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本小说,绿茶女配给喜欢的学长和女主绿茶会撩校园文下药,后来给自己和学长下药?

我是恶毒女配。这是我妈说的。我妈还说,只要我不早恋,好好考大学,任何狗狗祟祟就会退避三舍。我没当回事儿。直到我被拉到城西飙车名地金鼎山,几辆据说是成百上千万价格的跑车启动着引擎发出震耳的轰鸣声将我团团围住,疾风般的车速几欲将衣着单薄的我卷入车底,以此来逼我认罪道歉。我得毫不怀疑地承认,我是恶毒的,内心是丑恶的。还有,我是女配。1我谈恋爱了,在我妈的严防死守下,跟顾凛。他是桀骜不驯风靡校园的校霸,我是个学习三好五好上进的班花。放学我跟顾凛一起走到校门口时,一阵机车轰鸣吸引了大部分人注意。粉白相间的机车上,一道娇小窈窕的人影尤为醒目。长筒靴,黑短裙,鲜艳得比朝霞还要张扬的红色皮衣背后倾泻着微卷的栗色长发。那人俯身去够机车把手的时候,一截白腻的小蛮腰若隐若现。头盔上是两个毛茸茸的猫耳朵,甜美跟野性在同一时间融合。美得实在太扎眼,以至于让人在那群黑白灰的机车男孩女孩中第一时间就能找到目光聚焦点。虽然只是一个背影。顾凛的目光就足足停留了几十秒,凤眸里泛起兴味的光,嘴角还不自觉翘起。我叫了他好几声躲避后面的来往车辆,他都没反应。而上一次让他起一点点微薄兴趣的,还是三个月前的一个周末。他陪我去游乐场,一等奖是一只有人形大的二哈玩偶的射击移动外星人的游戏项目。被我念叨了一路让他陪我玩,直到那个射击摊子前,他再也不耐烦,而我的激将法终于起到作用。「好酷好甜!那是我们学校的么?」过往同学不乏颜控,开始赞叹。「凛哥!这边!」那群人里有一人激动地朝我们的方向招手,正是顾凛的发小盛子淮。我这才发现顾凛还有另外两个发小也在那,他们跟其他人神气地笑着说什么,对红衣女孩又变成阿谀的神色。带头盔的红衣女孩在盛子淮的指向下转身,打开护镜,露出一张精致魅惑的小脸,冷冷地朝这边看了过来。看的是顾凛,带着玩味的挑衅。顾凛甚至在对上她那蔑视的目光的时候低低地笑起来。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顾凛第一次没顾及到在他身后的我是不是跟上了,正准备走过去的时候,被我扯住了胳膊。「阿凛,星月咖约好了六点半的自习室,再不过去就要被人占位了。」他这时才意识到我的存在,转过头来,半掩在额发下的眸色看不真切,嘴角却没了笑意。「就过去一下。林羲和,你在担心什么?」冷淡地喊我全名,似笑非笑的语气,以及掩藏在揶揄底下的烦躁。我也突然来了脾气,「没几天就月考了,你上回说这次一定要考进前四十,等考完了再去跟他们玩也不迟。」我打心底里不想顾凛在临近月考的节骨眼上还跟他的那些朋友们混在一起。但我不会真严管顾凛,甚至觉得他考完试之后确实应该好好放松一下。只不过这次不一样,多少有点赌气,可能出现了跟顾凛交往以来的第一次危机感。但顾凛没看出来我的别扭跟耍小性子。「就这一会儿不耽误」,他头都没回,「要不放心你可以跟着来。」我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厌烦哽住了,不想过去,毕竟他的发小因为我阻止顾凛跟他们混在一起也不待见我。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跟了上去。2我在离那群人5米远的位置站定,双手紧攥着书包肩带。「凛哥,这位就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西鹰卡丁车联赛里那位年龄最小的选手阮泠月,大美女!」盛子淮一见顾凛近前,忙不迭介绍起来,「上次场子你没来,人家单圈成绩可是破了你两年前一直保持到现在的最快记录,弯道超车技术让老窦都五体投地。要不是你不出山,这美女还不信有你这号人物。」顾凛没接茬,亦没看那女孩,半阖着眼,好像对眼前被盛子淮赞不绝口的人物不感兴趣。他反倒问起一旁的窦文宇:「车到了吗?」欲盖弥彰。毕竟顾凛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右手就像现在这样,不自觉地握拳掰响拇指关节。窦文宇讪笑:「哪能那么快呢,原装法厂定制的超跑,能跟你的坐骑「雷霆」匹敌的1600cc的最顶配升级版发动机,最快也要等到明年4月……」不等窦文宇说完,顾凛抬脚欲给他一记,有个清冷的声音嗤笑。「真是冤大头,也就你们这种人傻钱多技术残的才花那闲钱去拉低锡林组的时速。」正是阮泠月。顾凛挑眉,没有反驳,对上一脸懵逼的窦文宇,「不是说了找辆HK5GFD回来,到时候自己改,怎么办事的,那天没带耳朵?」窦文宇求饶:「这有啥区别,最贵的就是最好的,难道不是吗?凛哥,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又向阮泠月求救,「阮大美女,你也懂改装啊,指个门道,这HK5GFD真那么神乎?」「日常开跟下赛道模式随意切换,底盘足够稳还轻便,制动跟马力在你那段够用,配件厂家充足零件易得,不像法厂出的那么难等,车队里这些年图性价比的八成玩家都配上这辆。」阮泠月如数家珍。只听顾凛道:「1600cc组五年前的冠军吉姆塞纳就是用的HK5GFD改装,最快记录保持至今,而这辆车最关键的是……」「耐操。」阮泠月接话。两个人相视一笑,顾凛眼中不无赞赏。周围有人吹了声悠长的口哨,有争相拜师的,有说攒局要细聊的,有约赛的,还有一道声音起哄,「在一起!」顾凛还是笑,并没有反驳。作为女朋友的我在一旁简直像空气,毕竟聊的也是我不熟悉的。众人起哄着要去吃饭,窦文宇勾着顾凛准备走,我不得不出声询问:「顾凛,你还跟我去吗?」这一声像是个平地惊雷,原本喧闹的一伙人瞬间安静了,好像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我,都打量着我跟顾凛。「我说过了,你可以跟着来。」顾凛没带温度的声音传来,自始至终都没看我一眼。窦文宇立马劝解:「林大学霸,你头脑好心灵美善解人意,今天就当放凛哥个假,我们吃个饭,不出一小时就放人回去。」「诶呀今天的局都等了好久了,阮大美女平时也难请,多难得的机会!」盛子淮也帮腔。「就是就是……」其他人附和,好像我硬拘着人还显得不大度了。再说了,顾凛也不是什么事都看我脸色。阮泠月转过头去把护镜扣上,说:「没想到还是个「妻管严」,姐姐可不爱跟这类人玩,挺没意思的。」顾凛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不是,差远了。」什么差远了,大家心知肚明,投到我身上的各路视线又多了一层嘲讽。「别管她了。」顾凛说着就从盛子淮那拿过头盔,长腿跨上他一旁的机车扬长而去,临走还扔下一句,「老地方见,爱去不去。」前一句说给他们听的,后一句绝对说给我听的,留下我一个人在风中凌乱。顾凛甚至都没问过我一句。剩下的人也稀拉跟着走了,盛子淮看人都走了,踱过来跟我说了一句:「男人都是要面子的。林学霸放心,等到点了我就准时送凛哥去找你。」我扯了扯嘴角,声音已经哽咽:「谢谢。」前方窦文宇催他上车:「快别墨迹了盛子,还说啥呢,没看见人家小姑娘眼睛红的快哭了。」我近乎没知觉的,看着顾凛的发小发车呼啸而去,手机上给顾凛发了消息:「你好好玩吧,我就不去了。」最后,我回了家。打开台灯,拿出书本,做作业,顾凛的习题册就摊在我给他做的那本厚厚的错题集旁。3我以为顾凛至少会在得空的时候回我一句。但没有,一整晚。我心不在焉地做作业,手机就放在一旁,时不时盯着它发呆,试图不放过它任何一次的震动或亮屏。心里开始泛酸。不自觉地翻起我跟顾凛这几个月的聊天记录,里面大段大段的绿框跟顾凛简短的回复。给他发学习作业重点知识框架图谱临了还不忘让他注意劳逸结合,他回知道了。给他发最近发现了什么好店有什么他喜欢的菜跟他约一起去吃的时间,他回都可以。给他带早饭问他喜欢甜口还是咸口只是希望他早上能多睡十分钟,他回他不挑。……他好像一直都不热络,跟他追我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他那些发小面前那么不给他面子。失神间,手机震动了一下,我连忙点开,是顾凛新发的朋友圈一张照片,他公主抱阮泠月,神色晦暗不明,配的文字是「愿赌服输」。我有一瞬间大脑空白,手控制不住地抖,好不容易才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一阵忙音,顾凛没接。他什么意思呢?我转而播他的语音,也没接。去他最新的那条朋友圈评论,刚点开输入框,被提示所要评论的条目不存在。我被他屏蔽了?!在他发小窦文宇朋友圈那边,我看到了他们今晚饭局的全貌,包括顾凛公主抱阮泠月的那张。 清晰度角度更好,阮泠月双臂攀着顾凛,两颊微红笑得娇俏可人,顾凛薄唇微扬,对视怀中人的眸光专注温情。俊男美女,好不登对。还有其他的,两人一整晚都被簇拥在人群中间。我已经找不到什么词形容此时的心情。天人交战一番之后,做了我最不想做的一件事,播语音电话给窦文宇。他是顾凛几个发小里,唯一一个主动加我微信的。呼叫好几次之后,窦文宇才接。「窦文宇,你们结束了吗?」「啊?林学霸吗?凛哥已经被盛子送回家了,喝了点酒不舒服。凛哥手机没电了,今晚我们就玩了一会儿游戏,你放心,我打电话给盛子,让他转告凛哥到家回个电话……」我挂断了电话。自始至终,我都没说给顾凛打过电话,窦文宇怎么知道我联系不上顾凛呢?互相掩护的说辞,熟练得张口就来?我心里搁不住事,这是一开始答应跟顾凛在一起的时候就告诉他的,隔阂不能过夜。现今顾凛故意这样对我,用来换他所谓的面子吗?平时只管他学习,我不大度?4我妈严令禁止我谈恋爱,她说我这个年纪的感情会无疾而终,也不纯粹,容易被骗,最后弄坏学习,影响人生。我说她封建,都什么年代了,任何人都有自由。别人能有校园恋,我为什么不能。别人能共同成长,我为什么不能。她说我是恋爱脑,容易被感情左右。我说不会,也一直用力在证明,谈恋爱不会影响我学习,感情的事跟学习的事我会分得开。争论得最激烈的那晚过后,我跟我妈好几天没说话,她还是照常每天在我睡着的时候翻我书包,检查有没有被塞情书。即使那时的真实情况是,我连个喜欢的人也没有,更别说告白的人。最后我跟我妈又和好的时候,她说,不要跟学习不好的人混一起,特别是男生。我无语,学习成绩好的就能处了?顾凛是我上高二的时候才认识的。那天放学,我做完值日最后一个出教室,一个戴着厚厚黑框眼镜的男生拦下了我。「林羲和,我爱你,做我女朋友吧。」随之递上来一个天蓝色的信封。我怔愣了好一会儿,看着眼前这位面熟但叫不上名字、比我高出一头剪着平寸的男生,第一反应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个……还是算了吧,你很帅,但我不想谈恋爱。」爱这种感情,太浓烈。我亦不认为在我们这一般无二的蓝白臃肿的校服下、枯燥苦闷的学习中曾有过什么激情四射的摩擦,以至于让这位男生对我产生诸如此类的想法。灰头土脸算不上,但常年熬夜刷题的我,面无血色熊猫眼,头发是最听学校校规那类乖乖女都会绑在脑后的马尾,一丝不苟,连刘海都不敢留,露出我们老林家专有的光洁大额头,校服的拉链也永远拉到遮嘴巴的高度。是通过我布满血丝的双眼发现了我朴实无华的内心?我不理解。我拒绝了,内心极度抗拒,也可能是我妈的耳提面命起了效果。「不会影响你学习的,我关注你好久了。」「你忘了吗,小学你就……」「你英语成绩过135了吗?」我找了个最正当的理由打断他。男生涨红了脸,吞吞吐吐。显然没过,我庆幸。「过135就能追你了吗?那你可以跟我谈。」戏谑的话硬生生插了进来,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将蓝色信封拿了过去。拥有一双好看的手的人,颜值绝对不会差,顾凛就是。那是我见他的第一面,至今记忆犹新。比跟我告白的男生还要高半个头,宽肩窄腰,身形颀长,没穿校服,黑T黑破洞牛仔,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大银链子,拿信的手上深蓝腕表衬着冷白皮,闪瞎我同告白男生的近视眼。看着不像是学生。慵懒的瑞凤眼半阖着扫过我们,明明是笑着的,可整个人又一副不好惹的架势。乖张。我头脑中突然蹦出这个词。不然这样尴尬的场景,他为什么要突然闯入?告白男生刻意等我到最后,应该是不想有人在场,就算被拒绝了也不至于那么丢脸。现在……「你怎么可能考135?懂不懂礼貌,不知道回避吗?」男生一把夺过信封,转头看向我,「林同学,这人就是个学渣,他才没有考过135,留过很多次级……」「那又怎样,至少在成绩都没过135之前,我跟你追她的机会都是一样的。」顾凛将胳膊搭在男生肩膀上,挑眉看向他。男生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他俩纷纷转头看向我,好像等我抉择。哟嗬,两个风格迥异的帅哥同时看上我。我能信吗?当然不信。「我谁也不选,要不你们俩在一起吧,我先走。」我跑了,以最快的速度,到楼下差点撞到我们班体育老师。体育老师甚感稀奇,「跑八百米没见你这么拼,下楼这么快干嘛,被狗撵啊?命还要不要了?」我连连躬身致歉。眼见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也不急不缓地插着兜踱下来,似闲庭信步。我没敢逗留,匆忙跟老师道别,继续跑。脚底生风,我跑成一溜烟。来追呀来追呀,略略略~我饿得狠。到食堂,打了三两大米饭两荤一素一汤,我找个空位一坐下,顺手夹起炸鸡腿咬了一半,再送两大口米饭,整个嘴被塞得鼓鼓囊囊。埋头干饭间,一个只盛着一两米饭一份青菜的餐盘摆到我前面的空位,紧接着是眼熟的链条垂下来碰到餐盘的脆响。我抬头,那张俊逸的脸毫不意外地跌入眼帘。一种植物!干饭人手中的饭不香了。「你想干嘛?」我环顾空荡荡的食堂,这个点还在吃饭的人并不多。「想追你。」「你知道我是谁么就追我?」我风卷残云,谁都不能影响我干饭。「刚才那男同学叫你,我才知道。」他看着我吃得毫无形象,手支着下巴,颇得趣味似的欣赏起来,笑意浅浅的模样。虽然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我只会觉得他有饼。他继续说:「你是哪个xi,哪个he,你可以告诉我。」我继续干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笑了出来,低淳的嗓音好听得能让耳朵怀孕,配上棱角分明的俊脸,惹得路过的人都看了过来,窗口打饭那大妈眼睛更是睁得像铜铃,隔着窗玻璃,居然还朝我们喊了句什么。他又凑过来。面对突然凑得这么近的俊脸,我微微偏头,温热的呼吸喷在我耳侧。「我没带饭卡,跟那位阿姨说你是我女朋友。」我就说,气炸!大妈隔着窗大喊:「同学快点,我这要收摊了。」面前这人看着我,一副不着急的模样,时不时看两眼我放在手侧的校园卡。我猛地扣住校园卡,狠狠瞪着他。休想占我便宜!僵持。对视30秒……对视60秒……对视两分钟……耳边是大妈魔音般的催促,夕阳正好投射进来,将他脸上的绒毛映成橘粉的光晕。我败下阵来,拿开手。他见状,俯身过来,脸上绽了一个大大的笑。随着一股凌冽好闻的味道,高大的身影瞬间将我罩住。我愣愣地看他施施然地拿着我的校园卡去刷,挠着后脑勺笑着给阿姨道歉,在我的死亡凝视下慵懒地走回来,又将校园卡板板正正地放到我的手侧。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太蛊惑人了。心突突地跳,我才意识到,我竟然跟他对视那么久!脸上烫得好像火烧。见我又狠狠瞪着他,他亦直直回视我,低笑道:「原来是火爆的小太阳。」我冷哼一声。「重新认识一下,林羲和你好,我叫顾凛,凛是凛若冰霜的凛。」他朝我伸出手。我浅握了下,表示不跟他计较。顾凛继续自我介绍:「我F班留过级成绩垫底,没一科过135。」F班是我们年级普通班里最差的那个班,他倒是坦诚。「但这不影响我追你,你可以帮我。」闻言,我不得不放下筷子,正视起眼前这位大言不惭的同学,妄图在他眼里或行为上找到一丝在作弄我的痕迹。要知道,我们高一只分普通班跟尖子班,到高二才根据高一期末成绩跟志愿分科再分班。每人什么成绩,那都是多次考试考出来的,已基本固定,不会有太大幅度波动。附中多年来以这样的方式将学生进行区分,特尖包圆前50,尖子班包圆前450,剩下的分到普通班。因材施教,已经践行多年的教学方针,那是附中经过时间验证的。用我以前尖子班二十年教龄老班的话,那就是拔尖的是真拔尖,吊车尾的是真没得救。F班垫底,估计考试总分加起来还没我的三分之一高。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不是太不要脸,就是太自负。更逞论颜值上来说,他绝对最有优越的资本。我有理由怀疑顾凛在开玩笑,要不就是拿我消遣。我一脸狐疑。顾凛反倒挺直了腰背,双手规规矩矩的,都放在桌沿,像上课认真听讲的学生,紧攥的右手「咯」的一声,发出清脆的关节声响。他抿了抿唇,一本正经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我,正色道:「帮不帮?」我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嘿,眯着400度的近视镭射电眼将他又看了好长时间,他依旧面不改色。「帮。」我一口应下,心里却觉得不大可能,十分认同起我妈的话,万事随缘。我以为本就该那天谢幕的小插曲,没想到变成后来每一天的所到之处,如影随形。我去图书馆,顾凛也去图书馆,选了个不近不远的位置,遇到不会的,会将问题转给我,虚心请教。我丝毫不吝啬,寓乐于教。我放学去逛书店买资料,顾凛也去,斜斜挎个包,懒懒地跟在我身后。我选什么资料,他就跟着我买什么资料。偶有几次,我去食堂的时候听见有人在议论,说校霸开始认真学习了,好像是在追谁。而作为始作俑者的顾凛就在我侧头能看到的不远处,看单词书就饭吃,似毫无所觉。陆珩,也就是那个给我蓝色信封告白的男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我在帮扶差生顾凛的消息,也开始每天拖个书包跟着我们。他壮着胆子到我面前请教问题,我一视同仁,但凡会的,毫不偏颇藏私,精讲细解。陆珩看着顾凛拿过来问我的问题,时不时阴阳,「你这水平,应该自己去补补初中数学,中考应该没考过吧?知不知道你在浪费林同学的时间。」「知道,你不也是在占用她的时间?」顾凛点点头,十分赞同,「你说得对,我确实没参加过中考。」「你……」陆珩还想说什么,看到我平静看过来的视线,他收敛了,转头跟顾凛道:「不跟你一般见识。」这些争论,我权当耳旁乌鸦乱叫。于是一个诡异的三人行学习小组就这么形成了,我也是在这过程中对顾凛加深了认识。他确实不是中考上来的,是保送的。他留过三次级,人称铁打的高二F班顾凛,流水的附中高考兵。他近身搏击了得打架一把手,曾跟隔壁五高社会哥强子拉架争陵水滩山头一霸。他车技快如影,曾靠一台老破面包车拿下金鼎山车神封号,俘获一众校外迷弟迷妹。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可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好像平时就只是一个会认真学习、按时完成作业的学生顾凛。没有那些拽得二五八万的标签,他好像跟我这样只有学习的做题型学生无甚差别。有时看着他认真的侧脸,我情不自禁地出神,实在想不明白我身上有什么吸引顾凛这号人物的特质,还被陆珩那开小差的抓到过好几次。陆珩委屈地看了看我,又狠狠地看向顾凛。他俩的口头交锋也成了常态。不过每次开始都是陆珩刀锋剑影地出击,顾凛不痛不痒地迂回,结束也毫不意外都是陆珩拳头打棉花上的气急败坏,顾凛游刃有余的云淡风轻。我早已见怪不怪。第一次模拟考成绩,陆珩尖子班前三百,我特尖班前三十,顾凛F班前三。我有点被惊艳到,如果真的是不可救药的差生,怎么可能有那么大进步?往日相处过程中,我也发现了顾凛其实很聪明。但这个结果,不枉费我给他整理的那么多笔记跟习题纠错花的那么多时间。我暗里有了园丁培育出果实的成就感。陆珩英语没过135,却又开始讥讽顾凛:「垫底的发展空间就是大,跟我比你还有更长一段路要走,要不赶紧放弃吧,去玩你擅长的不好?」顾凛没回击,只是笑笑,当着陆珩的面约我一起去外面吃饭,当作谢谢我对他的不离不弃。陆珩一时间被气得面红耳赤。而接下来的几次考试,顾凛的成绩像坐了火箭。陆珩也由原来的冷嘲热讽不屑一顾,到后面的不敢置信沉默寡言。谁让顾凛直冲至年级第42名,英语148,理综成绩更是进了年级前三。我跟陆珩持一样态度,这种结果绝对不是我能辅导出来的,毕竟我也才考年级第18名,理综上升空间还很大。同样震惊还有整个年级的老师和同学。顾凛更火了。校园论坛上,有些早已升入大学的学长学姐甚至给母校发来祝贺,恭祝曾经令学校视作反面教材的垫底钉子户,如今有了质的跃迁,并预祝一哥能带领我们这一届跟市一中这个高考的强劲对手争夺状元宝座,跟帖盖楼者众。我在刷题的时候,听到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郁暖暖也在跟前后桌打听顾凛这号人物。有好奇的男生甚至下课就跑两层楼去一睹顾凛本人真容,然后崇拜他的成绩,嫉妒他的颜值。我们班主任来上课的时候,笑得见牙不见眼。毕竟能从普通班脱颖而出的这个尖子,又能让她收入囊中,她看向班里新调上来刚过线的同学,眼神依旧凌厉,还不忘激励大家:「竞争就是这么残酷,你不上进,可能就被别人顶掉,心态很重要啊同学们。」在第二学期开始的总结大会上,学校甚至在年级前三奖项以外多设了一个最快进步奖,用来表彰附中几十年来难得一见的黑马。年级主任连连称奇,顾凛也成了他这次大会表彰中多次提到的重点对象。顾凛上台领奖的时候,台下爆发的掌声甚至盖过年级第一的美女学神郁暖暖。等他拿起话筒,大家都期待他分享学习心得以学到什么能快速提分的秘诀,我隔壁班有的同学甚至已经拿出小本本准备记要点。顾凛难得穿了一回校服,松松垮垮的,看了眼奖状,声音慵懒:「今天的太阳,跟昨天一样耀眼。」说完他朝某个方位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台下立马跟着也笑了。众人以为他还要说什么,结果他挥了挥手中的奖状,放下话筒,利落跑下台,只给大家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台下一片哗然。我却觉得他下台前最后那眼,看的是我的方向。后半部分我脑子嗡嗡地,大会还说了什么,我没怎么听进去,只麻木地跟着其他人一起鼓掌。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大会结束我们回教室。班里有人听说我给顾凛做过辅导,纷纷来我这借资料跟笔记看。还有人问我:「羲和,你跟顾凛不是很熟嘛,他这次考得这么好,为什么没来我们班?」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实回答:「不是很了解,平时一起做作业而已。」「那真可惜,我以为能跟他同班呢。顾凛真是潇洒不羁爱自由啊,要不问问物理老师吧。」我们物理老师是F班班主任,但看到课后有人问他,他面无表情,只说了句:「他不愿意来。」听到这个答案,我心里感觉落空了一块,心想可能当初顾凛说要追我,应该也是一句戏言。一个人只要站得足够高,还有什么能轻易入他的眼,更何况理综成绩就够他吹爆,顾凛早有资本凌驾于我之上,对我这种只会靠题海来拿分的当然会失去滤镜,再不感兴趣。我太普通,只会学习。我太笨,只会学习。想明白之后,我还是如往常一样,大课间去往学校阅览室,路过F班的时候,忍不住朝顾凛的座位看去。好多人簇拥着他,他好像就该这样,受众人追捧,活得潇洒恣意。一旁的盛子淮甚至还从顾凛桌子底下掏出一叠厚厚的颜色各异的信封。在教室外的我,依然能很清楚地听到那厮调侃的声音带着其他人起哄:「这么多妹子的心意啊,凛哥选一个呗!」「选一个!」「选一个!」看吧,追求他的人也很多。顾凛在盛子淮的高呼中,一把夺过那叠信,顺手就扔到课桌里,不耐烦道:「少管闲事,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我没继续看下去,只是心里又开始打鼓,没由来地烦躁,可能被身后那些七嘴八舌吵的。「害羞了害羞了!」「你懂什么,凛哥当然是要拿回家,慢慢看。」吱地一声,是桌椅划过地面刺耳的声音,紧接着是盛子淮那厮的公鸭嗓。「哎?!凛哥,上哪儿?开玩笑而已,怎么还急眼了?」「林羲和!」哦,还有叫我的声音,好像是顾凛,我装作没听到,继续往前走,不想却被一个大力按住肩膀扳过身去。「叫你呢,走那么急做什么?」顾凛背着光,令我不能直视。我看向别处,状似不经意地笑道:「好巧呀,有什么事?」「还你笔记。」顾凛一把将笔记本塞给我,笑着说:「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我看着眼前这个比我高出很多的少年,正是最肆意无忧的年纪,容颜似玉,意气风发,我的心可耻地又不安分了。可在他面前我是自卑的。纵使我的学习成绩现在还能看,但他这么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事,我可能要花很多时间的积累,反复巩固练习,他比我优秀多了。问他什么呢?问他人人都要削尖了脑袋考进来的特尖班,他为什么不愿意来?问他早上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问他最初的那些话是不是开玩笑?还是问他现在还想追我吗?内心的挣扎无所适从,手里的笔记本被我攥成紧绷的一卷。边上的五彩标签正是那些日夜我心甘情愿付出,希望他有所改变的凭证,点点滴滴密密麻麻。我握着变形的本子,故作轻松:「肯定要问啊,理综第二,以后我斜坡小推车受力分析不明白的,请教你的时候,你可别嫌我笨啊。」「就这样吗?」顾凛皱眉,语气有点不快,伸过手来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力道大得骇人。我仓惶挣脱开,不想去看顾凛已经有些阴沉的脸色,匆忙告别:「我还有事,以后再聊!」走到楼梯间,见陆珩靠墙而立,而他见我下楼,立马直起身子。好像就是等我的。我停了脚步。陆珩单手插兜,神色有些颓败,他嗫嚅了一会,看向我的眼睛里竟蕴满了忧伤,开口的时候嗓音都是哑的,像是酝酿了好久,「林羲和,我应该没机会了吧。」至今为止,他英语还是没过135。我觉得他有点惨,不想打击他自信,说:「可能我的方法也不适合你,你不要灰心,又不是高考。」「那你接受数学超过135的吗?我数学过了……」陆珩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想告诉他,其实可以当我拒绝了,跟什么科目过多少分没关系。不待我说话,陆珩自嘲笑了笑。「让你为难了是不是?放心吧,你的心思我明白的,刚刚逗你的,我只是……只是不太甘心,最接近的一次,就差一分,后来怎么努力都够不到了,可能真是越心急什么越得不到什么……算了,你应该不想听这些。但这个还是得给你。」他说着,从兜里拿出蓝色的信封,郑重地递给我。「最初的心意,以前想说给你听的,没送到,被他搅和了,这次你能不能收下,就当迟了些日子收到的,也算给我一个圆满吧。」「好。」我接下,看向陆珩,真诚地祝福他:「你会遇到让你更喜欢的女孩儿的。」「那谢谢你的寄语。」陆珩直直看向我,语气突然变得轻快,黑眸里已经不见刚刚的伤感,「最后,再拥抱一下吧,当跟过去的我告别!」闻言,我刚想拒绝,陆珩就直挺挺给了个熊抱。我吓得大气不敢喘,身体抗拒地往外推他,他却收紧臂膀,低哑的嗓音落在我头顶。「林羲和,你要开心。」「会的会的,你松开我吧。」「你说,以后会有女孩喜欢我吗?」「会的会的,会喜欢你的。」我再次尝试推了推,却磕到他的胸膛上,不得不咳出来,「陆同学——」「你们在干什么!」突如其来一声大喝,吓得我俩俱是一抖。陆珩却没松开我,只是直直对上来人犀利的眼,笑得意味不明。我转过头,看见顾凛青筋暴起的脖颈,心下抖了抖,对陆珩道:「陆珩,别闹了,就这样吧。」陆珩这才松开,对顾凛又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顾凛,你真会挑时间来。不要告诉我,原来你也有压不住气的时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羲和,要是你以后被欺负了,就来找我,我会帮你出气的。」陆珩说完,挑衅地看了一眼顾凛,从他身边上楼走了。而顾凛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带着戾气,恨不得将谁暴打一顿的模样。我同他并没什么想说的,也不想解释。想走的时候,顾凛跨了几个大步竟一下子跃到我身前。我被他一步步逼到墙角,退无可退。「刚刚跑这么急,就是为了跟他卿卿我我?」顾凛眸子黑得可怕,像藏了一汪幽暗的寒潭。「你这态度会让别人误会的,我不是你的谁,我有我的自由。」我侧身,打算绕过他。顾凛却一拳锤在我身侧的墙上,长臂挡住了我的去路,高大的他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性的全是凌冽意味的禁锢。我走不掉,不得不仰视他,入眼的是他冷硬的下颌线,「你想干什么?」「误会什么?你同意他的告白了?」顾凛顺着我的手,看了眼那蓝色的信封,「可我明明记得他并没有考过线。」「那是我的事。」「林羲和,你对我太不公平了。」顾凛死死盯着我,像在控诉,「他没过,你不仅收下他的信,还抱他,你又是怎么对我的?」怎么把自己说得像被我骗财骗色?我保证我就暗地里YY过几次,绝对没动过手。「你自找的,我没招惹你。」「好一个自找的,我做到了你要求的,你是不是也该兑现诺言了,嗯?」顾凛俯身跟我平视,不让我有丝毫躲闪,声音里带了丝愠怒,「你在躲我?」我死不承认:「没有的事,没承诺过。」「行,那这个还给我。」顾凛应该是被我气急了,开始抢我手里的笔记本。可这笔记是我的,他不会是想拿去销毁泄愤吧。我俩各持一头,拉锯了一会,顾凛的力道仍在加大。眼看要输,我开口:「这是我的,本来就是我的,顾凛你疯了是不是?你可以打我,但怎么也不能拿别人劳动成果撒气,我花了不少时间整理的。」「你从我手里拿的,拿了我的就要付出代价,你玩得起吗?」他不依不饶,竟然开始歪曲事实。我分毫不退让,刚想回他,顾凛却泄气般地撒手,语气沉沉:「确定不还了?」「不还不还,是我的就是我的,谁都抢不走。」我一把将手里的东西别到身后,防备地看着他。顾凛后退了些许,却和熙地笑开,好看的眸子里像撒了碎光。「林羲和,你别后悔。」每次他捉弄我之后,都会露出这样魅惑人的笑。我头皮一麻,后知后觉地把手中的笔记本打开,鲜亮橙黄的纸张打了对折夹在中间,大大的烫金「奖」字郝然入目,名字那栏写着「顾凛」。这玩意不正是顾凛那张受众人膜拜的最快进步奖吗?纸张翩然滑落,我匆忙去抓,没抓到,奖状正面朝下,白色背面黑字恣意狂隽,力透纸背。——林羲和,做我女朋友。我怔怔地捡起奖状,心疼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荣誉证书,不可思议地看向始作俑者:「你这,哪有你这样追人的?!」「那还能怎么追?」顾凛握住我的手腕,强迫我跟他对视,「你告诉我,还能怎么追?」「林羲和,哪怕你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答应我好吗?」我听出了他声音里乞求的意味,他本该骄傲的,怎么能有这么卑微的时候。我的心跳告诉我,我狠狠地心动了。我看见了他为我做的改变。在我们这个提升一分就能甩掉一足球场人的高考大省,他真达到了我无意开玩笑般提出的条件,越过人山人海来追我。我相信,这是属于我的爱情。所以我第一次握上他好看的手,给了最有力的回应:「好!」「那这个归我管。」刚确定关系的某人立马要行使男友权利,顺手将陆珩的那个信封收走了。我简直要服了他蛮不讲理的霸道。「那是给我的,你没权处理。讲点道理好不好啊,男朋友。」顾凛笑了笑,顺势低头看着我的眼睛,仿佛不容错过我的每一个表情,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女朋友,我那里有一叠,你随便处置,你的这一封换我那一叠不吃亏。」我气倒,这什么逻辑。「谁稀罕看你的。你留着回家慢慢看才好!」顾凛爽朗地笑开,大掌在我发顶揉了揉。「那你可真大度。」 看吧,我大度是男朋友顾凛认证的。我决定将大度贯彻到底。5我依然帮顾凛把作业写了,还带了早饭。但顾凛那天没来,也没联系我。接下来几天,我跟顾凛失去了联系。月考他也没参加,所以我们上次约好一起考进多少名次的约定,算是没用了。6我联系了窦文宇,他在我每天的信息狂轰下,才透露一点信息。我在窦文宇常去的酒吧门前截住了他。「你知道顾凛去哪里了对不对?你要是不跟我说,我可要报警查人口失踪了。」窦文宇一听到报警急了,把我拉到角落,小声道:「凛哥家里出了点事,他回去有的忙的,没告诉你,应该是不想你担心。」看着他遮遮掩掩的样子,我追问:「人平安吗?」窦文宇正经道:「平安,好着呢,这个你别担心。」说是不担心,回家后我翻箱倒柜地找出我藏在各处的存钱罐,一一砸开。凑巴凑巴数了三遍,有八千三百二十一块六毛,都是我平时打小工,年节的压岁钱跟在我妈煎饼摊帮忙省吃俭用攒下的,加上卡里的林林总总有一万六千多。我都取了出来,将整的现钱装到一个黑袋子里密封好。第二天,窦文宇在酒吧门口又遇见我的时候,转头就想逃,被我扯着领子拉了回来。他双手合十:「姑奶奶,您放过我吧,我知道的都跟您说了!」我将黑袋子给了他,简单说了下用意。窦文宇推拒,但我坚持。「他既然不愿意联系我,你作为他的兄弟,并没有瞒你,那这钱就放你这,万一到了他真的需要的时候呢,这笔钱就当你出的,你别告诉他我给的。」「这……这不好吧。凛哥他其实……」窦文宇一脸为难,在我的凝视下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说什么,叹了口气收下。跟顾凛在一起三个月,我对他知之甚少。他曾简单跟我说过,他爸妈都不管他,他是外婆带大的。平时跟我吃饭,多在食堂,偶尔去商圈平价的小饭店,钱款上他付一回我付一回,也算作AA。当听到窦文宇说他遇到棘手的事,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可能会用到钱。而他不联系我时,我总会没由来地想他遇到危险或没钱了怎么办,也许我的随时在线,能告诉他他可以联系我,我可以尽我所能帮他。微信上的绿框停留在两天之前,我第数不清次单方面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他依旧没回。渐渐地,想念顾凛好像跟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我主动帮物理老师在两个班之间奔波送测试卷跟物理练习报,其实也只是想看一看那张熟悉的桌子主人什么时候能回来。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或热门的见闻我总想第一时间分享给他知道。这周我们班来了个京市的转校生,高大帅气,名字是裴星辰,班主任介绍他时,说他理综多厉害,甚至比郁暖暖的最好记录还要高几分。我看到郁暖暖面上一闪而过的紧张跟违心敷衍的恭维,突然发现,原来在同一个竞争目标下,不是所有人都有胸襟,怕被赶超是人的常态。晚上做完作业,我照例想将转学生的事告诉顾凛,但一大段字删删减减,最后就成裴星辰肯定比不上他,也没他帅。「作为我男朋友我力挺你,你是最棒的!」「我跟我妈研制了最新款的煎饼,绿色跟紫色的,卖得供不应求,回来你要是想尝,我还给你做一个巨无霸款,就不收你男友价了。」我好像精分的一个人,渐渐地习惯了没有他的回应,又无时无刻都当作他能看到,一个人自娱自乐,深受爱情魔咒折磨苦不堪言,又甘之如饴。我就是这么矛盾。早上出门,我照例带了双份的鸡蛋牛奶跟三明治,一时还改不掉给顾凛带早饭的习惯。我妈见我食量反复无常,还以为我肠胃出现了问题,我用昨晚没吃饱的借口搪塞过去。吃不下的鸡蛋被我画了个鬼脸,立在课桌上。早读之后我习惯性趴一会补觉,恍惚中我好像看到了顾凛。高大挺拔的顾凛成了一颗椭圆的蛋,勾引着我将他剥开。我照做了,目之所及吹弹可破,光溜溜白嫩嫩的,我吞了吞口水。「只能看,不能吃哦。」顾凛对我做了个鬼脸,不是他常常用来迷惑我的邪魅的笑。我不甘心,明明就在我手里,「怎么可能吃不到,你逃不掉!」掌心一握,蛋白四分五裂,中间空空如也,没见到我喜欢吃的蛋黄,我突然悲伤起来:「顾凛,你没有心。」我正要质问顾凛他为什么没有心,结果一声「班花」,硬生生将我拉回现实。课桌旁边站着个海拔高的家伙,除了新来的裴星辰,还有谁这么叫我的。「裴同学,你没事吧?」我从梦中抽离,心里像破了个大洞,艰难抬头,看向敲我课桌的裴星辰。「班花,我的课本什么时候到?」「教务处的老师昨天出差了,下课我再跑一遍。」我将自己的课本给他,不忘再次提醒,「下次记得叫我班长。」上课铃响了,裴星辰还没回自己座位。新来的同学莫名会对帮助过他的人有依赖,以快速建立起新班级的归属感,我作为班长,在裴星辰初来乍到的当天就被班主任指派照顾萌新的任务。给他搬课桌的是我,帮他领教材的是我,帮他订校服的是我,带他熟悉教学楼跟食堂的也是我。不知道裴星辰从哪里听来的我是凭劳苦功高评上的班里最美的人,别人有事叫我班长,他有事叫我班花。「班花,我今天起晚了没来得及买早饭。」 裴星辰看向我放在一旁的另一份早饭。我急忙将牛奶跟三明治给他,指着过道斜对面他的座位,「您还有事不,没事往那走两步?」裴星辰拿上了还不走,目光放到我画的那颗蛋上,委屈巴巴:「吃不饱。」这就过分了。我将鸡蛋画鬼脸的那面朝下扣住,无害笑笑:「只能看,不能吃哦。」老师恰巧这时候进教室,裴星辰不情不愿地回座位,幽怨地看了我两眼。起立跟老师问好时,我右桌蒋诗雨还不忘凑过来在我耳边来小声八卦:「班长,新来的同学喜欢你吧?」我一脸意外,这是怎么看出来的?班主任敲了敲黑板:「下课之后班长帮收一下作业。」蒋诗雨立马垮了脸,趁老师不注意连忙给我扔了个纸条。「最后一个大题怎么求解,跪求班花帮帮。」我甩手将练习册给她,有一瞬的哭笑不得。更令我哭笑不得的是,下课之后裴星辰主动帮我收作业。我去老师办公室,他就帮我抱着练习册,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一副忠实小跟班的模样,惹得蒋诗雨找空又朝我挤眉弄眼。从老师办公室出来,我本已加快脚步跟他拉了好远一段距离,裴星辰又跑着跟上,还从我头发上捻下一丝纸屑,手指若有似无地擦过我的耳尖,我不适地躲过,可裴星辰一副浑然未觉的模样,黑亮的眼睛要多诚恳有多诚恳。我明明看见过,其他女生跟他搭讪,他嫌脏一样事后还用纸巾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决定摊牌,离教室还差一层楼梯的时候硬生生停下,裴星辰一个踉跄差点撞上。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班花,你怎么突然停了?快上课了,不着急回教室吗?」我严肃地看向他,说:「你对我有什么看法?」裴星辰挠了挠后脑勺,迷惑不解:「为什么这么问,你很好呀,热心善良。」我直接挑明:「那我觉得你对我太热情了,有点过度,过度到明眼人都能看出你对我不一样,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你对我是不是有别的想法。」「你看错了!」冷沉的声音吓得我一激灵,我呆愣原地,裴星辰已经越过我先一步上楼。他转过头来勾唇笑了笑,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纯良懵懂,好像刚才变脸的那瞬只是我的错觉。「班长看错了,来这一周了,你帮了我很多,我只是想请你吃个晚饭权做答谢而已。」我干笑两声,化解这惊恐之后的尴尬,「那就不用了,照顾新同学是应该的。」我跟裴星辰一前一后回了教室,他难得的没在下课的时候再无缘无故地过来找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也不愿意跟别人交流,有人跟他请教问题,他都是摇头表示不会。中午吃饭的时候,裴星辰又巴巴地跟在我身后,笑脸依旧温和无害。我不再多想,照往常一样带着蒋诗雨跟裴星辰一起吃饭。只是那天开始,我没再给顾凛发信息。转眼来到周五放学,裴星辰硬邀我跟他去吃个饭,我拒绝了。他也没坚持,我们一起走到校门口,转过一个路口,他兴奋地给我指着十米开外的一辆迈巴赫:「班花,我哥来接我了!都说了我家有车的,吃完饭送你回来绝对不耽误你时间。」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了跟我失联41天17小时54分36秒的顾凛。人瘦了,脸颊微陷,棱角更加深邃分明,一身黑西装,上衣松垮地披在身上,还是那么随意,但眉眼间全是锋锐。右前臂打了固定器吊带,人懒懒地依在车旁,低头认真听着他跟前的女孩说着什么俏皮的话。神情是我没见过的温柔。那女孩一身奢侈的小香风衣着,更明艳动人了,是之前的那个什么月。我心里涩得厉害。顾凛什么时候回来的,而且受了伤,窦文宇说人平安,哪门子的平安。可他旁若无人地为女孩细心地整理发梢的宠溺模样,让我内心抓狂的咆哮都哽在了喉头。他没联系我,我发的那么多消息,他都没看见吗?哪怕百忙之中就走个神的时间或者喝水的时间,回两个字的「都好」或者「没事」也行,可对我就是吝啬得一个字都不回。裴星辰欢乐地跑过去,十分开心的模样:「小月牙,你也来了呀,半个月不见又变漂亮了!」说着奔过去想给她一个拥抱,女孩脸上的嫌弃不掩,娇矜十足,可裴星辰也没能得逞,被顾凛拦下了。「没大没小,当你哥我是死了吗?」顾凛下意识对那女孩施展保护的姿态,给了裴星辰一记眼神警告。女孩心安理得地享受顾凛对她的维护,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双手紧攥着顾凛腰间的衣服躲在他的背后,心满意足地看兄长训斥不着调的弟弟。我就在不远的地方,头埋得更低了,跟鲜亮的他们一对比,我则灰扑扑的。「学校还习惯吗,听你爸说你最近变老实了。」「哪里哪里,这不是碰上合眼缘的同学了么。」裴星辰讪笑说完,一拍脑袋,才想起身后的我来。他跑过来把我拉过去。「哥,月月,给你们介绍下,我们班班花,对我可热心了,多亏她的帮忙。」「这是你们班班花呀~」女孩从顾凛身后探出一个脑袋,尾音拉长。顾凛这才看见我,只是怔愣了一瞬,又变得面无表情。我被裴星辰拉着,满眼都是顾凛同那女孩亲密的模样,没注意脚下台阶,被绊了一跤。耳边立马起了一声短促的嗤笑。剧痛从膝盖传来,裴星辰有些慌乱地想扶起我,顾凛眼神变了变,却依然不为所动。我忍着狼狈,双手撑地,自己起来。「班花,你没事吧,都怪我,走得太急,没让你注意脚下台阶。」裴星辰歉意十足,半蹲下身子欲掀我裤腿。我侧身躲过,淡淡道:「不碍事。」顾凛长腿微动,踢了脚裴星辰的小腿肚:「你之前群里张口闭口的班花,就是她?」裴星辰吃痛,不解道:「是啊,怎么了,哥你跟她认识啊?」顾凛没说话,带着审视的目光将我从头到尾的打量一遍,一旁的阮泠月则抱着他的胳膊,看戏似的眼神在我们仨身上游移。「上车,餐厅订好了。」顾凛也没回答裴星辰的问题,裴星辰更迷惑了。阮泠月亦收起目光,欢呼了声:「终于可以去吃饭了,肚肚饿死了。」说着弯腰娴熟地钻进车里。顾凛则是无奈地看着她,跟着上车,就坐到阮泠月身边,责备地催促:「还磨蹭什么?快点的。」裴星辰自责地上车,连连给阮泠月道歉。我贴心地给他们关好车门,裴星辰才惊醒,摇下车窗:「班花,你不来吗?」「我家里有事,挺不巧的,下次一定去。」我尽量压制住声音里的异样,强装镇定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地跟他挥手告别。也尽量忽视阮泠月嗔怪地嘟起的嘴以及顾凛脸上冷漠中透出的不耐烦。「那我们走了哦,班花再见!」裴星辰立马催促司机,「李叔快点开吧,再晚点快把我们小月牙饿坏了。」直到车走了,我还麻木地站在人来车往的街道旁,麻木地点开手机微信置顶的那个人。沉寂的页面仿佛在嘲笑我还自以为错过顾凛信息的侥幸,我在自欺欺人什么呢。脑子里一团浆糊,想的都是我跟顾凛的过去。我麻木地走到公交站,无知无觉地随着人流上了一辆不知道去哪里的车,等车走过了好几站,我才从伤心的自我中清醒。我晚上还要帮我妈去摆摊卖煎饼。7这次的摊摆在一所职高附近,周末的时候学生进出多一点。我到的时候,煎饼摊前人已经很多,我妈在昏黄的灯泡下,忙得热火朝天。我赶紧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从小推车底下拿出围裙,脱下校服外套换上。「和和来了啊,吃过晚饭了吗?快把底下的酱桶拿上来添点。」我妈总能一心多用,手里摊着煎饼,问候我吃穿的同时还不忘安排我干活。我刚把酱添好,我妈凑过来在我耳边道:「那几位同学还没付钱吧,等会儿看着点啊。」「嗯。」也就这样没完没了的絮叨,能让我暂时遗忘顾凛冷暴力给我的伤害。「阿姨,一个煎饼,多放辣,不要葱花。」「我这里要一个不放辣的,加根火腿加里脊加生菜,要绿色的那款。」「紫色是甜口的吗,可以加什么?」绿色的是菠菜汁和的面,紫色的则是火龙果。我也开始转炉子摊甜口的,不忘给顾客解答:「甜口的可以加巧克力酱或者草莓酱。」「那给我来一个草莓酱的。怎么付款?」「扫码或现金都可以。」「小姐姐,我要一个巧克力味的。」「口味双拼的多少钱?」一时间我手忙脚乱,但母女俩配合,我摊饼我妈打包,一来一回,场面总能稳住,记忆中最忙的时候一晚上光甜口的就能卖200张,所以总体来说还是有条不紊。「支付宝到账xx元」、「微信收款x元」的声音不绝于耳。听,这是赚钱的声音,多悦耳。煎饼摊成了我疗伤的避风港。以前生意没那么忙的时候,我妈看摊我就支个小凳借着这小灯泡的光写作业,我上了多久的学,这个摊就摆了多久。我爸走了以后,我妈脑子就不太好,她有一阵子精神恍惚提不起劲,然后有一天就突发奇想要干这个副业。那时我还没这个摊的台面高,九九乘法表都是我妈教给我的,可刚摆摊那会儿也没扫码支付,我却发现她给人找零的时候老是多给。而我的算术也是在那时候锻炼起来的。跟顾凛确认关系后,他来过三次。我跟他说过我妈不让我谈恋爱,他也没当回事,只说我难得叛逆,不会让我难堪。他装成再平常不过的顾客,买饼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跟我妈聊起了天,时不时还要过来撩骚我,弄得我心惊胆战的,特别害怕我妈发现我俩之间的猫腻。人多的时候他就站得远一点,我得空一转头就能看见,有时候他就来一小会儿,看我两眼之后就跟着他发小们去网吧,临走的时候微信上都会跟我说一声。最后的那次,收摊的时候赶上一场暴雨,我妈没带大遮阳伞,只能被淋成落汤鸡。我妈蹬着小三轮,我跟在车后推,顾凛则帮忙提着面桶在后面追。我妈感念顾凛的热心,把淋得湿透的他请进了我们的小家。一栋破得不能再破的老居民楼,楼道的灯都不干活了。那也是顾凛第一次去我家。我妈给他端上热茶递上新毛巾,又说了好一通感谢他的话。而我也要跟我妈一样,跟他装成最熟悉的陌生人。那晚顾凛在我家吃了一顿热乎乎的豪华版汤面,甚至还在我妈下厨的空档指导我解了好几道立体几何。顾凛回家后,我窝在床上乐不可支,真的,足足开心了好几个晚上。我梦寐以求的场景,最爱的人都在身边,有家的温馨。所以我试探着跟我妈提起顾凛的成绩,提起顾凛的为人,提起顾凛的脾性,就是没直接明说顾凛追我的事。我妈常年不让我谈恋爱的观念竟然有丝松动,一个劲跟我打听。「真有这样的小伙子还是你编的,闺女咱要脚踏实地,可别成天妄想啊。」我笑道:「真有,万一你还见过呢?」「那不能够,你妈我看人可准了,你领上家我瞅瞅,这么优秀的小伙子是怎么被你拿下的。」要在这之前,这些话从我妈口中说出来,我绝对不信的。「你又不让我谈恋爱凭什么人家愿意跟我回来啊。」「那不一定,你要是带个绝好的人回来,我立马答应!」过后我妈怕我哪天真带着男朋友回来,又不放心地提醒:「不能是那种姓的,明白不,你跟那些姓的人犯冲。」嗯,我妈还有点姓氏歧视,我以后得劝她少看点算命书,迷信挺害人的。而我也不敢真拉顾凛到我妈面前挑明,暂时想把那份美好藏在心里。九点多的时间,已经过了一次晚高峰,没什么人来买煎饼了,我妈盘着库存,跟隔壁摊卖烤串的一对中年夫妻聊天。我正在小板凳上借着手机灯,画树状图推算昆虫自由交配的后代遗传病变基因的概率,耳边人语汽笛全部弱化成渐远的嗡鸣。好不容易清冷下来的摊面,任何随机到访的路人都成了香饽饽,老板们各施其法招呼他不要错过。但香饽饽直奔主题,金口一开,就定输赢成败。「阿姨,要一个巨无霸。」突兀,又耳熟。「小伙子,你是要加香肠还是培根?」「我要一个巨无霸款。」「都加吗?小伙子都加的话煎饼可能包不住,我没做过都加的,你看看要不去吃隔壁的烤串,能给你全放打包盒。」「难道不是,应该没搞错,你这怎么没有巨无霸款?」我妈觉得碰到砸场子的刺头,一把将背着她算题的我拽起,「和和,这人要霸款,你去看看。」「什么罢款?我还罢工呢,等着。」我就差一步,把算好的答案都填上,又将试卷都整理好放书包里,才起身准备去。我妈见不得我墨迹:「你快点,别让人家等急了。」我右手还握着杆笔,不称手,换成工具箱里的备用菜刀,掂了掂,左手给自己囫囵个戴上厨用透明面罩,走出了易水寒的孤勇。菜刀往案板上一剁,我怒目四顾:「谁要吃霸王餐?」「霸,霸霸……班,班……班h」对面的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搬什么?」我低头错过橱窗正中面晃眼的大灯泡,好不容易看清了来人。「班长?!」裴星辰一脸惊喜,「你怎么在这?」「你要吃霸王餐?」我面无表情,看着面前这个激动得差点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的人,他还朝后面招手。顺着他的视线,就见不远的台阶上,阮泠月一个人拎着购物袋站那,一只手时不时抬起掩住翘鼻,油烟气浓重,群摊环绕,把一身金尊玉贵的她衬成误入泥潭的公主,惹人注目。裴星辰着急解释:「搞错了搞错了,我吃个简单的,嘿嘿,班花你给我摊个。」我妈立马闻风而动,凑过来问:「和和,这人你认识?谁啊?」从小到大,一被我妈看到有男同学跟我走近点或者多说话,她总要究根结底地搞清楚对方是什么来路。「阿姨好,我是她同班同学。」裴星辰挺自来熟。 「怎么称呼啊?」我妈对他和蔼极了,转头又训斥我:「和和,你同学来了你也不吱个声,快问问他吃什么。」裴星辰看到有人给他好脸色就顺杆爬:「我姓裴,阿姨您叫我小裴就成。」我妈在我腰间掐了一把。我咬牙切齿,在我妈的淫威下,朝裴星辰僵硬地露八颗齿招牌微笑:「甜的咸的,请看菜单哦。」「好好说话。」又吃一记,这次疼得我险些弯下腰。「班花,甜的两种口味各来一个,是紫色的对吧,绿色的那是什么?」裴星辰一脸期待。我忍着不适,戴上一次性手套,不敢再耍脾气,兢兢业业摊煎饼。一旁的我妈跟裴星辰又不咸不淡地聊,天南海北,牛头不对马嘴。我老僧入定,将手上活计视作功法结印,转炉子提面勺,画个圈圈成大圆,甜酱一抹再开卷。行云流水,裴星辰看得一愣一愣的,连连鼓掌直呼好家伙。一个饼烙成打包递给他,这少见多怪的少爷马上如接圣品般呈下,提溜起饼子跑去给阮泠月。我妈看着那雀跃的背影,口中念念叨叨:「他姓裴,那女孩是他小青梅,姓阮……形影不离,不敌天降……阮什么来着他们……诶,和和,你跟他们是同学吗?」看,我妈三言两语就跟人家唠出对方家底。我哼唧,手上还要摊饼,心上并没过刚刚她狠掐我那两下的槛,表示让她自个儿琢磨。「碰上了碰上了,猪脚,捋猪脚……不远了,楠主脚什么齐……和和,你离远点……」我妈扯着我胳膊,哆哆嗦嗦。「妈,我摊煎饼呢,别捣乱行吗,都洒出去了。」我没注意到我妈的异常,只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我铲掉稀碎的饼皮,重新淋上面糊烙,不想后背猛遭一锤,铲子滑脱,手背甩到热炉上,立马烫红一片。她声音变得尖锐,有种歇斯底里的绝望:「跟你说呢,你听没听见!离远点!猪脚!捋猪脚!」我忍着痛把炉子停了,实在想不明白,好好地她为什么又要这样,但只能安抚她:「听到了,家里有猪蹄,周末我给你炖,您现在能安心了不。你看啊,手都烫伤了,我下次离远点,就没事了啊。」「和和,痛吗?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呼呼,呼呼就好。」我妈恢复清明,慢慢平静下来,眼里噙了泪花,像做错事的小孩,捧着我的手呼呼吹了两下,又要往伤处揉。我瑟缩了下,她意识到那样不好,又垂着脑袋。「妈妈给你找药,药在箱子里,在箱子里,我带了的,妈妈带了,不要怪妈妈……」我垂着伤手,任我妈白的黄的膏药一通乱抹,另一只手熟练地开灶接着干活,还差一张饼。眼角余光扫到裴星辰的方向两个人变成三个影,其中的那抹高大身影怎么也忽视不掉。「亏你还比她大好几个月,就知道带她乱吃东西。」语气、音色也是该死的熟悉,甚至能想象得到神态。「月儿的肠胃能受得住吗,添了色素的东西,都是垃圾食品,要吃你自己吃。」我抹草莓酱的手一顿,自嘲一笑,利索地将边上涂均匀,每一张饼都值得厨师的认真对待,我要对得起我一张饼6块5毛的成本。「哥,我错了还不成么,宝贝月月,你就尝一小口,剩下的给我吧。」「不嘛,我要吃。」「别吃了!回去你想吃什么没有!」最后一张饼烙成,我关掉炉子,朝唧唧歪歪的那三人喊:「同学快点喂,我这要收摊了!」裴星辰本就疲于应付,着急回道:「来了来了,班花等等。」 我妈坐在小登上,冥思苦想的模样,一直念叨着:「齐什么,子语?淮?啊呀,能不能别电了……」「妈,收摊了。」我喊完,继续收拾手上的,没再管她。正扭着瓶盖,逐一装箱,关掉橱窗灯泡的时候,一抹熟悉的身影渐渐走近。「羲和……」「付钱,谢谢,一共16块。」我冷淡回完,继续收拾,拿抹布擦台面,心里想的是物理最后一个大题的受力分析。手腕立马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擒住,黑色西装袖口衬着得体的白,彰显身份的蓝腕表,跟下方泛着油光飘着洗涤剂味的台面着实不搭。「别这样,羲和……」对方嗓音微哑。我甩开他的手,又扭头看了一眼仍在神叨的老妈。「只认钱,不认人。」「支付宝到账99元!」「顾凛,别发疯行么。」「支付宝到账99元!」「这招不管用了,你走!」我心里有气,不想理他,不想跟他说话,谁让他冷了我那么多天,我要报复回来。顾凛头低着,不顾我阻拦,长指继续在屏幕上飞快地操作。哦,一只手废了不是,但不影响他另一只手操作。「支付宝到账99元!」「别妄想我会还你,顾凛。我不会再给你带早餐!凭什么?!」面桶被我重重往推车里一砸。「支付宝到账99元!」「支付宝到账……」刺耳的女播报音接连不断,我妈随时能过来责问,顾凛明明知道我最怕什么。这个声音,从来没有这样让我惊慌失措过。他现在的架势,要不管不顾了!md,老腰后面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疼。「别闹了,羲和,明天我来找你。」「找你的月月去,谁稀罕你找,不是垃圾吗,值得你拿这么多钱砸,你脑子呢,理综第二?」「别这样说话,阴阳怪气,你还不适合。」冰凉的指尖略过我眼角,顾凛好看的眉毛挑了挑,转身离开,像一个得胜归去的王子。湿润流入嘴角,又咸又涩,我这才发现我竟然流泪了。腰间的疼痛骤然加剧,我慢慢掰开我妈几欲嵌入我肌肤的长甲。「妈,你能不能给点力,能不能不要让我输得这么难堪,眼泪都被你掐出来了。」我妈脸色比最初还要阴沉:「收摊了,闺女,回家!」到了家,一桌两椅,一油光发亮的竹条,一白纸,一杆笔。我乖巧到桌边坐下,拿上笔,先仪式感地喊了一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的24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后拿起笔,刷刷地写下「家法最基本法-不能近交之人之姓氏:龙、洛、南宫、宇文、司徒、司、夏、冷、厉、齐……」一口气写完,递给我妈。她眼睛扫了一遍,我正要得意绝没漏下,一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到我的手背上,红痕立显,氤着丝丝血红。我眼泪立马要掉,硬生生忍住,拍案而起:「哪里漏了,你不要借题乱撒气!」我妈面不改色:「就是漏了,没有顾,没有陆……」「明明没有的,以前就没有,你蛮不讲理!」「现在开始有,你写不写!」一鞭子又落下,脖子遭殃。我捂住脑袋,腾出手立马补上交差。「还有林!」大腿没能免幸。受不了了,有这样的么?!我一把掀了桌子,「我他妈就姓林!」我妈惊恐地看着我,竟又开始流眼泪,好像刚那些鞭子都打在她身上。「赵箬箬,要你写你就写,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妈?你要是认我这个妈,你就写!」疯了吗?这日子还有法过吗?我写就是,捡起地上的纸笔,我垫在墙上直接写,写完就扔给她。「林女士,您满意了吗?」我提着书包,收拾东西就进了自己房间,房门两排歪歪斜斜钉着锈迹斑驳的锁,被摔上的门震得摇摇欲坠,客厅里传来隐约的啜泣,我捂住耳朵,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家。显而易见,这周又闹了个不愉快。猪蹄炖了,腾腾热气也消解不了母女俩一人坐饭桌一人蹲茶几的冷。我回学校,班上老师又不找科代表,凡事班长总能靠,收了好几趟作业跑了好几次老师办公室跟收发室。终于消停的时候,又到了下午放学时间,我麻木地趴在桌子上,夕阳就像一个橘子,正准备道个「夕阳无限好」,那头又有人喊:「班长,有人找。」我不动,继续装死。立起耳朵听动静,没人了。这招管用,竟还能这样躲懒!迷迷糊糊地,以为就这样睡过去,冰凉的手掌覆上了我的额头,混着熟悉的冷香。我瞬间清醒,人已经被揽在一个温暖的怀里:「羲和,怎么了?」我看向他漆黑的眼,里面有担忧,还皱着眉,又想哭了。我瘪了瘪嘴,一腔委屈倾泻而出:「顾凛——」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女主绿茶会撩校园文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