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音乐大师课田震的学生田震演的僵尸片叫什么名字

[情感]谁的青春靠过谱(大陆版版的那些年)
  1  从2002年的夏天到2012年的夏天,转眼间,10年过去了。10年前,北京的地铁仿佛只有1号线和2号线。一号线从苹果园到四惠东。二号线没有起点,没有终点,周而复始。一号线笔直,仿佛数字“1”,二环线是个圆圈,仿佛数字“0”。“1”和“0”在当代计算机科学看来,代表了世界万物的衍生关系。而在当代经济学则分述了“竞”与“和”。前者生万物,后者又让万物归一。北京的地铁真特么绝了,10年前就把我们人生的这点事,全说明白了。而且这么大的学问,只收两块钱。  我的一个朋友也挺绝的。酷爱百家讲禅这个节目,尤爱看朱丹老师说《论语》,美女,讲的好。看着、看着大概是明白了些什么道理。把网名改为“戒浮华”。后来因为意志品质不坚定,没戒住,遂痛下决心改成“再戒浮华”,我说你要再改就是“永戒浮华”了,永戒,你连法号都有了,而且在少林寺辈分还挺大。朋友没听我的,低调改成了另三个字“发如雪”,这真是华丽的小忧伤啊。  地铁线和白头发一起蔓延,交织在眼角成了皱纹。肆意的嘲笑着我们到处安放的青春。  这十年,这所谓的青春,我和我的兄弟们一直做着的一个东西叫做“广告”,陈胜吴广的广,诏告天下的告。这个职业好,就是因为名字起的好,霸气。所以,一直都备受尊敬。我们说什么,客户就得做什么,要绝对的服从,不能有二心,不能任性。比如,我们说我们一定连夜把方案给您改好,客户就不敢说不用改,更不能说不着急。那我们是会不高兴的。  这10年,无数小青葱,熬成了老黄忠。我们一路从偶像混成了欧巴。是,扎过的耳朵眼可以堵上;染过的黄发可以漂回来;纹过的身可以洗干净;甚至出过的柜都可以不认。但是,谁敢说自己青春不败?连续24小时盯片场,你还盯的动吗?客户的电话号码你还能过目不忘吗?几百页的PPT你还抡的动么?没办法连续飞行了吧?没精力连夜赶场了吧?总习惯说起当年了吧?当我们从一个个AE(客户执行)熬成了AD(客户总监),从一个个傻逼混成了牛逼,从曾经动不动的“揭竿而起”到如今事儿不事儿的“莞尔一笑”。或许唯一还让我们感慨的,只有青春。哪怕心里说,你靠点谱行不行啊?  轻度衰老的表现就是极度的煽情。那就不煽了吧。谨以此回忆,献给那些年我们一起做过的广告。献给我们曾经最喜欢的自己……
  2  2004年的一个夏天,在五道口格外嘈杂的地铁站里,我意外接到了一个电话。那是一个很熟悉的电话号码。熟到时隔这么多年,即便我再也没打过那个电话,我也无法准确的忘记每个数字。我甚至觉得这和记忆已经没关系,这是科学,巴普洛夫条件反射弧。而我在犹豫接与不接之间,已经按下了接通键。那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上来就问我在哪呢。我很奇怪,我在哪不在哪,在与不在。不是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毫无关系了么。大家能别动不动就这么四两拨千斤行么。  “我坐地铁呢。你在哪呢?等下,来车了,我先上车。”  我只等着车门一闭,顺便再也没有信号。这样大家又回到了本该的轨迹。果然没有信号。但是我依然忍不住要猜这个电话所要表达的内容。终于在拥挤的人群中,迎来了下一站,手机铃声也顺时响起“不好意思,没信号”“你过的好么?”在这个拥挤而又局促的空间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我听说你过得不好,那咱们在一起吧。我可以不问你这两年做什么。你也不用跟我说。”我有点悲伤,有点无奈,也与点愤怒。信号正正好好又没了。擦,你讲理么?你说分手就分手,当课代表通知交作业一样常规而冷静。你是美国吗,玩单边的。那特么拉登手里还有一炸呢。人不是粒子,人是按年活的,一共就这么几十年。中间断开的几年,您打算忽略不计是么。谁有池塘月色牌手机麻烦借我听听,我要听爱情买卖。但是想起她问起的,你过的好吗,不自觉又戳中了我的泪点。我突然想起了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打球崴脚了,还挺严重,心情无比沮丧,你在西单买了一双耐克放在我床边上,告诉我脚好了就穿新鞋。我突然想起了你毕业的时候去面试,不知道穿什么,我陪你去百盛买了一条奇丑无比的红裙子,那裙子可真够红的,看着都让人愤怒。我想起了在积水潭地铁口上,我们吵完架坐在台阶上,谁也不说话,你绷不住,拉起我说不闹了,去吃面茶。这些都算好么。都算吧。但是和现实比起来,可能都不够好了。车到站了。  “你听见我说的么。”“听见,但是断断续续。”“你不能下来么。你下来。”又没信号了。我真的下不来,青春是个大站台,我们背着包,赶往哪趟是哪趟,有些人想好了,直奔其中的一辆,有些人想都没想,被后边的人一挤上了一趟自己根本不想上的车。我知道自己该上哪辆,只是人太多,或许车又太脏,又或许方向不对。总之,一犹豫,我们走散了。我隐隐约约能看见你背着熟悉的背包消失在越来越拥挤的站台上。然后视线渐渐模糊,可能是眼泪,也可能仅仅是车窗上雾腾腾的蒸汽。  “对不起,我不下车了。你好好过。很多不高兴,一下就过去了。”
  3  时光倒转6年,是我们上大学的年纪。  1998年的夏天过得格外忙乱,一边是法兰西之夜,齐达内顶着个光头大战外星人罗纳尔多,结果罗纳尔多法国蜗牛吃多了,整场比赛都慢半拍。而法国队对冠军的渴望就像野猪要约会松露。另一边是乔丹大战马龙和斯托克顿,大神乔丹是最靠谱的,稳定的像一块百达翡丽手表,毫无悬念的拨到了第二个三连冠的指针。而我们,还要夹在中间忙高考。后来听说高考也改时间了,和世界杯错开了。但是我们那会没有,三岔口,硬碰硬。想了想,特么的,豁出去,不看了!  1998年是中国实行5科高考的最后一年,文科有英语、数学、语文、政治、历史,理科有英语、数学、语文、物理、化学。从我们以后,这种五行金木水火土式的高考模式被取消,变成了3+1,3+X的自助BBQ形式。“金木水火土”要求你比较均衡,不能偏科。很多人和我一样,五行缺数学,命中注定就是不识数,所以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成绩。但是我们这类人通常天赋异禀,往往数学考15分,但是语文、地理、历史可以考150分。后来我们又发现,假如数学的选择题全选B,判断题全选对勾,数学就不会低于30分。然后所有的解答题,都帅气的写上解或者证明,每题至少可以得1分,这样即使你什么都不会,也可以稳定的获得分数。文科班就是很多像我们这样的江湖术士。  我高中学的是文科,第一志愿报的北京外国语大学法语文学专业。我经常在想,我要万一考上了,那得得瑟成什么样啊。会每天都拿着一杯星巴克,不刷牙,不洗脸,不刮胡子,不剪头发的坐在路边谈哲学么,这个场面真的很星冰乐,但是生活没给我这样的机会。于是服从分配分到了一个工科院校。要说这个工科院校也是211工程的全国重点。但是我们这个班基本上都是因为服从分配而从各个第一志愿上下来的。你想像原来大家都是奔着清华、北大这个路子走的,结果一下到了现在的学校,你可以想象整个团队LOSER的气氛有多么的严重。我的大学同学们,我这样说,你们私下是认同的吧。  而且我们的那个专业也很有意思叫做“经济管理学院国际企业管理专业”。这个专业我到现在也没明白是鼠么意思。我们能管得了国际上的事么?还是经济方面的。这个专业只有朝鲜才会有吧。你想想我们得有多蹉跎,英雄毫无用武之地,人家都是学以致用,我们直接是学以致废。而且更纠结的是,因为我们是工科院校,所以自然要办出工科特色,结果就是高数、离散、概率、运筹、统计这些数字类得科目一个也没少。拉格朗日要是一座山的名字该有多么浪漫,“薛定谔的猫”要是一篇散文该有多有趣。结果呢,数学啊,你妹啊,躲猫猫啊。  在这样的状态下,我决定铤而走险。终于走上了广告,这样一条不归路。广告,饿的我推死闷特,求你收留我。
  4  广告。这门儿传统的手艺讲的是“说,学,逗,唱”。比如“说”你是肯定跑不掉的,干了这行,一般都是上辈子欠了嘴的,这辈子得拿命来还。做广告必须得会说,所谓富贵嘴中求。但是事物恰恰是两面的,这也让世界往往充满了辩证的哲学韵味。很多广告做的极好的人,人前往往都特别能说,但是一到了爱人、兄弟那里,却恪守沉默,有时候打了一晚上台球,听到的都是球和球砰砰的撞击声,人却不想多说一句话,最多是问周围的人一句“有火么?”然后点燃一根香烟,斜靠在球台上,在模糊的青烟中,享受片刻惬意的孤僻。这绝不是故意装模作样,完全是职业决定的,也符合物理的基本原理,物质守恒。白天说的太多,那好,我罚你晚上不许说话。弗洛伊德说精神分裂是“他我”和“本我”之间谈崩了,都想当老大谁也不让着谁。很不幸的是,我们也是。只有在深夜,两个“我”才能在一起踏实待一会儿。  “说学逗唱”是高级课程,属于研究生级别,要想做广告,还得从基础上来。我在毕业之前陆续学了两年画画,从素描到色彩,从平构到立构,从纯度到净度,从包豪斯的德国工艺设计,到美国的波普艺术。我拜的那个老师是清华教染织的,出来走穴教广告。所以我这个广告基础就是染织的基础,跟人聊着聊着就能聊到染大布,一缸青红皂白能染多少尺大白布,很接地气。后来在广院上正经的广告研究生,废了很大的劲才忘记染布这个事。可见启蒙老师多么的重要。  那些年我把一个人静静的向学校大门外走去,而更多的人向着门里迎面走来,当成是对自己人生的一次救赎。我很不安,很不安。越不安就越只能装作不羁。坐在北京冬天开往工体的118路公共汽车上,看着窗外飘起的雪花,我抱着画板对自己说,这是你选择的人生,可能会很寒冷,也可能会有点孤独,但这些都是你选的。很多年以后,很多次在深夜加班无法摆脱的烦躁里,很多次在面对客户突如其来不可理解的需求的时候,我都会跟自己说。这些都是你选的,不后悔,不后悔。而在我的同学眼里,当年的情景一定是另一个颇富喜剧意味的场景——在一个工科的院校里,有一个长发飘飘的男僧,在一群拿着大号烧瓶、三角卡尺的屌丝男面前,背着一个画板飘然而过。那少男,一脸的淡然和坚毅,嘴角露出对这个世界轻蔑的微笑。他手中的画笔已经不是画笔,而是一把斩向罪恶数学的利剑,他身上背的画板已经不是画板,而是一个大石碑,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文艺复兴”。他所过之处,落叶被卷起,夜空被点亮,空气污染指数骤然下降。这不俗的气质,引得无数女僧流连忘返,顾此失彼。  而在十年以后,那些拿着大号烧瓶、三角标尺的屌丝男,像僵尸一样在美国加州洛杉矶郊外的硅谷集体出现,穿着拖鞋,裤衩,大背心,嘴里叼着麦当劳的吸管,手里的大号烧瓶已经变成了大号的BLACK BERRY,忙着交易各自在华尔街的成百上千万,还敢说,赚钱不为什么,只是为赢,只是为了PROVE LIFE(证明生命)。那个曾经担当起“文艺复兴”重任的少年,禁不住仰天长叹。这是怎样的人生啊,这是怎样的不务正业啊,这是多么不靠谱的青春啊……  大四刚开学的时候,我的辅导员再一次的找到了我。“亲,你的学习成绩是肯定拿不到毕业证的。你知道你多少门课不及格?”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还是特别沮丧,主要是觉得跟家里没法交代。我把我绝望的心情和老师说了,用今天的甄嬛体就是“前些日,本宫做了一个梦,天崩地裂,山洪暴发,突然东方一轮红日,瞬间雨过天晴,鸟语花香。想必是有菩萨相助,那便是极好的。如果真有这等奇事发生,我愿烧香拜佛。倒也不负恩泽。”老师说,“你说人话”。“我特么想要学位证,爱咋咋地。”老师思忖再三,硬生生挤出五个字“亲,你考研吧”。于是这五个字耗费了我大四一年所有的能量。一双拿惯了画笔的手,开始反复按着英语随身听。一双看惯了裸体的眼,开始死盯着时事政治。有时候,人生真的很有意思,越反制的人,往往越被制度所诅咒。我烦透了中国的应试制度,于是文殊菩萨她老人家就让我考了个遍。得亏了广告没有个职称等级考试,比如助理广告师,高级广告师,注册广告师,想想都可怕。 突击的往死里学是有效果的。有好几次我觉得自己就要快学晕过去了,我怯生生的问室友,你们看我能上感动中国么。大家纷纷说,虽然你现在就是个能走的霍金,看的见的海伦凯勒,但是你还是感动不了中国,你还是先感动导师吧。顺利通过研究生考试。是我人生中重要一次价值观的凝练,我再次确认自己和数学无缘,但是在人文领域,一马平窜。  当然,大学生活也绝非这么苦难。  有一次,我们去北戴河的海边。那时的海……也还是挺脏的。但是我们的心是纯洁的。我们和几个日本留学生一起带了带了帐篷,吉他,手电筒各种装纯利器。夜晚的大海很宁静,只有啪啪的波涛声。我先把吉他取出来,轻轻的弹奏起,我心爱的土琵琶,一曲弹罢,日本人都走了。我们会心的一笑,开始solo王菲的“当时的月亮”,不之不觉,肩膀上多了一个脑袋,那脑袋不是我的,因为有一股好闻的海飞丝的味道。此时必须拿出手电筒,学着F4的腔调“你滋造吗,偶要在天空棕写下你的名至!”这时同去的日本同学,也纷纷凑过来说,あにうえさま(大哥),好浪漫啊,写写我的好吗。不好。为什么呢。你名字字儿太多了。  有一次,我们去内蒙古的大草原。吃光了牧民三个月的口粮,完全忘记了人家是游牧民族,周围三百里没有超市便利店的,但是牧民还是那么淳朴,吃嘛吃嘛,还有奶酒,喝嘛喝嘛。于是我们又喝光了牧民所有的奶酒。仗着奶劲,我们登上附近一座不高的土山,躺在温暖的草地上,天真蓝,风也清,还有浓浓的草味。宁静的夏天,看着繁星一点点。梁静茹也吃光过牧民家的口粮吗。  有一次,班干部选举,那是一次公开选举。之前我做班干部也是老师指定的。老师指定我做文娱委员,但是团支部里相应的有一个宣传委员,于是两边经常打架。我就纳闷了,一个班就50多个人还玩三权分立吶。再加上我成绩那么差,真不适合在领导班子里混了。所以主动要求下野。我印象深的不是我下野,而是大家对选举和权利的狂热。我记得那次选举最后是以班里一位女生晕倒在演讲台上而告终。这种场面我多年以后在电视上的台湾立委选举上似曾相识。可那时我们才18岁。  就让所有关于大学的回忆,在晕倒中结束吧。
  5  “受身无间者永远不死,寿长乃无间地狱中之大劫。”这是无间道第一集中开篇的那句话,我一直没能明白其中的含义。但还是觉得这句话很酷,说出来可以震住很多人,而且要用喃喃的,不经意的那种。那时的梁朝伟很酷,刘德华很酷,黄秋生很酷,杜汶泽很酷,染了白头发的曾志伟更酷。我还记得曾志伟扮演的韩琛说的另一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意思就很好懂,为了老大牛逼,小弟就得做成牺牲。  我的第一个工作是在北三环的一个商住两用楼,公司的前边是刚通车的京藏高速,那时候还不叫京藏高速,叫八达岭高速,公司的后边是熙熙攘攘的北三环,崭新的马甸宜家刚刚进驻北京,很多当年的小白领蜂拥而至,来这里品尝来自瑞典的小肉丸子和香烤三文鱼。聊四元桥宜家的同学,您得先等等,咱们基本上还差着一个时代。宜家搬到四元桥是号,而我说的都是2002年左右的事情。根据经济学原理,从统计角度上,年龄相差5岁的人口,在行为特征及语言习惯上就存在着较为明显的差异。而如果你曾经在北三环的宜家餐厅,透过一整面的对着三环的大玻璃墙,拿着咖啡对着马甸桥发过呆,幻想着着有朝一日能泡上一站地以外的北京电影学院的姑娘,我们在统计学上是相近的。我尤记得那时候打车,1块2的是夏利,1块6的是富康,富康就是最好的车了。但是很多公司报销只给报1块2的,奥美也不例外,为了避免尴尬,我们就练出了50米之外凭借大灯的形状就能分辨夏利和富康的绝技。这一招的实战意义还在于,你和女朋友一起打车,当1快6驶来,50米开外,你就赶紧假装低头点烟,等车开过,捶胸顿足,操,又特么没看见。没人敢相信你为了4毛钱,还能练出个火眼金睛。  可有些人就总是喜欢拆穿我的把戏,你就会笑着跟我走,别装了,咱不打车了,坐300去,省下的钱还不如吃顿麦当劳呢。300路公共汽车算是奇葩,全北京21世纪初的白领应该都在那里邂逅过,从草桥到亮马桥,从紫竹桥到安贞桥,围着三环整整一圈儿,有哪个姑娘愿意陪你做一圈300,相当于今天有哪个姑娘陪你来了一圈普吉岛自由行,这事基本上也就成了。好像桂纶镁做的那个广告,下车的时候还得朝你招手,“唉,你的益达”。“不,是你的益达”。  300不仅成就了很多浪漫的北京爱情故事,也把无数的踌躇满志铿锵有力的北京青年,均匀的扔在这个表面光鲜,内里肮脏的大名利场,有些人直接摔死在马路牙子上,有些人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成了现在社会的中坚。我们没摔死,但也够呛,多少受了点内伤。  我坐着300到我第一家公司去面试。那公司有小公司的一切特质。有过分妖艳的前台、不男不女的创意总监。前台小妹会对所有经理以上的男领导假扮萝莉,对所有经理以下的员工装成御姐,这个精神分裂的更厉害。三脚猫创意总监,一般都娘娘腔,凡是喜欢讲调性,还特么特别爱问为什么,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们丫的思考问题。我让你做一个170240的宣传单页,150G铜版纸,表面覆光膜,你丫别老问我问什么,我特么哪知道为什么啊。客户拿着擦屁股,你管的着么。都是特么打工的,凭什么你丫老觉得自己的时间是时间,我们跟客户赛脸拼嘴的时候,你丫不也借着加班泡妞呢么。我们特么跟你丫讲策略,你听的懂么。别以为用个破苹果就都成了乔布斯了。擦,解气,我今天算是给所有ACCOUNT兄弟出了一口恶气。但是,凡是也不能一概而论,我后来合作的很多大牌创意,都是极接地气的,应了那四个字,中正平和。怎么区分三脚猫创意呢,其实特简单,这类人一般都有个自以为很有调性的怪癖,比如“我只喝可乐,连水都不喝”,比如“我写字只能用白纸”,比如“我喜欢听相声,还得是刘宝瑞,单口的。”那么基本上不要查血查尿,也可以基本确定此人疑似装逼族,无可药救。  那个公司唯一还算正常的人,是我的客户总监。他告诉我,要用心去感受世界,如果你不美,你做出的东西一定是丑的。可是我真伤心,我不美呀,我有点胖。总监接着说,孩子,我说的是内心。于是这个孩子很开心,他决心永远做一个很美的人,哪怕与现实格格不入。  总监面试我的时候,给我出了一个难题,让我用100个字,自己拟定一个人物、时间、地点,从爱恨情仇写到生离死别。不能超过100个字。我想都没想就写到,  “1921年,徐志摩来到剑桥写下了康桥。那一年秋天他第一看见林徽因。1931年徐志摩乘坐的飞机不幸坠落在济南郊外。写下再别康桥和爱上林徽因,是早在1921年就决定了的事情。从此以后徐志摩什么也没干,因为干什么都是多余的。”正好100个字。  总监听我娓娓道来的淡定从容劲,很是惊诧。说“你之前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广院学电影美学的,之前差一点就学了法语文学,要是没差那一点,说不定我能给您来一段法语。而且您得亏说100个字,再多点,我就数不过来了。”总监看了看我“恩,有点古典。编号0527,你以后跟着我吧。”
  6  "0527"被分配进了客户2组,那真是“告门一入深似海,从此生死两不见,加班刷夜家常饭,只见旁人合家欢,青梅竹马被拆散,两小无猜把心猜,俊男靓女擦肩过,笑看人间不夜天。”总监还真说对了,我巨古典。职位助理客户主任,起薪1200元。 主要负责后来闻名全国的“三聚氰胺牌奶粉”(汗啊)、你别问我当时为什么没有检举揭发,我特么哪知道啊,那可是当年全国市场占有率第二的品牌啊。所以说,数字和真相,你信哪一个?   总监除了告诉我要做一个很美的孩只,还顺道教了我很多专业知识。告诉我如何做竞品简报CLIPPING,他有一个办法很绝,就是概括性缩写。让我把所有看过的竞品新闻浓缩成一句话,然后每天发给他。我觉得他太有前瞻性了,他就差点告诉我每句话不能超过140个字了,要不在10年前,我们就开始玩微博了。但是这个锻炼是很有好处的,高度注意力的阅读,高度理解,高度概括。所以半年以后我给大老板讲竞品环境的时候,老板听的津津乐道,什么伊利、蒙牛、三鹿、光明、均瑶、英雄、长富、天香、天山雪、完达山;什么奶粉、牛奶、酸奶、白奶、花色奶、果味奶、乳酸菌饮料,娓娓道来,如数家珍。总监还告诉我们媒介投放是有地理差异的,一般来说,央视主要的强势区域是以长江为横轴,长江以北的东北、华北、西北,央视广告的效果还是很大的。越往南,从华东、东南、华南,特别是南粤地区,受粤语环境的影响,效果就没那没那么大了。反而是本港台、翡翠台这些地方台的影响力很大。当时听着真新鲜,还翡翠台,是卖翡翠的么。  有一次奶粉公司的市场总经理到我们公司开会,我突然被总监叫了出来,说你明天一早去趟石家庄。我说干嘛去啊,上石家庄干嘛啊。总监说,L总的孩子也跟着来的北京,但是她姥姥着急让她回去,所以你明天一大早把L总的闺女送回去。我说,操,什么她闺女她姥姥的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这职业小白领呢。这也算工作啊。客户总监说,你他妈傻啊,我们这一屋子的人开的这个破会,都没让她闺女让她姥姥高兴重要。我心说,擦,还真他妈重要啊,你们以为我常山赵子龙呢,还千里走单骑。可是总监都这么说了,送吧。第二天一早,我先打车去牡丹园L总下榻的酒店,在楼下极为乖巧的给L总打了个电话,然后看着L总把小女孩送下来,还特别不放心的上下打量我。我心说,看什么啊,我乃我们主公手下五虎上将,你当我愿意陪你们家小阿斗玩呢。但是嘴上还是说L总您放心吧,路上我会随时给您打电话的。我和小女孩就一路蹦蹦跳跳的来到了六里桥长途汽车站,说来奇怪,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做长途汽车。我也觉得挺新鲜的,还发饮料,还放电视,这比上班好玩啊。上了长途汽车,我一遍哄小女孩玩,一边看车上放的电影,我清楚的记得片子的名字叫《卫斯理与蓝血人》,还是刘德华演的,我当时得有多闲啊。到了目的地,我把小女孩交给了一个开红色丰田跑车的姑娘,好像是小女孩她姨。小姨特热情,还拿报纸包了两条烟给我,让我给总监带回去。  没想到这两条烟竟成了大麻烦。千里走单骑没多久,公司就风传总监收受客户贿赂,我特么就纳闷了,这是不搞反了,谁给谁贿赂啊。但是有人传就有人信,肯定是有人背后搞我们总监。有一天,老板找我,问我是不是从石家庄带回给总监一个纸袋,我说不是纸袋,是报纸包的两条烟。也不是给总监一个人的,是给我们团队的,大家平时关系都不错,最近为了客户的事也挺辛苦,客户赏的,也不好意思不要。老板说,除了烟呢。我说还有两张报纸啊,报纸我拿着擦屁股了,火车站可脏了,厕所连纸都没有。老板气得直拍桌子,就是有个纸袋,里边有个信封,是不是你们总监拿走了。我心想这是往豁了谈了,行啊,来吧。我想起了平时和我们总监关系最坏的一个总监,小眯缝眼的老女人,最毒不过妇人心,她早就想做我们这个客户了,一直挑拨老板和我们总监的关系,肯定是丫使的坏。“是有一个纸袋,但是我回来着急上厕所,就把纸袋放在W总秘书的桌子上了,回来纸袋没了,就剩两条烟,我以为她装东西去了,就没在意,平时我们也老拿别人口袋装东西。要不您问问W总的秘书。老板的脸上立刻浮现出潜伏里余则成的表情,“老王说是老徐给共军提供了情报,但是老徐的人说,最后见到共军的人是老王的机要秘书,老王和老徐素来不和,一个是党通局的,一个是保密局的,到底有没有这个情报,到底两个人该信谁的……”老板一时间想不清楚,就挥挥手说,你下去吧。  此后的两个月,老王和老徐都相安无事,但我发现我的奖金和交通餐补全都扣了,工资也少发了很多。我知道是老板嫉恨我搅局,我觉得我自己在这儿也干不长了,就跟老徐提辞职,老徐说他欠我的,以后一定会还。我说不用,一将功成万骨枯,我这是应该的,但你要让我枯的有价值,老大,我走了,你要多保重。  天台之上,风轻云淡。秋意渐浓,一群大雁东南飞去。
  6  2002的夏天,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  我正在大学同学租的地下室看看韩日世界杯呢,趁着点球大战开始之前到一楼小卖部买烟,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妈打来的,我妈上来就问我,你在哪呢,怎么手机老打不通啊。我说我挖煤在井下呢,最近你们城里人老开空调,电有点跟不上,领导让加个班。我妈说,小兔崽子,你别气我了,你姐和你姐夫吵架了,你姐夫好几天没回家了,你姐也联系不上了。  我心说,反正都好几天没回家了,也不差这几分钟了,马上就点球大战了。我妈火急火燎的说,赶紧到你姐家,咱们在那见。说着就把电话挂了。我倒不担心我姐,大家都是成年人,感情上的纠葛应该不算纠葛了吧,我主要是担心我妈。于是赶紧打车往清河我姐的房子那赶。到了屋子门口,看到我爸,我妈,还有其他一些主要亲戚都在门外,有拍门的,有打电话的。有安慰我妈的。我一看这形势,有点隆重啊,什么情况啊。这时候,我看见我姐他们家保姆也夹在人群中,惊慌失措。我赶紧把小保姆拽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小保姆说,姐姐今天心情挺好的,好几个月心情都没这么好了,早上起来还特地去把头发剪了,回来还把房间收拾了。然后一块吃完晚饭,姐姐说让我下楼买个西瓜,我买了西瓜回来到现在,就没打开门,肯定是里边反锁上了。我当时听得心里一惊,这桥段有点TVB啊,要出事啊。赶紧拉了我表弟,不行,砸门。  接下来的事情,就真的跟TVB一摸一样了,撒了一地的安眠药片,人事不省的我姐,霓虹闪烁的120,急诊室以及焦躁等待的人群。医生说,发现的比较早,服用的剂量不够大。我妈听了之后,紧绷的神经可能松下来了,一下倒在了我爸怀里。然后突然原地满血复活,回手给了我一大巴掌,“没事你看什么足球啊你”,我正要翻脸,看到我爸朝我皱了皱眉头,我只好按捺住,“都怪我,我不看了啊。”  医院的天台上,我爸递给我一支烟,还破天荒的给我点上了,“刚才那下疼吧?”“呵呵,还行”“女人就是这样,受不了委屈和惊吓。男人有时候就得挨这么一下。”印象里,这是我爸第一次称我为“男人”,我顿时跟受了勋似的。“那是,那是。”我爸接着说“别跟我这臭得瑟,你以后可不许玩这出。”“哪出啊?”“吃药片。”“怎么可能啊。”透着医院上空点点星光和那不算明朗的月光,我觉得我爸肩膀没以前那么挺括了,脖子也微微的往前探出,我第一次觉得我爸老了。“爸,咱回去吧”  我爸是哈工大50年代第一批的军工生,学的是核物理系,核反应堆专业。听着就牛逼到爆。而我妈则出身于梨园,7岁就上台演出,主修花旦和刀马旦,全部的知识体系都来自于那成堆的戏文。我爸能和我妈在一块,是因为我爷爷和我姥爷是一个园子的票友,指腹为婚。这种组合有点毛主席繁荣延安文艺的味道。但是现实上,我爸我妈一辈子错位经营着他们的婚姻。不仅相安无事,甚至其乐融融。我爸毕业之后本来该去发射场或者潜艇基地,但为了我妈就留在了地方。没能穿军装抗星星这事儿对一个男人来说应该还是挺遗憾的,但我爸从来也不说,从来都不说。这让我觉得我爸心里挺能装的住事儿的,有点儿“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意思。后来长大了我才知道,其实这叫做 “巨蟹座”。我更喜欢巨蟹座的我爸,但傻子都能看出来我更像狮子座的我妈,而且满口的戏文。这是为什么呢?  我姐很快就恢复了。一顿饭可以吃2个馒头,一碗粥。寻短见是很耗费体力的。然后出了院,办了离婚,分了房产和车子。很快。  “你以后可不许玩这出啊。”你后来竟然也这么对我说,我记得那时我们走在长安街上,看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活着多好,多繁华。”然后你又自言自语。  “你怎么和我爸跟我说的话一摸一样啊。”  “因为我们都很关心你。而且很了解你。你们家有活不下去的传统。”  “别废话了。”不过她没的说错,我舅,我的一个表姐,加上刚刚的我姐,都选了这条路。  “不就是肯尼迪家族综合症么”  “别把自己往贵族身上靠行么”  “我不像贵族么”  “跪着吧”  转眼间,秋天来了,就是我从老徐那离开的那个秋天。  我最小的姐姐也要出嫁了。那是北京西四附近的一个教堂。既然中式的没给我大姐带来幸福,那咱就来个西式的吧。那时候办西式婚礼的很少,不像现在,教堂的档期都排不过来,神父都挑新人,得有缘才行。我们前边正好有个教友会在那做弥撒。做完了之后,我们才能结。就在这等待的过程中,我姐的戒指丢了。要说我姐也挺逗的,安排保管戒指的人,是我姐的前男友。后来我问我姐为什么这么安排,我姐说放心啊,觉得信任、踏实。我说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呢,我姐说,我老觉得他不靠谱。我说你这都是什么逻辑啊。在一阵闹哄哄之后,戒指最后还是找到了。我后来也为我姐的前男友,因为我们是很好的哥们,说实话那戒指是你藏起来了么。“真不是。我不至于。”“那是谁藏的。”“我不知道,反正,戒指在什么地方,只有我和你姐知道。”“那会不会是我姐给你最后的机会呢?”“啊?操!”  让我们一起保守这个秘密吧。愿主赐予他们幸福。  而那次婚礼,也的确是我们关系的转折点。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是领了神的旨意,决定刻意和我疏远。很多年以后,你告诉我,那神其实是我妈。我妈从来都不喜欢你,但是在那次婚礼上,我妈却突然对你说,既然这样了,你就要替我们好好照顾他。你说那表情真特么让人绝望,也让人特别伤心,照顾你是我愿意的事情,但被命令就是两码事,好像那关系是施舍来的。那就算了吧。  那,就算了吧。
  7  秋天一过,我就得迫不及待的找工作。  老徐答应过帮我,但我实在不好意思去找他。于是就在各个网站上投简历,就这样稀里糊涂来到了首体旁边的一个小公关公司。那时候北京还没有这么多的奥运场馆,首都体育馆,就是各种重要比赛和演唱会的举办场地。我记得谭咏麟、周华健、刘德华这一类的老一代歌唱家,还有老狼、田震这些民族歌手都在首体举办过演唱会。除此之外,首体还常年驻扎着中国短道速滑队和花样滑冰队,为什么说这个呢,因为我在这个公司的时候,就经常去首体的食堂蹭运动员灶,那里的宫保鸡丁和木须肉做的全北京一流。  北京是一座灰色的城市,天空是灰色的,街道是灰色的,很多有浓厚政治风格的建筑也是灰色的,灰色显空旷,我特别喜欢这种灰色。灰色配白色最好看,所以北京的冬天是所有喜欢北京的人里面最喜欢的北京的季节。我就经常坐在首体前面长长的灰色水泥台上,看着首体前面广场上厚厚的积雪,然后积雪融化,变成湿润的黑色的水泥地面,空气中飘散着充满希望的新鲜的气味。夜晚还会有暖黄色的街灯打在空空的广场上,一个一个水坑就像一朵一朵黄莲花。这就是我最喜欢的北京。  那时候也没有后海,三里屯更是很远。下了班我就坐在首体的台阶上,看着车来车往的白石桥南路,迎面吹着有点凉但不算冷的小风,听着耳机里的Eagles,而在一年以后另个老牌乐队Bee Gees 中的Maurice在迈阿密不幸去世,所有的老牌乐队将逐一告别历史舞台。我们将起身迎来周杰伦的时代。  除此之外,日子还是很无聊。偶尔和以前的同事打打电话,吃吃饭,喝喝酒。更多的时候是在公司加加班。经常在一起加班的就有方子,一个极其不靠谱的福南籍创意。湖南人,四川人,这些都是华语创意圈里不能忽视的帮派。奥美就曾举办过一个四川人创意展,我们都把这个展叫“西蜀斗花装”。大概是四川人的生活太过安逸,所以右脑里,天然开发出一块负责天真和有趣的部分,所以看四川人的作品,自然里带着小温馨,小幽默。福南就不一样,赶尸、幽蜮、土匪、鬼火这些妖孽全出湘西,所以福南人做创意很妖,很鬼。那时候的方子,还不是现在某4A创意群总监的方子,还不是现在眼神中都带着戾气的创意妖人。但是话也不多,经常说的三个字就是“有钱么。”他总是处于没钱的状态,一方面是因为烟酒,另一方面是把钱都花在了各种古书字画和花鸟鱼虫上面,他喜欢养各种话不多的动物,青蛙、蜥蜴、乌龟、金鱼、蜈蚣。这些放在他出自湘西的背景上,都有些更诡异的味道。经常一起加班的还有另外一组两个女创意,一个长的极胖,天天听刘宝瑞的相声。一段能听上好几十遍,然后还跟那扑哧扑哧的乐,她一扑哧,我就觉得她浑身上下的肉动一下。她能一晚上跟那扑哧着。另一个长的有几分姿色,甚至说还算好看,特瘦,长发及肩。但是从来也不怎么搭理我和方子,就被那个大胖子挤在墙角不出来,陪着一块傻乐。我问方子,美女是不是被胖子中了蛊下了药了,跟这待着的的只是假体,其实真身在大会议室呢。你给破一下。方子说,破你妹啊。拉拉你没看出来啊。  我真遗憾。这么美的姑娘居然爱上这么胖的一个姑娘。让我和方子情何以堪。后来我亲眼看到美姑娘和胖姑娘在公司的阳台上抱在一起,动情之处,深情相吻。那一吻曾经深深击碎了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我真想冲上去把胖子扎漏了。但是现在看来也没什么,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一男一女。  在漫无目的的等待和对性取向潜移默化的消减中,我和方子等到了一个去西双版纳的美差。那是一个客户的用户大会。本来打算待一个礼拜,结果待了一个月。因为非典来了。想回也回不去,而且谁也不想回去。其他地方来参会的扛不住先回去了,最后就剩下我和方子还有组会的北京市场部的两个女客户。这时候也没什么甲方乙方了,大家都lost在这个小镇,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就白天在澜沧江边上喝啤酒,喝的上火了就去集市上买大水果。芒果太大,一顿只能吃半个。香蕉都是那种小香蕉,想着想着家就能吃一把。我妈着急给我打电话,说孩子啊,你还能活着回来不。我说,你别操心了,这儿每平方公里上都不到一个人,想传染个谁都得走上二里地。人没到呢,病就好了。  老板不知是为了在客户面前尽显体恤之情,还是在生死危急之刻体会到了人间大爱,在北京给我和方子的手机里充值,往我们银行卡上打钱。我们就用老板给的钱,泡老板的客户。真特么不是人。  不过,版纳这个地方倒是挺适合谈恋爱的。
  8  西双版纳,古代傣语为“勐巴拉那西”,意思是“理想而神奇的乐土”。傣语的“帅哥”发音类似汉语的“弱智”,“美女”的发音类似于汉语的“骚多妮”。在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我和方子两个“弱智”就使劲陪着客户的两个“骚多妮”,时不时的和老板汇报一下“勐巴拉那西”的情况,跟老板说天天吃折耳根也不行,很容易拉稀。剩下的时间就每天流连于各种自由市场,江边和酒店。地陪的旅行社独龙族副总,因为一时也不着急回昆明,偶尔也来看看我们,带一些炖好的土鸡和刚采的蘑菇。因为拉稀是旅游城市,所以旅行社的人在当地很有势力,这个独龙族的副总就俨然一副大哥的摸样,酒喝多了就总跟我和方子说,“我,19岁以前,没下过山,没穿过鞋,直接拿大砍刀在山上追着野猪跑。19岁下来闯社会,拿着大砍刀在街上,追着人跑。山上山下,没区别。都得靠这个。”说着亮了亮胳膊上的一条青龙。对于青龙哥这种只混过原始社会和黑社会两个社会形态的高人,我和方子的敬仰如澜沧江水一样滔滔不绝。我偶尔也会收到她在北京给我发的短信,问我“没事吧”,我说“没事,挺好的。你也没事吧。”“没事。”“那就好。”  有天晚上,我和方子,还有骚多妮,照例喝了啤酒,然后去市中心广场看篝火表演。版纳中心的篝火广场呈开放式,每天都有州民族歌舞团在那表演,杨丽萍这样的大师也是从这个广场走出来的。我和方子连看了20多天,孔雀舞这种每天都演的节目,我们也能模仿个大概了。我们找到座位坐下来,晴朗的天空,亮闪闪的星星,噼噼啪啪的篝火,委婉的葫芦丝。我和方子已经习惯了版纳的惬意节奏。  听着音乐、喝着啤酒,半梦半醒间,我的胳膊突然被方子撞了一下,顺着方子下巴颏所指的方向。我觉得我的心不由自主的悸动了一下。在暖黄的篝火的映衬下,在离我们大概30米远的另一个水泥台阶上,我看到了端着相机正在聚精会神拍摄的ERIKA。暖黄的灯光,灰色的水泥台,这是我最熟悉的场景,也是我最喜欢的色彩。而就在版纳,这一切又呈现在我的面前。而与ERICA的初见,她就像一张加了靛蓝的LOMO照片那样呈现在我的记忆中,半长的头发上顶着一个太阳镜,橙色的小背心,蓝色的小短裤,一双纤长的腿斜在石阶上,脚上是一双雪白的CONVERSE球鞋。透过斑驳晃动的人群,我像偷窥者一样可以看到艾瑞卡不时认真严肃的低头看着镜头里的照片,也不时和借过的行人报以灿烂的笑容。那不是一种故作矜持的笑,而是可以看到8颗雪白牙齿的笑。我和方子曾经交流过第一次见到艾瑞卡时的感觉,他说好像看到了奥林巴斯的相机,耳边还回响着HEY JUDE的音乐。而我不是,我的感觉像是OPPO的音乐手机,做你自己。我们问艾瑞卡,谁的感觉更像,艾瑞卡说你们做广告的都是神经病。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那可能是,做你自己。  我和方子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伸出了五个手指,那意思是先观察五分钟,看看有主没主。那五分钟是生命中最长的等待。5,4,3,2,1……走!我和方子像两只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30米外的看台。这种把戏,我们在北京的夜店里使用过很多次了,我坐在左边,方子坐在右边。方子插着兜,嘴里叼着牙签左右张望,我则一脸冷静的眼睛望着前方,同时压低了声音说“往前看,别出声,你狠危险。”一般的女孩都会惊慌失措“啊,我哪危险了?”这时方子会接话“你美的让人窒息,太危险了。”  方子依然坐在艾瑞卡的左边,我坐在艾瑞卡的右边,我偷偷侧眼看了一下艾瑞卡,好看的鼻子,长长的睫毛,我有点不淡定,比预计开口时间晚了几秒,“往前看,别,别出声,你狠危险。”艾瑞卡扑哧一声笑了,“能换个嘴皮子利落的特工来么。”一句话把方子晾在那了,因为我们都没准备B计划。  方子硬着头皮说“最近局里经费有点紧张。”这就是我和方子与艾瑞卡的第一次对话,一切都没按照脚本来。我们就这样闯进彼此的生活,打乱了各自原来的节奏。  “你们是不是看我半天了。”“恩,5分钟,确认安全以后我们才过来的。”“现在很安全么?”“不安全,你太美了,美的让人窒息。太危险了。”方子憋了半天终于在这接上了。“哈。”艾瑞卡显然对这一类的搭讪方式并不陌生,大大方方的对我和方子说,“我叫艾瑞卡,小摄影师。”我在大脑里迅速搜索着关于面前这个女孩儿的一切知识背景,右脑主管记忆的单元收到我的加急指令之后,迅速在我的眼前反馈下这样一行信息。“艾瑞卡(Erika),是德国一种小花的名字。原本是一首带有女性色彩的军歌,没想到却深受当时德国国防军的喜爱。一度成为整个德意志帝国的军歌。”我妈带给我的深不可测的记忆力以及对各种典章的莫名其妙的兴趣,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这名字真好。”“是么,哪好?”艾瑞卡挑衅的看着我,又大又黑的眼睛一眼望不见底。“恩,德国名儿,不俗气,英姿飒爽。”Erika扑闪着眼睛看了看我,眼睛中带着揣度,似乎有点不敢相信。  在接下来的闲聊中,我们知道艾瑞卡是北京一家有名的杂志的摄影师,这次到版纳也是做选题的。结果和我们一样都因为倒霉的非典给搁在这儿了,归期也摇摇不定。不过,这也倒合了她的心意,可以多拍些片子。于是,我们留了彼此的电话,说好了有事就互相打个电话,都是北京的,在这异域他乡,多少有个照应。关于这个照应,方子特意加上了三个字,必须的。  而关于这次彻底的邂逅,我问过艾瑞卡,真不觉得我们是坏人么。艾瑞卡说,如果坏人都这么有底蕴,那做坏人的成本也太高了。就算是被这样的坏人骗了,也不亏啊。“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从你搁着一溜人偷窥我的时候。”“你怎么知道我在看偷看你。”“我是干什么的,我的工作就是捕捉别人的眼睛。”
  9  勐巴拉那西,勐巴拉那西。理想而神奇的乐土。艾瑞卡,艾瑞卡,一朵邂逅的小花。  在方子唠唠叨叨的梦呓中,我们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12点。  骚多妮们自己去集市上买鲜花了,只留下我和方子无聊的待在房间里。点燃一根香烟,话题不自觉的又聊到了艾瑞卡身上。“你说的艾瑞卡是首歌?”方子问我。“是,军歌。”“那歌怎么唱的。”  Auf der Heide blüht ein kleines Blümelein   小小的花儿开在荒野上   Und das heit: Erika.   她的名字叫做艾瑞卡  Heis von hunderttausend kleinen Bienelein   成千上万个小小的蜜蜂   Wird umschw?rmt Erika.   竞相飞向那艾瑞卡  Denn ihr Herz ist voller Sü?igkeit,   只因花芯中饱含着甜蜜   Zarter Duft entstr?mt dem Blumenkleid   花瓣上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Auf der Heide blüht ein kleines Blümelein   小小的花儿开在荒野上   Und das heit: Erika.   她的名字叫做艾瑞卡  “成千上万个蜜蜂追着这么一个艾瑞卡?那咱两还有戏么?”  “没戏了。”  “那怎么办啊。绝望啊。”  “那你说她为什么开在荒野上啊。是不是人品有问题啊?”  “你发烧了?非典了吧?”  这是我认识方子以后,少有的发现方子还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  说着说着话,我的电话响了。  “是杨天诚么。我是艾瑞卡。”  “是是,元首有什么指示啊。是闪击橄榄坝啊,还是奔袭野象谷啊。”  “你们说的互相照应还算数吗?”  “算啊。”  “我要说我钱包丢了,你会觉得我是骗子吧。”  “啊?你在哪啊。我们救你去。”  “我在勐北集市呢,出来买水果,钱包被人拿了。”  “你在市场门口等着吧。我们去捞你。”  放了电话,发现方子已经穿了衣服站在门口了,“走,快走”。“方子,你丫穿的的是连裤的么,你很不正常啊。”“走,快走。”  打了摩的一路颠向勐北市场。路上我和方子一句话也没有,并不是担心艾瑞卡,因为我们马上就会把她救出来。而是觉得我们两个对艾瑞卡都已经走心了。两个都是。这很不正常。  艾瑞卡拎着一大袋子芒果和榴莲就站在市场门口等我们。昨天披散的头发已经扎成了一个好看的马尾。用一只手搭成一个凉棚状,向马路张望。“特工你们终于来了。我本来说买了水果去找你们的。可是一出市场发现钱包没了,我就觉得有个人老跟着我。真倒霉。哎。水果给你们。”  “没事,没事,丢都丢了。人没丢就行。”我和方子边安慰着艾瑞卡,边陪她去市场派出所报案,挂失。这些虽然都是屁用没有的例行公事,但是做了心里总归踏实一点。  我不是没担心过艾瑞卡是行走江湖的女骗子,但是想想,世界上的女贼要是都长得这么好看,那成本也太高了。再说我昨天扫了一下艾瑞卡的相机,少说得两三万,飞贼不会爱单反,这是祖训,要不偷得都不够花的。  我正胡思乱想呢,突然艾瑞卡尖叫一声,“就是他。”说话间方子已然飞了出去。我猜艾瑞卡说的是小偷,于是也抄起路边一根扁担冲了出去。那个决定大概只有10秒,想到后悔已经晚了。  方子已经跟着小偷跑出了大路,在路边的小路上,突然窜出四五个小混混,迅速把方子围在了中间。每个人手里还拿着半截铁棍。而方子手里只有一塑料袋的芒果和榴莲。我心想,操,这是植物大战僵尸么。抡着扁担就冲了进去。打架这个事情,我是有一定基础的,我妈是刀马旦出身,从小就教我扎马步,耍花枪,翻跟头。虽然这些招式在真人格斗里根本用不上,但是练个反应和身手敏捷还是没问题的。所以我拿着扁担PK几个小混混的铁棍也没有立刻就吃亏,但是方子就不行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已经挨了两棍子,血顺着面颊往下流。虽然被我挡着,但眼看着已经站不稳了。我心里暗暗一紧,今儿个要悬。我一边把扁担抡出了风。一边使出了吃奶的劲大喊“艾瑞卡,快去叫警察!”
  10  在我意识清醒的最后一刹那,我仿佛看到一条青龙驾云而来,青龙手上就是那把传说中的大砍刀。我好像黑泽明大师镜头下的老派日本武士,徐徐扔下扁担,半跪在地上,喃喃吐出最后一句话,青龙桑,您,终于,来了。给您,添麻烦,了。  等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雪亮的菲利普灯管。亮的刺眼,我想起了一个经典广告,在通往天堂的路上,只可能有两束光,一盏是天堂之门的圣光,一盏是急救室的菲利普日光灯。而我看到的应该是后一盏。“让我们做的更好,菲利普”这广告是谁做的。不用更好了,就这样就可以了。我会一辈子都用你们家的灯泡的。  我看到的第一个活物是青龙大哥,而方子还在昏睡。  “龙大哥,跟您添麻烦了。”“不存在,我和兄弟们正在市场旁边喝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更何况咱们处的又不错。那帮小子我已经知道是谁了,回头我剁只脚来,给你们补补。”  我想摆摆手,表示算了。却发现胳膊上打着夹板,根本动不了。  “哥,我不会独臂了吧。”  “哈哈,哪那么容易独臂。你这是抡扁担抡脱臼了。医生给你接完了固定一下,下午就能拆下来。”  我看着隔壁床上方子缠的跟个木乃伊似的,我竟然有点失落,好像当了逃兵的感觉。  澜沧江一战,我和方子损失惨重,几乎完败于西南小混混。我胳膊脱臼,头上缝了3针。方子小臂应力性骨折,嵌进一根6厘米的钢钉。从此打雷刮风,雨雪闪电,灵敏度远超过他养的那些蜥蜴青蛙。我们就这样在版纳的医院里躺了一个礼拜,艾瑞卡帮我们垫付了全部的医药费,一共有2万多块。青龙大哥几次说让对方老大来赔礼道歉,我说能把医药费付了么,青龙大哥说恐怕不行,道上没这规矩,打架可没有什么五险一金,都是各自看各自的伤。我说那既然这样,道歉有什么屁用,算了吧。但是那帮孙子偷的我朋友的钱包,一定要还。青龙大哥嘿嘿笑着说,钱包我已经要回来了,放心吧。然后偷着问我,那个女孩是你的女朋友?我怎么看她老陪着方子啊。你小心点啊。我笑了笑,和青龙大哥挥了挥残臂,没有的事,您放心吧。艾瑞卡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女朋友,至少现在不是。“这事得小心,现在伤的是外边,别回头伤了里边。里边可不像外边结个疤就能好的。”独龙大哥还在喋喋不休的,我突然觉得在独龙大哥粗狂的外表下其实隐藏着一颗极其细腻的心。  我问了艾瑞卡,哪来那么多钱帮我们垫住院费。艾瑞卡说,别管了,这事她很过意不去,垫一点钱是应该的。“一点钱?!”我差点跟艾瑞卡嚷嚷起来,那可是两万多。“我把相机卖了。”艾瑞卡被我逼急了,只能告诉我。“那你以后怎么工作啊,你不是摄影师么。”“相机是我攒钱买的,以后可以用杂志社的。”“为什么啊,你当兵的把枪都能卖了。”“老杨你能不这么婆婆妈妈的么,要不然你现在就还我一个,要不你就乖乖的好好养伤。你看方子,就没你这么多话。”“我……废话……操”  这是我和艾瑞卡认识之后的第一次吵架,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相距不到72个小时,在医院的走道里。我把半根烟狠狠的碾碎在雪白的墙壁上。艾瑞卡无奈的看着我,突然笑了,“嗓门还挺大”。  我觉得这事很拧巴是因为,本来的英雄救美,演到最后成了英雄气短。而我想象艾瑞卡没有了照相机,就好像大学的时候我没有了画板,那曾经是我全部的梦想和希望。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就会觉得有点不舒服。但我看艾瑞卡好像并不是很在意,一切轻描淡写,只是有时会打很长时间的电话,我觉得有点奇怪。就问方子,她不会是女毒枭吧,这地儿离金三角也不远。方子对我不屑一顾,“糖三角还差不多,还毒枭呢,永不瞑目看多了吧。小女孩打电话跟家里报个平安很正常的。”  青龙大哥把这事儿绘声绘色的向客户和老板描述成了邂逅之后的纯粹见义勇为。两个客户和女老板被说的眼泪汪汪,觉得我和方子真是重情重义之人,绝对应当肯定。迫不及待招我们回北京表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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