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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型:益智休闲人气:39429 版本: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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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color="#号的日志里提及的《禁止游戏》,或许文笔上的确不如其他,但那是我故意的吖,我始终是畏缩的,不敢尝试用我惯常的那种语言来写这种伪·悬疑小说,笑~我喜欢这文,至少目下喜欢~禁止游戏 Forbidden Game老太太对她的护士兼笔记员琳恩小姐说:“现在我们开始吧,你看我已经这么老了,我的生命能不能坚持到把这个故事讲完也不一定呢……”琳恩小姐按照她说的在纸上写下Forbidden Game,也按照她说的,在这个故事里隐去了老太太的姓和事件发生的年代,那段一战前的历史,本应该被遗忘。小姑娘手中迅速划过纸面的笔尖,随着故事的发展开始微微地颤抖……《禁止游戏》我在德国慕尼黑乡下的一所大宅院里长大,那时战争还没有开始,乡下的生活静谧得与世隔绝。我们家周围是大片的树林和农田,当地的农民和我们很少来往。和我一起生活的是大我十岁的哥哥泰瑞,爷爷奶奶,老管家巴克,女仆莉莎,马车夫和厨娘海因里希夫妇。我很爱我的哥哥,虽然他和我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在乎;爷爷是很严肃的,大家都畏惧着他;奶奶显然疼爱过我,但在我五岁时她因病去世了,我对她的印象也慢慢模糊;老巴克接替了奶奶对我的宠爱,他是个乐呵呵的老头儿,性情象孩子一样天真;莉莎胆小极了,文静得近乎呆滞;而海因里希夫妇俩都是沉默寡言的人。我们家里有我父母的画像,哥哥的脸就像是妈妈的翻版,很浅的金色头发,海一样碧蓝的眼睛,高耸的鼻梁,而我长得更像父亲,甚至可以说我和母亲一点儿也不像。从我有记忆时开始,我的父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当年事渐长的我问起父母,爷爷奶奶告诉我说他们在一次旅游事故中丧生了,而身边的哥哥这时露出阴郁的神色。我六岁时哥哥进入了一所住宿的学校,他说他念的是修道院公学,但请我不要去学校找他,他说因为妹妹你太小。想哥哥的时候我让老巴克带我去找他,老巴克也每次都以各种借口拒绝了。哥哥每次假期回来都给我带美味的糖果和精巧的玩具,所以分开的生活没有让我们产生隔阂,我对他的感情反而益发深起来,我越来越对他言听计从。几年后我回想起来,哥哥的生活一直很神秘,但哥哥就是这样,他身上有一种远远超过他年龄的沧桑和隐忍。我的生日在圣诞节的后一天,这样很好,我就不用为哥哥不能回来为我过生日而难过。十岁的那次生日似乎与众不同,懵懂的我能感觉到气氛格外热烈也格外抑郁,爷爷奶奶和哥哥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而这个家庭里的人常常这样,我便没往心里去。哥哥一如既往地在我生日的第二天离开家回到学校,可是夏天来到的时候,哥哥没有象往常一样回来陪我过暑假。等了几天后我去问老巴克,老巴克说不知道,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是真的不知道哥哥去哪里了。我又去问爷爷奶奶,他们显然知道,但也闪烁着眼神对我说不知道。我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大约因为哥哥一贯的神秘感吧。我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而且做好了再也看不到哥哥的心理准备。当时我很难过,但是很平静,那一刹那我发现我也有了哥哥那种超乎年龄的成熟。我开始每天做恶梦,我梦见一个女子恐惧的尖叫,我想我长大了就会是那个女子的模样,我梦见一个男子抿紧的嘴唇,那是父亲,我也梦见小时侯的哥哥抱着我瑟缩着颤抖,他湛蓝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他咬破了下唇只为了不让那些眼泪流出来。我想那是幼时的事情,是那些被我忘却了的记忆,冲破遗忘的束缚重新清晰。我也梦见哥哥还没有去修道院公学时,一次我偷偷跑进阁楼看到的一叠信笺,上面是陌生却又看似熟悉的语言,从那之后通往阁楼的楼梯上就加了坚实的门和沉重的锁,但在此刻的梦中,当时瞥见的那个句子莫名清晰,那是英文。从睡梦中醒来时,窗外仍有疏疏落落的几颗星,凌晨的空气清凉得有几分刺骨,我在枕头上睁大了眼睛看天花板,如同那句子在上面渐渐浮现。然后我轻声地对自己说,我要学英文。爷爷有些反对,但他说不出理由,终于还是派马车夫海因里希先生去慕尼黑城里物色了一个家庭教师来教我英文和音乐。英文老师是个微胖的英国女人,名叫艾玛,年近四十却仍然未婚,但她为人和蔼,脸上永远挂着甜蜜的笑容。我的英文学习异常顺利,仿佛我天生就懂得这门语言,我兴奋地报告我的战绩时,老巴克很衷心地为我高兴,而爷爷奶奶快乐的眼光里却似乎夹杂得有些忧伤。这个家里看起来充满了秘密,而巴克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十六岁那年夏天的一个下午,老巴克突然冲进起居室,爷爷正在那里看报纸,他每天读很多的报纸,似乎很关心大陆上各国的动态,他手中端着一杯朗姆酒,奶奶说爷爷年轻时喝烈酒的习惯一直保持到老年。老巴克满面红光地跑进来,脚步都兴奋地踉踉跄跄,他手中挥舞着一封信,“老爷!小少爷来信啦!小少爷他,他来信啦!”在这个家庭里收到信已经是很稀奇的事了,何况是哥哥的信。爷爷被酒呛了一下,这是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看到爷爷失态。我按捺不住喜悦,跑过去想拿老巴克手上的信,但爷爷抢先把信攥在了手里,然后狠狠地瞪了老巴克一眼,可怜的老巴克立刻噤了声退了下去。我低声叫着爷爷,他一定明白我是在央求给我看信,但他没有理会我,径直上楼去他的书房了。我站在书房门外等着,不敢进去。除了爷爷本人之外,任何人都不准进他的书房,这是这个家庭的规矩之一。数年后我离开了这个家,才发现家里那些规矩,当时被我视作天经地义的规矩,并不那么合理。片刻后爷爷打开门,像料到我站在那里似的,一边开门就一边开始说,“泰瑞在英国经商,当年你们父亲的遗产他整理好了,将归到你名下……”我急急地打断他,问哥哥在哪儿。“英国。”爷爷威严的白胡子耷拉着遮住了嘴唇,但我仍觉得他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词。“英国的哪儿?”“不知道,信里没有写。”“你骗我!”很多事情爷爷都对我隐瞒着,但这是第一次我提出抗议。我很清楚,邮戳上是可以看到发信的邮局的。爷爷勃然大怒,不发一言转身关上门,在门合上前的那一瞬间,我看到爷爷房间的壁炉里,一张大半已经烧得焦黑扭曲的纸被火焰吞噬掉最后的一角,然后分崩离析。我知道那是哥哥的信,夏天燃起壁炉来太奇怪了,爷爷一定是把信点燃后顺手丢进了空着的壁炉。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爷爷要烧掉它。对此我感到愤怒。我决定独自去英国找我的哥哥,哪怕希望多么渺茫。这不是我一时冲动作出的决定,我想,如果现在给我机会再次作出选择,我还是会义无返顾地踏上寻找他的旅途,在我这一生中,每一分每一秒,他对我来说都那么重要。那个夜晚我迅速清理好几件衣服一些什物和其他必需的东西,在桌上留了给老巴克的信,说实话那时我很生爷爷的气,否则我会把信留给他的。等到确定所有人都睡了,我用床单接成绳子把行李从卧室的窗户垂到一楼,接着自己爬了出去,我们家的宅第有两百年历史了,窗外的常春藤那么茁壮,孩提时代哥哥常带着我顺着常春藤攀上爬下,他很认真地把它当成一种体育锻炼,而我兴冲冲地跟着他把它看作有趣的游戏。沿着常春藤我很顺利地到达地面,用它比用床单还安全。火车北上穿过几乎整个德国抵达汉堡,然后从北海往英吉利海峡南下的轮船把我带到伦敦。踏上这个岛屿国度的那一刻,我心中有满怀的希冀,翻涌的忐忑,和,无法言说的亲切感。教我英文的家庭教师艾玛一年前已经回到英国,按照她留下的地址我找到了她在约克郡顿卡斯特的家,她的母亲很热情地接待了我,我几乎立刻相信,艾玛的友善和温柔是来自母亲的遗传。她现在在伦敦郊区一个叫诺伍得的地方做家庭教师,主顾是一户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摆在我面前的问题是,要找哥哥,首先要在英国找到工作,我身上带的钱已经所剩无几。通过艾玛和她的主顾的介绍,我成为了她的同行。在苏塞克斯郡西部的一所庄园里,换成我教授另一个小女孩语言和音乐,不同的是我教的是德语。庄园很大,比我家的府邸还要大上几倍,灰色的拱道和直棂的窗户昭示着庄园的主人是古老的贵族。雇佣我的正是庄园主,他是一位身兼许多头衔的爵士,对,我只能叫他爵士,他同时有不同的公爵、伯爵、勋爵的头衔,而我又不愿说他的名字。我当上了爵士九岁的女儿的家庭教师,同时也教他四岁的儿子一些最简单的英文和数学。这份工作很让人愉快,薪金自然是很丰厚,而爵士的女儿和儿子都很乖巧也很聪明,我的工作不需要太费心思。大约两个月后我给老巴克写了封信,告诉他我的地址,我的工作和生活,我说我过得很好不要为我担心。我害怕爷爷知道我的行踪后会很生气地叫人来抓我回去,所以狠了心要老巴克为我保密,从小到大每次我闯了祸,老巴克都会替我补救和隐瞒,我已经习惯把他当作比爷爷更亲的亲人。我用当家庭教师所得的钱雇了一名私家侦探为我寻找哥哥的下落。我没有哥哥的照片,只知道他的姓名,以及凭借记忆描述出的他的相貌特征,这样成功的机会当然很小,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日子迅速地流过了,转眼就到了我在爵士家的第四个年头,爵士家的小姑娘快变成大姑娘了,她已经没有什么要学,爵士于是让我只教他的小儿子,薪金却没有减少一个便士。我想我也能明白他的,他的妻子在生下儿子时难产死去了,这个四十岁的贵族过着寂寞的生活,然后在这几年的相处中,我想他爱上我了,只是犹豫着没有向我这个只有他一半年纪的女孩儿诉说他的心意。而且这种爱情根本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他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我留在他的身边,这就够了。我有过一些矛盾,但很快释然了。我来英国的目的是寻找哥哥泰瑞,他愿意为我提供一个住处和一份可称得上丰厚的工资,他并没有希望我和他结婚或者什么的,他仅仅享受着我带给他以及他两个孩子的快乐,我想我没有理由放弃这份工作。四年来我和老巴克一直悄悄地通信,大约每年我都寄给他四五封信。巴克说爷爷很少提起我,我当然知道爷爷并不爱我,从小我就这么觉得,他只喜欢哥哥,从他的话语中仿佛暗示着我是害死父亲的罪魁祸首,这真让我难以理解。但二十岁这年的深秋,我收到的信打乱了我的生活,就像一块石头被扔进平整如镜的湖里一样。老巴克说,哥哥回家了。哥哥回家了,还带回一位美丽的妻子。我匆匆向爵士辞行,他对我的离开表现出了明显的沮丧,因为我说我不能承诺还会再回苏塞克斯。但他没有作任何挽留我的努力,象一个真正的英国绅士一样,什么也没有问,给了我一小笔钱,吩咐马车夫送我去火车站。离开庄园时我有些微的难过和不舍,但很快就被可以重见哥哥的狂喜冲散了。一路马不停蹄的奔波,喜悦充当了我全部的力量。乘火车到伦敦,取道巴黎横穿法国回到慕尼黑,然后雇了马车直奔乡下的老宅。整个旅途中我都在幻想哥哥见到我时会怎样,会不会像小时侯一样把我抱起来旋转,会不会像小时侯一样捏捏我的脸蛋儿然后很响亮地亲一口。我的哥哥,疼爱我的哥哥,我最爱的哥哥。当时的我怎么能想到,这些幻想在我整个生命中都已经破灭。通往老宅的乡间小路狭窄而坎坷,从颠簸不断的马车上下来,我有些头晕。宅院的大门敞开着,这可不象老巴克的作风,他虽然有些大大咧咧,但多年来每个夜晚他都认真查看门户,从未懈怠。我有些疑惑地从大敞着的门走进花园,边走边抬头仰望着哥哥的房间,他的卧室就在二楼我的房间左边,再左边紧挨着的是他的书房,那房间亮着灯,真好。深秋的乡野万籁俱寂,突然一声巨响在这宁静中炸开,紧接着一个黑影从哥哥房间破窗而出,顺着窗外的常春藤向下滑了一小段后跳到地面,迅速地绕过房子消失在黑魆魆的树丛中了。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发生了不幸的事情,我惊叫一声扔下手提箱向屋子狂奔过去。楼梯在屋子的后部,我想尽快赶到哥哥的房间,便沿着墙上的常春藤爬了上去。紧张使我忘记了自己已经不是玩爬墙游戏的五岁孩子,也不是哥哥练习时和我离开家时攀爬它们的十几岁少年。二十岁的我很敏捷地爬了上去,从前的我从没有爬得这么顺利这么迅捷过,但当我单手拽着粗藤自窗户上的破洞中跳进房间时,藤在我身后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然后断掉了。房间里到处都是血,地上躺着一个人,不,一具尸体。我以为我会昏过去,我一直生活在体面的家庭里做着温文尔雅的小姐,怎么能面对这样的场面。但我没有,我很冷静地看着那具尸体,悲痛地发现那是我的哥哥。哥哥的死状很惨,身上有几处伤口,胸口的睡衣已经被鲜血洇红了,而致命的一击是射在脸上的一枪,几乎整张脸都被这一枪毁掉了,只有额头和右眼还完好,那只海蓝色的漂亮眼睛睁大着,象是露出难以置信的眼光,头发已经被血染污了,但还是看得出原来的淡金色。那当然正是我亲爱的哥哥。一把双筒猎枪掉在尸体边的地毯上,我记得那枪是挂在墙上的,一定是搏斗中凶手取下它射杀了哥哥。我的腿有些乏力,身体沉重地跌在地上。这时门外传来一名年轻女子的声音,她说的是英语:“蛇焰?你快离开!我刚才看见大门那里有人进来了!”我疑惑着没有吭声,那女子旋开门把走进来,她是一位大约二十七岁的女子,无论从容貌还是体态上来说都可称得上是绝色美人,看见我时她很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换成德语问道:“你是谁?”“他的妹妹。”我看着哥哥的尸体说,连我自己都为我冷漠的语气吃惊,我是那么爱我哥哥的啊。“查理斯的妹妹?”“查理斯?” 我想我是听错了。“对,查理斯是我的丈夫,噢,等等,他从前叫泰瑞。你是爱丽儿?”我想起老巴克的信里提到哥哥已经结婚了:“我是。这么说你是我哥哥新婚的妻子?”“对。”我这才发现对于泰瑞的死,她比我还要冷静。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好像立刻感觉到了我的怀疑,突然流露出悲痛欲绝的神情,跪在地上查看起尸体来。她捧起哥哥的手,那手上有两枚戒指,小指上的是哥哥从小戴着的,是家族中代代相传的,无名指上那枚显然是婚戒。她开始痛哭起来,就像每个刚刚死了丈夫的小孀妇一样。我走出房间,想要去找老巴克或者海因里希先生去报警。穿过长长的走廊,我在老巴克的房门前停下,门虚掩着,一片血迹从门缝下蔓延开来,我猛地推开门,可怜的老巴克斜倒在他的床上,身体已经僵硬了。我跌跌撞撞地跑出巴克的房间,在庞大而空荡荡的宅子里疯狂地奔跑,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爷爷和下人们都已遭遇不测。爷爷窝在书房的大安乐椅上,安详得像睡着了一样,也许他是从背后被偷袭的吧,书房壁炉里的火快要熄灭了。莉莎被割断了喉咙,我能想象胆小如鼠的她一见到凶手就被吓晕了过去,凶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昏迷的她干掉。厨娘倒在灶台上,临死前一定还在洗碗,厨房在宅子的最右边,她垂死的呼喊只能被马厩里的丈夫听到,所以赶来救她的马车夫的尸体躺在厨房外的走廊上。我朦朦胧胧地意识到那个奇怪的小孀妇并非善类,便折进厨房边海因里希夫妇的卧室,取下了马车夫的猎枪。出房间后我端着枪蹑手蹑脚地走向楼梯,那女子正在二楼的走廊上轻轻扭开一扇房门,她背对着我,握着一把手枪。直觉很清楚地告诉我她在找我,她想杀死我。我拉动枪栓,她很敏锐地转过身来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然后我们几乎同时开枪。后坐力推得我一个趔趄退了小半步,子弹呼啸着从我鬓旁擦过射入墙壁里,而我的子弹恰好命中她的额头,虽然我瞄准的是她的胸口。她应声倒地,沉闷的钝响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回荡。我明白我必须赶快离开这里,除了那个消失在茫茫人海里的马车夫,没有人知道我来过这里。幸运的话,黑暗中他也许没能记住我的脸,或许会以为我就是走廊上被射穿了额头的女人吧。我从爷爷房间找到阁楼的钥匙,取来那一小箱他们曾防范着不让我看到的书信和文件。这些能解答家里多年来隐瞒着我的秘密,说不定也就能解答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原因。接着我开始小心地擦拭我在各处可能留下的指纹,疼爱我的老巴克为了不让爷爷发现我和他的秘密通信,每次读完就把我的信烧掉了,我不必担心来这里的警察会知道我现在的住处。我最后擦除指纹的是哥哥的书房,奇怪的是刚才还保持原状的挂毯已经被拉开,露出后面嵌在墙壁里的密码箱,上面显然有新近被撬过的痕迹。我好奇起来,这个房间据说原来是属于爸爸的,密码箱的密码是奶奶的生日,我小时候常常把心爱的东西锁进里面又取出来,乐此不疲,哥哥还曾经对于告诉我密码的事很后悔。会撬密码箱的一定不是家里的人,那么说不定是刚才那个居心不良的女人,我想知道是什么让她这样想得到而必须瞒着哥哥。我按下了密码,里面是几本日记和许多文件,我想这些也一定能让我知道为什么会发生今晚这样的事情,便把它们也收了起来。最后我小心地离开家,沿着草丛走着以免留下脚印,在大门旁的草丛里找到我扔下的手提箱,连夜离开了。我原本想掩埋哥哥和老巴克的尸体,但转念一想,这样徒然使警方认为失踪的他们有杀人嫌疑罢了,我可不想哥哥的灵魂背负上冤屈的罪名,加上我越快离开越好,便狠下心让他们继续躺在那里了。阁楼里的是父母的书信和父亲的手札,而密码箱里的是哥哥的日记和一些看似来自英国的情报。我终于了解到父母和哥哥的事情,他们欺骗了我这么多年,因为,他们爱我。我和哥哥原来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生,哥哥的母亲便是家族画像里的女子,她在哥哥出生后不久就在一场旅游意外中丧生了。而我们的父亲是一名德国间谍,他多年来一直在英国以冒险家、体育家的身份活动,为德国搜集有关英国外交动向的情报。他成功地俘获了一位女子的芳心,那便是我的母亲。他追求她是因为她是英国外交部一名重要官员家中的女仆,但她无可救药地深深爱上了他。于是她一次又一次涉险,为他盗取自己国家的情报,她也嫁给了他,为他生下了一个孩子,爱丽儿,就是我。她真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一个傻女人。她时而受到良心上的责备,但不愿拒绝爱人的请求,她的矛盾和煎熬持续到东窗事发,她在绞刑架上露出满脸安详的笑容,而他将两个孩子托付给人送回德国的父母家后,服毒自尽了。我回想起提及父母时奶奶的吞吐和哥哥的沉郁,回想起梦境中重现的十岁的哥哥紧紧抱着襁褓中的我,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哥哥十六岁时开始接受系统的特工训练,他说他在修道院公学念书的那几年里,他被训练成了一名优秀的间谍和暗杀者,因为他十岁前在英国长大对英国的熟悉,因为他失去父亲而对英国产生的仇恨,他在二十岁那年开始,成为了德国派往英国的间谍,恰如我们的父亲一样。哥哥是身份是商人查理斯,经营着小型的五金公司。但暗地里他用金钱购买或者自己去盗取英国方面的军事和外交情报。哥哥的公司几年来一直有一家固定的贸易伙伴——施密特与倍根公司,这家公司的秘书一年前辞职了,而新秘书是一位容貌出众的美人儿,她来自德国。这位美人很快地表现出对哥哥的爱慕之情,在哥哥偶然地一次用德语与她交谈过后,这种感情表现得更加明显。哥哥虽是出色的特工,却没能抵挡她的诱惑,他与她结了婚,并为了她的安危,决定离开英国。组织上派人接管了他的工作后,他带着新婚妻子回到了慕尼黑。“然而对于我们来说,爱是被禁止的,爱只是充满欺骗的游戏,被禁止的游戏。我们没有资格爱任何人,因为那只会让我们、我们爱的人和我们的事业一起被彻底毁灭。” 哥哥这样在日记里写到。父亲是真的爱上了母亲,所以才在发现有些事迹败露时,没有全身而退。如果当初他抛下母亲离开英国,一切都会不一样。而哥哥也是真的爱上了他的妻子,不幸的是,她并不真的只是五金公司的秘书,她的另一个真实身份是英国间谍,她的任务是诱杀哥哥,并弄清他到底掌握了哪些情报。到达慕尼黑的第三天,哥哥偶然发现了妻子的秘密。哥哥突然带她到德国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她写了给英国方面的信,却不可能长时间离开地处偏僻的府邸亲自去寄信,便趁哥哥沐浴时偷偷跑出来,给了一个农民的小孩一个金币请他去寄。府邸四周围绕着一圈小树林,家里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挡住了,除了恰好买完东西赶着马车回来的海因里希先生。马车夫远远看到她慌慌张张跑回房子里去的神态,不禁心生疑虑,他用三个金币换来了孩子手中的信。信被送到哥哥手里,原来她竟在通过组织告诉蛇焰诸如哥哥的住址、房屋的布局等有关情况。哥哥当然知道蛇焰,蛇焰是英国臭名昭著的职业杀手,他的手沾了无数人的鲜血,警方却一直没能缉拿到他,传闻说蛇焰也经常为间谍机构工作,因为他永远能完美地完成任务不留下任何线索让人怀疑到政府头上,所以在政府的保护下他一直逍遥法外。我在英国任爵士孩子的家庭教师时也对此有所耳闻,现在看来,这个传闻是真的。房子周围的小树林遮挡了田野与府邸之间的视线,让蛇焰无法在远处狙击,而树枝又不足以承受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他只能选择在房间里刺杀我哥哥。按计划,那个女人和蛇焰将杀死我的家人以免多生枝节,她再安排蛇焰躲在哥哥书房里,只等哥哥锁好房间打开密码箱后就杀死他,让她获取哥哥锁在里面的情报。哥哥为了不让她怀疑而再次制造其他自己无法得知的暗杀,就还是把信寄了出去。但他已经知道今晚蛇焰会来,会在他打开保险箱后杀死他,便事先有所准备,在开密码箱前,他就开始攻击蛇焰了,房间里和尸身上明显的搏斗痕迹说明,哥哥和蛇焰曾有一场恶斗。但不幸的哥哥,终于还是敌不过老道的职业杀手。我落下一滴泪,我藏在心里对哥哥的爱是一片汪洋,但流出来,也不过晶莹的一滴。烧掉了所有这些文件,回到苏塞克斯的庄园,我暗下决心,要用自己的双手杀死蛇焰,为亲爱的哥哥报仇。要接近他,我最好先成为一名英国的特工,这样也许有机会象被我击毙的那个女人一样和他合作,那样便是杀掉他的良机。英国除掉了哥哥这个心腹之患,我也要除掉蛇焰这个他们的杀人工具。我想我不应该再逃避爵士对我的爱情,这是目前我能利用的一件有力的武器。我对爵士哭诉说我来英国后一直在寻找的哥哥原来改换了名字在英国经商,最近他娶了一名德国女子为妻,可这个女人嫁给他只不过是为了钱财,她谋财害命杀死了我全家,我赶回去正好撞破她的阴谋,在搏斗中我把她杀死了。我又说了我的身世,我说从家人的遗物中我才得知原来自己并不是纯正的雅利安人,我的母亲是英国女子,她被我做德国特工的父亲欺骗,为他工作,甚至最终丧失了性命。我痛哭着说我对德国人已经恨之入骨,我的母亲和哥哥都被他们骗取感情和生命,我真想做些什么来报复他们。爵士知道我一直雇佣侦探寻访哥哥的下落,我从未掩饰过我对哥哥强烈的爱,他一定早已感觉到这一点,加上对我的好感,他似乎完全相信了我的话。爵士听我详细说了事件发生的经过,当然我不会让他知道我所知的一切真相。他对于我采取的擦掉指纹和走草丛离开的行为感到讶异,虽然不是特别专业,但这确实不像一个初次接触命案的年轻女郎的所作所为。坦白说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当时太过冷静,我想也许是来自父亲的遗传吧。我在爵士的建议下更改了姓名,以免调查慕尼黑灭门惨案的德国警察找到我。我给自己取的新名字是泰妮丝,借以表达对哥哥的纪念。在我多次暗示想做一名间谍参与反德的工作后,爵士终于利用他的权势让我加入了特工机构。尽管还得不到组织的信任,但这已经是很好的开端。我的工作是到德国的一家工厂当秘书,伺机窃取德国军舰的设计图样。当时大陆上的战争正在偷偷酝酿,那家船舶工厂看似专门制造民用船只,事实上也在政府的授意下暗暗进行军用船舶的设计制造。我的假身份是德国普通平民家的孩子,对德国南部的熟悉和纯正的慕尼黑口音成了我得天独厚的有利条件。船舶工厂里已经有一个我们的人,他一方面可以作内应帮助我进入企业和进行在工厂里的活动,另一方面可以监视我,毕竟我没有接受组织多年的训练,他们并不十分相信我。我不爱德国,虽然它是我自小成长的地方,我却并不在乎把它的情报出卖给英国。当然我也不爱英国,它的人杀死了我最爱的哥哥。我小心翼翼地做着我的工作,只是为了尽快获得特工机构的信任,只有将有关重要暗杀的事件交给我办,才有可能和那个可恨的蛇焰接触。我也偷偷收集了有关于我的仇人的许多情况。蛇焰,大约比我大十岁,也即与哥哥几乎同龄,是欧洲最著名的冷血杀手之一,吞下他的子弹的人在欧洲大陆的许多国家都有。他经验老道,从未失手,从不留下任何可以让人追捕他的线索,所有他犯下的案件,人们只能知道是他干的而已。没有人知道他的住处,没有人看清过他的真面目,“蛇焰”只不过是他的绰号,因为他工作时总戴着黑色的面具,面具的两眼之间绘有喷吐火焰的眼镜蛇图样,至于他真实的姓名,连我的组织上也没有人知道。他有一个又聋又哑又瞎的联系人,他的收费标准和联系人的地址在这一行里很容易打听到,一旦有主顾把现金费用、要杀的人的照片和基本资料寄到这个地址,那么被买去了性命的人自然会很快从世界上消失。警局当然也拷问过那名联系人,但那人对此竟然毫不知情,显然蛇焰是擅自从他的邮箱里拿走信件的。因此蛇焰成为了英国最神秘的人物。我没想到,复仇的这一天我等了十年。十年间我在德国屡次变更表面上的职业,积极地活动为英国盗得许多有价值的情报,博取了上级的信任和赏识,我不知道是父亲的遗传还是哥哥在天之灵的保佑,我的很多成功在自己看来都幸运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十年里我不曾有一刻忘记过自己真正的使命,我努力的表现,小心地关注机构里暗杀活动的消息,时刻警惕着等待我的机会。十年来蛇焰又作了好些案子,仍然都是毫无头绪的案子,警察和痕迹检验专家可以分析出他是怎样作案的,但是对于如何逮捕他,却是一如既往地束手无策。有些案子也和哥哥的命案一样,是机构中的事情,为了不露痕迹而聘请蛇焰,但是与他合作的人,也都不知道他得手后逃往何方,他总是悄悄地来了,杀了人就悄悄地离开。我每天都期待着复仇的机会到来,于是十年的生活让我觉得如许漫长,其实真正这一天来临时,我又觉得不过是十年而已,已经足够短暂了。那年已经是三十岁的我,是一名德国将军的情妇。为了替哥哥复仇,我的身体已经被自己出卖过了无数次,从最初的爵士开始。但是我的灵魂一直属于自己,属于哥哥,我因此并不觉得难过。我一直紧记哥哥的话,爱是被禁止的、充满尔虞我诈的游戏,我一直克制着自己,决不对任何人付出真正的感情,除了深埋在我心里的,再也回不到我身边的,亲爱的哥哥。这次的任务是杀死将军,如果由我们自己的人出手,势必激发英国和德国的矛盾,那时战争已开始燃起零星的炮火,若果此次轻举妄动,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所以通知我说已经雇佣蛇焰,请我配合的信被秘密地送到了我的手上。将军的死到临头是因为他掌握了一些我们安插到德国的人的线索,他知道了几名德国政府或企业的员工是我们的人,并且已经开始写报告准备通知德国方面这些情况。我把这些情况反馈给了组织上,组织上迅速作出了暗杀将军的决定,他们已经很信任我,完全没有想到他们和将军,都是我为了杀蛇焰而走的棋子。我告诉将军,在不久前将军家举行的一次舞会上,我无意发现政府的一名员工是英国的间谍。我得出卖一个自己的人来开始我的计划,而出卖他是因为他曾怀疑我是双料间谍。那个倒霉的家伙被逮捕后,按照纪律吞下自己衣领中暗藏的毒药自杀了。但将军在我的建议下压下了这个消息,让所有人以为这个人在严刑逼供和某些药物的作用下,吐出了一些情况。这样可以令一些人恐慌,我们可以借此发现更多线索,我建议将军时这样说道。根据我提供的将军府的情况,蛇焰一定会选择在不远处的钟楼上狙击,因为将军有每天清晨起床拉开窗帘眺望钟楼的习惯。而我,只要躲在将军卧房正上方的房间,同样地狙击蛇焰就可以了。为了杀死他,十年来我一直勤奋地练习射击,当然精准的枪法也是作为一名特工必须具备的条件,组织上不会因此怀疑我。将军也不会,因为我对外界的身份就是将军的女秘书,军方知道将军的这个女秘书事实上是一名贴身护卫,将军更亲密些的朋友才知道这个贴身护卫其实还是他的情妇。和蛇焰约定的那一天即将到来,我果然失眠了,过往的种种突然在我眼前一一闪现。小时侯的常春藤上,带着我爬上爬下的哥哥的温暖的笑,哥哥十岁生日时印在我额头的意味深长的吻;高低起伏的墨绿色田野,我趴在老巴克宽阔的背脊上越过,洒落一地欢笑;早逝的奶奶柔软的手掌,带着兰草的清香,总是轻轻摩挲幼年的我的头发;梦里妈妈恐惧的泪光,和爸爸坚毅的嘴角;安静的莉莎和沉默的海因里希夫妇,还有严厉的爷爷,他们其实也都爱着我;还有近十年不见爵士,他对我付出那样多的关怀,而利用他的我连道谢也没有就离开苏塞克斯郡古老的庄园;善良的艾玛母女,一定不曾想到当年那个甜蜜的小姑娘,如今做着暗无天日的工作……我在漆黑的夜色里,咬着自己的手臂无声地哭泣。这些年我为了唯一的目的行尸走肉般地煎熬过来,我忘记了自己还有心,我忘记了我的心还会痛,而这一切即将结束的这一天,我的心汹涌地疼痛着。天鹅绒的窗帘那么沉重地垂着,挡住窗外的月色和星光,我的心事也那么沉重,挡住我看向明天的目光。我的目的即将达到,我的生命似乎也即将失去意义。远处的钟楼一下两下地敲过了,声音听起来苍茫而彷徨。我在差一刻钟六点的时候蹑手蹑脚地溜下床,一刻钟后将军会醒来,容易失眠的我常常比他先起床,他不会因为我不在而起疑心。我把鞋子拎在手上,赤足走过清晨空荡荡的走廊,走廊尽头的窗子透进一片清凉的晨光,细微的灰尘象一尾尾慵懒的鱼,在微白光线里慢慢地游弋。我闪身钻进卧室正上方的房间,小心地把门悄然掩好。这是一间空置着的客房,狙击用的汽枪和子弹我事先已经藏在这里。我再次检查装好子弹的枪,然后在窗前伏下,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等待我的猎物出现。身后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全部精神都贯注在不远处钟楼上的我一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已经被死死地摁在地毯上。将军的声音在我脑后响起。“看来我果然不能对你掉以轻心啊我的小宝贝儿。”他站在我身后,笑着弯下腰看我,我狼狈地趴着,回过头来狠狠地瞪着他。“从你两天前把枪藏在这里时我就加倍注意提防着你了,不过我没想到你要杀的不是我,而是他。”他竟然已经知道蛇焰的事情!我的心里涌上来一阵恐惧,谁出卖了我?“你怎么发现他的?”我沉默。“说啊,你怎么发现每天早晨给我密报的人的?那么你也知道他是监视你的了?”我很快意识到将军指的“他”不是蛇焰。大概是有一个人在暗中监视我,利用钟楼可以窥视这幢宅第的方便,监视我,并且在每天早晨用手势之类的暗号给将军报告,这当然也就是将军每天起床后拉开窗帘眺望钟楼的原因,我竟然愚蠢地没有更多地留意。我工作时习惯拉上窗帘,无论是将军交代的,还是组织上交代的工作。他当然一直怀疑我,但是一直没有证据。而那天我去藏枪械的时候,曾拉开空置客房的窗帘观察射击的位置和角度,一定是那个监视我的人报告了将军,将军搜查房间后开始部署抓捕我的计划的。将军猛地拉开窗帘,向对面点点头。我设计着他,结果被他设计了。我很绝望,我恨自己的疏忽,忍辱负重的十年,然而一切努力在最接近成功的地方化为泡影。“先关起来,”将军习惯性地挥动手臂,“等我回来再审讯她。”说完他反剪着手离开房间,我知道他要出门去参加上午的会议了。我被五花大绑起来,保镖用一块浸了麻醉剂的手帕捂住我的口鼻,很快地我就失去了知觉。再醒过来时枪声在我附近接连地响,我想动,才发现自己被绑在床柱上,嘴也被塞住了。一个人迅速地欺近我身边,割断床柱上的绳子。我抬头看他,他的脸被面具遮住了,面具上画着一条惟妙惟肖的眼镜蛇,只是大张着的蛇口中吐出的不是信子而是火舌。蛇焰!我象被闪电击中一般呆了,有本事冲进戒备森严的将军府劫走犯人的当然只有蛇焰。可是他为什么要来救我?他不是只为金钱工作的吗?蛇焰正要割开我手上和脚上的绳子,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的走廊上响了起来,他抱起我跳出窗户,单手抓着一根长而坚实的绳子滑了下去。看来刚才他就是利用这根绳子爬进房间,击毙看守我的几名士兵和保镖,劫走囚禁在房间里的我的。他滑了一段距离后猛地一蹬墙壁,我们便悬在绳子上荡开了。他抱着我迅速地在空中掠过,如同飞翔一样。那半秒钟恍若隔世,我仿佛回到了从前,是哥哥紧紧把我拥在怀里,逃亡在从英国去德国的路上。我抬头看他,恍惚间我看到的是,淡金色头发和面具下露出的海蓝色眼睛。我闭上眼睛,我一定是看错了,我一定是在麻醉药和惊吓的双重作用下眼花了。追兵在窗口射击我们,蛇焰松开手跳落地面,抱着我沿着狭窄的小巷奋力奔跑。风声和子弹一起从我耳边呼啸而过。突然他的脚步一顿,接着继续向前跑。我知道他是中弹了,我睁开眼睛,浓稠的鲜血从他右胸涌出来,染红他怀里的我的睡衣,让我的手臂感到一阵可怖的温热。瞬间一阵剧烈的心痛俘虏了我,我想那是因为爱情。我恨了他十年,他却在十秒钟里让我爱上,上帝真是爱捉弄人。他抱着我停下来,风声已经没有了,子弹声也似乎停止了,举目四望,看起来这里是一间废弃的仓库。蛇焰坐下来,把我放在他的膝上,开始为我解开缚住双足的绳子,接着是背在身后绑住的双手。我的手自由的那一刻,杀他的另一种方法在我脑海中闪现。作为一名间谍,我的戒指中也藏有致命的毒药,一旦被捕便立即服毒自尽是接受训练时就牢记在心的纪律。刚才我从被发现一直到被囚禁,双手都被绑到背后而不能自杀,现在我想要履行规定,却突然想起我可以和我的仇人同归于尽——只要我咬开戒指,并趁着最后一口气快速把戒指塞进他枪伤的伤口,这样我们都会毒发身亡。我想,也许我是真的爱上他了,那么在他怀里与他同去那片安乐的土地,也是幸福。手被绑缚得麻木了,一时运动不自如,我吃力地把它举到身前,却被蛇焰轻柔但是坚定地握住了。我吃惊地看向他的眼睛,竟又见到那泓清澈却隐忍的湛蓝。“爱丽儿。”他叫我的名字,我诧异得几乎要相信这一切都是幻觉。我叫泰妮丝已经十年了,十年来第一次有人叫我的乳名,竟是不共戴天却初次相遇的仇人。他轻轻、轻轻地从我手上把那致命的戒指褪下来,然后再次叫了我的名字。“爱丽儿,你要好好地活下去,为了我。”我这才发现他的说话和呼吸里都带有嘶哑的喘声,刚才的子弹击穿了他的肺。我突然好难过,我在心里祈祷上帝不要夺走他的生命,虽然十年来我一直期待亲手杀死他。“其实这些年我活下来是为了你,爱丽儿,虽然对于我们这个职业,爱是被禁止的游戏,我却已经无法从这游戏里脱身,”他吃力地取下面具,我感到一阵眩晕,“这十年,我断断续续地暗中保护你,今天也许是我最后一次保护你了,但是我希望以后,你也能好好地活下去。”蛇焰的面具背后,为什么,会是我最爱的哥哥的脸?我的热泪喷涌而出,和流出得越来越缓慢的他的血混合在一起。蛇焰,或者说哥哥,俯下身,在我额头深深地印下一个吻,和二十年前他离开家乡时留给我那枚吻重叠在一起,炽热的。无助地看着生命逐渐从他身体里流失,我哭得没有了声音。他真的是我哥哥,我用力摇晃他的肩膀,那凝固在他脸上的微笑却仍是一点一点冷却了。后来逃亡到北欧的我,看着报纸上登载的英国头号通缉犯蛇焰的尸体在德国被找到的消息,事件的脉络在我头脑里慢慢清晰。十年前在旧宅哥哥的书房里,搏斗中被杀死的是蛇焰而不是哥哥,杀死蛇焰的哥哥以特工的冷静很快发现自己和蛇焰的头发、眼睛颜色几乎完全一样,身形亦相似,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见过蛇焰的真面目。于是哥哥取下蛇焰的面具,迅速和尸体互换了衣物,将自己的戒指和家族护身符都戴到尸体身上,再取下猎枪毁掉蛇焰的脸,以此骗过了检验尸体的人。那夜我看到的破窗而出的黑影,是哥哥。而十年来我的工作常获得奇迹般的成功,也是顶替了蛇焰身份的哥哥在暗中相助的结果。后来战争终于还是爆发了,想要回到苏塞克斯或者慕尼黑都变得太不现实,我便带着哥哥两个吻痕的祝福,在北欧找到了一份普通的工作,以平民的身份度过了这些年。当然爱,对于我来说已经不再是被禁止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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