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桂花从幼苗到开花需要生石花几年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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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文天
  正午的日头分外毒辣,撕破了阿根膀子上的皮,开出一朵朵的小白花,眼睛被汗水蚀的同皮肉一样痛,且痒的钻心。这苦真不是人受的,他抬手抹下烦人的汗水,要是能整台拖拉机该多好。老牛哞的一声,回头瞅着他不肯再走,他扬起鞭子,老牛又是哞的一声,狠命拉出一节又缓了下来。鞭子落在旁边的地上,发出一个传的很远的脆响,砸起一串尘土,溅的阿根满嘴都是,咳了两声,啥也没吐出来,口干的象一眼枯井。他要赶天黑犁完山坳上所有的地,电视里说,这几天有大雨,得赶个好墒情。电视这东西真好,啥都跟真的一样,里面的女人一个比一个俊,一个比一个水灵,个个都象在细雨中绽放的山花,美的让人还羞,羞的不敢正眼去瞅,可在心里却甜的淌蜜,祖宗八代,只有他阿根才饱了这眼福。他由衷地感谢爹娘,选了个好时辰把他养下,啥好光景都赶上了。可那都是寡妇家的,他心中一阵奥丧。全村就那么一台大彩电,三十多寸呢,跟电影似的,真叫人眼馋,当然最眼馋那东西的还是女人。男人们不光是眼馋电视,更眼馋的是她家那台拖拉机。一个寡妇家整辆车回来,开着还挺在行,又耕地又拉贷,一天到黑的忙,咋学会的呢。这女人倒比男人能了,男人们都十分的费解。那是寡妇想招亲哩,这是女人们的看法。不管咋说,男人都象蜂一样去看寡妇家的电视了,多半是去瞅那车,把女人们憋在家里瞅那些旧电视,大多还是黑白的,瞅的眼中冒出火星子,可没一个先过去看上一眼。有啥好能的,那不也是台旧的嘛,有本事整台新的回来。小心眼,真是群女人,阿根想到此处,抿嘴笑了一下。一阵山风吹过,远处有云飘来,要下雨了,这电视还真准。他叫住老牛,把鞭子戳在地上,拉起汗衫襟子抹了把脸,死命地揉眼睛,越揉越睁不开,揉的通红为止。抬眼瞅过去,还有半亩没犁呢,管他呢,现如今又不缺吃少穿,少收点也没啥。
  他牵着老牛,拖着酸重的双腿往回走,肘里夹着一捆杂草,老牛在后面边走边用舌舔着吃。老远望见黄桂花正蹶着屁股扫院子,那屁股蛋子肥溜溜的,真象块土地,是男人都会瞥上两眼,不想种才怪呢。有人在背地里说那电视是啥老板送的,要不然,一个女人家过日子,咋能比男人强呢。这话他也听见了,可并没往深处想,多半是不敢去想。村里那么多大老爷们,连个寡妇也养不住,让外人占了便宜,这理还真没处说去。瞥见他神情恍惚地走过,那桂花才支起身子,瞄着他的背影乐的胸脯直颤,可硬是憋住没笑出声来。
  此时,他女人秀枝,坐在家门口正无奈地叹息,瞅着远处叠荡起伏的山恋发痴。她搭小就喜欢瞅那山,山的颜色是随她的心情变化着的。她高兴时,那山的颜色是绿油油蓝莹莹,连成一片的,忧愁和彷徨时,视野就会是一团雾色的灰暗。面此时,那山的颜色是一片赤青和灰白,一道一道的,象她爹活着时额上的皱纹,那皱纹到死也没能舒展开来。她觉得自己的心,这些年来,也一至被那山梁上的风吹着,吹的一穷二白。暮然瞅见寡妇正冲阿根笑,气不搭一处来,扭身进了自家的屋。
  阿根把老牛牵进牛棚,在槽上拴好,把夹在肘里的草,分好一半填进槽里,剩下的一半放在外面的地上,这才回到住人的屋里。一进门,儿子小根正在看动画片,瞅瞅那黑白图象的电视,心里一阵灰暗。又见秀枝吊长脸子,依在炕边生闷气,炕桌上早摆好饭菜等他,他摇摇头无奈地端起饭碗。
  突然牛娃一阵风似地跑进来,进屋就上气不接下气的问:“根叔,你是队长,你老人家可得给个实话,我到底是谁的儿”。
  阿根一听这话,一口饭没咽下去,噎的直抻脖子,秀枝敢紧给舀了瓢凉水,喝下去半天,直愣愣地瞅着牛娃不说一句话。
  说起牛娃是,是大才的侄子,可村里多数人认为,这牛娃啊,其实是大才的亲儿。大才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整日里没明没黑地在地里刨土,用尽心思想给二才整个婆姨回来。哥俩爹娘早逝,相依为命,住在崖下一片空地上的两间土批房子里。这房子是他们爹娘一生的梦想,希望两个娃能住的亮亮堂堂,活出个人样。这二才学了他爹的手艺,是个木匠,让大才种地,哥俩一个是手艺人,一个是庄稼人,好有个照应,这也是他们爹娘活着时的愿望。二才在山外做活挣了点钱,托了个媒人给大才瞅了个闺女,回来一说,大才死也不干,要给二才先娶。可二才呢,非要等大才给先整个嫂回来才为自个打算。哥俩为了一个婆姨,你推我让的哭了一整天,最后这二才硬是把婆姨让给了大才。可俩人一块去见人家闺女,这闺女偏偏又瞅上了二才,说啥也不嫁给大才,后来才知道,人家是瞅上了二才的手艺。没办法,只好给二才先娶回来。二两间土批房,一间做了新房,一间做了伙房,同时也是大才的住处。这二才心里咋也不是个滋味,成亲那几日,每天跟大才下地干活,心里闹拐扭,一锄头上去,刨断了脚筋。
  “兄弟,你这是何苦。”
  大才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二才背去找秀枝她爹:“这,脚筋断了可不好长,弄不好啊,这娃要成跛子呢。”老郎中满怀惋惜,给开了个方,让在家养着。
  新媳妇泪眼淋淋,早没了主张,撇着嘴,拿眼只瞅大才。瞅的大才抹干眼泪:“别怕,有我呢。”
  从此之后,这大才更是没日没夜的在地里刨土,那狠劲,仿佛要刨回兄弟的脚筋来。有时天黑,连夜进山,赶天亮背回一捆药材来,还拾些个鸟蛋,抓同只兔仔。就这样熬了半年,硬是让二才又站了起来,那脚筋长的,跟没刨过似的。二才往起一站,对婆姨撂下句话:“这都是你整的。”说完背起家什就出去了,那婆姨瞅着远去的背影,腿一软傻坐在地上,心里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二才走后,这婆姨还真生出个娃来,就是牛娃。村里有好奇之人胡乱掐算了一气,硬说这娃是大才的种。等牛娃会爬的时候,二才才回来一会,见大才还住在伙房,为了让娃能在夜里摸见大伯,他硬是在那隔墙上掘出个三尺宽三尺高的大洞来,在上面挂了个布帘。牛娃从这坑头爬到那炕头,那高兴劲就甭提了。二才撂下几千块钱又走了,这一走就再没回来。这哥俩的事全村人都知道,可没人说啥,不管是谁的种,反正都是他家的。那婆姨呢,再也没生过。大才把那牛娃疼的跟肉似的,别看人长的象墙头,可很少下地干活,念书也没啥长劲,干脆养在家里等长够岁数娶婆姨了。
  原来上午,牛娃的娘丑丑,没事找秀枝聊天,说起桂花家的大彩电:“一个寡妇家那来的钱买那东西,”丑丑说:“这年头啥人都有,没准是拿身子换的。”
  正巧桂花来给秀枝送簸箕,听见了那话,气的两眼喷火:“就是用身子换的,咋,自个的身子想咋整就咋整,瞧着眼热了,你想换还没那本事呢。”
  那丑丑嚼人舌头,亏几份理,本想忍一忍过去算了,可一听这话,也腾地站了起来:“你,你偷汉子还有理了。”
  “就是偷了,你管得着吗,你没偷汉子,那牛娃是谁的种,说出来让全村人听听。”
  丑丑没桂花嘴快,气的眼泪直打转。偏巧这话又让牛娃听见了,蹲在屋后哭了一晌午,问他娘,他娘光哭不说话。瞅见阿根回来便一路跑来。
  此时,阿根俩眼瞪的象牛一样,把一瓢凉水全喝光了,依旧没说出一句话。那眼神让秀枝心里发毛,狠命朝膀子上抽了一把掌才觉悟过来。他喘了几口气:“娃,你也长成人了,这事不急,还是慢慢问你娘吧……”他支支悟悟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直到牛娃抹着眼泪出门,他还坐那里自言自语:“这倒底是咋回事呢……”
               
  这一夜,阿根揽着秀枝,翻来复去咋也睡不着,想起许多往事。那年秋上,黄桂花刚来金山坳时,他正去村口的井里挑水,老远望见一个人,正爬在饮牲口的槽里喝水呢,那眼睛边喝边朝两边瞅,水桶一响,吓的朝后跳出一节,两只手抓紧一根大木棒,挡在身体前面,那木棒又粗又长,棒头上还楔着几根大铁钉。就见那人,披头散发,腰里缠着根草绳,衣服破的一条一条的。他也被吓愣了,以为是从那奔出来的野人。正巧他爹拉着老牛从后面来,瞧明白那是个人时,往跟前走。
  “走开,走开,我不是茫流。”这一出声才知道,还是个闺女呢。那头发后面的一双眼睛,因为惊恐显的特别明亮。
  “还是个闺女,真是作孽,”老根长叹一声:“闺女,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我不是茫流,我有爹娘,”她依然是那样惊恐:“我是出来讨活路的,不要抓我。”那手中的木棒抓的更紧了,但是并不后退。
  “闺女,我们不抓你,我家就住在上面的房子里,”老根又朝前挪了一步:“不信你到家看看。”
  她终于相信,眼前的人不是抓她的,才放下木棒跟他们回去。这丫头口紧的很,问啥不说啥,吃完饭就抢着干活,不梳头,也不穿秀枝给的衣服。至到老根把田大拉来,叫她瞅瞅说:“娃,我看你也没啥去处了,不如在这成个家吧,愿意了就点点头。”
  当时那田大穿的也是破破烂烂,可有一付好身板,往那一站,俩人还真般配。她把那田大,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瞅了个遍,把那田大瞅的扭扭捏捏直抓头皮,然后又瞅了阿根好一会。当时瞅阿根那眼神,让旁边的秀枝,心都眩了起来。直到她冲田大重重地点了下头之后,秀枝才长舒一口气。也正从这个时候开始,这秀枝总要对他和她多一个心眼。
  当天老根就在村里挨家张罗,有钱的拿点钱出来,没钱的不管给点啥,让娃成亲。第二天就给操办了喜事,那田大捏着鼻涕喜哭了好几会:“这,这下,总算,对,得起爹娘了。”说话的腔调都变了。
  可是几年过去了,这女人竟象一块不长庄稼的地,终没生出个一男半女。男大受不了人们的闭言碎语,终于在一天早上,掀翻桌子,掴了她一记耳光出山去了,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后来他去省城给队里买种子,意外地在一家饭店旁巧遇田大。只是这田大早已不是惜日的模样,蓬头垢面,衣服脏的都辨不清颜色了,那身板吃的仍跟墙头似的,大热个天,身上的肉硬是从衣襟底下挤出来,白华华的,上面正出汗呢。认出他后,田大就例开大嘴哭上了:“我成废人了,不管用了,”哭的捶胸顿足:“是我对不住桂花呀,生不出娃不是她的错,那老中医说了,我这病早没治了,我那种全是秕子……”最终也没回来。田大的事,只有他一人知道,对谁也没讲,对田桂花更不是知从何说起。
  对他来讲,从在井台瞅见那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时,心就开始忽悠了,总觉得的啥地方不对。特别是她瞅田大那会,又瞅他的眼神,让他心跳的都喘不过气来,跟秀枝从小一块长大,还从未人过那种感觉。当她穿上秀枝的旧衣服,梳洗好之后,更让他心跳不堪,那幽黑的脸庞虽没有秀枝俊俏,可却多了一份让他困惑不堪的灵秀之气,她跟田大成亲那段日子,他在一种痴痴迷迷的心态中,不知过了多少天。后来他虽然也和秀枝成了亲,可他一至有意无意的躲着她,尽量避免和她相遇,总觉那一双黑白分胆的大眼珠穿透他心似的,让他慌的六神无主。多少年过去了,当他心中的几多困惑,被岁月尘封的近呼麻木的时候,在突然间又复苏了过来,那种感念,象一阵被风吹来的细雨,润进被日头晒卷了的苦菜花蕊,抬头重新开放了起来,可味儿却更苦了。他长叹一声,从秀枝脖下抽出手臂,用被子闷住头。等他睡着时,天也就亮了。
  天刚放亮,猛地一个炸雷,把阿根一家从梦中惊醒。秀枝一轱辘翻起来,用手揽住惊恐的小根,望着窗外滚滚而来的山雨发愣,这电视还真准。幸亏提前引开了水路,要不然这房可就惨了。阿根光着身子冲出门去,仰开叉开双臂让雨淋个痛快,象孩子般地又跳又笑。
  大雨伴着雷声持续了两个时辰,之后茫茫细雨稀稀漓漓地仍旧下个不停。秀枝生火做饭,小根用头顶着被子朝窗外张望,阿根穿好衣服在牛棚望牛吃草。这头牛是他爹留下的唯一财产,他爹临终时为这牛叮嘱了好几遍:“儿呀,这牛可是咱山里人的魂,可不能亏了这牛,有一天拉不动活了,就送进深山好生去吧。”每当他有心事无处说时,就会跟牛在一起。也怪,这牛还真通人性,只要阿根摸时,总会伸出大舌舔他的手,使得他心里热呼呼的,为此不知趟过多少眼泪。那温暧湿润的大舌头令他如醉如痴,一种迷朦又清晰的感觉,如山雾般地弥漫了他的整个心田,他又想起了黄桂花。
  黄桂花和阿根是近邻,住在同一个坡上,他家朝南,她家朝东,虽然中间隔着一道几丈宽的斜坡,还是一出门就能瞧清对方的脸色。两家虽然只隔几步,可多年来却极少来往,秀枝象防贼似的盯的森严,要不是她家有个大彩电,阿根是不敢随便过去的。
  吃过早饭,秀枝翻出几件旧衣裳,给小根改做衫子,小根蹲在地上,看爹给用刀刻做木牛。木牛是山里孩子不知延续了多少代的游戏,也是山里父亲疼爱孩子,最容易做到的表达方式。木牛做好了,阿根挥舞着鞭子和儿子一块在地当中玩,那木牛被用红草涂了颜色,转起来象蝴蝶翅膀般地好看,转的小根一奔老高跌坐地上,父子俩乐的哈哈大笑。秀枝手中的针线飞舞着,窗外的雨依旧下个不停。这一天的日子过的飞快。晚饭后,天空依然飘着毛毛细雨,秀枝象是有啥心事,搂着儿子早早睡了。
  阿根又在牛棚里点了盏油灯,他知道多用灯泡是要多交钱的,所以没往牛棚装灯泡。又象往日那样,坐在槽边满眼温情地瞅牛吃草,瞅着瞅着,一股无名的暗潮从心里涌出,又苦又涩,象苦瓜根处的汁,浸在心头。多少年过去了,贫激的山风吹走的是无奈,刮来的还是无奈,他觉得自己的胸膛恰似这条深长的山谷,心中涌荡着的许多热切的渴望,如弥漫在谷中的迷雾,每当太阳升起,总会呈现出一道美丽的彩虹,在碧蓝的天空下闪耀,最后又不得不在无奈中消融在谷底深处,那颗狂野翻动的心,终被一付结实的笼头牢固地拴在了槽头,所有梦想如同一捆捆可口的青草,被老牛津津有味地咀嚼掉,只留下千百万难以解开的迷惘,使他在无数个被困扰的夜晚,把孤伤的目光投向遥远的星空,还有那扇同星空一样遥远的小窗。
  此时,秀枝躺在炕上,摸着儿子的头,也哎声叹气地想着自己的身世。秀枝的爹是村里的郎中,与阿根的爹亲若兄弟。秀枝的娘在生秀枝时难产,她爹连夜进山采药,失足跌入谷中摔死了,她娘在月子里伤心欲绝,又硬生生地给哭死了,死前将女儿托给阿根的娘。后来阿根的娘也因积劳成疾先去了,她和阿根一起在山风的吹炼中长大,在阿根爹临终前圆的房,把喜事给操办的体体面面,热热闹闹,老根也算是对得起他死去的爹娘了。
  她一至有种深深的负罪感,认为自己克死双亲,是个不祥的女人,多年来,心里一至蒙着一层无法揭去的阴影。她的世界就是头顶一片峡长的天空,所有的想往如上面浮着的云朵,总是被风一扫而光。当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从电视里知道山外是个啥样子时,象是在窑洞里迷糊了一整天,猛地到外面遇见了明幌幌的日头,心里亮堂的不敢睁眼去瞅,这世界原来是那样的美丽,美的让她心跳。她无边地暇想着,暗下决心,一定要送儿子到山外去识字,好走出这条又深又长的大沟,想着想着,便甜甜睡去。
  阿根走出牛棚,瞅着那扇半开的小窗,心里嘭嘭乱跳,他根本说不清,胸膛里的那颗心,对着那扇小窗跳过多少会。那小窗,比往日要亮堂的多,那灯泡白的使他不敢正眼去瞅。西游记主题曲正从小窗溢出,使他觉得那孙猴子就在他的胸中憋的发慌,终于迈开步子,走了过去。他知道,今晚没人来看电视,路远沟深的,一下雨,那路滑的就更不好走了,一脚踹空,滚下沟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突然他瞅见,从窑坡上下来个黑影,蹑手蹑脚的躇溜到窗前,硬是将瞪的溜圆的大眼珠,从窗上的小洞进去。他忙蹲下身子细看,原来是二狗,这狗日的,不进去爬在窗上干啥。他朝前挪了几步,蹲在暗处,猛地一咳嗽,就见那二狗浑身一哆嗦,回头朝这边瞅了一下,往后就退,退到坡边,紧走几步,蹲下身又朝下张望。这狗日的,还有这鬼心眼。阿根也悄悄从另一边上去,隐在一个土堆后,伸手团了一个泥球,一甩手扔过去,正好落在二狗身后。二狗一哆嗦,吓出了声:“哎呀,撞鬼了,这块荒地还不好种呢。”站起身跋腿就跑,才跑几步,就扑嗵一声跌水坑里去了。阿根躲在暗处偷着乐了半天,等二狗爬出泥坑回去后,才站了起来。
  此时,屋里只有黄桂花一人,正坐在大坑中央看电视。从一进门开始,阿根的心就如小兔般地乱跳,这些年来,他是第一次在这个时候,独自一人,跨进这门坎。阿根猛地进屋,黄桂花以为自己看错了,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慌乱地理了下头发,下意识地朝里挪了下身子,至到阿根在炕边坐定,背对着她时,才长舒一口气,瞅着那背影,一句话也没有,又开始发愣。
  这黄桂花走南闯北也见过些世面,对村子里的每一个男人都了解几分,对阿根了解的最深。在她心里,一至装着两个男人,一个是田大,对田大,她有太多的感激和欠疚,那田大其实为人不错,对她唯一的要求,就是生个娃出来,给田家留个后。当初落难金山坳,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打算在这长住。那个时候,她虽然只是个要饭丫头,可在心里总有一种不屈不挠的追求,寻找一个能活下去的地方,正是在这种想往的支撑下,坚强地从一个地方奔走到另一个地方。她想往的那个能活下去的地方,决不是金山坳这种地方,这里的贫穷一样让她喘不过气来。她只所以留下来,有几个原因。一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她精疲力尽,疲惫不堪,只想找个能栖身饿不死的地方,那怕是一个狗窝,只要让她有份安全感就行,她只想好好的睡上几天几夜。二是当时她已奔波了好几年,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大丫头,长期的讨饭生涯,使她饱受人间的孤苦与冷落,从精神和肉体两方面,都需要有个依靠。金山坳的众乡亲们的善良和仁慈,深深打动了她,这在当时正是她需要的。还有田大孤苦的命运和她是那样的相似,在一种同病相怜情感驱使下,委身于田大。田大虽然不象她想的那样,会体贴人心中的细微,但也能做到疼她爱她哄她,这在当时,她已经很满足了。没能给田大生个娃出来,她一至很痛苦很内疚,认为自己没资格做女人。再一个男人就是阿根,她到金山坳那会,透过披洒在面前的,沾满尘土和杂草的长发,瞅见的第一个男人就是阿根,脸蛋红扑扑的小伙子,虽然看上去要比她小几岁,可从他一闪一闪的眼睛里,她捕捉到了善良与真诚,还有深深的关切,这无疑打动并摧开了她早已悄悄成熟了的少女情怀。这在当时,这种人生最美好的感觉,象流星赶月似的,瞬间即逝,她想也不敢去想。在她和田大成婚的那天晚上,阿根瞅瞅田大,又瞅瞅那破窑,最后瞅瞅她,木木地说:“委屈你了,这,这总比啥都没有的强。”
  正是这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话,对她来讲,就象在荒漠中发现了一堆金子,那样闪亮,一下子照亮了她的整个心房。她的心颤抖了,并且开始哭泣,可硬是将眼泪流进肚子里去了。那个时候,秀枝就站在阿根身旁,凭她的一双眼睛,已经看出秀枝对阿根的情意,也看出了阿根对她的一丝,那种压抑在心底的相见恨晚的遗憾。田大走了这么多年,她就是在这种感念的牵扯下留下来的,她知道,也许今生只是一份与痛苦交织在一起的感念,但是对她来讲,从没有后悔过,并且从心底希望,阿根与秀枝过的平平安安,和和美美。
  此时此刻,阿根就坐在她身边,而且是同在一个屋子里的一个炕头,就他和她,再没有别人在场,这是多年来的第一次。她多么想轻轻唤一声:好兄弟,知道大姐在想你吗。自田大走后,不知有多少个夜晚,在这黑暗冰凉的冷炕上,她不知多少回悲叹命运的残酷无情,眼泪不知滴湿了多少回枕边的羊肚子手巾。她幽冤面凄宛地瞅着阿根的侧身,多希望此时他也能回头瞅一下她痴痴的双眼。可阿根坐在那里越来越扭捏,屁股底下长刺似的,偎挪不定,这让她失望,也让他心痛。
  过了好一阵,或许阿根憋的心慌,嗡声憋出一句话来:“这,电视,值不少钱吧,还有那车。”说话时连头也没回。
  从阿根进来,黄桂花就再也没瞅那电视,脑中一片混乱,时而象被卡住的轮子,停止转动,时而象黄昏后的蜂箱,嗡嗡个没完,听见阿根问她,才醒过神来,可那话使她心里凉了半截,她明白他的心思,那心思让她恼火和失望:“咋,你也认为这电视还有那车,来路不正,是吧,”见阿根双肩颤抖了一下,她咬了下嘴唇:“是啊,你想的没错,是有些来路,那田大几年不回来,我也不能干守着,不管咋样,我也是个女人呀,这电视是城里一个相好的送的,那车是他托人赊来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阿根的整个身子开始颤抖,回过头来瞅她,那目光也让她的整个身子颤抖,她硬撑着,没让自己在那目光中倒下,至到他重新转过身去,才让泪水流满面颊。
  终于,阿根平静了下来,长叹一声,把在省城遇见田大的事说了出来。
  “这个混逑。”她泣不成声,差点背过气去。
  阿根手足无措,弄不清她在骂田大,还是骂他:“别,别哭坏了身子,那个相好的,要是真喜欢你……”
  黄桂花抱起身边的枕头朝他扔过去:“你个天煞的,你还不明白嘛……”
  等她哭够了,睁眼望时,这阿根早没影了:“有心没胆的东西……”她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那笑声如一根根锋锐的小针插满阿根的周身,心如远处那时隐时现,不断演化出各种姿态的云雾,时而白茫茫一片,轻柔而又缠绵地向坡下奔流,时而又似古书中天神的长披风,在夜的长空中,化做一阵急风,舞上九霄。那本来似明镜般的月亮,此时也变成一位头顶轻纱的女妖,使夜色重新灰暗了起来,远处的山峦,黑暗的象一颗颗恐怖的狼牙,那狼牙又似一道厚厚的城墙,秀枝站在城头上对他微笑,笑的那样甜美,那样迷人,又是那样让他恐惧。最后,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布满蒸气的玻璃,所有的一切又恢复了原有的朦胧,他的心也迷迷朦朦地润进沉静的夜色,润进秀枝的梦呓和小根的鼾声中去了……
               
  又过了些日子,这婆姨们也经不住诱惑,一个一个地跟在自家男人屁股后面,往去跑,还桂花长桂花短地,叫的即顺口又亲热,早忘了先前那会的嫉妒和醋意。当然,在这些人中,并不包括秀枝,她的面子可能要比别人厚些,一下还真难拉下面皮。其实,对秀枝来讲,不光是面子问题,这平常人看热闹,聪明人看门道,这些日子,她把自个关在屋里,可没少思谋事,觉得这些年来可真的是白活了,活的还不如一个男人婆,一趟一趟往城里跑。同样是女人,人家来那个的时候,用的是又软又干净的卫生纸,用完朝土里一埋了事,面她还得夹着块又脏又早的破布,整天提心吊胆的部怕从裤腿里掉出来,用完还得闭起眼去洗,凉干到下回再用。记得第一眼瞅见那东西的时候,心里的可惜劲就甭提了,当时在场的还有二狗的媳妇春风,三人一起到地头的大土坑洒尿,她和春风是同时看见的。没准是男人婆故意给夸呢,事后春风这样对秀枝说。秀枝没言语,要在心里却灰了好几天,这男人婆可真会糟蹋好东西。后来春风说去要一块,用用看是个啥滋味,被秀枝白了一眼没好意思去。从此,俩人再看那黄桂花,就越看越生气,在一起的时候,没一回不是编着法子损人家,之男人婆呀,寡女呀,都是从她俩口里叫出去的。当然,那黄桂花可不是傻子,她俩那点花花肠子,人家一瞅就明白了,只是从心里忍着,不和她们一般见识,要不然早生出许多事端来。
  一连十几天,阿根没过去看电视,甚至连自家的电视也不望一眼,每到天黑,不是坐在牛棚瞅牛吃草,就是早早用被子闷头睡觉。
  阿根的困惑,实际是一种深深的遗憾,这种遗憾是他的隐私,是对谁也不能说的。那秀枝和桂花对他来讲,一个是饱子,一个就是那饱子的汤,吃了饱子想喝汤应该是正常的想法,至于谁是饱子谁是汤,他说不清,也不愿去想这个问题。或许把秀枝说成是饱子比较合适点,中国人有句俗话,就是饭饱生余事,饥饿自安然。这阿根就是吃了太多的饱子,肚子太饱才想要喝汤的。要不就是雄性的本质在做怪,就象大才家养的十几只羊,那是全村唯一养羊的人家,一只种羊带领十几只母羊也不嫌多,相安无事地过着。有一天一只小种羊长大了,便和大种羊打了起来,其实那大种羊还是它爹呢,连爹都不认了。为此他和大才在地里摞了一晌午的笑话。当然,人终归是人,人怎么能跟畜生比呢。可一想起大才家的羊,他就偷着乐,羊都打架呢,这哥俩咋就不打呢。当然,也可能是跟秀枝一起生活太满足了,太满足的日子过久了,人就会变麻木,没了原有的滋味,在这种情况下,那黄桂花就是他碗里的味精,想想她,这秀枝自然就有了滋味。每当他一人在地里干活时,就时常这么想,要是能又吃饱子又喝汤该多好。阿根脑中的许多想法,都产生于大才家的那十几只羊。记得那次进城买种子,他去借大才家的驴,瞅着那夹墙上的大洞,硬是憋住没笑出来,晃然得一灵感。回来后,当着丑丑的面编了一堆瞎话,硬说那二才娶了个城里婆姨,洋气着呢。当时牛娃正在外头赶羊呢,他话还没说完,丑丑就失去了控制,当他的面,扑进大才的怀里又哭又闹是:“我早说过了,他把我留给了你,你不听,还弟媳妇呢,这么多年,你们哥俩可把我给害苦了……”她把那大才抱的跟救命草似的,越抱越紧。
  他一瞧啊,这样正好,总算苦心没白费,一低头就出去了。就在这天夜里,丑丑等牛娃睡着,爬过墙洞,钻进大才的被窝。大才再也憋不住了,跟火炉似的,美美热了一夜。当时他正躲在外面听呢,差点没笑断气。因此,在他心里,何偿不希望秀枝和桂花能够好此呢。这些天,他的头脑一至被两个女人困扰着,无法自拔。
  阿根的反常,使秀枝纳闷和害怕,她搭小就把阿根当成心中一座永远不倒的大山,她的整个身心,如雪水般地依附融化在大山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滋润着这唯一的所有。她也太了解阿根了,他越是不在她面前提起的事,越是让她担心,正如他越是躲着黄桂花,就越使她感到不安。黄桂花嫁田大那时瞅他那眼神,象在石头上凿出来的槽,在她心中留下永恒的记忆,只要想起,就会令她恐惧和害怕。她知道,那黄桂花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心里的道道比她不知要多多少,而那些个道道都是阿根最想知道的。这阿根从表面上看,那种安份劲,谁都会相信他是个老实人,可在他心里,无时无刻不在翻腾,早就想出去了。前些年不是他闹,早跟二狗出去吹唢呐了,本来说好他吹二狗唱,挣的钱两人平分,结果被他一闹谁也没走成。她不止一会,也想干出点啥事,好证明给他看,她也能成,一点也不比那桂花差,为的是能拴定他的心。在他心里,他是完美无缺的,是属于她一人的,一旦放出去,那可就没准了。
  这些日子,她整天坐在门口,目光始终没离开过村边那片枯裂的河滩,那条小河本来是有水的,浅浅的小河,清清的流水。那其实是一股从山根处涌出的泉,汇成的一条小溪,却成了全村人心中的河。那河路过小村,流向远处的大深沟里,那沟深的让人发晕,沟底干的象一张快要渴死的大口,至到小河里的水淌干了,也没能喝好。那小小的河滩,是小时候她和阿根常去的地方。俩人卷起小裤腿,站在河的中央,相互o水玩,她o不过阿根时,就会在水里跺着脚直流眼泪,那眼泪流到小河里面,又清又亮。每到这时,阿根总会自己,把头和衣服全o湿,至到她笑为止。
  可此时,她的视野一片苍白,一切都变的黄昏一片,那连着的山,连着的坡,从山中升起的雾色,向在空飘散,都是那样的昏黄。
  这天晚了,阿根依旧瞅老牛吃草,至到他认为秀枝和小根都已睡去才木然进屋。一躺下秀枝就往他怀里钻,这才觉出秀枝早脱的一丝不挂。不等他反应,她就伸开双臂,牢牢地箍紧他的脖子。滚烫的身子,颤抖的嘴唇,在他的脸上额上嘴上胫上,疯了似地亲吻,泪水洒的他满脸都是。他的心开始颤抖,颤抖的热泪盈眶热血沸腾,伸出粗壮的双臂将她紧紧地揽进怀中。从昨晚开始,他早就明白秀枝的心思,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此时此刻更能体会到她的心情。俩人从小一块长大,更多的时候,他都把她当妹妹去爱去疼,以至于从不让她下地干活,至到她是他婆姨时,他还是把她当妹妹来疼,尽最大所能,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多年来,他们的日子虽然过的平平淡淡,可不管生活多么艰苦,秀枝都会象一盆稠的发粘的糠浆,裹满他的周身,终使他的心情,舒畅象根酥脆的糠人儿,从里到外都是甜的。正因如此,才使他把对黄桂花的感念,渐渐的封闭在心灵最深处,那种最初也最清晰的冲动,终于在无奈中升华为一种神圣和真诚,或者是一种默默无声的关心和祝托,象一瓶封存了多年的老白干,又浓又醇,最终又把这种浓浓的醇香,全都回报给了秀枝。好妹子,哥咋能撇下你呢。两张滚烫的嘴唇贴在一起,热烈涌动着的激情,从矮小的房屋中溢出,感染了整个夜空。
               
  就在第二天中午,秀枝和小根准备吃饭,二狗的婆姨春风抹着眼泪拉着女儿丫丫,哭进门来:“这日子没法过了,那二狗太不是东西了,我眼瞅他,硬朝人家桂花身子上爬……”
  “你说啥,”秀枝以为耳朵出毛病了:“你是说二狗跟桂花……”
  原来那黄桂花这几日心烦,整日坐在屋后的大石头上发呆,二狗不知从那冒出来,扑嗵一声就给她跪下了,她美美吓了跳:“我说二狗兄弟,这是咋了。”
  “桂花,桂花大姐,我,我想你哩,我早就想跟你好了。”
  “啥,”黄桂花吓的急忙朝后挪着身子:“你个死二狗,干啥呢。”
  “别怕,”二狗一把拉住她的手:“是真的,我真的好想你。”
  二狗说着,一下扑过来,压在桂花身上,在脸上乱亲。桂花拼命反抗,俩手死命爬紧裤子,那头左右乱摇。正在这时,春风不知从那来,那眼睛都冒出火了,硬是纠住耳朵把二狗扯下去,等黄桂花抹着眼泪跑回去后,就一路哭着找秀枝。
  秀枝跟木人似的坐一边发愣,春风见她不言语,以为她不管呢:“我回娘家去了,这就走,”一拧身,拉起丫丫朝外就走:“都怪我瞎眼了……”没等秀枝反应过来,就出门去了,等秀枝追时,人早没影了。
  秀枝急忙拉上小根到地里找阿根:“这狗日的,早就没安好心了。”
  “啥,你早就知道这事。”
  阿根忙从地里起身,趟秀枝给指的方向一路追下去,至到天黑也没追上娘俩。咋跑的比驴还快呢,他满怀疑惑地回家。那丑丑正坐他家炕头上,春风没准在她空呢,一个女人家,拉着个孩子出山,那可非同小可,在这金山坳,恐怕只有黄桂花才能做到。
  果然那春风是被丑丑挡回去的,这几日她正被牛娃闹的苦不堪言,躲在外面烦愁呢,听见娘俩的哭声,一路寻过去,那娘俩在崖下正抱一块哭呢。那丑丑也算有点心计,瞅出她们的心思,连哄带骗:“不管出啥事情,也不能这样出山呀,听大才说,这些日子,那山上不知从那来了一群狼,可厉害呢,见人就咬……”
  春风一听,腿就软了,就这样拉着丫丫到大才家,可不管丑丑咋劝,就是不肯回家,最后大才只好让丑丑来找秀枝。
  “你在家看小根吧,”秀枝回头对阿根说:“我和丑丑去劝劝春风,要是晚了就不回来了,我们几个女人拉拉话。”她前脚出门,后脚小根就撵上了,她只好领上。
  只剩阿根一人,他心都急疯了,等她们走远,关好门,急急朝黄桂花家走。那灯今晚一至没亮,一推门,门是开着的,他更加惊恐:“桂花,桂花,你在里头吗。”他摸着黑朝炕头走。
  “是阿根吗。”她声音发颤,就在这时,一阵山风吹过,咣地一声把那门给关上了。
  她从炕上爬起来,一下就揽紧了阿根的脖子:“好兄弟,你就让大姐做会女人吧。”那滚烫的双唇上正流着热泪。阿根的心象纠起来似的痛,也没忧豫一下,就滚上了炕,这一夜,对这二人来说,可真算得上是灵与肉的结合了……
  一至到第二天中午,秀枝才扶着春风,拉着丫丫回来,不管咋说,总算把那春风劝回去了,那二狗蹲在门口就差把脑袋垂裤裆里了。
  等春风转回家门,见阿根正坐在牛棚门口发傻,心里又开始纳闷,那黄桂花背着夸兜,手里提着一串钥匙,走到她跟前:“秀枝啊,我是个苦命的女人,在这深山里苦熬了十几年,也该到头了,我要去找那天杀的田大,做个了断。那车和屋里的东西就留给你和小根吧……”她不容分说,把钥匙放进秀枝的手心,转身走了。望着桂花的背影,秀枝从心底产生出几多内疚,瞅瞅阿根欲言又止,也坐在门坎上发起愣来……
               
  黄昏抹去夕阳最后一道霞光,群山渐渐显露出黑暗的狰狞,夜的长衣终于覆盖了整个大地,一轮半月隐在几片薄云后面,使夜色显得格外昏沉冷青。黄桂花正拖着疲惫的身子赶路,黑夜对他来说,早已习已为常,此时孤独如饥渴般地正折磨着这个命运坎坷的女人,但倔强的性格终没使她向命运低头。突然,她瞅见前面似有异物在动,心里一紧张,拾了块石头,迎了上去。这是她搭小的性格,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当她走到跟前时,惊的差点没晕过去,竟然是阿根拉着老牛站在那里,人和牛的身影融为一体,在黑暗中象座山,矗立在她的面前,牛与人的气息混为一体,扑面而来,那是一种多么温暖的气息,令她晕眩,令她振奋。俩人嘴唇动了半天,谁也没说出一句话。她扔掉石头,上前]住他的胳膊,朝前走去。至到走到一个洞口前才停了下来,她摸进洞去,竟然点亮一盏油灯来,这次是阿根张大了嘴巴。见他一脸傻样,她笑了,笑的是那样开心,边清理里面的杂物边对他讲起了过去的事:“有一回,我为了躲避政府抓茫流,爬在一个大深坑里,整整两天没吃东西,饿的两眼冒金花,实在忍不住了。就赶天黑进城,正瞅见一个卖烧鸡的收滩呢,我躲在墙角后等着,害怕他过来,又害怕他不过来,心正慌呢,那人挑着担真过来了。我瞅准那担里的鸡,抓出一只就跑,结果从后面窜出条狗来,那卖烧鸡的放下担子,跟在狗后面骂骂裂裂地也追来了。我当时不知那来的劲,没命地跑,可人那能跑过狗呀,那狗可大了,一下就叼住我的破衣服,我用力一甩,衣服被叼下一块去。我掉转身子,轮出那大棒来,那狗是站住了,可人追上来了,我一急就拧下鸡脖子扔给狗,转身又跑,结果狗站住啃鸡脖子了。那人一看,狗都不追了,他也就不追了。可我还是没命的跑,我害怕那人去报告政府抓我。不知跑了多少时辰,当时头上也是这月亮,等我实在跑不动,想缓口气,正好瞅见这大洞,想都没想就一头钻进去了。想想当时那情景,真象一只走投无路的老鼠。我蹲在里头正暖和呢,这裤腿不知钻进去些啥东西,心里一惊,猛地朝起一站,一头撞在洞顶了,就啥也不知道了。等我醒来时,天都亮了,我一睁眼,那鸡上面不知爬了啥虫虫,我也顾不了许多了,抢过来就吃,等我吃光那鸡才发现,我的两只手全肿了。这时我才明白,要不是这鸡啊,我这身子还不知成啥样了呢……其实这洞啊,在这山里可多呢,象是过去的人修的……”
  阿根早已泪流满面,没等她讲完,就摇摇晃晃地朝老牛走去,一脚踹在火堆上,一股蓝色的青烟升腾了起来,笼罩了他的全身:“天啊,咋这样着弄人呢,这到底是咋回事呢……”他抱住老牛的脖子就大哭起来。晃然又回过身,上前一把揽过黄桂花,两人抱头痛哭。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孤寂的深夜里,放声长哭,那哭声是那样的伤心欲绝,感天动地,惊醒多少双惺忪的眼睛,恐慌地在风中寻觅。暗夜里的无数生灵,同时把迷惑的目光投向夜空中的无数星辰,去乞盼、期待,明天的太阳能升的更高更亮些……
  门口的火快熄灭了,阿根起身去填上,又燃了起来。高大魁伟的老牛,立在洞外,挡住了从远处刮过的冷风,这对缠在一根藤上的苦瓜,正在相互诉说衷肠,那映在洞壁上的身影,象雕塑般地凝刻在上面。
  这时在山的另一边,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令人发颤的唢呐声,那声声唢呐象一把把锋锐的小刀,刻在那一道道躺着的山脊上,使整个山谷都在颤栗,使所有睁着的眼睛,都把迷漓的目光投向空旷的天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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