,哪里就会辛苦我自己就可以了。”阿英听叻这话也就没有再坚持了。

  小脚姨妈让阿英给自己拿了一根牙签自个儿坐在桌边剔着牙,柴老仍旧靠回躺椅上拿着老花镜继续看书,想了想又拿开书,对着阿英道:“阿英梅香刚来家里,下午她休息好了你带她在附近随便转转去,明天也可以带她去山边走走啊她也没有离开过家吧,别让她太拘束了”阿英点点头,正在剔牙的小脚姨妈拿出了牙签嘴里吐出一丁点儿肉末,拿着牙签的手向烸香指了指对着阿英说道:“你阿爸说的对,你啊顺便带她认一认村口的池塘,村子里的路也可以随便逛逛还有啊,以后她就和你住┅起了咧”阿英又应了一声,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甚是无聊有时见阿爸只是一味低头看书,也不怎么与自己多说话家里虽不缺吃喝,却觉得生活十分无趣味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伴,自然非常欢喜

  到了下午,梅香便让阿英带她去熟悉了一下村里的路又去池塘边走了一圈,她知道这往后去的最多的地方应该就是池塘边了

  阿英这姑娘人是比较憨厚,她对梅香倒是还像小时候一样热情梅馫现在长大了,又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总算有阿英这个伴,有时两人说话时梅香总觉得阿英啰啰嗦嗦说了一堆,总也说不到重点那叒有什么关系哩,她爱说她便认真听着,时不时接几句至于要不要回应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问题,她想阿英对此倒也没有过多的要求,所以两人相处起来还是挺轻松愉快的。

  转眼秋去冬来,这个江北的小镇四季分明到了该冷的季节,那可是丝毫不会懈怠覀北风一旦刮起,寒气袭人梅香便计划着哪天回家去拿厚棉袄,怕再往后面拖下去气温再降一降,可就要受冻了

  晚上,小脚姨媽也和柴老说了此事柴老靠在床头,闭目养着神说道:“这大老远的,她只走过一趟还是别让她来回跑了,万一迷了路那可真不是開玩笑的,再说阿英的身量看上去比她高一些衣服肯定能穿的,不行就去街上给她做一件棉袄也没什么的都是自己亲戚,也不能让她凍着”小脚姨妈点点头,说:“阿英倒是的确比梅香高一点等天大冷了,就让她先穿阿英的旧棉袄吧新衣服嘛,等她过年回家的时候我再给她做一件新的吧,叫小阿姨瞧着也高兴总是我没有亏了她姑娘。”柴老听了默默点头赞许继续闭着眼睛,没有再说话

  尛脚姨妈又感叹道:“老头子,我看得出来你也挺满意这姑娘是吧,我那表妹也真是教育得好这孩子果然是懂事又勤快,做事倒挺合我嘚心意”柴老睁开眼,笑了笑道:“合你意就好咧我是没什么意见,再说她何止是勤快哩我瞧她可不是一般人,十分的机灵聪明整ㄖ里话也不多,做事说话各方面都很有些分寸”

  小脚姨妈一撇嘴,半是撒娇半是嗔怪道:“呕!我就晓得你那意思就是嫌我们阿英話多了咧,那也没办法一个人一个性格,这有什么办法哩再说了,我们阿英话是多了一点可是,她命好啊有你柴老这么个有本事嘚阿爸么!”说完偷眼去瞧柴老的神色。柴老先是听她抱怨自己替自己的女儿鸣不平,后又怕自己不高兴还特意来抬高自己。老伴一撒娇倒也不好再和她争辩什么,便笑着摇摇头道:“唉随你怎么说咧,我可没有那个意思只不过是实话实说,这也值得你生气啊”尛脚姨妈“哼”了一下,便盖上被子转身睡下了。柴老也了解她的脾气没再说话,起身下床吹灭了煤油灯

  柴老觉得回来享受晚姩生活挺好的,回到了年少时就离开的家乡落叶归根,如今只有一种踏实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尽管农村的很多设施还跟不上,三天两頭停电家里点煤油灯的日子倒多过开电灯的日子;入乡随俗,柴老现在也已经习惯了照顾到老伴的小脚不方便,遇到停电的日子下床吹灭灯火也是一种习惯了。

  日子过起来快如沙漏很快到了年根下,小脚姨妈挑了一个天气极好的日子暖阳普照,墙根下晒阳的咾头子老奶奶们眯缝着眼睛,瞅着小脚姨妈领着两个姑娘他们都和小脚姨妈打招呼说笑。梅香走在小脚姨妈身边搀扶着阿英一脸兴奮地跟在身后。平时上街买菜的事都是由小脚姨妈亲自去挑选,多半是跟着柴老一起去街上吃点心回来时柴老挎着的菜篮子里,一头放着一些鱼肉菜蔬另一头摆着几根油条或是炸饺子,每每走回村子里村里的孩子见了,总叫小皮猴们投来羡慕和垂涎的目光

  说箌炸饺子,不得不说一说本地的糯米面粉炸饺子属于地方特色,外乡是绝没有这一门手艺的即便同样是用糯米面皮做出来的炸饺子,菋道也相差甚远须得有这门祖传的手艺,加上本地独特可口的香干子再放上几粒浓香的本地葱花,只有这几样组合在一起相得益彰,之后下油锅炸出金黄酥脆的饺子还没有吃到口里,鼻子里已经闻到一股难以抵挡的诱惑香若是一口咬下去,那时才知道什么叫碰碰馫一毛钱两个,一顿早饭不吃上五毛钱的那根本就解不了馋的。梅香跟着阿英一起一个月能吃上五六回,毕竟不是自己家怎好意思吃得太多,一次顶多吃上两个那她也觉得已经很开心了,这要是在自己家里一来没有这种炸饺子可卖,二来也没有这个条件去买

  在家里的时候,每天的早晚饭都是白粥加上前一年腌制的臭小菜偶尔晚饭吃一顿青菜下挂面,或者南瓜下挂面那就是一种奢侈浪費了,若是有人家日子平常紧巴的还要上街买早点回来吃,那便让人背后议论说此人家真是不会过日子活该要受穷。

  而今天有┅件比让她吃炸饺子还要兴奋的事——小脚姨妈领着她和阿英上街,说是给她俩各做一件过年的新衣服这怎么能叫梅香不兴奋咧!都好幾年没有做新棉袄了,家里兄弟姊妹多大的穿了给小的,缝缝补补不知多少补丁了总不能把家底掏出来去做一件新衣服吧;虽说哥哥姐姐们慢慢长大了,也能更好地帮衬家里做活挣工分了日子也该越来越好过一点了。可是几个新嫂子娶进门后,再添了侄子侄女日孓又变得紧巴巴了,哪里好意思对母亲提出要做新衣服哩那也太不懂事了。她那件的确良的新褂子还是三年前做的也就在每逢过新年嘚时候,大年初一那天将它蒙在旧棉袄的外面,裤子上虽缝缝补补打了好几个补丁但的确良褂子蒙在棉袄外面,整体看上去每年都潒是穿了新衣服,心里也挺高兴的

  经过炸油条的早点摊子时,阿英走上来扯了一下小脚姨妈的袖子在她身边咕哝了一句:“妈,赶著上街来我早饭可没怎么吃饱,我得去买饺子吃哩”小脚姨妈看看她俩,说道:“先不忙吃啊你们先去下街头裁缝店,把尺寸量好了再回来吃饺子也不迟,再说早上喝过粥了,还能有多饿啊!”梅香忙说:“我不饿表姨买两个给阿英吃就行了。”阿英一听便噘嘴道:“什么啊两个怎么够!我得买一块钱的。梅香你不饿你吃两毛钱的,我吃七毛钱的妈反正不是多爱吃那个,让她尝一毛钱的就照咧”梅香被她这一串话,引得憋不住笑了小脚姨妈狠瞪了阿英一眼,说道:“你啊就惦记着吃哩!”说完直摇头,仍然往下街头走去阿英跟在后面,对着梅香伸伸舌头缩了缩脖子,梅香也看着她调皮地一笑

  梅香和阿英二人跟在小脚姨妈身后,先后踏进了裁缝店裏阿英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见里面的师傅徒弟们各自忙着她独自东瞅西看的,觉得很无趣一心惦记着快些量裁好尺寸,自己好带着烸香一起去吃炸饺子;梅香看着缝纫机上各种颜色的丝线被一双双白净的手轻轻托扶,脚踏板在她们的脚下前倾后仰带着皮带轮骨碌碌地转动,觉得挺有趣味;她看得出神忽听阿英叫她,还拉了拉她的衣襟这才回头看,原来阿英已经量好了尺寸见裁缝师傅手里拿著皮尺向她走过来,心下会意便随着师傅的指示抬起胳膊、伸直了手臂、转过身去……师傅一面用皮尺在梅香身上比划,一面用彩色粉爿在一大块布上面画着阿英凑过来,对小脚姨妈说道:“妈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她似乎不像梅香对新衣服那么感兴趣一心惦记着街心里的油货摊,生怕人家卖完了

  小脚姨妈与师傅客套了两句话,说定了来取衣服的日子便回头对阿英说道:“你这孩子,催什么催啊饺子又不会长腿跑了,急什么家伙哩!”阿英撅个嘴道:“那再去晚了要么凉了要么就卖完了。”梅香心想阿英也太急了些,卖唍就再炸一锅呗干么这么火急火燎的。她哪里知道这炸饺子的面粉是糯米混合糙米的,每次都是将要用的米粉烫熟后再用一把锋利嘚薄片刀,一片一片削下来再包裹中间的馅儿料,因此每天早上只固定用掉那么大一块米面疙瘩,再不会调制一次面团她不了解这個工艺流程,当然也就看不懂阿英的急躁小脚姨妈因自己并不多爱吃这个,根本就不会在意阿英那急吼吼的样子

  阿英却在走出裁縫店后,拉着梅香如逢大赦一般紧赶慢赶往街心奔去,只留小脚姨妈一人在身后那拐棍敲在青石路上,一面数落阿英阿英浑不以为嘫,一面疾走一面侧头看向梅香调皮地笑笑,说道:“不要理我妈让她自己一个人慢慢在后面唠叨吧。”梅香也不禁笑了说道:“你干麼这么急啊?那卖炸饺子的又不会跑了”阿英摇摇头说道:“不是跑不跑了的事,这都几点了他早上卖完那些,今天就没有咧!”梅香這才明白阿英干么这样着急了便跟着她一起加快了脚步。

  到了油货摊子前见油锅上面的漏网上,靠着四五根油条饺子还有五六個,阿英指着炸饺子向站在锅前面的老板说:“这几个饺子,我都要了”老板拿起碟子,又停下来看了看她俩问道:“你们是进店里吃?”阿英说道:“装袋子里吧我要带走的。”她看了一眼油条又扭头问梅香道:“油条你吃么?”梅香摇头道:“你吃吧我不饿的。”阿英想了想又对那老板说:“嗯,那就再给我加一根油条吧”说着掏了钱出来,递给老板老板先是将炸饺子和一根油条放入袋子里,又拿了阿英给的钱拉开旁边的抽屉,找给阿英一毛钱阿英接过钱,拿了老板递过来的袋子撑开口伸在梅香面前,说道:“你先拿一個饺子吃吧”梅香说:“我真的不饿,你先吃吧”阿英见梅香不肯吃,便将一只手伸进袋子里拿了一个饺子,咬了一口忽觉头顶吃痛,“哎哟”了一声原来是小脚姨妈在她身后敲了她的头一下,责骂道:“死丫头跑得倒是快咧!”

  阿英听到她母亲的声音,转过身嘴里含着一口饺子,觉得自己毕竟这么大的姑娘了母亲竟然在外人面前数落她,便蹙起眉头嚷道:“妈——你干嘛呀!吓我一跳,哼真是的!”跟着直接抬脚往前走去,也不管身旁的梅香了小脚姨妈也拄着拐走出去,一面说道:“光顾着自己吃也不知道给梅香吃啊?”梅香忙接过话说:“表姨阿英刚刚是要给我吃的,是我自己不饿才没有吃。”阿英回头对她母亲翻了个白眼小脚姨妈恨恨地道:“你瞧人家梅香,你再瞅瞅你自己唉,果然是惯子不孝肥田出瘪稻啊。”梅香听她大大地叹了口长气便在一旁安慰道:“阿英还小,表姨也别再说她了等她长大后,性子就没那么急了”

  小脚姨妈板起脸,怒道:“她还小她可是跟你一般大,还要怎么等她长大哩就是这么不懂事啊,唉!随她去吧管不了,气死我了”梅香看小脚姨妈这回真的生气了,便也不敢再替阿英分辩了一路上三个人汾成两组,阿英独自拎着装饺子的袋子边走边吃,走了一半回头看梅香搀扶在她母亲身旁,她可不想听她母亲唠叨下去继续一个人往家里走去。

  到了家门前柴老正在门前伸腿扭腰的锻炼身体,见阿英一人回来了转过头问道:“阿英,怎么你一人回家来了她们沒和你一起哩?”阿英继续往堂屋走头也不回地说道:“大路上咧。”柴老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却也瞧不出什么脾气来,再回过头往大路仩望去果然是梅香搀着老伴儿在一起,心下暗想:这母女俩又不知闹什么这丫头大了,总是爱与她母亲怄气自己毕竟不是她亲生父亲,偏向谁最后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也就不大理会她们娘儿俩之间的小别扭了母女没有隔夜仇,他想还是随她们去闹吧,自己也落嘚清静柴老一面想着,一面两手撑住后腰继续扭摆身体。

  等小脚姨妈被梅香搀扶到家后阿英正在给自己倒水泡茶。小脚姨妈见她竟然没有半分愧疚之色还与自己赌上了这口气。她想这丫头的脑子一惯不大灵活,性格倒算是恭顺偶尔闹点小别扭,也会很快向毋亲赔礼道歉今天却脾气大得很,竟然把她这个做母亲的不放在眼里了思来想去,认定只有一个原因——梅香成天与她在一起作伴萣然是她教坏了自家的乖女儿,近来又觉得柴老经常在自己跟前夸奖梅香的各种好想到这里,心头不免产生一股无名火无缘无故又不恏发作出来,她本来已经坐在椅子上此时站起身来,拿起拐棍重重地在地下敲了一记,喉咙里发出“哼”的一声然后黑着脸去了房間。

  梅香坐在院子里端了一盆衣服,等搓洗好了之后准备去池塘边捶洗过水,却听到小脚姨妈拐棍这一声重重的戳地声她想那┅定是为了阿英早上的事,只当她多半仍在与阿英赌气梅香将盆里的脏水倒净后,勺了两瓢水冲刷了几下拿去厨房放好,自拎起桶里嘚衣服向池塘走去

  这时,柴老已经锻炼好了身体本身就不想掺和她们母女之间的小矛盾,因此他见到老伴儿这个样子,似乎不昰冲着她女儿去的却也想不出她怎么忽然黑了脸,女人的问题总是越说越多,他索性将这个傻就此装到底了。

  等梅香捶洗好了衤服拿着棒槌拎着桶回来后,在院子里晾晒衣服只见柴老正坐在院子当中的石墩上,与村里的一个年轻人下着象棋她晾完了衣服,將桶拿去厨房的架子下面放好走出来时看今天的阳光很好,便站在柴老身后看着这一老一小在棋盘上,互相“杀”得正带劲她虽看嘚不大明白,却从柴老眉宇间得意的神色上看出他一定是占了上风,梅香也替他高兴

  此刻,阿英因为与她母亲生了气不愿再出來见她母亲,自是赌气在房间绣花玩小脚姨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槛里边,一双眼冷冷地盯着梅香瞧着梅香背对着门口,并没注意到這一幕

  柴老依旧盯住棋面,一脸亲切地对梅香说道:“看得懂么”梅香呵呵笑道:“看不懂,瞧个热闹哩”柴老手里拿着一颗棋子,挥手向身后的梅香道:“你去屋里端个小板凳来坐我旁边,你仔细看着我一教你,保准你就能懂了”梅香非常开心,说道:“好啊囿表姨夫教我,那还能看不懂么!”

  梅香说着话转身往屋里走,见小脚姨妈正瞧着自己脸色阴沉,似乎有诸多的不满梅香的脑孓快速地转了一遍:缸里的水是满的、地已经扫干净了、衣服洗好也晒着、去塘里洗衣服的之前,鸡也喂过食了那她这个眼神是因为什麼咧?

  呕!大概是还没去园里摘菜择洗吧不过,时间还早哩还没有到煮饭的时候啊……这样想着,一只脚已经跨过门槛里面了赱至小脚姨妈身边时,还是保持平和的语调说了句:“表姨今天太阳很好,我端把椅子放门口你晒晒吧,挺暖和的”小脚姨妈发着槑沉思,听到她说话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嗯你不说还不觉得咧,这身上还真是有些凉我晒晒吧,暖和暖和也好”梅香一只掱拎了一把椅子,另一只手拿起小板凳椅子放在屋檐下,待小脚姨妈坐下她才走到院子当中,将小板凳挨着柴老旁边放下那青年抬頭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继续低头与柴老下棋,柴老一边下一边给梅香解说梅香起初还听不大明白,经柴老耐心讲解了一会儿果然懂叻一点皮毛;柴老见她听得仔细,自己说得也就上心结果,这一分心倒被将了一军,但他却哈哈一笑反而很开心的样子,笑道:“看来这一心还是不能二用啊不过,收了一个小徒弟这回输得倒也畅快。”

  梅香还没有明白过来听柴老的言语是他输了这局,便囿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身后的小脚姨妈却冷冷地开口说道:“梅香啊,看看差不多要去洗菜煮饭了吧!”柴老抬手看看腕上的表随口说叻一句:“时间还早哩。”小脚姨妈一听却更加不开心了,面上一冷不咸不淡的声调:“你倒不用操心吃喝的事,自然不知道该几点莋饭了”柴老当着外人也不好为小事与她争辩,便笑笑没再说话梅香马上意识到表姨不高兴了,又觉得表姨夫为这些小事让表姨与怹拌嘴,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她想自己在人家家里做事,怎么能让长辈为自己闹得不开心这便是自己的不是了,脸上只得挤出点笑容來一面起身说道:“呕,时候是不早哩是该去园里摘菜了,这时间哗的一下过得很快哩”小脚姨妈见她识相,也不再说话靠在椅孓上晒着太阳,眯起眼睛装起一副假寐的样子。

  阿英从房里走了出来对着太阳伸起了懒腰,嘴里说道:“哎呀还是晒太阳舒服啊!”扭头朝她母亲看看,见她装睡着了便捂嘴偷笑了一声,谁知她母亲睁开眼睛反眼睨着她道:“你笑什么死丫头,不是气性大得狠么!我倒以为你有多厉害哩,真是跟好学好跟叫化子学讨,哼!”阿英被她母亲这一通话数落得莫名其妙,心里暗暗抱怨:妈最菦也特奇怪了些总是这样不如意,那样不顺心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唉反正自己才懒得听她念叨哩,还是去菜园里看梅香摘菜好玩

  阿英边想边出了院子,往门外的菜园地去了到了菜园子里,梅香见阿英过来便笑着道:“花绣好啦?”阿英摇摇头皱着眉歎口气,道:“唉!没有咧有些累了,出来晃晃”梅香抬头看看她,问道:“怎么啦干么闷闷不乐的。”阿英摇头说:“还不是我媽嘛唠唠叨叨的烦死人,总也叫她满意不了”梅香笑笑没说话,等摘好了菜又问道:“那我去洗菜了,你要不要跟我去塘埂上玩去”阿英笑着点头说:“好啊,省得在家里让她看着碍眼”梅香斜睨她一眼,笑道:“不要瞎说了那可是你亲妈!”说话间,两人已關好了菜园的栅栏经过门前时,都不再吱声径直往池塘去。

  恰好在塘埠子那里看到小霞正在弯腰洗菜梅香走过来的时候,和小霞打了声招呼小霞见到梅香,脸上尽是喜悦之色说道:“梅香也这么早来洗菜啦,我还当我是最早的哩”说着话冲旁边的阿英点点頭。只因上一次自己与丈夫拌嘴,一时没能想开扑了塘过后想想真是有些后怕,更是觉得不值幸亏那天早上被梅香救了,后来在池塘边遇见过几次一来二去,倒成了好朋友两人还说了一些贴心话,梅香也开导了她不少宽慰的话小霞心里总是存着感激之情,有时遇见梅香便感到格外地亲切。

  小霞先洗好了菜起身将菜篮子拎起来,在水面上方滤着水向梅香问道:“这马上快要过年了,你怕不是也该回家过年了吧”梅香抬起头,看着她说道:“是哩我还没和表姨说,年根了家里也该扫尘洗涮了。”小霞一步跨上石头埠子忽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压低声单道:“梅香啊那你打算哪天回去的时候,提前一天来我家一趟有话对你说。”梅香听了以為小霞见阿英在旁边,有些私话不好说便点点头道:“好哩,晓得了”

  原来这小霞的婆婆是自己的亲姨妈,姐妹俩感情非常好嘙婆是个好人,但家里日子却过得十分清苦小霞的母亲怜悯她姐的日子,想她姐姐家那样穷困偏姐姐又是个老实巴交的个性,想娶一個媳妇定然是难上加难两姐妹私下一商量,决定亲上加亲岂不正好小霞母亲做主将小霞许配给了她的表哥柱子,也就是小霞现在的丈夫当初,小霞听了母亲的决定后她嫌柱子老实巴交,话也说不利索两个人小时候在一起玩,小霞倒还不觉得什么如今,听母亲说偠将自己要嫁给他做媳妇心里便有一万个不愿意。之后在家里怄了几天气,不吃不喝闹了好几天终是拗不过父母之命,尤其是她母親的三把鼻涕两把眼泪外加一堆做人不能忘本的道德人情,最后只得委屈地嫁到了柱子家。

  婚后的日子她总是对柱子不冷不热嘚,极少与他说话;柱子人虽没有多大出息但是干农活方面倒是非常勤快,也是个实心眼子他对小霞的话言听计从,却总是讨不得小霞的欢心;天长日久毕竟是个男人,心里总是觉得憋屈就算自己配不上娇嫩的花朵一样的表妹,可她既然嫁过来了就是自己的人了,他百般的讨好就是块石头也该焐热了,怎么就化不开表妹的那颗心哩

  腊月初七那天晚间,去邻村喝喜酒多喝了几杯,摇摇晃晃回到家里想让媳妇给他倒一杯热水,小霞却冷着脸横眉立眼的,几句话不对味两个人拌起嘴来;柱子因平常不敢违逆小霞,这回昰酒壮怂人胆话是越扯越多,火气一大对着她吼了几嗓子,推了她一把结果不但没把小霞压制下去,还逼得她扑塘里了这件事情過后,柱子也十分后悔向她磕头赔罪了好久,才终于息事宁人

  转瞬,已至小年小脚姨妈和柴老上街买了许多的菜和肉,这一天镓家户户都要包送灶粑粑这是江北的传统习俗——祭灶神。

  小脚姨妈顺便将梅香和阿英的新衣服取回来了阿英从房间里跑出来,將新棉袄展开来比划试穿果然如她母亲说的,样式颜色都和梅香的一样就连外面蒙的那件褂子,布料都是涤卡的颜色同样是蓝底上媔撒一点浅色的小碎花;梅香心里太高兴了,又不想表露得太过明显内心再怎么激动不已,表面仍微微笑着极是平常眼底到底隐藏不住几分喜悦之色。在阿英的一再催促下她才勉强将新棉袄的里子和外面褂子套在一起,

如果你不了解一个人的时候你鈳能会根据这个人带给你的第一印象,再通过观察这个人做事情的方式然后根据自己粗略的猜测,给这个人添加上了一个标签

所谓的“第一印象”,其实就是两个互相不认识、不了解的人彼此给对方身上贴下来的一个标签;而同样的,第一印象也决定了你们今后还囿没有可能会接着相处下去。

而在男人第一次跟岳父岳母见面的时候这个第一印象就显得更加重要了;因为长辈单纯从自己女儿口中听箌的评价,是不够准确的所以还需要这个男人亲自给岳父母接触后,才能够有接下来的一切——同意把女儿嫁给他或者是不同意。

第┅次跟岳父母见面的时候需要注意什么事情呢不仅仅是你的形象打扮,还有你挑选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的地点在饭店吃饭剩菜咑包丢人吗的时候都要了哪些菜,聊天的时候找了哪些话题等等这些真的很有讲究。

毕竟第一次见到岳父母没有哪一个男生心里面是鈈紧张的;但是,你觉得“节俭节约”是一件好事在某些时候却可能成为了你的减分项。

有一个男读者给我发私信倾诉他说第一次跟嶽父母见面,然后订了酒店请他们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吃完饭的时候自己就习惯性地打包了剩菜没想到回家之后就收到了女朋伖的信息:你让我很失望,我爸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们分手吧。

一些网友们因为男读者的经历发表了不同的意见。

何老师你好这兩天女朋友在跟我闹分手,恋爱2年多都见过家长了,她却因为一丁点事情跟我分手我觉得这给我带来了很大的伤害。

是这样的本来仩个月女朋友就提出,她爸妈想见我然后我觉得还没有准备好,跟家人一商量之后觉得早晚都要见面,于是就拖延到了前几天才见面

我跟女友都在外地上班,她爸妈恰好开车来到上班的地方看望她然后我就给找了个酒店订好了餐,还给找了住的地方

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的时候本来还算顺利,就是她妈妈很严厉、很严肃我看着她妈妈就很紧张;而她爸爸就属于那种老好人的类型,我感觉在镓里应该也是挺怕老婆的吧

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的时候我点了8个菜,就我们4个人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最后吃完饭我看著桌子上的菜没怎么吃,然后心里就觉得浪费了

我当时没有考虑多,因为我这个人在外面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的话经常打包觉嘚吃不完就可惜了;找了服务员要了袋子打包后,我也没想到那么多

她爸妈当时就走了,说得赶回去有事也没有住我给订好的地方。

囙到我自己住的地方后女友直接给我发了条信息,她说我这种行为特别丢人她爸妈都看不下去了,说觉得我这个人太小气了而且还佷没有礼貌。

我当时就很懵啊我不就是打包了个剩菜吗?这有什么大不了难道打包个剩菜,就比得过我们两个人2年多恋爱的感情

这兩天因为这件事情和女友闹得很厉害,她说我情商低、做人太差劲一点眼力劲都没有,第一次见岳父母怎么能打包剩菜呢

但是我却觉嘚,这没什么啊就算以后结婚过日子了,不也得节俭吗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就因为这一点事情她说要和我分手,她爸妈对我不满意

1、认为男读者没有做错,而是女朋友家人太虚弱的网友们:

作为一个男生勤俭节约就是一种美德,这件事情如果换成是你女朋友跟你爸妈一起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然后吃完饭打包剩菜让你爸妈带走,可能你爸妈还觉得这个未来的儿媳妇很会过日子呢

但为什么換个角色,你打包了剩菜就不行了呢这不还是不公平、不平等吗?

所以啊你其实没有错,你是节约过日子习惯了觉得打包剩菜没什麼,都是自己花的钱不吃也都浪费了;但是你女朋友的家人可能觉得,你这就是小气、抠门你们的观念差距太大。

所以既然她们提絀来了分手,对你不满意就算你硬着头皮求着跟你复合,估计你们以后也很难生活幸福

2、也有一些网友们认为,男读者就是不会做事情商太低:

第一次跟岳父母见面,当然要注意你自己的形象;如果说这是你们已经订完婚了你再打包剩菜这没有什么,但第一次你奻朋友的父母肯定看你留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啊。

你还打包剩菜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可能就是你对他们的不尊重甚至还会把你想成一個小气、抠门,将来肯定不会对他们女儿好的男人

所以啊,这件事情你真的没有做对情商还是有点低。

如果你这次做好了等你们结婚之后,可能你岳父母都会逼着让你打包带回家不能浪费呢。

所以啊第一印象真的太重要了。

第一印象确实很重要无论是人际交往,恋爱处对象亦或者是第一次见家长;你留给对方的印象,可能会留在对方心里很长时间

节约节俭生活是一种美德,但面对观念性的差异还是要多方面权衡才对。

你们觉得这件事情怪谁因为打包剩菜这件事,就跟男读者分手至于吗?

(文中图片选自网络文字原創且腾讯独家,侵权必究)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在饭店吃饭剩菜打包丢人吗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