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小海咸肉要腌几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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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晚学后,有时候是涨潮,有时候是退潮。退潮我去拾小海,涨潮我去拔猪草。  靠海吃海,我们村的很多女人都去拾小海。别的女人拾小海,是为了生计;我拾小海,是为了增添我们家饭桌上的碗菜。家里的那个女人一见饭桌上少了碗海鲜,嘴巴拉下一尺长,脸黑得像我们上课的黑板。我从不叫那个女人“姆妈”,我姆妈在我七岁时就死了。死后不到一年工夫,爹就将这个女人娶进了家门。我外婆说,晚娘的脸,六月的天。叫我事事当心点。我知道就算事事当心,那个女人总归都不会满意,她只对我的弟弟——她嫁给我爹后生的儿子满意。不管放学后我拔到几筐猪草,拾到多少海鲜,她总是铁青着脸,用长满尖刺的目光狠狠地剜我,鼻孔里发一声:哼!  放下书包,我就挎着木桶奔向海边。我还只是个读五年级的小学生,坐在塘岸上脱鞋,一旁立着的水桶正好和我一样高。我脱下跑鞋,将袜子塞进鞋肚,再将两个鞋带打上结,挂在腰上。每一次,我都将裤腿和袖管卷得高高的,防止被滩涂的泥和水弄脏。  刚刚退潮的滩涂,非常柔软,一脚踩下,双腿顷刻深陷,地面咕咕地冒出水来。我喜欢双腿深陷的感觉,感觉双腿被滩泥紧紧地环抱,既安稳又踏实,笃笃定定的,双腿停止了奔波的劳累。我有意让双腿在里面多停留片刻,我贪图这种安静的享受。  那个女人——阿英,又在向我靠近。每次我下海,她都有意无意地向我靠近。外婆说,她是个不吉利的女人。她先前嫁在别的村,不久男人就病了,拖了几年,死了。接着又嫁到我们村,男人是村里的光棍阿根。我认识阿根,我们管叫他根叔。根叔是个身板短却健壮的农民,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因为家里有五兄弟,穷得叮当响,娶不起老婆,耽搁了,后经人介绍娶了这个女人。成亲后,女人生了个女儿。小女孩不像爹也不像娘,长得非常漂亮,很讨人欢喜。可好景不长,女孩儿在五岁那年莫名其妙地得了一场病,没医多久,就夭折了。可怜那根叔,喜一场悲一场,不久就病倒在床。后来去医院,查出得的是治不好的病,现在全靠药水吊命。  我外婆叹息说:好端端的一个男人哩,不知咋的就困了眠床,成了汤药罐子。我外婆说来说去,最后总会说到女人身上。说到底,毛病就出在这个女人身上,她天生是个克夫克子的命,她身边的人,没一个不被她克掉的。  阿英因此在村里不待见。她拾的小海鲜,就算是最好最新鲜,放村里没人收,放集市上没人要。每次拾小海回来,阿英都要走很长的一段路去外山的一个镇上。小海鲜是活货,不易长久存放,等她送到那里,大多已经死了,失去了鲜活的卖相,最后也卖不了几个钱。阿英的日子因此过得很是拮据。根叔得的是不治之症——肝腹水,隔天就要请村里的赤脚医生来抽水,三餐服药,天天都要花钱。  阿英过来了。她哈起腰,向我示意了一下。她戴着竹笠帽,扎了裤腿和袖子,腰里系着滑动水桶的草绳,背上插着铲子和网兜。她像一个即将押赴刑场的犯人,五花大绑的;又像是一棵历经沧桑的老树,沉着笨重地“种”在泥涂里。  我没笑。我不想理会这个女人。外婆说,跟她沾边,会染上晦气的。我的姆妈死了,我已经够倒霉了,不想再沾上别的什么晦气。  我扭过脸,向四下里张望。滩涂上散落着村里的人,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有的在撮泥螺,有的用铲子铲蛏子,有经验的人,在仔细寻觅弹鱼的踪迹。  我挪动身子,想离开阿英。不想脚下一扭,差点摔倒。  我听见阿英在后面说:“哎,小心点。”  我明明不想回头的,可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我发现她今天多带了个网袋,估计是来了一阵子了,网袋里沸反盈天的,满满当当地挤挨着吐着白沫的海蟹。  这个女人,每次都能拾到很多小海鲜。  然而,就算是能拾到再多的海鲜,又有什么用呢。她的命运,就像她的长相那样,永远是愁苦的,眉头百结的。她的眼神又潮又冷,好像常年泡在苦水里,两道微蹙的眉,是向苍天发出的问号。她走路,几乎都是低着头走,速度快,且沿着路边儿走,背微驼,像在吃力地背负着什么。  我不跟她搭话,继续向外挪移。我想离这个女人远些。我外婆说,她是个丧门星,克字当头,命里克夫克子,谁沾上她谁就会倒霉。可是不管我怎样努力,她总是有本事跟我不离不弃地保持着一段距离,这让我更加烦她。  海滩上到处都是宝,可我的年纪太小,没有经验。我不会捉又大又壮的蝤蛑蟹,也不会捉活蹦乱跳的弹涂鱼,更不会捉望潮、章鱼。我只会跟在大人后面,捉那些最普通的白玉蟹、红钳蟹,撮滩涂上现成的泥螺、香螺。  家里的那个女人,会将我捉来的蟹分成两份,一份油炸红烧做晚餐,一份用盐腌了放进大瓦罐,当作家里的长年下饭菜。那个女人一边用菜刀锋快地剁着砧板上的蟹,一边咒骂:“吃进去的饭变尿变屎,没半点用场。捉的尽是些虾兵蟹将,还没脚趾拇头粗呢,当根葱屁!”  我趴在堂屋的方桌上做作业,耳朵里全是剁蟹的声音,女人咒骂的声音。我很想让耳根清静一下,认真写完作业。耳朵却不争气,老是跑进厨房去,将那些话儿一古脑儿装了回来。我知道,接下来那个女人咒骂的不再是我,而是我的姆妈——那养我亲我疼我七年的亲生姆妈。  那个女人骂我,我一点也不生气。她骂我已成家常便饭,不骂反而让我安心不下。她骂我姆妈,我的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我丢下作业,咬着嘴唇走进厨房,在离她一丈远的地方站住,死死地瞪住她。  那个女人已将砧板上的碎蟹收进一只瓦盆,改用一个铁榔头在碾。她发疯似地使劲碾着蟹块,冷不丁回头看到我,吃了一惊。  “要死的东西,鬼一样站在后背,你想吓死我啊!”她气愤地叫道。  我死死地瞪住她,我宁愿让她骂死,也不愿她骂我的姆妈!  那女人果然上了当,她胡乱地搅着盆里的碎蟹,因为骂我而忘了骂我姆妈。我看着她将碎蟹碾好,放上盐、姜,浇上米酒,放进瓦罐,拿黄泥封了口。做完这一切,她朝地上大声吐几口痰,跺跺脚朝我吼:“滚!”  我心满意足地滚回堂屋,继续做我的作业。我的脑子已像碎蟹那样被那个女人搅乱了,我已做不出作业,脑海里全是我的姆妈:姆妈牵我的手从村里走过,姆妈抱我,姆妈给我买糖,姆妈&&我咬着笔头,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湿透了作业本&&  我姆妈是被一个长在背部的疔疮夺去性命的。说起来难以令人置信,我外婆说,多少人生过疔疮啊,谁正儿八经地去看医生呢,都是随它作脓作血。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弄些草药敷敷,有的连草药也不敷,直接拔掉脓根,过几天就好了。生疔疮走的,村里就我姆妈一个,她走得有些蹊跷。  我没去理阿英,我将全部心思都放在捉红钳蟹上。红钳蟹虽然藏得很深,它的洞却打得又圆又直,极易分辨。我挖掉洞口的泥,抡直胳膊往洞里抠,直到整条胳膊都被涂泥吞没了,才捅到洞底。红钳蟹就藏在洞底,当手指触到或者有感觉时,得立刻出手捕捉。这个动作要快,慢了,要被洞里的蟹察觉,反过来咬你。别看红钳蟹钳小,咬起来可疼得要命。  每次的抠洞,捕捉,看起来千篇一律,其实每次的体验都不同。有的蟹深藏洞底;有的蟹则傻傻地呆在半中腰,手一进去就会捉到;还有的正幽会呢,成双搭对的喁喁私语,捉上来时,蟹脚儿还绊在一起。这天,我的手很顺,一连几个蟹洞都没放空,进去,都有蟹,都得手。我越捉越带劲,几乎忘了阿英的存在了。就在这时,突然感觉手指一记锐痛:我被红钳蟹咬了!  我“哎哟”一声,慌忙从洞中退出。出来后,红钳蟹还悬在我的手上,肥硕的蟹钳死死地咬住我的手指,无论怎样甩手,它就是不松口。  阿英举着手里的铁铲,向我扑腾过来。她果断地拗断红钳蟹的钳子,将我的手解救出来。我汪着泪,望着被咬出血的指头,说不出话来。阿英抓过我的手,用她的衣襟包住止血。  血止了,她找不到能够替我包扎的东西。她捏着我的手,似乎是沉思了片刻,然后毅然将它放进嘴里。  我不禁战栗起来。这次,不是因为痛,而是一种异样的感觉,像一道电极,一股暖流,流经血液,遍布全身,让我打摆子似的一阵阵打战。  阿英说:“手痛,别捉了,回吧。”  我望着桶底上寥寥无几的几只小蟹,心里充满了沮丧。我知道以这样的成绩回家,必定会招致一顿死骂。那个女人会不由分说地认为我偷懒,她不会看我的手指,更不会听我的解释。  就像听到我的心声似的,阿英拉了下草绳,让水桶滑溜过来。劳作了半个下午,她的战果已成绩斐然,水桶里装满了蛏子、蛤蜊和一些小鱼,网袋里则全是蟹。她想也不想地拿过我的水桶,将网袋里的小海鲜“哗啦”倒了进去。  我的水桶顿时活蹦乱跳一片生机。看着骤然丰盈的水桶,我有些不知所措。阿英似对自己的果断行为非常满意,她将一只妄图逃命的石蟹捉住,重新丢进我的水桶,问我:“手还痛吗?”  我垂着眼皮,点点头,又摇摇头。阿英居然笑了。她笑起来的样子比平常的模样好看,只是我从未见过她脸上挂笑的样子,感觉有点怪,有点不习惯。  她索性替我挽起水桶,朗声道:“嗯,那,咱们回家。”  她说“回家”!她将“家”说得那样自然,那样亲切,仿佛她有一个幸福而快乐的家。她搂着我,抚触着我从脑门上跑下来的头发。她的身上,散发出新鲜的海鲜腥气。我被包裹在这股气息里,迷醉了似的,仿佛闻到的是我姆妈的气息。我感觉姆妈的手在抚摸我,姆妈的手是那样的宽厚,那样的温暖,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我闭上眼睛,贪婪地呼吸着包绕在我身上的气息。我不知道是她变成了我的姆妈,还是姆妈又回到了我身边&&  到了村口,阿英放开了手。我从梦境里跌落醒来,心里说不出的失望和沮丧。与此同时,另一个念头也訇然苏醒:这是一个不吉利的女人,不可沾染和靠近的女人。刚才的这一路,我几乎将这些忘得一干二净!  我低着头,故意不去看她。她拍拍我的脑袋,说:“嗯。快回家。”  抬起头,我又看到了她的笑。她现在的表情与平常的愁眉苦脸判若两人,眼睛里不仅没有潮冷,相反还满溢了温柔、满足,和一种没来由的快乐。  我向她擎起水桶,嗫嚅着说:“我,我,我不要&&”  她顶住水桶推向我,用异常坚定的口气说:“你要,你拿去。没东西拿回去,你家的姆妈会骂你&&”  她的话就像汹涌的浪头,结结实实地打在我的心坎上。我被这些浪头冲撞着,揉搓着,心头发堵,喉咙发酸,眼眶紧紧的快要哭了。  我几乎是夺过水桶,跑回了家&&  家里的那个女人已做好了晚饭,正往我同爹异母的弟弟嘴里喂鸡蛋。我放下水桶,她睃了一眼,马上停止了喂蛋。看得出,她对这次的拾海成绩非常满意。她的眼里有惊喜,但嘴上仍旧咒骂:“虾兵蟹将,啥个货色,狗屁东西&&”  我松了一口气,去水缸舀水清洗自己。明晃晃的水盆里,阿英的脸倏地闪了一下,又一下;我姆妈的脸也闪了一下,又一下。阿英的脸跟我姆妈的脸分开了,又迅速交叠在一起;分开了,又迅速交叠在一起。  从那以后,我不再躲避阿英了。她总在不停地劳作,裤腿和袖管扎得高高,两条腿深陷在泥里,半弯着腰,或是在撮,或在是挖,或是在铲&&她变得越来越瘦,背似乎越来越驼,还在不时地咳嗽。家里的那个女人也伤风过,她咳嗽时不吃药,往牙缸里敲两只鸡蛋,抓把糖,做一碗鸡蛋汤,热哒哒地喝下去,睡一觉就好了。  我在家里的鸡窠前转悠,整日盯着那两只蛋鸡的红屁股,盼望它们咯咯两声,给我拉两个热乎乎的蛋出来。我想送两只鸡蛋给阿英,阿英喝下哒哒滚的鸡蛋汤,咳嗽就会好了。  我终于趁家里的女人不注意,偷了两个鸡蛋。我一手一个抓着蛋捂在口袋里,箭一样飞向阿英家。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她家。她的家非常简陋,可以说是寒酸。窗户是塑料膜绷的,石墙上都是洞。两间瓦房,没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阿英却将屋子弄得非常干净,窗台桌椅一尘不染,烂泥地被扫得乌黑发亮,甚至连根叔的病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房内用物器具都摆得规规整整,没有一丝难闻的臭味和药水味。我站在门口,不知该回来还是进去,这时听到屋里传出根叔的讲话声。  根叔说:“我说你呀,就别痴心妄想了。你看我这身子骨,还能好转么?八成是不行了。唉——”  阿英轻轻地“呸”了一声:“我不许你说这些,老说丧气话作啥呢。人活着,还不得有个念想。我就想着你身子能好转咋啦,我就想着再给你添个宝贝儿咋啦&&”  根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  我出现在阿英面前时,她惊得张大了嘴,半天说不出话,一把将我拉进了屋。我意外地发现她的手里竟拿着钩针和线——她还会做女红!她在做一顶婴儿帽,白色的帽沿,红眼睛,两边垂下两个耳朵,活脱一个可爱的小白兔。收起小白兔,她的脸红了,似乎为自己的手艺害羞,又好像有些心虚。  我将两个鸡蛋摸出来交给她,她的脸更红了,几乎红成了黑,语无伦次地说:“我没事,伤风嘛。会好的,已经好了&&”  她揭开锅,舀水,生火,煮鸡蛋。灶洞里的火熊熊地跳着,映照着她的脸,她的脸也变成了一团燃烧的火,热烈,明亮,甚至是快乐,似乎一切的悲伤和不幸都已在火中焚毁。  我坐在她家高高的板凳上,惊奇地看着这一切。熊熊燃烧的火,往灶洞添柴的女人,灶头上吱吱冒出的水汽&&这一切好像就在昨天,又似乎非常的遥远;既让人感觉陌生,又觉得那样的亲切。  蛋熟了,并不是我想象中的蛋汤,而是水煮的两颗全蛋。阿英吹着手,将蛋放进碗里,一连串地问我:“挂过蛋吗?吃过红鸡蛋吗?碰过蛋吗?”我不断地摇头。亲生姆妈在的时候,我也挂过蛋,吃过红鸡蛋,碰过蛋。姆妈走后,我再也没有了这些。这些,年年立夏都会在弟弟身上重演,他是主角,我是观众。家里的那个女人说了,我长大了,再也不需要这些。  阿英笑吟吟地看着我,说:“你等等。”她转身去了里屋,出来时手里拿了一张红纸。“家里没有染鸡蛋的红颜料,只有这个。”说着,她用水将红纸浸湿。红纸遇水就软了,渗出血红的颜色。她将纸上的红水一点点涂在鸡蛋上。很快,两颗白鸡蛋就变成了红鸡蛋,那么艳丽,那么好看,那么招人眼。  阿英又拿来毛线,叫我帮忙拉住一头,织起了蛋络。当两个红鸡蛋整整齐齐地挂在我胸口时,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阿英满意地看着我,又笑了。原来,她是这么喜欢笑啊,以前我一点都没发现。  根叔的呻吟从屋里响起来,阿英又忙碌开了。根叔要吃药了,根叔要吐痰了,根叔尿不出来了&&她不断地奔忙在根叔之前,拿药,递水,端尿壶,毫无怨言。  来给根叔抽水的赤脚医生来了,揭开了根叔身上的被子。根叔的肚皮高高鼓起,好像里面长了个山坡。抽水很痛,粗粗的针管进去,根叔额头的青筋就鼓出来了。根叔实在忍不住痛,抓着抽水医生的手说:“别抽了,索性给我打一针,让我早日投胎做人吧。”  阿英紧紧抱着根叔,好像要将身上所有的力气都给他。她用手去捂根叔的嘴,不让他说话:“我不许你说这话,我不要你说这话!我要你好起来,我要你&&”说着说着,她就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可能连她自己都觉得,她的话有多虚,多没底气。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根叔还会重新站起来,还会再跟她生一个健康漂亮的女儿&&  冬天过去,春天很快来了。三月三,辣螺爬上滩。和煦的春风吸引着辣螺们争先恐后地爬上滩涂,玩耍嬉戏。这时候的辣螺肉质肥厚,味道顶鲜美了,拿到集市上能卖大价钱。  候好潮水,家里的那个女人带着我和弟弟来拾螺了。女人将弟弟放在塘岸上,领着我下了滩涂。  我不想拾螺,我觉得拾螺太没意思了,螺就懒洋洋地躺在滩涂上,到处都是,人来了它又不会跑,你想拾多少就有多少。捉蟹就不一样了,捉蟹需要技术,需要经验和智慧。我自作主张地决定捉蟹,一个冬天下来,我的捉蟹水平明显提高,我很想显摆一下自己的本领,让那女人看看,我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捉到很多的蟹。  那个女人过来了,横一眼我的水桶就大发肝火:“要死的东西,做人也不看看眉高眼低,放着恁好的螺不去拾,全让别人拾了去,作死了你。”  她非常生气,边骂边将我往海里赶。那时潮水已往上涨,浪头一浪比一浪高,女人将我推进海里,浪花马上飞溅到我身上,湿透了衣裳。女人命我站在海水里,不许移动半步。她恶狠狠地说:“你不拾螺是吧,我让你玩,你现在就玩个够吧,海水咸着呢,晚上吃饭还省了你搛菜。”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海涂的泥有点暖意,海水却有点冷。我站在海水里,感觉浑身越来越冷,双腿越来越沉。潮水很快涨上来,漫过我的膝盖,涌向我的腰际&&我不禁打了个寒战,那个女人要是不让我回去,我会被淹死的吧。  我本能地后退。我一后退,那个女人就跑过来了,再次将我往海水里推。我急得哭起来。这时,阿英赶过来了,她一把将我拉出海水,呵斥那女人说:“你晓得你在做啥,她还是个孩子呀。还是倒春寒哩,你想冻死她?”  女人冷笑一声,刻薄地说:“你最好少管人家的闲事,管好你自己。有本事保住自己的男人不死,别一茬茬地轮着做寡妇!”  海浪哗哗地喧闹着,女人的话却显得那样的清晰。阿英的脸黑了,她发着抖,起伏着胸脯,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我家里的那个女人突然笑了,笑得异常诡异,她阴险地说:“你待她这样好,莫不是看上她了?你要喜欢就拿去,咱家多个少个也不嫌多少。就是有一条,你领去后别克死她,你克死她,她那死鬼娘答不答应我就不晓得了。”  阿英喘着粗气,盯着女人看了半晌,最后一把扯过我说:“走!”  我被阿英扯着,跌跌撞撞趟过滩涂。上了塘岸,又一路往村里走去,直到被拽进她的家门。  她将我按在板凳上,舀来水,替我洗起脚来。洗净了,转身进了屋。不一会,她又出来了,像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拿来一双红袜子,递到我眼前。  我的眼睛被红袜映红了。这是一双非常漂亮的袜子,是阿英用钩针钩成的,袜口嵌着细细的金线,袜背上还绣着一只张翅欲飞的蝴蝶。我常年穿的都是纱袜,棉袜都还没上过脚呢。连一双普通的棉袜都成了奢侈,何况是这样漂亮的红袜!  我的眼前晃动着红袜,好像全世界都变成了袜子的颜色,全世界只剩下一种颜色——红。我看见阿英小心地分开两只袜子,替我穿上。待两只脚都穿齐了,她退后一步,像端详宝贝似的端详我。她的脸上,罩着一层动人的光芒。脸上的表情,既像是幸福,又好像不仅仅是幸福;是快乐,又不只只是快乐,同时还夹杂着忧伤,感慨,惋叹等等&&  我坐在高高的板凳上,木然地看着她。我不知自己该说什么,更不知该怎么做。我的脸涨得绯红,嘴唇却紧闭,始终吐不出半个字。而她,却像是满怀期盼似的,紧张地盯着我,尔后又心疼似的,将我轻轻地揽进了怀里。  我听到她俯在我的耳边说:“&&叫我,你叫我&&姆妈!”  我的心里轰的一声,像是炸翻了一窝蜂,两只耳朵嗡嗡的响个不停。姆妈,这两个世上最神圣的字,它只能属于我的亲娘,我的姆妈。除此,谁也不能,谁也不配!我突然像识穿她的诡计似的,“嚯”地从板凳上跳起,转身跑了出去&&  阿根叔不久就死了,之后,阿英也从村子里消失。有人说,她又嫁了人,又克夫了,新丈夫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说得有板有眼。也有人说,她喝药自杀了,克死这么多人,她实在是无脸再活下去了,也忍受不了亲人逐一离她而去的惨痛,只好自杀,也说得有板有眼。  我在关于她的传说中飞快长大。我离开了村子,上初中了,上高中了,去厂里工作了&&这期间,我一直都没有遇到过阿英。那双红袜子,我只穿过一次,就小心地收藏起来,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每当寂寞无聊时,拿出袜子端详许久,又重新放回去。  直到有一天,我也做了母亲,成为一个孩子的姆妈,再次拿出袜子端详时,心里忽然一动。我似乎有些理解阿英了,我突然非常的想她。那个时候,我已完全失去了阿英的消息,她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样杳无音讯。也许,她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已经死了。  有一天,我牵着孩子的手走在街头,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的心突然别别别地剧跳起来,我知道她是谁了,我认出她是谁了,我猛地快走几步追上她。隔了十几年的光阴,我几乎是满含着热泪叫了一声:“姆妈!”  那人回过头。  她不是阿英。■  责编 谢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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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欣欣向荣 &&上传: &&下载: &&更新时间: 23:22:45 &&文章状态:连载中
    碧青有些焦灼,自从崔九走了,越发胡思乱想起来,甚至晚上做梦都是大郎找了个女人,搂在怀里正亲嘴呢,那女人脸白腰细屁,股大,不一会儿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示威一般的笑着。
    碧青顿时气得七窍生烟,睁开眼蹭的坐了起来,把旁边儿的碧兰都吵醒了,碧兰揉揉眼,撑着身子看了看窗户外头,见还黑着呢,侧头道:“姐,咋了,做噩梦了啊。”
    碧青点点头:“是噩梦,很大的噩梦。”说着也不睡了,套上衣裳跳下床就出去了。
    碧兰以为姐姐是去茅厕,也没当回事,翻个身又睡了,等早上碧兰起来,就见院子里堆着老些东西,一辆青帷马车,停在院外,江伯,爹,加上小海,正在一趟一趟的往车上搬东西。
    碧兰忙拉住小海问:“这是咋了?”小海把怀里的酒坛子放到马车上:“大姐要去京城看姐夫,这些都是给姐夫捎去的。”
    碧兰愣了愣,左右看看:“大姐呢?”
    小海:“天刚亮就骑着驴子去桃林了,说要摘些桃子给姐夫尝尝,娘拦都没拦住,估摸着这会儿也该回来了。”正说着,就听见驴叫。
    碧青从驴子上跳下来,小海急忙过去把驴子后头驮的小筐接下来,掀开筐上头盖的桃树叶子看了一眼:“怎么都是大青桃。”
    碧青提着放到马车里:“京城虽说不算远,可天儿热,若是摘熟透的,不等到京城就烂了,难道给你姐夫吃烂桃,摘下青的,等到了京城正好,虽说没熟透的好吃,到底也能尝个鲜儿。”
    何氏把给大郎做的鞋跟衣裳包了一包袱,放到马车上,嘱咐碧青:“别忙着赶路,如今天热,晌午头上找个凉快的茶棚子歇着,一早一晚的再走,省的着了暑热,回头没到京城人却病了,可是麻烦,既去了,就别着急回来,家里这么些人呢,若是想着桃园的事,大秋前家来就成。”
    碧青点点头:“碧青省的。”刘氏收拾了碧青的衣裳递给她,摇着头道:“你这丫头如今越发不听劝,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好端端的去京城做什么?一个女人家走这么远,出点儿事可怎么好,我说让小五送你去,你偏不依,急可可的就动身,真不知你急啥呢。”
    碧青道:“娘,您就别数落了,从天没亮您就数落,这会儿日头可都出来了。”
    刘氏白了她一眼:“你婆婆性子好,你就越发的胡来,谁家媳妇儿子没事往外头跑,便是惦记姑爷,捎封信过去也就是了,再说,姑爷不也说了,大秋不回来,明年一开春也家来了,怎就这么等不得,也不怕人笑话。”
    碧青嘟嘟嘴:“我跟大郎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去瞧瞧自己丈夫,有什么可笑话的,再说,不是有江伯吗,江伯送着我过去,回头等我回来的时候,捎个信,江伯还去接,江伯常跑京城,这条道熟的不能再熟,能出什么事儿,娘就放心吧,我去瞧瞧就回来。”
    刘氏叹了口气:“你这个性子如今越发说风就是雨了,娘是管不了你,回头等见了姑爷,看怎么数落你。”
    碧青心说,数落?不可能,自己突然出现,估计蛮牛能喜欢疯了,当然,前提是蛮牛没干坏事儿。
    碧青见车都装了,嘱咐碧兰几句,就上车走了,得赶着早,要是等日头升起来就热了,江伯轻车熟路,出了王家村的黄土道,不一会儿就转进官道,马跑起来快了很多。
    碧青怕热,不耐烦在车里待着,就扣着个大斗笠跟江伯坐在车辕上,日头还不算大,坐在车辕上晨风习习,一点儿也不觉着热。
    出了间河县地界,两边就见不着番薯了,即使是近在咫尺的冀州府,番薯也没被老百姓接受,更何况,别的地方了,冀州的老百姓还是习惯种麦子,黍米,豆子,玉米,高粱等粮食。
    第一茬冬小麦收上来,第二茬庄稼怎么种,要看地,好地种黍米,不大好的地,就种玉米,甚至高粱豆子。
    麦子黍米,仍是庄稼人的重头戏,碧青听说朝廷的军粮就是黍米,出去打仗的时候,每个单兵的口粮也是黍米,碧青一直好奇怎么吃,难道就是熬粥,打仗可是重体力活儿,光喝粥能有力气吗,搞不明白。可一想大郎打了五年仗回来,仍然壮的跟头牛似的,又觉军粮挺靠谱。
    出了冀州府,又走了一会儿,就热上来了,碧青搭着凉棚往前望了望,见不远处的道边儿上有个茶棚子,棚子里稀稀拉拉几个赶路的人,正在里头喝茶歇脚儿,就跟江伯道:”咱们也在前头的茶棚子里歇会儿吧,等日头落下去再走不迟。”
    江伯点点头,把马车赶到茶棚子边儿上停下,碧青跳了下去,江伯把牲口卸下来,茶棚子的老板忙着过来,牵过去打点着喂水喂料,老板娘招呼着碧青江伯棚子里坐下,手巾抹了把桌子:“今儿可够热的,您二位这日子口赶路,可辛苦,在我们这儿吃口饭,喝碗茶,歇个晌儿再走正好,俺当家的在冀州府的馆子里当过伙计,跟厨子学了个做面的手艺,面条擀的劲道,井水过的凉森,您二位吃上一碗,管保立时就不热了,吃了面,再喝一碗解暑的荷叶茶,那可是比神仙还熨帖,咱冀州府的荷叶可不好找,是俺当家的特意去冀州府买回来的。”老板娘很会做买卖,不管好不好吃,这套说辞倒很让人动心。
    江伯笑眯眯的看了碧青一眼,碧青也觉好笑,荷叶茶虽不能说是自己发明的,可在这刚出冀州府的茶棚子里见着,也挺诡异,倒真想尝尝,开口道:“那就两碗面,两碗荷叶茶。”
    “好咧,这就来。”老板娘应一声,下去准备了,估摸是一早煮好的面条,浇上卤就端上来了,倒是凉森,面条也算劲道,只不过酱卤的味道有些差,好在面上切了细细的黄瓜丝,拌在一起还算过得去,出门在外也没那么多讲究,能吃饱就成。
    一碗面条吃完,喝了口荷叶茶,有些淡,也没有甜味,想来不舍得放糖霜,荷叶也放得少,只卖个噱头,比白水强点儿罢了。
    吃饱喝足,江伯找老板娘要了一桶水,给马刷毛降温,茶棚子搭在树荫里,有树荫遮着,倒是分外凉快,碧青坐在板凳上跟老板娘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大概看碧青跟江伯一老一小的赶路,有些好奇,老板娘问道:“听口音二位像冀州府的人,俺娘家也是冀州府的,冀州府间河县,不知姑娘知不知道?”
    碧青点点头:“我也是见河间的。”
    老板娘一听是老乡,立马来了神儿:“姑娘也是间河县的人,那咱可是老乡,俺是临山屯的,姑娘是哪个村的?”
    碧青心说,这越说越近了,碧青只得道:“我是王家村的。”
    老板娘叹了口气:“咱间河县穷啊,你们王家村比俺们临山屯还强些,俺家屯子虽说守着莲花山,可周围都是种不出庄稼的荒地,一家子就指望两三亩好地的收成过活,若是赶上风调雨顺的好年景还过得去,若是闹个灾,就不知怎么填肚子了。”
    碧青道:“老板娘几年没回娘家了?”
    老板娘:“这一晃有三四年没回去了,回去干啥啊,一窝子弟妹眼巴巴瞅着,咱这日子虽说过得去,也不算多富裕,哪能总接济娘家,回去了看着腌心,帮不上忙,索性就不回了。”
    老板听见这话,说了一句:“上回去冀州府的时候,听说临山屯那边儿一百多亩桃树结了大蜜桃,城里的有钱人争抢着买呢,还盖了新房子,住了不少深州的灾民,临山屯也跟着沾了光,听说不种地,去桃林子里头帮忙,一个月也能弄几个钱,就不知是真是假。”
    老板娘道:“这一听就是没影儿的瞎话,俺就是临山屯的人,有谁比俺清楚,倒是有桃林,可那些都是山桃,开的花好看不顶用,结出的山桃又酸又涩,莫说城里的有钱人,就是俺们这些乡下人也不乐意吃,哪来的什么大蜜桃啊,姑娘就是间河县的人,姑娘说说,这是真是假?”
    碧青笑着点点头:“是真的,不光桃林子里有活儿,要是不惜力气,那边儿正盖房呢,在工地上垒砖虽说累,可工钱也多,一个月有两三百钱,还管饭,家里的妇人手脚勤力,糊桃袋,也能有不少进项,一家子辛苦些,一年下来能攒不少钱,手里有了钱,就算地里的收成不好,也不用愁了。”
    老板娘愣了一会儿,不信的问:“姑娘说的是真的?”
    碧青知道她不信,去车里拿了一个大蜜桃过来,除了给大郎捎去的一篮子,自己也摘了几个熟透的,准备道上吃,自己家种的桃子自然要吃最好的,碧青拿过来的大蜜桃,又大又漂亮,粉嫩的色泽跟假的似的。
    老板娘仿佛还是不信,为了验证,咬了一口,砸吧砸吧味儿,扭头就跟自己男人道:“一会儿收拾了茶棚子,明儿跟俺回娘家瞅瞅,这一晃好几年不回去了,也不知俺爹娘身子骨好不好,几个兄弟娶没娶媳妇儿。”
    这说这话儿就快,一转眼的功夫日头就落了下去,碧青叫过老板娘结账,老板娘忙道:“姑娘那个桃子顶的上多少碗面了,哪还能收姑娘的钱。”
    碧青笑了笑,把钱放在桌子上,上车走了,走了一会儿江伯道:“莫非武陵源那边儿还缺人手?”
    碧青嘿嘿笑了:“过俩月就是大秋,家家都忙着收地里的番薯,人手就有些不够使。”
    江伯摇摇头:“就算不够,这两口子去了也不顶用啊。”
    碧青眨着眼:“两个人是不顶用,这消息一散开,就不愁没人了,家里地少的,闲着人手,去赚几个钱,总比在家待着强吧。”
    江伯笑了起来:“这倒是,过了大秋就入冬了,冬月里庄稼人最闲,也最难过,要是手里有几个存项,心里就有了底,也能过一个好年。”
    好年?是啊,今年家里应该好好热闹热闹了,过了大秋,桃林那边儿的房子也该竣工了,自己一家子先搬过去,等明年开春王家村的新房子盖好了,问问婆婆爹娘的意思,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吧。
    这么一来,今年的年估摸要在武陵源过了,房子大,是该好好热闹热闹,要是蛮牛跟二郎也能回来就更好了。
    碧青其实相当传统,总觉着过年就该一家团圆,老老少少的围在一起,吃上一顿团圆饭,才是过年。
    想起二郎,也不知他在太学里怎么样了,二郎虽然聪明,可性子实,太学里大都是世家子弟,也不知二郎夹在里头挨不挨欺负,这次来了,正好去瞧瞧,给他多留下些钱。
    转过天儿傍晚的时候就到了,进了外城的城门,碧青就发现自己来的有些莽撞,都不知道住哪儿呢,正琢摸着是不是找个客栈住下,却听江伯道:“来的时候先生吩咐了,若姑娘不乐意住在崔府就住在老宅。”
    崔府自己是绝对不住的,自己这么一个乡下丫头,即便拜了武陵先生为师,也不想跟崔家沾上什么干系,碧青可不傻,师傅为啥跑到冀州去,就想离崔家远点儿。
    自古到今,一个家族太过兴旺显赫,就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外戚,无论哪朝哪代的皇上对于外戚都存着戒心,外戚呢,为了保有自己的家族,不停的扩张势力,殊不知势力越大,越危险,皇上历来都是狠角色,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眠,由着外戚家族做大不吱声,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等机会呢,机会一来,哪怕是自己的老丈人,一样该杀头杀头,该灭族灭族。
    崔家如今就异常危险,太后是出自崔家,皇后也是崔家人,太子妃虽不姓崔,却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整个后宫就是姓崔的天下,外头的大臣,除了皇上的老丈人获封承恩公,皇上的两个大舅子,一个是户部尚书,一个是吏部侍郎,除了这两位,崔家子弟在朝为官的不知凡几,说句不好听的,这大齐的江山崔家占不了一半也差不多。
    所以,崔家早就成了皇上的心腹大患,碧青估摸着皇上之所以不动,一是因为北胡蠢蠢欲动,再一个,就是因为太后,大齐孝治天下,即使想动崔家,也不能落下不孝的名声,故此,碧青觉着,皇上没准是在等着太后寿终,只要太后一死,崔家也就差不多了。
    师傅都远远避到了冀州,自己更不会往前凑了,不说自己一个乡下丫头,人崔府高门大户的看不看得起自己,就算看得起,自己也的远着点儿,免得将来没吃猪肉倒惹出一身腥,自己家的好日子才开头呢,要是掺和进这种事,想拔都拔不出来。
    师傅心里明白,所以才说不乐意住崔府就住在老宅,想必老宅是老爷子自己的私宅,跟崔家没太大干系。
    江伯把马车停下,碧青跳下车,一个规整的四合院,江伯上去叩门,不一会儿院门打开,出来一个跟江伯很有几分像的老人,碧青估计是江伯的兄弟。
    没等跟江伯说话呢,就过来躬身施礼:“老奴江贵给姑娘请安,一早接着信儿说姑娘要来,以为怎么也得明儿了,不想今儿就到了。”
    碧青虚扶了一把道:“道上走的顺,没怎么耽搁,这几日住在京里,要劳烦贵伯了。”
    “姑娘说哪里话,早听说先生收了弟子,老奴盼着姑娘来呢。”说着让着碧青进去,叫了两个小子出来搬车上东西。
    是个两进的宅子,除了江贵,还有两个小子跟一个小丫头,小丫头的年纪不大,看着跟碧兰差不多,见了碧青规规矩矩的行礼:“奴婢给姑娘请安。”
    碧青楞了一下,江贵道:“这是我们小姐奶娘的孙女,奶娘去年病没了,临死把这丫头托付给了老奴,如今姑娘来了倒正好让她伺候。”
    碧青记得江婆婆提过,师母早丧,就留下一个女儿,那年冀州闹瘟疫的时候没了,师傅伤心的不行,从那时起也未再娶,江贵嘴里的小姐大约说的是师傅的女儿,既是奶娘的孙女,自己不收恐怕不行。
    拉着她的手问:“你叫什么?多大了?”
    小丫头有些胆怯,低声道:“婆婆说奴婢是腊月里生的,就起了名儿叫冬月,过了生日就十二了。”仿佛怕碧青不让她伺候,忙道:“姑娘别瞧奴婢年纪小,奴婢什么活儿都会。”
    江贵点点头:“这丫头说的是,别看年纪小,倒是能干的丫头,手脚也勤快。”
    碧青笑了:“我家里有个妹子比你小些,也比你淘气,回头有机会你见了她就知道了,正好,倒有件事要跟你扫听,你可知道骁骑营的营房在哪儿?”
    冬月点点头:“骁骑营就在内城边儿上,以前我跟着婆婆去市集上卖甜糕,总会路过哪儿,从这儿走不远,出了内城门就望见了。”
    江伯道:“那边儿如今正练兵,姑娘去了不妥,一会儿让江贵去跑一趟吧,找见了姑爷接过来就是。”碧青想想是这个理儿,点头应了。
    江伯还要去崔府一趟,交代清楚就走了,明儿一早直接从崔府回冀州。
    碧青跟着冬月去后头,住进了厢房里,屋子收拾的极干净,也很舒服,鹅黄的帐子里高床暖枕,映着碧色窗纱能瞅见院子里的桃树,果然是师傅的风格,到哪儿都少不了桃花。
    桃树有些年头了,树皮疙疙瘩瘩,看得出精心打理过,却仍然长得不好,枝叶稀稀拉拉的,结的桃子不多,个头也小,青青的挂在枝叶间,瞅着都觉凄凉。
    碧青推开窗子趴在窗户框子上,瞅着那颗桃树皱眉,冬月收拾好东西,捧着茶过来,见碧青瞅外头的桃树开口道:“听江管事说,这颗桃树好些年了,当初移过来的时候,长得可好了,到了春天,能开一树的桃花,风一吹落得满园子都是桃花,好看的紧,结的桃子又大又甜,后来先生搬去了冀州,这株桃树就不大好了,听婆婆说过,树跟人一样,得扎堆活着才精神,想来这院子总没人住,桃树也就不好好长了。”
    碧青摇摇头:“这话我可不信,若是以前长得好,如今不好,想来是生病了,这会儿晚了,等明儿白天我去瞧瞧,给它治治病。”
    冬月好奇的问:“姑娘会给桃树治病?”
    碧青点点头:“我家里种着一百亩桃树呢,别的不敢说,给桃树治病还成。”
    冬月眼睛都亮了:“听婆婆说,她曾经去过西苑,西苑种了好大一片桃树呢,开花的时候可好看了,可婆婆说那才不到一亩地,姑娘种了一百亩,那得多少啊?”
    碧青歪着头想了想:“很多很多,到了春天开花的时候,远远就能望见漫天的桃花,一眼看不到边。”
    主仆俩正说着话呢,江贵回来了,碧青忙问:“可见着人了?”
    江贵面有难色,仿佛不好开口,碧青心里咯噔一下:“贵伯,您就照直说,大郎去哪儿了?”
    江贵道:“老奴去了骁骑营没找见人,问了一圈才知道,姑爷有个同僚叫何进的,今儿娶媳妇儿办喜事,姑爷吃喜酒去了。”
    碧青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就算吃喜酒,这会儿也该散了。”
    江贵点点头:“老奴也这么想,就扫听着那个何进家找过去了,琢磨着去接姑爷回来,没进门呢,就见几个醉醺醺的汉子出来了,老奴听见有人喊姑爷的名儿,刚想上前接姑爷回来,那几个汉子已经上马走了,老奴忙在后头跟着,看见,看见……”
    碧青心都凉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做的梦这就成了真的,蛮牛看着老实,简直就是个混账王八蛋。
    碧青沈着脸问:“他进了哪儿?”
    江贵道:“丽春院。”
    碧青点点头,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什么地儿,跟冬月道:“我的包袱里有套男装,你给我拿出来,另外,把里头的那些银票也一起拿来。”
    江贵忙道:“姑娘这是?”
    碧青站了起来:“早听说京城繁华,十丈软红,尤其那些青楼妓馆,更是有名的销金窟,既然来了,不去见识见识岂不可惜。”
    江贵愕然:“姑娘去那种地方,若是传出去……”
    碧青道:“这里是京城,谁识得我一个乡下丫头,就算认识,传出去我也不怕,大不了我把那什么丽春院买下来,姑爷既然喜欢逛,就让他逛个够,从今儿往后都别出来了。”
    何进今儿娶媳妇儿,大郎几个跟他不错的,自然要来喝喜酒,何进没想着崔九会过来,崔九的身份如今也算揭开了,虽先头猜着这位身世显赫,可也没想到是皇子,如今见了崔九一个比着一个恭敬,也就大郎还跟过去一样。
    何进娶媳妇儿自然不敢招呼崔九,就自家那个破院子,摆的几桌寒酸的酒席,哪能招待的起这位爷啊,可这位却来了。
    何进几个都知道崔九心情不好,从冀州府回来一直如此,阴沉沉的,不知道谁得罪了这位爷,既然来了,自然要好好招待着。
    安大牛几个今儿就没按好心,难得出来不找个女人松快松快哪成,平常日子都是安大牛何进跟常六仨人结伴去,自然去不起含波楼那样高级地儿。
    丽春院开在内城边儿上,地儿不大,里头的姑娘还算过得去,价钱也不贵,五十钱吃一顿花酒,找个顺眼的折腾一宿,也使得起。
    丽春院之所以开在内城边儿上,就是为了做兵营的生意,那些贵人自然不会过来,可兵营里有的是大郎这样的庄稼汉,当兵的俸禄不多,可也能攒下几个钱,又都背井离乡的,媳妇儿不在跟前,嫖个妓还不是常事儿吗,故此,丽春院的买卖很是红火。
    安大牛几个是这里的常客,跟老鸨子混的极熟,叫了大郎几次,大郎都不过来,哥几个就打算着今儿无论如何也得把大郎拖过去,他媳妇儿就是个摆设,看得见摸不着,到如今还没圆房呢,二十好几的汉子,找个女人算什么大事儿,就算大郎媳妇儿知道了能怎么着。
    存了这个心,哥几个这一晚上没干别的,净灌大郎酒了,大郎的酒量再大,也架不住车轮战,等酒席散了出来的时候,走道儿都飘了,给安大牛跟常六架着出来的。何进是新郎官,本来今儿不该出来,可一见崔九,也跟着出来了。
    碧青到的时候,就看见崔九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酒,旁边儿一个鬼一样的女人木呆呆的陪着,那张脸不知擦了多少粉,惨白惨白的,嘴唇红的跟吃了死孩子似的,尤其灯一打,简直就是一女鬼。
    丽春院不算小,却颇为简陋,大院子周围都是一间一间的屋子,估摸是特意隔开的,木质结构根本没什么隔音效果,接待的又都是兵营的大老粗,懂得什么叫含蓄,见了女人,直接脱裤子就上呗,故此,一进院子就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声音,不堪入耳,江贵都有些不自在。
    碧青那个火儿嗖嗖往上冒,尤其看见崔九全须全影的在院子里坐着,更生气,碧青第一个念头怀疑是这小子使的坏,可转念一想,就知道不是,要真是这小子使坏,勾着大郎干这种事儿,绝不会选择丽春院这么低级的窑,子。
    老鸨子一见来了生意,忙迎了出来,目光在碧青身上一溜,不免有些失望,这小子一看就是乡下来的,虽说长得挺白净,可这身上的衣裳却戴着土腥子味儿呢,不过,他后头跟着的老头子,衣着打扮倒是颇体面,瞧着像那些贵人府里的下人,不知为什么毕恭毕敬跟在这土拉吧唧的小子后头。
    莫非自己眼拙,没认出真佛了,这位跟院子里喝酒的贵人一样,来自己这儿就为了见识见识,这贵人的心思不好猜,说不准大鱼大肉吃腻了,就想尝尝不一样的滋味儿。
    再说,自己开门做生意,上门的就是客,只要舍得掏钱,管他土不土呢,这么想着,堆起一脸笑:“哎呦,这位小爷生的真真白净,今儿来我们这儿可算是来着了,我们这儿的姑娘有的是,一个赛着一个可人,管保把小爷伺候的妥妥帖帖。”
    崔九抬头看着碧青,忽的笑了起来,不知是不是碧青的错觉,总觉着这小子的笑容充满讽刺,崔九灌了一口酒道:“这可真是腊月债还的快,爷记着,前几天儿还有人跟爷说,男人不能三妻四妾,就得守着一个婆娘过日子,莫非这*,不算。”
    碧青懒得搭理他,坐在他旁边儿,往里头厅堂里瞅了一眼,立刻就明白崔九这小子为什么在院子里喝酒了,那里头坐着一溜十来个姑娘,个个打扮的跟鬼似的,离这么远都能闻见那股子刺鼻的脂粉味儿,相比之下,崔九旁边儿这位还算顺眼的。
    老鸨子见碧青跟崔九说话,更觉自己先头猜的对,这两位就是来找刺激的,忙凑上来道:“小爷稀罕什么样儿的,我这儿给您叫去。”
    碧青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把你这儿的姑娘都给我叫出来,接客的也一样,一个不许落下。”
    老鸨子一愣,心说,没见过这么嫖的,忙道:“小爷我们丽春院有的是姑娘,管保小爷能挑个满意的,屋子里正接着活儿的就算了吧,忒不方便。”
    碧青把银票捏在手里抖了抖:“看来你还真是个买卖人,得了,既然如此,这一百两银子,我就收起来算了。”
    “一,一百两……”老鸨子差点儿晕了,自己这个丽春院拆吧拆吧也不值一百两啊,没瞧出来,这位小爷竟是个财神爷,有了一百两银子,都能再开一个丽春院,叫人出来算啥。
    忙上前把银票接过来,就着灯亮看了看,见果真是一百两,忙扯开嗓门招呼一声:“都给我出来,屋子里的也给我拽出来,快着点儿,让这位小爷可劲儿的挑。”
    崔九的酒都醒了,愣愣看着碧青发呆,心里想着,怎么这丫头比自己还像个纨绔,这一招简直就是霸气侧漏。
    老鸨子一句话,立马就乱了起来,穿的整齐姑娘有,光着屁,股的更多,给恶狠狠的龟奴拽出来,还管你光着不光着,干一半的出来,后头跟着就是提着裤子骂娘的嫖,客,没干爽,握着拳头要跟老鸨子拼命。
    老鸨子一句话,这些人就歇菜了:“今儿对不住各位,明儿后儿各位来找几个姑娘都成,我保证一文钱都不收。”
    虽说干一半挺难受,可以后能连着嫖两天,这样的好事儿往哪儿找去,再三确认老鸨子不是糊弄他们之后,提着裤子走了。
    刚还热热闹闹异常红火的丽春院,不一会儿就清静了,嫖客都走了,只除了何进,安大牛,常六。三人一见碧青都愣了,怎么也没想到大郎媳妇儿会跑到这儿来,忙把裤子穿好。
    碧青扫了三人一眼,恶心的不行,尤其何进,今儿娶媳妇儿,还往这儿跑,什么东西啊:“大郎媳妇儿你怎么在这儿?”
    何进倒是问的颇理直气壮,老鸨子惊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位竟是来找男人砸场子的,刚要说什么,看了看手里的一百两银票,又闭上了嘴,管她是男是女,只要舍得掏银子,谁来不是来。
    碧青懒得搭理何进,跟老鸨子说:“屋里还有人吧。”
    老鸨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叫龟奴:“快着,把里头那位爷请出来。”
    不大会儿功夫,两个龟奴架着东倒西歪的大郎出来了,放到椅子上都坐不住,直接出溜到地上,耷拉着大脑袋,眼睛都睁不开。
    碧青瞅见他这幅醉鬼的德行就来气,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遭,见身上的衣裳还算齐整,略好过了些,至少不像何进几个,出来的时候还提着裤子,一看就知道干了一半儿。
    碧青叫老鸨子提桶水过来,要刚打上来的井水,打来碧青还探手试了试,凉的冰手,才满意,用力提起来,呼啦就倒在了大郎头上。
    大郎一激灵睁开眼,抬头盯着碧青看了一会儿,忽的嘿嘿傻笑了起来:“俺又做梦了,又梦到俺媳妇儿了。”
    崔九没好气的道:“梦什么梦,你媳妇儿真来了,来捉奸了。”
    捉奸?大郎猛然醒过来,想起小媳妇儿曾经说过,要是自己敢胡来,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侧头看看旁边一拉溜光着屁,股的女人,汗都下来了,忙一把拉住碧青:“媳,媳妇儿,俺啥都没干,真的,你得信俺,俺是喝醉了,刚那女人俺连手都没碰一下。”
    碧青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起来:“你慌什么,男人吗,喜欢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刚我使了一百两银子,把这里的姑娘都包下来,今儿晚上你可劲儿的嫖,把这里的姑娘都嫖了,才是本事,要是还觉得不够,咱就把这儿买下来,以后我在这儿当老鸨子,这满院子的姑娘就接待你一个,让你痛痛快快的嫖,如何?”
    何进几个都傻了,不知道该说点儿啥,一百两银子啊,大郎媳妇儿真舍得,这简直不是败家了,是毁家。
    崔九皱了皱眉,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差不多得了,你瞧大郎的衣裳,也知道什么都没干,当着这么多同僚,给你男人留点面子。”
    碧青冷笑了一声:“留面子,这面子还不够大啊,男人喜欢嫖,做老婆的就把妓院买下来,你见过谁家老婆这么贤惠的。”
    崔九低吼:“你成心是不是,你一个妇道人家跑到这儿地方来本就荒唐,还打算折腾的人尽皆知不成。”
    碧青忽然也觉得没意思起来,这么折腾半天,也没灭了心里的火气,看着大郎这幅德行,反而火气更旺,图什么啊。
    想到此,看着大郎道:“我之前说的话,想必你还记得,回冀州我就搬到师傅哪儿去,从今儿起,我不是你媳妇儿了,你乐意干啥干啥,没人管着你。”撂下话,站起来走了。
    大郎傻在当场,给崔九一巴掌拍了过来:“真傻了,还不赶紧追。”
    大郎这才清醒,爬起来就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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