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比想象中坚强——我的318川藏骑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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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雪莲花
咳嗽没有好转，窗户里外都挂满了水汽，盖了两个被子的缘故，身体暖和的不得了，房间的温度却接近零度，呼呼吐着白气，谁都还没起床。一条清澈的小溪依着山谷流向来时的方向，水声温柔润耳，油绿的青稞田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雨停了。早饭是白菜丝炒饭，没盐，没什么胃口，可为了赶路，还是硬逼着自己塞进去一大碗，喝了两碗酥油茶，吃了感冒药，同时在腰包里准备了两次量的药，打算在路上的时候吃。都说感冒的时候不宜高海拔运动，容易引起肺水肿，呼吸道感染，在医疗条件极其落后的川藏线腹地根本不能提供有效的治疗，轻则落下病根，重则威胁生命。我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和大家一起出发。在登巴村继续待下去也不会有实质性改变，坚持过了东达山，到左贡县城，如果实在要停下来修养，县城也要好过这里，医疗条件肯定会好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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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太阳的光辉照进谷底，我们就迎着湿答答的空气出发了。离开登巴大叔家，拐过弯，下坡过了村尾的白塔，就开始温柔的上坡。公路沿着河谷逆流而上，河谷下是和海子山的巴曲一样清澈的无名小河，蓝绿色的河水欢快的在林间流淌，云杉也从山腰来到了眼前，能看清立在枝头的松果。开阔的谷地永远是人类首选的聚集地。离开山体对峙的幽深峡谷，来到较高处的宽阔河谷地带，就会出现村子模样的地方。墙体用石灰抹成白色，平整的房顶上随意放置的太阳能电池板旁总有一个强烈反射着太阳光的水箱，无一例外的，房顶的一角都会有一面五星红旗。五星红旗在这满山的绿色间显得异常耀眼，当全村楼顶的五星红旗随风一起飘扬时，在这被世人遗忘的角落，至少能让人想起，这里是。对于这样的地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红旗村。无论周遭景色如何变化，房顶上都会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红。不知从何时起，国家投入一部分资金改善大山深处藏族人民的居住条件，同时也是为了让游牧为生的游牧民定居下来。一方面好安排后代接受教育，另一方面限制草原的过度放牧，保护当地生态。无论怎么说，改善居住条件是好的。这样的红旗村，从进西藏起就一直延续到拉萨。
房子周围是大大小小、用石头围起来的青稞田。这些田都是在斜斜的山坡上开出来的，庄稼地的大小受坡度和水源的制约。说是开阔河谷，也只不过是相对于幽深的峡谷而言更加开阔一些、显得明亮一些而已，两边依然是高高的山体。这样，在勉强能收拾出一块空地的地方就成了庄稼地的首选，铲去草坪，用犁铧翻开土壤，翻出的石头垒在四周，也就成了我们今天看到的样子。如此多雨的山里，围起来的石头墙能保持住土壤，也能防止牲口践踏庄稼，一举两得。不知是特意留下来放牧，还是开荒的成本太高，除了房子周围的空地都开成了庄稼地，其余山脚的草地就都留了下来。正是水草茂盛、野花盛开的季节，翠绿的青稞田与蓝绿的小溪之间，是膘肥体壮的枣红色宝马，还有黑白相间、萌到要人命的小牦牛。公路上，一对父子正赶着一群牦牛过河，父亲骑在马背上，挥着手里的鞭子，小男孩跑到小溪的下游，往河里扔石头抛起水花，让试图离群的牦牛归队。不过小男孩似乎对我们更感兴趣，目不转睛看着我们的队伍，这也让马背上的父亲目光暂时离开正在过河的牦牛投向我们，随即露出蒙娜丽莎般的微笑，憨态可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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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谷在上山路上逐渐向两边展开，小溪水也变得平缓起来。云杉夹道欢迎的景象也逐渐被灌木丛取代。像世界地图上镶嵌在海洋中的岛屿，灌木丛组成各种形状镶嵌在高山草甸间，远远看上去，像极了绿色衬底的海洋，凸起的灌木组成的图案，就是这绿色海洋中的小岛。山坡上的牦牛，有人说像苍蝇，而我觉得它们更像是祥和的实际存在。这里是游牧民的天然牧场，充足的水分让这里草木繁盛，也有永不枯竭的河水，这里不同于内大草原，特殊的地理环境，让这里的草原只有牦牛和马匹，牦牛虽然食量大，但对草地本身影响较小，它们不会啃食草根，只吃草茎，草原上唯一的生态威胁来自当地的一种小动物：鼠兔。鼠兔不仅吃草根，还到处挖鼠洞，繁殖能力超强，是破坏草场生态、加速草原退化的头号凶手。当然，鼠兔很可爱，用一个形容人的词形容之，那就是鬼灵精怪。一个牧民家里是上百头牛，至于是自家的，还是村里统一让他们放牧的，我不清楚。虽然山上这么多牛，但游牧民本身的生活要艰苦的多。他们没有固定的住所，一顶黑色的毡房就是一个家。夏天，牧民赶着上百头牛来到山顶的天然牧场，这时的山顶，冰雪融化，水草丰盛。在冰川融水汇成的小溪两边，找一块平整的空地，用木棍撑起黑色的毡房，像一个被风从某处吹来的房顶，零零散散坐落在河谷间。黑色毡房四周会用锄头挖出一个圆形的水槽，作为排水沟，避免下雨时雨水渗进毡房内。偶尔，在毡房外面的空地不远处，也会竖着一面五星红旗，一抹挥之不去的红。至于毡房内是什么布置，我自是不清楚，但听留宿过的骑友说过，那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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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山谷里的小溪和河谷里的绿色和灌木，还有满山坡的牦牛和河谷里的黑色毡房，看着两边的高山，会误认为自己到了表面。两边延绵的山峰，论相对高度也就1000米左右，可山脚海拔已经接近5000米，如此一来，河谷两边的高山海拔就到了6000米。这里受西南季风的影响，是一个水分充裕的地区，雨雪是这里的常客，两侧的山峰只有在最炎热的夏季能露出裸露的山体，剩下的三个季节都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年复一年，冰雪的长时间覆盖和冰雪在重力作用下对山体的挤压和摩擦，每一个山峰像是被人精心打磨过，光滑、陡峭，岩体在太阳和冰雪的双重作用下，也支离破碎，在斜坡上形成碎石堆积，只要下方的支撑有所松动，便会像破碎钱罐里的硬币一样倾泻而下。每当走在这样的斜坡下方，就连大声咳嗽都不敢，怕声波打破已有的平衡，卡车冒着带有橡胶烧焦气味的水汽从身旁驶过，最担心的事莫过于冷不丁出现的鸣笛，我怕的不是什么鸣笛，而是鸣笛可能造成的山崩。在起伏的上山路上蜗牛般缓慢的前进，时间过了中午，天上的云渐渐多了起来，不停的骑着身体却热不起来，反而觉得有些冷，上山路上吃了两个馒头。河谷两边的山在前方约五公里的地方“握手言和”，公路也似乎消失在远方的山口。看不到标志性的经幡，不敢确定那里是不是垭口，但看到公路不算尽头的尽头，也给自己一个坚定信念的理由：从那里重新开始吧，现在只需走完眼前这一段就可以。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类似猫咪呼吸的声音，头稍稍有些发晕，我确定这不是饿的表现，应该是高反的前期反应。喉咙的“咕噜”声应该来自于气管的呼吸不畅，想必是发炎了。即便如此，我也只能时刻不停的将水汽十足的空气大口大口吸进肺泡里，这是一个呼吸稍有停顿就会让人发昏的海拔，更何况骑着自行车，更要命的是感冒了，体质有些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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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邓和书培的前面，拉开大概一公里的距离。后来书培摇着车跟上了我，我不会摇车，上坡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爬。书培和我平行走了一段朝前去了，我也想跟上去，可力不从心，也就放弃追上前去的念头，继续在后面蜗牛挪步。
很庆幸河谷里看到的公路消失的地方就是垭口，经幡不像其他垭口那样显目。垭口后方是用石板简单铺成的停车场，停车场后方两个简单的白色帐篷，停车场上一辆敞着后门的面包车，车前简单搭起的摊位上摆着两种我未见过的植物。一个小女孩坐在摊位后方的石头上，手里攥着一把毛茸茸、像棉花头的玩意儿。我把车停在脚边，问小女孩手里拿的是什么。“雪莲。”小女孩轻声说，用衣袖擦了擦鼻涕。“雪莲！”我几乎叫起来，咳嗽也随之而来，“这就是雪莲！？”“雪莲。”小女孩重复了一遍。我从小女孩手中接过一根，质轻得很，棉花头以下慢慢收缩，杆儿上纤细的绿色的叶被毛茸茸的毛状物裹得严严实实，杆中空，直根。没见过雪莲，今天突然见到从别人口中得知是雪莲的看似普普通通的植物，觉得不可思议，我看着手中的雪莲说：“我见过的雪莲可不是这样子的呦，我见过的雪莲比这个大的多，有点像花的样子，可这个，不像花。”“这个是我们这里的雪莲。”小女孩说。“怎么卖？”“一块钱一朵。”“一块，一块钱一朵！？”我吃惊的看着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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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这之前听说过雪莲是不知在何种地方何时飘进耳朵的“天山雪莲”。传言天山雪莲生长条件及其恶劣，能采集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雪莲本身也有很多神奇的功效，至于如何神奇，当时听到的自然就是些什么打通任督二脉之类很不能理解的东西。但雪莲本身极其珍贵倒也作为一种常识接受下来。稀少珍贵的东西本身就不容易得到，即使作为一种商品存在，价格也不会很低，而小女孩的一块钱一朵着实让我大跌眼镜。还是，从一开始我就坚持了一些错误信息呢。“就是一块钱一朵。”小女孩回答道，“你要多少？”“啊！我还没拿定主意。”我随即指了指放在旁边纸箱壳子上、根部像甘草但叶茎比较特殊的植物问道，“那个东西是什么？”“红景天。”小女孩轻轻的说。得得，在东达山垭口看到了两个之前只闻其名不见真身的玩意儿，现在算是大开眼界了。这时，一个不认识的车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身子。车友身材矮小，戴着一副眼镜，一副学生模样，对我说：“山上那位是你的同伴吗？太牛逼了！我们到这儿都快高反了，他竟然爬这么高上去。”“在哪儿？”我说。我向山的方向扫了一眼，什么都没见到。“你看，快到山顶的地方，那个蓝色的小点。”他用手指着垭口正对着的那座石头山。由于冰雪的积压和巨大的温差，山体已经破碎不堪。在一堆乱石中我发现了车友所说的那个蓝色小点，那不就是书培吗，他上去干什么！？
我在下面对着蓝色小点扯着嗓子喊：“书培，快下来！”明显声音传不到那里。书培还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吼了几嗓子，喉咙发痒，不停的咳嗽，难受。我离开公路，爬上上坡，想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可还是无果。于是撤回公路，站在车旁等着。山顶的天气说变就变，没有任何预兆的，飘起了小雪。不骑车停下来一小会儿，身体就冷的难受。想想八月份的北京，正是盛夏之时，炎炎夏日煎熬着每一个人，人人昏昏欲睡，而这里却寒风刺骨，冷的人直哆嗦，现在还飘起了雪花。我朝山上看了一眼，书培正在往下撤，我吼了一声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快些下来。“你爬这么高干什么？”书培下到路边的时候，我问。“我去找雪莲花！”书培红着鼻子，搓着手背。“找着没？”“没有。”“这就对了。”我说，“你我能轻易找到？你以为山谷里的那些土著居民不知道雪莲长在哪儿啊！跑起来不带喘的，就这些个山头早就走遍了吧。还等你我。赶紧下山啦！冷得很，遇上冰雹要命了，这种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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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等书培直接跨上车就溜下了山。溜出去一段距离，天空开始变的晴朗起来。身体也慢慢暖起来。离开垭口，无一例外的，总会有一条小河相伴，越往下，河水越急，径流量越大，慢慢的就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大河，这和上山刚好反过来。不积小流不成江河也！如今的一千多公里好像也说明这么一个道理，不要在乎一天能走多少，只要一天天坚持下去，你会发现平时觉得再遥不可及的地方，也会悄然来到身旁。过了东达山垭口，我们进入了怒江流域。横断山区的三条大江，我们过了两条。就剩这最后一条了。下山过程中，东达山上山时的景色倒带般在这一侧重演，贫瘠的山峰，宽广的河谷，清澈的小溪，成群的牦牛，茁壮的青稞，茂密的森林，幽深的峡谷。最后，几头小毛驴把我们迎进了左贡县城。毛驴是河谷中当仁不让的劳动模范。劳动时，从远处看，只能看见四只纤瘦的腿，拖着高过自身，体积大过自身的货品走在道路上；闲暇时，定定的矗立在马路中间或田间地头，萌味儿十足，如果说它们是在思考人生，那真是一副极度抑郁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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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行川藏第15天：左贡，离开成都1101公里，距离拉萨1108公里。
今天的更新完毕，自己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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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每天都会来追的
精彩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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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前顶一个，努力顶起来一起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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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游大洋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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