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虎李易峰的外号有哪些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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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不知道写的怎么样(-o-)/请各位提一点意见吧。
不知道该往那里投,可能写不多。暂时放在汤圆创作上连载……正文  南风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那里算是被全班同学都遗忘的角落。  他倚在墙上,头靠着左肩,姑且算是闭目养神吧。  他就是南风,他在班级里的地位······可能有三分之一的不认识他······  他睁开了眼睛,在他的左前方就是一扇窗户,他此刻就正在盯着窗外电线上的一只麻雀。眼神几乎没有一丝情感波动,但却会忽然发出一丝羡意。  在班级的最后面,还有几个吊儿郎当的同学在对着南风指手画脚,那个手拿着香烟的就是他们的头头许虎,在学校都很有势力。  他没有穿,身上的衣着像是街头卖唱的那些人。发型向上刺起,像个刺猬。他的神情骄傲,一副我为王者的优越感。  “傻叉!”许虎旁边的一个学生吐了一口浊痰,咧嘴笑道。  “就是,把已经闭起来装逼!”另个人也附和着,随手甩了一下自己的手机。  “我有一点纳闷了,昨天我们刚揍得他连他妈都不认识,现在怎么一点看不出来有受伤的迹象啊?”许虎回想了昨天的事情,语气纳闷的说道。  “不只是昨天,我们几乎每天都去揍他,他哪次第二天不是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得。”旁边的小六,朝着许虎说道。  “所以看他那么经得起折腾我们不才天天帮他推拿的吗?”拿手机的嘿嘿笑道。  “马上上课的,让他课堂上出丑!”许虎计划了一下说道。  ······  课间十分钟当真太短了,每个同学都嘴里骂骂咧咧的走进班级。这个班级是三(2)班,除了几个学霸外,不学习的小混混要占到三分之一了。  “妈的,就他妈十分钟,老子刚想去买烟!”  “奶奶的,刚才叫王胖子去给我买内存卡了,这么快就上课了!”  一个同学双手合并,嘴里念念有词:“美国的线(先)系(生)误炸一下北园中学吧!!”  ······  南风对这上课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其实,他上课和下课都是连在一起的。对于上课,他觉得不过是听了一场片头曲,换了一个演员。  这节是班主任的课,如果不是的话,这些学生几乎就会把上课看在眼里。  班主任是一个年级三十五岁左右的女人,可能是提前的原因,她的脾气又火又硬!不但对学生,包括老师!  绰号——男人婆。  徐丽,也就是男人婆。刚走入教室,便先扫视了一下各位同学的坐姿以及地面的卫生。近乎满意的点了点头才踏入教室。  大家松了口气,这个老师的洁癖可谓是全校闻名的。  这时男人婆又朝着门口那里挥了挥手,这是同学们才发现还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而南方也不经意的抬头看去,脸上的木纳好像瓦解了一层······  那是个女生,个子和男人婆一般的一米六五。相貌不算是绝美也能在班级里排到前五,一头长发披挂到腰间,在三分之一处简洁的打了一个蝴蝶结,这无疑为她加分不少。  她穿着学校的,衣着普通,但又略有不同,说不出来的不同,是气质的不同·····  “陈欣冉同学,快进来吧。”男人婆语气柔和,使得班里的同学都心生诧异,原来男人婆的声音温柔起来还是挺好听的。  “嗯。”陈欣冉略微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小脸略微有些发红。  “大,大家好,我是陈欣冉,请多多关照。”陈欣冉动作有些扭捏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又看向老师。  老师会意的点了点头,心里很是欣喜。她就是喜欢成绩好,不惹人闲的学生。  “陈同学,你自己挑一个地方坐吧。”男人婆没有点明位置,算是给了她一个小小的特权。  “那就,那就······”陈欣冉环视着班级了个个空位,但看到一旁的同桌,特别是最后的小六那撅的大大的嘴唇,心里竟有些发蒙。  小六看了看一旁的许虎,嘴唇又撅了厥。  这是明摆的示爱吗?  许虎故作冷酷的双手怀抱,心里说道:这逼装的!  南风无趣的伏在桌子上,对于这种事情他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来。脑子只是想着一些有的没的······  “就那里吧!”陈欣冉发现了南风的不同,索性心一横指道。  “南风,南风!!别发呆了!”男人婆喊了两声,最后语气生硬的道。她这个气啊!真是希望南风别影响这个年级前十!!  “嗯?”南风回过神来,听到男人婆的声音,发出疑惑是声音。后来才道:“我——我啊!”他手指着自己有些疑惑,像自己这样的学生她怎么······  “对。”陈欣冉浅浅的一笑。  南风站了起来,呆呆的看了陈欣冉几秒,嘴里念叨:“她,是我怎么多年第一个同桌。”  ·····
只要对书对作者提一点意...
【大量】删贴不应该成为...
以理服人,杜绝骂战。 ...
我是第一次写小说,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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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中午我要坐公交去学...
我喜欢武侠小说十几年了...
现在已经有泡面 火腿了 ...
大神们 我等等准备去电...
清风醉 引:醉梦 雨 少 ...
多少男儿的将军梦,如今终于能实现了。
第二章的  陈欣冉笑着走到南风的身旁,笑着道:“那就多多关照了,南风同学。”  南风往里面挪了一个座位,道:“那就劳烦你坐在外面了。”南风脸上不禁蒙上了一层红雾,说实话,因为他性格的缘故,南风一直都交不到朋友更别提和这么漂亮的女生说话了,现在说话都有些不自然了。  因为是上课的缘故,陈欣冉也不好做过多的交谈,待做到位置上,不禁小声的问道:“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坐在外面?”  南风把书翻到这一课讲的那一页,才平淡的说道:“你到时候走来走去的不太方便。”  “那你坐在里面就方便了?”  “······我不一样······”  “你不一样?你下课都不和同学去商店,谈一谈什么的?”  南风沉默了,沉默了一会,抬头看了一眼陈欣冉。  “我下课都不离开位置的,反正······我······也没什么朋友。”  陈欣冉略微又些惊讶,这句话从女生嘴里说出来也就罢了,但是从眼前这个男生嘴里说出来就觉得有些别扭了,她以为南风在开玩笑。  但是她没有再问,她知道这可能是南风的伤处,隐隐作痛的伤处。  其实南风现在也有些激动,他没有告诉陈欣冉,她是自己第一个同桌。因为那件事的缘故,他从小学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朋友,连同桌都没有。  记得以前四年级,因为那件事情转到这个北园市的一个小学,当分到哪个同桌的时候,当时的那句话狠狠的刺痛了南风的心!  “我不想和这个杀人犯坐在一起,不要!!”  即便是童言无忌,但是还是狠狠的刺激了当时心灵已经接近崩溃的南风!  对于南风影响,十分的恶劣。  ······  许虎恨恨的看着南风和陈欣冉小声的说话,说实话当他第一眼见到这个女生的时候,许虎的占有欲就被激发出来了!  “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这个怂蛋居然和陈欣冉是同桌,妈的!”许虎恶声说道,咬牙切齿。他决定明天,不今天晚上就他妈去揍南风这个混小子!  “让他下半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许虎暗道。  “许哥,怎么打算的?”小六抬头看了一眼正在讲题目的男人婆,将课桌里的手机关了,问道。  “妈的,操她娘的!怎么打算?干他!!”许虎比了比拳头,骂道。  小六跟了许虎也有两年了,对于许虎这个人来说,他算是比较了解了。对于他自己看上的东西,一定要弄到手!就像一只老虎,没有人可以虎口夺食!!  “行,就今晚抄家伙干他。”小六又看了一眼男人婆,才道。  许虎倒是不像小六那样束手束脚的,他出神想了一会,又道:“不行,今天陈欣冉刚来,我可不能给他留下什么坏印象。况且,今天晚上还有和柳莉莉她们去卡拉OK呢。”许虎想了想,觉得这样稳妥一些才转移注意力,心中已经将南风划为必干的对象了。  下课铃响起,带走同学们上课时的倦意。  南风果真如所说的那样,伏在课桌上看着窗外。  陈欣冉摇了摇头,心想这南风怎么这么孤僻呢?  刚要把数学课本收起来,许虎便走了过来,对着陈欣冉道:“怎么,陈同学,今晚和我一起去卡拉OK吗?”许虎霸气的说道,他认为女生都是这样现实的。  陈欣冉像没听到似得,却礼貌的会了一声,“谢谢,我不去了。”  许虎想说你他娘的是不给面子吗?但是转念一想,又温文尔雅的说道:“没关系。”  刚走两步,便对小六表示了一下眼神。小六立马会意,走到南风那里调笑道:“诶呀,南风同学,陈大美女坐在你身旁,看来你得享福咯。不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是看天鹅肉!没门!怂蛋!”说完就转身吹着小曲,溜达去了。  班里同学也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  看来真的如他所说,陈欣冉心想。  而一旁的南风好像压根没发生什么事的样子,冷淡的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  “南风同学······你真的没事吗?”  南风神态没有什么变化,“我没事。”  ·······  作者有话说:  那个来个收藏什么的吧,一个人怪寂寞的。  冷淡的看着你——南风。
第三章  “哦。”陈欣冉点了点头,心里也不多想。  五点,放学。  “陈欣冉,快点走啦!”一个女生走到陈欣冉的旁边,拉扯着道。看他的样子有些焦急,陈欣冉笑着道:“怎么啦?”  “也没什么,今天你能陪我去卡拉OK吗?”那个女生看了一眼后面的许虎,小脸有些微红。  女生名叫林诺诺,在班级里也是很普通的的,但是许多人都知道他喜欢许虎的事情。  陈欣冉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后面依旧双手抱怀装冷酷的许虎,心底里生出一份厌恶的情绪,推脱道:“我今天还得写作业,就不去了吧。”说完又看了一眼许虎,拿起包便走向门外,“对不起了。”  反观南风,南风一点也没有准备离开的迹象。依旧看着窗外,这是习惯。  小六耸了耸肩,拿着充电宝对许虎说道:“虎哥,别忘了晚上七点卡拉OK。”说完便跑出了班级,冲向那里的一个女生。  许虎慢慢的走向南风,拍了拍南风的后脊梁,问:“你小子是不是说了什么?”  南风笑了一声,甩掉许虎后面的手,道:“说了什么?”  “别以为我他妈不知道,你俩上课叽叽歪歪说了什么!你是不是说了我坏话?”  “坏话?”南风转头看向许虎,“这还用说才能看出来的吗?”  许虎对于南风也算是老熟人了,伸出手指着南风,一字一板的道:“你给我听好了,以后上课不允许你再和他说话,下课也不行!他是老子看上的!”  南风一掌甩开许虎点来点去手指,冷声说道:“别用手指着我。”说着收拾起书包准备离开。  “他娘的,我和你说话听到没有?”许虎生气了,在这个班级里也就只有南风这一个人敢不给他面子。  南风没有理睬许虎的大声嚷嚷,这种事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相比于在人群中的笑骂声,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之所以等到人都走了再离开教室,就是因为南风不想再听见别谈论自己的声音,那种异样的眼光,他,受够了!  “操!”看着南风走出班级,许虎狠声骂道。  许虎对于南风以前的事情,他也是略有了解的,对于他以前的外号“杀人犯”也算是有所耳闻。但是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个懦弱到极致,行为孤僻的学生怎么当得起“杀人犯”这个称号的。  “天天教训着小子,他妈的到现在都不长记性。”  ······  街道上,黄昏晕幕。河道上的水流哗啦,闪着亮白。  人群稀少,鸟儿叽喳的声音充斥在街道上。  南风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相较与一天,他最喜欢的还是每天的凌晨和夕阳西落的黄昏。  那是?陈欣冉!  南风奇怪的看着前面站立的陈欣冉,据他所知在这片区域几乎没有他们学校的学生啊。  对了,她是转学生。  南风叹了口气,心道:以后再回去晚一点好了。  南风不想上前打个招呼,只好隔着约十米的距离的走着,目光不知不觉总是瞥到前面步伐轻快的陈欣冉。  陈欣冉一蹦一跳的走着,因为她的缘故,周遭的空气都好像被感染了似得,弥漫着快乐的气氛。  “她真快乐啊,而我这么快乐还是六年前······”南风心中想道。  作者有话说:  求看官给点南瓜吧,收藏一下吧,亲!
第四章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陈欣冉回头看了看,便看见正在低头思考什么的的南风,心道连个招呼也不大。但是心感有趣,便假装没有看见南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得。  南风抬头看了一眼陈欣冉,见没有什么异样,松了口气。  只是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脚步,连南风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心中好像有种打招呼的冲动,却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所压制了下来。  恐怕,她也会像别人那样,用一种鄙视,唾弃的眼神看着自己,讨论自己吧。南风心里想道,他真的是讨厌极了那种眼神!  他只好用冷漠将自己武装起来,保护心底里那一点自尊。  南风伸出了手,对着陈欣冉的背影,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你好,陈同学······”  在心里自嘲了几句,放下了那孤独向前的手。  ······  陈欣冉听到了,她不太知道南风以前的事情,那句“你好,陈同学······”像是晚来的春风触动着陈欣冉的心灵。  步伐渐渐慢了下来,相对的,南风也是。  “喂,南风同学。就不能走快点吗?”  陈欣冉转过头来,看向略微有些惊慌失措的南风。  “你是在跟踪我吗?”陈欣冉看向南风,问。  “不是。”  “你家住在这里?”  “嗯。”  南风看陈欣冉还要再问,急忙打住,尴尬的道:“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不是跟踪你。”说完便要走。  南风没有跟在后面,陈欣冉看着南风一人萧瑟的背影,她感受到了一种被人排挤,孤独的情绪。  “喂,南风同学,一起吧。”  南风怔住了,他几乎不太敢相信听见的话。  “真的吗?”  “当然!”说着陈欣冉便跑了过去,与南风并肩而行。  南风看了一眼旁边的女生,鼻尖萦绕着属于女孩子的芳香。  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只听见来往车辆的呜鸣声和来自二人脚底的踏步声。  时间过得很快,但又很慢。南风很是享受这一段时间,虽然不过五六分钟。  俩人同时停住了,可以看出来自两个人的惊讶。  这是一个两层洋楼,南风来这里一个人上学租住了第一层,那么第二层·····  “到了······”陈欣冉看向前面的房屋说道。  “我······也是······”南风略微有些紧张。  陈欣冉看了一眼南风,莫名其妙的道:“在二楼左手边的卧室,门后有一副画,那个保护罩是你画的吧?”  “嗯。”南风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画一个保护罩在门后面?”陈欣冉在开院门的锁。  “因为······算了,以后再告诉你吧。”南风看锁开了,推门而入。  “好吧。”陈欣冉进来,顺便锁住了大门。  真是奇怪啊·····我们是邻居······  放下书包的南风,锁门的陈欣冉,在心里说道。  南风回忆中画那副画的理由······  门姑且算是一个人,门外面是一个人的外表,门后是一个人的心灵。保护罩保护的净土就是心灵的净土,他希望自己的心灵不会再收到伤害,不会再被别人所玷污,用防御的保护,保护心灵的那一点仅剩下的自尊!!  想到这里,南风的眼角留下两行清泪。  哭泣早已经习惯,只是被外表的冷漠所掩盖······当初的初衷就是这样的单纯······  落泪无声,这是陈欣冉的所见与所闻。  ······  作者有话说:  收藏一下吧,南瓜,打赏······别吝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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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存至快速回贴在那个时候,他们眼中都有饥色;在那个环境,他们心中都有奔头。在那个时代,他们一度饱受着体力和精神的双重孤独。如果这就叫沧桑;那么三十多年后,他们其中的一员开始用笔记录哀伤。他们的独特,他们的坚毅和他们的幸福都来自于他们曾经所拥有的苦难。这些苦难在某些时候是良药,在某些时候是毒药,还再某些时候是财富。他们或许是垃圾;或许是英雄;或许是风逝的尘埃;或许是平凡的小草;但不论他们是什么,但供我们打开记忆的时候;他们都曾活灵活现-----引子!
苇花嫁给清几许已有八年临三个月,清家庄有片上万亩的胡泽,此湖无名,据说湖中有沼泽;湖没名字;但湖中的沼泽却有个名字叫日鬼泽。就在这个日鬼泽前后十多年间有二十多个人死在了里面,乡里乡外东水八湖都有。一提起日鬼泽,没有人不怕的;可苇花的男人却不怕,他经常出没湖中,整的苇花经常替他提心吊胆。清家庄大多数人都没什么文化;给孩子起名儿很随意;比如说清老大的老大叫狗卵子,老二叫二球子;老三叫三球子,老四叫小妮妮。三个丫头起的名儿也是很随意,憨蛋儿,毛糕,老毛子。清老大是个老实人,没上过学;但是一辈子不坑人。孩子们每天过着撒尿玩泥巴的生活,他是生产队长。每天早起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将一颗塞外烟吧嗒在嘴上;然后提着裤子在墙根撒上一泡。鼻涕一抹帽子一戴,然后肩头儿扛着把锹像狮子一样开始吼起来,“操---上工了。”这是清老大一年中的每天早晨最牛的时刻,所有人包括他的二哥一家以及全队的壮年人中年人甚至老头儿老太太都惊恐的从睡梦中爬起来,扛上铁锹就要朝湖底下跑;但是清家庄三个队只有一个人不听清老大的就是他四弟清老四清几许。他是苇花的男人,也是清家庄真正的爷,没人敢惹。三乡九村七十二里地,他是老大。
这天早晨清老大照常抹着他那能粘死苍蝇的鼻涕,扛着锹站在垛子上刚要吼起来的时候。一个人抓小鸡儿似的将清老大从垛子上揪了下来;然后像敦麻袋似的将他朝地上他一敦,清老大顿时像弹簧似的被压扁了。过了半晌他才缩着脖子睁开眼睛弹了一下;斜着眼儿回头一瞧是他四弟清几许。他还没张口,就见清几许虎眼瞪着他道∶“亲爹你能不能嗓门儿小点儿,娃娃婆姨还睡着呢,我刚从湖底下回来就见你要喊。丧门星不让爷好活。”
清几许几乎要啐他大哥一口,他说着也解开腰带掏出棒锤似的家伙对着墙缝儿撒尿。清老大嘿嘿笑了半晌才含糊的说道“四咋以后别去湖里转了,要转就到河东转去。湖底下有鬼捏,小心…”
他没说完,清几许的虎眼又瞪上了。清老大呛了口烟,对着天嘿嘿嘿笑了几下转身跳到另一个垛子上,又开始狮子吼。清几许瞪了他大哥一会儿,无奈的跨上他那把铁骑老永久,扛着沙枪朝村里拐,边拐边骂道“公鸡嗓子天天叫唤,丧门星。那天不把日鬼泽里的女鬼叫出来,心不甘。”
上午那会儿下工了,清几许蹲完马步背对着开春种的几棵柳树转了转,脸上有些笑意。他高大的身材和英俊的脸膛总是惹得路过的婆姨们偷看她一眼;当他回头的时候那些婆姨们就像贼似的赶步蹦得老远,清几许嘴角撇一下然后继续围着柳转。苇花下班了,她是村校的小教老师,矮小的她合着一张平和而普通的脸对着清几许一笑。这个双眼皮的矮小女人的笑总是能给清几许几分安慰,别人都说清大个子找了个小女人。个子那么矮怎么看都不般配;但是清几许觉得很满足;因为自己才小学三年级文化;而这个矮小爱笑的女人苇花却是初中毕业生;怎么着要比自己强的多。女人回来饭已经做好了,一碗叫她幸福的面条儿。碗上还扣着一块代表幸福的金黄色鸡蛋,另一只大花碗里有野菜猪耳朵,她是饿极了。两个孩子玩的不知去向,清几许说要孩子回来吃饭;于是苇花亮开了她那三乡七十二里都能听见的嗓门儿开始喊孩子∶“春生、小丫!”
就这几嗓子猫飞狗跳鸡叫鸣,清几许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娘别叫了,丫丫回来了。”
才两岁的孩子,脸蛋儿被泥巴抹满了,只露出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扑向苇花。后面跟着清老二的三闺女胖丫儿。胖丫儿招呼了声笑着走了。苇花给丫丫喂了一口鸡蛋;然后叫清几许给孩子们洗脸,她转过身朝着大路又雷叫天的喊了几声春生,却不见孩子回来。就骂上了“龟孙子不知跑哪去了,老四你找去。”
清几许皱着眉头迈步站在大路中间,朝着路北边儿喊了一嗓子“走---龟孙子,还不给你们爷们回来。”
他的嗓门儿并不大;但是没过三分钟就一个孩子连滚带爬的蹿到了院子里,整的一只芦花鸡飞到了房上。苇花边吃边笑,丫丫也对也着这个孩子笑。清几许的虎眼瞪得的那孩子也唬着个小脸儿,远远地站在大门口不敢进来。清几许对着那孩子道“跑哪去了,还不赶紧给你们爷进来。”
孩子哆哆嗦嗦的顺着墙根儿慢慢的移动;然后见清几许跺了下脚,哧溜一下钻进了屋子里;就听屋里咣一声响,没过一会儿孩子手中端着比他脑袋还大的一只大花碗,吸溜吸溜吃起面来。清几许对着孩子道“春生吃完了去领菜,把你三哥也叫上到时候多领点儿。”
孩子边吃边贼着大眼睛朝他瞪,边点头。苇花骂道“翻眼猴!你看把娃娃吓得,吃饭都不安生。”
她用袖子给孩子擦了擦鼻涕;然后嘴巴一抹道“我上课去了,你把衣服洗了,我走了。”
汉子点了点头;苇花走了很远又回来说道“老四别去湖里转了,家里的鱼够吃了。别逮了,害命。还有那日鬼泽…〃
汉子怒道“屎婆娘,上你的班去。老子的事儿你别管,老子不去湖底下心慌的头疼,你甭管了,再管老子用皮带抽你。”
苇花儿惺惺离去,汉子看着她的身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老子头疼,不叫老子去叫老子死家里头。”
这个时候春生吃完了饭,没等清几许叫他去领菜,撒丫子溜出了大门。清几许看着儿子那小样儿不觉好笑。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进来了一个人,口声道∶“老爸爸听春生说你叫我。”
清几许嗯了一声,去屋里拿出两串子鱼。都是一指长的鲫鱼;然后说道“猪娃!这串子给你大爸爸拿去,是两斤半。这条子大概也是两斤给你们家。”
叫猪娃的孩子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张面饼脸。腰上系着几根草腰子,头上戴着个没顶的草帽儿。个儿刚到清几许的肩膀,也是个浓眉大眼的孩子。嘴一咧笑道“老爸爸这么好,每次下湖都能给俺们带来肉吃。”
清几许淡淡的笑了笑点了下头,猪娃子提着两条子鱼走了。一斤鲫鱼三毛六,两斤半下来基本一块钱,这一块钱能够买25个雪糕、买10斤大米、60斤番茄、30斤小白菜,30个鸡蛋。清几许虽然识字不多;但是在部队是做过几天伙夫的人,自然知道这一块钱的多少;但是又一想大哥和二哥家里总也吃不上一口好饭,幸好自己有这点手艺帮他们做点事又算什么呢?何况自己的两孩子动不动吃喝在他们的家里。再说老大家中有八个孩子,老二家有六个孩子都不容易。他这么想着看着侄子的身影不觉有半分凄凉;他是个沉默的人,他的世界在那片湖里。他总想着要找到日鬼泽;心里惦念着其后再跨上黄布军包,骑着老永久扛着枪下湖了。日子像流水,不觉夏天就要过去了。
这日春生打外边儿回来了,一进屋就抱着清几许的腿摇来摇去;苇花在洗衣服看着这孩子闹腾得慌,将大辫子一甩,猫腰照春生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孩子回头努着嘴不吭声了。清几许皱褶眉头瞪着苇花,苇花纳闷儿道“闹腾啥?快说!抱你爸腿半天要啥。”
那孩子小脸儿终于绽开了道“猪濉泡”
苇花以为自己听错了,“啥?你再说一遍?”
“猪濉泡”。
苇花惊奇的眼神看着清几许,清几许却哈哈大笑道“唉!这诡贼看别糗篮子和王贵的二嘎子耍足球呢,这才跑来问我也要那个东西。那东西就是猪尿泡。洗干净用气筒打起来,用绳子一扎,当球踢。”
苇花这才笑的嘎嘎嘎,笑完了才说道“唉!这年头儿娃娃连个耍的都没有,那你给弄一个去。那玩意儿只有人杀猪的地方才有捏。”
清几许应了一声,轻轻踢了儿子一脚道“走贼爹,队里王屠户那儿我去看看。”
爷俩儿来到了王屠户这里才看见有人排队。有个人冲清几许打招呼,清几许笑着说“怎么还排队着呢?是不是领肉?”
那人呲着一排旧社会大烟鬼的牙嘿嘿一笑道“领屁呢,这样的肉我们哪能吃上。领个猪尿泡回去给孙子耍呢。”
清几许笑得排在了后面。谁知道王屠户老早就看见了清几许,赶紧过来一拍肩膀道“一群婊子养的,连眼睛都不长。能叫清老四排队吗?你们都找死,赶紧给爷们儿让开。”
大家都笑着给清几许让了条道儿,这个时候春生就感觉自己的爸爸是英雄,连平日他一见就晕的王屠户都给爸爸让路,这还了得,终于清几许得到了一个孩子期待已久的猪濉泡。一路上春生蹦蹦跳跳的跟着父亲回到了家。回到家中,清几许将那猪尿泡仍在地上用脚搓,孩子睁大眼睛问他“为什么要用脚搓。”
他告诉儿子,这东西皮厚气筒直接打不起来,必须用脚搓软了薄了才能吹起来。”
约莫二十分钟,那东西已经很柔软了;随即清几许就用气筒将那玩意儿打得鼓胀;然后用绳子一扎,一个足球完成了。多少还是有点儿猪骚味儿;但是孩子不嫌弃。如获至宝,提着那玩意儿在院子里一顿狂踢,连鞋子都飞到了房上,小两口看着孩子高兴进屋了。
这两口子在屋里搞动物世界呢,屋外边儿可炸了锅了。清几许怒不可歇,好事儿被搅了。从屋里出来跨步顺着嘈杂的声音就去了,结果跨过大路进了郭勇家的院子。就见自己的儿子春生和郭勇的儿子小华扯在了一起;那小华的后边儿跟着两小丫头片子。清几许一看四个人拽着个猪尿泡不放,儿子一看老子来了。来劲儿了,拽住那玩意儿使劲扯,这一下四个人同时坐到了地上。咋回事儿硬生生将个猪尿泡扯成了三片儿。这下春生不干了,起来撇了半截小棍儿就要打那小华。被清几许一把拽住他,一瞪眼这孩子住手了;但是依然是连蹬带踹哭喊着要这三人陪他猪尿泡。清几许是哭笑不得,这个时候恰好郭勇从公社下班,郭勇是公社书记;人又讲理又是个有文化的人。他知道清老四不是好惹的;但是他更知道清老四虽然文化不高却也是个讲理的,门对门一条路处的也不差。没等他开口,清老四笑着道“唉、郭勇哥哥你看我这个小贼爹坏得很,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和你家孩子打架,你可别介意。”
郭勇瘦削的笑了笑,拍了拍清几许的肩膀;然后训斥自己的儿子道“你看把人家东西弄坏了,要你陪。你怎么办?还有你们两个小坏蛋明知自己弟弟不对还帮忙,看我回去不收拾你们。”
三个小家伙倒是溜进了屋里,郭勇让清几许进屋,他不肯;然后将儿子朝肩膀上一抗给郭勇打了个招呼就回到了院子里。把儿子放下来,这小家伙不干了,哭着跑进屋里给苇花告状,硬要那小华陪他猪尿泡。苇花自然是安慰了孩子几句,也就没再说什么。可清几许却知道这小子绝不是个省油的灯,迟早给你闹出点事儿来;索性他就一直防着儿子。还好看似儿子很平静,也没再找郭勇家的小华要猪尿泡。
没过几日,已经立秋了。清家庄家家户户都忙着打席子,这正是包产到户的一九七九年八月二十四日的下午。无名湖周围一片青芒,稻子还没有分穗儿。大滩的老叫驴准时的在五点半伸长三尺脖子对着湖叫唤,大家都知道该下工了;但是清几许却觉得不对劲儿,他老觉得这头驴老对着湖这么叫不吉利。问题是这是队里的驴谁敢杀。也有人说一般叫驴在这个时候叫是在叫鬼。恰好那湖中的日鬼泽死了那么多人,叫的人心烦。清几许总是悄悄在湖里扒开菰草将枪头瞄准那头驴;但是总也下不了决心。这要是一枪出去,那自己还不被公社的人给绑了去。不值得;但是确实叫的他心烦;索性这个时候他会将枪管里塞得满满的冲湖里放枪,每天若是有人听不到枪声还不习惯。
又过了一阵子,稻花开了。清几许的战友,河东杜家村儿的杜三同儿来了。这位也是个大汉,长得比清几许还魁梧。两人亲如兄弟,苇花跟杜三同的老婆王小情是同事;自然关系也不错。两个女人在闺蜜中说私房话,两个大男人却在商量着打人杀狗。公社刚包产到户不到半年,家家都有点儿粮食了;但是公社的东西还是公家的,那两个看门的大狼狗却分给了河东一队。一般人可养不起,只好将这狗分给了张屠户家,他家里比一般人富裕。张屠户是个旧社会当过国民党兵的人,养了四个儿子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的壮汉。人称张家四虎。在乡里也是无人敢惹的一族,家里经常有肉吃。养的大狼狗也是凶得要命,恰好杜三同儿又是个行伍出生,三代都是当兵的。为人有点正气,自然看不惯平日张家四虎的行为;但是一个人势单力薄;因为这张家四虎还有族人,也有当过兵的,再加上狐朋狗友撮合起来有一打。杜三同是个直性子,直接就给清几许前后说明了情况。原来张家的两条大狼狗把杜三同的侄子给咬了,把个十几岁的孩子差点儿给咬死。要不是去医院早点儿孩子就没命了。找人家讲理讲不通,据说河东派出所所长是人亲戚。清几许气的怒不可歇,他早就想揍人了。怎耐清平世界无人可揍,听老战友这么一说笑着说“有活儿干了,老子叫他们张孙子,还张四虎。老子要把那狗不仅给他杀了,还要吃了它们。”
杜三同知道清几许有能耐,在部队是会几下子的。部队的时候还是他们的班长,清几许就曾经给他说过,自己会打拳是他爷爷教的,拿个棍子就能撂倒七八个人没问题。只是在部队那种地方没法施展;所以也没机会看到。现在可不同了,清几许就将自己在矿山如何将一名小偷给揍扁了;这才从派出所调到了矿里下矿。结果不小心被石头砸了头,工伤;只好回到了家中修养,一呆就是三年。无聊至极非常抑郁,没办法才下湖打点活物充饥家里。一天闷在家中实在是烦透了,二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半晌。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有个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了院子里。清几许认识啊,这是老清家的族人,清不楚的老妈王氏老干脆。这老干脆可不是省油的灯,她比自己儿子还能闹,清几许一看她那眼神儿就知道出事儿了。一定是儿子又惹事儿了,心里忽悠一下惊到了天上。清几许死都不怕就怕这老干脆;因为她太缠人了。动不动不是上吊就是跳井;所以村里人都怕她。果然老干脆的三寸金莲定住了;三尺高的身材一缩;然后抖动着腮帮子仅剩下的两团儿鸡蛋肉颤巍巍的压着嗓门儿道“我说老四啊,你还管不管你那儿子。你去看看他在干什么,你说你清老四一家人,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怎么生个儿子也是胡作非为捏。”
老干脆其实也怕清几许;但是她倚老卖老,心想你能把我这个老太太怎么地;所以索性把话说彻底了。这下清几许看了看老战友杜三同,脸色顿时清如白霜。再看老干脆犹如不倒翁,站都站不稳。胡汉三一般的眼神儿盯着他们。
“那我去看看,在哪儿呢?”
老干脆嘴扁的半天说出两个字儿,“猪圈。”
她说话总是跟唱秦腔一样,总要拖半截。
清几许看了下老战友苦笑了下,踏步朝老干脆的猪圈奔了过去,人还没到就听见猪在猪圈里乱窜的声音。那声音比杀了它还凄惨,刚走到猪圈门口,呼哧一下窜出来一头大白猪。那头猪一头就窜向老干脆的院子里;叫清几许不可思议的是,猪屁股上还镶着两枚竹箭。一只直直的插在猪屁股上,一只耷拉在猪尾巴上。这头猪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就在这个时候清几许看见个孩子爬在猪圈墙上还在喊“跑了跑了。”
那正是他儿子春生,小家伙手中捏着一把用柳条编的弓,另一个孩子则从猪圈中爬出来。手里也捏着把弓,是郭勇的儿子小华。还有一个孩子是从猪圈顶上跳了下来朝猪的方向跑了过去;清几许认得,那是老干脆的重孙子小南瓜。仨孩子都在兴头上,哪里看得见大人。一人堵住一个缺口,瞄准了朝那头大白猪继续射击。清几许和杜三同都看呆了,早把老干脆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他们也不知道老干脆此刻也到了,可把老太太气坏了。但见那头大白猪发了疯似地没处跑,最终它一头撞向了老干脆的屋子里。这下可坏了,那猪疼得厉害,进了主人的屋子不说,竟然一头上了炕。本来圈在猪圈里就够脏的了,这一上炕老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清几许自然知道老干脆是他们村儿最爱干净的人,虽然已是大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可穿着却不一般。早先有个外号叫资产老奶奶,后来直接就叫老干脆。快九十岁的人了穿的还那么干净,还爱照镜子。老干脆这一哭,孩子们可吓坏了。她的重孙子小南瓜一看太奶奶坐地上哭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干脆将跑进屋里上炕赶猪,清几许一声大吼“春生你给爷爷站住。”
春生刚跑出去的腿就像陷在了泥里跑不动了;可这孩子机灵,一见清几许背后还站着个人,他认出来了,就是上次来的时候给他一包水果糖的杜叔叔。这孩子腿忽悠一下又直了,两眼放光一下绕过清几许的手指头尖儿跑到了肚子同的屁股后面。弓早就扔在了地上,肚子同当然知道小家伙是要他庇护自己。没等清几许过来,肚子同赶紧给清几许使眼色,叫他将老干脆扶起来。清几许刚弯下腰,谁知道老干脆朝天一趟,来回在地上打滚儿。满口骂道“你个天杀的小畜生,欺负我个老不死啊!我的猪娃我的命啊!我怎么这么的苦命啊,老伴儿走了养头猪还给人糟践,你说我活着还干什么啊!”老干脆一发泼,清几许没了主意了。街坊领居都从屋里出来了。
肚子同搂着春生过来蹲在老干脆旁说道“您老要是再躺着不起,你那猪可要被人给杀了。”
他边说边给清几许使眼色,清几许三步两步跑回去,从屋里将枪取了出来。接着再几步来到了老干脆的门口,那大白猪已经被小南瓜赶到了地上;正准备赶出来,谁知一看这情景孩子吓的不知所措。都知道清老四会打枪,老干脆一看清几许动真格的,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守护在门口道“你你你想干啥,你要杀我的猪娃就先杀了我老干脆。”
清几许双眼冒着火,回头看看儿子气的哼了一声溜走了。肚子同自然搂着春生回到了清几许的院里,郭勇也过来把自己儿子领回了家。为了安抚老干脆,清几许将一串儿鱼给郭勇拿过去,那意思是安慰下老干脆。不管怎么着是自己儿子不对;而且刚才拿着枪对着人家的大白猪,把老太太也吓坏了;郭勇无奈的拍了拍清几许的肩膀;然后提着鱼去看老干脆。清几许罚儿子蹲马步,肚子同在一旁笑。屋里苇花和肚子同的老婆王晓倩把头从窗户伸出来悄悄的笑着看。就见清几许手中拿个柳条枝,指着儿子的头道“今儿要不是你杜叔叔在,爷们揍扁你;说!谁出的馊主意,射人家大白猪做什么?”
孩子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脸色红红的闪着长睫毛哆哆嗦嗦的说道“我还想耍猪濉泡。”
清几许和肚子同忍着笑,清几许严肃道“噢!搞半天你婊子养的是要杀猪取卵,别都是杀鸡取蛋。你婊子养的是要杀猪捏。你歪地很。那个东西又骚又臭,你还耍捏。你给爷们说,小华和小南瓜怎么跟你在一起捏,前段日子你还要揍人家,没记性这才几天就又是好哥俩了。搞得你们爷爷今天差点拿枪把别老太太吓死了。”
他刚说完,儿子扑哧乐了;但是看清几许脸还唬着不敢笑了。笨笨拙拙的说道“都是小华出的馊主意,他说他爸爸是公社书记,就是把猪射死也没人敢说啥;再说了特们地小南瓜也同意了。俺们三个都喜欢猪濉泡。”
说完孩子蹲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清几许虎眼一瞪孩子立马又起来扎庄。清几许背过身去将笑声卡在喉咙里和肚子同回屋了。就在这个时候,郭勇来了,他是个白净的人。个子也不小,总是一身干干净净的灰白色服装,面色和善,一看就是个有修养的读书人;所以清几许一直对他很尊重,一看他来了赶紧让座儿。大家一起身,郭勇也立马拍拍清几许的肩膀叫大家坐下;苇花给他倒了一杯水,他捏在手里喝了一口。看了看眼巴巴躲在苇花身后的春生扑哧乐了,边乐边说“小东西这个村儿就你最鬼,你说你把人猪给射死,你爸还不得给人陪。你看今天多悬,老四要是把那猪给打死那事儿可就大了。我刚去送鱼,老太太不依不饶。人得大孙女儿回来了说是要去公社告你。”
清几许一听呼啦一下就站起来了“什么告我?叫他告去,老子一枪还不蹦了她。”
他这一说把肚子同的老婆吓得一哆嗦,她平日里就听肚子同说他这个战友说一不二,张飞的性格;是个美男子但是却是个没文化的人。一般人惹不得,不过心很好,对人不错。现在一瞧这架势果真如此。苇花起来一把拽住清几许的胳膊将他摁在了椅子上。郭勇笑笑温和的说道,老四兄弟不必上火儿,都是一个老清家的,谁跟谁么。她也是说说,我已经安抚了她们。老太太守寡这么多年,人已经变得神经兮兮又那么老。可不敢惹,万一闹得挺尸了,那可就麻烦了。你说呢!”
清几许从椅子上蹲下来;然后用报纸给郭勇卷了只烟伸给他。憨憨地说“郭勇哥哥说了我还能说啥,我这小子才五岁就这么坏;哎呀灭儿不知长大了该咋样儿呢!”
苇花却说“还不是随你,你坏的出神,他坏的出奇。龙生龙凤生凤老的儿子会打洞。”
大家都笑了,那春生躲在后面来了一句“我也会打洞,我钻到麦柴堆里就一个洞。”
大家哄堂大笑,清几许把眼又一瞪道“以后大人说话,小孩子再插嘴就给你个逼头。”
说着一巴掌就拍了过去,孩子一躲。苇花可生气了,“郭勇哥哥你看看,你来了他都不给面子。哪有说打孩子就打的,当兵当成傻子了。啥都想揍。”
肚子同用手指了指清几许。他又憨憨的一笑,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只是小南瓜被他太奶奶锁在了屋里不出来,小华也被郭勇的老婆揪在炕上捡豆角。春生一时找不到小伙伴儿,清几许干脆带着他和肚子同去湖里转。这无名湖大的望不到边;而且是百鸟嘲凤,在无名湖的西边儿还是那头老叫驴,它见了清几许总也是高兴得欢奔乱跳。清几许却对它总是一眼的恨意,因为它不好听的日厌的叫声。肚子同拉着春生边走边说“春生你看见那头驴了吗?那可是你爸爸的兄弟,你叫它叔叔,不能叫它驴。”
谁知道这孩子反应敏捷,立马说道“那我也叫你叔叔,你是不是也跟他是哥俩儿。”
清几许正扛着枪在芦苇荡里找路,一听哈哈大笑。震的芦苇里的翠鸟都飞起来,肚子同对清几许说道“看你傻呼呼,生个儿子还这么聪明。哎呀我那儿子要有你这儿子这么聪敏,我也就省心了。”
正说着呢,就听头顶不远处有鸣叫声。清几许抬头一瞧是只老雕,肚子同也看见了。他突然间想起个事儿来;于是回头说道“你说怪不怪;我那鸡崽儿十八个全被这老雕给吃了,这可是我包产到户的第一窝鸡仔儿,这狗东西真狠。我用枪打了几十次一次都没打中,我来到湖里它也跟着,真是怪东西。从没见过不怕死的雕,还敢跟人。”
肚子同不相信清几许的话,说道“以前也没见你疑神疑鬼的,怎么现在胡说八道了。这地方雕多得是,连天鹅都有。你来湖里找吃的,人也来湖里找食物。怎么就是跟着你,再说了你那鸡仔仔才多大点儿。它哪里能看见,飞那么高那么远。”
清几许正要说话,孩子说话了“叔叔你别不信,我那天早晨在睡觉,就听见我家大黄狗在叫,我爬着窗户一看就见个特别特别大的老鹰斜着身子抓我们家的芦花鸡,毛都给抓掉了。我还看见它吃鸡仔仔一口一个,等俺爸爸回来鸡仔仔全没了。俺妈都看见了,吓得把我搂怀里不敢出克。”
肚子同这才意识到这事儿是真的,清几许道“要不是鸡仔仔么了我都不敢相信;但是我在大马车上顶着草帽睡觉可是看见这狗日的叼三糗子家的狗娃娃了。”
肚子同问道“三糗子是谁?”
“俺们老大的三儿子,还是前个月我家的黄狗下的崽崽,刚要去耍了几天被这东西叼走了。”
肚子同站定盯着那老雕看了许久;然后向清几许把枪要了过去,那是把猎枪,打得远,他瞄了很久;然后砰的一枪;谁知那老雕在空中一个斜刺冲入云中,看不见了。清几许笑了笑,我都打不着你能打着,怪了事了。”
肚子同把枪还给他道“怪驴,怪人。怪雕,这河东的狗还没杀呢,又出了这个东西。看来你们这个地方还真是怪。噢!我想起来了,因该是四怪。怪湖,那个那个河东人都说这片湖里有个日鬼泽老死人。”
他刚说到这儿,清几许忽然回头厉声呵斥道“别说了,把嘴给老子闭住。”
把孩子吓了一跳,肚子同也迟疑了下然后笑笑。清几许唬着脸用他的靴子将走过的芦苇都一一踩倒,一条小路出来了。肚子同小声给春生说道“你爸爸是张飞转世,是个翻眼猴。有事儿没事儿你可别惹他。”
“就是滴,还打俺妈呢”
孩子的话清几许当然听了;他暗自笑笑然后边走边回忆着苇花和他发生争吵时候不要命的眼神以及无所顾忌的刁钻的话语,他一想就闭上了眼睛。自从工伤后,他的脾气异常暴虐他有感觉;但是他心里老觉得因该对孩子好点儿;所以他总是希望在湖里能给他们打点活物回去改善生活。这年头很多人家一年都吃不上一顿肉;可他家里天天有肉吃都是靠他的两杆枪。谁说不是呢,他边走边想,边想也就靠近了日鬼泽;但是他们不清楚,因为许多人都以为日鬼泽在湖中心;所以往往十分靠近的时候却又错了过去。或许正是这样的错过,清几许才一直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在日鬼泽的旁边,一窝灰雁的蛋被爬在肚子同背上的春生看见了。孩子跳下肚子同的背,拨开菰草和苇柴慢慢走近。这些蛋比鸡蛋小,圆圆的带着麻花色的斑斑点点。孩子用手拨动一个,结果一骨碌滚到了草丛里。清几许用帽壳将这些蛋一一盛起来;然后将它们小心的放到黄布包里塞给肚子同;还边说“这可是好东西,对孕妇的大补。你媳妇快生了给他补补身子吧!”
肚子同笑了笑收下了,他一心想朝湖中心走;但是湖中心水太深,平时他是穿着雨衣雨裤下去的。他会游泳而且是高手,这次见于孩子在;所以他没下去。清几许边走边说,“这湖我从小到大就在里头转,从没转晕过;但是不知道咋话了,老转就是找不到湖中心。我老觉得着驴叫得方向就是日鬼泽;但是顺着狗日的叫声找,老找不到。”
清几许自言自语的说着,肚子同不敢吭声;他知道日鬼泽这三字儿一出口,清几许就要骂人。因为当别人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对于他是不吉利的感觉;而自己说是为了寻找并消灭女鬼的借口。
“问题是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鬼而且还是女鬼?但是前后仅仅十年这个地方就连续死了那么多人?到目前为止没有谁能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每次死了人警方都是从头查到尾没个结果,七里八乡下湖的人最多是打柴捞鱼打点猎物;除此之外就清老四清几许一个人转,这片湖几乎成了清几许的私家湖,绵延几十里下湖的人也找不出十来个。”
肚子同想到这里说不上的一丝惆怅和惊恐;不由得小腿肚子打转定在那里不走了,他的背上还爬着个孩子春生。清几许已经转到了湖里不见了,他干脆背着孩子上了岸。许久不见清几许的踪影,肚子同在湖边给孩子连续拔了十几个蒲草;然后将芯子剥了出来,都是一指头长的很嫩的食物。一一给孩子吃了,自己也嚼了两个;然后取出一包塞外点着了,坐在湖边盯着远处那头老叫驴瞧了瞧。突然一声枪响,老叫驴惊得拽着缰绳跑了一圈又定下头继续吃草。肚子同就问春生“你爸是不天天下湖?”
孩子边吃边用眼睛回答他,从湖里的上空飞起一群野鸭;朝湖的东边飞去了。肚子同对着春生道道“你爸真可怜,小时候连条裤子都没得穿;就用蒲草打个毡子裹在身上;大冬天冻得不行就抱着羊睡。每天没得吃,就给人放羊喝点羊奶过活。要不是你三叔回来你爸爸就饿死了;还是你三叔把你爸爸和我送到了部队当兵才有了一条活路。之前你太爷爷死得早,你爸爸一直没人管;唉!在部队伸手那么好却浪费了。”
孩子似懂非懂的看着他,问他“我三叔呢,我怎么没见过呀?”
“走新疆了。”
肚子同说完用手将孩子脸蛋儿上的一块泥巴擦掉;孩子翻着大眼睛问他“我爸爸是不是英雄啊?他的枪是不是打得最好的呀?”
肚子同一笑,用手指头刮了下他的鼻头慢悠悠的说道“小东西你还知道英雄啊哈哈哈,是的你爸爸是个英雄。你爸爸这人看不惯人欺负人,一旦被他看见就一定要管。在矿山的时候就把一个坏人给撂翻了。”
他说到了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也知道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清几许才被迫下矿工伤的。他低着头不想再说了;可孩子一个劲儿追问是不是自己的爸爸枪打得最好;肚子同一阵心酸,眼中婆娑这清泪;他捏了捏孩子的脸蛋儿,有点哽咽道“你爸爸是这三乡东水八湖最牛逼的猎人,枪法最好的,也是个好人。”
孩子天真的笑了,就在这个时候清几许提着几只野鸭上岸了。将几只野鸭朝肚子同身旁一撂说道“狗日的,胆小鬼。老子刚放了一枪,一回头你和儿子不见了。你怕啥嘛有我呢么?”
肚子同笑了笑。清几许问他要了根塞外抽了几口就扔掉了,随口道“天天嚼个驴球棒子,我以为有多好抽;就跟老叫驴啃地草一样,难抽完了。走回,还看啥?女鬼看她么爷爷有枪捏,她不敢跟来。”
说完将枪一扛,跨步朝回走。肚子同将孩子往肩膀上一扛提着野鸭子跟在后面。肚子同便走边唱到“老子的枪朝天放,老子的歌朝天唱;没有打不死的鬼子,惊不走的驴云云。”
他的背影深深的刻在大地之上,也深深的印在肚子同的脑海中。
二日正好是礼拜天,苇花坐着清几许的自行车和同肚子同他们朝河东走了。春生被安置在二伯家中;二伯家的老四猪娃和老三老山蛋在河村儿里几个大孩子玩赶猪。春生太小了人家不要,只能眼巴巴瞅着人家玩儿。就见老山蛋用铲子在地中间挖个小碗坑;再在周围画一个大大的圈。然后猪娃领一帮和老山蛋的一方五个人打石头剪子布。最后老山蛋赢了,守门,其余五个人朝坑里赶猪;所谓的猪自然是用木头削的木球。人家赶的热闹,春生看得眼热;干脆将半截砖给塞在了坑里。这下村儿里的大孩子,老干脆的大重孙子干玉米不乐意了。这孩子过来就要揍春生;脚还没踢到却被老山蛋给拽住了。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骂将起来。骂着骂着打起来了,就这样十来个孩子打群架。这几个大孩子中有个叫二栓的孩子;十三四岁的样子,平时就穿得破破烂烂;这一打架浑身上下被扯的就剩裤衩了。不知何时春生家的黄狗将这孩子的破衣乱布叼着就跑。这孩子急了,捏了半块砖后面就追。其余的孩子找棍的找棍,拿坷垃的拿坷垃。都帮着追这只大黄狗,春生撵不上人家,就坐在地上哭喊。这下二伯听见动静儿出来了,一见孩子在哭,一问才知道事情的经过;于是提了半截棒领着春生就朝他们家跑。等跑过去就听见狗的惨叫,这二伯可气坏了。指着这帮孩子骂道“狗日的,一帮无赖。欺负人不说还欺负狗。看老子不把你们的皮给扒了。”
孩子们一看队长来了,都吓得屁滚尿流。孩随即换做鸟兽散,再看那只大黄狗的腿被打瘸了,春生跑到麦柴堆里将大黄狗死拖硬拽将狗弄出来。二伯清几何摸着他的头道“你这孩子你爸爸不在就有人敢欺负你;以后只要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二伯;看老子不把他们都给收拾了。妈了个逼,耍个赶猪也打孩子瞎了你们的狗眼。”
清几何领着孩子回家,老大清几乎竟从院子也出来了;接着众兄弟们全出来了,十几个人围着春生,摸摸头摸摸腿问怎么回事儿。大球糕、狗篮子、二球子、三球子、小妮妮以及憨蛋、老毛子这是老大清几乎的四个龙子,还有三个小龙女一共七个孩子出来了,还有个没出来;而清几何的孩子,猪娃的大哥叫牛娃。两个姐姐香辣和胖丫儿也都出来了,连最小的毛蛋都出来了。这两家人站在马路上,别人都看不到前途。街坊邻居都在院里出来了,老清家的旁支清二爷,七十岁的人了,从院儿里扛了把锹就奔向清几乎来了。边走边骂“是哪家狗娘养的贱匪人惹俺们老四的娃娃捏,妈了个逼的是不是想去日鬼泽里泡一泡,让女鬼给你们洗个澡捏。”
两家人看着老爷子扛着锹边骂边还将鼻涕往鞋梆子一抹。”
清几乎赶紧上前扶住这清二爷,说道“哎呀,您老爷子怎么来了。有我就行了,么啥娃娃都耍呢,不过有那么几个坏种想打俺么春生捏,我就出来了。”
清二爷把锹往路上一横,扶着锹把三羊胡子一撅,站成个丁字形;随即回头对两家大人孩子说道“老清家就靠你们了,这孩子不同与别的孩子;苇花是个有文化的人,我看着孩子将来能行。咋们老清家从大清朝就跑到这里来了,上百年了;但是却没有个读书人,你们可要给俺们这辈儿争气了。俺们虽然没文化;但是却知道老话叫做这个“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清老大当了几年队长,现在包产到户咧,人人有饭吃。你清老二又当了队长,不仅要维护我们这个家族还要带着大家致富咧,大侄子你说对不对。”
笑意从清几何那张标准的中国北方汉子的脸上绽开;他握住清二爷的手说道“您老放心吧!我们这个村儿就咋们户子最大,我又当过兵我一定好好的带头把家治起来。孩子们没事儿,你老以后别随便出来,万一跌倒了叫我这个大侄子没法像老婶婶交代。”
清二爷喉咙响了一下;然后慢悠悠的说道“么事么事,娃娃我看着这些孙子咕噜心里舒坦的很。尤其是这个小捣蛋,你别看他捣蛋捣的叫我提心吊胆;可是话又说回来,小时候不坏打了么出息。你看别家老四,小时候叫你们老小弟么少操心;你看看别现在又会打枪,又会打拳。娶弟媳妇又会教学,多好捏。这个小婊子养地将来我看有出息。你说别家老干脆那个大白猪么,为了猪濉泡领着几个小家伙要杀别家的猪。呵呵哎呀给我想都想不出来么。”
老头儿一说,清老大嘿嘿一笑一把逮住春生的手就把他拉到了清二爷的跟前,这清二爷嘿嘿一笑,摸着孩子的头道“小东西妮可要规矩点,你说你不到一岁岁子就把濉尿到了二太爷的头上;两岁岁子就敢捣土蜂窝。你知不知道你两岁的时候被俺们家的土蜂叮的差点点完了。头大的像个南瓜,吓死人了。三岁岁子就把别家赵老三家的麦柴堆给点着了,四岁岁子就敢把你们大舅舅家的机井拿碳给填了。你看看这才五岁岁子就给你妈下了一锅面;还敢惹老干脆,哎呀你个小婊子养的太厉害了,我羡慕滴很么。”
大伙儿看老爷子逗春生哈哈大笑,可是春生呢却把头仰起来盯着清二爷的胡子看了半天;突然说道“老太爷你的胡子怎么像我二妈家山羊的胡子。”
老头儿一听笑的没背过去,清老二做了个手势要揍这孩子。就在这个时候,天打雷忽然间黑风四起;大家伙儿只好散了,没过多久瓢泼大雨就下了起来。春生就被带到了二伯家,二伯将他举起来放到了炕沿子上;然后嘱咐他别乱跑,一会吃饭。外面的雷声几乎要把房子给劈开,这孩子心里有点害怕;但是好奇心却让他趴在窗户上向外看。就在电闪雷鸣的那一刻,这孩子在电光中发现对面墙上有个长三角型的洞,往常他也见过没留心看;但是今天他突然间发现了被电光照见的乌鸦。那乌鸦正把头缩在洞口哆嗦着朝外看,这孩子心理马上起了疙瘩。他早就听许多人说乌鸦不是吉利的东西;尤其是叫的时候一般都会死人。现在这个东西竟然在人家房子后面的洞洞里磊窝,他盯着看;但是雨水把窗户打湿了,他看不大清楚;但是他记着了。就在他全神贯注的时候,屁股上被拍了一巴掌,二伯要他吃饭。孩子边吃边琢磨,天晴以后一定把那个乌鸦的窝给它捣毁。二伯经常指着他家门前那棵老榆树说上边儿有老乌窝,现在这老乌已经钻进洞里了,他知道不?”孩子睁大眼睛看着二伯把面放嘴里吸溜一下吃进去。孩子的二妈看着他笑着说“鬼东西吃饭都不老实,看你爸爸回来我不告你的状。”
这孩子一听赶紧老老实实吃饭。
二日的中午苇花从河东回来了,还把春生的姑妈也带来了。孩子见父亲没回来就问苇花,他姑妈就告诉他“你爸爸那个坏蛋领着肚子同把人家张屠户的狗给杀了,人满庄子带着人找他俩。他两个先叫我们回来;然后躲在你表姨夫家剥狗皮着呢。还说要把人家张屠户的四个儿子给灭了。你说说自从当了兵学会打枪了,就成土匪了。连张屠户都敢惹,那家人可是俺么河东一霸。你灭儿长大了可别学你爸爸,野地很,天不怕地不怕地。”
这孩子听着听着就咂着舌头,听妈妈说狗肉香极了,天上的龙地上的驴,比驴肉还香。不知不觉靠在门槛上流着哈喇子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炕上,屋里没人;但是墙上却挂着枪,他知道是爸爸回来了。一头扎了出去院子里却没人,等他回到屋里子却发现水桶里泡着几大块红渍渍的肉。孩子才想这就是爸爸杀的狗肉,把小手伸进水中摸了摸。这个时候院子里有人进来了,听声音是姑妈和爸爸的声音。这孩子跑出去,清几许一把将他举过头顶,父子俩嘻嘻哈哈一阵。
一家人坐在炕沿子上听爸爸讲故事,清几许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姐姐来了自然要问经过;于是清几许就一五一十的说了。就听清几许说“我和肚子同到了河东,先在张屠户家埋伏了一夜;那狗也叫了一夜。早晨狗打盹儿的时候,张屠户一家人困马乏都睡的呼呼地。连狗对俺们也都睁只眼闭只眼,你想想俺么是侦察兵出生;狗都熬不过俺们。被俺们搅了一夜,上上下下都乏不邋遢。我就叫老杜用根铁丝,上头串块肉。把电线接到张屠户家的电闸上,等着狗一来伸舌头就摁电闸。你说狗不死么,连着两声打死了两个狗。那一夜整个河东村儿的人都没睡好,一阵电来了,一阵没电了。偷他们知道,俺么已经把狗皮剥了。临走的时候就在姐姐你们家的沙枣树下,把张家四虎放倒了。”
春生听得入迷,就听姑妈对他爸爸道“老四你听姐姐给你说,别家四个捏,还交了那么多人昨晚找你们克,你把别放倒了,你好是没挨打?我就你这么个弟弟,你说你有个三长两短姐姐咋过呢,你也不替你们媳妇想想。”
说着流开眼泪了。清几许起身拍了拍姐姐的肩膀;笑着说“您就放心吧,你们弟弟会打拳,他们四个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我撇了一截胳膊粗的沙柳,三下就把张大虎和张二虎放倒了。老杜一绊子撂倒了个;然后又抱住了一个,我上可几个逼头那家伙就晕了。其他人一趟子就跑了,一群纸老虎。你说他们找了一堆啥人么。我要是放枪还不死一窝人。”
苇花听得不耐烦了,把菜朝地上一撂,起身就骂。“你把人杀了我和儿子咋办,还有女儿呢,你他妈就想着自己,一整天不是杀这个就是打那个,你就不怕遭报应。那些个人你都敢惹,背地里给你一下,你叫我们娘们咋过呢。”
清几许想发作,一看姐姐在旁也就不吭声了。忽而笑着将儿子举过头顶道“有狗肉吃老,咋们家有狗肉吃了。走儿子老子领你去转转。”
清几许领着儿子出去了,苇花将一肚子的苦水倒给了春生漂亮的姑妈;清几许的姐姐是清家最漂亮的女人,叫清紫红。爱穿衣打扮;走哪里都是干干净净的,一身月白色的确良衣服衬着乌黑的剪发头,使得一张脸整齐白净,一口那个年代少有的整齐白洁的牙齿能说会道。几句话就把小教老师苇花说的眉开眼笑,清紫红给苇花说道“我兄弟没文化,最高才上了个小学三年级;当兵之前受那个罪不比坐牢的好多少。给队里放羊靠喝羊奶过活,还是偷着喝,明着还怕人家发现。肚子里除了玉米就是胡萝卜,再不就是山药蛋。夏天还好;大冬天的和羊挤睡在一起;要不是我三哥复员回来;老四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他对那片湖有感情,有很长的日子我们全家都是靠老四到湖里抓点鱼拔点芦草根过活。后来老四当了兵才算过上了人的日子,好男儿谁当兵,又是侦察兵那个苦就不说了。这不刚复员回来没几天就碰上了你;老四长得那么好却出生在我们这样穷人家里,自然也没得挑。能找上你全家人高兴,自从他负伤之后心灰意冷。派出所的领导没个好东西,老四人直没给人送东西;所以被人告了才给闹到矿上。这一下矿命不好结果又工伤了,伤了脑子;所以刮风下雨头疼,心情又不好。动不动就发脾气正常的事儿;所以你多担待着点儿,怎么说他人回来了;但是工作还在。不行一月一百多呢,养活你们娘三儿没问题。这也多亏你去矿上告,现在这些王八蛋你没个钱没个人得;谁管你是死了还是活着。这年头儿刚过上了人的日子;所以要我说你们好着呢。我会好好劝他少闹事,好好过日子的。”
两个女人越聊越贴近。河东那边儿张家四虎的狗也被杀了,人也挨了揍;本来是要找人报复的,结果听说清老四不是个好惹的人;而且还有枪,天不怕地不怕;也就不再敢声张着报仇了。肚子同因为跟清几许是战友,张屠户家也在河东那一带变乖了许多。这事儿过了一阵子之后,清几许听姐姐清紫红给人稍来的话儿。全家人幸福的过了一个不长不慢的秋天。
也就快入冬哪会儿,清几许专门儿从草丛里给儿子抓了只大蝈蝈;然后利用了半天的时间用稻草杆儿给孩子编了个蝈蝈窝。那东西提起来像个灯笼,头顶帽子小若铜钱,刚能将蝈蝈塞进去。盖子一盖朝旁边一系。肚子鼓起来一层一层像个微型塔;春生每天提着那玩意儿满世界转着夸。整的很多小朋友都看着眼红。这一日清几许约着肚子同和邻近几个乡里的战友来清家庄麦场上比枪。他儿子春生提着那蝈蝈在一边儿看,那柳树上的麻雀多的就跟果子似的。清几许有两把枪,一把是沙枪,那东西是装满火药在用铁丝捅瓷实了,火药里头掺了豆子大的钢蛋儿;一打一大片。尤其是打麻雀这种群鸟那是一枪一个准儿。还有一把枪是六四式猎枪,至于是怎么来的一般人不大清楚;但是清几许自己知道,自己的这把枪是四清运动的时候;大比武有人被打死,枪撂在了一边,被他放羊路过的时候拣着就埋在了湖边;等他当兵回来这把枪就从湖边挖了回来。原来的那把沙枪是他自制的,为了掩人耳目,清几许一般就带着沙枪,只有晚上出去的时候才带上猎枪。清家村儿的人都不懂枪;自然也无人知晓沙枪和猎枪的区别;反正都是长管子枪,清老四一般也不会把猎枪轻易示人。唯独他的战友们知道这把枪;可也无人敢说。首先是亲密的战友,再就是大家都喜欢抢。那个时候猎枪还是允许挂在身上的,就这样在麦场上,清几许的两把枪都亮相了。其他战友都是一般的土猎枪,稍微好点的是肚子同自制的单管猎枪;据说杀伤力比较大。管子像十八世纪的老枪。比枪程序是在墙上五十公分的地方贴一枚麻钱大的纸片儿。然后在五十米的地方逐一打枪,每打一枪旁边老柳树的麻雀就会轰隆一下鸟兽散;但是他们一停这些麻雀又四面八方飞过来。因为场中有粮食,所以他们是有计划的飞出去再飞回来。等到清几许打枪的时候就不耐烦了,他先将猎枪放下,拿起沙枪突然一个则转;一枪下去那老柳树的麻雀就像下雨一样哗啦呼啦掉了一大堆;其后叫孩子用簸箕去捡。春生和几个小朋友弯腰捡了满满一簸箕还没捡完。等枪比试完了,自然是清几许的枪法最好。因为凡是他打中的地方,纸片就会被冲击到一半;而纸片的地方子弹就会钻进去。孩子们过去摸摸纸片儿还有股火药味儿,春生很奇怪的看着纸片在想为什么纸片没有被打爆呢?他不懂但是静静的听大人们议论这个原理。
&&&从场上回来,大家都已散去。苇花将那一簸箕麻雀逐一退了毛,捡了一老碗肉。清几许晚上将麻雀肉爆炒了,全家美美的吃了一顿,就在半夜清几许扛着枪又出去了。
临近冬水的时候,清几许和苇花又吵了两次架,自然是苇花又挨了揍。这个女人的嘴骂人的时候比刀子还快,清几许每每感觉自己的心被刀子剜割的痛,也就顾不着男女之分了,生气的时候下手很重。他用皮带抽苇花的屁股,幼小的儿子看在眼里。等第二天早晨起来,苇花的腰间青一块紫一块的印痕使得这个孩子一辈子都忘不了;谁也不清楚这样的婚姻这样的年代哪一家会长久地幸福的生活下去,总之相比之下清几许的家里相还是安稳一些;可是郭勇的家里就不太平。同样是大男人,郭勇却下不了手。他是个读书人自然知道好男不跟女斗;但是他的老婆秦嫂却不依不饶,两口子吵架经常会从头天晚上吵到第二天中午;然后其中一个奄奄一息没了力气的总会是郭勇。这个家三个女孩儿一个男娃,都还在儿童期。这秦氏女人高马大,打席子干活儿是好手;只是没有上过一天学,在村儿里人称母夜叉。郭勇属于那种内向性格的人,有气受着,他是个爱面子的人,不像清几许有屁放有拳出的人。他什么都受着,他既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和他吵翻了天;但是命运作践他。这一天公社书记郭勇来到了清老四清几许的家里劝完了架,就直接骑着自行车拐了个路口到公社上班;可他没想到的是她的老婆秦氏女早就做到了他的办公室。两口子又闹将起来,那秦氏女手里掂把菜刀指着郭勇的脑袋叫他去死。郭勇彻底的心灰意冷了,众人将那母夜叉送回了家。看他脸色不好,怕出事儿就一直规劝他。郭勇早想离婚了;但是这个女人一提到离婚就会摸灯泡跳机井。整的郭勇活下去的心思越来越渺茫。
闲了没事儿他找清几许聊天儿,清几许就整上几个菜哥俩儿喝闷酒。郭勇平常是不喜欢清几许的爱好,这一天他终于发现眼前这个清老四实在是可爱。有说有笑,话不多;但是很逗人。没什么华丽的词汇,却十分的有趣儿。都是他听都没听过的事情,什么坟堆里捉狐狸。大滩里赶鸭子,湖边老叫驴唱歌。偶尔还能见到天鹅妹妹跳舞,用粘网粘鱼,下湖游泳等等。还能放枪打老雕,机会碰好了能见到狼。这些事儿郭勇从没听说过,他一天回到家里就忙着给孩子们洗洗涮涮,再不是看看书;再不就是人找他忙这个忙那个,还老开会。哪有闲时间思考生活和快乐。哥俩吃着吃着,没想到那秦嫂又来了,当着清几许的面儿拽胳膊掀桌子。清几许也不给面子,劲儿又大,两下推搡将那秦嫂轰了出去。秦嫂在外边儿骂,郭勇躲在里边不敢出来。时间久了秦嫂觉得没趣也只好回去了。她前脚走,郭勇嚎啕大哭。这清几许鼻子一酸看看郭勇,白净帅气个子也不小,这么大个男人坐在他的屋子里哭,一想自己泪不由得也出来了。许久之后他拍了拍郭勇的肩膀道“哥哥别哭了,遇上这种婆娘没好日子过。走跟我下湖去,别一天老做你的老实人没趣没味的。咋哥俩到湖底下转转散散心,跟人打交道没意思,只会生气。跟那些鸟兽打交道不生气,是打还是杀无怨言。”
这番话郭勇觉得有理,就这样哥俩儿兴高采烈地去湖底下玩儿去了。无名湖的前面隔着一条沟,宽约二十米左右。和清几许钓鱼的一帮老哥也在那里。粘网在沟里依稀能看见,座子有土坷垃也有木墩子。在木墩旁有几个盛鱼的小水坑。钓上来的鱼都放那里面,清几许给郭勇让了个木墩,自己坐在土坷垃上。鱼在沟中游来游去,时不时还有水獭跑过粘网。那东西很少能被粘住,清几许用报纸给郭勇卷了只烟;然后给他介绍河东的莫三哥和程九哥。老叫驴照样冲他们清了清嗓子,湖中传来的各种鸟叫声清脆悦耳。郭勇本不会吸烟;但是这一生气又灌了些酒也就不觉得难抽了。旁边的程九哥抽的是大烟袋,都知道郭勇。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等聊到了日鬼泽。清几许不言语了,郭勇也是很早就听说过这地方;也知道这十年多死了二十多个人。今日来了也自然是要询问的,那莫三哥是个光头的老汉,约莫六十多岁。抽着卷烟眯视着远方,幽幽的看了一眼清几许道“我们的老四爱下湖见不得人提日鬼泽,今儿你来了我就给你说说。老四不介意吧!”
清几许憨憨的笑了笑继续钓鱼,就听莫三哥道“我小时候听俺们队里的老人说,这个湖早些年是有名字的;叫鹤泉湖。因为里头的鹤多,尤其是灰鹤多。有一年有几个小子来到这里,趟过沟下去之后就再也没上来过。后来人们都传湖里头有鬼,很长时间没人敢下湖;但是在六几年四清运动的时候,有一拨人被整的没处跑;要吃没吃要喝的没喝的,只好下了湖。结果又个么上来么。就这样传疯了,说是一到晚上九点多,湖里就狼哭鬼嚎的。大冬天推柴打席子,有人堆到湖中心就转了向了;而且特别奇怪的是,推柴的人的手象被刀割一样,那个血流不止。车也撂了,人也跑了。等在有人来就发现了尸体,最早俺们都还不信。你看这几年又是这么个,真是日了怪了。你说咋回事么,清老四作儿那伙子还说,滩里头那个老叫驴老是在五点多的时候叫。这不吉利么,还有就是那个雕,你说那家伙竟然不怕人。我也从没见过雕跟人,明知道别清老四有枪捏还敢跟着;哎呀说不上了那个怪事儿;所以我老给俺们老四说,下湖一定要小心。”
郭勇听得心惊胆战,不由一把汗出来了。清几许看着他笑了,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只水獭蹿到了网上,清几许眼疾手快。一台网那玩意儿粘到了网上;可它瞬间就将网咬破又钻到了水里。清几许看了看网,俩老头儿笑着说“看吧!也有俺们的兄弟镇不住的东西,哈哈哈。”
郭勇惊奇的看着碗口粗的洞,清几许回头对他说“狗日的劲儿大得很,牙尖嘴快。这么粗的绳子都能咬断,等他们爷爷逮住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冷秋的风刷过湖面,也刷过沟底。清几许的眉头皱成个疙瘩,网被水獭打了个洞。他本想早早收网怎奈心有不甘,郭勇起身四下里转了转又回到了木墩上。他竟然自己撕下一片报纸问清几许要了烟叶自己卷了只烟,吧嗒吧嗒抽起来。两个老汉已经提着几条鱼回家了,就剩下他们两个在秋风中钓鱼。湖边的老叫驴也开始叫了,清几许说“五点半了,苇花也该下班了,郭勇哥哥咋们也该回了。”
郭勇看了下表然后说道“老四你怎么知道五点半了?”
清几许指了指远处的老叫驴,郭勇惊诧的看了看明白了。他刚起身,突然间一条鱼从水獭咬开的那个洞钻到了网上;清几许一拽网绳,那条鱼被粘在了网上。它摆着尾巴来回的蹭,清几许赶紧喊郭勇把网勺拿过来,总算是摁住了装进了网勺。沉甸甸的压弯了勺杆儿,清几许将那鱼倒进了坑里;然后又从鱼鳍提起来看了看,给郭勇说道“这是迄今为止我逮的最大的一条鱼。足有二斤半,不过这家伙眼睛这么大而且还是红眼睛。”
郭勇看了看说道“老四还是放了吧!听老人们说红眼睛鱼不能吃。”
清几许看着他道“我也听说过,说这事鱼精吃过死人的鱼。不过他遇上了我该他倒霉。他就是恶鬼转世我也吃了它。”
郭勇不由得一个激灵,这个时候天色昏昧,芦苇枯黄。沟里的水时不时的有黑浪泛起,清几许打点好了装备和郭勇回家。走在路上还说“哥哥晚上过来吃鱼,我亲手给你做。前些日子还有些狗肉一块煮了,咋哥俩喝几钟儿。”
郭勇有心想过来,一想不行那红眼睛鱼是要吃人的,清老四是白额虎转世。他什么都敢吃,我可不能吃拿东西。搞不好吃出毛病来那还了得。他这么一想,淡淡一笑道“兄弟你吃吧!晚上我还要回去开会。研究自留地的问题,谢过你啦,改天我请你吃火烧。”
清几许点了下头二人就在路中间作别,各回各的家。晚间苇花将一盆鱼倒在了地上,开始逐一收拾;当看到最大的那条鱼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那鱼眼睛实在是红的吓人,它似乎就警告苇花“你千万别杀我。”
苇花站起来又坐下,用筷子摁住那条鱼;然后用剪子刮它的鳞。水知道那鱼蹦起来老高;然后一滑滑到了地中间。儿子春生在一旁玩儿鱼泡,一看上去摁住那鱼。谁知刚从鱼鳍抓起来,那鱼又是一摆吧叽一下又滑到了门槛那里。清几许也觉得奇怪,他就看着儿子这次是双手将那鱼箍住,刚起身那鱼滑溜一下蹦出了门外。清几许骂儿子“蠢蛋连个鱼都抓不住。”
苇花还跟他说“你以为你儿子比你强,吃人的鱼我都抓不住。”
她这话一出口,清几许笑了说道“老子今天就吃了它,”
说完蹲下来拿着剪子帮老婆刨鱼;刚刨了一条觉得不对劲儿;于是赶紧喊“春生鱼呢,你个小猪头笨不笨。”
他这边儿喊上了,儿子在外边儿也喊上了“爸爸快来,鱼上路了。”
清几许呼啦一下出去了,天色已经十分的昏暗。就见儿子在土路上像青蛙一样蹦蹦跳跳。跑过去一看那条鱼已经被土沾满了浑身,成个土鱼竟然还在翻跟头;而且是朝着对面的沟里翻过去。清几许从小抓鱼,从没见过这种怪事儿。他把儿子叫住叫他别动,儿子吓得躲在他的后头。土路对面就是郭勇的家,中间隔了一条是米宽的沟。不深;水也很清,绕过斜对面五米的桥就是郭勇的家。眼看这鱼就要蹦水里头,清几许上前一脚踩住;然后用一截棍子将鱼活生生扎住挑着回到了屋里;二话不说拿起刀照着那鱼头咔嚓就是一刀,鱼头掉到了苇花的胳膊腕子上,惊得苇花坐到了地上;清几许将鱼身子往地上一撂骂道“蹦再给老子蹦。”
可他没想到那鱼没头了竟然还是超门槛方向蹦了几蹦,请继续咬着牙提着刀上前又是一刀。鱼身子分成了两半儿,可尾巴还在动。苇花和儿子吓得跳到了炕上,清几许看了看他们。骂道“怪了事了,狗日的跟沙扑扑一样,上前又是一刀”
终于这鱼不动了,清几许吸了口气把刀扔在了案板上。他一个口哨,家里的大黄狗从放上跳下来。站在门口不敢进,鼻子却伸进来了,清几许指了指狗进来把鱼尾巴叼走了。清几许用门口的铁锹将鱼头和半截鱼身子全端给了狗;然后看着狗将那条二斤半的红眼睛鱼吃了下去。这才把门一关,灯光很恍惚,苇花忘了洗手,鱼血沾了儿子一脸。丫头还在另一屋里睡觉,儿子突然间眼睛一翻晕了过去。清几许赶紧过来掐住孩子的人中,好半天儿子才醒过来。清几许搂住儿子道“别怕别怕,有爸爸在别怕。苇花你去吧手洗了;我炸鱼。”
苇花这才定住神战战兢兢下了炕。洗了手然后看丈夫还搂着儿子摇着说道“老四你说儿子咋办,一受惊吓就憋住,老这样把孩子整疯了。”
清几许侧过头说道“没事,养个狗还七灾八难的,何况这么个小人人。这种病是受惊吓导致;以后让他多见见世面就好了。”
苇花将一锅水温好了;但是不敢动那堆鱼。清几许把儿子交给他;然后往炉洞里添柴。接着就听铛铛铛切菜的声音,饭快做好了的时候。他想起了郭勇,心想是不是要把郭勇哥哥叫来呢?可又一想刚才那条鱼的事儿心有余悸。他又怕郭勇不来;于是锅里又下了米,准备焖米饭。也就在这个时候苇花边摇着儿子边对他说“老四我怎么右眼跳得厉害。咋回事么?”
清几许一听心里不舒服,骂道“闭住你的臭嘴,老信迷信。你收受怕了神经过敏,睡一觉就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大陆那边儿又歇斯底里的骂声和哭喊声,清几许冲了出去朝郭勇家跑。还没跑到,一个小人儿被他给撞倒了,走近一瞧正是郭勇的小儿子小华。孩子拽住他的裤腿就喊“四叔快救我爸爸,快救我爸爸。”
清几许把孩子一抱越过桥头进了郭勇家的大门儿。这才瞧见那秦氏女骑在郭勇的身上拳打脚踢,旁边只有围观的没有拉架的。三个小女孩儿齐齐站在门口哭喊,清几许二话没说放下孩子,一把就将秦嫂揪住;然后将它拿扫除疙瘩的手反剪住;一用劲儿那女人叫了一声坐到了地上。清几许将郭勇扶起来,就见他脸色苍白;一脸无视周围的情景,知道他已经是心灰意冷了。赶紧将郭勇连推带搡到自己屋里来,苇花和周围几个女人将秦嫂扶进屋子里。这个女人就跟疯了一样还要往外冲,苇花就骂上了“青骡子你个母夜叉,你就不能安分点儿。你难道非要把郭勇哥哥逼死才算甘心。”
这个时候连老干脆都来了,扶着拐棍儿拽着苇花道“你能管了吗?你赶紧走不走她连你都打上了。”
秦嫂一听又跳将起来连声哭喊道“都来欺负我呀,你们都帮着那个负心汉呀!我要离婚呀?”
苇花知道这是个无赖,赶紧转过桥头回到了家里。一进屋见孩子都醒了,各个看着郭勇。清几许蹲在地上一脸的无奈,郭勇靠在墙上痴呆无状。苇花赶紧看了看炉火,揭开锅米饭已经蒸好了;突然间郭勇从屋里像股风一样驶了出去。这一夜清几许和很多人都没睡,他们在找郭勇;但是天亮了都一无所获。小华和几个小女孩儿都睡在苇花的家里等着爸爸回来,大清早苇花给所有孩子每人一碗鱼汤。还准备了几个馍;儿子吃完了,苇花要去上班。他交代儿子“等爸爸回来;然后打听郭勇的事儿。”
&可是他们不知道,郭勇竟然到了湖底下。他一生中最大胆的就是利用想死的心劲儿驱走了害怕,连滚带爬的一口气跑了十五里;然后到了上午清几许带它钓鱼的地方。他虽然读过很多书;但是一度怕鬼,可今晚他突然觉得安静是毒药,慢慢扩散在他的身体中使他忘了方向。之前他老求安静,却得不到一刻的安宁。现在他的对面就是日鬼泽,那是他听说最为可怕的地方;可他想去。三更天他将一生最为疯狂的呐喊全发泄在无名湖的岸上,他觉得父母白生了他。他不想再看见那个女人,那个母夜叉青骡子。他宁可被日鬼泽的女鬼吃掉;也不愿意再回十年给他带来无数痛苦的家。他十年没有过快乐;而这会儿他突然觉得自己很轻,像走在水中浮起的感觉。他饥色的眼、孤独的唇以及靠精神扛起的高大身板儿此刻就要淹没于此;水是冰凉的,身体是麻木的。苇子里的鸟声还在名叫,水已经到了他的脖颈,他停了下。他想起了四个孩子;可是女人恶毒的话像迫击炮一样,弹弹都落在他最柔软的心上,炸开一个个使他疼痛无比的弹坑。清几许能镇住苇花,不仅是他的皮带还是他的勤劳;清几许是个有屁放,有话说的汉子,不是正统的好男人;因为他打老婆。而自己呢,比清几许有学问;还是公社书记。养家糊口的六十八元工资也是吃皇家饭的人,也够一家一年的生活了;可是他的老婆青骡子秦氏;却使他不像个男人;而自己是个吃草根还是白菜梆子都是个能从心底到嘴唇微笑的男人;却独独不能忍受青骡子的糟蹋。在外面撑起一片天地的郭勇想到这些,将眼一横沉了下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东方亮白,郭勇在水中的意识已经模糊。他觉得自己已经到了阴间,那沟里的水是自东向北流进湖中的;他就那样飘着;他这边在作死,河东的莫三哥却哼着花儿抽着烟袋朝这边来了。那清几许在家里睡不着,头疼得厉害;也骑着车扛着枪兜着网朝湖底下赶。二人到了目的地彼此打了个招呼;然后莫三哥坐在木墩儿上抽烟看着对岸的湖,清几许将车子撂倒在一旁。抖他的网,边抖边还说“唉!么心思睡,睡不着。头也不舒服,你不知道俺么家的对门儿郭勇哥哥不见了。我担心的”
他这边说着;就见莫三哥站起来朝北边儿望去。清几许的网刚抖开,那莫三哥喊道“天呐这么大的一条鱼,怕是鱼精吧!”
清几许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吓了一条,可不是么。十多米的地方黑乎乎飘上飘下的一条人长的大鱼;从来没见过这么么大的鱼;但见那鱼隐隐忽忽的朝北飘去,清几许二话没说。提着网跑过去手一抖网撒了过去,天色十分的昏暗。也就是个五更天儿,他用手拽却觉得沉。边拽边还说“狗日的真是怪了,昨天郭勇在的时候我打了条红眼睛鲤鱼;这大早上的竟然又出现这么大个家伙。”
莫三哥在一旁突然抓住他的手叫道“不是鱼是个人〃
他这一喊,请继续再看脑子翁的一下。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急速拉网;然后他近身将那黑乎乎的人拽上来,用电筒一照这才看见是郭勇。情急之下把人从网中翻出来,那网里还蹦蹦跳跳的跃这两条小鱼。莫三哥说道“老四赶紧放平,我摸着胸口这热着呢〃
清几许急速将郭永放平了,然后一摸鼻子还有呼吸。赶紧将郭勇扛起来来回打转,这莫老头儿还在喊“放下你会把他整死的。”
谁知清几许不听他的话,清几许将郭勇来回兜了十几圈儿;那郭勇终于几口水吐了出来,清几许又将他垫在膝上捶背。莫老汉也帮着锤,郭勇终于唉哟一声缓过神来;清几许刚说了一句话“郭勇哥哥你这是何苦呢?为了那个青骡子你去死不值得。”
话音刚落又昏过去了,喊了半天没反应。那莫老汉一摸气息手抖了下道“老四没气儿了。”
清几许蹲下去一摸鼻子心一凉,情急之下赶紧把枪从车子上取下来,就在郭勇的耳旁蹲下来连续开了三枪。等他再装子弹的时候,郭勇的手动了一下。清几许把枪一撂,将他扶起来。这才慢慢悠悠的睁开了双眼,莫老汉赶紧将试衣服给她脱掉;将清几许的大卡衣给他披上。它却奄奄一息的说道“救我干嘛,让我去日鬼泽见女鬼。”
请继续的眼泪都出来了;却又笑着说“你长得太丑了,别女鬼不要你。”
莫老汉也笑了下说“就是滴,别要也要我这个死老汉,你太年轻了。去了吃白饭。”
郭勇就地抱着清几许放声大哭,莫老汉拍拍他的胳膊悲望着无名湖。边说“妈个比,这么么好的人老天爷眼睛瞎着呢,该死的不死,不该死的却要死。”
清几许搂着他,莫老汉帮着将他扶上车。清几许将郭勇放在了自行车前边儿,裹着他大卡衣。就像平时稍他儿子一样,把郭勇带了回去。一进屋赶紧招呼苇花帮忙,就这样郭勇昏昏迷迷的睡在了清几许的家里。苇花起身做饭,清几许悄声告诉她实情,希望保密。苇花自然是点点头,两个孩子在里屋还呼呼睡大觉。随即清几许一句话都不说坐在一起上看着郭勇,他的嘴辰干的起皮。他用手将干皮就掉一块双手一拳闭目,苇花轻手轻脚做好了早餐,自己也没吃两口就不行上学校去了。也还是上午那会儿,清几许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苇花却回来了。她推醒了丈夫,拎着颗白菜和几个土豆儿还有一串子鱼到外边儿捡菜去了。清几许把熬好的鱼汤提过来叫苇花给郭勇送过去,在苇花再三的劝说下。郭勇喝了几口又躺下了。苇花看了看清几许一努嘴叫清几许看护着,儿子春生爬在炕沿上望着奄奄一息的郭勇。请继续交代不许说出去,春生使劲儿点点头后;就拿着框去领菜,恰好就碰上了领菜的小华和姐姐春花儿。那女孩儿高春生半个头,直接就问“见过俺爸爸吗?”
春生愣了一下摇摇头,女孩儿失望的扶着弟弟的肩膀排队朝前走。领菜的也有几个大人,在菜棚的旁边儿有几个孩子在玩儿泥巴。春生领完菜拽着框过去看。就见他二伯家的糗篮子和大伯家的三球子以及老干脆的孙子小南瓜各自脚下一堆泥;但见糗篮子拍了下他的头,随即将一块泥巴用手捏成了窝窝,然后朝地上使劲儿一砸,就听啪一声,那窝窝上头被砸出个洞洞来。等到小南瓜了,它却用泥巴继续砸。新泥巴砸在旧泥巴上出现洞洞,就把这堆泥巴赢回去。砸不烂就输了。春生看不明白,就问“糗篮子哥哥这叫啥游戏。”
那糗篮子笑着将鼻涕一摸道“傻蛋这个都没见过,这叫补裤裆。”
春生一片茫然。他三哥三球子却说“错啦这叫女人补裤裆。”
春生将菜筐背在背上继续问“啥叫女人补裤裆嘛!她们又没鸡鸡补啥么。”
这几个孩子当地就哈哈大笑起来,糗篮子笑完骂道“小娃娃知道个糗,赶紧尿濉活泥去。”
把旁边的的几个大人也逗笑了。孩子们玩的开心,青骡子秦氏却在家里做恶梦。她梦见郭勇骑着一匹白马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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