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白骨我等你一句话 歌词笑下一句接什么

许你一世荣华,江山如画
许你一世荣华,江山如画
永宁二十七年七月,南秦与北绒云城一战,南秦十万大军被困黑沙岭,全军覆没。先锋上管陵被俘,生死不明。
同年八月,皇后上官清宁牵扯巫蛊一案,被帝君废黜凤冠,收回凤印,幽禁宁寿殿。
同年九月,晋王在朝堂公然指控上官慕云麾下先锋上官陵卖国求存,上官一族通敌叛国,证据确凿。承乾殿里,龙颜大怒,挥臂一震,生生震碎了金碧辉煌的龙椅一角。
自此,在南秦如神话一般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的门阀世家上官一族,一夜之间如失去天柱的云梯,轰然倒塌。英勇侯上官慕云及护国夫人被押入狱,其余一干家眷流放的流放,变卖的变卖,充军的充军。
帝京大街小巷都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南秦倾了一个英勇候,自此江山塌一缺。
永宁二十七年腊月,南秦镇国候府一片张灯结彩,就连府上的下人也腰间系着火红的红绸子,脸上笑呵呵地乐开了花。因为这一日是他们的侯爷萧景衍迎娶夫人的大喜日子。
而镇国候府的海棠苑里,一身金丝龙凤纹大红喜袍的新郎官萧景衍面色死灰,眸光阴沉,一把掐住了新娘的脖子:“上官容华,我警告你,不要再跟我玩花样,不许你再碰她!”
上官容华一头金光琉璃的凤冠珠帘被震的歪斜在两边,彰显出一张清丽绝伦的面容来。即使被萧景衍掐着脖子因喘不上气而面色憋的红彤,但泛着潋滟晶光光的双眼依然毫不示弱地死死盯着面前的男子。
萧景衍看着这倔强的女子面色由红彤变得苍白,呼吸也渐渐微弱起来,猛然一怔,松开了手。
上官容华借隙趴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待恢复了一些体力,回头瞪圆了一双浓墨黝黑的丽眸:“萧景衍,你不要忘了,今日谁才是你八抬大轿迎进门的正堂夫人。从此你我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逃不掉,我也跑不脱,我们注定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注定就算你死了,你的墓碑上也会刻上我上官荣华的名字。这段姻缘是你亲自跪在皇上面前求来的,就算你内心再不愿意,也容不得你说半个不字。”
萧景衍紧握着双拳,死死地咬紧了牙关,恨不得一拳头砸在上官容华的头上:“上官荣华,你要的我都会给你。但我爱蓉芷,我不许你伤她分毫”
上官蓉芷?
上官荣华忽然笑的苍凉,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萧景衍:“她一个只冠了我上官姓氏的卑贱婢女,也能与我上官荣华相比?萧景衍,是你欠我们上官氏的;是你欠我哥哥和我爷爷的,这笔账你必须还,必须!”
萧景衍气极,一把捏住了上官荣华纤细葱白的胳膊,迫使她靠近自己,再次警告:“我不许你说她不好!另外,你给我记住了。我只欠英勇侯爷的,跟上官氏无关。而且只是一个人情,不是债!”
上官荣华早已失去了理智,哪里还听得清楚萧景衍后半句话的深意,毫不示弱地狠谲道:“我就是要说她不好,一个贱婢,她也配你如此!”
“上官荣华,任是你再尊高金贵,但我萧景衍也断不会多看你一眼。过去你在众人眼中的不可媲及不过依仗了家族上官一门的繁华尊贵,如今上官势力败落,英勇侯爷及侯府一干人等入狱,你那母仪天下的姑姑也被幽禁,太子不过八岁。上官容华,你还有什么可以骄傲?如今你能仰仗的人只有我,但我不爱你,你的丈夫心心念念爱着的人是你从小护持到大的好姐妹,这是永远不争的事实。这辈子,注定你不会幸福。”语闭,萧景衍一把将上官荣华推了出去,直撞到了冰冷的床脚榻上,甩手出了门。
上官荣华被戳到了痛处,两行清泪顺着嫩白的脸颊缓缓地留了下来。见萧景衍不见了身影,又翻身爬起来追出门去。外面下了厚重的雪,她在门口刚好踩到萧景衍踩过的脚印,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台阶上。
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白茫茫一片中的身影,扬声哭道:“幸福么?那样奢侈的东西,荣华早就忘记了,也请侯爷这辈子都别奢求了!”
躲在一旁一直提心吊胆地瞧着这一切没敢出声的丫鬟疏影匆匆跑了过来,试图将上官荣华扶起来。但上官荣华却瞧着远处墙角一棵正开的清冷娇艳的梅树声音沙哑道地念道:“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凛然,难道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么?等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一夜,上官荣华怎么也睡不踏实,镂空红木翘头案上一对龙凤红烛影影绰,更饶的的她心头烦躁不安。索性一咕噜爬起来找了本书依在铺了雪白貂绒的美人榻上看了起来。少卿,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她恍然又看到了那个一身素净粗布蓝衣,美的惊才绝艳的少年。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一双坚定明亮,如黑曜石般闪着煜煜晶光的双眸却让上官荣华惦记了整整九年。
火树银花的上元节,竟然飘起了纷纷小雪。帝京郊外的女儿河边,那人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跃而起,摘下了最高枝头上的一朵梅花递到了她面前:“我的家乡有一种习俗,摘下花枝最高头上的那一束送给心爱的人,若对方接了,便是约定了今生。”
上官芳华顿时面颊绯红,一颗心儿似小鹿般碰撞。伸出手去接,但任凭她怎么努力,面前的人似被什么拽着,竟离他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一片茫茫云雾中。
“凛然……”上官芳华惊醒,猛然从美人榻上坐了起来。
“小姐又梦到董公子了?”
疏影端着个鸳鸯凫水的铜盆从门外进来,看到上官荣华被噩梦惊醒,忙将铜盆放到一旁找了把蒲扇,满脸担忧地为她扇了起来。
上官荣华额头上细细密密地生了一层汗,从袖子里取出一块绢子随意擦了两下。也不理疏影,蹬了绣鞋径自去梳洗。
疏影知道这是自家小姐惯有的起床气,但有些话她还是要劝:“小姐何必如此执着,跟自个儿过不去?什么样的人能让一个人苦苦等上九年都不回来履行诺言,若不是此人负了心,便是不在了。董公子当初说要去从军,这几年边疆战事不断,又死伤无数,恐怕……”
“够了!”上官芳华忽然一把将手中的帕子扔到了铜盆里,怒叱道。
疏影被吓的一个愣怔住了口,忙上前收拾溅起的一地水渍。上官荣华见疏影低着头不说话了,也不知怎的,内心忽然涌上了一股细细碎碎的酸涩,接着两股清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声音涩涩道:“疏影……你不懂!”
打小上官荣华就没把疏影当过下人,所以她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小姐往火坑里跳。但此刻见上官荣华的样子,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说有些重了,不忍道:“疏影明白小姐心里的苦,可若董公子还活着,又没变心,他也应该捎个信回来让小姐安心,当初她又不是不知道小姐您的身份!”
说着疏影也觉得心头酸涩,潋滟水珠在眸子里打滚。
上官荣华似在想什么。良久,长输了一口气:“如今,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已与萧景衍缔结姻缡,只要栾儿能顺利登上皇位,爷爷和祖母相安无事,上官一族平反冤屈,一切都不重要了。”说着上官荣华坐到了镂雕棱镜前梳起了头。
疏影明白上官荣华嘴上说着不重要,但董公子是她心心念念惦记了九年的人,她怎会说不在意就不在意?只是有些事情也是天意难违,便也不再提了。
虽说同住在一个府上,但自从洞房花烛之夜后一连好几个月萧景衍再也没有出现过。上官荣华知道他是去了上官蓉芷那里,但这些并不是她所关心的,她只求萧景衍履行他们之间的约定。
年关过后的女儿节,帝京大街小巷都挂满了各式的花灯,热闹之极。八王爷府上的上玥曦郡主非要嚷了上官荣华去郊外白云山上的凌云寺烧香祈福。上官荣华无法,也就去了。
端坐在内装丝帛的宽敞马车里,上官荣华怀抱着暖炉,静听玥曦郡主讲着这几月帝京上流圈子的贵女中发生的风月事迹,一路无话。
玥曦见上官荣华一直沉默着,知她如今对这些也不感兴趣,便换了话题:“荣华,你莫要担心,我听父王说皇上如今有意提拔寒门,所以才封萧景衍做了镇国侯。如今他是南秦的战神,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有他护着,皇上定不会对上官一族斩草除根的。”
曾经的上官一族是南秦氏族首领,鸿儒高士层出不穷,何其尊贵荣耀。却不料,一夜之间颠覆逆转,哥哥上官陵在云城与北绒一战中被俘,至今未归;爷爷又被诬蔑与哥哥暗中书信,里应外合,投递叛国,深陷狱中;母仪天下的姑姑牵扯巫蛊一案,被废黜凤位,幽禁宁寿殿。一切都像是被人逆天改命了一般祸事不断。而寒门行伍出生的萧景衍却在此时扶摇直上,在朝堂的地位甚至超过了曾经是忠勇侯的爷爷。
上官荣华怎么也不会忘了,这一切都是拜萧景衍所赐,若不是云城一战中他公然违抗爷爷的命令对败兵穷追不舍而遭受伏击,此后的这一切事情也不会发生。她上官荣华更不会沦落到为了救出自己的族人使用那样卑鄙的手段嫁给他萧景衍的地步。如今只让他扶持表弟宁栾做皇帝,救出爷爷和祖母,真是便宜他了!
玥曦见上官荣华紧紧地握着双拳,眸光凛冽,盯着面前案上的一把匕首一动不动,叫了她好几次都没有反应,以为她要寻短见,急的快要哭了,忙一把将那匕首收起来藏到了袖子里。
上官荣华回过神来,看着快要哭出来的玥曦嘴角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玥曦,如今我身份尴尬,你不该来找我的。”
玥曦一本正经地握住了上官荣华的手:“傻瓜,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我们感情好,如今我不来,还有谁会来?难道眼看着你一个人胡思乱想,把自己闷死不成?”语闭,又一沉思,笑道:“再怎么说,我父王也是皇上的亲弟弟,难道她就会因为我来找你,连我八王府都连坐了不成?”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凌云寺门口,上官荣华知道玥曦的性子,知她执意要为的事情,谁也劝不住,便不再说什么,随她一起下了马车。
正逢上元节,凌云寺里也挂满了各种花花绿绿带着灯谜的花灯,又有许多善男信女前来祈福,人群熙熙攘攘,非常热闹。玥曦拉着上官荣华穿梭在人群里,开心的不得了。看到玥曦的样子,上官荣华平日里沉积下来的烦恼也减轻了很多,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随着玥曦一起猜起了灯谜。
“荣华,我们去女儿河吧,听说那里也非常热闹,而且这几日正是那里的梅花开的正艳的时候。我知道有条小路可以从凌云寺很快穿过去。”兴至高处,玥曦忽然提议到。
上官荣华心头忽然一阵酸涩,但也只是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暗沉,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好啊!”
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疏影听到这边的话,面色忽然一沉,忙上前拦在了玥曦的前面:“郡主不可,我家小姐今日身子不爽,不易在河边吹风,还请公主见谅!”
“哦?是么,荣华你怎么没跟我提过?”玥曦今日心情很好,对于疏影一个婢女的莽撞也不怒,笑问上官荣华。
上官荣华只以为疏影担心自己去了女儿河边勾起往日的伤心事,也没有多想,帮疏影打起了圆场:“无碍的,前阵子偶感了风寒,这几日好多了,疏影这是平白的担心而已。”
玥曦拉着上官荣华笑的弯了腰:“瞧你们这主仆情深的,竟要超过我们之间的姐妹情分了。荣华,我可是会妒忌的。”
说着便拽上她出了凌云寺的门,向女儿河走去。
若是上官荣华的脚步再慢一些,定能听到身后疏影焦急地跺着脚,口中碎碎念着的声音:“这可如何是好,拦也拦不住,听小安子说侯爷和蓉芷小姐今晚也要去女儿河,这若是被小姐撞见了,该怎么办?”
南秦盛世,民风开放。像上元节这种节日女子与心爱的男子一起出门赏灯望月、泛舟游湖也是不被禁止的。而女儿河的冰清梅花在这个季节里又是帝京城出了名的美景,所以引来不少才子佳人到河边踏月赏梅。
玥曦看着心神不宁,眸光一直盘旋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的疏影,忽然“噗嗤”笑出声来:“荣华,瞧你家疏影这双眼在人群里撒花的样子,莫不是芳心暗许了哪家公子?我看啊,你还是早早的问清楚了,允了这门亲事,莫要苦了一对鸳鸯。”
疏影闻言,又急有羞,皱着眉头道:“郡主这是拿奴婢寻开心了,小姐你可千万别信了,奴婢可是要陪你一辈子的!”
闻言玥曦笑的更开心了:“荣华,你瞧这丫头认真的样儿,这是赖上你了,你不留她是不行了!”
上官荣华脸上一直浅笑着,没有答话。将手中的暖炉递给疏影:“这会摸着有点凉了,你去马车里再加点炭,等会到前边找我们!”
疏影接过暖炉,摸着还热着,很快就明白过来小姐这是对自己有点心烦了,有意支开她。但她哪里肯走,明明方才在人群中见到了小安子,可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想必侯爷和蓉芷小姐也在附近,她要时时陪在小姐身边,以防他们撞见。
上官荣华见疏影一直站着未动,微怒道:“怎么?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我这是使不动你了?”
“不是的,小姐!我……”疏影本就心里头急的打转,听到上官荣华这话,更是方寸大乱。又听上官荣华道:“明儿就找个婆家把你嫁掉!”疏影忽然一个愣怔,潋滟泪珠在眼里打转:“小姐莫要赶奴婢走,奴婢这就去!”
玥曦看着疏影离开时簌簌颤抖的背影,以为是自己方才的玩笑开的有点过了,便嘟着嘴笑道:“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又何必跟自己的奴婢怄气,真是心眼越来越小了。”
上官荣华也不知道自己方才为何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只觉得女儿河畔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吵的自己心烦:“我有点乏了,前边有个漪澜亭,我们去歇会吧!”
玥曦笑的随和:“好好好!就依你!”
漪澜亭的建造可谓是巧夺天工。隔水而建,正巧建在了女儿河的中央,连接亭子与岸边的是一枝侧卧在水上的梅树,树干足足能容下两个人并肩在上面行走,所以此梅树搭建的桥也被人们称为并蒂桥。桥面被人们修剪了多余的枝叶,只余下旁出的几枝环绕并蒂桥艳丽盛开,美的让人惊叹。
上官荣华行至桥边,遥望着河心的漪澜亭忽然停住了脚步。梅花迎风怒放,气质高洁。那人一身正气凛凛,背对着他们站在亭中,宽阔的肩膀,一身青蓝色的衣衫,墨黑的长发随风飘扬
。不偏不倚,正巧与记忆中眉目明亮的青衫少年吻合。
“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凛然……”上官荣华激动地双眼湿润,口中莫莫念道。
“荣华……你确定么?”听到上官荣华的声音,玥曦也是猛然一愣。但看上官荣华的表情,不像有假。一个人心心念念惦记着的身影早已烙印在心底,怎么也不会错。
上官荣华一把握住玥曦的手,直握的玥曦内心一阵酸痛:“玥曦,是凛然!是他,不会错,我不会看错,是他!”上官荣华急切地笃定道,就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向大人炫耀着自己最珍爱的东西,却不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等待一个人的痛,玥曦感同身受,此刻上官荣华悲喜交加的心情她再清楚不过。
上官荣华提起襦裙,正要急切地踏上并蒂桥奔向心爱的人身边,却被玥曦猛然拽住。她顺着玥曦的眸光看去,正看到漪澜亭的男子渐渐转身,对着身后怀抱着一束艳丽梅枝走近他的女子温柔一笑,宠溺地在女子额头轻轻一吻。
上官荣华一个趔趄,若不是被玥曦急忙扶住,险些跌坐在地上,委屈道:“怎么……怎么会是他们?”
原来是萧景衍和上官蓉芷。
玥曦心疼地为她擦了擦脸颊的泪水:“荣华,你看错了!”
良久,上官荣华从漪澜亭亲切旖旎的两人身上收回视线,自嘲一笑:“我这是怎么了?就算他此刻回来,如今早已嫁为人妇的我又能如何面对?”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上官荣华淡淡一笑,整了整衣衫,和玥曦转身欲走。
“姐姐!”身后忽然传来上官蓉芷的声音。
上官荣华和玥曦二人齐齐回头,看到上官蓉芷披一身月白色桂枝丹香的锦袍,迎着寒风,弱柳扶风地向他们走来。到了面前早已是满眼怯怯泪水,看了眼身后站在漪澜亭里一直未动的萧景衍,欲势要跪在上官荣华的脚下:“姐姐莫要生气,我和侯爷是真心相爱,迫不得已才会背着姐姐在这里,姐姐你就成全我们吧!”
若是平日里看到上官蓉芷这幅样子,上官荣华一定会心疼地阻止她,但如今只觉得可笑。明明是蛇蝎心肠,却要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好像全世界就她是最善良,最胆小的那一个。
上官蓉芷没想到上官荣华并没有出手阻止,但戏都做到了这个份上,只得硬着头皮跪下去。谁也没有看到,就在上官蓉芷跪下去的那一刻忽然藏在袖子中的手里多了一把闪着煜煜寒光的银针,顺势插到了上官荣华的脚面上,又很快地拔了出来。
感觉到瞬间的刺痛,上官荣华猛然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发怒,却看到上官蓉芷忽然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娇弱地躺在地上,满脸泪花:“姐姐,蓉芷错了,蓉芷真的知道错了……”
这一幕从远处的萧景衍那个方向看去,正巧像极了上官蓉芷要下跪,却被上官荣华一脚踢翻在地。他握紧了拳头,骨指咔咔作响,施展轻功一跃而起,落在了岸边的上官荣华面前。落地之时,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冰冷的青锋搭在了上官荣华光滑雪白的脖颈上:“上官荣华你个毒妇,世间怎会有你这样恶毒的女人?”
上官蓉芷爬起来,一把抱住萧景衍的腿哭求道:“不要,不要伤害我姐姐!”又扭头一双潋滟双眸怯生生地望着上官荣华:“姐姐,求你不要恨蓉芷,蓉芷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与侯爷相见!”
听到上官蓉芷后半句话,萧景衍忽然内心一阵刺痛,看着上官蓉芷的眸子里满是心疼。紧接着怒气冲顶,眸光凛冽地瞪着上官荣华:“上官荣华,你不要太过分。今天如果本侯杀了你,将你尸沉河中,再对外宣称是你上元节出门遇刺,相信如今的朝堂没人敢过问到本侯的头上。”说着手下一用力,冰冷的剑刃渐渐深入上官荣华雪白的脖颈,一股鲜红的血顺着冰冷的剑刃流了出来,染红了肩上月白的绒裘,上官荣华没有说话,只是冷笑着皱了皱眉眉头。
一旁的玥曦急了:“萧景衍,你是当本郡主瞎了吗?还是要连我一起杀了灭口?”
萧景衍冰冷的目光猛然扫向玥曦。那是在战场上杀人无数都不会多眨一下的眸子,玥曦这样从小长在深闺里的高门少女哪里受得住。只觉得背忽然一凉,趔趄向后退了一步。
上官荣华冷笑一声,伸出白皙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巧妙地夹着面前的寒剑移开了自己的脖颈:“侯爷莫不是忘了自己身上还背负着我上官一族多少烈烈忠魂的血债?更忘了如今的风光无限是踏着谁的肩膀扶摇直上的?我若是死了,你位高权重的镇国候和上官一族就没有了任何牵扯,皇上也就没有任何顾虑对狱中的爷爷下手,虽不是你亲手所杀,却是因你而死。侯爷于心何忍?”语闭见萧景衍眉头皱的更紧,眼里的痛意又多了几分,只觉得痛快之极,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荣华最毒妇人心,侯爷是世间真小人,侯爷与荣华真是般配得很呢!”
萧景衍冷哼一声,将手中的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打横抱起了地上的上官蓉芷,转身离去。上官蓉芷双手紧紧地环着萧景衍的脖子,回头对上官荣华露出了得意而挑衅的目光。
玥曦看着上官荣华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目光变的幽深,长叹一口气:“荣华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这样是把萧景衍往上官蓉芷那边推。你们既然已经成了亲,下半辈子就是要一起过下去的,这样吵闹,感情是会越来越谈的。”
上官荣华淡淡道:“我和他之间的婚姻不需要感情,也不会有感情”
玥曦知道上官荣华的心情低沉,决定在镇国候府小住,陪上官荣华几日。差人到八王爷府上通报,回报的人说王爷准了,玥曦便满怀喜悦地住进了镇国府的海棠苑里。当晚二人促膝长谈,直到后半夜才歇息。
次日清晨府上开始嘈杂一片,疏影急匆匆地进了屋,大叫着不好:“小姐,蓉芷小姐被侯爷接进府了,您快去看看呢!”
正坐在镂花棱镜旁挽着发髻的上官荣华只是拿着梳子的手微微一震,连头都没有转:“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沉稳些?他接他的,我住我的,这跟咱们又有什么关系?”
玥曦听到这边的对话,连衣裙都没有穿好就已经从屏风后面出来,急道:“你还真能沉得住气,人家都登堂入室,快要鸠占鹊巢了,亏你还能说得出这些风凉话。”
上官荣华看着玥曦急冲冲的样子,瞪圆了的双眼就跟铜铃一样。腮帮子鼓鼓的甚是好笑,
“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瞧你说的,谁是鸠?谁是鹊?”见玥曦呆愣了一下,又一本正经道:“不过是接进府中,又不是娶进门。再说他萧景衍若真娶,这娥皇女英二女侍一夫的事情皇上也未必会准。”
玥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急的跳脚:“可是他们这样也太过分了,根本就是没把你放在眼里。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便要往外走。上官荣华一把拽住她:“不许去,瞧你这幅样子,也不怕被别人看了去。”
玥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衣衫不整。上官荣华又道:“说到底,我和萧景衍是没有感情的。至于你如此反对,不过是因为那个女人是上官蓉芷,是咱们曾经错信了的人。若她不曾与晋王勾结出卖爷爷,若换做了别人,或许你我也不会如此生气。”
玥曦长疏一口气,抱住了上官荣华:“荣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玥曦这辈子永远是你的好朋友,我们永远都不会变!”
上官荣华欣慰地拍了拍玥曦的肩膀:“好!”
一切梳洗完毕,用过早点后玥曦说要在府上逛逛,上官荣华又不想动,便让疏影带着去了。不一会两人又急急匆匆地回来,说是上官蓉芷不知怎的中了毒,萧景衍才把她接进府的,请了天下无双的公子司徒南枫诊脉,这会人已经到了府上,玥曦非拉着上官荣华去看。
上官荣华知道玥曦一直倾慕于司徒南枫,不忍驳了她的兴致,只好跟着去了。但一进了门萧景衍就冲了上来,一把掐住了上官荣华的脖子:“上官荣华你个毒妇,蓉芷那么信任你,你竟然对她下这么重的手。”
上官荣华胸口憋闷通不上气,满脸涨的通红,沙哑着声音:“我几时害过她?”
“昨晚从女儿河边回来她便中毒昏迷不醒,你敢说不是你做了手脚?”
上官荣华也不为自己辩驳,冷笑一声,反而恶狠狠道:“是我下的毒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就是如你看到的这般歹毒,就是想让她死!”
上官荣华一个“死”字刚出口,萧景衍掐着她脖子的手猛然一转,反手一巴掌便甩在了她的脸上,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声怒叱:“贱人!”
谁也没有料到萧景衍竟然会对上官荣华动手。玥曦扶着险些被那一巴掌扇倒在地的上官荣华,憋闷的心里难受,恨不得将萧景衍千刀万剐:“荣华,没有做过的事情你干嘛要承认?”
正在为昏迷不醒的上官蓉芷诊脉的司徒南枫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萧景衍对上官荣华动了手,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又坐下,满眼的沉痛,场面一时沉静尴尬。
“咳咳……”床上的上官蓉芷忽然醒了,一声沉重的咳嗽声打破了沉寂。萧景衍几乎如风一般瞬间到了床边,满眼心疼地将上官蓉芷抱在了怀中。
上官蓉芷美丽娇容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虚弱地靠在萧景衍身上,声音微弱:“水,凛然,我想喝水。”
“好!”萧景衍应了声,拿起旁边案上的杯子,给上官蓉芷喂水。
“哐当”一声,疏影刚进门,手中的铜盆重重地摔了地上,惊讶地看着同样一脸难以置信的上官荣华:“小姐……侯爷……侯爷是董公子?”
上官荣华缓缓上前,紧紧盯着萧景衍的脸,身怕自己听错:“你叫凛然?董凛然?千里草的董?”
萧景衍连眼皮都没有抬,不耐烦道:“凛然是我的字,董是我母亲的姓,是蓉芷告诉你的吧?”说着心疼地用下颚蹭了蹭上官蓉芷的头。
上官荣华悲喜交加:“你可还记得九年前女儿河畔的花荣?”
萧景衍更加不奈:“这是九年前我和蓉芷在女儿河畔初遇时她用的化名。没想到,她连这个都告诉你这个毒妇,真是信人不慎。”
上官荣华脑海中瞬间轰然一片,满脸是泪,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一步步向后退着,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转身冲出了门。
几乎是同一瞬间,司徒南枫也跟着追了出去。
“小姐!”疏影也要跟着追出去,却被玥曦拦住了。望着司徒南枫远去的背,玥曦眼中一抹深邃的沉痛一闪而逝,随即化作一丝淡淡的微笑:“让司徒公子去,这天下只有公子最懂荣华!”玥曦转身看了一眼宠溺地抱着上官蓉芷,对这边的一切罔若未闻的萧景衍:“若不是某个负心汉,如今荣华嫁的应该是他!”
萧景衍一怔。
玥曦一步步靠近萧景衍,双眸死死地盯着他怀中虚弱无力的上官蓉芷:“侯爷如何断定你怀中的这个女人便是九年前与你约定终身的女子?”
萧景衍冷笑一声,似是听到了天地下最好笑的笑话:“我与蓉芷当年一见钟情,梅枝为媒,玉佩为约。且分开前她告诉我自己是上官府上的小姐。如今玉佩在她手中,本侯如何不能断定?”
玥曦看着萧景衍从怀中取出两块龙、凤纹案的白玉拼合在一起刚好组成了一块完整的玉佩,大吃一惊。那半块凤纹的玉佩她曾在上官荣华那里见过,后来不知怎的就不见了,上官荣华疯了似的寻找都没有找到,至今还为丢了玉佩而愧疚不已,怎会在上官蓉芷手中?果然是个心机深沉的女人,玥曦盯着上官蓉芷的眼眸眯了眯,露出一丝诡谲。上官蓉芷本就心虚,被玥曦这么一看,不安地往萧景衍的怀中靠了靠。
玥曦冷笑道:“上官府上的小姐又不是她一个,何况仅凭半块玉佩,侯爷便笃定了她就是等你九年,与你约定终身的女子?若这玉佩的主人不慎丢了它,恰巧被玥曦捡到,侯爷是不是看着这玉佩在玥曦手中,便也认定了玥曦?”
“够了!”萧景衍终于暴怒,怒斥一声,一把拽起了上官蓉芷的手腕,满眼杀气地对玥曦道:“当年我与蓉芷相见时被奸人掳虐,蓉芷为了救身受重伤的我,割腕以血为我解渴。有这个伤疤伪证,难道还不足以让本侯相信?我与蓉芷两心相悦,
感情深厚,你休要在这里挑拨离间。若不是看在你是八王爷爱女的份上,本王早就将你撵出府去,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
玥曦呆愣了一下,忽然扬天大笑起来:“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这话本不该我来说,但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萧景衍,我不知道上官蓉芷怎会和荣华有一样的伤疤,但还请你用心看事,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真实。”说完转身离去,到了们口又停住:“花荣和荣华这两个名字如此相似,侯爷难道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吗?”
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上官荣华一路奔跑着,身上的大氅也不知道何时丢了。踩在雪下的鹅卵石上被滑到了,爬起来再跑,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就好似这般一直跑下去,在冷风中被冻着,心就不会痛。
这些年她一直死守着与那个人的承诺。别家的女儿过了及笄就已出嫁,她愣是顶着家族的压力和外面的流言蜚语到了如今双十年华。若那人从未回来过也就罢了,可偏偏这么多年他就在自己身边,且爱上了自己的亲妹妹。为何会是上官蓉芷?为何会是她?萧景衍,你知不知道,她是最不配拥有上官姓氏的人,她最不配!
奔至花园的回廊台阶时一个不小心踩空,重重地滚下了台阶。落地时手杵到了花坛里,枯萎的花枝深深扎进了手心,顿时鲜红的血液溢了出来,染红了身下一大片白雪。她看着那渐渐晕开红色,觉得分外的刺眼,撕裂的心痛一寸一寸如那鲜血般蔓延开来。
眼前渐渐浮现出那个春日里笑容明媚的少年。其实曾经他们也有过一段很美好的韶光。
那年杨柳依依,微风和煦,英勇候府上春天来的似乎比往年早一些。清明刚过,花园中的碧桃、芍药、丁香便陆续盛开,花香四溢,引来了几只蝴蝶蹁跹飞舞。她和疏影兴致高昂地在院子里扑蝶,远远地便看到了那个披一身明媚春光,绝代风华的男子和哥哥进了府中。走近了,更是风度翩翩,举止投足间温润如玉。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少年是被爷爷在战场上救回来的,因为战绩卓越,收编帐内,提拔为左翼先锋。每每他与哥哥回来,他们都要吟诗作对,谈古论今,话头总是和谐至极。甚至哥哥常开玩笑,要请爷爷将上官荣华许配给他,每当此时她都会羞红了脸坚定不移地说自己已经有了心上人,而他也会无奈地笑笑,深情脉脉地瞧着一旁的上官蓉芷。
上官荣华觉得心头似撕裂般疼痛,脑子里一片混乱。那是一个在战场上一身烈烈风骨,铁骨铮铮,而脱去了战袍又温润如玉的男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走到了如今这般不死不休的地步。
“荣华,你怎么趴在地上?快起来,快……”是司徒南枫。
上官荣华看着司徒南枫将自己抱在怀中,满脸心疼的样子,不知怎的,眼泪就更甚了,她哭笑着望着他:“回不去了……我和他再也回不去了……”说着就渐渐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是在城外司徒南枫的住处,绿竹坞内。
绿竹坞建构巧妙,方圆十里皆是竹林,又布置了五行阵法。五行之术较浅的人根本就进不来,更不必说平常人。
上官荣华醒来的时候便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笛声,是司徒南枫的笛声。司徒南枫听到屋内的动静,急忙进了屋。见上官荣华挣扎着要下床,无奈地将她按在床上:“伤还没有好,不易多走动,快躺着!”
上官荣华也不理会,挣扎着要坐起来:“你何必管我!”话刚说完,双膝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紧接着蔓延到了全身。上官荣华疼的冷吸了一口凉气。
司徒南枫紧皱着眉头,将她强按进了被子里,微怒道:“若不是我及时将你带回来救治,你这双膝盖泡在冰雪里就废了。你这样逞强,谁又知道你的苦?”
上官荣华忽然想起萧景衍抱着楚楚可怜的上官蓉芷时那副恨不得心疼到骨子里的模样,内心一阵刺痛,冷笑道:“逞强,在爱你的人眼里是需要被保护的柔弱,看着都分外心疼;在不爱你的人眼里便是做作,是路边的石头,活该自己坚强。我不过是自己作践自己罢了!”
司徒南枫皱起眉头,眸光自责而沉痛:“荣华……”
上官荣华强忍着要下床:“我要回去!”
司徒南枫坐在床沿上,堵住了上官荣华的去路。抓着他的双臂,眉头皱的更紧:“我可以放你回去!但是荣华,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回去?是为了负了心的董凛然,还是为了依仗如今萧景衍的羽翼救你上官一族?如果为了后者,我求你留在我的身边,你知道我的身份,依仗我梁国的实力,相信向南秦皇帝要你一家周全,他还是会给这个面子。”
上官荣华也不知怎的,忽然眼眸酸涩,泪水顺着眼角止不住地留了下来,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说话。
司徒南枫紧紧地盯着上官荣华的表情,身怕错过她的一个神情,就错我了一个答案。平日里清贵无暇,眼高于顶,何其高贵的男子。此刻面对一个女子,竟如此的小心翼翼:“至少你要敞开心扉,给别人一个机会。荣华,抛开我的背景,我只以司徒南枫的身份,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么?”
上官荣华泪流满面,半嗑着的嘴唇都忘了合上。公子,你是何其高贵的身份,天下苍生都不在你眼中,而如今却对荣华如此降低身份地说“求”字。
上官荣华知道依司徒南枫的势力,绝对有这个可能救出她的家人,保上官一族一世平安。若她此刻点头,以后的日子便是海阔天空,逍遥自在。但她还是做不到,她终究不忍道:“可是我等了他整整九年,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都在为他。为他而忘了自己!”
司徒南枫失望地放开了手,捡起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长笛,自嘲一笑:“好,我送你回去!”说着便转身离去开。
上官荣华一个脚刚迈进镇国候府的海棠苑,疏影含着泪就奔了过来:“小姐你可回来了,全府上下找了你一夜,可急死奴婢了,侯爷差点连萧家军都调出去了。”
上官荣华还没有消化完疏影这话中的几层意思,便看到萧景衍从远处的正堂里走了出来。积雪融化后顺着屋檐滴滴答答地流下来,撒了他一身,但他却依旧宠辱不惊地站在那里。上官荣华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认真看过面前这个男子,他运筹帷幄于天地之间,能在朝堂与战场之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也能在闺阁中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温柔至极。但她却不是他心头的那一点朱砂。
上官荣华一想到是萧景衍负了她,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痛恨,烦躁至极。便没有理他,径直向屋内行去。行至萧景衍身边时自己的手忽然被他隔着衣衫拽住。
“放开!”上官荣华怒视着萧景衍。
萧景衍没有理会上官荣华的愤怒,而是盯着远处站在院门口的司徒南枫:“你昨晚就是和他呆了一夜?”
上官荣华冷笑道:“我是如侯爷心中所想一般的蛇蝎毒妇,跟谁在一起与侯爷又有什么关,唔……”上官荣华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景衍一把拽进了怀里,凉薄柔软的唇附上了她的。上官荣华一阵惊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紧握着小粉拳,毫无章法地捶打着他的胸口。但他就是死死地抱着她,不肯放手,更不肯抽身。
萧景衍借势一把拽住上官荣华在自己胸前胡乱挥舞的手臂,单薄的衣衫顺着白皙修长的手臂滑到了臂肘,手腕处那条足有三寸长如蜈蚣一般的疤痕忽然刺痛了他的双眼。但这一细微的动作,胡乱挣扎的上官荣华自然没有看到。萧景衍只觉得心口像被什么狠狠地堵着,迫切地想找个出口发泄,不觉对怀中女子的吻也更用力了几分。
良久萧景衍才放开了手,上官荣华借机逃出了他的怀抱,扶着窗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咒骂到:“你这个疯子!”
萧景衍眸光沉痛,缓缓靠近,扶着她的肩膀小心翼翼道:“我带你去看爷爷和祖母好不好?”
上官荣华呆愣了一下,望着萧景衍的眸中闪着潋滟水珠,狠狠地捶打了一把萧景衍的肩膀。萧景衍眉头皱了皱眉,将上官荣华揽进了怀中:“荣华,我们以后好好过,好不好!”
“好!”上官荣华微微应道,觉得心口一阵刺痛。她不知道萧景衍忽然这样做到底算什么,昨天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爱着上官蓉芷,今日却跑来对自己这样。但她只知道自己好累,真的好累!
“萧景衍!”远处传来司徒南枫的声音,上官荣华这才记起他没有走,瞬间挣脱了萧景衍的怀抱。只见那一身绿衣,清贵无暇的男子手持长笛笃定道:“今日能送荣华回来,是我还愿意相信你能给他幸福,若他日你再伤她,我司徒南枫宁可倾尽天下也会踏平南秦,让她回到我身边!”
说完也不待萧景衍回应,施展轻功一跃而起,飘然离去。
次日清晨,一大早上官荣华就已梳洗完毕,等待着萧景衍散了朝回来一起去狱中看爷爷和祖母。好不容易等到宫里散了朝的消息,但疏影在外边打听到的消息却是萧景衍下了朝径直去了梨香院,上官蓉芷的住处。
“小姐,要不再等等。侯爷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去办。虽昨晚上没有与小姐同房,但今天早上奴婢看到外屋的被褥都没有碰过,侯爷昨晚肯定惦记着小姐,一夜没合眼。”疏影为萧景衍解释道。
上官荣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良久,院门口有个身影一直在攒动。疏影认得那是前院里伺候的江槐,曾是英勇候府上大公子上官陵身边的人,便出去问了几句。
上官荣华见疏影与江槐说话时神情有些诡异,便让疏影把江槐带进来问话。
江槐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奴才说了,小姐可一定要撑住。奴才也是听随着侯爷下朝回来的小安子说的,今早早朝……早朝……老侯爷撞柱去了!”
“什么?”上官荣华猛然惊起身来,身子微微颤抖着。良久,冷叱道:“江槐,你修要胡说,以前我兄长待你也不薄,你怎敢如此诅咒我爷爷!”
江槐跪在地上使劲地磕头:“奴才正是念在曾经小侯爷对奴才恩情的份上才冒死来通知小姐的。就算借一万个胆子,奴才也不敢乱说。”
江槐敢说此话,肯定是不假了。上官荣华失了魂魄一般又呆呆地坐回了椅子上。
只听江槐又小心道:“听说是因为昨晚有人御前刺杀被抓,所以今早查到了英勇侯爷的头上。老侯爷不堪被褥,才以死为证。护国夫人也跟着去了。”
上官荣华只是呆呆地听着,全身都在簌簌地颤抖。死死地咬着牙关,紧握的双手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就是不肯说一句话。疏影见此吓的都哭了:“小姐,你不要吓奴婢,你要是难受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奴婢看着你这样子害怕。”
不知什么时候,萧景衍站在了门口。上官荣华见到他,忽然一头撞上去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脖子。直咬的满口是血,几乎要撕下一块肉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疼痛。
萧景衍疼的皱了皱眉头,也没有推开她,任她就那样撕咬着。
终于,上官荣华撕心裂肺地大吼着哭出声来,顺着萧景衍健壮的身子慢慢滑落到地上:“你为什么不阻止?你在场的,为什么不出手相助?为什么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为什么?为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没有了父亲,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哥哥,我就只有他们。萧景衍,你明明知道他们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自己站出来承担罪责?萧景衍,你这个懦夫,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说着拽起萧景衍的手臂又一口咬了下去。有多爱一他,就有多恨他。她心心念念等了他九年,但她的家族,她的亲人,她所在乎的一切一个个都毁在了他的手上。曾经万般的疼痛都不及此刻,明明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战神萧景衍可以救下最后两个她在乎的人的,但他却偏偏没有出手相助。是因为自己在他的心中不够分量么?上官荣华似乎以为就这样咬下去就能让他和自己一样,痛彻心扉、深入骨髓,只咬的他的手血肉模糊,白骨森森。
萧景衍缓缓蹲下身去,满眼沉痛地看着面前发疯了似的女子。伸出手想抚慰她的肩膀,但最终还是无力地收回了手。
“凛然”门外传来上官蓉芷娇柔的声音。上官荣华这才收了手。
“姐姐莫不是疯了么?”上官蓉芷走上前,看似心疼地拽起萧景衍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手臂。
上官荣华没有说话,冷冷地瞪着上官蓉芷。
上官蓉芷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娇柔道:“姐姐别这么盯着蓉芷,蓉芷害怕!”说着便往萧景衍的怀里躲了躲。
“荣华,你听我说……”
萧景衍满脸沉痛地想解释什么,却被她一把推开。上官荣华冷笑出声,声音寒彻冰冷:“我是疯了!蓉芷,爷爷没了,祖母也没了,哥哥被北绒俘虏,不知所踪,姑姑又被打入冷宫,上官家族几百号人死的死,卖的卖,流放的流放,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一丝的痛过,忏悔过吗?”
“痛!怎会不痛?”上官蓉芷轻呡着唇看似一副悲恸的样子。缓缓靠近上官荣华耳边,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但蓉芷一点也不觉得忏悔,那是你的爷爷,你的祖母,你的亲人,不是蓉芷的。就连那老头子和老太婆的死也都是拜我所赐。上官荣华,你没有想到吧?但如今你知道了,又能奈我何?”说完退后一步,看着满脸吃惊的上官荣华又是一副楚楚娇弱的样子:“蓉芷余毒刚清,身子还有些不适,就不陪姐姐了。”说着转身出了门,走了两步见萧景衍没有动,又回头看了一眼。
萧景衍望着失魂落魄的上官蓉芷,目光深邃。向疏影吩咐了声:“照顾好你家小姐。”便跟在上官蓉芷身后离去。
待两人身影行至院门口,上官荣华忽然声音冰冷的,扬声到:“萧景衍,莫要忘了你我之间约定!”
是夜,上官荣华就病倒了,一连发了好几天的高烧都没有退,急的疏影都不知道如何是好。昏迷之时,上官荣华一直觉得身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给她喂药,给她喝水,隐隐约约还呼喊着她的名字,在她耳边念叨着什么,但是上官荣华一句也没有听清楚。
上官荣华苏醒之时已经是在病倒后的第四天早上。温热的光线透过树枝斑驳地射进窗户内,落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及其刺眼。挣扎着起了床,顺着影影绰绰的光线望去,窗户旁边坐着一个伟岸的背影。待看清了,原来是萧景衍。
萧景衍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望着满脸苍白、虚弱的毫无血色的上官荣华,微微念到:“荣华……”
上官荣华忽然想起前几天爷爷和祖母相继去世的厄运,内心悲恸至极,扶着床沿的双手簌簌颤抖,没好气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又见萧景衍半晌没有回话,赌气的冷笑道:“是不是来看我有没有死?”
萧景衍负在身后的手指缓缓握成了拳头,眼角一丝沉痛,淡淡道:“本侯都没有死,怎会允许你先死?”又道:“英勇老侯爷生前除了上官军还有一部分江湖势力,把联系他们的黑木令牌交给我!”
“你休想!”萧景衍话音刚落,上官荣华怒视着他,一口否决。
萧景衍几步到了床前,拽着上官荣华逼近自己的视线,狠狠道:“上官荣华,你觉得你现在还有选择的权利么?宁栾如今不过八岁,若我故意放松对他的护卫,只要晋王他们动一动手指,明日一早便会从宫里传来他魂飞九天的消息。他是生是死,如今全在你一念之间!嗯?”说完眯了眯双眼,只待上官荣华回应。
上官荣华气的全身都在发抖。萧景衍就是只毒蛇猛兽,他能抓住她所有的弱点,并且在最关键的的时候利用的恰如其分。她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猛然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匕首,瞬间插向了萧景衍的胸口。萧景衍毫无防备,但毕竟是行伍出身,身子一侧,上官荣华手中的匕首偏了角度,插在了他的肩胛骨上。他一把抽出匕首扔到了地上,也不顾还在流血的伤口,狠谲道:“信不信,今晚我就要了宁栾的命?”
上官荣华气极,一把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块黑色的牌子砸到了萧景衍的身上,口中咒骂道:“萧景衍,我诅咒你!诅咒你此生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萧景衍稳稳地接住,见乌黑锃亮的黒木牌子上雕刻着精致的七彩花纹,中间一只猛虎威武凶猛,正是上官家的黑木令牌没错。眸光莫名地看了一眼失去理智的上官荣华,转身出了门,行至门口,也不转身:“荣华,蓉芷已有了身孕,你最好不要去为难于她!”
“滚!”上官荣华端起身旁的枕头,毫不客气地向萧景衍渐行渐远的背影砸了过去。之后人靠在床头上,目光呆滞,毫无焦点地望着前方。
此后,萧景衍再也没有来过海棠苑。每日下了朝就直奔上官蓉芷的梨香院。然后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他似乎比以前更关心朝堂之事。
永宁二十八年三月,大皇子因在帝京城里掷金丸引百姓争相追逐死伤无数,被禁足府中,罚俸半年。
同年三月,三皇子因酒后失德,火烧承乾殿被逐放沧州。晋王为三皇子求情,皇上感念晋王仁慈,但未允许。
同年五月,晋王因查办二皇子私吞江州军营粮饷一案被加封五珠冠,在朝中地位仅次太子宁栾。
同年八月,皇家秋闱射猎,晋王监国,年仅八岁的太子宁栾因救驾而身受重伤。
同月,三皇子在宫中起兵造反,被晋王下令当场射死。皇上得知消息后龙颜大怒,斥责晋王不念兄弟之情。
同年十月,太子宁栾在东宫因误食晋王所送的饼饵身中剧毒,经司马南枫七日七夜诊治,方安然无恙。
同年十一月,御书房有人行刺,刺客被活捉后指供受晋王所为。龙颜大怒,当场将晋王鞭笞而死。
同年腊月,皇帝抱病,年仅八岁的太子宁栾监国,镇国候扶政。
永宁二十九年二月,皇帝驾崩,九岁的太子宁栾登基。亲封镇国候萧景衍为摄政王,镇国候夫人上官荣华为护国夫人,生母上官清宁为皇太后。
同年三月,摄政王萧景衍自请带领三十万萧家军,北上攻打北绒。
养居殿内,上官荣华一身正红色绯罗蹙金华服,头戴千叶攒牡丹步摇,整个人散发着无比尊贵的光晕,华贵夺目。微蹙着眉头,捧着本《国策》看的目不转睛。身旁刚登基不久的宁栾身穿黄袍,不怒自威,手持狼毫,一本正经地批阅着案上的奏章。
良久,宁栾抬头:“荣华姐姐,澂州太守司马炎举荐临安才子姜尚朔为光禄勋门下大鸿胪,栾儿是准还是不准啊?”
上官荣华抬头,嘴角噙一抹淡笑:“栾儿如今已经登基,这种事情,栾儿应该自己拿主意!”又见宁栾紧紧地蹙着眉头:“栾儿有何见解?”
宁栾放下手中的奏章,一本正经道:“栾儿觉得光禄勋门下大鸿胪一职虽列九卿之下,但却掌握着外交使臣的重责,擢用之人不得不慎。可是……澂州太守司马炎虽遥距帝京千里之外,却割据淮南一方,势力不可小觑。栾儿又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上官荣华见宁栾如今不过九岁,却能将朝堂局势分析的如此周全,满意地点点头:“栾儿分析的不错。不过临安才子姜尚朔才华横溢,早已名声在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栾儿若得此人效忠,也实为不易。”
宁栾思忖良久:“古有刘皇叔三顾茅庐,栾儿想亲自去一趟澂州。一来想亲眼看看关于姜尚朔的传言是否属实;二来若姜尚朔得栾儿亲自提携重用,日后也会感念圣恩,对朝廷忠心耿耿,而非念及旧主司马炎。”
“好好好!”上官荣华笑的更加温和:“栾儿长大了,越来越有帝王风范了!不过澂州一行不易招摇,更不易让太多人知道。身边带的随从一定是身手最好,又要最忠心的!”
“是,栾儿知道了!今日还未向母后请安,栾儿先去看望母后了。”
“去吧,待我向姑姑问安。朝堂上还有些事情,今日我就不回昭阳宫了!”
宁栾起身,随身旁的宫人出了门。
待殿内只剩下上官荣华一人,她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忽然出了神。手指缓缓划过敕金的盘龙柱宇,内心是深深的刺痛,最后渐渐滑坐在地上:“爷爷、祖母、父亲、母亲、哥哥,你们看到了么,栾儿做了皇帝,上官一门又重振了……”
迷迷糊糊中,似乎耳边一直有人喊着“荣华……荣华……”上官荣华觉得自己深陷在无边无际的沼泽之内,怎么走也走不出去。
睁开眼,眼前是重重光影,一圈一圈的光圈内,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上管陵紧皱着眉头的面孔。凉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喊着她的名字。又做梦了,这几日她总是被梦魇困扰着,梦里她每次都能看到那些离她而去的亲人。她急切地依赖着这样的梦境,觉得只要梦不醒,她就会永远和自己最亲的人在一起。
再次睁开眼,是在自己的寝宫章台殿内,床边坐着玥曦。见她醒了,忙将她扶起来靠在了床边。接过疏影递过来的药碗,一勺一勺地递到她的唇边,微怒道:“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你如此折腾,你是不要命了么?我听养居殿值夜的宫人说你都好几个日夜没有合眼了。是不是断送了自己的性命才甘心?这江山说到底还是宁家的,又不姓上官,值得你如此拼命?”
“栾儿还小,我只是替他多分担一些。”上官荣华觉得,只要有宁栾和姑姑在,至少上官一族的性命还是能保住的。
玥曦也知道上官荣华的心思,长叹一口气,待上官荣华吃完了药,一本正经道:“你可知谁回来了?”
上官荣华也不感兴趣,蹬了鞋准备下床:“谁?”
原本以为是萧景衍回朝了,转念一想,这几日似乎没有关于萧景衍要班师回朝的消息。上官荣华低着头,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双云纹绸缎的男靴,提鞋的手忽然一顿,抬头缓缓向来人看去。
那是一抹熟悉的身影,记忆里那个人最喜欢穿的水蓝色衣衫,高高的鼻梁,横扫剑眉,深如寒星的眸子。上官荣华几乎忘记了呼吸,手中的鞋子掉在地上滚到了一边。
“荣华,是我,我是哥哥!”
是上管陵!
上官荣华的嘴唇轻启了启,忽然泪流满面,扑上前去抱住了上管陵:“哥哥,是你么?真的是你?我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上官陵深邃的眸子里也闪着潋滟光华:“是,是哥哥回来了!荣华,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玥曦知道他二人兄妹情深,有些事情得他们慢慢告诉对方,便带了疏影等一众宫人出了门。兄妹二人长久未见,且上官陵又是死里逃生,从敌营回来,难免一番哭诉。之后两人秉烛夜谈,上官荣华把两年前南秦和北绒在云城一战后上官一族发生的所有事情告诉了上官陵。包括爷爷和祖母如何入狱的,自己又是如何嫁给萧景衍的。当然中间省掉了萧景衍就是九年前与自己约定终身的男子,可如今她错把上官蓉芷当做自己的事情。
虽然这些事情早在边关听萧景衍大概说过一二,但上管陵听到耳中还是愤怒不已,一拳头砸在桌上:“可恶,亏我上官一族世代忠烈,为宁氏戎马疆场,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
上官荣华长舒一口气:“那个时候,皇权倾轧,皇帝动了废太子的念头,朝中各方势力风云变幻。姑姑被打入冷宫,栾儿一个人在东宫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才不得不逼迫当时平步青云的萧景衍娶了我,好钳制皇帝将上官一族斩草除根,同时也护住了栾儿的太子之位。”
“景衍一直钟情于蓉芷,她能为了我上官一族放弃所爱,想来也是费尽思量。荣华,哥哥不知道你对他的恨从何而来?”
虽然这一年与萧景衍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但一想起往日的那些事情,上官荣华还是气极:“费尽思量?”她冷笑一声,眼眸酸涩:“哥哥难道忘了,这是他萧景衍欠我们上官一族的?若不是两年前南秦与北荣云城一战中他公然违抗爷爷的军令,对北绒败兵穷追不舍,哥哥怎会为了救他而被敌军俘虏?若不然,晋王又怎会有大做文章的机会,诬蔑爷爷与你里应外合投递叛国?若不是发生这一切的事情,爷爷和祖母更不会因不堪被辱,双双撞死在承乾殿中。我上官一族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上官陵大吃一惊:“荣华,难道景衍没有告诉你,当年云城一战是因为爷爷指挥不当,上官一族十万大军被困黑沙岭,全军覆没?而爷爷又在大漠迷失了方向,我与景衍寻找爷爷三天三夜,后来在背脊山遇到敌军伏兵。我被俘,景衍将爷爷拼死救出的事情么?”
上官荣华更加吃惊,半晌无语,忽然站起身来:“不可能!当初南征军班师回朝,是他萧景衍自己在承乾殿文武百官面前承认的。怎会有错?”上官荣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只顾摇着头。
上官陵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荣华!当年皇权忌惮上官一族功高盖主,早有动上官一族的心思。若当日按实情回报,正好给了皇上处置我族的机会。但景衍不同,他是寒门出生,皇帝之前又有意提拔寒门,所以他才颠倒事实替爷爷独揽了罪责。却不料,晋王还是利用我被俘的事情作了文章,正好给了皇帝铲除我族的机会。”
“你是说我一直冤枉了萧景衍?”上官荣华拔高了声音,哭笑不得。若真如是,那她这些年来与萧景衍之间的不死不休又算得了什么?她在他面前岂不是一直成了跳梁小丑?
“荣华,你听我说!”上官陵知道如今颠覆了上官荣华一直以来的执着观念,她一时间肯定无法接受。还想解释什么,却被上官荣华阻止:“哥哥不要再说了,荣华想自己一个人静静”说完,上官荣华失魂落魄地踉跄出了门。
月明星稀,蝉鸣切切。
上官荣华的内心五味陈杂,只觉得一片混乱。
想起新婚之夜他们吵的不可开交,萧景衍对她说的那句话:我只欠英勇侯爷的,跟上官氏无关。而且只是一个人情,不是债。
那是他第一次为自己辩解,也是唯一一次。他的确不欠上官一族的,只欠着曾经在战场上爷爷救过他一命的人情。可如今,却为了这个人情替他们背负了这么多。上官荣华觉得自己很累!其实他也很累吧?战场与朝堂之间运筹帷幄,生杀夺予的萧景衍,却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袒露过一丝倦色。是因为自己从来都没有理解过他,不是他的知己良人么。
他在蓉芷面前定是不一样的吧?毕竟他也有温润如玉的一面。他们是否是俯首郎膝上,为卿绾青丝,相看铜棱镜,面面相盈盈?
灯影重重,深深回廊。上官荣华忽然觉得上官蓉芷也好,花荣也好,董凛然也好,都不重要了。自己的执念反而折了别人的福缘,万般辗转,不过缘分太浅。若上官蓉芷与萧景衍无缘,他们又怎会相遇相爱,其实与九年前董凛然和花荣的约定无关。
她想等萧景衍回来,就与他和离,还他们一片海阔天空。
远处的回廊下有人提着灯笼急速地走了过来。走近了,上官荣华才看清原来是之前一直在萧景衍身边伺候的小安子。
小安子礼数周全,向上官荣华行了礼:“夫人,奴才是受蓉芷姑娘之托进宫向您传句话的。蓉芷姑娘说,她想在临死前见您最后一面。”
深夜,上官蓉芷随着小安子出了宫。
明明是杨柳依依,一切应当是生机盎然的季节,但镇国候府的梨香院里却是一片死寂沉沉。上官荣华一进门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味,接着是一阵比一阵沉重的咳嗽声。没想到时隔不过一载,当初因爱屋及乌,备受镇国候萧景衍宠爱的梨香院竟变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上官蓉芷只穿了件中衣,病怏怏地抱着个婴儿坐在床上。散乱着三千发丝,面上毫无血色。见上官荣华进了门,差人将婴儿抱了出去。
虽然不过是个孩子,但上官荣华一想到那是萧景衍的骨肉,内心还是会涌上一丝痛涩。
“姐姐终于来了!”上官蓉芷挣扎着下了床。
萧景衍不是很爱上官蓉芷的么?堂堂摄政王,怎会让自己的妻儿沦落到如今这副田地?虽然内心有很多种疑问,但上官荣华还是没有开口,静待着上官蓉芷的下文。
上官蓉芷忽然跪在了地上,手中捧着半块白玉玉佩:“姐姐,昔日是蓉芷鬼迷了心窍,对不住姐姐。如今不求姐姐原谅,只求为姐姐澄清一切,也算为我的嫣儿积一份福分。”
上官荣华拿起上官蓉芷手中捧着的半块玉佩,内心猛然一怔,正是当初与萧景衍的定情之物。昔日年关家宴过后,这半块玉佩便怎么找也找不见了,原来是在她手中。上官荣华忽然明白了萧景衍为何一心认定了上官蓉芷便是当初与他在女儿河畔约定终身的女子花荣。她将半块玉佩紧紧地握在了手中,直握的指节咔咔作响,失望道:“蓉芷,你真不该!不该只为了一己之私,出卖了全族。”
“咳咳……”上官蓉芷深深地咳嗽着,斜倚着身旁的桌子坐在地上,流下了凄凉的泪水:“姐姐可知道,王爷从未爱过蓉芷,蓉芷也从未爱过王爷?”
上官荣华一惊。
上官蓉芷眸光呆呆地望着门外灿烂的星空,静静道:“十岁那年太皇太后贺寿,蓉芷不过庶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能扮作姐姐的婢女进宫是蓉芷的荣幸,也是福分。也因那次寿宴我遇到了晋王。”上官蓉芷看着上官荣华惊奇的目光,自嘲一笑:“蓉芷初见晋王,便对那个翩翩尊贵的少年倾心尽付,一执着便是这么多年,更不惜为了他出卖了自己的家族。咳咳……”上官蓉芷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接着道:“却不料,妾有意,郎无情,那不过是蓉芷一个人的一见钟情。咳咳……”只说了两句话,上官蓉芷便提着娟子再次咳的上气不接下气。
上官荣华见她手中悄悄藏起的帕子上带有血渍,终是不忍地蹲下身子唤道:“阿芷……”
上官蓉芷嘴角上扬,笑的明媚:“没想到,姐姐还愿意再这样唤我。”
但笑着笑着她就满脸是泪,紧紧地握住了上官荣华的手:“姐姐,蓉芷错了,蓉芷真的知道错了。蓉芷不该轻信了晋王,出卖爷爷害了族人,更不该为了嫉妒你的身份和地位跟你争王爷……咳咳……”见上官蓉芷又咳了起来,上官荣华蹙眉道:“阿芷,不要再说了!”
“姐姐,其实王爷早就知道了蓉芷不是当年的花荣。从那夜姐姐与司徒公子未归,王爷寻了姐姐一夜便已知晓。都怪蓉芷,是蓉芷在王爷的酒中下了药,次日王爷以为做了对不住姐姐的事情,所以才不敢与姐姐相认,其实孩子……孩子是晋王的。姐姐,王爷一直是爱姐姐的,他从未违背过当年对你的承诺。咳咳……”
“阿芷,不要再说了!”上官蓉芷又气又痛,但终究还是不忍,将上官蓉芷抱在了自己怀中:“一切都过去了!”
上官蓉芷靠在上官荣华的怀中泣不成声,口中依旧念道:“蓉芷错了,蓉芷真的错了……”
那夜,上官荣华住在了梨香院,姐妹二人睡在同一张床上,亦如很多年前两人在英勇候府时一样。上官蓉芷躺在上官荣华的怀里,一直念叨着:“荣华错了,不该对姐姐心生妒忌,不该害了全族人的性命。次日一早,当上官荣华睁开眼时,上官蓉芷早已没有了气息,静静地躺在自己身旁。上官荣华沉默了良久,叫来小安子吩咐操办上官蓉芷的的后事,一应按照英勇候府小姐的待遇,并将上官蓉芷的孩子嫣儿送到英勇侯府中。
上官蓉芷回到宫中,早已身心俱疲,迈出去的步子一步比一步沉重。世事从来都是祸不单行。他前脚刚迈进养居殿,宁栾就拿着个折子迎了上来:“荣华姐姐,不好了。今日一早刚收到北疆八百里火漆加急奏章,摄政王在与北绒四方城一战中被逼退至不归岭,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了。”
上官荣华一个趔趄跌靠在了厚重的门框上。霎时间,她觉得忽然失聪了,周围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只看到宁栾的嘴唇一张一合,紧接着满脸紧张地扶住了自己,一群宫人拥了上来将她围在了中间。
亥时十分上官荣华醒了。偌大个宫殿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按照往日习惯这个时候宁栾正在养居殿批阅奏章。上官荣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上等檀木的朱漆雕花錾金木盒,盒子精致明亮,一看就是被主人长期擦拭过的。打开盒子,里边静静地躺着一把九龙青霜宝剑。上官荣华将剑拿在手中,抽出剑鞘。剑气如虹,明亮的剑光照亮了大半个宫殿,更照出了她坚定而布满杀气的眸光。这把剑是当年她的母亲凰翼郡主留给她的,多年来尘封剑盒都不曾用过,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上官荣华将剑收了起来,换了身便装出了门。
亥时过后,帝京成内戒备森严。此时城门早已关闭,上官荣华想要出城只能越墙而出。巡逻的士兵警觉及高,来来回回从城下而过,上官荣华躲在一个酒肆的屋檐下等待着时机。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把,上官荣华眸中杀气横生,猛然回头,五指成爪攻向来人。
“荣华,是我!”原来是上官陵。头一偏,握住了上官荣华攻向自己的手臂,急忙提醒。
“哥哥怎么来了?”
“今日下午边关来报,景衍在不归岭生死未卜。我怎能坐得住,便准备连夜赶往北疆,不料在此处遇到你。”上官陵的目光停留在上官荣华手中的宝剑:“荣华,你这一身装扮不是也要去北疆吧?”
上官荣华恩了一声,不再多言。上官陵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平日里脾气倔,决定要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便也不阻拦:“也好,这一路艰险,此去又凶多吉少,有哥哥在,你也有个照应。”
上官荣华深深地看了一眼从小一直护着自己的哥哥,内心酸涩不已。
二人趁着士兵巡逻的间隙越上城楼,又躲过城墙上的层层士兵,越向了城外的管道上。就在上官荣华落地之时,忽然翻身一转,左脚一蹬城墙,借势扯下了身后第三个人脸上的面纱。此人方才在城墙上的时候就一直跟在他们身后。之前碍及不便,没有出手,此刻她倒要看看鬼鬼祟祟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是谁。
那人见上官荣华攻向自己,本想避开。但奈何上官荣华速度及快,避之不及,反而被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城楼下的树荫里。紧接着破口大骂道:“上官荣华,你个见色忘义的,出手也太狠了,哎呦……”
“玥曦?”
“玥曦郡主?”
上官荣荣华和上管陵同时一惊。
玥曦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笑眯眯道:“下午我听父王说萧景衍在四方城一战中迷失于不归岭,而你听到这个消息后又当场晕倒。我知你醒后必定会连夜敢去四方城救援萧景衍,特意在这里等候,助你一臂之力啊!”说着还挥了挥手手中的剑。玥曦虽是闺阁郡主,但八王爷尚武,所以玥曦也是学了些拳脚功夫的。
上官荣华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八王爷知道扒了你的皮!”
玥曦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等父王知道,咱们人早已在四方城了!”说着便拉了上官荣华往前走:“别费口舌了,我在前边的林子里已备好了马匹,咱们快走吧!”
四方城是南秦最北境的一个城镇,守城的是萧景衍手下得力大将楼应德。上官荣华与萧景衍成亲之时楼应德便在当时的镇国候府上,所以楼应德认得上官荣华,对她也是毕恭毕敬。
上官荣华一行人与楼应德了解了不归岭的位置后,当晚连夜赶往了不归岭。不归岭位于南秦和北绒的边境处,漫山灌木丛林,里面各种稀奇草木都是人们闻所未闻的,并且很多都带有剧毒。又因为地处湿地,灌木常年受雨水浇灌,生长茂盛,遮天避云,在林中根本就辨不清方向。几百年来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谁进入不归岭能活着走出来过,所以人们提起不归岭,无不胆战心惊。
策马行至四方城外的五十里处,便有一块巨石,上面刻着“不归岭”几个字。山路崎岖,无法策马前行,上官荣华一行人只能弃马徒步。一路上不少残兵弃甲,还有伤亡的尸体。有北绒的,也有南秦的,不过还是南秦的多一些。每遇到一具尸体,上官荣华都会盘查一番,一来是寻找萧景衍,二来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每走一步,她的内心就更沉一分
上官陵忽然拽住正在盘查尸体的上官荣华,凝眉道:“荣华,要不你和玥曦在外边等着,我进去寻找。”
上官荣华坚定地摇摇头,嘴角淡笑着:“哥哥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们三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玥曦也坚决道:“荣华说的对,从帝京到四方城这么远的路都过来了,还差这几步么?陵哥哥,你就让荣华一起进去吧,现在她是这个世上最担心萧景衍的人,若让她在外边等着,定会比死了更难受!”
上官荣华默然,只顾步步往前走。上官陵知道玥曦的意思,也不再说什么,只道了声:“你们跟紧我,便几步走在了上官荣华的前面。”
越往里走,丛林越茂密,地上的植被也越来越深厚。林子里不时传来古怪的鸟叫声,让人听的毛骨悚然。上官荣华发,现随着他们的深入,南秦士兵的尸体也更多了,但北绒的尸体几乎没有。
上官陵判断道:“看来景衍的军队是被北绒拦截进了这里,然后活活困死。”
上官荣华一个个地盘查着尸体,但还是没有找到萧景衍。玥曦安慰她:“荣华,没有找到也不算是件坏事,不要着急!”
上官荣华点点头,继续往前走。越往深处,丝毫不见了有人涉足的痕迹。林子越来越古怪,蛇鼠虫蚁到处都是,还有很多动物和植被是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上官荣华拉着玥曦的手,明显能感觉到彼此的手心里沁满了汗水。
玥曦紧绷着神经:“陵哥哥,我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我也不知道,现在我们应该是深入不归岭腹心了,根本辨不清方向!”
玥曦有些害怕,几乎是带着哭腔:“那怎么办?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萧景衍军队留下的痕迹,他们会不会根本没有进入这么远?我们会不会都死要在这里?”
听到一个“死”字,上官荣华和上官陵的背上都一凉。上官荣华捏了捏玥曦的手心,示意不要害怕。
忽然玥曦大叫一声,被上官荣华握着的手一滑,整个人被一根藤蔓拖缠着飞向了半空。几乎是同一瞬间,上官荣华和上官陵同时抽出手中的剑,一跃而起劈断了缠住玥曦的藤蔓。人未救下,劈开的藤蔓中却飞出了一股淡粉色的粉状物体,直扑二人而来。上官荣华和上官陵来不及逼闪,顿时觉得四肢无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识。玥曦被另一只藤蔓缚住,呼救的声音渐渐消失在了丛林深处。
上官荣华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已黄昏,自己躺在一个船舱里,船遥遥晃晃地行驶在江面上。目光所及,甲板上一名绿衣女子手持摇扇,正在煎药。舱外飘扬着悠扬的笛声。上官荣华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公子司徒南枫救了。因为世间再也没有人能像司徒南枫一样将笛声吹的如此动听如天籁之音,更没有人能穿一身绿衣,并且就连煎药的侍女也能将绿衣穿的如此超凡脱俗。
上官荣华挣扎着起身走出舱外。司徒南枫见了她,收了笛子,纤尘不染地走了过来。不等司徒南枫开口,上官荣华便拽着他的手问道:“我哥和玥曦呢?”
司徒南枫微蹙了蹙眉:“北绒再次举兵攻打南秦,他们先回四方城支援了。”
“那他们……”
“他们没事,玥曦姑娘受了一些皮外伤,没有什么大碍。上官小侯爷与你一样,也只是中了林中普通的迷药,如今已无大碍。”
上官荣华放心地点了点头,司徒南枫的医术她信得过,所以他说没事,那肯定就没事了。
此时船舱的另一间屋子内传来一阵沉重的咳嗽声,那声音十分熟悉,上官荣华的内心猛然一怔。
司徒南枫拉住上官荣华的手忽然问道:“荣华,如今上官一族重振,宁栾登基为帝王。家族之事,你已了无牵挂。做我大梁的皇后吧,与我并肩看江山如画,你可愿?”
上官荣华沉默良久,满脸歉意地向司徒南枫行了一礼。
司徒南枫失望地一愣:“你还是放不下萧景衍?”
上官荣华举止从容,淡淡道:“我与他曲折辗转,缘分多舛,荣华不想再与他错过了。”
司徒南枫嘴角上扬,自嘲一笑:“看来是我又自作多情了。你为他不惜身犯险境,从帝京千里而来,深入不归岭。其实这已经是答案了,但我却偏要听你亲口说了才甘心。”
“公子……”上官荣华还想说什么,却被司徒南枫阻止:“荣华,我只问你,无论萧景衍如今是何模样,你都愿意与他在一起么?”
上官荣华一愣,坚定地点点头:“我与他是夫妻,萧景衍的生死荣辱,便是上官荣华的生死荣辱。”
司徒南枫内心沉痛,强忍一笑:“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荣华,我只愿你一生幸福。只要你幸福我便放手。”又将手中的玉笛交到了上官荣华手中:“我虽然有多方途径知道你的处境,但百密也有一疏。他日若有何难处,尽管让人拿着这笛子来大梁找我,司徒南枫为你倾尽天下也在所不惜!”说完也不待上官荣华有何回应,一跃而起跳上了江面上一艘小船。
上官荣华握着玉笛站在甲板上,遥望着司徒南枫的小船在江面上摇摇晃晃渐行渐远,为玥曦执着的话终是没能说出口。她意如此,又如何能强求别人呢?
“吱呀”一声,船舱的门开了。上官荣华回头,正看到萧景衍一身干净的中衣,熟悉的身影向自己走来。她忽然潸然泪下,嘴角瑟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看到萧景衍双手在面前摸索着,眼睛毫无焦点,他竟然失明了。
“有人么?能否给我杯水喝?”
上官荣华没有回应,找了杯水,哽咽着递到了萧景衍面前。
萧景衍接过喝了,笑的温和:“是姑娘救了在下吗?”
上官荣华觉得自己的内心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不顾对方能不能看见,自顾摇了摇头。
“雪虐风号愈凛然,花中气节最高坚。在下董凛然,敢问姑娘芳名?”
上官荣华一愣,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泪如雨而下,无语凝咽。脑海中出现的是九岁那年女儿河畔一身粗布蓝衣,眸光明媚的少年。
萧景衍良久听不到上官荣华的声音,尴尬一笑:“你看,哪有我这样,一见面便问姑娘名讳的。得罪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上官荣华还是没有回应。
萧景衍皱眉:“姑娘不说话,难不成和我一样身体不便,得了哑症?”
萧景衍还是等不到上官荣华的声音,悻悻道:“看来姑娘是真的与我同病相连了。这里有吃的么?我饿了!”
“好!”上官荣华终于开了口,捂着疼痛难忍的胸口哽咽着向船舱内走去。但刚走两步,手便被身后的萧景衍拽住。接着萧景衍手下一用力,上官荣华一个回转跌进了他的怀中。紧接着,温润凉薄的唇便附上了她的。
上官荣华大吃一惊,瞪圆了双眼。只听他在自己耳边辗转间温柔道:“山无棱,天地合。荣华,我们好好过下去,一世不离,好不好?”
上官荣华内心刺痛,缓缓闭上了双眼,双手环住了萧景衍的脖颈,温柔地回应着。
辽阔的江面,晚霞红彤如火一般燃烧的天边。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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