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贡茶院始建于唐大历五年(770年)。它是督造唐代贡茶顾渚紫笋茶的场所,也可以说是有史可稽的中国历史上首座茶叶加工工场。 产于长兴顾渚山的紫笋茶,是唐代贡茶。唐大历五年,始贡五百串;至会昌中(841—846年),岁贡增至一万八千四百斤。制作贡茶时,由“刺史主之,观察使总之”。据宋嘉泰《吴兴志》引《统记》载: “长兴有贡茶院,在虎头岩后,曰顾渚。石斫射而左悬臼,或耕为园,或伐为炭,惟官山独深秀。归于顾渚源建草舍三十余间,自大历五年至贞元十六年于此造茶,急程递进,取清明到京”。又说:“袁高、李吉甫各有述。至贞元十七年(801年), 刺吏李词以院宇隘陋,造寺一所,移武康吉禅额置焉,以东廊三十间为贡茶院,两行置茶碓,又焙百余所,工匠千余人,引顾渚泉亘其间,烹蒸涤濯皆用之,非此水不能制也”。到了元代,贡茶院改为磨茶院,院址移至水口。如今,顾渚贡茶院虽废圮,但院址遗迹依然可辨。现其旁立碑,以告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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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说,S大校草傅时寒,高冷矜贵,稳重自持,与女生说话从来不会超过三句,
只有霍烟知道,当年傅时寒是怎样搂着她,在自家门口的梧桐树下,贪婪地撕咬着她的唇,
霍烟上气不接下气,低低哀求那几声,傅时寒的心脏都炸了。
霍烟五岁才开口讲话,即便长大了,也有些憨态笨拙,走路很慢。
某天,她发现有辆劳斯莱斯跟在她后面,走得比她还慢,
傅时寒手握方向盘,一双灼灼桃花眼,平视前方,
淡定吐出两个字:“散步。”
从那时候起,霍烟就觉得,这男人脑子有毛病。
于是她尽可能迁就他,依着他,不要刺激他。
某天吵架以后,傅时寒说:“别生气了。”
霍烟撅嘴:“没生气,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傻子生气。”
傅时寒手里的烟头轻点了点:“那过来,让老子抱一下。”
霍烟犹豫一下,轻轻抱住了他的腰,低声道:“只一下噢。”
傅时寒冷清冷性二十年,此生仅有的一点怜惜,那晚全丢给了霍烟。
先天不足憨态可掬皮皮虾女主vs高冷矜贵占有欲强腹黑大魔王
其实冷酷大魔王也有不为人知的小温柔
一个憨丫头不小心撩到了高智商学霸从此人生逆袭开挂的苏爽甜宠故事。
四四方方铁窗框,附生着斑驳的铁锈。
霍烟轻轻关上了窗户,顺手将窗边的一盆多肉植物取了回来。
这瓶多肉的品种名叫“熊童子”,长得就像小熊的手掌,浅绿色的掌身缀着细细白白的绒毛,前部边缘还有浅红色的点缀,宛如熊爪的指甲。
她将“熊童子”仔细包好,装进了玫红色的行李箱中。
霍烟身材娇小,只能提着笨重的行李箱,一步步艰难地挪出房间。
偌大的客厅没有人,她冲阳台喊了声:“妈妈,我去学校报道了。”
母亲正在给姐姐霍思暖打电话,没空搭理她。
“暖暖啊,迎新晚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对了,傅时寒会来看吧?”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两个从高中到大学,一直都很要好,迎新晚会你要跳芭蕾,他当然得来看。”
“什么不是男朋友,只要你努力努力,他迟早都是你的男朋友。”
霍烟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门边,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等母亲打完电话。
“我女儿这么漂亮,多才多艺,脾气好,温柔善良,傅时寒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你。”
“咱们家虽然条件比不上他们傅家,但这门亲事可是你爷爷定下来的,傅家老爷子和你爷爷是战友,过命的交情,他们家也是完全赞同这门亲事,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所以现在你要做的,就是牢牢抓住傅时寒的心。”
“你妹妹今天开学,别瞎操心了,好好准备今晚的演出,父母做了这么多,可都是为了你呢。”
母亲总算是打完了电话,回头瞥见小女儿霍烟,调子也降下来,淡淡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好了。”霍烟乖巧点头。
母亲走到霍烟跟前,细声叮嘱她:“到了学校,别给你姐姐添麻烦,凡事多顾着她一些,两姐妹要相互照应,知道吗。”
临走的时候,母亲将一款新手机递到霍烟手里。
“上大学,也该有自己的手机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多和家里联系。”
霍烟脸上没有特别欣喜的神情,提了行李准备出门。
母亲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叫住她:“对了,今晚你姐有演出,寝室收拾妥当了,就去给你姐姐加油。”
“好的,妈妈,那我走了。”
霍烟提着笨重的行李,出门的时候,让门框给绊了一跤,趔趄着稳住身形。
“哎,小心着点,笨手笨脚的。”
母亲摇摇头,心说这姐姐和妹妹,真是没法比。
都说女儿是父母贴心的小棉袄,她想到去年送霍思暖念大学,大女儿都哭成泪人了,一个劲儿叮嘱她要注意身体,多么恋恋不舍啊。
小女儿一点情绪反应都没有,一点也不暖心。
姐姐霍思暖从小聪明伶俐,学习成绩好,嘴甜,会说俏皮话讨大人开心,而且懂事又乖巧。
可是仅仅只小一岁的妹妹霍烟,五岁了才开口讲话,脑子不够灵活,也不机灵,成绩平平,还是个闷油瓶的性子。
有了这样明显的对比,姐姐霍思暖自然倍受父母的宠爱,而霍烟……大概能养活就行吧。
父母对霍烟从来没抱什么希望,他们把全部的心思都花在了姐姐霍思暖身上,尤其是霍家和傅家曾经许诺的这一段大好的儿女姻缘,也是属于姐姐的。
而霍烟,希望能嫁个老实本分的,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今天是S大新生开学报道的日子。
霍烟提着不多的行李来到学校,顶着盛夏的烈日,报道登记,拿到寝室钥匙,收拾整理寝室……
回想起当初姐姐念大学的时候,母亲给她撑伞,父亲帮她提包,还有几个表兄妹屁颠屁颠跟在后面,拿着地图帮姐姐找宿舍楼,多热闹啊。
但这样的热闹从来不属于自己。
收拾完寝室之后,霍烟才想起她现在有新手机了,尽管这部手机只算中等档次,她还是视若珍宝,拿到校园手机店贴了膜,又套了一个胶质的外壳。
霍烟家境不算富裕,父母都是工薪阶层,这些年,家里所有的财力都集中地投入在霍思暖的身上。
她要学习芭蕾、钢琴、仪态……当然,还要配上漂亮的衣服和首饰。
整个家庭倾尽全力,将霍思暖培养成了名媛小淑女,就是为了配得上那位豪门贵子,傅时寒。
而二女儿霍烟的吃穿用度就节俭得多了,零花钱少得可怜,直到上了大学,才拥有自己的第一部 手机。
对此,霍烟从来没有抱怨。
小时候,年逾古稀的奶奶曾握着霍烟的手,说这么好的姑娘,一定会有最好的男孩子来疼爱的。傅家那男孩,奶奶早年见过,心性沉稳,品貌端正,一定配得上我们烟烟。
霍烟说:“奶奶您糊涂了,和傅时寒订婚的是姐姐,不是我。”
奶奶牙齿都掉光了,砸吧着嘴,小小的三角眼疼惜地看着霍烟。
“有些孩子锋芒太露,福薄;但傻孩子也有傻孩子的福分,苦尽甘来,老天爷会眷顾的。”
奶奶是全家唯一喜欢霍烟的人,而奶奶去世的时候,姐姐霍思暖都哭得快要晕厥了,大家都说思暖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和她对比起来,霍烟平静很多,没有哭天抢地。
但是在所有人呼呼大睡的时候,霍烟一个人跪在灵堂里,为奶奶守夜,直到黎明。
这一跪就是三天,她一刻也未曾合眼。
傍晚,霍烟从行李箱里将那瓶熊童子多肉植取出来。
熊童子两掌之间的土壤里,埋着着一个约莫指甲盖大小的玻璃瓶,玻璃瓶里有一张卷起来的作业纸。
霍烟将卷曲的作业纸取出来,纸张泛黄褶皱,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她的记忆里出现一个男孩的轮廓,年少英俊,浓眉如剑。
那是去年八月,正值酷暑之际,男孩偷偷翻过院墙来找霍烟,扯着她的马尾辫儿,十万分的嚣张跋扈。
“霍丫头,我去念大学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这是我号码。”
两人说了半刻钟的话,家里大人便回来了,男孩赶紧离开,爬上墙头,却还依依不舍地回头看她。
霍烟永远不会忘记墙头那少年,一双内勾外挑的桃花眼,何等灼灼动人。
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作业纸被她收了起来,现在她将这串号码输进了自己的新手机里,备注了三个字——
霍烟放下手机,寝室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室友林初语走进来。
她手上提着三个保温瓶,风风火火,扯着大嗓门道:“霍烟,我刚刚看到你的保温瓶搁楼下,肯定是你粗心大意忘了提,所以我帮你提上来了!”
霍烟垂眸,看向她手上的绿色保温水瓶。
林初语笑眯眯挥手:“不用谢,以后大家都是室友,相互照应,应该的。”
霍烟沉吟了片刻,说道:“还要麻烦你下楼,把保温瓶放回原位。”
“为什么!”林初语愣住。
霍烟不忍地说:“因为那不是我的保温瓶。”
两人还不是特别熟悉,只有之前寥寥几面交谈,林初语给霍烟的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是她那硕大的胸部。
真是母性的光辉照大地啊,霍烟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胸大力气大的热心肠女孩。
林初语和霍烟一块儿去了开水间,将别人的保温瓶回归原位。
排队打水,霍烟听到身后女孩们正在讨论迎新晚会的事。
“迎新晚会是艺术学院主办的,节目绝对好看。”
“最值得期待的,当然是艺术学院的院花霍思暖的表现啦。”
“天鹅湖,据说她跳芭蕾的样子美呆了!”
“别想了,学生会放票,我没抢到。”
女孩们一片失望的哀叹。
林初语对霍烟说道:“我进校报道的时候,看到墙上贴着霍思暖的芭蕾海报了,她真的好漂亮啊!”
霍烟点了点头:“因为她跟我长得很像。”
林初语推了推她,笑道:“我发现你总喜欢一本正经地说胡话是怎么回事?”
霍烟抬起乌黑的眸子,坦诚说:“我是实在人。”
林初语打量着霍烟娟秀的脸庞,她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而隽秀。
“还真有点像,你本来也挺漂亮的,不过像霍思暖那样校花级别美貌、还跟傅时寒有婚约的女孩,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啦。”
霍烟面无表情道:“她是我姐。”
林初语哈哈一笑:“哦,你真幽默。”
打完水,林初语提着两个水瓶,一路健步如飞,远远地把霍烟甩在身后。
霍烟提着自己的水瓶,加快了步伐。
林初语扯着撒嗓门,隔着半个操场冲霍烟大喊:“霍烟!你快点儿行不行,再晚就赶不及看迎新晚会了!”
“哎,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霍烟还是决定慢慢走,她可不想摔跤。
她的反应力的确比别人慢半拍,也不如别人机敏灵活,所以万事小心,不要摔着了。
“霍烟,你快点啊!”
篮球场上,一场奋力厮杀的篮球赛即将进入尾声。计信学院的主力前锋却突然停下了步伐。
他抬起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眸,穿过一列痴迷的拉拉队女生,望向道旁踽踽独行的女孩。
女孩脸颊晕着盛夏特有的酡红,几缕碎发扫落下来,轻轻垂在她的脖颈上,脖颈的皮肤白皙干净。
她穿着一件白色短袖,细长的腰身格外显瘦。
她提着保温水瓶,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虽然步履缓慢,却十分专注。
天色渐晚,暮色里的她,透着柔软。
“傅时寒,你看谁呢!”队友停下来,不解地问道。
傅时寒移开目光,重新接了球,一个起跳,三分进球,现场欢呼声响成一片。
他情不自禁再度抬眸望去,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暮色的人群中。
“还有点事。”傅时寒丢下篮球,头也不回地离开。
“哎,去哪啊,还没打完呢!”
身边队友疑惑不解,傅时寒素来高冷矜持,眼睛里从来搁不下任何人,刚刚是看见谁了?
S大的艺术大礼堂前,熙熙攘攘,挤满了各学院年级的同学们。
霍烟本以为迎新晚会是给新生举办的晚会,新生都可以入内。然而到了现场才知道,有票才能进入礼堂。
礼堂座位有限,入场票是学生会在微信公众号上统一发送,只有两百张。
霍烟和林初语排队到了检票口。
林初语开口恳求:“学长帮帮忙,我们都是大一新生,特别期待这一届迎新晚会,能让我们进去吗。”
学生会干事摇头道:“没有票不能入内,否则会破坏现场秩序。”
“我们就站在最后排,不吵不闹。”
“不行,如果我放你们进去,后面没有票的同学,也都会想要进去,礼堂可容不下这么多人。”
林初语眼珠转了转:“那你就说咱们认识。”
“那怎么行。”学生会干事皱眉:“再说咱们也不认识啊。”
“哎呀,加个微信不就认识了吗,来来,学长我扫你。”
学生会干事很无奈,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
霍烟见林初语是真的很想进场观看演出,她犹豫了会儿,终于拿出手机,拨通了姐姐霍思暖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霍思暖温柔的声音传出来:“喂,哪位?”
“姐,是我,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烟烟啊,你到学校了吗,寝室收拾好了?”
“我都收拾妥当了。”
电话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看来霍思暖正在后台忙着呢。
霍烟回头看了看林初语:“那个,姐,我想来看你演出,可是我没有票,被拦在门口不让进……”
“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霍思暖笑了笑:“你把电话给学生会的,我跟他说。”
霍烟将电话递给学生会干事,学生会干事听到霍思暖的声音,脸色变了变。
半分钟后,他不近人情的态度陡然转变,脸上挂满了笑意,同时递给了霍烟两张票。
“原来你们认识我女神啊,真是不好意思,来来,进去吧,我这儿还剩了位置呢。”
霍烟拉着林初语走进礼堂,那位学生会干事还依依不舍道:“哎,学妹,扫码加个微信吧,下次帮我约女神出来吃饭啊!”
林初语难以置信道:“你好大的面子啊,看那个学长刚刚还凶巴巴的样子,一接了电话秒变狗腿,还女神呢……”
“所以你刚刚给谁打电话了?”
“你姐学生会主席啊,这么牛逼。”
“我说了,是霍思暖啊。”
林初语一脸不信:“呵呵,虽然你们都姓霍,不过霍思暖要真是你姐,我直播吃键盘。”
霍烟嘴角抽了抽:“那……一言为定。”
两人坐到了前排靠左的位置,这一排大概都是学生会预留下来的“友情位”。
学生会放票的时候,干事们会偷偷为自己的朋友室友同学预留座位,所以刚刚那位学长是把自己的“友情位”让出来,给了霍烟她们。
林初语还在猜测霍烟的姐姐到底是谁,究竟是不是学生会内部成员。
霍烟坚持她姐姐就是霍思暖,林初语则坚持不信。
礼堂里,同学陆陆续续入场,观众席位被填充得满满当当。没多久,后排的同学突然发出阵阵骚动。
“啊啊,傅时寒来了!”
“他是来看霍思暖的吗?”
“肯定是啦,霍思暖可是他的未婚妻!”
“真羡慕,我也好想当他的未婚妻。”
“哈哈,大晚上的你做什么白日梦呢。”
“讲道理,学校一半的女生都想当傅时寒的未婚妻好吗。”
“我不想当他未婚妻。”
“我只想上了他。”
隔着一列列倾斜的座椅,霍烟远远望见了傅时寒。
他那英俊的脸庞常年没有什么表情,薄唇抿着锋利的弧度,睫毛浓密修长,覆着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透着一丝丝的凉薄。
即便周遭再多崇拜和喜欢他的女孩,却一个都入不了他的眼,他那一双没有焦点的眸子越过了大多数人,似乎在礼堂里寻找着什么。
就在这时,傅时寒突然侧头,“嗖”的一下,锋利的眼神扫向霍烟。
桃花眼的眼尾微微一扬,深褐色的眼瞳里突然闪过某种光亮。
霍烟猝不及防,心脏像是被飞来的刀子戳中,整个身子猛地往下挪,脑袋埋在林初语的胳膊下面,顺手抓起面前的节目菜单表,遮住脸。
林初语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下子给吓了吓:“你干嘛!”
霍烟躲藏起来,小声说:“我中招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阿寒,你推了体院那边的篮球赛,就为了来看这个晚会啊?”
傅时寒的声音低醇而富有磁性。
“可是之前约你,不是说没兴趣吗。”
“哇,不会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来看你的‘女朋友’吧。”
傅时寒顿了顿,“嗯”了声:“是,我来看她。”
他咬重了那一个“她”字,显得意味深长。
林初语兴奋地对霍烟耳语:“哇,傅时寒学长坐在我们后排哎,好紧张好紧张!”
“我听到了,你小声点。”
“霍烟,你能不能坐好,别搁这儿葛优瘫,男神就在我们后面呐!你这也太丢脸了。”
“霍烟,我跟你说话呢,你别装聋作哑好不好。”
霍烟捂着脸,压低声音:“求求你高抬贵手,别叫我的名字,还叫得这么大声。”
“霍烟,为什么我不能叫你霍烟啊,对了,你别瘫着,真的,不开玩笑,霍烟,你这样很丢我的脸。”
霍烟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挪了上来,不再躲避他。
应该是看到了吧,就算没看到,林初语这一口一个“霍烟”叫得半场都听见了。
他应该……也听见了。
但是他没有任何反应,霍烟一颗狂跳的小心脏渐渐也平静下来。
迎新晚会的节目开始了,开场是一串劲歌热舞的表演,将气氛推向高潮。
晚会上,唱歌和跳舞的节目交叉出场,精彩纷呈。
不愧是艺术学院主办的迎新晚会,每位登台的同学都是多才多艺,观赏价值很高。
霍烟完全不敢回头,更不敢看身后的男人,只觉得后背烫烫的。
节目的间隙,林初语捂着肚子对霍烟说:“好饿啊,待会儿出去吃宵夜。”
“呃,我不是很饿。”
“怎么会不饿呢,咱们赶这场比赛,晚饭都没吃呐。”
霍烟压低声音道:“待会儿表演结束,食堂都关门了。”
“后门小吃街,撸串儿去!”
霍烟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答应了:“好吧。”
虽然有点勉强,但她不想扫林初语的兴。
零花钱不多,所以霍烟很少去外面吃饭,一般就吃食堂,每顿十块钱以内。
虽然她不是特别缺钱,但也尽可能避免不必要的开支,这是她从小养成的节俭习惯。
就在这时候,幕布缓缓拉开,压轴节目是霍思暖的《天鹅湖》选段。
这一段节选《天鹅湖》第三幕,最经典的黑天鹅奥吉莉娅独舞,贴身的黑天鹅服勾勒着霍思暖流利修长的腰线,她双腿轻踮着,一口气舞出了32个单腿独立的“挥鞭转”,舞姿轻盈柔美,又极具力量感。
她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全部挽在脑后,露出了饱满的额头,灯光下,精致的五官分外艳丽。
林初语发出歆羡的赞叹:“我要是能有她一半的颜值,就好了。”
霍烟说:“漂亮的女孩可不仅仅靠颜值,还有气质。”
自小就有人说她和姐姐长得很像,但是大家都夸姐姐漂亮,很少有人夸霍烟。
因为姐姐会跳舞,很有气质,霍烟大多数时候都闷不吭声,总是被人忽略。
“你说的没错,霍思暖不仅漂亮,还很有气质呢。”林初语叹息道:“算了,不和她比了,她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霍烟望向舞台上的姐姐。
她那样闪耀,而与她容貌相似的自己,却只是一个平凡而普通的女孩。
舞蹈落幕,全场起立鼓掌。霍烟也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为姐姐鼓掌。
在坐下的时候,霍烟没忍住偷偷回了头,望向傅时寒。
本以为他也在看姐姐,不曾想回头刹那,竟撞上了他那双狭长的冷眸。
他眼角微勾,微微扬起下颌,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好像他一直都在看她似的。
霍烟立刻回过头来,脸色绯红,手也在颤抖,吓得不轻。
林初语低声说:“你偷看就偷看,但能不能别表现得这么明显,一点都不矜持,好像几辈子没见过帅哥似的,好丢脸噢。”
霍烟声音颤栗:“不是啊,是他在偷看我。”
林初语眯起眼睛,很无语:“真幽默,一会儿霍思暖是你姐姐,一会儿傅时寒在偷看你,你以为你是玛丽苏小说女主角啊。”
《天鹅湖》落幕,迎新晚会也完美结束。
林初语拉着霍烟,顺着人流往外走,兴奋道:“撸串儿去咯!”
霍烟笑道:“慢点走,别摔着了。”
礼堂一共只有两个出口,同学们陆续出场,难免拥堵。
林初语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低声对霍烟说:“啊啊啊,傅时寒学长又在我们后面呢,今天真是走大运!”
霍烟微微侧眸,果然,傅时寒就在她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时不时还能碰着,她能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子冷冽清高的气场。
距离也……太近了吧。
林初语低声说:“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慢慢走,蹭蹭他!”
刚刚是谁说的矜持!
林初语真的说干就干,手肘推了霍烟一把,霍烟没稳住重心,猝不及防栽向了身后的傅时寒。
傅时寒眼疾手快,一把搂过霍烟。
她的腰很细,一掌就能整个握住,与此同时,阵阵甜香扑入怀中。
傅时寒眼角微挑,勾起一抹轻挑的弧度。
周遭女生发出丝丝抽气声,议论纷纷。
鲜少能看到傅时寒主动碰触女生,还是以这样的姿势——他几乎将她一整个搂入了怀中。
夏日的衣衫布料单薄,霍烟感受到腰间那双大掌的灼烫温度。
她的背紧贴着他平坦坚硬的腹部,隐约能触到肌肉的轮廓。
霍烟手压在他的胸前,迅速稳住了身形,低低说了声:“谢谢。”
声音软糯,就像弹弹的棉花糖。
傅时寒心头像是被一片羽毛扫过,痒痒的。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嗤,算是回应了。
林初语冲霍烟挤眉弄眼:“哎哟哟,脸都红了,快感谢我吧,这么好的机会都给你了,边上多少人羡慕呢。”
霍烟简直想一脚把她踹到墙上去。
就在她窘迫万分之际,突然感觉自己的手里被人塞进了什么东西,硬硬的,带着略有些尖锐的棱角,还有温度。
霍烟回头,对上了傅时寒平静的目光,他浅浅勾了勾嘴角,眸子里熠着光。
霍烟立刻会意,他给她递了东西。
像是地下同志秘密接头会晤似的,霍烟一言未发,收下了他悄悄递过来的东西。
从手感来看,应该是叠成了奇怪形状的硬纸条。
好不容易出了大礼堂,霍烟拉着林初语敏捷地穿过人群,一口气跑到校园后面的林荫道上,这才停下来,气喘吁吁。
林初语纳闷道:“你这家伙做什么都慢吞吞,刚刚跑得跟兔子似的,怕学长因为刚刚那一摔,找你麻烦呀?”
“对呀!”霍烟大口喘息,望望身后:“他肯定得找我麻烦,说不定还要教训我呢,他这人很坏的!”
林初语揽着霍烟往后门小吃街走,浑不在意道:“说的你好像认识他似的,还教训你,你知道吗,在学生会查寝的时候,好多女生故意把违禁电磁炉、大功率吹风机,摆在明面上,想求他教训都求不来呢,他根本就不搭理女孩子好吧,你就别白日做梦啦。”
“我认识他。”霍烟坦诚地说:“他很坏,总喜欢喜欢捉弄人,有一次趁我睡着,还把我羊角辫儿剪了,不过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你吹,接着吹!”林初语戳了戳霍烟的脑袋:“你这丫头一本正经说大话的功夫,怎么练出来的,怎么那么逼真呢?”
霍烟委屈巴巴道:“我真的认识他,他刚刚故意走我后面,给我塞东西来着。”
林初语抱着手臂,怀疑地问:“给你塞什么了。”
霍烟这才想起来,摊开紧握的手掌,掌心里烫着一颗扁平的粉红色折纸桃心。
借着路灯仔细看来,这不是平常的纸,这是一张……百元的钞票!
林初语惊讶地说:“钱?”
傅时寒居然递给她一百元钱,还叠成了桃心的形状!如果刚刚发现的话,她是绝对不会收下的!
她以为傅时寒像以前一样,又给她传小纸条呢。
然而,等霍烟小心翼翼将桃心给展开以后,赫然发现,这个鼓鼓囊囊的桃心不是由一张百元钞叠成的,而是……
现在霍烟手里,多出了皱皱巴巴的五百元钱,她眉毛也拧得皱巴巴。
林初语不敢相信:“傅时寒偷偷塞给了你500元钱?开什么玩笑!”
霍烟将钱折好放进口袋里,对她说:“嗯,开玩笑的,我逗你呢。”
“你可忒坏了,我差点就要信以为真了。”
霍烟抿了抿嘴,不再多说什么。
回想起多年以前,第一次见到傅家的那个男孩,是在两方父母的宴席间。
彼时的傅时寒年不过十二,皮肤瓷白,年纪轻轻眉宇间便有了一股子少年英气,俊朗无双,一双灼灼桃花眼,内勾外翘。
他端端正正坐在席间,一张小脸绷得严肃又正经,俨然小大人的模样。
霍烟看见他,就像见到天上的星星一样。
而那时候,霍思暖眼睛里也冒了星星。
因为从小的姻亲,双方父母一个劲儿将傅时寒和霍思暖推一块儿。
初中,高中,大学,两个人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而霍烟总比他们低一个年级。
傅时寒和霍思暖的相处,就像电视偶像剧里的演的一样,举止端庄的淑女和礼貌帅气的绅士。
那时候霍烟觉得,傅哥哥和姐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据说从来不会和女生交往的傅时寒,高中时期唯一的女性朋友就是霍思暖。
那时候,霍烟听了妈妈的话,不要打扰傅家哥哥和姐姐的相处,别总屁颠儿屁颠儿跟着他们玩,要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所以霍烟也总是躲着傅时寒,尽管他从来没有承认霍思暖是他的女朋友,但是在霍烟心里,他就是姐姐的男朋友
然而躲也躲不过,傅时寒时常来找霍烟,有时候是翻了墙来家后院儿,有时候是在学校里无人的墙角截住她,也不干别的,跟她插科打诨斗斗嘴皮子,或者捉弄捉弄她。
在霍烟面前的傅时寒,完完全全另外的一个人,什么矜持稳重,都是装出来的。
他丫就是一混蛋,流氓,臭不要脸的小痞子。
当然,这样的傅时寒,也只有霍烟一个人见过,说给别人,别人压根不信。
“什么,你说傅时寒捉弄你,欺负你?”
“老天!他怎么不来欺负欺负我。”
“好了你别做梦了,快醒醒吧。”
反正说了别人也不信,霍烟索性也就不要到处告状了,反正好的那一面,他留给了其他人和霍思暖。
bad boy那一面,他留给了霍烟。
霍烟心大神经粗,也懒得和他计较,不过纵使他有千般不好,但也不是全然的坏人。
譬如有一次,霍烟被坏男孩堵截在学校后门外,傅时寒看见了,眸子里像是结了冰似的,二话没说撸起袖管子孤身上前,三五两拳便撂倒了所有人,揍得那些坏男孩嗷嗷大叫,再也不敢靠近霍烟。
霍烟是那种“只要你对我有一点好,纵使千般的坏,她也只记得那一点好”的女孩。
更何况,傅时寒对她可不止一点点的好。
譬如现在她手里的这皱巴巴的五百块。
刚刚林初语约她出去撸串,她犹犹豫豫的态度被傅时寒看在眼里,知道她手里拮据,才用这种方式接济她。
爸妈都没这么体贴过。
他关心她,大概因为她是霍思暖的妹妹吧。
不过这五百块,霍烟是绝对不能要,一定得找机会还给他。
夜间,女生宿舍楼最不缺乏的就是热闹。阳台边,能听到女孩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要么是看见奇怪昆虫吓得尖叫,要么是谈天说地畅聊人生。
林初语洗澡的时候问霍烟借洗发水,另外一名室友苏莞特别大方地将自己的洗发水递给了她。
然而两分钟后,洗手间里的林初语嘶声力竭尖叫起来。
霍烟的位置距离卫生间最近,第一个冲过去:“怎么了!”
林初语颤声说道:“Alterna!三千六一瓶的洗发水!我的妈呀,我刚刚这一挤,起码挤掉两百块!苏莞!我对不起你!”
霍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摔跤了呢。
室友苏莞家里很有钱,从她的穿着打扮就能看出来,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小小姐。
可是三千六一瓶的洗发水,还是让霍烟有些咋舌。
林初语虽然家境一般,但平时喜欢看一些时尚杂志,当然也是懂货的,难怪刚刚发出那样惨烈的尖叫了。
“瞎叫唤什么。”苏莞毫不在意地说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洗手间见鬼了呢。”
“这特么比见鬼还让我小心脏砰砰跳好吗。”林初语夸张地说:“Alterna的洗发水,两百一次的头,我要洗二十分钟,谁都别拦我!”
“行行,你洗一个小时也没人拦。”
霍烟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边,拿起手机打开了通讯录,犹豫着想给傅时寒发条短信,谢谢他,也告诉他这五百块钱不能收。
半个小时后,林初语从洗手间出来,霍烟的短信还没发出去。
“我感觉,我的头发重获新生。”
“有这么夸张吗,你要喜欢,那瓶洗发水送你了。”苏莞云淡风轻地说。
“卧槽,你说真的?”
“苏莞有钱人!你还缺腿部挂件吗?瞅瞅我还顺眼吗?”
苏莞笑了笑:“行了,别开玩笑,大家都是室友,以后相互照应,应该的。”
林初语虽然这样开玩笑,不过洗发水还是没收,毕竟是别人的东西,价格还这么贵。
晚上女宿夜聊,林初语说起了迎新晚会上霍思暖的《天鹅湖》,啧啧感叹:“她真是太美了,简直就是我女神。”
苏莞却冷哼一声:“什么女神,霍思暖就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女神经吧。”
“你说什么!”不等林初语开口,霍烟调子却冷了八度。
苏莞不屑地说道:“不是吗,她家也不算有钱,撑破天中产阶级,她却穿名牌,提名包,整天和她们艺术学院那帮富家小姐当朋友,那种圈子我又不是没混过,攀比啊,势利啊,没一个好货,个顶个的虚伪……你说她图什么呢,为了这点虚荣,把自己的家都榨干了,是不是蠢,是不是女神经?”
霍烟的手,捏紧了床单,幸而现在熄了灯,看不见她脸上变化的神情。
林初语说:“她不是还有傅时寒吗,他们可是有婚约,全校都知道。”
“嚯,有婚约又怎样,傅时寒会为她的吃穿用度买单吗?不可能的!”苏莞是个直肠子,继续说道:“更何况,我觉得傅时寒根本不喜欢她。”
林初语惊呼:“不喜欢!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傅时寒说过他喜欢霍思暖吗,既然俩人有婚约,又彼此喜欢,为什么还没在一起?所以呀,我觉得这就是霍思暖一厢情愿,啧。”
霍烟终于生硬地开口:“别人的事情,你不是当事人,这样子背后随意猜测议论,不大好吧。”
几个室友都没想到平日里人畜无害的霍烟会突然生气。
“随便聊八卦呗。”苏莞也没生气:“我敢说,就是现在,不止我们一个宿舍议论她,既然要招摇,就要承受得起旁人背后的闲言碎语。”
“别说了,睡吧。”
一直没出声的室友洛以南止住了苏莞的话。
“睡了睡了。”苏莞打了个呵欠:“霍烟,别生气啊,我这人没事儿就喜欢八卦,要是得罪你了,道个歉。”
女生宿舍重新陷入静谧的夜色。
她握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光线将她秀美的脸蛋照出一圈暗光,犹豫了片刻,还是删掉了给傅时寒的短信,关掉手机,辗转反侧。
苏莞的话,说得很难听。霍烟虽极不愿意承认,但她心里明白,她说的是事实。
霍思暖的吃穿用度,几乎榨干了这个家,父母省吃俭用下来的钱,全给她花销了。
傅时寒是不可能给她花钱的。
霍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傅时寒从来没有为霍思暖花过一分钱,那么他塞给她的五百块,到底算怎么回事?
现在正值九月初,各学院新生报道之际,学校还没有正式行课,军训也还没有开始。
学生会和各大社团已经大张旗鼓地行动了起来,组织新生参加各种活动。
其中有一项便是参观游览校园。
新生们在音乐广场集合,约莫有一百来人。
按照学生会干事们的要求,他们分成十多列,排队整齐,每队由两名学生会干事带领,分开参观校园。
整队集合的时候,苏莞说:“霍小烟,这都多少天了,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霍烟心眼实,并不擅长掩藏情绪,很多时候,喜恶都是表现在脸上的。
“我没生你的气。”
“口是心非!”苏莞撅起粉嫩的唇:“这几天,你就只跟林初语说话,不搭理我。”
霍烟无奈地看着她。
一开始,她的确是有些讨厌苏莞,因为她说了姐姐的坏话,还说的那么难听。但是事后仔细想来,其实苏莞只是把霍烟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而已。
都已经成年了,不再是小孩子,即便霍烟的脑子再不好使,也能够看明白,这些年,姐姐是在超额透支整个家庭。
可钱是父母挣的,父母想怎么用,给谁用,轮得到她来置喙吗。
霍烟只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个,心情不大好而已。
苏莞和一般的富家女孩不同,她性格直爽,爱憎分明,交朋友不看有钱不有钱,只看有趣不有趣。
她喜欢霍烟这个蠢丫头,觉得她憨态可掬的样子像大熊猫似的,不虚伪不做作,喜欢就黏你,不喜欢就不搭理你。
这样的性格很合她心意。
所以这些日子,无论霍烟怎么冷落她,她都不生气,反而一个劲儿讨好。
“宝贝儿,别生气了,待会儿我请你喝奶茶。”
霍烟说:“你不要动不动就请我这个那个,想喝奶茶我自己会买,不要你请。”
林初语手里拿着可口可乐,义正言辞地说:“靠万恶的金钱买来的……都是塑料姐妹情。那个…待会儿我们去哪家奶茶店呀?”
“是,我们409伟大的革命友谊怎么能用金钱来衡量呢,呸呸!我真是太俗了!感谢霍烟同志批评指正!”苏莞立刻拿腔拿调道:“嗯,虽然金钱是万恶的,但奶茶是无辜的,我们就去coco吧!”
“好哎!”林初语欢呼。
霍烟终于莞尔一笑:“其实我没有生你的气,都这么多天了,我又不是小气鬼。”
苏莞嘟嘟嘴,委屈道:“那你就让我在太阳下面晒着。”
霍烟才发现,她给林初语撑着伞,把苏莞晾在边上了。于是乖乖走到她身边,挽住了她的手,踮起脚替她撑伞,柔声说道:“以后我们还要相处四年,大家相互包容和平共处,不要闹矛盾,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苏莞是不喜欢听人说教的,可是霍烟这温柔的模样,即便是絮絮叨叨,都让她感觉如沐春风。
霍烟的太阳伞往她这边倾斜着,下意识地总是要照顾身边的人。
苏莞没遇到过这样乖巧又没心眼的女孩,心都要化了,真想当她的男朋友啊。
这样单纯的女孩,在渣男环伺的大学校园,真是很危险啊。苏莞暗下决心,大学期间一定要帮霍烟选个称心得体的男朋友,筛掉渣男,好好把关。
就在这时,周遭人声嘈杂起来,女孩子们发出兴奋的声音,交头接耳。
“傅时寒怎么来了?”
“他是学生会主席哎。”
“主席也要领队的吗?”
“哇!希望他能带咱们这一队!”
霍烟伸长脖子,朝队伍排头望去。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款步走来。
他穿着一件单薄修整的白衬衣,身形线条流畅而笔直,眉峰如刃,挺拔的鼻梁宛如工刀刻画,一双黑眸冷冷清清,不带丝毫情绪。
见他过来,学生会干事纷纷向他打招呼,傅时寒淡淡地回应,面无表情。
众人早已经习惯了他的严肃和不苟言笑。
“寒总,你怎么来了,不是要呆在实验组,没空吗?”
说话的人名叫沈遇然,是那晚陪傅时寒一起看迎新晚会的男孩,他也是傅时寒的室友,同时兼学生会实践部部长。
因为傅时寒是学生会主席,平日里几个要好的朋友总是开玩笑叫一声寒总,傅时寒也随了他们,没计较。
“事情提前做完了。”
傅时寒说话之际,目光扫向人群。
“霍烟,你把伞檐抬高一点,你挡住我看男神啦!”林初语说。
霍烟索性将伞柄递给林初语,然后躲到苏莞身后。
苏莞望了望傅时寒,又看向霍烟:“你躲谁呢。”
林初语插嘴解释:“她总觉得人家傅时寒对她有意思,你说这人,自恋不。”
“我没说他对我有意思,而是他……他总找我麻烦!我得躲着些。”
“是是是,人家学生会主席,吃饱了没事儿干,就爱找你个不知名的新生麻烦,你这是偶像剧看多……”
然而,林初语话音未落,赫然发现,傅时寒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们面前。
与之前疏离冷漠的眼神全然不同,当他垂下细密的睫毛,深褐色的眼眸望向霍烟的时候,平静的眼眸涌起了波澜。
霍烟攥紧了苏莞的袖子,一个劲儿往她身后躲,宛如被猎鹰盯住的小兔子似的,瑟瑟发抖,更不敢和傅时寒正面对视。
一声寒哥哥的蚊子叫,都还没叫出来,傅时寒打断了她。
他调子微扬,嗓音宛若带了电流,极有磁性。
“还……还好。”霍烟低声回答。
“你看这里,还有第二个人撑伞?”
霍烟抬起头,果然广场上一百来位同学,没有人撑伞,她们一柄花边小洋伞,一枝独秀啊。
果然是找茬儿来了,霍烟不好意思地收了伞,抬眸看他。
他目光下敛,长睫毛微微扫下来,左眼睑处有一颗浅淡的泪痣。
小时候霍烟便觉得,傅家哥哥眼角那颗红痣,极美,像眼泪,也像星星。
后来长大了,读到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那颗痣,也渐渐成了霍烟心头的朱砂痣。
高中的时候,班级里还有一个男孩,眼下也有一颗痣,但是颜色太深,比之于傅时寒那轻轻浅浅的一点红,差了三千里的风月。
而此刻,他垂眸看她,虽是责备,但眼角泪痣反而增添了几分温柔之意。
“寒总,我们要出发了,你跟队吗?”前排宣传部长沈遇然打破了两人的静默对视。
傅时寒离开的时候,随手拍了拍霍烟的脑袋,差点将她给带了个趔趄。
前方,傅时寒和沈遇然两个一米八五的大男孩带队,幸运的第十组在无数女生刀子般歆羡又嫉妒的目光下,朝着今天参观的第一站中心图书馆走去。
傅时寒手里,还拎着一柄刚刚没收的花边儿小阳伞。
苏莞和林初语两路夹击,将霍烟挤在中间,窃窃私语。
林初语:“我去,他还真找你麻烦了,这踩的什么狗屎运啊!”
霍烟擦了擦脸颊的汗珠,她可不觉得这是运气,她躲傅时寒都躲不及呢。
“谁让咱们腰间盘凸出,人家不撑伞,偏偏咱们撑伞。”苏莞努努嘴:“看他刚刚拿腔拿调教训人的样子,还真有主席范儿。”
林初语道:“听说他是唯一竞聘通过学生会主席的大二生。”
“长得贼几把帅了。”苏莞目光落到傅时寒背上,打量着:“这腰身,这翘臀,这线条,这气质,啧,小姐姐看男人眼光算高的了,这男人身上够劲儿,是一等货色。”
霍烟红着脸,压低声音:“你们背后议论就议论吧,能不能小声点!他是狗耳朵啊,大老远都能听得见的!”
林初语望了望队伍,她们走在最尾端,中间还隔着三五个同学呢,听得见就怪了。
“傅时寒学长,我叫你一声,你听得见吗?”苏莞大着胆子问。
前面傅时寒没有回头。
“你看吧,听不见。”
霍烟无奈摇头,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唤道:“傅时寒,你收了我的伞,我好热好热啊。”
果不其然,前排的傅时寒骤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朝着后排的霍烟走来。
苏莞和林初语瞪大了眼睛,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还……还真是狗耳朵啊!
傅时寒到霍烟身前,语调平淡:“跟我喊热?”
霍烟害怕地往苏莞身后缩了缩,苏莞挺身而出,护住小丫头,脸上堆了笑:“学长,我朋友开玩笑的,她一点都不热。”
“热吗?”他只望着霍烟。
这么多人,他还能拿她怎么样,人前的傅时寒可是个讲礼貌的谦谦君子!
于是霍烟决定固执一回,坚定决绝地说:“热!”
傅时寒脸色冷沉,面无表情看着她。
大家都以为霍烟肯定完蛋了。
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傅时寒竟然撑开了花边儿小阳伞,清秀的五官笼上伞影的阴翳。
只听他调子微扬,带了点意味:“要不要我帮你撑伞。”
她乖乖地挪着步子跟在他身边,只感觉身边像是压了一座火焰山似的,周遭气温越发燥热起来。
苏莞和林初语见势不妙,连连闪躲,跑到了队伍前排去。
谁都能惹,傅时寒这尊大佬可惹不得!自己作的死,就让她跪着作完吧。
于是这位冰山脸学生会主席,竟然真的替霍烟撑着伞,两个人磨磨蹭蹭走在队伍最后排。
“那个新同学好惨啊。”
“是啊,惹到了学生会主席傅时寒,没她的好果子吃。”
“可是莫名我竟然有些小嫉妒是怎么回事。”
“傅时寒在帮她撑伞啊啊啊啊!你们怎么回事,居然会觉得这是惩罚!”
“可能这是一种心理压迫战术?”
“如果傅时寒给我撑伞,我宁愿被压迫一万年!”
霍烟硬着头皮,顶着前面同学们异样的目光,真是感觉压力山大。
几次想要开溜,被傅时寒攥住手腕给硬拉了回来,他温厚而粗砺的大掌,紧紧握着她纤细的手腕。
骨头很细,似乎稍稍用力就能捏碎似的,他很喜欢这一把娇小柔弱的身子骨。
她终于完整地叫出了对他自小的称呼:“寒哥哥,你……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傅时寒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眼眸深沉而明亮:“我不牵着你,摔了怎么办?”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角挑起一抹揶揄的淡笑,看上有些邪气。
“不会摔了。”霍烟急切地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你在害怕什么。”傅时寒一手撑伞,另一手自然而然地牵着她。
霍烟甚至能感受到他掌腹,柔软而温热。
“以前让我牵得少了?”
霍烟心头一跳:“那不一样!”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一个劲儿把手往后挪,害怕被别人看出来。
现在和以前当然不一样,以前她还小,现在……
“现在我是大姑娘了。”她笨拙地解释:“不能再这样牵着了,别人会说闲话。”
傅时寒眼角微挑,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她微微发育鼓起的胸部,嘴角渐染了笑意:“真是大姑娘了。”
霍烟甩开他的手,加快步伐往前走。
真是坏,这种混蛋王八蛋,人前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居然还被那么多女孩视作白月光男神。
难怪以前总听老人念叨,世道变了,人心坏了啊……
傅时寒被霍烟这副自顾自生闷气的模样给逗乐了,压抑了这么久的心情,因为她的到来,竟然也变好了许多。
这小丫头还跟以前一样蠢,见着她,他心里头就舒畅。
“不开玩笑。”傅时寒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霍烟以为他要说什么正经事呢,于是也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倾听。
“不开玩笑。”傅时寒再度握紧了她的手,道:“别说现在还是个毛丫头,就算将来真的长大了,我想牵你,也容不得别人置喙半句闲言碎语。”
他声音冷硬,透着一股子嚣张霸道的劲儿。
第十组校园游览小队来到了图书馆楼正前方的桃鼎前。
沈遇然拿着一张宣传纸,拼命给自己扇风:“我这一路给你们当导游,讲的口干舌燥,寒总,要不这一站你来讲。”
傅时寒没有推辞,在女生们崇拜的目光下,径直走到了桃鼎正前方。
桃鼎约有三四米高,端庄厚重,鼎身纹饰精美,上面镂刻着浮雕图纹,呈现某种狞厉的美感,远远望去,神秘而威严。
傅时寒站在鼎前湖畔,徐徐讲述道:“桃鼎是学校六十周年校庆之际收到的珍贵礼物,由我们的优秀校友周泓先生捐赠,参照商墓出土的兽面纹虎耳铜方鼎放大十倍仿制而成……”
霍烟站在人群最后,远远望着傅时寒。
与方才的轻挑和戏谑全然不同,此时此刻的傅时寒衣着端正,站姿笔挺,脸上挂着严肃的神情,那双幽黑深邃的眸子也凝着疏离与冷淡。
不苟言笑的学生会主席,稳重自持,领导范儿十足。
如果他一直保持这个样子,说不定霍烟还会对他有几分敬畏和好感呢。
她心里猜测,傅时寒对姐姐,应该也是这个样子的吧,谦谦君子,温文尔雅。
反正他就对她坏透了。
傅时寒的讲解结束,女孩们还没沉浸在他低醇的电嗓中,久久没能回过神来。
这时候,沈遇然说道:“我们给大家介绍学校的标志性建筑和地标,可不是随便讲讲的,过几天学生会招纳干事,面试的考题就是这些内容噢,如果有兴趣想要加入学生会,可要认真听。”
“啊,学长怎么不早说呢!”
“真是的,我都没有记下来!”
同学们恍然大悟,纷纷抱怨。
沈遇然继续道:“没关系,有个印象就成,考题不会很难,而且学校官网上也有介绍,大家可以提前做功课。”
林初语问霍烟:“学生会啊,有没有兴趣。”
霍烟想了想,摇头。
之前就听朋友说过,大学的学生会招纳干事,要求很高的,不仅要聪明机灵,还要会处理人际关系,经常和老师同学打交道,得懂得为人处世的道理。
“我肯定不行啦,通不过考核。”
苏莞道:“能不能通过考核,试试再说呗,学生会很锻炼个人能力的。”
林初语胳膊肘戳了戳霍烟:“你看前面几个女生,连笔记本都拿出来了,准备记下待会儿学长讲解的知识点。一准是冲着傅时寒去的。”
霍烟望向傅时寒,恰逢他隔着遥遥的人群,目光也扫向了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透着藏不住的邪气。
一行人参观完桃鼎以后,进入了中心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厅,稍事休息。
进入图书馆,扑面而来的冷气驱散了酷暑的燥热,同学们纷纷哀嚎,说要不我们就在图书馆内部参观吧,别在室外瞎折腾了。
沈遇然义正言辞地说:“不行,咱们还得按照既定路线参观校园,这也是你们入校以后最快了解学校路线的方式,将来要去哪儿也不至于找不着地。”
霍烟发现,周围同学脸颊都是红扑扑的,腾着热气,唯独傅时寒脸色淡定如常,冷着一张冰山佛爷脸,连一丝红晕都不起。
这人,还是真是冰块做的啊。
趁着大家都在图书馆一楼大厅休息,霍烟想着将那五百块钱还给傅时寒。然而等她摸遍了全身,却发现口袋空空如也。
怎么会,她分明记得是放在口袋里,怎么会丢了呢。
霍烟吓得脸色惨白,回想起刚刚一路过来,她几次从包里掏手机看时间,难不成钱就是在她掏手机的时候掉出去了?
来不及多想,她跟朋友简单解释了一下,离开了图书馆,原路返回寻找。
傅时寒带了一小部分同学去参观阅览室,出来与沈遇然汇合。
“怎么少了三个。”他眉心微蹙。
沈遇然诧异道:“寒总,牛逼啊,少了几个人你都知道。”
“少废话,怎么回事?”
“霍烟说她丢了钱,她朋友跟她一块儿原路返回去找了。”
傅时寒心下一沉:“丢了多少?”
“五百块,可把那丫头急疯了。”
“大数目了,我去看看。”傅时寒说完转身,大步流星走出了图书馆。
身后沈遇然“哎哎”地嚷嚷几声:“寒总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五百块对于他傅时寒而言,算什么大数目!
霍烟和室友们沿着刚刚一路走来的路线,桃鼎,逸夫楼,艺术学院还有田家炳大楼,沿途找了个遍,没有霍烟丢失的五百块。
林初语说:“这一带那么多学生活动,肯定被人捡走了,红票子呀,落地上可比其他东西显眼多了。”
霍烟丧着脸,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完蛋了。”
苏莞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别难过,不就五百块吗,丢了就丢了,俗话怎么说来着,破财免灾,说不定那五百块钱帮你挡灾了呢。”
林初语赶紧道:“没错!破财免灾,我姥姥经常这样说,所以呀,丢钱不是坏事。”
霍烟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苏莞拍拍胸部,很讲义气:“食堂吃饭跟着姐,反正饿不着你。”
“谢谢你们。”霍烟感激地说:“不过我还是得再仔细找找,你们先回去吧,不要管我。”
她说完,独自一人朝着田家炳大楼走去。
林初语还想追上去,苏莞一把将她的衣领揪过来:“让她一个人呆着吧,这丫头自尊心强得很,咱别去凑热闹了。”
霍烟在田家炳大楼兜了一圈,知道这五百块多半是找不回来了,她只是难受,想一个人呆着,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窘境。
五百块在别人眼里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霍烟而言,真的不是小数目了,每个月父母给的生活费一千五,她这一丢,就丢了三分之一。
而何况,这还不是她的钱,是她要还给傅时寒的钱。
难怪家人忽视她,亲戚不喜欢她,她自己都讨厌这样蠢笨的自己。
霍烟蹲在树荫底下抹了几滴眼泪。
傅时寒心急火燎一路找回来,各个大楼兜了一圈,终于在田家炳四四方方的小花园里,他看到她孱弱的身影,蹲在花园小径边,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柳叶儿般细淡的眉头紧蹙着,睫毛微微颤栗,牙齿死死咬着粉嫩的下唇,咬出些许发白的颜色。
伤心,却又极力压抑着。
傅时寒心里像是被刀子给猛戳了一道口子,细密的痛感从心脏慢慢扩散至全身。他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淡青色的经脉顺着泛白的手背一直延伸至袖下的小臂。
正欲上前,却听见霍烟的电话响起来。
她擦干了眼泪,接起电话,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哎呀,我没事的,也不是很多钱。”
她红扑扑的小脸染着泪痕,却还强颜欢笑,安慰朋友:“不用担心我,像你们说的,破财免灾嘛。”
傅时寒终究还是没有过去。
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霍烟,她看似柔弱,自尊心却很强,绝对不希望让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小丫头已经站起身,用衣袖擦掉了脸上的泪花,深呼吸,缓缓走出了田家炳大楼。
当天下午,五舍的男生寝室楼前掀起了一阵骚动。
男孩们纷纷从阳台上探出头去,冲楼下的女孩吹口哨。
“哇,女神今天穿得好漂亮啊!”
“是来找傅时寒的吗?”
“反正肯定不是来找你的。”
五舍楼下的梧桐树荫底,站着一个穿白裙子的女孩,正是霍思暖。
沈遇然从阳台回来,冲傅时寒道:“寒总,你未婚妻等你呢。”
傅时寒顺手拾起沈遇然桌上的赛亚人手办,掂了掂,作出一个投篮抛掷的动作。
沈遇然眼疾手快,连忙扑过来抱住傅时寒的手臂:“大佬我错了,我嘴贱,我胡扯,她不是你未婚妻,是……是我未婚妻,这样行了吧。”
傅时寒抿抿嘴,这才放下沈遇然的手办,算是给他个教训。
沈遇然还纳闷呢,这家伙今天怎么回事,从游览校园回来就一直冷着脸,头上悬着低气压,生人勿近,谁惹谁倒霉。
便在这时,傅时寒的手机里进来一条短信,是霍思暖的发来的:“关于学生会招新宣传海报,想给你看看,方便下楼吗?”
沈遇然忐忑地看了看傅时寒:“那啥,寒总,要去吗?”
傅时寒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嗤,虽不情愿,但还是下了楼。
女孩乌黑浓密的长发垂挂在肩头,宛如绸缎,樱桃的红唇涂抹着莹润的唇膜,白皙的肌肤也抹着一层淡淡的粉底液,看上去越发透亮。
霍思暖提着自己的白裙子边角,走到傅时寒面前。
其实讨论宣传海报是假,今天她买了新裙子,是迫不及待穿给傅时寒看,因此还精心化了个能衬得上这条白裙子的淡妆。
“时寒,你看看这海报,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
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并不刻意,但被傅时寒凌厉的目光轻轻一扫,还是感觉有些窘迫,仿佛她什么样的小心思,都逃不过傅时寒那双深邃的眸子。
傅时寒没有看海报,目光在她身上遛了一圈,淡淡道:“新裙子?”
“是啊。”霍思暖索性大大方方承认,捏着裙角,冲他嫣然一笑:“好看吗。”
傅时寒目光越发冷冽,脑海中浮现小女孩抱着膝盖哭泣的画面。
为了五百块,她顶着烈日慌慌张张找寻了一上午,没找到,一个人偷摸躲着哭。
霍思暖身上这条价值不菲的白裙子,有些刺了他的眼。
他脸色越发冷沉了下去,生硬地说:“不好看。”
霍思暖愣住了,察觉到傅时寒心情似乎并不好,于是立刻回归正题:“你看着海报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吗?”
傅时寒瞥了海报一眼,轻描淡写道:“宣传海报过于花哨,简单一点。”
“开学见过霍烟吗?”他突然开口问。
霍思暖愣了愣:“之前忙迎新晚会的事,现在又弄招新海报,还没能顾得上那丫头呢,她在电话里说她挺好的,让我不用担心。”
“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霍思暖突然语滞,几秒反应之后,她连忙问道:“是不是那丫头闯祸了?”
傅时寒隐在袖下的手,突然紧了紧。
良久,他冷淡地说:“还有事,走了。”
也不等霍思暖回应,他转身回了宿舍楼。
看着傅时寒的背影,霍思暖心头升起异样的感觉。
这些年,因为家庭的缘故,傅时寒对她也还算礼貌,不会像对待其他女生一样,冷眉冷眼。
但是要说热情,也是半点没有,顶多就是平平淡淡的朋友关系。
未婚妻……呵,也只是旁人口中的光鲜而已。
她很难相信傅时寒会真的娶她为妻。
不过话又说回来,傅时寒不娶她,娶谁呢,他可从来不和女生交往。
或许他的性格天生就是如此吧。
霍思暖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S大表白墙是一个扣扣空间公众号,S大同学们都会关注这个公众号,平台上每隔两个小时,就会发布各式各样的信息组成图片九宫格。
这些信息有的是找男女朋友,有的是校园卡丢失找回,有的问选修课或者问某某老师联系方式,也有寻找小伙伴一起上自习或者夜跑健身,还有校内小狗小猫小仓鼠领养启事……
林初语刚进校就关注了表白墙公众号,只要上面发布了找女友的信息,她都会试着加人家的扣扣,脱单的心愿可以说是非常迫切了。
那天她无意间发现一条信息如下——
墙,麻烦帮忙发一条失物招领,9月13号我在田家炳大楼捡到五张红纸,请丢失红纸的同学联系我的小号:,加我请备注是丢纸的同学。
这组九宫格的评论下面也很热闹。
【五张纸,说不定是人家随手扔的,干嘛还要找主人】
【楼上,我觉得没那么简单,肯定另有玄机】
【是什么样的红纸啊,上面有写字吗?】
【突然被勾起好奇心。】
【满满都是悬疑情节的既视感。】
林初语纳闷地看着这条信息,掐指一算,13号不就是她们参观校园的那天,霍烟丢了五百块钱,为此闷闷不乐了好久,每天省吃俭用,看上去可怜极了。
有人在田家炳大楼捡到五张红纸,红纸……
林初语突然瞪大了眼睛,连忙将手机递到霍烟面前:“哎!烟儿,你看看这会不会是你丢的五百块?”
霍烟还没反应过来,苏莞先接过了手机看了看,说道:“不是说五张红纸吗。”
“肯定不能直说是五百块钱啊,否则大家都去找他招领,怎么确定钱是谁丢的,钱又不会自己认主人?”
苏莞点点头:“也是,如果说成是五张红纸,真正的失主肯定会注意到,那人还挺聪明的哎。”
霍烟已经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扣扣加了他的号码:“不管怎么样,先加了试试。”
如果真的是拾金不昧的好心人,那可真是老天保佑了。
几分钟后,那人通过了霍烟的好友申请。
霍烟:我在田家炳丢了五张纸,听说你捡到了。
一个小号:什么纸张?
霍烟发了一张面值100的人民币给他,那人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说道:“还记得有什么特征吗?”
霍烟:因为那五张纸之前叠过桃心,所以有些皱了。
一个小号:约个时间,我把钱还给你,或者直接给你转账。
霍烟还是跟他约了晚上见面,顺便好好感谢一下对方。
“哇,这是什么运气啊!丢掉的钱都能找回来!”林初语感叹道:“烟儿,这下开心了吧!”
霍烟心情舒畅,嘴角有抑制不住的笑容溢出来:“这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连着这几天阴郁的心情都一扫而空了。
“什么啊,还是因为在学校,你要放社会上试试,分分钟就被人捡走花光了,学校里面的同学素质比较好,但也不是全部,只能说你遇到好人了。”苏莞说。
霍烟连连点头,心情好,苏莞说什么都对。
下午,她和那人在食堂见了面,男孩头发有点长,却是自然卷,刘海几乎把眼睛都遮住了,看上去瘦津津的,穿着一件白色工作服。
他似乎不善言辞,五百块皱巴巴的钞票,递给霍烟之后转身便走,霍烟连忙叫住他:“哎,我请你吃个饭吧,感谢你捡到我的钱。”
“不用。”他脸色淡淡的,声音也很平静:“食堂晚上包餐。”
霍烟这才注意到,他穿的是食堂员工的服装,可是看他的年龄分明与她相差无几,应该是在食堂兼职的学生。
“那好吧,再次感谢。”
男孩话不多,只冲他合手点头,念了声“善哉”,便离开了。
霍烟也没多想,拿着拿五百块钱仔细打量起来,五百的钞票之前被傅时寒折桃心,现在折痕都还在,应该就是她掉的那几张。
她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将钱仔细地揣好,可千万不能再掉了,下一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能够被人还回来。
男孩进了食堂以后,便拿出他的诺基亚给傅时寒打了个电话。
“收下了,没有怀疑。”
电话那边,傅时寒说道:“谢了,和尚,晚些时候请你吃宵夜。”
许明意点了点头,又发现傅时寒看不见,于是应道:“贫僧有些看不懂你的操作。”
“自掏腰包去填人家的坑。”许明意揉揉松软的卷毛,好奇地说:“这还是第一次见你这样。”
傅时寒淡淡道:“和尚今天你的话有点多。”
许明意信佛不吃斋,于是冲他道:“阿弥陀佛,红尘苦多,希望施主不要沉沦美色,如果你愿意,今夜贫僧可彻夜与你讲经,渡你成佛,资费按小时计算,只需288,接受支付宝转账。”
傅时寒淡淡一笑:“和尚今天已经说谎破戒,拿什么渡我。”
许明意抿了抿嘴,依旧一本正经道:“善哉善哉,为了兄弟之义,贫僧也不得不破戒一次,想必佛祖会谅解的……”
话音未落,电话那边传来嘟嘟嘟的声响。
许明意挂掉电话,摇了摇头,打开支付宝,向傅时寒发出一笔收款请求。
霍烟拿到钱便立刻给傅时寒转了账,知道还给他现金,他肯定不会收,这家伙比鱿鱼还滑,而且能说会道,肯定扯一堆歪理,堵得她哑口无言。
霍烟反正在口头上从来就没赢过傅时寒,她索性就直接转账,傅时寒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转账信息过去很久,他没有回复,霍烟不确定他有没有收到,于是给他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似乎人声嘈杂,他的嗓音依旧温柔而富有磁性:“什么事。”
“你好,我是霍烟。”
那边似乎发出一声轻嗤:“知道。”
“就是…那五百块钱我给你转过来了。”她倚着大理石冰冷的石壁,手在墙上画圈圈:“你确认一下,看有没有收到。”
“我现在在实验组,有些忙,晚点见个面。”
“噢,见……见面干什么。”
“噢,那好,那就在……”
“见面的地点我待会儿发你手机。”
挂掉电话以后,霍烟感觉好不容易轻松下来的心情,好像又七上八下不得安宁了。
她和傅时寒的交往其实再正常不过了,傅时寒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小妹妹,一边戏弄又一边照顾着。
可是霍烟心里头却总感觉,怪怪的,到底是哪里怪,她也说不上来,反正见着他,她就紧张,他一凑近,她就喘不过气。
傅时寒约她在大学生活动中心的二楼的学生会办公室见面。
霍烟轻轻推门进去,白炽灯照得整个办公室光线明亮。傅时寒站在原木色的办公桌前,修长的指尖拎着几份文件,专注地看着。
此刻的他眉宇平整,目光下敛,平静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出几分深榛色。
这男人认真起来的模样,迷人至极。
霍烟不敢打扰他,像小兔子一样蹑手蹑脚走进来。
傅时寒头也没回,却知道她已经进来了。
“关门干什么?”霍烟脚步一顿,心惊胆战。
傅时寒放下手里的文件,微勾的一双桃花望向她:“怕我?”
“我才不……不怕你呢,你有什么好怕的。”
“关上门,是不想有什么无聊的人打扰。”傅时寒还是解释了一下。
霍烟走过去关上了门,相比于傅时寒,她更不愿意被人发现。
然而等她回身的时候,傅时寒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吓得她连连后退,背靠着门,退无可退。
如同过往独处时那样,他总爱与她近距离说话,好像不凑近就听不见似的,非得要讲点悄悄语。
“走的时候,我有让你给我打电话。”他湿热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耳畔,酥酥痒痒:“左耳进右耳出,嗯?”
去年盛夏,他翻墙来找她,递出自己的号码。
所以,这是要找她秋后算账了?
“我给你打了啊。”霍烟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她甚至都不敢看傅时寒的眼睛,已经能够预料他脸色有多难看。
“刚刚。”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霍丫头,你要这样敷衍我?”
霍烟咬着下唇,唇肉都有些发白了,踟蹰道:“其实……是因为没有手机。”
傅时寒冷嗤:“还是敷衍。”
霍烟又挣扎了一下:“想过借同学的电话给你打一个,可是又不知道打过来说什么。”
傅时寒调子扬了扬:“说你的学习,你的生活,遇到什么麻烦,学校多少男孩跟你告白,最近开心还是不开心……这些话题还需要我来提醒你?”
“可这些无聊的事,你想听吗?”霍烟秀气而又浅淡的眉头往中间聚拢,抬头看他:“姐姐总说你很忙,你会有时间听我讲这些事吗。”
傅时寒突然语滞了,咄咄逼人的他竟还被这丫头无意识地反将一军。
弄得他现在反而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霍烟一双幽黑单纯的眸子凝望着傅时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然感觉他有些脸红。
“时间总会有的。”傅时寒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人际交往就是这样,久了不联系关系会淡,你整年音讯全无,再见到我就会生疏,再建立值得信赖的关系,又需要重新相处。”
“哦。”霍烟仔细琢磨傅时寒的话,觉得有道理,所以是不希望关系生疏,才让她给他打电话。
“那……那对不起噢。”
傅时寒嘴角又挑起了一抹笑意,意味深长道:“来日方长。”
霍烟发现,其实傅时寒挺爱笑,他平日里总是冷着脸,私底下和她独处的时候,总是要笑的。
他笑得时候,眼角会不自觉上挑,那一颗浅淡泪痣分外动人。
还不等霍烟细看,傅时寒重新回到办公桌边,他拾起笔,在指尖转了转:“霍烟,你当我是什么人。”
霍烟想了想,小碎步挪到他对面,乖乖地喊了声:“寒哥哥。”
傅时寒真像个大哥哥一眼,循循善诱:“那哥哥给你的钱,该不该收。”
可毕竟不是亲哥哥呀。
霍烟纠结了一小会儿,突然灵机一动,笑道:“如果你是我姐夫,这钱我就不还你了。”
“啪”的一声,傅时寒指尖的中性笔突然被他按在桌上,吓得霍烟小心脏都颤了颤。
“你想让我当你姐夫?”他嗓音低沉得可怕。
霍烟心想,这人还真是变脸跟变天似的,脾气也太阴晴不定了吧。
她觉得不能总是被他压制着,于是反驳道:“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我的想法重要吗,你们是父母订下的……”
不等霍烟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傅时寒认真地凝望着他的眼睛:“你的想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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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春风榴火《小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