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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版 要闻
第02版 要闻
第03版 中国·国际
在输液室……（图）
　　&&&&&&　　　　程天亮很早来到天河县第一人民医院输液室，值班护士问他挂的急诊号还是门诊号，他把输液处方递给护士，护士瞄了一眼，告诉程天亮，护士们正在交接班，一会儿叫您的名字。　　程天亮指着一张没人坐的输液床，问，我可以在这儿等吗？　　年轻的护士没理睬程天亮，说，到外面排队。　　楼道的椅子上，刚刚还没人，这会儿坐着两个拎着输液药袋的中年人，程天亮只得排在不停咳嗽的病人后面。　　昨天下午，程天亮的腰间疼得厉害，他想挺一挺挺过去，但实在熬不住了。老伴儿没在跟前，到南京给儿子儿媳妇儿看孩子，一天发一条微信，问：好吗？回呢，也简单，两个字：挺好。他给县政协办公室主任打电话，问可以派辆车吗？办公室主任特别客气，连三并四地说对不起老主席，车都派出去了，您就打的去吧，我想办法给您报销。程天亮疼得龇牙咧嘴，告诉办公室主任不用费心了，连十块钱都用不了的打车钱，退了休的县政协主席不是叫花子。其实，程天亮想，机关来辆车，派个年轻的干部，或者就是司机跑前跑后的，也会方便很多，省得自己排队挂号、候诊、取药。　　放下电话，程天亮还是刷开手机的通讯录，翻到第一人民医院副院长梁全的名字，接通了，程天亮直报名姓，梁全说他在外面开会，立刻安排医院普外科的郝主任给老领导检查。殷勤地问程天亮痛在什么部位，痒不痒，起泡没起泡，怀疑是带状疱疹，安慰老领导说没事儿，就是上年纪了，免疫力下降，几乎和郝主任诊断的一样。郝主任要程天亮输液，例行公事地问是今天输还是明天输。程天亮感慨：梁全是他从乡镇卫生院调到县第一人民医院的，与不认识的郝主任截然不同，难道埋怨程天亮没挂专家号？显然，郝主任知道坐在旁边的是老政协主席，大口罩遮住眼镜边框，叫程天亮解开裤带，大约瞄了五秒钟的样子，连碰也没碰程天亮的皮肤，说了一声，别感染了，别喝酒了，问程天亮有一种药特有疗效，但不在医疗保险报销的范围，属于自费药品，服用一周的剂量需要七百多块钱。开，还是不开，让程天亮自己决定。既然是特效药，程天亮皱皱眉头，倒不是心疼钱，是疱疹那儿真疼，连忙告诉眼皮耷拉的郝主任，开，能止疼就成。郝主任说，这药是增强免疫力的，止疼还是服用止疼片，按处方用药。程天亮想再问一句，如果半夜太疼了，是不是可以挂急诊？　　郝主任已经告诉护士叫下一个病人，进来的老太婆颤巍巍的，两个打扮入时的年轻女人搀着，给程天亮一个很直白、很难看的白眼儿：你凭什么加塞儿！　　程天亮起身，抓起病历本和处方，对没动屁股的郝主任说了一声，谢谢。　　程天亮几乎彻夜未眠，太疼了，像一排乱针扎下去，钻心似的痛得想喊娘。半尺长的疱疹的泡儿鼓起来，靠在腰的右侧和后面，戴上花镜也看不清楚，用手指轻轻地抚摸，泡儿里是鼓鼓囊囊的液汁。他想给梁全打电话，看过了十一点钟，按到最后一个号键，没往下按，按了取消键。叫120救护车来？惊得四邻不安，晨练的老人们口耳相传：程天亮是脑溢血，还是心梗？　　程天亮忍着，超剂量服下止痛片，几乎没有一点儿缓解的趋势，他怀疑止痛片是淀粉做的，而那七百八十块钱的自费药，郝主任会拿多少回扣？　　程天亮没再给政协办公室主任打电话，主任是自己退休后调来的，每年春节陪县委、县政府和县政协的领导到家慰问一次，临走说一声：您有事儿打电话。一年没有极特殊的事情，不再登门，习以为常了。程天亮是打的来的，时间太早，站在第一人民医院门诊楼前颇有感慨：二十年前，翻建门诊楼，自己刚上任天河县的县长。翻建工程进行到一半儿停了，欠工程公司五百万块钱。县财政拿不出钱来，年轻的女副县长找市卫生局，卫生局推给财政局，财政局推给计委，计委竟然推给省计委。愁眉不展的副县长找到程天亮，委屈得连眼泪都掉下来。程天亮劝副县长别急，他去省里找省计委碰碰彩头，毕竟省计委社会事业投资处的处长是自己在省委党校的同学。他知道处长的老婆喜欢吃山里野生的酸枣，让办公室主任从村民家里买了十五斤酸枣，吩咐办公室的女干部们一粒一粒挑选，像挑蚌珠似的，圆圆润润，鲜鲜亮亮，一看就满嘴酸溜溜的。这东西很轻，十五斤，挑选出不到十斤，装了很大的一个箱子。程天亮带着县卫生局局长直奔处长家，处长的老婆一见这么好的酸枣，当即给丈夫打电话，说程县长求你的事儿，别太抠了，做放着河水不洗船的傻事儿。晚上，当然是程天亮请客，选在省城最豪华的酒店，知道处长不喜欢喝茅台，点了窖藏三十年的五粮液。酒至半酣，言归正传，处长问有什么事？程天亮直言，翻建县第一人民医院门诊楼缺五百万块钱。处长浅浅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天亮，这样吧，看这酒杯，你喝一杯给你列一百万的计划。程天亮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虽然酒杯不大，也有七钱，他自己斟满五个杯子，没夹一口菜，也没打锛儿，一扬脖喝一个，一扬脖喝一个。喝下四杯，处长伸手按住程天亮端杯的手，说你别喝了，回去写个请示上来，特事特办，批给老同学五百万。程天亮没含糊，举杯喝了，人也醉得走不了直线。当时把卫生局局长吓坏了，没敢离开程天亮的房间，害怕喝出人命。从那时开始，程天亮在县长任期，每年春节前都给处长家送一箱酸枣，都是办公室主任上手挑的选的。没想到处长没拿稳老板们送的钱财，进去了，被判了十五年徒刑。程天亮仍然给处长的老婆送酸枣，一直送到程天亮从县长位子上退下来，一直送到从政协主席位子上退下来。最后一次，处长的老婆含着泪说，程县长您也退休了，明年别送了，自己也要搬到女儿家去住，别跑冤枉路。等老伴儿活着出来，有口气儿，我们一起到天河去看您。　　好汉不提当年勇，程天亮自我解嘲。时间过了，下夜班的护士走了，上白班的护士们叽叽喳喳地说着家长里短。楼道里排起长队，椅子没有了，只得站在那，听护士叫号。排队的有陪伴的，也有一个人来的。排头一个的中年男人的老婆给丈夫一个口罩，害怕挨着咳嗽的病人传染。程天亮看看手机时间，想去问问护士，一动，疼得咧咧嘴，很轻地“哎呦”一声，没动脚步。　　终于叫名字了，小护士举着输液处方喊：程天亮，在一号输液室五号床。　　输液室不是很大，插不下脚地摆着二十张可以半躺的输液床，准确的名称应该叫“输液椅”。程天亮坐上去，屁股底下嘎吱嘎吱的，轻侧半身半躺下去，嘎吱嘎吱的声响太大了。输液室来苏水气味呛人，混杂着病人和陪伴人闲聊的嘈杂声，多少有点儿早市的模样。两三个戴口罩的护士充耳不闻，忙前忙后地给患者输液。四号床是挂急诊号的，老人眯着睡意朦胧的眼睛，端详了程天亮一会儿，清清喉咙，声音沙哑地说，您是程县长？　　程天亮点头，问，您老是哪个村的？　　老人说，贾家洼的。您到俺们村去过，一家一户地进蔬菜大棚，捏把土就知道啥墒情。　　程天亮一笑，我已经退休十年了。您老哪儿不舒服？　　老人说，老病，哮喘，犯了喘不上气来。您老呢，啥病？　　程天亮说，带状疱疹。　　老人说，村里有人得过，疼劲儿上来想撞墙。　　戴着浅蓝色大口罩的小护士，推着输液器械到程天亮跟前，像是问又像是核对：程天亮。带状疱疹？　　程天亮点头。　　小护士问，输哪只手？　　程天亮忍着刀尖挑筋似的疼，咧咧嘴角，扬扬左手，放在输液床的扶手上。小护士往输液架上挂药瓶，撕橡皮膏，拍拍程天亮的手背，涂抹消毒酒精，涂抹碘酒，勒上止血带，让程天亮攥紧拳头，又拍了拍程天亮的手背，捏着输液针头扎进去。程天亮疼得哆嗦一下，哎呀，不对，手背鼓起包，小护士只得拔出针来，叫程天亮右手按着左手别动，说了一声“不好意思”，算是不冷不热的道歉。　　等了一会儿，小护士在程天亮左手背上拍了又拍，捺了又捺，说，输右手吧，血管太细，不好找。　　程天亮伸出右手，同样的程式，这次扎得没那么轻巧，比疱疹的疼痛好一点儿，还是扎出血了，还是不行。小护士额头出汗了，又让程天亮左手按住右手，还是一声“不好意思”，匆匆离开输液室。　　四号床的老人悄声说，新来的，练手儿。　　程天亮这点儿涵养还是有的，不会在女孩子面前掉价儿，用一个难以言状的长长的轻嘘，苦笑了之。　　很快，输液室外有人喊，护士长，你的电话。　　叫他等等，我这儿有病人。话音未落，脚步急促的护士长出现在输液室门口，冲程天亮笑了，对不起，对不起，晚来一步，让程主席多挨了两针。小护士知道您是老领导，心慌，扎偏了，在办公室哭鼻子。刚才梁院长开会，才知道您在这儿输液，叫我照顾好您。　　护士长四十多岁，程天亮看上去有点儿面熟，说不上姓什么，只觉得护士长唇膏抹得太红，多少有些耀眼的光芒。护士长左耳朵挂着口罩带儿，没戴，也许怕让唇膏染上颜色。　　程天亮欠欠身子，说，哭什么，没事儿。给你添麻烦了。　　护士长抓过程天亮的左手看看，又抓过程天亮的右手看看，说，您还是输左手吧，明天再输右手。　　还是那套活儿，轻轻巧巧的，松开止血带，让程天亮放开拳头，药液一滴一滴地输进血管。护士长调了调输液管的控制阀，看着手表，稍微停顿片刻，说，您明天来，直接到护士长办公室，我给您扎，不用客气。疱疹恢复期特别长，尽量不沾水，防止水泡破了感染……　　小护士进来，凑到护士长耳边低声说，干保病房那边的电话，说梁院长陪着财政局的姜局长，等您去输液。姜局长没说什么，陪着来的办公室主任和司机急了，催您快去。　　声音很低，程天亮听清楚了，护士长冲小护士“嘘”了一声，说，姜局长晕针，有时针尖没碰着血管，他倒痉挛了。人熟好一点儿，可以转移转移注意力。　　这是给程天亮的解释，毕竟护士长见多识广，与初出茅庐的小护士有别天壤。老政协主席认识姜局长，副职，给县委领导当过不少年头的司机，也熬得当婆婆主事儿了。　　护士长临走，嘱咐小护士，给程主席拿瓶矿泉水，有什么事立刻给干保病房打电话。　　程天亮再次道谢，盯着盯着输液管均匀的滴注，眼皮发黏了，眯眯瞪瞪地想起老事：那时，梁全在偏远的镇卫生院，离自己的老家五六里山路，弯弯绕绕的碎石老道，晴天飞灰，雨天甩泥。镇长三番五次地找当县长的程天亮，要修一条柏油路，一直修到程天亮老家那个村。程天亮有没有这个权，财政有没有这个钱，都有，但他没答应镇长，怕老百姓骂他“滥用职权”。直到他在政协主席任上，把政协委员修这条路的提案亲自转给继任的县长，当年就修了，而且修得质量特别好。灌到程天亮耳朵里不都是好听的，村里有人嚼舌头，埋怨程天亮假正经儿。那么多年，他一直想把母亲接到县里，母亲不来，告诉儿子，你老家有个穷人出身的娘，做什么事想想，别让娘替你求菩萨，问神仙。也巧，梁全到村里巡诊，认识了老娘，不管老娘有事儿没事儿，隔十天八天去一趟，送点儿这药那药的。赶上老娘头疼感冒，梁全不管刮风下雨，摸着黑儿也赶到村里看老娘。一来二去，和程天亮熟了，逢年过节都到程天亮家，自然也有那么一点儿推辞不掉的礼物。后来，梁全跟程天亮露出想调到县第一人民医院的意思，程天亮跟卫生局长垫了话儿，调动挺顺利的……　　旁边有响动，先是四号床的老人咳嗽，接着小护士进来拔掉老人的输液针。老人被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扶起来，门口早有等候输液床的。小护士不紧不慢地整理器械，扎针、拔针，一刻儿也不闲。老人右手按着左手的棉球儿，喘着粗气对程天亮说，程县长，这是我儿子。您要是憋得慌去茅房，叫他陪您去。　　程天亮说，谢谢老哥，不用，不用。　　老人说，这年头人情太薄，啥也别往心里去。吃皇粮的退下来，干柴细米，不漏的房屋，到月头儿有退休费，总比老百姓的日子舒坦。　　程天亮问，明天还来吗？　　老人说，能喘匀这口气就不来了，路远，花销也大，还得儿子闺女搭上工夫。　　儿子冲程天亮并不生动地一笑，扶着老人往外走，老人回过头来，说，程县长，您别净听这儿大夫的，中医也有治这病的偏方。听村里人念叨，可以扎针灸，可以拔罐子，可以烤啥“神灯”，能止疼，也少花钱。等病好了，到贾家洼去瞧瞧，和乡亲们扯扯闲篇儿，忘不了旧情。　　程天亮腰间又是一排针扎似的疼，皱皱眉，咧咧嘴，挤出感动的“哎哎”声，像答应老人，也是疼得忍不住了。　　显然老人的儿子嫌老人多嘴，没让老人再说下去。老人走到输液室门口，回过身来，还是右手按着左手的手背，高高地一扬，给程天亮作了一个揖。程天亮眼睛一酸，起身举起右手摇摇，感觉出眼角凉丝丝的，是一颗泪珠儿。　　液终于输完了。　　程天亮没忘记谢谢小护士，问护士长回来没有，想咨询咨询，四号床老人说的“偏方”，真有止疼的功效？可惜，护士长没在。疼得咬不住牙的程天亮，上楼，去办公室找梁全。　　副院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停下脚步，听到护士长的声音：梁院长，程主席也快输完液了，您不去看看老领导？　　梁全挺不耐烦地说，老领导太多了，看不过来。　　护士长说，您不是说，程主席对您有恩吗。　　梁全说，什么恩不恩的，他儿子结婚，我送他一个和田玉的摆件，现在至少涨到一百万元以上，可以在北京五环以内买半套房子……　　程天亮没再往下听，急匆匆地离开。儿子结婚的前一天，梁全的确给送了一个鸭蛋大小的和田玉摆件。价格挂牌剪掉了，那颜色、雕工太亮眼了，肯定价值不菲。程天亮再三谢绝，梁全放下礼品，没说什么，走了。恰好，儿媳妇儿属猪，爱不释手，老伴儿劝程天亮别扫儿媳妇儿的兴，等梁全的孩子结婚，咱也随个大礼包。程天亮在门诊楼外站住，掏出手机按下儿子的电话，没有过渡，直截了当地说，你妈回来时，把梁全送你的和田玉摆件带回来。　　儿子愣愣地问，您怎么想起这事儿？是一头母猪带着三四只小猪崽的那个吗？根本不是和田玉的，我拿到南京地质所做过检测，是假的，还没有那个红木的玻璃罩贵重。　　程天亮说，我记得有玉石检测中心的证书。　　儿子笑说，一块钱能买十张。　　程天亮说，假的，好，希望是假的。别忘了叫你妈把南京地质所的检测报告一块带回来。　　儿子问，您有什么事？是不是……　　程天亮说，你想哪去了，你爸爸退休十年，走到大街上，人们打招呼，问好，堂堂正正的，脚下不歪不斜。到茶楼喝壶茶，能围一帮老人“指点江山”地下象棋。　　儿子的电话没挂，程天亮回头望了望门诊大楼，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间，拦住一辆出租车，突然想到漫画家华君武的一幅漫画：人走，茶凉！心静，喝口凉茶也有凉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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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汉的名字很特别，叫凑合。　　女人去世以后，凑合老汉就跟着大儿子立春在一起生活。凑合老汉原本打算单打独奏，自炊自食，这样可以自己作主，不用看别人的脸色。可是他不会做饭，他一做饭心里就发慌，手忙脚乱，顾了吹笛顾不上捏眼儿，那饭一顿生，一顿熟，一顿硬，一顿软。有时候忘了添水，把锅烧得通红，有时候吃不出味道，原来忘了搁油搁盐，所以万般无奈，还是跟了立春过。凑合想，谁让我叫凑合呢，那就凑合着过吧，我已经是60多岁的人了，还能凑合几年？　　倒也能够凑合，凑合老汉和立春一家凑凑合合过了一段时间。　　这天早晨吃饭的时候，立春把一碗饺子递到凑合手里。那饺子一闻就香，一闻就非常好吃，凑合也饿了，吃得津津有味，吃得兴致勃勃。　　立春问道：爹，好吃？　　凑合说：傻小子，饺子还不好吃？常言说，饺子香糖瓜甜，江米粽子黏又黏……　　立春笑了：好吃就好。好吃我们还给您包。爹，我问您一句话，咱们村选举村长的事情，您听说了没有？　　凑合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情知道了，听说了。凑合觉得村长的事情离自己很远，大家选上谁算谁，选上谁都好，自己保证听从使唤。　　立春却很认真地说：爹，咱说好了，选举那天请您投我一票！　　凑合的手猛地一抖，两只筷子“啪啦”一声落到了地上。凑合心里想，我的儿啊，就是讨吃的二狗能够当村长，你立春也不能当村长，立春做人太自私，有什么好处光往自己怀里扒拉。再说，立春的名声也不好，特别好往女人群里凑……　　凑合捡起地上的筷子说：小子，这当村长有什么好处呀，光开会，光动嘴皮子，光费脑筋，我看还是不当好！　　立春往他跟前凑了凑：爹，您知道什么，当村长当然有好处，有了权什么都有，这么大的村子这么多的人，咱说了算数！　　凑合说：可是村长得担责任呀，你有那个本事吗？　　立春说：什么责任不责任，当上我就有了本事了。爹，我们高一碗低一碗、热一碗凉一碗地伺候您，您必须要投我一票，谁叫您是我爹哩？　　立春亲了亲老汉的额头，走到院里去了，凑合却觉得那饺子变了味道，再也吃不下去了。　　凑合把碗一放，不吃也罢！　　这是春天，村野里桃红柳绿鸟语花香阳光灿烂。凑合拿了锄头走到麦田里时，二小子立秋忽然从一棵大树后面闪了出来。立秋把老汉拉到田埂上坐下，挨着他的肩膀说：爹，我知道您今天上午要来这里锄草，所以提前跑过来等您。我有几句心里话，想和爹说一说，叙一叙。　　凑合点了一袋烟，让立秋把话说下去。　　立秋开门见山地说：我看爹过得凄惶孤单，想给爹找个白天做饭、夜里做伴儿的人。　　凑合的心猛地动了一下。　　立秋说：爹跟着哥哥吃饭，寄人篱下，这可不是长法。我嫂子那人阴阳怪气，指桑骂槐指鸡说狗，爹还得看她的脸色，心里憋屈不憋屈？　　凑合悄悄地叹息一声，低了头去看地上的蚂蚁。　　立秋说：爹，我老丈母娘今年才56岁，据说她愿意再往前走一步，找个老实厚道通情达理的庄稼人，我看您就很合适。　　凑合激动了：那老太太他见过多次，人样长得白白胖胖清清爽爽，心眼儿好得光想别人不想自己。有她做伴儿当然好，可是人家愿意不愿意？　　立秋说：爹要同意我就去她家里一趟，听听她的口气。估计希望很大，十有八九能成，因为她在我们跟前老是夸奖您，说您人性好、身体好，是个吃苦耐劳靠得住的人。　　凑合激动得坐不住了，立起身来红着脸问：小子，你哪一天去？　　立秋很沉着：不着急，我准备咱们村选举以后再去。爹，这次选村长，请您给我投一票，这叫您帮助我，我帮助您！　　凑合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儿，原来立秋别有用意！　　立秋亲了亲他的额头：爹，听说我哥也想当村长，您千万不能选他，他在村里名声很臭！　　立秋走了，一边走一边和他挥手告别，好像是个村长似的。看着立秋的背影，凑合心里很不是滋味。　　凑合想，亏你说得出口，我给你投票，你给我说媒，拿着选举做交易，这是什么手段，这是什么品质？　　凑合想，要不我就投他一票，助他一臂之力？这样两全其美，花好月圆，他也高兴，我也欢喜。　　凑合想，不行不行，立秋当村长绝对不行，立秋特别好喝酒，而且一喝就醉，喝醉了张牙舞爪很张狂，舞棍弄棒很吓人，只怕闹出大乱子！　　晌午回家吃饭时，立春问他：爹，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立秋都和您说了一些什么呀，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好半天？见爹不说话，立春很不满意地说：爹，您在我们家吃饭呢，可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扭，您不能选他而不选我，记住啦？　　凑合说：记住啦，记好啦，记牢靠啦！　　到了选举那天，会场里竟然没有凑合。有人给凑合请假说，别等他了，他看望立秋的丈母娘去啦，可能要在那里住上几天。有人马上笑了，插嘴说：哟，真的假的？孤男寡女，他这不是倒插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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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大叶杨（图）
　　　　窗前的大叶杨，　　每天我都把你仰望。　　威武得像个哨兵，　　挺身昂首耸立向上。　　　　我是你的邻居呀，　　竟不知你生在何时来自何方。　　某天有位长者来到你的身旁相拥，　　久久思绪长长，　　原来是他少年时亲手把你栽养。　　　　路边的灌木花草，　　像贵族被精心抚养。　　你鄙视这种娇惯，　　百折不挠自然成长。　　　　骄阳似火炙烤得枝叶愈发坚强，　　秋风劲扫却折不断你那笔直的脊梁，　　冰雪覆盖冻不僵你那强大的心脏，　　春风习习吹绿新枝又婆娑歌唱。　　　　园庭的繁花，　　招蜂引蝶诱芳香。　　你凭着天资丽质，　　引来喜鹊喳喳报吉祥。　　　　你是绿色天使，　　敞开博大胸怀为人避雨遮阳。　　无私奉献从不张扬，　　唯有那风吹绿叶哗哗响，　　像是为他人欢呼鼓掌。　　　　为什么你让我热泪盈眶？　　因为你把爱撒向人间。　　你那挺拔刚正的天性品格，　　令我感叹敬仰！　　　　我们年年相守，　　我们天天相望。　　我景仰你挺直坚毅，　　你永远矗立我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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