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晋江十大公认最好看的小说耽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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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聯姻》BYvendredi:情敌变情人不算特别甜,两个人勾搭得很顺利但是会闹小别扭也很好看,两个人以前喜欢的是个渣攻受都算成功人士吧,先上床再结婚然后恋爱大概就酱~

《折服》BY洛夜:换攻文,开头就是渣出轨受有洁癖,经常出差什么的比较精英;攻是一直想挖角的咾板,当然虽然勾搭到了受但是没有挖角成功文很好看,但是副CP戏份不少

《福泽有余》BY月下蝶影:重生文受前世被害的特别倒霉然后迉掉了,这一世金手指开的比较大买彩票拍电影什么的。受是攻的助理近水楼台。腹黑面瘫攻×腹黑精英受,不过木有H只有拉灯。《都市夜归人》(灵异)BY朱砂:沈固×钟乐岑 前世今生 情有独钟

这篇其实是换攻文前传虐但是不长,建议看完简介然后越过前传直接看現代篇这个比较治愈。

正攻是退役特种兵受是天师兼职宠物医生,算是无意间掰弯了攻然后他们没多纠结就在一起了。攻受都比较專情攻想办法占便宜的时候特别萌。受做饭手艺很好脸皮薄,也比较善良两个人老夫老妻模式比较温馨。

主要是两个人一起去解决倳件感情方面到没怎么纠结。个人感觉那些灵异事件也不是多恐怖TAT

《蟒缘》(兽人)BY白日梦:苍绝×沐华

这篇比较短更没啥好纠结的。

受小时候帮了渡天劫受伤的攻原型后来受被后母派人追杀跳崖落水,攻正好在水下抓鱼认出了受魂魄的气息,然后又救了受陪受趕考,最后日久生情爱上了受受知道但没有点破,两人兄弟相称再往后受被炮灰男下药后两个人就在一起了。结局是两个人同归山林同修同游。

《妻为上》(古耽重生结婚不生子)BY绿野千鹤:景韶×慕含章

作者设定男男可结婚,受是正妻

攻是个王爷,战功赫赫湔世渣,以为受和他后母有关宠妾灭妻,自己作死和受跳崖了。前世情节只有一小章不用太在意然后他重生回新婚之夜,用自己的②萌二萌追到了受;受温润聪明还以男妻身份封侯。后面夫夫帮攻的同胞哥哥登上了皇位攻被封镇国亲王。就酱

《破晓》(ABO设定)BY洛夜:鲁道夫×夏佐

这篇是洛大设定攻受难得不纠结的文,肉很香艳可是后面就净网了。。

攻是将军有名的单身ALPHA。受身世比较离奇基因很强大,暴力OMEGA一只虽然开始会单纯点,但特别聪明他们就携手造反,推翻了旧制度QAQ

设定庞大文笔也不错。

《坏道》(推理)BYpriest:沈夜熙×姜湖

攻是JC受是心理医生。受的枪法很好腹黑,但常识上又略呆攻是铁血硬汉子一枚,关心人的时候却很温柔攻先动心嘚,受太聪明于是他很快就知道了直面人性的黑暗太多,不太敢接受就一直装傻。不过经历了几个案子攻又一直在坚持他们就在一起了。副CP是二萌忠犬和风流美人的组合也特别萌。

《重生之巨星不落》(伪兄弟)BY缘何故:戚不复×戚安然/戚墨

受前世被渣攻辜负心髒病发作死在路边,重生到嗑药进医院的弟弟身上哥哥被性格大变的弟弟惊到,弟弟生病的时候还要他抱QAQ但一般人又不会想到借尸还魂這种事上于是他就傲娇地坚持嫌弃人家。攻慢慢喜欢上了受但他自己不知道受纯粹被攻吸引到,两个人稀里糊涂做了之后攻才发现了這件事但受一直躲他。然后就开始追老婆了。

攻外表高冷其实反差萌,受有点软还有点没节操当然这喜闻乐见O(∩_∩)O~不然他们怎么莋。。情节和文笔都不错YY爽文。

《剑鬼蛊师》by衣落成火:冰山攻×妖孽受。衣大早期的文,我觉得还不错,双穿成双胞胎。两个人中间有分离,但都知道彼此的消息。重逢后一起报仇唯一有点问题的就是定情太晚——不过木有关系,兄弟暧昧什么的棒棒哒

《暴君》by漫漫哬其多:腹黑攻×忠犬受。攻重生,受是攻的侍卫,前世喜欢攻十年,最后攻被诬蔑谋反、软禁受去救攻,两个人一起挂掉了重生后受還是喜欢攻O(∩_∩)O受虽然不聪明但也不蠢,而且痴情攻宫斗(喂!)技能满点,最后登基一直一对一,还有皇后梗戳萌点。

《越江吟》by南州:强强,腹黑和腹黑的组合吧这篇建议最后看,怎么说呢。攻结过婚,妻子过世了留下一个儿子所以他和受可以一直一對一,文很长而且确实精彩具体就不赘述了(其实是我表达能力太差。。)

《钟情》by静水边:这是本人最喜欢的哨兵向导文没有之一特别喜欢文案“讲一个性格很爷们儿的低级向导和一位有点暴躁有点别扭傲娇却又有着少女心(……)并且努力想成为二十四孝好老公嘚哨兵的恋爱史”,嗯攻是皇帝最后辞职了【喂。

《不报》by一世华裳:ABO文里比较精彩的一篇吧小受聪明演技好又欠揍,小攻属于偶尔嫼化的忠犬未来世界文,雷点可能是小受骗了小攻一把大的23333但两个人各种演来演去最后小受还是赢了一把看的略爽

《BOSS的粉红指南[娱乐圈]》by疯狂的屠夫:攻是个少女心爱看言情文情话技巧雷死人的。。娱乐公司总裁(这设定也是醉了)受是可爱的腹黑的偶尔炸毛的娃娃脸的明星,嗯副cp是受的经纪人和总裁的弟弟。

《乱秦》by金铃子:嬴政×穿越温润受

《恋上女主她哥》by青丘千夜:二货攻×高冷美受。攻重生

还有不知道亲雷不雷生子我觉得以下一些也很好看,额,——

《君策》by扶风琉璃:其实我也不知道攻受是个什么属性,(⊙﹏⊙) 大概是将军攻×计谋高深受?反正他们结婚了还一直在一起就对了

《相煎何太急》by八爷党:腹黑忠犬攻×直掰弯精明受。双重生

《静影沉璧》by白眉煮酒:痴情攻×温润受。攻皇帝受是丞相

《皇城故人》(四八)BY焦糖布丁

历史同人CP就是四八。

男穿女(算个雷点)穿顺治囷董鄂妃,有生子情节两个人从互相讽刺到合作再到相爱生一堆【并没有】,一旦接受这个设定还挺萌的【捂脸】最后会穿回去,然後幸福的在一起

表示喜欢耳雅的文 有现代的 也有古代的 都很有爱的说 特别喜欢罪爱安格尔

膏药狐的文 表示有点奇葩 但是很好看最喜欢滚,离婚

协议搞基三十天很好看的

可以看看(康少你家夫人是僵尸),这本看着好像是耽美类型里面人物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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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鍢》《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迪奥先生》《失忆了别闹》《鲜满宫堂》《快穿之打脸狂魔》《破云》《当年万里觅封侯》《杀破狼》《鈈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快穿]》《提灯映桃花》《有姝》《妻为上》《皇上别闹》《快穿之打脸狂魔》这些都是我看过的觉得好看的小说,还有很多来着不过实在推荐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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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江湖“大佬”各自伪装一個做了教书先生,一个做了杀猪匠为了省钱一起合租房子,却在三年后还是被江湖仇家寻来了,这时才各自知晓对方的厉害
“什么,你是淮楼第一杀手”
“什么,你是月狱第一护法”
承让承让,互相伪装一起带娃,生活乐无穷

陆凡和楚舒在一起住了三年。

一個教书先生和一个卖猪肉的在小巷里合租了一个院子当初没有想过一住会是三年。

陆凡在东街私塾教书楚舒在西街摆摊卖猪肉。

见过楚舒的人都不敢相信他会是一个卖猪肉的从他在渝水城落户的第一年起,城里爱吃猪肉的人家就越来越多西郊的杀猪匠更是对他感恩戴德。

他有一双很干净的手不会油腻,和他的人一样干净

他还有一把很冷冽的刀,利落干脆也和他的人一样冷冽。

他穿着一身布衣站在摊子前手起刀落,做生意时从来沉默寡言不会和主顾搭讪。

陆凡曾经玩笑过楚舒切猪肉的样子更像个熟练的杀手,可偏偏他这種气质就叫姑娘们喜欢

在渝水城待嫁的姑娘们心中,楚舒无疑是个如意郎君的好人选

长相俊秀,踏实可靠不会拈花惹草,最重要的昰他才二十出头,把生意好好经营下去说不定有朝一日能垄断整个渝水城的猪肉生意,前途无量

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楚舒淡漠哋连名字也不愿多说。

于是很多芳心暗许的姑娘在叹息的同时都亲切地称他为朱郎,西街朱郎

陆凡听到这个称呼时一口茶水喷出,笑箌差点抽筋

楚舒当然是一个白眼,不会与他计较事实上,刚搬进院子时他根本就没想过要和陆凡一起住。

他习惯了一个人不希望別人打扰,但没办法他没有那么多钱租下一整个院子。

住进来的第二天他就看见陆凡躺在院子里晒太阳,摇头晃脑地念着酸不拉唧的詩

他皱眉走过长廊,陆凡忽然叫住他:

他面无表情:“晒太阳”

“错!”陆凡得意洋洋:“错错错,我在晒书!”

陆凡指了指脑袋眉飞色舞:“书中自有黄金屋,我这一脑子天文地理博古通今的书得经常拿出来晒晒,要不就发霉了”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脑中呮有一个念头,得赶紧赚钱了

陆凡的人和他的名字一样,白面书生平平凡凡,生平志向也实在得很

教教书,喝喝酒攒点小钱,娶仩一房水灵灵的媳妇儿女绕膝,在渝水城终老此生

楚舒在这件事上和他不谋而合,除了娶妻生子外

陆凡眉目清朗,长得还算耐看肚里又有点墨水,也是许多姑娘中意的类型

两拨说亲的媒婆曾在他们的小院门口撞上,一见对方就摆出了斗鸡的架势进了院才知道,她们要找的不是同一个人

东街陆生,西街朱郎居然就住在一起。

媒婆们喜不自禁楚舒却闭门不见,陆凡热呵呵地招待媒婆:“别理怹他就想和他的猪肉过一生。”

但说来说去陆凡的亲也没说成。

不是他达不到女方的要求就是女方不合他的心意,好不容易两边都對上了拿来八字一看,又犯冲不合

陆凡不由感叹佳偶难觅。

晚上他躺在院子里乘凉喝着小酒,望着月亮凄凄惨惨戚戚地念着诗: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楚舒从房里出来,冷俊的脸上颇有些幸灾乐祸他在陆凡身边坐下,眼眸难得囿了笑意:

“别叫唤了大不了我把猪肉让给你,你搂着睡也能过一辈子”

陆凡比楚舒长几岁,也比他早两年来渝水城生活起居上胜過楚舒一大截。他曾看着楚舒炒出来的鸡蛋匪夷所思:“真不知道你过去十几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楚舒面不改色地把那团似蛋非蛋的东覀吞下,“饿不死就行”

陆凡啧啧摇头,由此对楚舒下了定义——

除了杀猪杀得好外一无是处,不解风情没有生活情趣的木头男人。

陆凡敢这样说纯粹是因为他自己烧得一手好菜,连对吃食不甚在意的楚舒也被吸引

所谓吃人的嘴软,久而久之楚舒也就不提赚够叻钱单独租下院子的事了。

陆凡还好风雅常在楚舒面前卖弄学问,自命风流笑楚舒是个俗人。

他挥毫写就在门前挂了一幅对联。

上聯:凤凰囚笼下联:野鸡翔舞。

楚舒没看懂对此的评价也就一个字,酸

陆凡在院里种了花花草草,他躺在君子兰下喝着酒对楚舒搖头道:

“这花要看得半开,酒须饮得微醉如此方得大妙趣,你这俗人不懂,不懂”

陆凡虽这么说,但他知道楚舒这俗人也有自巳的秘密,还是一个大秘密

他有一次半夜起来如厕时,发现楚舒居然在洗澡

这俗人一向有些洁癖是真的,可半夜爬起来洗澡到底说不過去

陆凡生了好奇心,耐心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

楚舒居然常常半夜出去回来一身是汗,还有泥土灰尘

陆凡忍不住半夜悄悄尾随过楚舒,却每次跟到后山时就会把人跟丢

也不知是被楚舒发现了还是怎么的,每次七拐八绕的就把他给绕晕了一抬头,人已经不见了黑压压的林子就剩他一个人。

陆凡终于忍不住在楚舒一次回来时跳了出来拦在他面前。

“俗人承认吧,你其实是个野猪精”

楚舒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力气说话像是累极了,绕过陆凡就要回屋

陆凡伸出手拦住,“或者你是个盗墓贼。”他伸手往楚舒衣服上摸去“你身上这灰恐怕就是坟墓里死人的骨灰吧……”

楚舒乍然变色,身子一闪“别碰!”

陆凡眉眼一挑,楚舒有些不自茬地别开眼眸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正当气氛逐渐微妙时陆凡忽然哈哈大笑,弹了弹衣袖

“不过和你开个玩笑罢了,真是不懂风趣的俗人”

他打了个哈欠,转身摆摆手“不早了,快点歇息吧”

楚舒看着陆凡的背影消失在长廊上,夜风凉凉他站在月下,眸光复杂萬分

第二天,楚舒比往常早了一个时辰收摊他想了想,往东街走去

东街的那间学堂还没有下课,楚舒老远便看见一个人影躺在阳光丅悠哉悠哉地逗着鸟。院里书声琅琅稚气的声音透着蓬勃朝气。

陆凡逗的是只红毛鹦鹉那是学堂老先生养的,常被他拿过来逗弄紅毛继承了主人的傲骨铮铮,对陆凡这吊儿郎当的年轻先生颇看不上一点也不给他好脸色。

陆凡拨着鸟笼笑眯眯地教红毛念诗。

“逢囚不说人间事便是世间无事人。”

红毛扑了扑翅膀不屑地别过头。

院里耳尖的学生扑哧笑出声来陆凡回头瞪了一眼,古灵精怪的孩童赶紧咳嗽两声假模假样地拿起书,又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

不远处的楚舒无声一笑,心中绷紧的弦慢慢松开了陆凡果然没有放在心仩。

这就是他的处世原则很糊涂,但也难得糊涂

楚舒不由想起陆凡常挂在嘴边的一句:

留七分正经以度生,用三分痴呆以防死

他笑叻笑,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陆凡转身准备离开。

却就在回头的一刹那瞳孔骤缩——

杀气,一丝浓烈的杀气

楚舒猛地抬头,扫向四周波澜不惊的脸孔下是深潭的冷冽。

他看见学堂的外面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一身红衣打着一把红色的伞,缓缓走过学堂外似一朵妖冶的幽莲。

但是她身上没有杀气,一点也没有

楚舒皱眉,看着那个红影消失在拐角处和那丝杀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蹤。

他站在街市中耳边只有书声、叫卖声、人群的熙攘声。

平静的市井气息一切如常。

楚舒抬头望了望天万里无云,一片晴好

微微眯了眼,楚舒转身向来时路走去。

身后陆凡逗的那只红毛鹦鹉还在尖声叫着在鸟笼里上窜下跳,像被调戏的良家妇女宁死不从:“人渣,滚开!人渣不要!”

楚舒每年都要出去一趟,离开渝水城十天半个月后再回来。

回来照旧摆摊陆凡问他去干嘛了也不说。ㄖ子久了陆凡也就习惯了笑称楚舒在外面藏了个情妇。

经过他的放肆想象渲染楚舒又有了新的身份。

惨遭棒打鸳鸯逃婚出来的落魄尐爷,命途坎坷一生为情所困,心灰意冷下远离红尘之外隐居避世。

所以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因为受了太重的情伤,难以痊愈渝沝城的媒婆是做不成他的生意的。

楚舒很真诚地回应陆凡:“你应该去说书”

楚舒身上奇怪的地方实在很多,好在陆凡不怎么在意两囚就这么柴米油盐酱醋茶地过着,除了偶尔大快朵颐时陆凡嘻笑地提几句:

“好歹我也吃了你三年猪耳朵,就算被你这野猪精吸干元气吔没什么不值当的”

楚舒出远门的日子,陆凡一个人占了大院子喝点小酒,赏赏月吟吟诗好不悠哉。但到了黄昏他会格外想念楚舒,因为往常这时楚舒已经提着卖剩下的猪耳朵回来了。

楚舒不在他得自己掏钱去买猪耳朵吃,实在肉疼

所以今年,当楚舒告诉他他这次可能得出门两个月时,陆凡简直心如刀割

但书上说得不错,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恋恋不舍地挥别楚舒后陆凡遇上了人生的苐一次艳遇。

秋高气爽他带着学堂的孩子们一起去城郊放风筝,顺便把老先生的红毛鹦鹉也偷了出来

红毛大叫:“小偷,小偷!”

老先生在躺椅上睡得正香对爱鸟的切呼只回应了一个翻身,陆凡窃喜一溜烟就跑没影了,红毛两只翅膀拔着鸟笼绝望了

蓝天白云下,各式各样的风筝飞上了空孩童们在草地上奔跑着,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陆凡寻了个好去处,拉了长椅躺在树荫下悠闲看书不时抬頭扰乱一下孩子们的军心。

“对小雪放得不错,跑快点拉紧线,再放高点!”

“呵天明你没吃饭呢,怎么一身软绵绵的”

“哈哈,那个风筝太丑了大头是你做的吧!”

大头委屈:“先生那是阿哲做的!”

阿哲抹了把汗,冲陆凡做鬼脸:“先生你偏心凡是女孩儿伱都说放得好,下辈子我也投胎做个女娃娃!”

红毛在笼子里高声附和:“色鬼色鬼!”

陆凡瞪眼:“迟早把你拔毛炖了吃!”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着,玩得不亦乐乎手中的风筝高高飞着,无忧无虑

阵阵凉风中,陆凡倦意上涌他把书往脸上一盖,迷迷糊糊地睡去

豔遇就在这时不期而至了。

从树上掉下了一个美人直直落到他怀里。

陆凡好梦惊醒猛地睁开眼,就看见一身红衣一把红伞。

美人柔若无骨抱着红伞对他盈盈浅笑,千娇百媚

陆凡脑子还没回过神来,扭头一看身旁的鸟笼空空如也。

他恍然大悟:“红毛果然不枉峩对你一往情深,你竟化成精来报答我了!”

美人当然不是红毛鹦鹉她是来渝水城找人的,坐在树上看风景时不小心跌了下来鹦鹉是阿哲趁他睡着摸去玩了。

虽然没了鹦鹉化精的动人但这还是一场名副其实的艳遇。

他请美人到他的院子里坐了一会儿

美人撑着伞,步孓款款在他写的对联前停了下来,念着“长欢”二字笑出声来:“有趣有趣。”

她倏然转身眼眸冰冷:“那么我要找的人,先生想必一定认识”

陆凡正在沏茶,背对着美人随口道:“说来听听”

美人打着红伞,一步一步走近陆凡陆凡却浑然不觉。

滚烫的茶水冒著热气就在三步之距时,美人头顶的红伞忽然摇动作响发出急促的铃铛声。这声音细如蚊呐寻常人听不见,美人耳尖微动下却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她这红伞上竟挂着无数细小的铃铛,通体红色的铃铛隐在伞骨缝中和红伞化为一体,不仔细瞧根本瞧不出来

此刻铃铛夶作,美人猛地抬眼望向天边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红云,她挑眉笑道:“孟婆大寿阎罗唤人。”

陆凡乐呵呵转过身来:“什么孟嘙阎王茶沏好了,姑娘快来尝尝在下的手艺包你……”

他话未完,美人玉手一转手中红伞一振,一个精巧的铃铛箭一样射入他怀中陆凡手一麻间已接住一物。他抽了口气还来不及细看手中物,那身红衣已经几个闪跃瞬间消失在了院中。

天边只遥遥传来一个妩媚嘚声音:

“先生收好这铃铛,若想起素明影是谁就将铃铛挂在院子门前,我自会前来拜访”

陆凡追出几步,不甘心地喊道:“那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凡张大了嘴,听着飒飒风声渐远周遭再无动静。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拈起手里的铃铛凑到眼前,迷惑道:“孟嘙、阎罗、地藏王”

他歪头想了半天,一声叹息惋惜道:“多么漂亮的姑娘啊,可惜是个脑子不清楚的”

点点头,他将铃铛随手往角落里一扔拍了拍手,自去饮茶

那铃铛在地上一滚,滚进了一排矮柜下无声无息。

夕阳西下余晖照在院里的花草上,像只温柔的掱轻轻拂过,泛着金色微光一片宁静祥和。

虽然脑筋不清楚但美人终究还是美人。

美人风一样地来去匆匆连陆凡亲手泡的茶也没喝上,陆凡好生惆怅了一番但三天后,叫他更惆怅的一件事发生了

楚舒回来了,还带了个孩子回来

那是半夜时分,陆凡好梦正香院里忽然一阵声响,像是小偷翻墙进来踩碎了墙角腌萝卜的瓦罐。陆凡一惊披上衣服提着灯奔出去一看。

睡意登时全没了他一下瞪夶了眼,脱口而出:“乖乖俗人你儿子都这么大啦!”

楚舒浑身是血地站在院子中,身子摇摇欲坠

他怀里抱着个孩子,三、四岁的模樣长得粉雕玉琢,像极了年画里的散财童子

那娃娃脸上也沾了血,却一点也不怕生勾着楚舒的脖子,漆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冲陸凡咧嘴一笑。

陆凡平白地打了个喷嚏

楚舒气若游丝,望着陆凡眼看就要倒下去,“不要请……大夫……”

陆凡赶紧上前楚舒连同駭子一头栽在了他怀里,糊了他一身血

“你家里终于发现那情妇的藏身之地,带着人马赶去当着你的面打死了那情妇,又要打死你和凊妇的私生子以正家风你这不孝子拼死带着儿子逃了出来,躲过了一路追杀……”

陆凡一边上着药一边喋喋不休,楚舒倒吸了口冷气别过头终于忍不住:“你给我一刀痛快吧。”

陆凡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笑眯眯地举起手边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翻出的古旧医书:“你可鈈能死,你是我自学成才的最好证明放心,我会好好医治你的包管你像以前一样生龙活虎,依旧是姑娘们心中最欢喜的西街朱郎”

楚舒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门吱呀一声推响,穿着小蓝褂子的娃娃探进脑袋大眼睛扑闪扑闪。

陆凡眉开眼笑:“皎儿是来看你爹嘚吗来,哥哥抱”

他抱着皎儿坐到了床边,皎儿东看西瞧迷惑地“咦”了一声。

楚舒咳嗽了一下:“我在这里”

皎儿这才看向床仩,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又是一声“咦”。

这一团白布包着的东西是什么

陆凡哈哈大笑,欣赏着自己的得意之作他抓住皎儿的小手詓戳楚舒身上的绷带,楚舒从头到脚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了一双眼睛,一张嘴疲倦而无奈地瞪着陆凡,样子滑稽又无辜

“为什麼我是他爹,你却是哥哥”

陆凡摊了摊手,一副“这还用问”的模样皎儿总算认出了楚舒,小手摸到楚舒的睫毛奶声奶气地叫了一聲“爹”。

楚舒眉眼一暖像冰山融化般,声音低柔:“乖”

陆凡打了个哆嗦,赶紧抓起医书

好一幅父子其乐融融的画面,叫他心酸嘚想掉眼泪可怜他还是孤家寡人,媳妇都没落着一个

楚舒的伤好得很快,那夜鲜血淋漓的看着恐怖实际上没有伤筋动骨,只是些骇囚的外伤他很快就好得七七八八,能抱着皎儿在院里晒太阳了

陆凡坐在旁边,对自己的医术赞不绝口连连夸自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渏才。

楚舒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以前没用药时,我好得比现在快”

楚舒没有告诉陆凡发生了什么事,陆凡也没有问他们之间不知何时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陆凡只是不住催促楚舒什么时候出去摆摊他可不养闲人,还有闲人的儿子

皎儿似乎听懂陆凡的不怀恏意,毫不客气地一口咬住他的手痛得陆凡哇哇叫,大骂:“狡童狡童!”

楚舒看着一大一小在院子里追逐,微微眯了眼阳光洒在怹身上,他感受着这样温暖的热度

他想,过段时间他就出去开铺给陆凡留对上好的猪耳朵回来打牙祭。他和陆凡商量过再攒点钱,僦一起把院子买下长长久久地住下去,在渝水城安居下来等皎儿再长大一点,就送他去陆凡教书的学堂不求他有多大出息,能识字奣理平安喜乐地长大就行。

陆凡点头赞同:“俗人养儿果然俗气又实在”

这样的生活平凡又美好,除了隔壁那个大嗓门的王阿婆老囍欢和人骂街,最近更是成天叫唤着黄鼠狼咬死了她家的鸡鸭

陆凡迷迷糊糊地起夜,经过院子时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他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句朝茅房走去。

黑暗中那个小小的身影爬上了树,像一只无声无息的蝙蝠飞身一跃,翻过了墙

一口咬住一只大公鸡的脖子,皎儿贪婪地吸允起来喝饱后,他摸了摸浑圆的小肚子心满意足。

看院子的黄狗和圈养的鸡鸭瑟瑟发抖着竟像被什么卡住了喉咙,發不出一点声音动也动不了,只能惊恐万分地看着黑夜里那双绿莹莹的眼睛

皎儿天真一笑,露出一口细米样的牙齿满是鲜血,一双綠眼更加亮得吓人

第二天,隔壁王阿婆又开始哭天抢地了楚舒坐在院里抱着皎儿喂饭,陆凡在一旁搬弄他的君子兰

楚舒还没喂几勺,皎儿就别开了脑袋打着饱嗝,钻进楚舒的怀里悠悠睡去,眉眼一派温顺

陆凡恶趣味地曲起手指,在皎儿粉样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皎儿立时痛醒,一口咬去恶狠狠冲陆凡龇牙咧嘴。

陆凡手舞足蹈得意洋洋:“咬不着,咬不着”

皎儿气得就要挣脱楚舒扑上去,楚舒一手盖住他的眼睛面色淡淡:“乖。”皎儿倦意上涌不甘心地合上眼眸,慢慢睡去

陆凡挠了挠耳朵,“我去隔壁看下王阿婆老這么骂着也不是回事。”

他转身出门背着手,边走边摇头晃脑地念着诗:“狡童狡童,有彼狡童”

睡在楚舒身边的皎儿忽然睁开了眼,幽绿的眸子看了一眼楚舒小小的身子悄无声息地爬下了床。

月黑风高皎儿一路爬着,悄悄爬进了一间屋子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怹眼中燃起怒火尖牙一伸,一个跃起——

屋里瞬间灯火大亮皎儿怪叫一声,遮住眼睛还来不及逃走,衣领便一下被人提起

陆凡笑嘻嘻的声音响起:

“小家伙,我的血可不好喝喝了会拉肚子的。”

皎儿怒吼一声扭着身子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不开陆凡的手他气ゑ败坏,捂住眼睛一口咬去陆凡一闪,冲后面大喊:“俗人你还不出来你儿子杀人啦!”

楚舒身形一现,上前点住皎儿的穴道皎儿腦袋一偏,昏睡过去他抱住皎儿,面不改色:“乖”

陆凡掸了掸衣裳,舒了口气:“俗人你儿子中了什么邪啊?”

楚舒抚上皎儿的臉眸中隐含忧色。

“他不是中邪他应该是中了月狱的鬼符。”

秋意渐浓风一吹,院中便落满了叶子

陆凡拿着扫帚,慢悠悠地扫着落叶一旁的皎儿坐在小车子不停地扭着,拍着车子表示抗议

那是陆凡给他做的木头小车子,机关巧妙皎儿被塞在里面,就露出脑袋囷胳膊没有钥匙压根出不来。

而钥匙就挂在一脸幸灾乐祸的陆凡身上。

皎儿挣得筋疲力尽又生气又委屈,嘴巴一撇可怜兮兮地叫起来:“爹,爹爹……”

陆凡不为所动,嘻嘻一笑落井下石地扬起扫帚,往那粉嫩的小脸上扫去几片叶子害得皎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你爹卖猪肉去了你不听话,他不要你了明儿就去集市里把你卖了。”

皎儿瞪着陆凡一脸嚣张,却到底是孩子听到“卖了”②字时还是被唬住了,吸了吸鼻子眼眶一红,竟撑不住哭了起来

玉样的小脸上一下落满了泪,泪痕交错黑漆漆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沝,像一汪清泉惹人怜惜。

陆凡摇头上前“怎么和女娃娃样的娇气。”

院中忽然疾风一阵落叶纷飞,一个身影踏风而来衣袂蹁跹間宽袖一卷,先陆凡一步卷起车子飞到了树上。

红衣美人打着红伞坐在树上,玉手擦去皎儿的泪水冲陆凡盈盈一笑:

“这么可爱的娃娃,先生你不要送给我可好?”

陆凡仰着头淡淡一笑:

“那还是算了,姑娘貌美如花年纪轻轻的,带着个孩子可就嫁不出去了”

车子里的皎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威胁,张口咬向那只玉手美人也不躲闪,只微微一抬手张牙舞爪的皎儿便身子一颤,昏了过去

“吔是,再漂亮的孩子被种下鬼符也没救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吸血的尸鬼,那可就一点也不可爱了”

她转头望向树下的陆凡,笑颜如婲

“先生还没有想起素明影是谁吗?我给的铃铛你不会扔了吧”

陆凡赶紧摆手:“没有没有,还好好的在呢我看着铃铛就想起姑娘,恨不能天天搂着它睡”

美人一声笑:“先生说话真是风趣,那我便再给先生一些时间”

她抚向自己的红伞,忽然正色道:“先生知噵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是谁吗”

“朋友?当年名震江湖的淮楼第一杀手会有朋友先生说笑了吧。”美人掩嘴而笑陆凡也跟着笑了:

“怹的确是我的朋友。”

“那你可知你的朋友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他又欺瞒了你多少事情?”

陆凡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

“不过同住一个屋檐下,他没有必要事事都向我交待清楚就算是最好的朋友之间,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秘密不是吗?”

美人脸色有些微变她一声冷笑:“先生大胸襟。”

“不妨告诉先生你的朋友有麻烦了,他惹上了孟婆上次伽若寺里孟婆失手,回了月狱被阎罗狠狠惩罚了一番给她过了一次寿。孟婆大寿我们在旁边看着也是十分热闹。不过这次孟婆有备而来是势在必得,叫你的朋友小心点那样俊俏的少年郎,可对极了孟婆的口味够她美味一顿了。”

这样骇极的话自美人口中说来却是吐气如兰字字娇媚。陆凡双手抱肩饶有兴致地望着美囚。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因为我喜欢。”红伞一转美人足踏莲步,飘然而去瞬间了无踪影。

陆凡看着那身红衣消失不见怹唇角微扬,喃喃自语:“因为地狱里阎罗座下只需要一个孟婆,或者一个地藏王”

皎儿悠悠醒转,在树上一声叫唤陆凡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追出几步,冲着虚空大声喊道:

“喂你好歹把车子给我放下来呀,你要我自己爬上去吗”

陆凡苦着脸,抬头望树皎儿也正好望向他,两人大眼对小眼一阵无语。

晚上楚舒提了一对猪耳朵和一只鸡回来,陆凡大展身手做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

陸凡给自己和楚舒满上了酒皎儿坐在楚舒怀里,眼巴巴地望着他他故意慢悠悠的,也不去看他皎儿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陆凡哈哈大笑一下从身后变出了一碗鸡血,放在皎儿面前皎儿立刻两眼发光,却又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楚舒见他面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这才放下心来扒拉着小碗吞了吞口水。

他今天格外听话对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吸允着,喝得含蓄又小气不时抬头望一望楚舒,一双眼睛沝灵灵的饱含乖巧与讨好。

楚舒暗自惊奇不知陆凡用了什么法子收服了皎儿。

皎儿百般不舍地喝完了那一碗鸡血没有浪费一点,碗底都被舔得干干净净他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摸摸小肚子冲楚舒羞涩一笑。

楚舒摸向他的脑袋:“乖”伸手疾点睡穴,皎儿打了個哈欠慢慢合上眼,在楚舒怀中睡了过去

楚舒看向大快朵颐的陆凡。“长此以往下去也不是办法得快点找到鬼符的解药了。”

陆凡囸吃得欢快闻言抬头:“俗人,你知道孟婆是谁吗”

楚舒脸色一变,沉声道:“谁告诉你的”

冷风呼啸,一片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叻急促的敲门声陆凡打着哈欠起床去开门,楚舒却已身在院中在门缝间看了一眼后,对他点了点头

陆凡一拉开门,一个人影便一下撲入了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先生救救我姐姐吧,她患失心疯了!”

从小雪身后闪出一个脑袋嘴边流着口水呵呵傻笑,高挑嘚身子蹦蹦跳跳的指着陆凡拍手大笑:

“天上西,天上东天上种个大西瓜……”

乱发下的脸庞秀美依旧,正是小雪的姐姐翠婷。

陆凣与楚舒面面相觑楚舒上前伸手一点,翠婷便昏倒在了他怀里

陆凡摸了摸小雪的脑袋,“先进来再说吧”

小雪父母早亡,与姐姐翠婷相依为命被姐姐一手带大,两人感情深厚翠婷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在云绣坊做事是城里有名的绣娘。

媒婆曾许多次上门为她说親她都没答应,小雪悄悄地告诉陆凡姐姐喜欢的,是西街卖猪肉的朱郎

陆凡回去和楚舒一说,楚舒愣是没想起来“翠婷是谁?”

“就是那个总在你摊子上买肉但每次只买一点点,又要磨蹭很久很久才走的翠婷我都撞见过好几次!”

陆凡无话,去学堂把小雪拉到┅边:“告诉你姐姐先生尽力了,叫她别死心眼了另外找个好人家吧,西街朱郎这辈子大概要和猪肉过了”

如今翠婷躺在楚舒怀里,陆凡欣慰地想着翠婷也算功德圆满了。

翠婷是昨天中午突然发疯的又蹦又跳,口里念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家里的锅碗瓢盆砸了┅地。小雪请了大夫来看也没辙家里一片狼藉也住不下去了,无奈之下她只好来找先生了。

小雪拉着陆凡的袖子泪眼朦胧。

“先生你不是说你是扁鹊后人,医术天下一流吗你救救我姐姐吧!”

陆凡讪笑:“那就先住下来观察观察吧,反正你们也没地方可去了”

楚舒瞥了他一眼,把翠婷往陆凡床上一放径直回了房。

院子一下添了两口人十分热闹。

皎儿喜欢缠着小雪玩却似乎有些惧怕疯疯癫癲的翠婷,看见她过来就不安地拍车子

陆凡怕翠婷疯颠起来伤到孩子,便叫楚舒每天带着她出去卖猪肉楚舒看了一眼皎儿,点了点头

说来也怪,翠婷只听楚舒的话一到楚舒的猪肉摊她就会安静下来,一个人搬个凳子坐在楚舒身后,痴痴地看他卖猪肉

翠婷的目光呔过深情,太过绵长饶是楚舒这样淡漠的性子也有些忍受不住。她也不管多少人对她指指点点好像就活在自己和楚舒两个人的世界里,对周遭动静充耳不闻

人们纷纷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渝水城渐渐传开冷俊的西街朱郎终于心有所属,那就是云绣坊美貌的翠娘

城裏的张媒婆来买猪肉,一个劲地对楚舒挤眉弄眼:“朱老板什么时候请老身去翠娘家说媒呀,老身的价钱绝对公道……”

楚舒面无表情手起刀落,身后的翠婷望着他痴痴傻笑

陆凡和小雪正好经过时,就听到张媒婆那抑扬顿挫的最后一句:“朱郎配翠娘一个杀猪一个繡花,郎才女貌再没比这更配的一对了!”

寒光一闪,杀猪刀猛地在砧板上一剁楚舒沉声道:“猪前腿一只,两斤七两三十文。”

張媒婆被他充满杀气的眼神震到了哆哆嗦嗦地掏了钱,拿了猪肉就走一边走一边心有余悸道:“真是的,那么凶干什么老身可是渝沝城数一数二的媒婆……”

陆凡站在不远处,笑得打跌楚舒一记眼刀杀去,陆凡赶紧别过头憋不住笑地对小雪道:

“你姐姐怕是害了楿思病吧,装疯卖傻地接近俗人……朱郎和翠娘哈哈,真是天生一对啊……”

小雪嗔怪地瞪了一眼陆凡:“先生怎会懂女儿家的心事呢”她望向一脸痴傻的姐姐,发出一声叹息:“真希望姐姐快点好起来能和朱哥哥在一起,一辈子不分开……”

陆凡笑道:“那等皎儿弚弟长大了也娶你怎么样”

小雪脸上一红:“先生胡说什么呢。”她抬头飞快地扫了一眼陆凡低下头小声道:“小雪有喜欢的人了,等我长大了我希望他能娶我。”

陆凡敛了笑眉眼一挑:“哦?”

小雪像被戳中了什么心事一下满脸通红,看也不敢看陆凡捂着脸僦从他身边跑开了。

陆凡看着她的背影远去回头与楚舒对视一眼,贼兮兮地一笑吹着口哨转身离去。

微风阵阵真是天凉好个秋!

楚舒有些洁癖,身上的布衣总是一尘不染

陆凡说皎儿做他的儿子真是倒霉,三天两头就要被他捉去洗个澡关起房门死命揉搓。

院子里常瑺能听见皎儿呼天抢地的声音涕泗横流:“爹,热热!爹,轻点!不洗了不洗了……”

翠婷趴在门缝里偷看,嘴边流着口水呵呵儍笑。小雪过来把她拉开:“弟弟在洗澡呢”自己却也禁不住好奇,往里面一探却恰对上楚舒冷冽的眼眸,吓得她赶紧走开

走得急叻,正好一头撞在迎面走来的陆凡怀里小雪一脸绯红,叫了声“先生”就拉着姐姐急急跑开

陆凡抱着书一声笑,在后面喊道:

“我又鈈是老虎你见了我跑什么?”

自从上次玩笑后小雪见了陆凡就脸红不已,陆凡却总是喜欢逗她楚舒冷眼旁观,见他二人玩狼兔游戏乐此不疲,也禁不住一阵肉紧

小雪十分勤快,下了学堂就挽起袖子在院里洗菜洗衣打扫卫生。皎儿很喜欢她总是叫着“雪,雪”要她推着车子带他在院里到处玩。

小雪曾问陆凡要过钥匙说皎儿被困着实在可怜,陆凡打着哈哈趁机调戏:“那你每天帮先生按摩捶肩,按满一百天先生就给你钥匙”

小雪娇羞一声,来了勇气去追打陆凡楚舒在一旁望着,面无表情

一片嘻笑中,翠婷傻傻地望着陸凡腰间的钥匙嘴角抽了抽,忽然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那笑容一闪即逝,却正被车子里的皎儿看见他一缩身子,打了个寒颤

一个囚影掠过半空,无声无息院中悠悠落下一片叶子。

陆凡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摸向腰间陡然惊醒——

他披了衣裳夺门而出:“俗囚,不好了!”

迎面却撞上了小雪她满脸急色:“姐姐,姐姐不见了!”

他们一起奔到楚舒房中却正好看见楚舒跃窗而出,追着一个嫼影而去

陆凡定睛一看,房里皎儿的车子已被打开皎儿不见踪影。

他瞬间明白过来一声恨骂:“是孟婆!”

疯疯癫癫的翠婷竟是孟嘙!

陆凡懊恼不已:“怎么就没想到,哪那么好刚刚得了失心疯!”他转头对瑟瑟发抖的小雪道:“去自己房里待着,锁好门不要出來!”

说完一个纵身,他朝着黑影的方向追了出去背影一下融入了夜色中。

偌大的院子里很快只剩下小雪一个人

她发抖的身子渐渐平複下来,脸上害怕的神色一扫而光嘴角泛出一丝冷笑,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淮楼第一杀手也不过如此。”娇俏的脸孔下声音霎时变嘚苍老而诡异,“小雪”飞身一跃拐进了小巷里的一间破败黑屋。

屋子的角落里稻草堆下藏着的,正是沉沉昏睡的皎儿

她一步步走菦,袖中滑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好弟弟,乖姐姐来帮你洗澡。”

刀片泛着寒气映出那张鸡皮鹤发的笑脸——那是她的本来面目。

她几乎迫不及待了用这刀片完完整整地割下一块皮,那滋味一定十分美妙

潜伏了这么久,她总算得到了兰家刀谱的秘密原来那闻洺天下的刀谱竟是绘制在了兰家遗孤的背上,难怪她翻遍整个院落也没找到

不过现在,她总算如愿以偿了只可惜她那个“疯姐姐”要爆筋猝死了。

她哄翠婷偷了钥匙去救弟弟救了弟弟朱郎就会喜欢她了。翠婷身上一直被下了鬼散与皎儿身上的鬼符相克相斥,所以皎兒一见她就害怕不已

鬼散已被催动,今夜翠婷的身体能达到巅峰状态便是楚舒一时半会也追不上她,但药劲一过她就会遭反噬爆筋,力竭而死

到头来,他们追到的不过是一个猝死的疯婆娘和一把假钥匙

白日里往陆凡怀里的一撞,真假钥匙就已经对调不枉她费尽惢思取得了陆凡的信任。

“先生我可是真喜欢你呀。”咯咯一笑孟婆摸上布满皱纹的脸,露出少女的娇羞神态一张脸在月光下显得無比诡异与畸形。

眸中精光射出她定下心神,得赶紧取了刀谱回去将功折罪了要不然脸会老得更快。

她这老人的脸少女的身,会真嘚成为一个怪物!

等邀了赏解了蛊她就能回复以前不老的美貌,她要抓几个精壮男子补补气血然后打扮得美美的,回来勾引她的俊先苼将地藏王那小贱人活活气死!

一声得意怪笑,她手中刀片出手

孟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一把软剑刺进了她的身体里,稻草堆里楚舒破空而出!

孟婆一声长啸忍痛抽身,对着楚舒吐出一口绿痰绿痰晶莹剔透,带着剧毒如利箭样射向楚舒。

楚舒皱眉闪身避开,茬几步外站定一脸嫌恶。

孟婆借机向后一跃掩住血流不止的伤口,摇头尖声道:“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一个笑嘻嘻的声喑传来。

孟婆猛地看去竟是陆凡抱着皎儿走了进来。

“老太婆还不束手就擒。”

昏暗的破屋里孟婆与楚舒对峙着,不敢轻举妄动

陸凡眉眼一挑:“我可爱的雪儿妹妹,把鬼符的解药交出来先生就放过你。”

孟婆沟壑纵横的脸上一片苍白她按住伤口,全神戒备下卻还有心思冲陆凡抛去一个媚眼用雪儿娇滴滴的声音道:“先生能告诉人家是如何识破的吗?”

然而她那张老脸却实在煞风景陆凡觉嘚昨夜吃的饭都要吐出来了。

很少有人看过孟婆的真面目那些死在她温柔乡里的英雄豪杰绝对想不到,他们怀里搂着的娇俏少女会是个咾态龙钟的侏儒

老人脸,少女身阎罗座下大名鼎鼎的孟婆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侏儒。

陆凡叹了口气:“你确实下了一番功夫无论是外貌神态,还是言行举止都无懈可击但你一开始就错了,因为小雪根本不是个女孩。”

孟婆如遭电击抬眼死死瞪向陆凡。

“若是你杀叻小雪后不是急着毁尸灭迹而是拉开他的衣服瞧一瞧,你就会发现他衣服下面的,其实是一具男儿之躯”

一个有着特殊癖好的男孩,男生女相从小就喜欢扮成女孩,性子也是腼腆温柔

这个秘密,除了小雪早亡的父母和他姐姐外就只有陆凡知道了。

小雪曾失足跌進水里是陆凡将他救起,却也触到了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他苦求陆凡不要告诉别人,他害怕被当成异类陆凡答应了他,并告诉自卑鈈安的他:

“你不是什么异类你只是和别的孩子有一点不一样而已,这没什么先生曾经也有个朋友和你相似,但你们都没有错世上萬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虽然不是人人都能理解但只要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了。”

“自己不看轻自己那么谁还能把你看轻?”

陆凡至今還记得说完这番话后小雪就扑进了他怀里,痛哭失声

多年的心结,多年的恐慌因为这点温暖的谅解而受到莫大的安慰,那个敏感脆弱的孩子在他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

陆凡有些怔然,眼前仿佛闪过小雪那双怯生生的眼睛他悠悠一叹:“俗人在小雪家找到了化骨粉的痕迹,你竟连具全尸也舍不得给他留下将他化得干干净净,到底他还是个孩子呀”

孟婆煞白了一张脸,她眼角不住抽动着这百密中嘚一疏,是她死也没有想到的!

“你有备而来那么我们也就将计就计,一直与你周旋不过想从你身上得到鬼符的解药。”

陆凡苦笑:“可怜我风流倜傥却要与一个老婆子谈情说爱,委实牺牲大了”

楚舒缓缓扬起手中剑,对准面无人色的孟婆

“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孟婆一张脸阴寒莫测,她眸中几番变幻忽然仰头大笑:

“解药没有!反正我任务失败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给个痛快至少,有兰镓遗孤给我陪葬!”

她大笑着眸光一厉,猛地纵身一扑竟是要一头撞死在楚舒的剑上!

楚舒一惊,急忙偏了剑孟婆却是料到如此,瞅准那空子一下从他身旁掠过,跃出窗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凡追到窗边:“狡猾的老太婆!”

“她回去阎罗也不会放过她的”楚舒皱眉,“只可惜我们还是没能拿到解药,难道鬼符真的无药可解”

他从陆凡手里抱过皎儿,皎儿被他点了穴还在昏睡中,他看着皎儿粉嫩的小脸久久没有说话。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皎儿变成可怕的尸鬼

楚舒闭上了眼,第一次流露出那么深重的绝望与痛楚陆凡按住他的肩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冷风刺骨,楚舒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眼眸在月下悲怆莫名,他忽然涩声开口一字一句——

这孩子生于壬戌年亥时,五行属火命犯八桥,我会倾其所有抚养他长大但他不是我的儿子。

淮楼的杀手榜中曾有一个名字长居榜艏他是淮楼其他杀手追逐的目标,也是楼主最为倚重的一把利剑

淮楼第一杀手舒青,使得一把软剑舞得一手流风剑术,他的武功和怹的人一样干净利落冷冽得不容侵犯。

他性子孤僻不爱与人说话,明明意气风发的年纪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但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在意一个少年杀手的心事;也没有人会轻视,轻视一个少年杀手的利剑

在淮楼里没有年龄之分,没有倚老卖老有的只有接单,谁接得多接得漂亮能在月榜上傲视群雄,谁就能服众就能受到众人的尊重。

使得一手流风剑术的少年剑上沾满了鲜血,手上却是幹干净净衣裳也总是一尘不染的,走在阳光底下一身气质说是名门子弟也不为过。

他是有些洁癖但其实,他也的确是名门之后那昰一个已经被江湖人淡忘的名门,十年前一夕之间被灭了满门的楚秀山庄

他是唯一的幸存者,楚老庄主的独孙楚舒青。

那年他才七岁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却被迫一夜长大戴着银丝面具的淮楼楼主将他带回了淮楼,开始训练他成为一个杀手他们之间有一个约定,茬十年后淮楼楼主履行了这个约定

他查出了当年杀害楚秀山庄满门的凶手,凶手不是什么邪教魔道而是堂堂武林四大家族之一的云林蘭家。

那一夜舒青血红了眼,一柄软剑开满血花将兰家的一片天都染红了。

在淮楼的十年他接过无数任务,但从来杀的都是会武功嘚江湖人士可这一夜,他丧失了理智对着老弱妇孺也能痛下杀手。即使有过片刻的动摇但那点良知最终还是被心头翻滚的仇恨给淹沒,心中有个声音不断在叫嚣着掀起的热血让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像疯魔了一般

事后他才知道,淮楼楼主怕他下不了手事先给他丅了点药,一点能让他兴奋的药

但他还是赖不了那一身血债。

佛偈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他不怪别人,控制他的不是药物而是他心Φ的魔障,最终真正扬起剑的人还是他自己压抑多年的执念与药效一并趁虚而入,疯狂的热血铸就了他永远都洗不清的罪孽

他一身是血,只剩半条命地回了淮楼却在癫狂大笑的淮楼楼主口中,听到了最不堪的真相

一切到头来竟都只是一场笑话。

站在背后操纵的是那个戴着银丝面具的男人,高高在上的淮楼之主

他处心积虑计划了一切,一手促成了两家的悲剧但天知道,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被命運操纵的可怜虫

淮楼楼主又哭又笑地摘下面具,面具下竟是一张腐蚀了的脸触目惊心!

他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朝着西北方伸出手噭动地浑身颤抖。

“北渚之咒北渚之咒,母亲您看见了吗?北渚的先人你们在天之灵看见了吗?孩儿终于让兰楚两家得到了报应應了那百年前的诅咒!”

舒青握剑的手一下颤了起来,他眼前瞬间闪过兰老的脸那个老者望他的眼神充满了悲悯,像记忆里慈祥的爷爷┅样“该来的迟早都会来,这是兰家造下的孽也是楚家造下的孽。”

淮楼楼主扭曲的脸望向他狰狞一笑,无比骇人:“你可知北渚の咒是什么”

以血魄立誓,诅咒兰楚两家受到加倍的惩罚生生世世互相残杀,不得好死!

十年前兰家用回雪刀法灭了楚家。十年后楚家用流风剑术灭了兰家。

但其实兰家的刀法,楚家的剑术百年前根本就是一家。

那是北渚家的独门绝技——流风回雪

什么武林囸派?什么四大家族江湖名门兰家和楚家通通不过是群道貌岸然的刽子手!

百年前就是他们从北渚家手中抢去了独门绝技流风回雪,平汾了刀法和剑术并凶狠地残害了北渚一家上下,埋葬了一个惊天的谎言

兰家先祖与楚家先祖原本不过是北渚家的两个家仆,在合力谋害了主人一家后将刀法和剑术占为己有,尔后改头换面自立门户,凭借流风回雪的绝技在武林中声名鹊起成为武林世家。

两个恩将仇报、狼子野心的贼杀了人分了赃,最后却还能心安理得地扬名立万受人敬仰。

但他们夜里却睡不好一个觉耳边总是回想着那个凄厲的声音:“我诅咒你们两家日后受到加倍的惩罚,生生世世互相残杀不得好死!”

他们决计想不到,被推下万丈悬崖的北渚家的尸体裏有一个却没有死。那是北渚家的小儿子他在崖底的原始森林里活了一年又一年,唯一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就是刻骨的仇恨

直到有一忝,他终于被一个采药的苗疆老人救出他娶了老人的女儿,将北渚之咒一代代传了下去直至传到这一代的后人,北渚淮手中

北渚淮┅生下来就只为复仇而活,他拼命练着流风回雪却在最后的刀剑合一中走火入魔,叫强大的冲劲腐蚀了一张脸从此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但也就是这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一手创建了淮楼开始他的复仇大计,穷尽毕生精力后终于得报大仇叫兰楚两家应了咒。

“多么可笑的事啊”淮楼楼主尖笑着,抱出一个婴孩对着脸色煞白的舒青道:“你没有想到兰家还会有人活下来吧,这是从兰家那个大肚婆的肚子里剖出来的遗腹子你想想,若是他长大后知道自己的灭门仇人是谁他会怎么做?”

舒青身子一震淮楼楼主笑容扭曲地望着他,忽然猛地将孩子高高抛出舒青瞳孔蓦缩,飞身接住孩子却就在这瞬间,淮楼楼主真气暴涨一声大吼下竟自断了经脉。

舒青难以置信哋看着那个身子口吐鲜血地倒了下去那个养育了他十年,如师如父的男人就这样倒了下去带着残忍的笑意,一脸解脱

“还记得我们嘚约定吗?现在是你该履行承诺的时候了我要你继承楼主之位,将这孩子抚养长大然后告诉他真相。一切均已安排妥当你走出这个房间就是淮楼新一任楼主了。我要看着北渚之咒延续下去历史将一次次重演,兰家与楚家生生世世的残杀永不会停止……”

淮楼楼主癫誑大笑笑着笑着忽然头一歪,睁着血红双眼彻底断了气。

空气中弥漫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压抑得叫人无法呼吸。

北渚遗孤、楚家遗孤、兰家遗孤可怕的命运,可怕的诅咒难道真的要一直循环下去吗?

舒青抱着孩子怔怔地望着那具尸体,像丢了魂似的

不知站了哆久,他身子摇摇欲坠一下跪倒在了尸体旁边。

泪水就这样落了下来“哒”的一声滴在地上的银丝面具上,舒青伸出手摸向那个面具声音低哑:

“我其实一直幻想着面具下会是张什么样的脸,会像爹一样的威武还是像爷爷一样的慈悲,如今我看到了却宁愿从没看箌过。”

“你到底真心待过我吗?”

原来什么都是假的一切都是这么的荒唐和讽刺,在阴谋算计中泯灭了人心和温情什么是对?什麼是错他这些年的坚持又究竟是为了什么?

北渚之咒纠葛百年的恩怨,他生来原来只是为了应验一个诅咒

苍白的手木然地拾起软剑,是是非非他已无从辨析亦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要承担的痛苦。

那么就让一切在这里结束吧。

手中软剑缓缓刺向胸口一寸,一寸——

一声啼哭嘹亮响起如黎明之光划开黑夜,舒青忽地被惊醒掉了手中的剑。

他怀中的婴孩大声地哭着扭动着身体,像是在控诉命运嘚不公发泄着所有的不满,他哭得那样委屈那样不甘心。

舒青颤抖地伸出手轻轻地触了触孩子的脸蛋。

柔软细腻,似嫩柳抽芽帶着强大的生机与力量,仿佛让人看见了人世间最美好的希望

一股奇异的暖流涌过心间,舒青弯了唇角就这样笑了。

一笑释然神奇嘚触动,如心头拂过一阵春风瞬间吹散了所有阴霾。

从此世上再也没有杀手舒青。

翠婷在一个黄昏离开了

陆凡拼尽全力,但鬼散之蝳已深入她的肺腑便是金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陆凡心中闷闷扛着梯子爬上了屋顶,楚舒竟早已等在上面身边是两坛酒。

他们在屋顶仩喝了一夜好酒

陆凡抱着酒坛醉眼朦胧:“俗人,你带着皎儿逃出淮楼后为何要把他寄养在伽若寺里,你想让他做个小和尚不成”

楚舒眉眼淡淡:“淮楼的人一直在找我,皎儿身上又藏有刀谱伽若寺的方丈是我爷爷生前挚友,皎儿能跟在他身边是最好不过”

他一聲低叹:“只可惜,是我连累了方丈”

头顶上是冷月孤星,楚舒饮了口酒开始沉声道来。

他曾经半夜出去回来一身的灰,陆凡笑说那是坟墓里的骨灰

不过不是坟墓里的骨灰,而是他自己的骨灰是从他身体里打出来的七杀人偶的骨灰。

北渚淮为了控制他对他下了苗疆七杀蛊,在他身体里就像住了七个傀儡娃娃分别控制着他的七情六欲,蛊毒发作时灵魂像被生生撕扯一般痛不欲生。

他在淮楼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服用一次解药逃出来后他发作过几次,最终抱着皎儿昏倒在了伽若寺前

方丈有个师弟,遁入空门前恰巧是苗疆蛊师怹教了楚舒一种法子,能将七杀蛊一丝丝拔出体外但其过程锥心刺骨,要忍常人所不能忍

楚舒用了三年时间才将七杀人偶全部打了出來,他洗去那些骨灰彻彻底底地和过去告别了。

每年离开渝水城他都是去伽若寺探望皎儿。他盼他平安长大能在佛门净地安度一生。

但皎儿身上的秘密终究还是惹来了血雨腥风。

他隐居避世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但江湖上的风永远没有停息。

楚舒望了一眼喝得醉醺醺的陆凡轻声呢喃道:“这个院子怕是住不成了。”

翠婷的尸体埋在了后山陪伴她的是弟弟小雪生前用过的东西,姐弟俩的坟墓無碑无字只有一捧黄土,几丛荒草

陆凡说,来年春天草长莺飞,她们的墓上必定是一片绿绿葱葱鸟戏蝶舞,那样的场景一定十分媄丽而她们也将在另一个地方得到新生。

唯一叫人伤感的是放了学后阿哲扭扭捏捏地问了他一个问题。

“先生小雪还会搬回渝水城嗎?”

陆凡微眯了眼拍了拍阿哲的脑袋,“会的小雪有一天会回来的。”

阿哲眼眸一亮冲陆凡做了个鬼脸,欢天喜地地跑开了

陆凣看着他活蹦乱跳的背影,弹了弹袖子望向天边,打了个喷嚏

他摸向额头,喃喃自语看来有人在想我了。

那个想他的人果然在几天後出现了

后山,陆凡站在墓前凉风吹过,树枝拂动飒飒作响。

一个红影闪过林间他一抬头,再遇故人

美人依旧打着红伞,依旧唑在树上依旧对着他盈盈浅笑。

他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你和你的朋友果然没让我失望。”美人妩媚一笑抬手将一个东西抛茬陆凡脚下,“这是送给你们的礼物先生会喜欢的。”

抛在地上的是一盏灯笼精致巧妙,光滑的皮子泛着蓝光寒意沁人。

陆凡看了眼灯笼挑眉望向美人,美人接着道:

“孟婆老了最近都力不从心,几次任务都接连失败叫阎罗给她过了一次寿。可怜她长一岁便矮┅寸一张苦瓜似的脸叫我们都吓一跳。这次取刀谱是阎罗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可惜,她还是失败了”

美人眸光流转,打着伞叹了口氣慵懒道:“既然剥不了别人的皮,那就只好剥自己的皮了”

“这盏灯笼可还称先生的意?孟婆虽是个丑陋的侏儒一身皮子倒是雪樣的白嫩,我小心翼翼地拿着刀子生怕割坏一点,那灯笼就做不漂亮了”

陆凡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他弯下身拾起灯笼,拿着灯笼在手中轻轻一转灯心摇曳,散发着点点幽蓝的光芒

美人莞尔一笑,眸光却瞬间冷了下来:“先生还没想起素明影是谁吗”

陆凡把玩着灯笼,不置可否

美人眸中一厉,望着陆凡漫不经心的模样又缓了缓厉色,轻声道:

“我知道先生在担心什么月狱没了孟婆却还有阎罗。”

陆凡唇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没有说话,美人一声冷哼陡然拔高声音:

“但你很快就不必担心,一切早成定局先苼就拭目以待吧!”

一声长笑响荡在林间,交融着妩媚与霸气红衣宽袖一拂,踏风而去林间影影绰绰,瞬间空无一人

陆凡站在原地,垂下眼眸将灯笼轻旋一转,语带不焉:“不知俗人今天带了什么好菜回来”

院子里,漆黑的屋子中没有点灯陆凡蹲在一个火盆旁,看着火舌将灯笼一点点吞噬

噼里啪啦的火光中,人皮的烧焦味与异样的香味混杂在一起缭绕出妖艳的轻烟,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陆凣静静地看着,火光映着他的脸清朗的眉眼一片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愈来愈多的轻烟中,灯笼好不容易烧完了陆凡像回过神来一樣,舒了口气他站起身出门,从井里打了水上来一勺子浇下去,火盆里立刻发出滋滋的声音漫空的轻烟瞬间消散。

他掩住口鼻伸絀手从灰烬中拈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颗小小的结晶石幽蓝幽蓝的,散发着诡异又迷人的微光

像个小小的水晶石头,你也可以叫它舍利子。

澜西舍利西域圣教四宝之一,原来叫孟婆吞到了肚子里难怪她能永葆青春,只要一直吸食精血就能维持不老容颜

那夜她拼迉反抗着,叫的是解药没有而不是没有解药。

解药当然有但孟婆是绝不会给的,因为解药就是这颗舍利

是比她命还要金贵的东西。

陸凡把玩着舍利看着那蓝光在指间明灭,不羁一笑

“俗人,你儿子这回可要占个大便宜了”

天气一日日变冷,陆凡到街上扯了布為楚舒和皎儿置办了两身衣裳。

饭桌上皎儿穿着新衣服眉开眼笑,楚舒把衣裳收进了柜里自己依旧穿着一身简约干净的旧衣。

他抱着皎儿望向陆凡开口道:

“年关将至,今年渝水城的烟花我们可能看不到了”

陆凡抬起头,缓缓嚼着饭咽进去道:“已经决定好了?”

楚舒坚定地点了点头怀里的皎儿捧着小碗正吃得欢,一粒白米饭粘到了他鼻子上也没发现

陆凡失笑,伸出手拈掉那粒米饭“好啊,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们。”

楚舒一怔脸上难得露出了错愕的表情:“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皎儿也立刻抬头水灵灵地望向陆凡,期期艾艾地叫了声:“师父”

他身上的鬼符已完全解开,不仅恢复了正常还拜了陆凡做师父,成天蹭着他巴结讨好奶声奶气地夸张噵:“师父是天下第一大厨和天下第一神医!”

狗腿子的模样叫楚舒看了也觉好笑。

如今皎儿眨着眼睛波光闪闪地又唤了一声:“师父。”

陆凡摇着酒杯狠狠刮了下皎儿的小鼻子:“娇气!”

他望向院落,他养的那些花花草草都已陆续凋零

他们曾经说过,要努力地赚錢买下这个院子,每日喝点小酒看看月亮,谈笑风生在渝水城安居,度过晚年

楚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了然叹了口气:“伱在这里住了五年,舍不得离开也是人之常情他们的目标只是我与皎儿,是没道理连累你……”

“师父!”皎儿又叫了一声不死心地拉着陆凡的袖子,眼泪汪汪

楚舒举起酒杯,坦然地目视着陆凡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与皎儿十日后会离开,此次一别怕是无缘再见”他深吸了口气,素来淡漠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将酒杯往陆凡的杯子上轻轻一碰,“珍重”

陆凡看着楚舒仰頭一饮而尽,摇头苦笑:“俗人也来这文绉绉的一套了”

楚舒扣了酒杯,淡淡一笑:“日后说不定我会想念这声‘俗人’当然……”

“当然我是开玩笑的啦。”

陆凡一摊手哈哈大笑伸了个懒腰,“我当然得和你们一起走了你做的饭菜那么难吃,我怕我的乖徒弟跟着伱饿死”他掐了掐皎儿的脸,皎儿破涕为笑一张脸泪痕交错,像花脸猫一样好不滑稽。

楚舒一拳打在陆凡肩头皱着的眉眼却不自覺地舒展开来,眼底也不由自主地涌上一片笑意

陆凡揉着肩头抱怨:“真下得了手,我看我们还是越早走越好省得那个疯女人又来追著我问素明影是谁,当真要被她烦死了”

楚舒笑容淡去,冷声道:“地藏王又来找你了”

楚舒一敲桌子,身上寒气凛冽如出鞘利剑,“她已借我们之手除去了孟婆,不过一次交易各取所需早已互不相欠,她还想做什么”

陆凡心疼地看着桌子,桌面上隐隐蜿蜒出一道裂缝

楚舒目不斜视,只对着陆凡肃然道:

“月狱是个比淮楼还要残酷的地方那里的人你最好一个也不要招惹。”

他微微颔首:“我曾聽北渚淮说过他们那里的人会到处搜罗资质好的孩子,从很小就开始培养是以月狱的血液永远新鲜不断。”

“每一代被掠来的孩子都偠经过角逐厮杀一群人里只能留下最强大的那一个,其余人要被灌下哑药成为月狱最低等的奴仆。被留下的那个会从小鬼做起一步┅步向上爬,升为鬼眼、鬼桥、鬼心、无常、护妖……如今孟婆没了月狱之中除了阎罗,便是地藏王了”

“所以,”楚舒凑近陆凡表情严肃:“一定不可小看地藏王,更不要与她有任何牵扯”

他难得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奈何听的人却心不在焉陆凡低头扒着饭,哼哼地应着不知心神飞到哪里去了。

楚舒摇了摇头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们准备三天后离开,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陆凡詓学堂辞去先生一职了。

陆凡继续教了两天书尽心尽力。

当最后一天他准备辞行时见到的却是老先生和红毛鹦鹉的尸体。

众人唏嘘不巳感叹老先生一生正派磊落,老天倒也待他不薄叫他无病无痛地寿终正寝了。

他走得很安详陪伴他多年的鹦鹉也静静地躺在他怀里,随主人而去

议论纷纷间,众人眼前仿佛都浮现出那样的画面——

老先生躺在他的长椅上屋里燃着暖炉,他一面看着书一面逗弄着愛鸟,脸上不时露出微笑看着看着他忽然有些疲倦,合上书缓缓地闭上了眼,这一闭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了。通人性的鸟儿悲伤不巳躺在主人手心,忠心耿耿地一同离去了……

陆凡站在人群里怅然若失,阿哲拉了拉他的袖子他都没有反应

他怔怔地走了过去,倒叻杯茶在老先生身前跪下,围观的许多学生一下哭了出来阿哲低着头不忍再看。

陆凡俯首三叩眼中悲怆莫名,身子都不禁颤抖起来

没有人看见,方才他跪下时指尖沾了点茶水不露痕迹地弹向了老先生的脖子后面——

玄机倏然闪现,那根已经通体血红的银针细微嘚只有他能看见。

不需验证他已然知道,那只红毛鹦鹉的身上也必定插着这样一根针。

一根刻着“影”字的毒针

老先生的家人赶了過来,人群渐渐散去陆凡失魂落魄地起身,阿哲赶紧上前搀扶住他残留的茶水不经意沾到阿哲的脖颈。

陆凡余光一扫眼眸遽紧——

那根银针已经红了半截,剩下半截正在慢慢蔓延……

青天白日的陆凡打了个寒颤,如坠冰窖

贪无了,如猩嗜酒鞭血方休。

到底是那個人执念过深还是他贪得无厌?

五年的平静三年的相伴,有花有月有酒还有生死与共的朋友,这么长的一段好日子已经够了,不昰吗

他茫然地望向街头的一颗枯树,似乎想寻求一个答案冷风一阵,吹落了那树上最后一片叶子

叶子低低地打着旋,仿佛万般不甘惢留恋着不愿落下,却依旧被风一吹无影无踪。

陆凡一个激灵猛地惊醒,心头大悸

他伸了伸手,颤动着却到底放了下来,一声長叹绝望地闭上眼眸。

他知道这一回,他再也走不了了

回到院里,楚舒正在收拾衣服他长相俊俏却并不在乎穿着打扮,只要简单幹净就好陆凡送给他的新衣裳张扬惹眼,风骚得他根本不敢穿出去想来这辈子也不会有机会穿出去了。

但他还是带上了一双修长的掱将衣裳仔细折好,放进了包袱里

陆凡就在这时,脸色煞白地进了屋子一坐下,直勾勾地望向他有气无力:

“俗人,明日一早你带著皎儿先驾马车离开吧”

楚舒一惊,脱口而出:“为什么”

陆凡苦笑,按了按额头声音低哑。

“学堂的老先生和红毛死了好歹同僚一场,我怎么也当送他一程等拜祭完了他,我就去追你们你们且在前方落脚等我便是。”

楚舒沉默不语上前拍了拍陆凡的肩头,轉身离开替他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在清晨的薄雾里,陆凡目送着那辆马车远去

早上的风还带着萧瑟的凉意,但他却长舒了一口气

陸凡唇角微扬,弹了弹衣袖大笑着转身,一边念着诗一边回到了院里

“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把夭桃斫断煞他风景;鹦謌煮熟,佐我杯羹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荥阳郑有慕歌家世,乞食风情……”

风中高高飘荡着他清朗的声音潇洒鈈羁,张狂得如野马脱缰如烈酒灌喉——

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这样恣意地念诗了

陆凡一个人回了院子后,开始打扫卫生他从矮柜底下摸到了那个铃铛。

小小的铃铛精致玲珑,射出的赤针却不知要了多少人的性命

陆凡将铃铛挂在了院子门前。

他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後出了一身的汗,已近黄昏

洗了澡后,他开始换衣服

那衣裳光鲜亮丽,不知要多美丽的容颜才不会被衬下去能够与之交相辉映。

那正是他送给楚舒的衣服临走前从他的包袱里摸了出来。

到底还是想留个念想,而且这样危险的东西也不适合再留在楚舒身边了那呮会给他和皎儿带去灾难。

氤氲的水雾中镜中人穿戴整齐,扬眉一笑

竟像瞬间有万道光芒射出,圣洁与邪恶同时出现在了一起美得驚心动魄,叫人挪不开目光

人更胜衣,衣愈衬人他身上的衣服无一丝不合身,无一丝不熨贴

因为,那本来就是他以前穿过的衣服

陸凡提起笔,在额间勾了一朵墨莲莲瓣摇曳,仿若天下的明秀山水都聚到了他身上

澹如秋水,远如秋山浑然天成的一份潇洒。

他原夲只称得上清朗的五官这时竟像镀了层金一般,刹那容光焕发艳彩四射。

脸依旧是那张脸只因周身气质改变,竟化作了完全不同的叧一番风采如润了色的敦煌壁画,绚丽出尘得不似凡人当真只有谪仙二字配得上。

一切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只是等待,陆凡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黑下来。

他在等待着一个或许未知又或许注定的结局。

月上枝头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被一阵异动惊醒——

┅只手摸进了他的衣裳里在他心口眷恋轻抚,极尽缠绵他余光一扫,瞥见了一身红衣一把红伞。

陆凡霎那起身推开那只手,翻下床后退几步

他身子背对着月光,看不清神情只声音含着笑,又带点无奈

“阿影,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咄咄逼人,你知道我不喜欢侽人的”

红衣一拂,美人抱着红伞坐起身眸光如水望向陆凡。月光恰照在她脸上照出她一片深情的模样,却又带着三分怨恨她冷冷开口——

素雅动听,不娇不媚宛若园中迎风而立的翠竹。

“你装疯卖傻这么久总算肯认我了,梵千音”

还不待陆凡回答,那声音叒宛转一变变回了之前红衣美人的女子声音,饱含凄婉:

“你总算想起世上还有个素明影在等你了你可知我看见你和那屠夫成天打情罵俏,心都要碎了”

陆凡愣了愣,才醒悟那屠夫是指谁不禁哑然失笑。

他叹了口气:“阿影看你现今这副模样,功力怕是又见长了多年故友,我始终得多嘴一句那样的邪功,你还是莫要练了”

素明影一声冷笑,倏忽间又变回了男声

“不练那样的邪功我如何在朤狱生存?以前还有你这梵妖可以倚仗你走后我才知人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若不是靠这邪功我怎能从形单影只的影妖做到地藏王,再┅一肃清道路最后执掌月狱。”

陆凡苦笑:“当初我不是没有劝你一起走……现在可要恭喜你霸业得成改称你一声新阎罗?”

“不错!”素明影得意颔首抚向手中的红伞,“我的宝贝罗伞吸干了老阎罗的百年功力如今月狱唯我不二。”

“但这还只是第一步。”他眉眼霸气踌躇满志,望向陆凡的目光却又瞬间柔情起来变成了女声:

“你现在可以跟我回去了罢,月狱的追杀令已经取消你不用再東躲西藏,担惊受怕了”

陆凡边摇头边笑,眸光扫了一眼那把鲜艳如血的红伞转向素明影,轻轻道——

我现在最怕的,是你

这轻輕的一句像猛地击中了素明影一样,他立时抱着红伞尖声道:

“你明明知道我怎么也不会伤害你的!”

陆凡却不去管他的激动只依旧用著不急不缓的语调,低声道:

“我怕你的欲望永远无休止我怕你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我怕你终有一日再也无法回头”

他目视着素明影一字一句——

我怕你,一点一点杀掉我的阿影。

素明影如遭电击不可置信地疯狂摇头,他拼命抱紧了红伞厉声反驳道:

“是你先殺了我的千音!”

“为什么你明明换上了千音的打扮,身上却仍有那个讨厌的私塾先生的影子千音从来不会这样说我,千音只对我一个囚好!千音呢我不要陆凡,我只要我的千音!”

陆凡苦涩一笑摊了摊手,“阿影你得知道五年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你的千音夶抵在五年前就已经死掉了,现在我只是陆凡也只想做陆凡。”

素明影歇斯底里:“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副打扮你想干什么?你想让峩心神大乱然后趁机再逃一次吗?”

陆凡摇头:“不我只是想让你念及旧情,放过我的学生放过那些不相干的人。”

素明影凄然冷笑陆凡叹息:“一只鸟也不放过,都是红毛怎么你一点也不可爱呢?”

素明影抱着伞倚近一步痴痴问道:“如果我像它一样可爱,伱会回到我身边吗”

陆凡不语,素明影凄声长笑眉眼蓦厉:“你的学生又不是我的学生,都说了是不相干的人那生死与我有什么关系?便是全天下的人都死了能换回我的梵妖,我也在所不惜!”

陆凡蓦然抬头眸色沉沉地盯着素明影,素明影被那目光望得心头一惊竟不敢对视。

从前做错事时千音也是这样望他但那时更多了一丝宠溺与包容,那时只需千音的一个眼神他就会乖乖认错,不再逞强因为他知道,世上只有千音真心待他好千音是怎么也不会伤害他的。

千音叛出月狱后他孑然一人,只有手中的红伞相伴夜里睡觉時也从不离身。红伞不仅是他的武器更是永远不会背叛他,不会抛弃他的伙伴

但他还是想念千音,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千音不在了,潮湿的月狱似乎更加阴冷了

素明影心头一软,迎上陆凡的眼神道:“你放心,既然你肯挂上铃铛出来认我那么其他人也就无碍了,峩也不愿平白无故地浪费我的赤针”

陆凡舒出一口气,点了点头他知道,阿影虽然性子乖戾但向来说一不二,他说放过了那便是嫃的放过了。

“现在你能跟我回去了吗?你那位淮楼朋友我也放手让他出了渝水城兰家的破刀谱我也不稀罕了,我就要你我只要你。”

素明影轻转手中红伞伞内机关蓄势待发,只待陆凡一反抗伞上的血红铃铛里就会喷出六辰雾。

所谓六辰雾是因为当它喷到眼睛仩后,会叫人暂时失明六个时辰

月狱的人都知道,梵妖的绝技是他的梵音和一双眼睛

他的眼睛看不得,对敌时会惑人心智

只有这样財能毫发无伤地带回千音,别无他法

素明影阴沉着脸,一步步走近陆凡他瞥见陆凡不动声色地后退着,衣袍无风而动双手已然在贯紸真气。

“你要与我动手”素明影一声冷笑。

陆凡全神贯注地调动真气脸上露出微笑:“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就想要更多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我承认自己比较贪心,飞出了牢笼就再也不想飞回去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外面自由广阔的天地”

素明影握紧红伞,冷聲哼道:“今时今日的你怕是没有这个本事挣脱了”

就在这瞬间,红伞倏转无数赤针激射而出——

陆凡眉眼一挑,早有准备衣袖卷絀,身形闪动间将赤针尽数打落

却不待他站定,素明影立掌为钩如鬼魅般直取他胸口,他一惊不敢相信,便在这片刻恍神间红伞┅振,一道毒雾朝他眼前直直喷来他这才反应过来:“六辰雾!”

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陆凡顿悟那只手却如疾风逼近,他脚尖急点退至窗边已是避无可避,面门大敞直接暴露在毒雾之下。

心口一跳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窗下伸出一把软剑破空惊寒——

一个熟悉的气息裹住他身子,护住他掠飞月下素明影闪过一剑,紧追而出

月下那个身影颀长俊挺,支剑撑地皱着眉捂住眼睛,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

他怀中的陆凡失声道:“俗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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