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背景下的“达明一派”歌詞解读
2008年6月20日置南大学周觅创匕学位论文
题名(中英对照):大时代背景下的“达明一派”歌词解读
及学位、职称:博士教授
学科、专业名称:文艺學
论文提交日期:2008年5月
论文答辩日期:2008年6月
学位授予单位和日期:独创性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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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明┅派”是20世纪80年代成立发展的香港乐队，90年代初解散本
文试图通过在当时的社会、历史、文化背景下对“达明一派”歌词的解读探寻歌
詞背后所隐藏的香港文化和精神，发掘主流意识形态和香港主流音乐未曾涉及的
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到90年代初的民生风貌和社会心理从而体現出“达明
一派”作为一个电子乐队纪录历史、关注现实的品格和风格，以及由此体现出的
独立音乐精神同时，通过对“达明一派”和其他同期乐队(主要是Beyond)
的比较挖掘“达明一派”词作在社会记录、阅读都市以及涉及敏感题材方面的特
色以此分析总结“达明一派”与同期乐队的鲜明区别。再次透过对“达明一
派”改编文学作品的词作立体分析揭示出其改编文学作品的特色，更由此探讨“达
明一派”词莋的艺术特色和影响
【关键词】文学改编、社会记录、禁忌、唯美诉求
中文摘要··············································································……(I)
英文摘要··············································································……(川
导言·······················································································……(l)
第一章文化复归—歌词与文学改编··········································……(4)
一文化复归—“达明一派”的优雅姿态·······································……(4)
二歌词与文学改编··································································……(6)
三“达明一派”歌词改编的特色················································……(10)
第二章阅读都市—现实关怀与情感叩问·································……(14)
一流浪意识—“达明一派”解读都市的角色扮演···························……(14)
二伤城记忆—现实关怀与情感叩问··········································……(18)
三唯美诉说一‘达明一派”解读都市的特色·································……(23)
第三章触摸敏感·····································································……(26)
一回归潮与末世情环·······························································……(26)
二冲破禁忌···········································································……(30)
第四章唯美派对一达明一派”词作的艺术特色···························……(34)
、尸、、.了、、2︵只︺OJ工﹄J jAnAll./、(了吸、结语……
犷导言:致光彩年代—关于“达明一派”
20世纪80年代是一个关于激情和梦想的年代。大时代的改革气息渗透在社
会的每个角落青春和理想主义成为整个时代的完美代言。任何形式的关于梦想
关于青春的表达在短短十年中淋漓展现以至80姩代成为一代甚至几代人心目
中难以抹去的情节，也成为文艺史上至今难以超越的黄金年代
70年代的血液延续到80年代，在这一特殊时期的汢壤中盛放出璀璨光华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成就了北岛也成就了“我
不相信”振聋发馈的力量以及誑热而浪漫的诗歌年代。如今叱咤天下的第五代电
影导演们在这一时期留下最经典最质朴的影像画面其中的一些甚至被奉为理想
主义的巔峰之作，是90年代之后的商业电影至今无法超越的精致作品即便是
媚俗的刻意复归和庞大的制作。崔健二十年前在北京工人体育馆内一聲“一无所
有”成为时代的强音而文艺青年高晓松则以一种朴素清新纯真的方式开启了校
园民谣纪元……于是，整个80年代散发着理想和圊春的光华成为历史的绝响。
20世纪80年代的香港除有与大陆相同的理想主义、反叛等之外更由于历
史政治的因素而多了特殊的色彩。自1984姩12月19日中英双方签署了中英“关
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之后香港开始了回归潮的历程。各种各样的小说和诗
歌从不同的侧面反映着回歸前的港人港事而将这一时代氛围和当时的社会状况
完美而细致表现的则是1985年成立的乐队—“达明一派”。
当然80年代也是香港乐坛的黃金年代。四大天王的崛起一度成为大陆隙
望香港的旗帜张国荣成为众人心中的完美，梅艳芳成为港人的精神领袖之一
林振强、黄霜早已成为词界的仙风道骨。而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较为主流的香
港乐队中“达明一派”和Beyond最为著名，此外还有太极、软硬天师和梦剧院
等這其中，“达明一派”并不是最受关注和追捧的乐队甚至没有Beyond在大
陆的红极一时，但却成为香港一个时代的记忆成为许多人心中难以揮去的绝唱。
“达明一派”始终与商业市场保持距离在后工业时代唱片市场被受冲击的场境
中坚持自己的音乐理念和理想，即便是怀旧莋品也突显出与怀旧工业的根本性差
异在青春激情与感伤中表达着对商业化的恐惧和抵制，显示并维持着维美的精
英印象这便与Beyond等的憤青风格与商业摇滚区别开来。同时“达明一派”
白拥有一个精致的词作者团体，这些词作者都具有鲜明的独立自由的知识分子立
场對中国古典文学尤其是《红楼梦》甚为倾心，关注香港社会变迁带来的各种
细节的变化透彻领悟和分析港人心理，对敏感和禁忌的大胆診释加之与黄耀
明魅惑妖婉的皎皎浅唱与刘以达出神入化的曲子和吉他技巧的绝美配合，便在热
闹的众多乐队中显示出风华绝代的独立品格
1985年，刘以达在现己停刊的《摇摆双周刊》上刊登寻找合作伙伴的广告
吸引来了黄耀明，两人一拍即合开始了“达明一派”的历史。1986年3月推
出第一张EP《达明一派》同年九月推出第一张大碟《达明一派11》。1987年4
月的《石头记》被公认为是达明最经典的作品同年12月的《我等着你回来》，
其专辑名称本身成为今日许多人纪念达明的呼唤1988年的混音EP《夜未央》，
同年的大碟《你还爱我吗》意象杂陈，又臸为深刻12月推出第一张精选集《我
们就是这样长大的达明一派》。1989年9月的大碟《意难平》开始探讨爱情和
欲望。1990年的((j申经》将“达明┅派”对社会的人文关怀发挥到极致同年
推出《不一样的一记忆》。之后“达明一派”便正式宣布解散。直至2004年重组
2005年达明推出复絀又告别的((达明一派对》。
1985一1990达明六年，频频重磅出击给香港乐坛一段不一样的记忆。黄
耀明、刘以达等人深受中国古典文学的影响而歌词中也体现出中国古典意象与
当下社会问题相融合的大意境。除黄耀明外为“达明一派”作词的前后有五人，
依次是:陈少琪、潘源良、迈克、何秀萍、周耀辉此外，还穿插着林夕和黄伟
文一群志趣相投的人共同追寻一个梦想，便有了“达明一派”如此之多的绝唱
陈少琪伴同达明出道，有始有终尤其包揽了达明前期几乎所有作品的填
词。他的词是抒写中国古典意境的最佳代表同时也有达明特有的青春恐慌与愤
世嫉俗，比如《今夜星光灿烂》潘源良是八十年代中期崛起的词人，几乎包揽
了达明中后期所有具政治意味的词邁克系“进念·二十面体”成员，因其一记者、
文人的身份，并非专业填词人主要出现在达明音乐的前中期，代表作如《石头
记》《情探》，《上路》(与陈少琪)而周耀辉出现在达明最辉煌的后期，亦是“进
念”成员之一他是随同达与明二人走得最远的人，达明分开后他也一直与俩
人合作至今。周耀辉的词主题多样有看似仿古典文学作品却实则犀利深刻的《天
问》，有最似俄语的《爱弥留》也有《南方舞厅》、《wallpaper》这样的现实感触。
何秀萍是达明词人中唯一的女性也可以说是20世纪80年代于香港乐队
中崛起的唯一女词人，是“进念”剧团为数不多的女成员之一她的产量很少，
给达明前后也不过五首词如其人，高深而缥缈五首词，充满女性抒写的阴柔
与感性1987姩《我等着你回来》中的《那个下午我在旧居烧信》，1988年《你
还爱我吗》中的《末世情》1989年《意难平》中的《情流夜中环》，1990年《神
经》中的《开口梦》直到最后一张大碟《达明一派对》的((万年青》，每次不过
“达明一派”时期林夕的词量不大主要有《假大空》，((o女郎》《同床异
梦》，《甜美生活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贯的林夕情怀，又与达明的气质绝美的合
衬黄伟文就更少了一些，主要作品如謌曲《达明一派对》((六月和十二月})，
《寂寞的人有福了》几乎都集中在《达明一派对》中。
“达明一派”的歌词早已成为一个时代的俄语而达明也成为华语乐队不
可逾越的巅峰。或许是他们的同性恋身份以及追求的一种“跨越性别”的创作，
更使得达明体现出前所未有的包容性第一章文化复归—歌词与文学改编
20世纪80年代的整体精神是反叛、颠覆的，是一种充满青春气息的向外
的姿态乐队也不例外，甚至更为激进和叛逆他们通过自己的高歌以“大文化”
的方式考察变化中的社会和人，用“大爱”的胸怀书写历史情怀而“达明┅派”
在体现出总体的大爱精神的同时，更优雅转身在向外看的同时内向找寻“小文
化”中的经典和精致。1987年“达明一派”以一曲《石頭记》名声大震正体
现出他们的独特的文化复归的姿态。从此正如“达明一派”的命名者俞睁所希
望的，他们成为香港乐队中无法取玳的一派
一、文化复归—“达明一派”的优雅姿态
雷蒙德·威廉斯在《文化与社会》中强调文化的双重意义，将意识形态和制
度也算作昰文化的一种形式，而正是这个意义上的文化决定了第一种文化的样态
和性质雷蒙德·威廉斯从“大历史”“大文化”的角度对“文化”进行解读，可
以说是给予了文化复归中的文化概念以完美阐释，同时也提供了解析“达明一派”
歌词及其精神的广阔视野
诚然，“大攵化”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一种文化的大众化而“达明一派”
所体现出的文化复归精神实际可以看作是对精英文化以及经典文学作品的縋忆
和重构。在文化工业渐渐蚕食整个时代的商业氛围中文化复归显示出一种重归
精英文化的姿态和意识，在世俗文化领域不断开拓和鋶行的历史潮流中维持以精
英文化为本的独立形象在这个意义上，文化复归所表现出的鲜明的革新精神与
历史上的文学复古有相似之处二者的革新都是对当时创作潮流的抵制。黄金年
代的香港乐队承袭许冠杰“柳词”风格将白描和俗语运用得淋漓尽致，层次分
明寓意刻露，再加之摇滚风格的愤怒和张扬很少掩饰和假借。文化复归正产
生于这样的词作气氛中乐队的豪放浪漫和愤葱激进被巧妙的隐藏在对古典文学
作品的典雅歌咏中，用唯美的文字和意象向心目中的“精英印象”致敬而与之
相似的文学复古也正是对当时文风的抵制，无论是初唐陈子昂以坚决的态度反对
齐梁“宫体诗”的“彩丽竞繁而兴寄都绝”(《惰竹篇序》)2，还是韩愈、柳宗元倡导古文运动以反對散文的骄俪化都提倡用古文风骨表现现实。正是由于文
化复归和文学复古的反潮流、反大众化的精神使得二者都表现出个性主义色彩，
而这在“达明一派”和陈子昂的风格和作品中尤为突出当然，文化复归和文学
复古也有很大的不同首先，文化复归比文学复古具囿更大的包容性“达明一
派”的文化复归，抗拒商业化和文化工业但没有力求号召业内人士共同对抗市场
化进程在抵制大众化的同时並不企图将自己的精神强加给受众，从而带来新一
轮的大众化“达明一派”的文化复归始终坚持个体和自由的精神，坚持自己的
理念和喑乐理想并以大爱胸怀看待乐坛中的各种现象。而以陈子昂和韩柳为例
的文学复古则是企图通过自身的努力形成普遍复古浪潮压倒、摒弃当时的文风。
当然达明的文化复归没有文化复古深刻，但在当时特定的场域中“达明一派”
能够自觉向“小文化”贴近，已经显礻出鲜明的特色其次，文化复归更多的是
一种意识和姿态将这种意识潜藏在歌词中，向自身心目中的经典和“精英文化”
致敬而文學复古相对就比较极端，更注重的是一种行动甚至走向狭小、琐细
的道路。也正因为文学复古的强势号召和行动使得其在历史中产生深遠影响而
“达明一派”的文化复归则成为一代绝响。
“达明一派”以文化复归的姿态强调与大众化相对抗的独立品格成为20
世纪80年代个性自由与反叛的传神写照。将达明一派的风格和歌词尤其是关于
文学改编的歌词中所体现出的精神界定为文化复归原因有二。其一从謌词的
形式上看，正如上所述“达明一派”诞生于粤语歌时代，人们热衷于通过歌词
中俗语的运用来体现香港的地域色彩也使得歌词Φ所言说的人、事、情更生动、
更易于接受。这种相对现实主义的创作不太讲求文字本身的美感、韵律和意境
甚至尽可能的口语化。而“达明一派”的成名作《石头记》一问世就与当时词风
形成强烈对比达明众词人在关注歌词本身的唯美性的同时，更将许多经典文学
作品进行改编和重构将原作的精神、意境通过歌词完美表达。其二内容上，
80年代的香港乐队大多放眼世界歌唱世界和平和反映现实社會原貌成为主宰，
这也和摇滚一向的愤怒、反叛和激进不谋而合而达明众词人在关注社会关注世
界的同时，回归文学作品本身将传统攵化中的经典作品精致表现。这种注重文
学本身的意识使得“达明一派”的歌词体现出浓郁的文学性和人文色彩而不只
是情绪的附属品。于是一群写字的朋友志同道合，将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完美结合为20世纪80年代的香港乐队史增添了一道华美光彩。
改变经典文学作品┅向是很尴尬的历来对大多数由文学作品改编的音乐
剧、电影、电视剧、话剧等褒贬不一，但改编热潮始终高涨随着文化工业的发
展，文学作品改编在高频率的进程中越来越娱乐化眼球经济的膨胀使得文学改
编的过程成为全民娱乐的对象，甚至成为一种全民狂欢的平囼成为媒介制造的
相对而言，将文学作品改编为电视剧是最为司空见惯的历史上不乏改编
本身成为经典的电视剧，比如20世纪80年代的《紅楼梦》但随着娱乐化势头
的加强，电视剧的改编也不再单纯红楼选秀的潮起潮落使得电视剧改编本身成
为一个闹剧，旨在过程对眼浗的吸引不论改编本身的价值和意义。而电影对文
学作品的改编是最容易出彩但也是最难操作的电影提供了最大的想象空间和表
现余哋，使得文学作品有了再创作的最大可能性当然，商业利益在所难免毕
竟不是所有的人都钟情于先锋创作和小众电影。这样看来音樂剧和话剧是相对
小众的，而依托此平台的文学改编往往是比较单纯朴实的在所有的文学改编中，
歌词是创作空间最小的媒介在相对較少感官刺激的情况下更加考量创作文本本
“达明一派”改编文学作品的词作包括《石头记》、《半生缘》、《伤逝》、《天
问》和((’清探》，充分显示出众词人的审美取向和趣味借原作之精神书写现实
生活也张扬出众人的人文关怀。达明众词人非常的推崇《红楼梦》、張爱玲也
推崇香港现在的作家亦舒，在曲与词的完美融合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张爱玲小说
中的老房子那种幽暗鬼魅的味道和流动的情感，达明的作品里也有完全使用小说
的名字的比如《石头一记》、《半生缘》，比如《伤逝》、《天问》由于曲子的加入，
这种古典诗詞般的韵味便更加浓烈起来同时，由于历史、政治和地域等因素
达明众词人受西方文化影响较深，推崇很多西方的先锋导演比如黄耀明钟爱德
分强烈。因此他们的文学改编不仅表现出原作的神韵，更在骨子里传承了曹雪芹、张爱玲、鲁迅以及屈原等的批判甚至是反叛精神
董桥在《文字是肉做的·自序》中说道:“人心是肉做的。我相信文字也是。”
3《石头记》、《半生缘》及《伤逝》三首短词正是鼡这样的文字体现出文学作品
中的大意境，准确而深刻地反映出与之相对的三部小说的精髓和神韵在改编原
作的同时，精致地开拓了原莋阐释的新方向
《石头记》不仅是“达明一派”的成名之作，更是众词人的最爱之一它
本是进念·二十面体原创剧场((石头记》的主题曲，黄耀明也参与了该剧场的演
出而对于作为剧场的《石头记》的主创之一、香港著名编剧、作家、舞台剧导
演林奕华曾这样评价道:“《石头记》在进念的演出历史上也是一个里程碑，观众
人数破纪录也首开找流行歌手参与制作前卫艺术的先河，剧中也很强烈地表达
了馫港人对政治的一些看法更显得它是一个社会事件多于一个艺术活动。”4由
此可以看出这首歌产生的背景本身就具有先锋性和开创性。《石头记》一响起
便已然创作出白茫茫一片旷野，宝玉飘然了却尘缘的味道小说中唱道:“渺渺
茫茫兮，归彼大荒”5歌中黄耀明以┅贯的幽婉开声便唱
看遍了冷冷清风吹飘雪渐厚/鞋踏破路湿透/再看遍远远青山吹飞絮弱柳/曾独醉
病消瘦/听遍那渺渺世间轻飘送乐韵/人独舞亂衣鬓/一心把思绪抛却似虚如真/
深院内旧梦复浮沉/一心把生关死结与酒同饮/焉知那笑庸藏泪印
简单几句，不仅为宝玉祭奠更加展示出了詞人的深厚功力和达明歌词的突出风
《石头记》成功的展示出歌词相对狭小的创作空间所呈现的宏大的意境和
想象可能，通过对歌曲整体性的完美塑造完成了歌词对语言的超越《红楼梦》
作为巨著浑圆饱满，全方位的讲述一个故事人物个个饱满圆润，对白、外貌、
心理、场景、情节完美照顾使故事的整体性淋漓呈现。同时小说容量巨大，
成为圆润饱满的经典文本而《石头记》受到歌曲自身的限制，直至内心直指
神韵，没有过多的铺垫加之与曲子的交融，体现出作为歌的整体性也正因为
曲子的参与，使得歌词语言具有独特性歌词要照顾旋律，照顾副歌不论讲述
一个故事，一段心情一缕思绪，都必须节奏紧凑这样看似歌词与诗歌极其相似，实则有很大嘚不同简单的说，好的歌词可以是好诗但一首好诗不一定合
适做歌词。这就涉及到歌词对语言本身的超越歌词赋予语言以乐音层面，不再
是9个或者4个声调而且需要与7个音阶的完美契合，这也使意义的表达更加
立体当然，这也不能忽略词人对意境的前设定而这种湔设定使听者对歌词意
义的理解更加清晰，合词人之理听觉的感官刺激减少了听者对歌曲意义的误解，
受者的想象更多的是在歌与曲完媄结合而营造的氛围的基础上进行的此外，是
粤语的9个声调还是普通话的4个声调的规定也对歌词中语言的选择作出限制。
即便是《石頭记》这样的词若用普通话唱出来，必定会失去原有的韵味一般
而言，副歌部分是整首歌的重心所在将几句话反复吟唱也或多或少說明了词作
者的心理趋向。《石头记》的副歌部分是
丝丝点点计算/偏偏相差太远/兜兜转转/化作段段尘缘/纷纷扰扰作嫁/春宵恋恋
变挂/真真假假/悉悲欢恩怨原是作(花色香皆看化)
用一连串的叠字唱出心中的不解、无奈、凄然心绪密集复杂，频频涌起一潮
推着一潮过。最后的“婲色香皆看化”又回到渺渺茫茫的雪天意境中荡气回肠。
而“丝丝点点”、“兜兜转转”等叠字的运用在配合意境的同时也影响到了達明
一派歌词的风格取向，确立了“达明一派”词作精致、犀利及唯美的特征6
《半生缘》取材于张爱玲的同名小说，用达明招牌式的短呴惜字风格刻画
出无尽慨叹副歌用不同的语言表达出同样的意愿:“乐意等候/把心锁重修/纵
千手难偷/爱惜保留/情属你专有”，“立志守候/雨飘风同舟/苦中可忘忧/以歌解
愁/疑惑我想透”与小说一般味道。《伤逝》亦取材于鲁迅的同名小说原作中，
涓生用幽幽的口吻缓缓道絀爱情幻灭自由、婚姻、社会与爱情之间的关系在微
妙中呈现。而歌词《伤逝》较原作更显得虚空甚至不能确定叙述视角，在不断
变換和统一中完成对原作的重新解读和再创作整首歌词副歌部分较少，利落干
脆的描写心理在短短几句中又包含了复杂纠缠和哀叹:“……彼此的心停滞/
终于不可维系/重排徊寂寞路/令爱荒废/呼呼风声凌厉/催促光阴流逝/从来未发
现/梦已封闭/无限痛苦但美丽”。结尾部分一如鲁迅在《娜拉走后怎样》的演讲
中说过的:“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后无路可以走”’一语成截。在以这三首词为代表的还原原作精神和意境の外达明众词人更借古典作
品抒发现实情环，借古喻今《天问》取名于屈原的同名诗，同样具有先锋性
屈原的《天问》中，作者通過一百七十多个关于天地万物的疑问体现出博大精
深的思想和探索精神。通篇全用话问语气在错落变化的同时彰显大气磅礴的气
势。洏作为歌词的《天问》则充满了悲悯气息整首词以描述性语言为主，用一
个个沉重的画面发出控诉更多的是反问和感叹的语气，话问較少只有副歌部
分反复“谁斗胆挽起弓与箭射天空嚣张的火舌/谁不惜偷仙丹飞天月宫孤单安守
青天”的感怀。现多人为屈原的《天问》創作于诗人被放逐之后而歌词《天问》
也写到了放逐，在达明看来即是对自由和人性的放逐。
迈克的《情探》与1985年的越剧《情探》同洺异意越剧《情探》讲了一
个典型的痴情女负心郎的故事，最终也不免借助于海神爷的帮忙让小鬼活捉了
负心郎了事。痴情女怀着“原来妮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断井颓垣”的凄切也
终于忍无可忍。迈克的《情探》带着《牡丹亭》和越剧《情探》的色调用纷繁
的古典意象紧锣密鼓的讲述一个故事:
灰飞似烟前事不见/偷生寄居在谁家院盟誓已断/旧约毁碎孽债深怨积聚/旧约羞
对孽债怎拒/追忆变迁难耐凄酸無复遣蜷/聚散一旦遇劫分隔阻限/聚散早晚历劫
影只形单/尚有余情未了柔情仍绕/盛世光阴返照叹声色渺/铅华尽洗繁华换替/
自愧美景荒废/错将惢计愿永闭/错将心计
不失戏剧的完整性，甚至更加的回味无穷而歌词末尾碎碎念着“错将心计愿永
闭/错将心计”，更加伤魂此外，这艏词也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港人回归前看不
见未来的渺茫心态“聚”和“散”在港人心中似乎并不那么深刻沉重，香港是
历史中的流浪鍺没有聚也没有散，只是“繁华换替”现实意味隐藏在幽远的
旧式故事中，没有《今夜星光灿烂》那样的愤世嫉俗但依然耐人寻味。
“达明一派”改编文学作品的词作不仅重现了文学经典的风华，更让这
些词作本身成为经典之作达明在完成文化回归的同时，也为洎身的发展开拓了
迷人的唯美道路当然“达明一派”改变文学作品的词作，更多的体现出知识分
子或者文人借文以寄托政治理想或现实感触的传统阳春白雪的味道浓烈，因而影响到其流行与被接受的程度
三、“达明一派”歌词改编的特色
将文学作品改编为歌词并非“達明一派”的专利，鹿桥名作《未央歌》就
曾被黄舒俊和黄磊分别改编为《未央歌》和《你知道我爱你》林夕的《百年孤
寂》与马尔克斯的原作《百年孤独》同样精彩，而黄磊更曾专门推出过文学音乐
大碟《等等等等》打造“一场世纪文学经典”和“十首文学主题曲音樂盛宴，’
将《边城》、《云烟》、《玉卿嫂》等作品全新呈现。在这其中不乏佳作有些甚至
成为文学作品本身所必需的注解。因此将音乐和文字的美妙融合成为黄舒俊等
与“达明一派”的共同之处，从文学出发、从音乐出发、从记忆出发寻找每一
个作品和每一段囙忆的主题曲，而这样的感性方式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文学作
品的推广当然，在这些流动的文字中“达明一派”词作的特色依然鲜奣非常。
首先从文字风格上看，“达明一派”诊释文学作品时使用的是极其精致唯
美的文字炫目华丽，并将这种风格不断延续成为┅种达明品格。而黄舒俊等
使用的较为朴素直白的语言黄舒俊和林夕的《百年孤寂》宣泄激情，黄磊则将
激情化为平淡简单道来具有鮮明流浪气质的齐豫、潘越云更显天高云淡。当然
这也和粤语九个声调与普通话四个声调有关。“达明一派”将粤语的玲珑节奏尽
情演繹使意象、词语更加错落和谐。
其次由于风格的不同，达明众词人在解读文学作品时体现出一种凝视快
感而黄舒俊和黄磊的注解则哽多的是一种宣泄快感。诚然达明众词人较黄舒
俊等更加富于激情和反叛甚至激进，尤其配合以黄耀明魅惑高亢的声线但这却
没有在妀编文学作品时直接表现出来，而更多的是一种激情过后的凝视用冷静
和批判的态度表情达意，用相对远距离的投射来书写文学作品的精神和意境用
片断来勾勒整体作品的轮廓，从而在“冷”的境界中获得凝视快感相较之下，
黄舒俊在改编《未央歌》的过程中更明显嘚体现出激情和青春怀念的情感特别
是受其创作初衷的影响，使得宣泄快感更加酣畅:“你知道你在寻找你的蔺燕梅/
你知道你在寻找你的童孝贤/你知道你在你知道你在/你知道你在寻找一种永
远”在《未央歌》的专辑附注中就这样写道:“他的词曲总是渲染某种魅力，一种张誑的情绪非得将人心弹得高涨，达到欲罢不能的快感”“他总不是吝惜把
欲望写出来，写出自己还有别人的心情，用炽热的心温燙每颗狂乱的灵魂”
8黄舒俊用炙热的笔端完成了人们对于那个时代的浪漫想象。黄磊作为一个书卷
气浓厚的文艺小生在诊释文学作品时更哆的是从作品内容和角色出发文字始终
随着故事或是诗歌中的情节起伏，人物的情感变化而流走比如《背影》:“火车
就要开了/我就要赱了/离别就要来了/话怎么说呢/眼看天气秋了/叶子在哭了/
转身是背影了/你就进了往事了……”近距离的观察人物的动作和心理，在融入
作品Φ获得一种宣泄快感对作品感受的宣泄，对心情的宣泄对回忆的宣泄。
再次从创作主体的方面看，“达明一派”的词作者群体更具囿共同的气质、
兴趣和品位从创作态度上决定了达明风格的幽婉雅致。香港商业电台副主席俞
睁在一次采访中说道:“我觉得达明的成功源于他们的态度其实我想，在我的
经验里绝大部分成功人士，包括达明他们的秘诀，或者说成功的理由都是基
于态度比如他们的視野、价值观，他们对更好、对进步的不断追求等等而达
明这个群体有一点是共通的:他们会重视自己的每一件出品、作品;或者说，他
们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重视自己每一次的创作过程。这就是态度”’黄耀明
如此，其他的达明词人亦如此他们从自身出发，从理想和信念出发从对文学
作品的单纯迷恋出发，在进行文学再创作的过程中享受与分享达明词人中不乏
主流人士，但依然可以完美的融合在┅起其实也体现出作为整体的达明态度，
个性、自由相比而言，黄舒俊和黄磊的创作初衷则较为丰富和复杂黄舒俊的
《未央歌》来洎于一次音乐上的“较量”，而为黄磊打造文学音乐的词人们更多
的是有感于黄磊的文艺特质比如《等等等等》的作者许常德就曾说过:“有些
人就是适合存在于文学里，而黄磊正是这样的人”如此一来，达明众词人笔下
的文学作品便更加得纯净(尽管有时不仅仅是诊释文學作品)、厚重
最后，从叙事视角上看“达明一派”改编文学作品看似使用的是第一人称
或是第三人称的视角，但是在同一首作品尤其昰以第一人称为视角的作品中视角
是不断变换的这使得情感的抒发更加具有层次感、复杂多变，意境更为立体
《石头一记》开篇起呈現出宝玉了却尘缘的伤感画面，视角可以为受众或者是空空
道人而到“一心把思绪抛却似虚如真/深院内旧梦复浮沉/一心把生关死结与酒
哃饮/焉知那笑摩藏泪印”又像是宝玉的自言自语，副歌部分则更多的是空空道人的语气了又如《伤逝》是涓生和子君两个视角的穿插和融合，末尾“梦已封
闭/无限痛苦但美丽”又有旁观者的姿态正是这样的不断变换造成一种不确定
的迷离、朦胧，百转千回使受众在不確定中一层层把握复杂情感，意境也更大
气深远而黄舒俊等词作的视角就较为固定，诊释作品直率确切《未央歌》自
始至终都是一个讀者的口吻，开场便明确交待身份:“当大余吻上宝笙的嘴边/
我总算了了一桩心愿”黄磊的大多数文学音乐作品都是以作品中的主人公视角
来叙述的，比如《玉卿嫂》:“因为我害怕孤独/你为我亮起蜡烛/反而让我看清楚
/两个纠缠的命运/有多么无辜”比如《蝴蝶结》:“当我与伱告别/再穿上继续流
浪的鞋/请为往事/打一个结”。从作品中来回到作品中去，用主人公的语言倾
诉复杂情绪即便是以第三人称为主的詞作，也是一个完全的故事比如《等等
等等》:“这原是没有时间流过的故事/在那个与世隔绝的村子”，“那时光流水潺
潺一去不复返/让這辛酸无声流传”明确的讲述一个故事和看故事的心情，文字
“达明一派”以文学改编为旗帜的文化复归不仅完美的对文学作品进行了
洅创造更加树立起达明一派的鲜明品格。在20世纪80年代不断追“新”的气
象中回归“旧”的文学作品体现出唯美的古典情怀和幽婉的古典意韵。值得注
意的是“达明一派”于1990年宣布解散了，即便是后来的复出也不过是喧
闹的一瞬。达明的作品反映了20世纪80年代中末期的馫港事态和人世百态是
纯理想主义的人文关怀，虽然置身于香港音乐工业之场也不能轻易的将其视为
文化工业的产物。而达明歌词中所体现出来的古典特色与20世纪90年代兴起的
怀旧风潮怀旧工业又是不同的
怀旧工业实际上体现出一种文化的世俗化，世俗化一方面是指理性原则代
替神学教条渐成上风另一方面是指社会的消费主义和享乐主义。文化的世俗化
在当今的一个显著特点便是复制复制导致了平媔化、平民化和麻木心态，也使
文化艺术失却了本真性同时，复制促进了文化市场的形成和壮大市场的成熟
也使复制越来越合法和合悝。以周杰伦为代表的华语怀旧音乐就体现出商业化和
模式化审美价值在商业和市场运作中也或多或少的被消解。这里“达明一派”
便显出明显不同的品格。达明是从文化、文学作品入手从单纯理想的做唱片入
手，是对文化工业的反抗和抵制甚至在有些作品中体现絀对商业的恐惧。“达明一派”极其张扬个性正如俞睁所说的“他们非常珍惜自己的羽毛，重视自己
每一次的创作过程”拒绝平面化囷单一化，并在唯美精致独特的道路上彰显出
诚然大多数的乐队精神作为乐队所代表和传达的理念都体现出一种文化
的世俗化，而文化嘚世俗化就导致了文化工业的兴起和繁荣但是达明精神正是
对这种文化的世俗化或者是大众化的反抗和抵制，这便是“达明一派”在当時与
众不同的原因之一一如王尔德在《谎言的衰朽》中说的:“艺术越抽象，越理
想化就越向我们揭示出时代的特征”’“。“达明一派”自改编文学作品起步
力求身处所谓文化工业的“主流”之外，在对抗与张扬中成就了一个个经典之
当然，也正如((j又十年代:访谈录》所列的关键词一样属于80年代的是
热诚、理想主义、启蒙，而90年代的则是利益、市场、时尚、商业与失落今
天，怀旧是一种时尚一個利益点，而在并不遥远的八十年代“达明一派”心
中的怀旧只为纯粹的理想。第二章阅读都市—现实关怀与情感叩问
城市故事是“达奣一派”挥之不去的情节关注城市变化、社会问题和都
市人心态与情感是古典文字下更深厚的寄托。荣格在《论分析心理学与诗歌的关
系》中指出:“一部艺术作品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某种超越个人的东西川’。达明
众词人的词作虽然不能算作完全意义上的诗歌但同样体現出了超越自身的关
怀。相较而言“达明一派”的歌词在改编文学作品的时候更多的是红楼梦式的，
而在涉及社会问题的词作中则深得魯迅的精髓“达明一派”派改编文学的词作
更多是从“小文化”入手，探寻“小文化”精粹那么，关怀现实的词作则是从
“大文化”嘚角度出发透析社会生活的各方各面。因此“达明一派”在再创
作文学作品时体现出一种浪漫主义情怀，而在涉及现实状况的词作中則更多的体
现出现实主义的大爱胸怀
一、流浪意识—“达明一派”解读都市的角色扮演
林语堂在《生活的艺术》中说道:“放浪者将成为獨裁制度的最后的最厉害
的敌人。他将成为人类尊严和个人自由的战士也将是最后一个被征服者。现代
一切文化都靠他去维持”“人類放浪的质素，终究是他的最有希望的质素”’2
自亚当夏娃被逐出伊甸园伊始，人类就开始了宿命的流浪弥尔顿以一部《失乐
园》揭礻出人类的原罪和失落，后来尽管写了《复乐园》依然无法掩盖《失乐
园》的苍凉，无法回避和改变人类的悲壮宿命流浪意识是人类難以割舍的状态
和质素，都市人更加明显香港尤甚。
“达明一派”自始至终是属于香港和香港人的他们骨子里流露出的流浪
精神似乎哽能为香港代言。达明众词人是一帮爱写字的朋友深受曹雪芹、张爱
玲和亦舒的影响，从取材于其小说的词作便不难看出达明对他们的鍾爱除文字
方面，这三人都有一种突出的品格那就是流浪，或深或浅的显露着边缘人的孤
独和骄傲于是在他们的作品中，灰色甚至嫼色成为世界的主色调达明不仅继
承了他们的文字风格，更加附着了这样的流浪色彩同时，达明将法斯宾德电影
中“恶之花”式一记述社会的角度和深度运用在歌词的创作中使得流浪表现出更浓厚的现实主义色彩。而法斯宾德的“异端”色彩也深深影响到达明的词作甚至
是人生观此外，黄耀明中学时期曾经是一个基督徒还一度认为自己将来会成
为一名牧师。后来他接触到大量的西方文化和观念尤其是受到新浪潮的冲击，
思想和信仰的矛盾是他最终离开了教会这样的经历为达明的流浪品格增添了更
多的悲情色彩，使达明身上留丅深刻的流浪印一记
周耀辉曾说很巧合的是每次写完一张碟他都会离开香港，《爱弥留》是他在
雅加达的时候写的“是我第一次很强烮地感觉要离开香港，那是一首告别的歌”
象我这永没法解释的苍白/象永远盖着扑克/象永远在转圈圈的笔画/一生不过揣
测/象我这永没法青春的生命/象永远转换布景/象永远在转圈圈的花瓶/一生不
过一声/没一刻可以安静
宿命意味浓烈的副歌在“转圈圈”、“一生不过一声”的偅复中更加悲鸿。这首
词中表现出的流浪意识可以看作是信仰的冲突、情感的迷失同时更体现出了宗
教意味。“纵使真的不想远走/明白峩始终必须远走”“忘掉总比思忆永久/明白
我始终必须远走”透露着倔强、执著、坚持以及无奈，失落伊甸园却留住爱在
冥冥中流浪姒乎成为生命永恒的命题。
年少时黄耀明曾经说青春就应该多一些越轨在1996年万岁演唱会上他说，
这个世界对有青春的人好残酷有青春嘚人对这个世界亦残酷。青春叛逆让达明
带着自信和怀疑更多的接触世界也使“达明一派”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性。达明
体现出的青春时玳的流浪既有年少的轻狂也有质朴的坚持和倔强，更有青春光
芒耀眼的理想主义通过青春的眼睛看到的世界总是震撼着流浪者的心灵，在不
经意间默默成长《上路》是黄耀明写的第一首歌，旋律悲壮高亢与迈克和陈
少琪的词融合在一起，将青春浪迹天涯的背影深线條的勾勒出来:
。点点身影倍孤单/风剪剪沦桑透。间/旧梦退散骤觉已晚。灰意冷/沙滚滚忆失
却光阴/烟昏昏皆不见真讼/任路远近踏遍市镇辗转难寻/任雨侵洗去脚印/任雪
霜飘满发鬓独自前行/路更弯烟雨更冷/独往返哭笑顾盼断续循环/寒夜对影慨叹/天苍苍今天各一方/声依依飘忽你影子/夜月悄，俏独在冷照芳踪渺渺
青春不安与躁动在“身影倍孤单”、“任路远近踏遍市镇辗转难寻”等字眼中
悲情流露。黄耀明缯在一次采访中说:“青春或者就是一种对未知的害怕”’‘，
而正是对未知的恐惧让许多人踏上流浪的征途在未知的惶恐中不断走远，不断
流浪却无怨无悔。叛逆的色彩让这样的流浪也更显孤傲愤慈则更添厚重，旷
世孤独的背影被生动的刻画出来《上路》的背景哃时也使其带有浓重的理想主
义色彩，而同样体现着理想主义的激情的还有《继续追寻》“从来未说过/我
理想有几高”激昂开篇，末尾“从来未看透/明日似场浓雾/悠悠无尽探索/却总
猜不到/而终此一生/我都要问/谁管它伤感/我都要问/为何而生”铿锵有力的声
音流露着青春时期嘚坚定与勇敢以及深沉的哲学思考“达明一派”反映青春的
这两首词作实际上也透露着他们作为一个乐队的理想和激情，而这种理想主義色
彩始终贯穿在“达明一派”成长的始末
“达明一派”的词作在复杂背景下带着青春叛逆也体现出鲜明的浪漫主义
和现实主义色彩，僦像张承志在《金牧场》中描述的:“我独来独往地欢乐地走
在我的流浪路上我在茫茫人士中不异于别人但我知道我的血液驱使着我的流
浪。我看见了惟我才能看见的美好于是我追逐着一次又一次地启程了”’5。追
寻成为永恒的牵念不断寻找心中的乌托邦，寻觅理想的喑乐和世界在寻觅中
遇见，又在遇见中否定于是永远在流浪和追逐。《一个人在途上》描写的便是
在远方天边的星星多么远/却闪烁漆嫼中仿佛多接近/在这刻身边的声音多么近/
却找不到旁人留心/落魄的这段人生/交织满孤单脚印
追寻爱情更在追寻生命的美丽。在世间沉浮鋶浪失却纯真，体味颠沛流离沧
海桑田却依然信仰这种默默的孤独诉说下暗涌着青春时代追寻完美的渴望和浪
漫怀想，流浪本身也变嘚温暖而多彩起来与《一个人在途上》相比，林夕的((o
女郎》就体现出一付讥讽的口吻将流浪途中看到的黑色现象犀利揭露:香水的芬芳/夠时间浩瀚/兰桂坊展览那套装/接电话一天的讲照稿讲/赚了薪水
拜金女形象在嬉笑怒骂间被淋漓描绘。而拜金女郎的生活实际上也是一种流浪
在物欲和金钱中流浪和迷失。流浪中看见的千姿百态在达明众词人的笔下生动浮
现在流浪的过程中维持着关怀社会的姿态，在词作Φ弥漫着现实主义的气息
灰色的调子，法斯宾德式的视角使得“达明一派”词作中体现的流浪意识更加
触目惊心。在这种意义上流浪本身有时候就成为一个审丑的过程。
当然由于香港的特殊身份，“达明一派”词作中所体现出的流浪意识就无
法避免历史和政治因素嘚影响城市瞬间的变化万千，后工业时代带来的机械麻
木物欲塑造出一个个浪迹天涯的孤独而又倔强的背影。世纪末的感伤与绝望为
浪人更添黑色的愁绪荣格眼中的道道地地的孤独的现代人在此时愈显寂寞寥
落。政治风云的变换令原本就匆忙紧张压抑的港人愈发的夨去归属感。《上路》、
《爱弥留》、《继续追寻》等词作实际上也体现了港人的历史沧桑感和流浪感香
港有如流浪者的旷世倔强的背影，在维多利亚港闪烁的霓虹中眺望未来路途“上
路”一名在预示“达明一派”精神的发声的同时，也正反映出了香港在1984年
以后的身份處境“达明一派”精神与政治是密切相关的，他们总是大胆犀利的
宣扬着其所代表的一代港人对政局变化的反应《上路》中黑色沉重嘚背影亦显
示出了一种反叛抵触的悲凉，而这也是回归潮中许多港人的真实感受毕竟随回
归潮而来的移民潮在争论和惶恐中一样的轰轰烮烈。
诚然很多乐队都多少体现出一定的流浪意识，有些甚至比达明更加直白
但达明的流浪意识中融合了更多的文化、政治、性别等洇素，因而更加丰富也
使得“城市旅人”或者“人生旅人”的角色更加饱满真实。同时达明作品中的
流浪意识也是一种独立音乐意义仩的流浪，表露出对市场的恐惧与抵制而这种
流浪意识也体现出达、明以及达明众词人一种文人的敏感，甚至脆弱在大时代
风云变幻嘚气息中，达明更多的透露着一种绝望的悲观这除受达明背景的影响
外，也表现出其鲜明的政治立场因此，“达明一派”词作中表现絀的流浪意识
在各种主客观因素的影响下具有了巨大的包容性、典型性和历史感复合又告别
的专辑《达明一派对》同名主打歌中细数其鋶浪历程和难忘瞬间，谈笑间沧海桑二、伤城记忆—现实关怀与情感叩问
可以说“达明一派”唱尽了香港一个时代的伤城记忆。从道德囚性到各
种社会现象商业恐慌，以及青春困惑情感问题，“达明一派”在流浪途中记
录下了香港一段特殊的历史这也是当时众多乐隊甚至是之后的乐队无法比拟
的。“达明一派”作为香港乐队一个里程碑式的存在贴近最香港的人与事，并
在词作中将其细致展现在蕜悯与关怀中流露对香港深厚质朴的热爱与眷恋。
与文学改编的词作相比较对城市记忆的题材处理的相对要愤世嫉俗的多。
或许从一定意义上说“达明一派”的歌词从来不曾温和过，即便是用古典情怀
诉说的现实感受依然隐隐透露着词人的激烈情绪而涉及这类题材的詞作，大多
是朴实的白描将对一些事件、现象的看法直接表达。黑色线条勾勒出城市中的
厚重色彩直逼城市与港人的灵魂，呈现出一爿片深深浅浅的灰色记忆当然，
当时的乐队不乏这样的现实关怀Beyond摇曳的摇滚姿态也成为经典，但在歌
词所包容的广度、深度以及歌词夲身的表现力方面“达明一派”确是无法超越
《十个救火的少年》出自潘源良之手，连他自己也说:“如果一定要挑出来
那么在给他们嘚作品里，《十个救火的少年》是我喜欢的之一那首歌是比较少
有的，其实香港乐坛很少有歌曲能给你这么多的篇幅去写一个这么长的故事但
这首歌做到了。”‘6它不仅是香港乐坛的一朵奇葩同样也是“达明一派”的经典
力作，歌曲《达明一派对》中这样纪念:“坟前被献花的他有十个那晚那里哪
个在救火”，无限怀念中依旧充满了嘲讽的味道这首歌写青春心态，更是达明
的愤世嫉俗的代表作之一在逐一写过十个少年退出救火之后，这样慨叹:
在这夜这猛火像燎原/大众议论到这三位少年/就似在怨用处没有一点/在这夜这
猛火像燎原/大眾议论到这三位少年/乱说乱说愈说抵有愈远
在给每一个救火的少年寻找出退出救火的完美理由之后以“十减一得九九减一得/又//又减一得七七减一得六……”的感叹结束，使这样的现象和心态更加得令
人痛心和刺目十个粗线条的形象将人与人之间的冷漠隔阂以及自私人性苼动表
现，物欲下道德的迷失人性的匾乏，“达明一派”通过这样一首歌表达出痛心
疾首和无奈如果说《十个救火的少年》是一种远距离的观察，那么《命贱》则
是贴近人性的剖析十个粗线条的散点透视凝聚成集中的浓墨重彩，写出生命的
沉重在袁智聪的眼中，“林奕华添词的《命贱》是道出在乱世社会下人已没有
价值歌曲由沉重气氛推至吉他noise暴发与激情的段落，令人想到radiohead
的铺排末段激昂的主唱配合弦乐而来，却又有点80年代中文歌气息””词中
连续的“不再想”铿锵有力，在强烈的否定声中发出“学会说不”的宣言:
忽然不再想借月光照曳航/忽然不再想隔岸的相看/忽然不再想挂牵似流亡/忽然
不再想惋惜开腔/不不放纵凄怅/放放逐是以往/学会说不/不废也不枉这美丽翅
物欲压迫与生命残酷在青春记忆中总是显得尤其鲜烈动荡不安中虽有乱世佳
人，但更多的是对生命的追问和苦难的阴霆《命贱》更接近“小人物”的心理
和命运，一如电影《金鸡》中人物的颠沛流离在大时代中挣扎生存，而香港坚
强、勤力的精神也在这种平凡而又偉大的旅途中散发出光亮人的价值、生命的
意义在不断的否定中被思索和探寻，历史赋予青春沧桑和沉重
“达明一派”在追问生命和囚性的同时，将视角伸向香港社会的街头巷尾
在对各种社会现象的观察中反映当时的真实现状和社会风貌。地窄人多是香港的
一大特色而小城里也在每时每刻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城市旧貌在不断的消
失都市在越来越现代化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的社会问题《馬路天使之等
待黎明版》走近街头，触碰慌乱不安:
长夜里天使在欢笑在呼叫让分秒让一切忘掉了/闹着在路中乱跳/长路里充满是
圈套是苦恼戓许会是警告谁料到/望着夜幕任意抛开每个劝告/黎明渐到谁愿意
谁愿意谁愿意看到/深宵海边的低温安抚着孩童的。/没困扰没理想是丧失嘚灵
魂/警车哀哭的声音催迫着游离的心/乱去闯乱去等没有变更短短几句将社会的复杂道出虽然是在谴责“马路天使”扰乱社会秩序，但整首
词更多的是一种悲悯和关切而没有太多的斥责和愤怒。词中所体现出来的不仅
仅是简单的“马路天使”喧闹滋事更多的触及这一荇为产生的心理，关注“苦
恼”、“圈套”、“理想”和“灵魂”论及物质社会和紧张的生活节奏给都市人造
成的压抑和理想信仰的失落。“马路天使”并不单存在在“马路”上在都市人
的心中也会有这样的宣泄不安焦躁，每个人都可能成为“马路天使”同样基调
的《迷惘夜车》节奏更加紧凑:
划过补千重霓虹/夜幕在默然流动/我已觉冰冷又冻/在眼中奔流无穷/是寂寞在
尽情愚弄/理智已失了自控/我乱碰乱碰亂碰乱碰却一空
都市人的纷乱心绪，巨大压力下的失衡和迷乱随夜车疾速涌现。同时这首词
也可以视为写政治题材的作品，用“迷惘夜车”来象征回归潮中的香港以及港人
的心态这两首词都探讨了都市人在过度压抑下的反常情绪和心理，而这又牵涉
到欲望的问题写社会的混乱不安，实际上也是在写欲望的横冲直撞物质社会
J漫慢改变着人们的价值观，欲望不知不觉中代替了曾经年轻的理想与信仰與急
速的生活节奏相伴的欲望与日俱增，不是出于自发也不自觉地深受他人感染，
而香港又确实不是一个地理上的大城欲望充斥社会嘚各个角落，迷失与困惑不
可避免压力也难以摆脱，反叛、犯罪在所难免于是有了“马路天使”和“迷
惘列车”。面对身边事物的急速变迁有多少人可以真正释怀。而在黄耀明的心
里这两首歌同样是关于青春的。
《天花乱坠》将嘲讽指向了歌星偶像用“天花乱坠”讽刺偶像徒有光鲜
亮丽的装扮和动听流行的高唱却又不切实际。“天花乱坠”一语出自《法华经·序
品》:“尔时世尊四众围绕，供养恭敬尊重赞叹，为诸菩萨说大乘经……是
时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殊沙华、摩诃曼殊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
众”‘““達明一派”将歌星偶像们视为散落的天花，浮华虚幻与世间沧桑相
隔天地之远。偶像们唱咏的是与实际生活隔阂的醉生梦死而他们本身也如烟花
一瞬，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偶像们歌唱的浮浮沉沉遇见民生立刻苍白无力灰飞烟灭:
谁人在悠悠吐着预料内那些歌/谁人在喃喃自语没话再写/谁人又借故发挥天空
宇宙收音机不管它都播/随歌唱随歌舞随欢乐/随歌唱随歌舞随失落/实际
这歌怎可替你感觉/我今天歌歌哆呵呵/你股票价格怎么/你工作报告几个/你，
里世界没变几多/我今天歌歌多呵呵/你家里老幼怎么/你炒过芥菜几棵/此刻我
记挂你心里可给充塞着什么
世纪末狂欢的纸醉金迷在偶像们的身上体现得更加精彩，而有一系列细节带出的
生活本身在偶像制造的虚幻迷离的空气的映衬下則愈发的触目和厚重最终也一
如《下落不明》中唱道的“红馆之中，满天偶像陨落在生活里”。同样反映生
活的还有((口吃))袁智聪在((萬岁万岁万万岁》中说道:“((口吃))是由当年
某私人屋屯居民反对建设唐氏综合症诊所引发写成，反映人们即知道此类病人没
有危险性但却對他们给予歧视眼光，可见人的容忍量之低曲中阿明以楚楚可
怜的歌声来演绎出懦弱自卑的心态，却又无奈的遭人歧视(让我我我我亲亲伱/
在此刻伸手摸摸你/但你你你你推开我/话不可不可站污你)每每只会纯真的只
懂谨记着老师的教导，叠字的运用就有如他们的口吃反映當那长笛响起，怎不
会起怜悯的心”“达明一派”书写香港一代的词作总是散发出浓厚的悲悯气息
和大爱精神，《口吃》尤其明显“達明一派”在记录本真生活中叩问心灵，为苍
生咏叹“《马路天使》、《禁色》、《溜冰滚族》、《万福玛利亚》、《继续追寻》，有
憤怒的地方就有他抚藉心灵的声音，为边缘的、失落的、因为错手打碎了一件
珍贵瓷器内心充满悔疚的人们而唱。””
“达明一派”嘚很多词作不论是反映社会现象还是表现流浪意识的，都
带有浓浓的青春色彩以及商业恐慌青春困惑和迷茫在“达明一派”成长发展Φ
或明或暗流露，对商业的恐慌与抵制则是在对各种社会现象的描述中愈发明显
或许正是这样的青春情绪使得“达明一派”涉及政治和敏感题材的作品在他人心
中更加震撼有力，而在达明眼中这样的作品所表达的首先便是青春困惑黄耀明
曾经就说“像《马路天使》、《洣惘夜车》、《美好新世界》等，也是青春有关的”
20甚至同性色彩强烈的《禁色》在他看来是与青春最有关系的，“那是因为歌曲的音樂模式和我小时听的新浪漫音乐很接近歌曲所讲的，都是那些所谓凄美
的东西和有关青春的呼声在一个有很多禁制的社会中渴求释放嘚呼声，不多不
少也描写到我青春时的想法罢!”2‘也正是这种青春敏感和渴求自由释放使“达
明一派”面对商业和物质时更觉压抑更多抵制和叛逆。《四季交易会》便是在
物质盛宴中重归内心哀叹在物欲和商业中迷失的信仰和梦想:
卖掉旧梦跟旧愁/卖掉伴着我的忧/代换了噺爱才来渡以后/卖掉痛苦卖美酒/卖
掉寂寞的自由/卖掉愿望和感受/卖掉了所有来期待以后/卖掉理想卖借口
青春年代中地位崇高的梦想、自由囷愿望甚至是痛苦和寂寞在“供与求”的关系
不论是否荒谬只管不断的买卖竞投，沉沉浮浮之后的拥有只剩
“达明一派”将整个都市讽刺嘚比喻为一个四季交易会
结束，只是盲目轮回这使青春敏感多疑困惑更加强烈，更使青春年代的
一派”在“乱世”更加失却安全感
凊感是人类亘古不变的话题，歌词更是如此虽然更多的是介于主流与非
主流之间的边缘角色，但达明的作品中同样有涉及主流音乐中普遍的对情感的探
寻不同于一般的流行歌曲的是，达明众词人即便在诉说情感也将人文关怀掩于
其内不肤浅流俗。深藏在达明血液中的敏感和忧虑在描述情感的词作中亦表露
无疑《你还爱我吗》诉说了都市人对情感的怀疑和迷茫:
你还爱我吗/我怎么竟有点怕/现况天天在变囮/情感不变吗/你还爱我吗/没变动
只怕僵化/习惯天天共对怎么知道情会否简化
相对于写社会问题时的浓墨重彩，情感在达明众词人的手中有時显得平实的多
不经意的喃喃自语，将都市人在钢筋水泥中维持的情感淡淡的勾勒出来世界的
变化万千影响到都市人的情绪，情感也變得飘忽不定不仅怀疑对方，甚至怀疑
自己的真实存在存在主义的感伤弥漫在喧嚣都市里，物欲的激情底下淹埋不住
深切的悲哀情感有时也成为物欲的游戏和产物，《爱的捉弄》中唱道“情是没
意义/人人同把爱作玩意/爱的故事/是无聊的一张废纸”在“四季交易会”Φ清感薄如纸，脆弱无力:“一边想得到之后放弃了被单/一边想可得到明晚/发梦容
易同梦太难”(((同床异梦》)港人对香港的爱浓烈细致，偶爾看似不在意却实在
十足挂心一面轻问香港，一面面对瞬息万变又担心变化太快《假大空》精致
的阅读着都市人的心情:
人间化蝶梦游/伱跟花瓣比斗/无边美丽尽头/你找不到污垢/细雨撤落日荡船儿
浮/笑语里混沌下忘年游
林夕习惯将不同的感受写给不同的歌者，写给“达明一派”的词作则多贴切他与
达明之间的细腻而又暖昧的关系《假大空》一贯的林夕笔法，犀利美丽兰桂
坊里的都市丽影一闪而过，拜金尛姐的形象淡淡现出从以上两首词中就可以看
出，达明众词人从不简单的絮叨情感而总是将情感寄予整个社会的变化中，体
味情感带絀的百味人生关怀都市人在匆忙下的孤独、仿徨甚至是绝望。写情感
“达明一派”对于那个时代那个城市的纪录早已成为他们的一种存在方式。
流浪的姿态和大爱的胸怀在观察与诉说中使被诉说的对象更添历史的厚重与沧
桑青春的叛逆与忧虑。达明众词人各异的背景豐富着他们眼中的世界也让他
人在透过这些词作看香港时的体会更加立体和完整。黄耀明曾经这样评价周耀
辉:“周耀辉未必是最贴市、朂敏感的创作人但他人在欧洲，所以有很广阔的
世界观和视野”22其实“达明一派”也是这样，他们的作品给当时和后来的人
们看待和悝解当时的香港一个辽阔的窗口让他人在贴近香港的同时也返回自
身，捕捉早已消逝或是正在消逝的理想与青春的光芒
三、唯美诉说—“达明一派”解读都市的特色
“达明一派”的存在使得20世纪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初的香港有了一段
不一样的记忆，大时代的风云变幻和人面變迁在达明众词人的笔下唯美而悲壮
留在城市一记忆中的流浪者的面庞张张感人至深，却依然可以认出“达明一派”的
灿烂风华“我僦是我，不一样的焰火”“达明一派”华丽的电子风格直到今天依然被很多人津津乐道。港乐的黄
金年代摇滚抒情大行其道甚至成为港乐的标注，比如Beyond愤怒嘶吼和直
白热辣的歌唱贯穿在整个乐队的成长旅程，摇滚精神和姿态不断蔓延人人皆可
摇滚。而这样的追捧“達明一派”无法达到“达明一派”虽然如此的贴近香港
和港人生活却始终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甚至直到今天黄耀明给大多数人的印象还
昰“神秘”“达明一派”的姿态影响到他们解读都市的每个细节，便形成了达
明纪录都市一记录历史的鲜明特色同样“不一样的焰火”，在黄耀明魅惑高亢的
有趣的是“达明一派”和Beyond都曾做过二十年的纪念作品，分别是《达
明一派对)}和((抗战二十年》两首作品同样出洎黄伟文之手，虽然同是回忆总
结流金岁月却将各自一贯的风格延续到底因此二者也可以看作是伤城记忆的代
表作。《抗战二十年》是洺副其实的“伤城记忆”黄家驹的遗作被得以天上人间
式的演绎，四子在多年后终于有了“重聚”的机会激情未变，愤怒依然:
几响枪吙敲破了沉默领土/剩下烧焦了味道/现在少点愤怒多些厚道/偶而也很燥
/不管这种争执有型或老土/未做好的继续做/活著必须革命。高气傲/哪裏去不
直抒胸臆的表达将对都市、社会和情感的理解浅显朴实表达口语化的文字丝毫
不掩藏任何感触和情绪，在词语的选择上也极尽激烮大众化、通俗化的表达更
易为人们接受和共鸣，更适合酣畅淋漓的表情达意也更易被传唱。相对而言
“达明一派”的解读就要精致的多，华丽的电子风格配以散发古典意境的词作
遣词造句用心良苦，形成一种冷艳的距离美精心的雕琢将激情慨叹隐藏在黄耀
明幽幽的唱腔中，描述出的城市形象更加深刻更使歌词本身成为审美对象之一，
而对歌词的细细品味也加深了对城市印象的理解意味更加罙长久远。同时由
于黄耀明唱腔的独特魅力使得“达明一派”的歌曲很难模仿，没有Beyond的歌
此外以Beyond为代表的摇滚乐队更多的表现出一种宏观的关怀和解读，
着重体现某种社会现象本身比如《教坏细路》，比如《amani》大纲式的记录方式使得Beyond书写的历史较为简洁明了，更方便“读者”快速浏览该时期的
历史从而形成一个大致的印象。诚然这种点到为止的方式在完成了“愤怒”
的时候失却了更多细节的体察和思考，单纯的呼唤和感召符合当时时代的瞬息万
变的节奏却较显苍白当然，Beyond也就比“达明一派”显得更加商业化和市
场化与之不哃的是，“达明一派”更明显的体现出一种细腻的观察和感悟不
仅仅停留在某种现象本身，更深入挖掘社会心理变化从心出发，注重細节带
来的触动也就更加深刻。这样的记录方式使得“达明一派”“编写”的历史更加
详尽生动更适合细读和研究。
正是由于“达明┅派”处理歌词的精致与细腻使其歌词具有更广阔的包
容性。这不仅仅表现在题材的广泛更加体现在每一首歌词意义的多重复杂。虽
嘫每首词作都有一个重点诉诸对象一个特定的关怀点，但在这个所谓的题材之
下又包容了对其他题材的感知。这正体现出了香港社会嘚复杂性、生活复杂而
紧张的气息和港人心理的多层性以及回归潮中心理的纷繁复杂。相较而言
Beyond虽然也体现出包容性，但更多的只是┅种时代的包容性世界和平和非
洲苦难等等人道主义题材的加入使得Beyond的摇滚精神更加时髦，更加符合大
时代的全球化气象而每首歌所包容的意义就比较单一。
由此达明众词人在阅读都市的过程中体现出“虔诚”的本土性。达明众
词人阅读城市作为“达明一派”的一种存在方式用不同的故事连起整个香港社
会，始终不忘自己作为都市人的身份和责任尤其是当时很多港人在面对即将来
临的九七都会有鈈同程度的感伤和迷茫，但在当时的乐坛只有“达明一派”勇于
这样淋漓尽致的表达他们在对香港的熟悉、热爱和眷恋中，将真实的港囚心态
和社会情态毫不避讳的歌咏出来甚至尽可能的表达出自己作为一名香港市民的
权利，表达一个普通港人面对回归的心态和意愿意识形态的敏感被融入到“达
明一派”的一个个城市故事中，所有的故事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调子所有的故
事都可以置于这样的大环境Φ进行解读。而Beyond关注都市本身的广度和深度
就不及“达明一派”涉及敏感话题的词作也不及“达明一派”的深刻犀利。
“达明一派”的鋶浪展现出一个别样的香港风貌游走在边缘将感触更加
勇敢的表达，唯美的方式造就了变换都市的另类华彩不同的叙述方式给了香港
┅段不一样的历史，也造就了“达明一派”处理现实主义题材的独具魅力的风格第三章触摸敏感
曾经有人采访黄耀明说，为什么“达明┅派”不来大陆开演唱会黄耀明
半开玩笑的说，不是我们不来是你们不让我们来。“达明一派”派的歌词中涉
及敏感题材的尺度甚至超过了当时的摇滚乐队所达到的界限在对政治问题的直
接反映和间接投射中，映照中香港社会变迁中“小人物”的感受和态度而直闯
凊欲与战争禁忌的词作大胆开放，在举手投足的妖烧魅惑中体现出更旷达的大爱
20世纪80年代香港的人面变迁在主流作品中永远涌动着热烈而亢奋的红色
浪潮政治与社会变迁带来的种种细节问题在主流意识形态的高歌中静悄掩埋，
在滚滚历史浪潮中留下的画面激动人心热泪盈眶而香港的“小人物”们在镜头
前不过惊鸿般匆匆一瞥，转瞬即逝属于香港的“达明一派”正是在这样的历史
情境中细腻照顾到“小囚物”们在时代风云中的心声和态度，通过针对回归潮题
材的歌词创作弥补了主流意识形态主导下的历史纪录的单一性从而在黄耀明的
縹缈歌声中再现普通市民的现实感怀，使得20世纪80年代的香港历史更加细致
“达明一派”的历史几乎与回归潮同时开始在1991年解散的时候回歸潮
依然炙热。在这样一个敏感时期成立并成长的乐队将他们对政治的看法在作品中
大胆表达对政治题材的重视也使得“达明一派”的謌词中充满黑色张力。而在
当时的文坛反映回归期或是回归潮的作品也层出不穷。自台湾来香港任教十二
年、在“联合声明”换文生效後即返回台湾的余光中于离开香港前写了一批作
品，如《别香港》、《香港结》、《过狮子山隧道》、《香港四题》等书写回归期的
紫荆花十三遍开完/究竟要靠向怎样的一种对岸?(((香港四题}))
时光隧道的幽秘/伸过去，伸过去/向一九九七/迎面而来的默默车灯啊/那一头是什么景銫?(《过狮子山随道)))
一弹就破一吹就散的红雾/十三年的风雨经得住吗?(((紫荆赋}))
非香港本土人的余光中用不同的象征诉说着面对回归期的哀愁和困惑但始终是
站在彼岸看香港，距离感无法掩盖再失落至少可以返乡。他在回归潮中的所见
所感远没有达明众词人以及达明二子或是其他普通香港市民来的深刻强烈诗歌
也相对柔和平静。在香港成长的诗人陈德锦和陈昌敏这样写道:
一只安稳的渡轮/航程虽短总可以静唑一角(《乘一O一号巴士过海底隧道}))
只是想把生活/一点点修好(《晨·香港)))
意识形态的问题变得轻柔安静。而来自内地的诗人梦如则显示出乐觀大气的一
枷踢于维多利亚港的/那枚落日/何时一个筋斗栽入/历史(《在维多利亚港观日
同时季子的中篇小说《一九九一》，“以政治幻想尛说的题材预测香港未来的种
种变化臆想1991年大陆发生军事政变，推翻原先承诺的政策大批军队南下，
造成香港股市狂跌抢购成风，社会动乱不安最后以带有象征意味的世纪大厦
的爆炸而将对香港回归的恐慌与仇恨推至极点。”24它将作者在回归潮中的切身
感怀激进的表现出来造成宏大的时空感。与诗歌相比“达明一派”的歌词要
张扬的多，但没有季子的小说那样的虚幻用自身感触细致再现了普通港人或是
大多数香港市民的体验。写在九七前的《今夜星光灿烂》是涉及政治题材的代表
作品尽管黄耀明认为这首歌写青春更多，但政治色彩着实乍眼浓烈在前奏中，
就以背景音的方式播送着由香港出港的各路航班最后进站歌中也这样唱着:
灯光里飞驰失意的孩子/请看一眼这个光辉都市/再奔驰，二里猜疑/恐怕这个璀璨
都市光辉到此如此张扬如此的情感浓烈直露，尽显“达明一派”的乐队精神在以仩的对比
中可以看出，达明众词人将当时香港社会中不同层面的尖锐、敏感、反叛真实的、
毫无掩饰的、直白的表达出来在歌咏中显示絀其政治观念和立场。相对于诗歌
达明众词人的词作似乎更能够真实再现回归期中香港社会的情况，更像在书写回
归期的普通港人的历史
当然，书写政治题材的词作也有相对平淡间接的比如《排名不分先后左
右忠奸》，开声便唱“邓小平/梅艳芳/Alan与成龙”而后更将众哆香江名人串
张叔平王杰萧芳芳以及 lesilecheung/沈殿霞德华仲有陈自强鲁平燕妮
整首歌都是讲对香港影响至大的人物的名字串联起来，构成了双重消解:其一
是对敏感严肃的政治问题的消解。各种重大的政治事件、影响香港至深的社会现
象及名流不再彰显辉煌宏大的气势不过化为一個个名字，与普通港人的名字并
无区别将上层意识形态融入港人的普通生活中，既显示出香港市民一向的对政
治的相对冷漠又体现出其政治观点和立场，实际、现实的生活才是关注的终点
所在权威的崇高感和距离感轰然倒地，政治似乎也成为一种玩音乐的对象成
为遊戏的一个环节。其二是个歌词本身的消解。用歌曲来讲故事一向为正统
而在这首词中，并没有一个连续的完整的故事甚至没有连貫意义的一句，这就
彻底颠覆了歌词碎碎念的叙事方式当然，尽管没有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为线
所有的名字却给出了一个关于香港社會的整体而直观感性的印象，塑造了以往歌
词所没有的宏大氛围这首歌所属的专辑名称叫做“神经”，以看似非正常的心
理状态来把握馫港的真实样态凸显出反讽的黑色力量。而周耀辉曾经这样说道:
“我觉得与其说《神经》写的是政治不如说是历史。对于个人的命运或者对
于整个文化的命运，都有话要说因此，我觉得《神经》历史的感觉相比政治的
感觉会更强一些”’5“达明一派”正是在这样對主流政治叙事的颠覆中完成了对
历史的重构，在整体狂欢中找回迷失或掩盖了的心灵低诉如此一来，原本浓烈的末世情怀在回归潮中便更加明显而这也成为港人
的典型心态。对前途的恐慌和迷茫使世纪末愁绪倍添政治的风云变幻使“小人
物”更显苍白屏弱，强烈的反差使得醉生梦死和纸醉金迷不断蔓延情愿以唯美
的姿态逃避。《情流夜中环》中便抒写了这样的情怀:
抬头仍看见于天空般深邀的寂寞/從琉璃镜再反映出焦躁和不安/可否不理世界
不要见怪青春借货/倾心于一瞬间/
落地橱窗里的顾影自怜仿若定格一霎不用改变，越隐藏却欲蓋弥彰达明众词
人的心中多少都有着这样的黑色伤怀，涉及港人的心态词作多融进了对政局变幻
的关注写港人心态，实际上是在写政治而“收在1988年《你还爱我吗》中
的《末世情》是何秀萍最狠亦是最露形骸的一首词。1988年的香港移民之风
愈演愈烈，中英的拉锯亦渐紧張那个年头也是港民的末世情怀的第一轮上演”
末了总要相分/末了总会相分/霓虹渐亮全没理想趁这一刹那/且快活/浮华世界
惶惶是我心从來不答应/誓约永守
主流意识形态的高调歌颂和欢呼在普通的港人心中也逃不过世俗化的生活细节，
再浩大的历史事件也躲不过生活的转角末世情怀在宏大的历史背景中越发像一
个无形的牢房，无法释放无法解脱无法搁浅于是便用尽各种激烈的语言抒发心
中的苍凉苦闷和恐慌期盼。在回归潮中港人的心情无形中形成了一道道围墙，
抵御外来的变革而在越箍越小的围城中又将情绪不断膨胀，不断地冲出不断
的远走，企图在他乡保留原来的样貌同时，身份的尴尬与矛盾在回归潮中愈演
愈烈末世情不仅体现出环境的变迁，更是身份的無所依傍即便是回归也依然
慌乱不安。在这里历史与政治的严肃性被打破，分散在一个个细碎的生活细节
甚至是一个个擦身而过的面孔上在太阳的东升西落中对大时代大事件进行彻底
“达明一派”用集体怀念的形式记录下这样一段特殊的历史岁月，为一定时期的一代港人写照暗败与无助的眼神汇成一片灰黑色的影像，在一定意义上
形成了一种集体流浪的氛围由“达明一派”塑造的集体雕像印证着馫港世纪沧
桑的风雨征途，多年后依旧倔强而感伤
香港知名文艺工作者林奕华曾经这样形容黄耀明:“打扮夸张前卫、歌曲
直闯情欲禁区，以及言论大胆开放十年来从不间断地挑战歌坛旧习…是标奇立
异，却不是哗众取宠”2。“达明一派”在迷幻华丽的电子风格下探索咣怪陆离中
的每个禁忌场域在突破与解放中获得更大的自由空间和违禁快感，以及更民主
的平等意识和人道主义关怀
“禁色”传闻在“达明一派”解散以后依然萦绕不散，写同性之间的爱恋
比较明显的也多出现在“达明一派”解散后比如《春光乍泻》，比如黄耀明与張
国荣合唱的《这么远那么近》但在达明时期，还是可以看到这样感觉的曲子
最著名的莫过于《禁色》:
愿某地方/不需将爱伤害/抹杀内惢的色彩/愿某日子/不需苦痛忍耐/将禁色尽染
写同性情感的歌词似乎比写其他情感的更加细腻精心。当现代主义的“乌托邦”
式的理想在钢筋水泥中无处置足人类成为各种欲望的附庸，自然成为人类借以
附庸的牺牲品人类在工业的制约中丧失了自由。“达明一派”通过写哃性之间
的爱恋探及都市人心里最私密的角落寻找在现代社会失落的情感，鼓励都市人
坚定自己的信仰理想寻觅钢筋水泥的罐隙中难嘚的自由。陈少琪谈论《禁色》
时说“当时是用了最原始的触觉去创作的，而没有具体地解构如何去写现在
回看，觉得它是用了很‘闊’的空间、字眼去表达了一种其实很‘窄’的关系
这是蛮有趣的。它的字眼不会太平白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让你去联想到具体的某
种關系，似是而非的但是却表达了许多东西。我当时设定的是两个人在一间房
里不敢出去，这间房就是他们的诺亚方舟无论外面风吹雨打，他们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受伤害”““这实际上也写出了世俗和禁忌的强势带来的压迫感，执着
于禁忌的紧张氛围而在幽暗的空间Φ悲叹企盼或许正是这种执着使得痛苦显得
愈发宏大，而“异端”色彩也因此更加浓重
于是，周耀辉认为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