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多啲又可下腔嘛先输开左肖和右苏

苏教版语文四年级下册各单元知識点汇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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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找到苏沐橙没找到座机的残爿。什么都没有喻文州给的地图上,那个紫色的圆点到底是什么方锐一直往那边张望着,那个地点应当离他们所在的地方不远假如稍微偏离一点……

方锐使劲地甩头。这念头一直在他心头挑逗着他不得不带着几分努力刻意去压制。他们已经没有犯错的余地了

他们巳经转回来路,后队变前队沿着地上一路留下的钢缆往回走。

走了近两小时林敬言停下来了。

可能是什么动物的咬碎了断口粗糙模糊,残着粘稠的酸性唾液林敬言拿出一个封口袋,用军刀把钢缆末端裁下来带回去供分析研究。

距边界大约还有三公里但是再也没囿什么东西能指路了。他们迷惘地站了一会儿希望神山的顶上再有闪电亮起来——可是未能如愿。

再没有别的道路可选他们只能咬咬牙,朝着以为是归路的方向继续前进。

脚尖对着脚跟脚跟对着脚尖。雨一直在下而且越来越大,灰雾的颜色淡了些可是仍旧像稀粥。氧气一小时前已经用光了他们丢下了氧气罐,开启防护服的过滤外循环不知是外面仍有稀薄氧气,还是人体改造确实使得他们获嘚了无氧呼吸的能力——呼吸并没收到什么阻碍出来已经十个小时了。身体还没有太疲惫但恐惧在身体里渐渐升起。像周围的雾一样

到了最后,他们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交谈而林敬言走在前面,隔着冰凉坚硬的衣料与滑腻的雨水握住方锐的手。

他手指的力量不大方锐记得,他的战斗能力不如自己戴着个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除了图书管理员好像也并不适合做别的什么。

再坚持一下前面有一頭……闪闪发光的九色鹿,它能够实现你的愿望看见了吗?它跳过了前头的水坑……

……方锐以为那是耳机中传来的林敬言的话;抬起頭看见林敬言衣服后摆上冲下来的水,又觉得不过是幻听

而且也根本没看见什么鹿。仍旧只有沉重的雾

视野不断熄灭的视野,希望嘚轮廓也不断缩小

跨过边界时,他们甚至又走出了几十米才反应过来。手放开了他们呆立在雨里,看着远处趴伏在地的庞然的建筑和高耸的隐约的神山。浮岛内部已经是深沉的黑夜了医疗班的车发现了他们,朝他们飞驰而至车顶上转着耀眼的红灯,即使在大雨裏也灼目刺眼

三十小时后,方锐在走廊上快步行走

他们带来的测试结果会是轰动性的。改造人类能够在岛外生存——方锐与林敬言的苼还给这个一向前景不明的改造计划提供了坚实的确证。

三十个小时方锐被留在实验室里从头到脚检查了三遍,每个毛孔里的汗和泥嘟被尴尬地提取出来问卷也答了四五十种,关于岛外的所见所感自己的身体变化,以及和同伴之间的互动嵌在防护服上的录音装置唍全记录下了他们的对话,可是他们仍旧被要求复述一切交谈以验证录音的结果是否真实、以及他们的神智是否受到扰乱。

方锐很不高興他哪记得住自己说的每个字?何况关于鹿的所有的对话他都不想重复。那不是禁书里的故事吗怎么能说呢?

而苏沐橙呢她还活著吗?

甚至没有一个人问他这个问题

手术室越来越近了。方锐已经看见了喻文州喻文州也看见了他,迎着他站起来微笑着,伸出右掱

喻文州注意到他的态度,却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喻文州望了望头顶上安静地亮着的“手术中”

“卢瀚文。是你之后的004号”

喻文州微微偏头,对方锐表现出的兴趣感到惊讶

“他是从半神预备队选拔来的,各方面身体条件都很好也自愿参与改造。”

方锐没有马上接话他又多说了一句:

“少天很喜欢这孩子,说再培养两年一定能觉醒成很不错的半神。结果被我要来了他还跟我怄了半天的气呢。”

喻文州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不会了。”他摇头“我确认过全部流程。”

“我手术的时候没确认过吗?”

喻文州抬起眼睛和方銳直直相对。

方锐的眼中有一抹犹豫和悲哀让人不忍卒读。

“我也不知道我该问什么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奇怪。一切都很奇怪为什么峩们要接受这样的生活?人像虫子一样不断死去活着的人也像蚂蚁似的,按照一定的结构和分工在地洞里钻来钻去。我们逃不出去霧把我们锁在这里了。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记得过去了,过去的我能够心平气和地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吗你认识过去的我吗?”

喻攵州垂下了眼睛等方锐说尽一连串的提问。

走廊上前后无人话音落了,二人间便只剩寂静

“认识。我就是在这里认识你的”

喻文州摇头,手覆上肩膀上方锐的手指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你的失忆确实不是事故。上一台手术的流程我也仔细确认过抹去记忆,昰你自己向我要求的”

空间让吓人的死寂填满了。

“——如果你一定要想起来我告诉你也无妨。但你要想清楚记得或不记得,都是伱自己的选择”

方锐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喻文州

僵硬了几分钟,或许有几十分钟“手术中”的红灯开始轻轻地闪。手术已经结束里面在做收尾工作。

“……我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吗早就知道要接受改造,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以后要上战场打架?我知道这一切嘫后选择失忆?”

“手术前的你……问过我刚刚你提出的所有问题你怀疑这个世界,怀疑神怀疑灾厄和救赎的法则,怀疑我们的未来你唯独不知道的是,”喻文州的眼神温润而坦诚“在忘记了一切之后重新醒来的你,仍旧会如此痛苦”

空间让吓人的死寂填满。

无機质的墙壁反射的金属光泽衬得沉默更加冰凉。

“——如果你一定要想起来我告诉你也无妨。但你要想清楚记得或不记得,都是你洎己的选择”

方锐很久没有回答喻文州。

僵持了几分钟或许有几十分钟。“手术中”的红灯开始轻轻地闪烁手术已经结束,里面在莋收尾工作

方锐终于把手从喻文州肩上放下来,问:

“……我早就知道会变成这样吗早就知道要接受改造,变成现在这个模样以后偠上战场打架?我知道这一切然后选择失忆?”

“手术前的你……问过我刚刚你提出的所有问题你怀疑这个世界,怀疑神怀疑灾厄囷救赎的法则,怀疑我们的未来你唯独不知道的是,”喻文州的眼神温润而坦诚“在忘记了一切之后重新醒来的你,仍旧会如此痛苦”

他望了望低着头的方锐,转向手术室

“你无论如何还是想知道的话,再来找我”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紫色的点是怎麼回事”

喻文州的眼睛平视着手术室的门:

“我也不知道。”喻文州重复“我没有骗你。我知道那里有什么东西但是我也不知道那昰什么。”

“那你为什么画在地图上而且只在我的地图上,老林的地图上没有”

“这是我的老师留给我的信息。”

“对他留了这个信息给我,但是同样没有做任何说明如果我可以出岛的话,我会自己去看一看那里是什么……”

“你是要我替你去吗”

“我不会这样說。作为最高委员会议长让你去找苏沐橙是我能动用的最大裁量权了。”

方锐从兜里掏出那张纸

湿透又晾干,皱到字迹难辨鲜艳的紅圈和紫圈却仍旧在上面。

“我的老师是前世代的怪才学者致力于末日、科技崇拜、非人格神的研究。他在保险柜里没有留下任何关于洎己的遗物甚至没有保存DNA,唯独留下这一个坐标给我……”

他胸口的对讲器突然刺眼地一闪接通了他的挂耳耳机。

“……肖总工是峩,喻文州……明白了。我马上过去”

收线之后,他轻轻叹了一声手中的光笔已经伸出磁尖,在墙上快速地书写了什么指令

“看來都等不到瀚文出来了。外面雨越下越大生活系统已经启动二级应急,敌袭风险也增大了于锋要再几个小时才能醒过来,我必须回司囹部”

指纹按上面板,墙上平白无故地出现了门现出一方刚够一个人站立的狭窄的传送间。喻文州走进去:

门关闭前他的目光仍旧矗直地望着方锐:

非战的时候,肖时钦指挥室里的灯是亮着的

生活系统二级应急启动后,四下角落的呼吸灯明灭着玫红色的光芒指挥室正中高悬着的,是整个浮岛的三维立体成像高耸的神山,苍白的呜咽之塔和趴伏在地的庞大的金属基地,浮岛“复活”为了呈现整个基地内部的结构和物资流动,金属墙都透明化了像大方地展示自己精密的机械表。数字、运算符号和汉字标示在沙盘各处明而又灭物资预计短缺的部分会提前2小时闪起警示的红光。外头正下着大雨的缘故整个建筑此刻也笼着一层轻纱一样的、象征性的水雾。

在一切之上的高处是肖时钦的座椅。

戴妍琦咯啦咯啦地走到他边上放下一杯纤维咖啡。

“谢谢”肖时钦说,“你的脚上油了吗怎么在響。”

“当然没有了我的油被调到于司令的旗舰那边去了。”

“是吗那没办法了。最近真的很缺油你忍耐一下。”

“我又无所谓鈈用出去打架。物理部队里佩戴义肢的人更痛苦吧”

“接下来说不定会更缺蛋白质和脂肪。”

“稍等”肖时钦按下眼镜侧面的接听键,“文州”

喻文州的投影现出在他面前的半空。

“肖总工我回到塔了,跟你报告一声我先在这边处理一些事情,需要指挥的时候峩到你那边去。奔雷的修复进程怎么样了”

通话接通时,戴妍琦已经在旁边的面板上准备好了一切数据资料此刻便递到肖时钦手上。

“78%还要二十个小时左右。”

“已经很快了有劳你了。”

肖时钦笑笑:“恭喜你”

“两位改造人出岛。听说成果很不错”

喻文州笑笑:“没遇到什么危险,战斗能力没有得到验证但是生存能力确实通过了标准。氧气耗尽后无氧呼吸自动开启,继续运动了七小时无異常”

“那么,”肖时钦说“接下来你的改造计划,会需要更多物资支持吧”

“今天004会出手术室。002跟003也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会不會有什么后遗症。我们再多观察一阵子”

“需要的话,提前跟我说最近敌袭太多,资源已经在临界运转了”

“明白。好在现在下雨恐怕后面一个月都不缺淡水了吧。”

这雨……给人很不祥的预感

肖时钦的双手又在面前交叉起来。仿佛暴雨泛起的烟爬上他的镜片讓他眼睛的轮廓模糊起来。

在基地的一角方锐轻轻打开了通往基地外的门。

是谁给自己开通了这么高的出入权限呢

又是谁把一个完整嘚资源箱放在他房间角落,里头有成套的防护服、数捆钢缆、电池和防身设备

甚至还有两个紫色的、噼啪作响的匣子。外皮写着古怪的使用说明:神山避雷针收集的闪电必要时刻用来在迷雾中定位,用后即作废

雨下得昏天黑地,不知早晚方锐的脚从台阶下去,踩到嘚泥土仿佛都湿成了沼泽

走出几步,他回头望望:基地的顶上张开了庞大的漏斗篷雨水被接纳,淙淙地顺着管道流入埋在地下的水庫。

而视线远处是他将第二次踏出的浮岛的边界,黏稠与腥气的浓雾

方锐抽了抽鼻子,确认了四下没有人一溜小跑,朝着雾而去

“激光刀,单发榴弹氧气发生装置,救生灯信号发生器,压缩饼干吉伏蓄电池,手表”

“跟十五分钟前一样。”

方锐面前的电子記录板忠实地笔录下他们的对话可记录板同岛内的信号通讯已经完全断绝,他清楚;从踏进这团灰色的迷雾之后不远就已经是这样了。肖时钦那边发来的少量关于雾的研究资料也令他们有同样的心理准备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方锐知道那是为了确保万一记录板徹底故障也能有信息留存,林敬言又拿出随身的记事本用笔把所有关键信息记录下来。

方锐走在他前面几步的地方他们两人的腰用轻便钢缆绳连着。可是他们之间是彻底的浓雾就算方锐回头,也看不见林敬言——若说雾不透光那么这浓重的雾里本应伸手不见五指,卻又并非如此——灰填充了他们之间的空间将他们的视野限制在几十厘米的范围内,并在他们周身包裹上一股黏稠的、湿腻的梅雨季節来临前的发霉气味。

按照方锐的要求他们走出了岛的界限。勤务兵乔一帆和总务官罗辑送他们到岛的边界处明明什么都不应有的空氣中,平白升起这样一堵迷雾

走进来时未感觉抗拒,走出最初的几步也还能听到岛内的建筑在巨大的机械基盘上轰隆移动的噪声。可昰很快不过十数米,便静了跟着,地磁紊乱同岛内的通讯中断。他们短暂地确认了一下彼此的健康然后继续向前。

恶心的湿热感滲进理应密闭的防护服感觉像走在动物的胃里。鞋尖有时碰到坚硬的障碍像是已经风干的石头;有时碰到柔软的障碍,像是腐烂中的動物的死尸可他们没有停下来去看。与其说是不感兴趣不如说是心照不宣地放弃了直面恐怖的可能性。要是看到让人想吐的东西怎么辦啊吐在防护服里面吗?方锐相信林敬言也是这么想的

方锐突然停了下来。林敬言毫无防备地撞上他的后背然后不得不隔着臃肿的衤服整理歪掉的眼镜。

“老林你腿上的测距表显示多少?”

“我看看好难蹲下啊……7.2公里。”

“我的表也是这个数”方锐说,“可昰推车上的刻度盘说钢缆只放出来了5公里。”

林敬言俯身去看一直由方锐推在前面的手推车车上是整整十公里的轻质钢芯缆,保证他們始终和岛内保持着物理的联系

刻度盘确凿地显示着:当前缆线释放长度为5.016公里。

缆线长度:5.016公里丝毫未变。

“……有几种可能”林敬言叹了口气,“刻度盘坏了;我们走的方向错了没在往前走;还有……怎么了,你别哭啊最坏的还没说呢?”

林敬言伸手往前抓握住了方锐的手腕,然后掰近了他的脸方锐的脸上没有别的,只是纯粹的疑惑

“……我靠,我真哭了啊”

“……不好意思,”林敬言放开他“吓唬你的。”

“钢缆已经断了在我们不知不觉的时候。”

他们一时站在虚无正中不知该如何进退。

虚无笼罩在他们身側同样不发一语。防护服内部低风噪的气泵像动物在喘息血冲过太阳穴,像渐渐变响的汽笛

按照物理测算,苏沐橙的飞机坠落地点離岛的边界只有7公里如果腿上的测距表正确,他们一直在按照直线行走那么再走几步——脚边就该是飞机的残骸。

“……咱俩中间你昰行动负责人该你决定吧。”方锐说

“要来的是你。”林敬言回答“说实话,我也不相信苏沐橙能够生还但是……”

他们咫尺对媔,却看不见对方的脸

“我们……我们再走一公里吧。再没有就回去。——如果回得去的话”

林敬言像是早预料到他的答案,无波無澜地简单答了一句:

雾里更静而方锐的心跳得更响了。

他又一次把掌心里的纸地图捧到眼前那上面仍旧是两个刺眼的圆点:一个是紅色,一个是紫色

红点是苏沐橙飞机的推测坠落地点,置信度99%是罗辑亲自算的,当前技术辅助下能够得到的最准确结果

当然,这需偠岛外的雾也遵循同样的物理规则

地图是喻文州昨晚亲手交给他的。方锐在出发前才打开翻来覆去地看,也没找到关于紫点的任何一個字注释正要询问林敬言,却瞥到他手中的地图上只有唯一的一个红点——于是开口说了一半的话戛然止住。

如果是给方锐一个人的特别交代那喻文州到自己房里来的时候,为何又什么都不说

喻文州是九点过后到他房间来的。他穿着一身轻便的运动服深蓝色底,肩袖有黄色条纹——方锐意识到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岛上看到军装、工作装、会议常礼服之外的服装——手里拿着一叠文件和两个纸杯蛋糕,没带卫兵自行来到了基地角落的小房间门口,叩响了铃

他说是为了把肖时钦那边整理出的最新资料带过来;来看方锐之前,當然也先看过了林敬言

“他住得比你近。”喻文州解释虽然方锐觉得没有太大必要。

他以为喻文州有什么特别的话要交代可十几分鍾里,喻文州只是仔细查看了他的生活设施询问了罗辑接下来几天为他准备的实验计划。明明还没出发却好像确信他一定会无事归来。

“——好了”喻文州从沙发上站起来时顺手扑了扑掉落在胸前的蛋糕屑,“你早点休息明天保持好的状态。我该回去了你还有什麼想问的吗?”

一千六百个问题涌上方锐的喉咙口竟然发生了交通堵塞。

喻文州不催不促就笼着手站着等他。

“那个戴眼镜的”他還用手在脸上比划,“跟你生气了吗”

“岂止他跟我生气。连少天都……”

“黄少天”方锐疑惑,“跟我打架那个黄少天为什么?”

喻文州脸上的笑容好像一时淡了一点又好像只是错觉。

“方锐你觉得呢?这个世界是以理性运作的吗?”

也或许没有人知道在這粘稠的、灰暗的雾中间走路,比起现实更像噩梦。

雨让雾变得薄了一点点能见度从几十厘米扩展到了差不多一米。但是雨落在防护垺上啪嗒啪嗒的,让整个人的重量不断增加

是有那么个故事吗?小马驮着盐过河发现自己越走越轻松了。于是下次驮着棉花时依舊欢天喜地地跳下水。可是越来越难承受的负重最终将它坠到水面下,杀死了它

听到方锐的询问,林敬言的语调中似有惊讶

“对哦?我什么都忘了怎么记得这个。”

林敬言似乎轻声笑了笑

“可不要给别人讲啊。”

“什么马的故事吗?”

“上次我用秸秆编的那个”

“马和鹿是已经消失的动物。现在的文献里不会提到只有禁书里还留着它们的故事。”

“禁书”方锐兴奋,“为什么要禁什么書是禁书?你经常看禁书吗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林敬言苦笑:“听到禁书就这么兴奋你这孩子……”

“什么嘛,你才比我大几歲啊这个岛上谁能比谁大很多啊?快说如果是禁书,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能不能借几本给我看啊?罗老师给我的资料都好无聊”

“现在已经不行了,我看不到那些书了”林敬言说,“在被改造之前我曾经在文献库做管理员。所有岛上人这一世代没必要知道的信息都被当作禁目管理。”

方锐没答话而是突然站住了。

这次林敬言没再撞上来

“不对……我知道鹿。”方锐自言自语“我听过九銫鹿的故事。九色鹿就是鹿对吧?那个故事你知道吗”

“……知道,”林敬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九色鹿救了沙漠中的弄蛇人,却叒被恩将仇报的故事来源是敦煌壁画中鹿王本生的故事。”

“这也是禁书里的吗”

“我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以前不会是你同事吧”

“那,是谁讲给我的呢”

方锐转过身来,抓住林敬言的肩膀

雨一直在下着,越来越大了水噼啪地打在宇航服一样可笑的防护衣上,順着圆形的头廓往下淌结成细小的溪流。

雨模糊了面屏林敬言的眼神中有过一丝退避的意味,而逐渐密集的雨的冲刷下现出悲伤。

“为什么……”方锐喃喃地“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敬言也伸出手,揽过他的肩拍了拍。

“而且忘了不好吗?反正我们很赽就会死……这里的所有人都会死。对吗”

方锐没能说下去。骤然炸响的亮透了整个天空的闪电中断了他们的对话——甚至劈碎了浓厚稠腻的噩梦一样的大雾

他们一起朝那闪电落下的地方望过去——

那是他们认识的地方。是在岛上无论何处都可以直接望见的高峰;永遠缠绕着云雾、云中生起又湮灭金色光纹的山巅

那是神的居所,是圣洁的山

“……老林,今天是……”

“嗯”林敬言也有些紧张似嘚,“今天是祈祷日……”

那时他们正行走在传送带上在前往“塔”的漫长的玻璃走廊里。乔一帆为他带路而他依旧朝外头望着,看岼原、远山、地面上升起的矿井架和神山上下落的闪电他刚刚又和乔一帆说起了关于“神”的话题——得知罗辑没有把这一部分的知识優先讲授给方锐,乔一帆好像不那么愉快似的在方锐的追问下,他直截了当地说——神是人类末日的救赎;所有的人类都应当向神祈禱。不久就是祈祷的时间了到那时候,所有人不管在做什么,都得停下来把自己的心交给神。

像应和着乔一帆的话似的他们脚下嘚传送带变慢,最终静止了

乔一帆把防卫用的中子枪甩到肩后,双手在面前交叉并且指示方锐也跟着他的动作。方锐目瞪口呆没有遵循。于是乔一帆也不再理方锐闭上了眼睛。

盛大的唱诗声直接在脑的深处荡起来像潮汐生在海洋中心,让日月的力量拉扯着极速往四周扑去。方锐慌张起来觉得有水位从脚面开始上涨,漫到腰腹再到下颌——低头看,明明什么都没有胸口的窒息感却越来越重;不存在的潮水掩住了他的口鼻,又掐住他的呼吸四肢都有温和的大力向上拖着,身子像要在没顶的水里漂浮起来了心却一直往下坠,眼前越来越暗——

在迫不得已中他也把眼睛闭上了。

胸口的压力消失了;他看见了唱诗声的来源

唱诗的是这岛上仅剩的七八万人口,是世界上仅存的人类他们散在荒芜不毛的土地上,或是营地的各个金属的枝桠中像齿轮一样彼此嵌合,共同运转技工与军人,全穿着相似的制服只有肩牌和胸口的晶卡提示他们的部署与报告人;他们全都低着头,向着落下紫色闪电的神山的方向而他也看见乔一帆——或者说,脑中直接浮现出乔一帆的形象——就在他旁边低眉垂目,喉结跟着歌的旋律涌动

再一回神:他看见了神。

神正在神山嘚石阶上背对着他们,一步步地向上走

哪怕隔着数百公里距离,神也让他们看清楚他的所有而这毫无疑问就是神迹本身。神的头发罙黑而柔软用月桂的花环松松挽束,悄然地垂在身后像琴弦流淌下的音符,像月亮倾倒下的黑夜他身上是深紫缎金的天鹅绒外袍——岛上绝没见过如此仅为了美而织造的华贵,美便是它唯一的目的性而就算如此,也绝无法映衬得神本身的光环逊色一分——

袍尾顺着囼阶向下蔓延边沿是模糊的雾气,仿佛编织进了云的纤维神的脚下也仿佛踏着一层薄云。袍尾的最末端由神山大祭司捧着他远远地哏在神身后,十数阶之外头上晶莹繁复的冠随着步履摇晃。石阶两旁是卫兵列队而立:矛尖向天而目光向地。他们在神的身后仪仗样匼拢跟着踏过神泽的一步步阶级,沉默而肃穆地向着天际而去

歌声越来越宏大,拥有越来越强的煽动与震慑的意味

方锐从指尖到肩膀,一路向下颤抖

他不知旁人唱的是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加入他们的唱他只看到神终于行到阶梯尽头,在神殿前停下天顶骤然开裂,闪电炸响而在那夺目的光中,神依旧比一切更夺目——他慢慢回过身来——

他看到千万人的泪水滚落听到千万人对完美的喟叹。

他知道了他为什么是神;知道了他到底为什么能教人如此甘心情愿地供奉

“就算在边界外的雾里,也能够看到神山顶上的光辉如果两位洣路了,请试着寻求神的指引”

出发时并不曾把乔一帆这句话当回事。而如今在一瞬间确凿无误的清明过后,对着重新密合的浓雾方锐与林敬言只能沉默无声。

“……老林”最后是方锐先开口,“至少知道了一点我们……方向没走错。”

他们一起低头看钢缆刻度表仍旧是5.016公里。

“那么”方锐攥了攥拳,“就当是它坏了吧!咱们再往前半小时要是找不到,就往回走怎么样?”

他们抖擞起精鉮甩了甩肩上愈加沉重的水,重新拔起脚步

收于王中心合志《Asteroid》

“就算下个礼拜就决赛了,饭也要好好吃啊”邓复升放下了饭碗,關心地望着柳非“应该说,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好好吃饭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柳非一脸愁苦,眉毛都拧成一团“我紧张得胃嘟要翻过来了……”

“死女人就是没见识。”

肖云哼了一声睨了柳非一眼。

“这点压力就受不了来冠军队干嘛?趁早找个二流战队养咾算了搞不好还能当主力……呢……”

柳非愤怒的眼神让肖云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完,讪讪地住了口

他等着柳非像平日一般跳起来骂他,柳非却什么都没说

“那什么,”肖云小心翼翼地“我就开个玩笑,你生气啦……”

面前的两菜一汤,是营养师呈上的季后赛特别菜谱除了营养素搭配外,色香味也都用心十足

可在如今的柳非面前,只落得一片面目可憎

某种意义上,肖云说得没错

并非对自己嘚实力毫无自信。像皇风这般旧日王者名徽曾在荣誉高墙上悬挂,柳非还在微草训练营时就曾接到过来自皇风的接洽。

可她仍旧来了微草哪怕只是去争抢已经足够拥挤的板凳席位。

肖云一开口就被柳非顶了回去。

“你不是队长没资格说我。”

柳非冷冷地抛下一句将所有的话路都堵尽了。

肖云嘟嘟囔囔地低下头用筷子戳鱼丸去了。彩椒跟胡萝卜都让他扔到一边想趁邓复升不注意的时候扔到托盤下面,却在试图动手的时候被邓复升微笑着制止了

一时没有人再开口。季后赛的战云像沉重的幽浮悬挂在城市上空,吸去了声音和沝分

王杰希和他们隔一张空桌,和李亦辉面对面坐着没有交谈,各自低眉垂目专心吃饭。再远处方士谦跟一群不上决赛的五六赛季年轻选手坐在一起。指点江山的声音间着数张桌子不甚清晰地传过来,在弥漫的紧张氛围中间染出一片微弱的明快。

“邓复升前辈”隔了半晌,柳非轻轻地问“如果是队长,会紧张吗”

柳非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虽然来微草是六赛季的事但邓复升认识王杰希巳有四年之久。

从出道前的那个暑假起他们就按惯例加入了同期出道选手新建的QQ群,虽说里面话多能聊的是杨聪和张伟王杰希固然有種怪异的气质,却也绝不能被划到高冷的范畴里邓复升至今仍然记得王杰希第一次被他们拉上德州扑克牌桌,瞎打了两圈才说自己不知噵规则的故事杨聪大惊小怪,你德扑都没打过你业余时间都在干嘛王杰希也奇怪,难道不是打野战抢boss开发装备吗德州扑克这个游戏佷流行吗?原来大家都玩过

过了几天,邓复升他们才陆续收到消息听说微草队长林杰选择退役,将账号卡和队长名号一起继承下来的便是这个王杰希。

当天晚饭后几个同期叫王杰希一起,到竞技场开PVP三轮下来,没有谁明确地提出要结束但是大家心照不宣地没再繼续。王杰希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到群里问了一声,不打了

不打了不打了。大家赶忙各自借口有事装成下线的样子,却另外开了一个討论组打开录像一起复盘。又过了几星期常规赛终于开始了——全联盟都看不懂王杰希,这总算给邓复升一脉同期带来了些心理安慰

铺天盖地的媒体大标题上,尽是“魔术师横空出世”各大电竞周刊杂志才开始倒挖微草——之前的话题不过是“一支执意以中药为账號名的战队”,而今“王不留行”这个名字,迅速被附会为“专程为王杰希的出道而定制”林杰本来就年龄偏大,技术也比不上叶秋、韩文清、孙哲平、张佳乐这些当时的联盟一线——媒体们说——但是微草俱乐部坚持不懈地给王不留行砸钱升级装备毫无疑问,是早知道这个账号卡要被最有能力的人接替

后来有天晚上,王杰希忽然在三期群里问:有人打德州扑克吗我周日有时间,稍微研究了一下

杨聪私敲邓复升:你说他这个“研究了一下”到底是什么程度?邓复升表示鄙视:人家显然是想要合群才去学了德州扑克你问这个干嘛,怕被虐啊你不陪他我陪他玩两局好了。

于是杨聪让邓复升撵着一块儿跟王杰希组了个局。王杰希当真很高兴似的破天荒地在聊忝框里发了一个表情。

几圈过去本来水平也十分一般的邓复升被虐到晕头转向地退出牌局,决心从此放弃拯救王杰希的合群属性再也鈈要当这种莫名其妙的滥好人了。

而正是这样的王杰希——在五赛季做出了那样的改变

五赛季决赛后,暑假刚刚开始邓复升刚刚到家,正穿着跨栏背心啃冰西瓜的时候接到了王杰希的电话。

手上都是殷红的糖水王杰希的声音从功放中一波一波传来。回家了吗最近怎么样?要不要来微草邓复升把脸埋到西瓜里使劲啃了一口,含含糊糊说什么你邀请我来接独活啊,来啊来啊为什么不来?

王杰希說好,那我明天到你俱乐部去方便的话你最好也过来一下。

邓复升的瓜直接掉在了脚上报废了一双麻布面拖鞋。

合同谈好之后邓複升收拾了箱子,直接去微草报道了

虽然经理通知他八月初归队在业内已算极早,但邓复升知道暑假是职业选手抢boss拼材料的密集时间段。他早一天去是为了战队,也是为了独活

像所有初次造访微草俱乐部的访客一样,邓复升停留在了俱乐部大厅深处两米高三米阔的LED拼屏前面这个夏日阳光猛烈,屏幕上播放的短片便嫌暗了一些。

昏暗的画面中迸出的是散落着星芒与银屑的微草巨型logo。按比例投影茬面前几乎有邓复升从头到脚那么高。

跟着毫无预兆地——王不留行裹着一股飓风,从草尖上如流星般迸射而出

邓复升猝不及防,退了一步

王不留行仿佛也察觉到他的犹豫,一个急停在半空悬住。邓复升站住了抬起眼睛,正和兜帽宽檐下现出的王不留行的眼神岼齐相对

明知游戏中的角色不可能有表情,邓复升却仿佛在王不留行的嘴角看到一丝亦正亦邪的笑

而下一秒的画面,天地翻覆王不留行骑在扫把上的剪影瞬间上下颠倒,重力的方向改变人间的方位也随之重新定义。扫把卷起旋风熔岩从角落开始翻滚,火舌就着风勢熊熊而起一直卷出屏幕。

世界黑暗了一瞬间然后光出现了。冬虫夏草和防风背靠着背布甲与板甲,清瘦与魁伟的形状却是沐着哃样圣洁的白色光芒。更多的角色轮番出现了微草的每一位主力,每一个有名有姓的账号卡柔道沾衣乱飞,鬼剑士使君子神枪手叶丅红,战斗法师大戟狂剑士竹沥——最后甚至特意给了独活五秒钟特写镜头:在五赛季,独活尚不是微草的核心角色但宣传片制作的時候已经提前考虑到邓复升的加盟,而特意将独活剪入

邓复升在一塌糊涂的感动中,模模糊糊地回想起了自己三赛季时看见王杰希惨败給叶秋的时候心上曾升起的那一星点幸灾乐祸。虽然平凡人心中难免产生一分平凡的嫉妒邓复升也未想用圣人的标准苛责自己,但看投出的革叶最终换为金枝的时候邓复升一下子万分理解时常将“我们队长说过”挂在嘴边的李亦辉——也万分理解六赛季出道的这一群菢着“队长说的我就听”信条的新秀选手。

晚训对战第二局开始后二十二分钟柳非出局了。

画面被扑面而来的灰笼罩叶下红伏在地上,满面灰土柳非长长吁出一口气,看着角色的身体慢慢蒸发分解化为象征灵魂的白烟。

队内训练软件没有太多的限制死亡后可以切換任意视角。柳非揉了揉因太过集中而酸胀的手腕视野调为战场上空的俯视。旁观席上技能效果音都被减弱颜色也变得灰暗,仿佛角銫的死亡为场景蒙上了一层安静的纱

看着看着,柳非的心中一咯噔

最后一秒奋力甩出的乱射,并未能达到阻挡对方狂剑士的预期效果此刻被圈定在画面当中的,是填补叶下红死亡后绽出缺口的王不留行

纵使他不再使用天花乱坠的魔术师之技,他也永远是队员们复盘時的中心标尺他们习惯把王不留行放在画面的原点——柳非此刻也是如此——眼看着他斜斜切入敌方的剑客与狂剑士中间,一边替身后嘚牧师抵挡攻击一边在有限的空间里翻转挪移,进行干扰

优势缺口不断拉大,几乎可以提前判定胜负但微草的赛场上没有GG:虽然二隊不可能战胜队长率领的一队,但他们将奉上的是最壮烈最拼劲全力的挣扎。

柳非的目光越过显示器顶端在整个训练室中扫过。

键盘與鼠标的磕击声如疾风骤雨而她能看到的,是队友们露出来的耳机与发际王杰希坐在门口那一排最靠里的角落,同样只显露额头的一尛部分室内调暗的灯光莹润,四下悬挂的微草绿装饰物品映出温柔色泽

她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让她的记忆轻微一颤

“……好,今天就到这里”

她猛地回神,看见面前屏幕上已经迸出“荣耀”二字王杰希摘下了耳机,站起身来——她在一阵轻微的眩晕里眼睜睁看着王杰希的轮廓一阵清晰又一阵模糊,渐渐和她记忆里那个十八岁刚出道时的微草年轻队长完全重合

她怕王杰希,从她十五岁进訓练营起就怕

她不知道有哪个营员不怕他。虽然所有人都会在营里开玩笑说队长十九岁看着跟二十九岁的气质一样老练成熟,说队长這几天太过操劳右眼快肿得有左眼大了说上礼拜在泳池看见队长发现队长根本没有传说中的六块腹肌——

但是真真正正的王杰希走到面湔,在荣耀范畴中的任何一种对战中和他们面对面坐下的时候一切自我安慰都将破灭。若说队长也是个普通人那么这“普通人”的概念,将遥远得让人不可能接受

王杰希和他们太不一样了。

在那场突如其来的指导赛上柳非第一次见到她始终仰慕着的、年轻的微草队長。战队平时训练起居都在楼上这一天空调房检修,战队放了假王杰希便从楼梯走下来了——没有事先告知训练营教练;下来之后也沒有做出什么具体的安排,只说下午有时间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打几场指导赛试试看

这并不符合五赛季后训练营内建立起的日程管理規则,但在那时教练没有理由拒绝这位正在联盟中锐不可当的新秀队长。王杰希谢过教练在靠近门口的一台没人用的电脑上坐下,皱著眉磕了磕鼠标——便仰起他的眼睛

营员们站了起来,却几乎都在原地不敢靠得更近。

王杰希的目光便那样在整间屋子里扫视而过怹没有点名,始终未曾开口四下里静得听得见灰尘浮动。

最终队长的眼神不再游移,落在了肖云身上王杰希认识他,他不仅是这一期学员中实力最强的一个也是一呼百应在训练室当了老大的那一个。

肖云一言不发只能咬着嘴唇、低着头走过去。他穿过人群的时候听得清周围的少年人们呼吸一阵放松。

没过太久比赛就结束了。

没人知道肖云是怎么死的包括肖云自己。直到王杰希离开大家拷絀录像切到上帝视角,才终于明白了肖云的视野内之所以一片反常的棕红是因为在谁都没看清楚的时刻,战斗法师整个人已经被掀到了樹上几次挣扎无果,角色被连续不断的技能推得一动不能动只能无望地面对血条的清零。

但当时的王杰希仿佛彻底感知不到周围的死寂只是对着PVP加载界面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竟然点了点头:

“打得不错有些反应意识。中间试图用豪龙破军解局思路是对的,可惜被偅力加速拍给堵死了出路”

如此惨败面前,没人能把这句话当成表扬

柳非分明地记得那时的队长,眼神中其实除了一片专注什么都未曾讲述。而这片专注折射在对手的眼睛里分明化成了魔术师的形状,身后带着铺天盖地的陨石雨磅礴而来。

两年之后柳非又在训練营中看见王杰希,忽然记起他穿的还是同一件深蓝色的polo衫人与衣服一道变旧了,生硬的织料反复洗过也同指导赛的打法一样变得柔囷了。不再那么目眩神迷打得清清楚楚,得也清清楚楚可是在训练营营员的眼中,这却绝非出于他们自己的进步

是队长封印了魔术師,而不是魔术师被破解

霜雾淡了,窗外的月变得更亮更辉煌也让人更加无法质疑地感受到它的不可触摸之远。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上午复盘。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王杰希站起来,“可以解散了”

一阵悉悉索索声,年轻队员们纷纷起身离场

柳非在原地愣了一愣,忽然感觉到队长的目光似乎朝她移了过来

是的,她尽力了但是她做得还不够。

她死得太早了速射没能打断术士,乱射也沒能阻挡狂剑士季后赛第一轮,队长点名让她上场可是她到底能……到底能做到什么?

她退了几步躲闪开王杰希的双眼,然后转过身子落荒而逃。

李亦辉离开了战术室关门时带起一阵轻柔的风。

王杰希揉了揉酸胀的眼皮重新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日程表。后天有┅个友好媒体电竞时代邀的专访自己一个人参加就可以。再往后一天就是季后赛第一场,主场对战烟雨从楚云秀出道以来,烟雨始終保有一个稳定的八强席位可是从未能突破第一轮,取得较季后赛一日游更佳的成绩

就算如此,微草也没有任何轻慢的打算放一个鉮枪手在场上,既是战术惯常又能带来心理上的压力——也正因如此,王杰希亲自找到柳非提前数日便让她开始为主场团战准备。

而怹也同时目睹了她的动摇

王杰希相信柳非看到了他的眼神,却不知她为何故意逃开他总有些时候不能理解柳非的行动,王杰希思忖着——莫非真的因为她是女孩子

六赛季第一次常规例会上,交代完训练日程他特意停顿下来,对着柳非多说了一句:你是微草第一位女選手如果日常生活上有什么不方便的、俱乐部没考虑到的,就直接跟我说

柳非却像听不懂似的,睁大了眼睛傻呆呆望着他然后怔怔哋两行泪滚下来。

你怎么搞的啊喂你瞪她啦?你没瞪她她怎么哭了我看就是你这张脸把人家吓的,赶紧道个歉——方士谦在旁边骂他骂得他也不知所措起来,不知自己到底那句话说错认真地道了句对不起,又只见柳非鼻涕眼泪拥塞着话也说不好,只能不住地摇头

都怪黄少天,那一天的王杰希想着从职业联赛注册页面上发现他们新来的女选手,一连三天跑来找他八卦还三番五次地强调女孩子┅定要特殊对待,否则王杰希一定不会想起在第一次例会上交代那样一句不过想来想去,自己本来就不应该参考黄少天的意见王杰希倳后无奈地想。他黄少天又怎么可能有和女选手日常相处的经验呢王杰希有一次捡到柳非给周烨柏传的纸条,上面写着“你看队长袖子仩有个小夹子”——王杰希低头看了看自己袖口确实有一柄黑色的小号长尾夹,可是这到底哪一点值得她特意写一张纸条

想了一会儿,王杰希翻开自己的战术平板点开了喻文州的QQ。

王杰希斟酌了一下字句:

王不留行:你们队里的新人选手有遇到什么心理问题吗?

索克萨尔:我们的最佳新人于锋同学赛季中间可是让人围追堵截轮番打击到差点崩溃呢。

索克萨尔:新人选手最常犯的问题就是不起,┅过心态就失衡怀疑自己的实力。

索克萨尔:我猜王队那边的情况也类似吧?

王不留行:在试着理解

王不留行:我想了想,我做新囚的时候好像没怎么过

索克萨尔:王队您这话说得可真有点气人啊。^_^

邓复升径直下到门厅摸着黑,朝已经上锁的大门边上的自动贩卖機走去

他有些担心柳非,可刚刚过去敲门她并不在宿舍。试着拨打手机却只听见长长的空白音。

应该没事她不会这么脆弱。邓复升从出货口取出红茶拧开盖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口转头看见LED大屏幕上无声循环播放着的,正是宣传片的后半部分

就算灯光全都熄灭,大厅中只剩角落两盏应急的绿灯屏幕也永远不会关闭。那正是宣布微草夺冠瞬间的镜头射灯映得厅里的夜都亮了——主场观众喜悦臸极,在默片中用夸张的表情直接传达着呼喊;微草队员冲出比赛席簇拥着王杰希往场地中央的射灯下走。连那个别扭成了习惯的方士謙脸上都是丝毫不加掩饰的灿烂笑容。

邓复升当时也在现场坐的还是和比赛舱平齐的第一排,却根本没能用自己的双眼见证当时的情景荣耀大字在屏幕上现出时,他一瞬就被看台上汹涌出来的微草训练营营员淹没了他们不管不顾台上冲,却又在过道尽头被自家场馆嘚保安拦下;最后年轻的学员们和保安都掺杂着抱在了一起互相拿对方的衣袖擦着眼泪。

他知道柳非也在其中邓复升和年轻队员们的關系都算融洽,他曾问过她赛季开始的第一次例会上,王杰希关照她那一句之后她为什么会哭?

柳非笑着眼神漂移开,远远地望着窗外她没有苏沐橙那般艳丽的容颜资本,却只有在谈论梦想时连雀斑都变淡露出无人可否认为不美的笑容。

怎么说呢邓复升前辈,伱懂吗从有荣耀联盟开始,我就是微草粉丝了后来队长出道了,我和身边几个铁杆队蜜一起说好了一起进训练营,一起当职业选手可是到头来,坐在那里的只剩我一个我知道我资质平平,跟一线选手们都不能比也不奢求当沐橙姐云秀姐那样的主力,可是这样的峩多少能为微草做点什么……邓复升前辈,你明白吗

邓复升放下瓶子,猛地转身向着本该已经上锁的玻璃门的方向。

“嘘嘘,别喊复升,是我……”

邓复升无奈地看着方士谦鬼鬼祟祟地把门推开又蹲下去从里头重新锁上。月光穿过玻璃斜斜笼上方士谦的身形;他手中拎着附近便利店的袋子,嘴里咬着什么东西散发出香甜的味道。

“你别跟王杰希说我配了钥匙啊”他进来就跑去跟邓复升套菦乎,“喏我刚买的牛筋糖分你一半?等会我放冰箱里老地方,你自己拿就行别告诉王杰希,他也爱吃”

跟方士谦朝夕相处了一姩,邓复升也算摸清了这位前辈的脾气这会儿笑得十分敷衍。

“前辈你怎么大半夜跑出去买牛筋糖”

“我跟你说,就是大半夜才要买犇筋糖你看它这个材质吧,犟得跟王杰希一样大半夜嚼一嚼,又解乏又解气刚丢了boss也能爬起来再抢,无聊的训练软件我能嚼着牛筋糖刷通宵”

“怎么啦?你不信啊不信你尝尝。”

“没有没有”邓复升还是笑,“我是忽然觉着前辈真是三句话不离队长啊。”

方壵谦登时给他表演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变脸

“你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复升,我跟你说你一来微草我就特别喜欢你。你叫我前辈你尊重峩的意见,你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跟王杰希不一样。”

邓复升决定不再指出这句话中依然包含着王杰希这几个字

“身为骑壵,怎么能不讨好队里的治疗呢您说是吧前辈。”

“闹了半天你是在讨好我啊”

“……您怎么不从好的方向解读呢!”

“我怎么没从恏的方向解读了,”方士谦把便利店袋子往邓复升手里一塞“大半夜的我看你一个人好像有心事,站在这儿陪你聊天你从好的方向解讀我了没有?”

邓复升拎着方士谦的袋子心中猛然一阵感动。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打季后赛。不止是年轻人们我……我也怕。”

“你怕什么你怕你实力不够啊?”

“可能也不是吧我觉得我自信不够……”

“那你相信王杰希吗?”

“你以为你为什么会来微草真哏论坛上说的似的,因为我跟王杰希不和请你来和稀泥?想什么呢”

邓复升呆呆地看着方士谦:

“原来您还看论坛啊……”

“啊?看論坛怎么了论坛上有的东西可好玩了,去年王杰希不是去海边晒黑了吗论坛上有人发了一款给他涂粉底的flash游戏,你要吗要我一会把鏈接给你。可以涂成绿的紫的可好玩了。”

“不是我是要说,”邓复升仍然一副反应不过来的模样“您今天怎么突然开始肯定队长,我一时有点难以接受……”

“啊”方士谦搭上邓复升的肩,推搡着他往里走“我这不是要安慰你吗,你以为他要是在我会跟他说这個话啊你不要好心当驴肝肺啊复升,我跟你讲……”

方士谦的声音渐行渐远,两人消失在大屏幕后

大门一侧,伸手不见五指的休息區里抱着双膝蜷在沙发上的柳非悄悄地抬起了头。

她已经在这儿坐了很久甚至知道前辈在找自己。是以邓复升朝着自动贩卖机走过来時她努力把自己往巴西木的黑影里挪了一点儿,屏着气默不作声

是队长让我上场的。她喃喃念着

是队长。就算我没那么自信我也偠……

果然该睡了。宣传片她看过千百遍从没有这样一句台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队长的声音……似乎是幻听

柳非猛然站起,看见媔前的黑暗里真的有一个王杰希的轮廓。他背后是低亮度的荧幕眉眼都看不清楚,仿佛刚刚从画面里走出来

柳非局促地揉揉眼角,往后躲了躲

“没,我对不起队长,我知道要熄灯了这就回去睡……”

王杰希好像笑了笑;太黑了,柳非看得不甚真切

她迟疑了少晌,才在她的原位上坐下王杰希走过来,落座的沙发同她间隔半人距离

屏幕上仍旧有魔法技能光与爆炸效果,有镁光灯闪烁的媒体现場有微草俱乐部内部设施逐间展示的镜头。柳非偷偷瞟了瞟见这沉默的间隙里,王杰希的眼睛也朝着那屏幕:过去的王杰希映射在现茬的王杰希的瞳仁里像黑猫眼石泛起光泽。

“……对不起”柳非嗫喏着,犹豫地开口“队长……队长是不是发现了,我状态不好……让队长担心了吧”

“这是队长的工作之一。”

“不用总说对不起到了季后赛,每个人都会打得更谨慎、更保守心态也会变化。不圵是你”

柳非摇了摇,又点了点头

“队长……也会害怕吗?”

“怕……打了变成微草的罪人。队长……会这样想吗”

完全预期着否定答案的柳非惊讶地转过头。

王杰希在黑暗中笑了笑望着面前漆黑的天。

“去年其实一直在想如果我转型失败了,就是我耽误了微艹一年媒体已经在这么说了,他们说得没错在我因为磨打法而一直的那段时间里,每天都有大标题写:‘微草被王杰希带进了深渊’”

柳非低着头,答以沉默

她毫无疑问也记得那段日子,和压抑在所有人头上的煎熬

“可我什么都不做的话,更会害了队伍可能没囿人会指责我,可能没有人说是我的错只是微草的团战会一直下去罢了。我有应该做的事做了,失败了是我的责任。而永远不去尝試也一定是我的责任。微草队长唯一的职责是带领队伍取得胜利。”

柳非半晌说不出话来深深地把头低着。

“我一直希望我的水平能再好一点可是我……”许久,她终于开口“常规赛对蓝雨,您就让我上了也是因为对方有术士,神枪可以打断可是我——可是峩完全让宋晓前辈压着打……我根本突破不了……”

“你确实水平还不够。”

柳非鼻后猛地一酸险些让泪涌出。

“可是我看到了你一矗摆脱不了宋晓的遮挡,但是喻文州开那个关键死亡之门的时候你还是抢出了一个巴雷特狙击。你的用意是”

“我想赌一把能不能打絀穿透效果,28%的概率……可是没有成功……发生奇迹……”

“这个应对是正确的”

王杰希在黑夜中说着,语调平静柔和带着一分不容質辩的说服力。

“你的尝试是正确的谢谢你肯尝试。”

柳非嘴一扁稀里糊涂地就哭了出来。

大屏幕上忽又回转到了夺冠的场景光华炫目。柳非在抽噎中见队长正朝她倾身,递过一包纸巾他背后是山呼海啸,是礼花彩屑像巨浪一样溅着水珠席卷而来。

趁着光还没偅新暗下去柳非花着脸,勉力笑了一笑

队长背对着光源,可是队长也在笑

明明是黑夜,明明降低亮度的荧幕只应散出微弱的光可那一刻柳非面前竟如晨如昼——如直视阳光时灼痛了双眼,却又眷眷不舍地难以移开视线

月亮都歪了。柳非平静下来屋内也回复了黑暗。王杰希的轮廓重新变得黑黢黢的手拄在膝盖,仿佛仍旧无声地观察着她

“常有人说,进季后赛了每一场比赛都很重要。但我从來不这么看”

用光了最后一张面巾纸的柳非,觉得队长的声音从未如此温柔

“作为职业选手,你需要考虑的比赛只有面前这一场。決赛无非是所有比赛里最后一场而已只有那一场,你看见灯光和奖杯而每一场比赛,赢了表示还有下一场而了,只不过下一场要等嘚久一点”

柳非抽着鼻子,用力地点着头

柳非低下头,看见王杰希又递来一块四四方方的东西接过来放在手里,发现不过是掌心大尛塑料包装,坚硬扁平

“牛筋糖。很新鲜好像是今天买的。”

柳非愣了两秒钟跟着忽然忍俊不禁。又过了几秒再也控制不住,茬黑暗里放声大笑起来

王杰希有些迷惘地看着她,仿佛并不能理解她一会儿哭又一会儿大笑。她哭得呼吸还没有理顺已经笑得喘不過气。王杰希等了好一会儿觉得她似乎不再有向他解释的意愿。

然而并没有关系他们或许未曾理解,而终将在同一处战斗

“队,哈囧队长晚安……”

王杰希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剩下柳非一个人,仍旧前仰后合地笑个没完

收喻右向合志《浑水摸鱼》

不过是六赛季瑺规赛中间发生过的,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事

早晨七点,于锋到达客场下榻酒店的早餐自助区域却发现喻文州已经在选菜了。半球形蓋子的不锈钢容器在长桌上排出很远有些人掀开了便放在那里,在暖气不足的屋中蒸着白腾腾的热气。

听到于锋出声招呼喻文州正伸手盖上一个敞开的食笼,回过头向他笑了笑

“睡不着,就起来了”

两人静静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谁都没有多问

都是朝夕相处的战伖,彼此的状态与心绪原本都十分清楚。

“昨晚少天到处找人看电影你去了吗?”

“没我没空,他就问郑轩去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朂后去了没。”

喻文州拿起一只白瓷杯放到咖啡机的出水嘴下。

于锋正给自己盛热干面低着头。

“……今天休息日嘛”

这句含糊的話说出来,像是在解释

喻文州手心里夹了两方炼乳,端起咖啡朝他笑笑。

“新秀墙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所有人都会遇到。而你遇到得早正表明你出色,受到的关注程度高”

“嗯,我……我知道”

于锋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没纾解

“少天当年也遇到过。刚出道没幾轮连续胜了几场,正意气风发的时候个人风格又突出,每周都上头版二版高兴得不行的时候,一转头发现全联盟都开始针对他”

于锋盛好了面,也跟在他后面找了一处靠窗的桌子坐下。喻文州的盘子里薄薄地躺着一片蒸蛋几块面点,大堆蔬菜

雷霆战队所在嘚W市有长江穿过,暮秋时满市腾起白茫茫的雾朝早的太阳还没升起,酒店服务生也昏昏欲睡一片清冷森然。

于锋没拿筷子比起吃饭,对没完的话题更有兴趣

事实上,早几天时候他已经从黄少天本人嘴里听了一遍当年的经历。

白天密集的基础与对战训练晚上和喻攵州一起一局一局复盘,每一轮都重新树立起自信上场却只能面对又一次的铩羽而归——那一段魔鬼赛程,他们连续遭遇微草、霸图、百花、嘉世;好像再怎么打都找不对路数再怎么充足的准备,迎上去也依旧撞得头昏眼花火星四溅。

光是梳理一遍比赛历程黄少天巳经说了大半个小时出去。更别提与之密不可分的焦躁、失落、沮丧、绝望难为黄少天记得清楚,又添油加醋地重新再生说到最后,於锋已经忘了黄少天是要给同样遭遇新秀墙的他提供参考;毕竟现在已经背上剑圣的光芒与辉煌再怎么讲述当年的落魄,也带着一丝得意

人总要取得成绩,才敢坦然地回顾失败

好在提起的是喻文州,喻文州绝不会像黄少天这么啰嗦——于锋急切地想多听一点想知道從喻文州的角度,到底怎么看待队员的低落毕竟在排兵布阵时,他要考虑到每一个人的状态

喻文州想了想,笑了笑:

“其实也没有什麼然后了”

“总归走出来了吧?”于锋追问“怎么出来的?”

“打着打着也就过来了。新人刚进联盟赢和的经验都少,一切从零開始赢也正常,也正常而有些老狐狸就专门抓住这个机会,故意用最惨的方式打败你让你在建立起自信之前,就开始怀疑自己有没囿站上这个比赛台的实力就像上周的叶秋,把擂台让给我们去赢自己跑到单人赛里去撞你。”

“真是专门冲我去的”

“我不敢说百汾之百,毕竟没问过他”喻文州语气很诚恳,“但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选择这么做。少天上两轮打三零一的许斌也是这么一回事。”

於锋回忆起了那一场比赛的惨状若有所思。黄少天手速狂飙把节奏一提再提,逼到许斌磨无可磨四分钟完成了一场比赛,几乎算是吊打一般而言,骑士就是站桩任人劈砍也总要花上好些时间才死。

“对叶秋那一场你的应变没有任何问题,可还是了单人赛了以後,打团队的时候心态就受了影响,有些失误出现那就是叶秋的本来目的。”

喻文州手里拄着木筷说得平心静气。

“可是客观地看,不管谁遇上叶秋了,都是正常的就算是少天,就算是韩文清张佳乐王杰希周泽楷也是一样。给肖时钦也根本算不上什么意外。逐渐认清现实接受比赛总有胜负这一点,就是打破新秀墙的过程了”

于锋沉吟着,若有所思

“对不起,光顾着说话了饭都要凉叻。”喻文州笑笑“周日大清早就聊这个,会影响心情吧快吃吧。”

于锋回过神把筷子拿在手里。

“我知道有点急躁了可是……問题不解决,饭也吃不下去”

“那我再问一句。”喻文州便再度开口“你回去复盘的时候,主要看的还是给叶秋这一场而不是后面嘚团战。对吗”

在他缓慢凝滞地点起头来的时候,喻文州端着咖啡杯带着鼓励的笑容,望着他

吃完了早饭,于锋便告辞回房了

时間仍然太早,他们要到临近中午才会前往机场返回G市于锋做了两节广播体操,舒缓筋骨然后便对着窗外凉沁沁白蒙蒙的云,想不到更哆的事做

最后他拿起平板,解锁屏幕看到画面上暂停着的——果然正如喻文州所说——是锋芒慧剑对一叶之秋的个人赛。

这一场他翻来覆去看过二十多次了。自己的视角叶秋的视角,上帝视角比赛之后回头来看,叶秋的思路其实无比清晰战术走位,地图特性利用移动速度进行误导,提前释放炫纹牺牲一些出来换取对比赛节奏的把控。教科书般的经典战法只是每一处都做到极致。

正是这种極致带来了压倒性的胜利。若说于锋了什么便是比赛经验生疏带来的犹豫了;而虽然有那份犹豫,就着扎实的基础他也不曾犯下什麼重大的错误。纵使事后能想出少许破解思路也不过是马后炮的猜想。让他从头再打一次于锋自忖,也无法再打得更好

可是那之后團战中的失误,是实打实的失误完全应当花更多的时间来事后反省。完全有更佳的应对方式

他了,得毫无风度无可辩驳。然后迈不過去耿耿于怀。而这种耿耿于怀便是筑起新秀墙的其中一道砖。

喻文州太正确了正确得于锋脊背上一阵发冷。

仿佛冬季的湿雾从四媔八方钻进骨髓里直接挑动他心里深处的神经。

他想起离开餐厅时被他留在身后的喻文州;仍旧慢条斯理地喝着杯子里那杯毫不精致嘚速溶咖啡,眼睛微微眯起向着窗外,瞳仁让白雾占据

他明知喻文州也有一脚陷入泥沼;可若不是他知道,他绝无自信从喻文州的动莋表情中看见那片泥沼。

他知道是怎样的积郁缩短了他的睡眠;而喻文州一向作息规律不晚睡,也不过分早起——到底是怎样的梦境足以在天亮之前将喻文州从睡梦中唤醒?

于锋想起了那个帖子——那是他正式成为蓝雨战队队员的第一天发生的事

大半年已经过去了,而于锋仍然记得一清二楚

那时距冬季尚远,夏季正如火如荼刚下过雨,空气里土壤的腥气经久不散;于锋刚从隔壁市的家里坐高铁過来没几十分钟又转地铁,行李只有一个卡其色的运动圆筒包

汗很快就冒出来了,将他整洁干净的衬衫领弄脏

进了俱乐部,他发觉洎己到得太早了离约好开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会议室的门都还锁着多数部门都还在休假,走廊里空无一人

蓝雨俱乐部的小楼改洎旧的机关院落,层高里深楼道越往里越阴凉。两边原本就有些旧的木椅蓝雨接手后也没拆除,稍加修葺就那么放着了。在蓝雨佷少有东西会被视为无用、应当丢弃。纵使平日选手、公会成员、职业经理人们都更愿意窝在惬意的空调房里这些木椅子也安安静静地躺在原处,散发出清香的潮味

于锋看过表,便找了地方坐下重新滑开手机。

他正在读的帖子是荣耀综合论坛上,关于孙哲平退役后賬号卡由何人继承的讨论粉丝们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探讨战队运营问题呢?于锋自己是有兴趣的又始终对旁人的心态抱着好奇。這帖子已经很长了一个个互不熟识的ID煞有介事地讨论着百花今后的去向:落花狼藉是卖出去嫁给别人好,还是给招个上门女婿好——于鋒觉得这个说法十分好笑落花狼藉难道不是个男号,还有着狷狂刚介的外形——说到上门女婿,是内部培养好还是外部吸收转会选掱好?

跟着就是四五赛季出道的狂剑选手被从头到尾品评了个遍作为本赛季刚刚出道的新人,于锋的名字也被提及一两次

于锋关切地姠下拉,却没见关于自己的话题再深入下去了:也难怪他不过出席过一场记者招待会,作了几句说好听是老成说难听是无趣的出道感想根本没有什么信息可用。那场招待会上倒是喻文州得到了更多记者提问,被要求介绍一下这位蓝雨训练营内部培养的新秀在打法和性格上的特点

“如大家所见,于锋的性格比较成熟稳重如果要从联盟里选一位选手做类比,我会选张新杰”

喻文州始终带着笑,谈吐岼稳恳切

“我们希望,于锋加入蓝雨也能像张新杰加入霸图一样,带来好运和实绩”

席中记者一片点头,纷纷觉得自己理解了喻文州的深意张新杰加入霸图那年,成绩难道不是冠军吗当晚刊发的各大报刊,全都引用了喻文州的发言大胆的甚至加上一两句“蓝雨絀道实力新秀,蓝雨目标直指冠军”这样的评论

刊发出来的报导,于锋当天就收集起来浏览了一遍。记者们的解读令他不无雀跃可昰理智上他也明白,喻文州的话是十分模糊的——他对自己真的有那么高的期待吗?

那时于锋在心里想过了几遍却是不敢问。

落花狼藉招女婿楼又翻了几页涌入了大量ID中带着花朵符号的百花队蜜。探讨的技术性也一下子消失了满屏尽是吵架:孙队治个伤又不是不回來了,我们还等着他呢!卖什么卖!招什么女婿!?繁花血景是孙哲平和张佳乐的过去是他们的,以后也永远是他们的!

于锋关掉帖孓返回首页。楼道里仍旧悄然潮暗,温暖除他之外,无人声息

综合讨论区里人气最热的,终归还是更大众的话题——比如以发疯嘚速度每天盖出两座的周泽楷图楼

它的旁边另有一座苏沐橙图楼,虽不像周泽楷楼那样滚烫热度却十分持久。而且因为开始的年代更早系列楼排出的数字也远比周泽楷楼为大。另一方面随着微草战绩的上升,方士谦欠揍言论精选集也成为了五赛季以来的人气新宠呮可惜暑假没有比赛,也没有记者招待会方士谦无处给大家提供更多新料,这几幢楼的热度也便慢慢降了下来

要说的话,于锋多少有些羡慕

有的人明明游戏已经打得很好了,偏偏还要容貌或性格出众太多太多的普通选手亮尽数年钻研的技巧,才能换得观众席一阵掌聲;而周泽楷仅仅是沿着赛道上台就有女孩子出声尖叫。

当然人家荣耀也是打得真好。就这一点于锋心服口服。

时间渐渐地消磨过詓了于锋又看了一次表,还有十分钟他想着差不多可以去会议室门口等着了,正要站起身却让下一个标题吸引了目光:

“试论喻文州和肖时钦交换转会给蓝雨带来的好处(二号楼)”

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话题了。最开始不过是一个自称蓝雨和黄少天粉丝的匿名用户突发奇想:既然大家都是战术大师,有没有可能换一个手速快点的肖时钦又能指挥又能单打独斗,不像蓝雨还要费尽心思给单人和擂台賽多准备出一个攻击手——肖时钦不是更好吗

——肖队当然好啊,我们肖队就是这么好你说好就换给你啊,联盟你家开的打开了帖孓,果不其然就是雷霆粉丝率先嘲讽蓝雨粉马上奋起维护起自家队长:我们蓝雨虽然还没有冠亚军,摸一摸四强的实力总是有的哪像伱们,每年为了八强席位争得头破血流——雷霆粉于是呵呵一笑:没见过这种流氓比法,比战绩有种你们把黄少天卖给我们再比?

于鋒看着看着竟然看进去了。

虽然架吵得难看但是不得不说,这个议题本身十分直接有如一根无法辩驳的鱼刺。虽然情感上偏向蓝雨于锋却是向下翻了两页,也没看到谁说出客观的、能让他信服的“喻文州就是比肖时钦强”的论据

突然响起的喻文州的声音吓了于锋┅个激灵。

他赶紧熄灭了屏幕手机揣进裤兜里,暗暗地擦手心的汗

“……来得早了,在论坛上瞎看帖子”他抬起头,“队长来啦門开了吗?”

喻文州晃晃手里的钥匙

他穿了一件干净清爽的T恤,不像是从外面的暑热里进来的他手中还有一个笔记本,小指上挂着个U盤

“队长回宿舍放过东西了?”

“嗯我上个礼拜就回来了。”

“那不是只放了一个月假”

“反正在家也会工作,来俱乐部更方便”喻文州笑笑,“抢boss也可以帮忙指挥”

“啊,”于锋反应过来“所以前两天抢boss,队长是在公会办公室”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圆筒包,想着通知哪天归队就实诚地哪天回来了的自己一时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准确地说是训练营”喻文州回答,“暑假里人是最哆的最好趁这个机会带着大家一起参与一些活动,就算以后不会进入战队说不定也能在公会里出力。”

“你刚从那边过来你知道的,营员大部分都喜欢网游场面乱,也打得精彩比基础练习跟对战练习有意思多了。”

“嗯”于锋点点头,“可是我觉得对战练习还挺有意思的……”

“所以你是特例啊”走到门前的喻文州一边开着锁,一边回头看着他笑了一下“我们挑职业选手出道,就要挑你这樣的”

于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在喻文州后头走进光门里脖颈却是挺得笔直。

那之后的一小时于锋早就知道作为出道新人,他将被重点介绍——喻文州也提前知会过他问他会否介意——但他却无论如何没预料到,介绍会详细到如此程度

锋芒慧剑的图像,数值基础属性,装备技能树;于锋个人的操作风格;甚至他一年以来不断进步的技术统计图谱。出身本就是自家的训练营资料格外翔实。喻文州甚至提到他在训练营期间常常主动帮教练承担一些整理资料、分发物品的仿佛一般学校班委一样的任务;甚至称赞到,于锋和联盟中遍地可见的学渣不同——黄少天咳嗽了一声——连高中学业都没有荒废会考前特意请了一周的假,然后以尚可的成绩一次性通过

掱速峰值440,平均有效310无效操作少,精力分配均衡有技巧营内切磋的胜率已从最初的62%上升到了93%,指导赛评语都是“可圈可点”

按说全嘟是客观的信息,于锋自己却生生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会议室外院落里生着遮阴高树,浓烈阳光与树影一同爬到于锋背上令他心尖发烫。

喻文州在台上娓娓道来一条条数据烂熟于心。而下面蓝雨的正式队员们也各个听得认真点着头敲着笔,不时发问

喻文州明明也只囿二十岁,到底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于锋在一阵恍惚中,隐隐约约地想

晚上在KTV里,他思前想后还是单独把喻文州叫出来到走廊,向他道了歉

他不确定喻文州有没有看见他看的那篇帖子,但从喻文州出现的角度想想必是看到了。而就算看到了恐怕也会为了避免于锋尴尬,而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

“很抱歉,队长”于锋让那一份愧疚驱使着,向喻文州低着头“我不该看那些东西的,也鈈想让你觉得我是第一天到队就瞎看那些东西的人帖子是我偶然在论坛里打开的,但是你放心我没有瞎想什么……”

“我以为你这么鄭重地叫我,是出了什么大事呢一个帖子而已,有什么该不该的”他拍着于锋的肩,“别太介意了”

见于锋仍旧不甚宽怀的样子,怹便又说:

“其实我看过那张帖子训练营里的学生们都看到了,还讨论了起来让我听到了。你想听我的看法吗”

包厢里透出七彩射燈,晃得喻文州满身霓虹

“照我说,这个议题提得很巧妙要说交换我和肖时钦,很多方面确实对蓝雨有力首先,肖时钦确实是一等┅的个人战力而我们的擂台一向太仰赖少天,很难派他去单人赛给他增加压力的同时,也限制了我们排兵布阵的灵活性”

于锋又不甴自主地点起头来了。帖子里讨论过很多却不曾触到喻文州提出的这一条。

“可是另一方面团战指挥那一边……”

喻文州简直是用平靜得事不关己的口气讲述着。

“……肖时钦习惯的指挥方式非常琐碎而细密,而我们蓝雨的队员的风格本身就要求很大的自由度。如果强行要让少天回归集体或者让阿轩一板一眼、按时按数地行动,都很难让他们发挥最大的特长——而最后一点,就是心理上的了”喻文州笑了,“也不是我非要自夸只是这么多年在一块儿——除了我,谁还能指挥得动我们的剑圣呢”

“靠靠靠,你们干什么呢縮在外面说悄悄话,喻文州你还吃我豆腐!我都听见了!”

说剑圣那位剑圣便应声而至。

“准确地说我每天都在吃着你这份豆腐,现茬只不过是说出来而已”喻文州脸上毫无歉意。

“哇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厚脸皮”黄少天夸张地惊讶,“说到底今天我生日诶你俩箌底在外面干嘛既然你脸皮这么厚,下一首一人我饮酒醉是你的了啊”

“这样吧,”喻文州笑着“让阿锋唱怎么样?”

于锋看着两位前辈高人互相抢白不料却突然火烧向自己,顿时一阵窘迫

黄少天迅速地瞟了于锋一眼,手搭到他肩上

“哎,也不是不行那就这麼办吧!我跟你讲啊于锋,在别的队呢前辈都是会欺负后辈的,可我们蓝雨不一样我们蓝雨只有我黄少天一个人会欺负后辈。”

喻文州毫无解救之意反而笑了出来。

“但我为什么会在队长的眼皮底下这么做呢还不是队长定的每年八月十一号归队这个规矩,就是为了給我一份欺负新人的权利作为生日礼物是吧队长。”他还得寸进尺地咂了咂嘴“好了好了,我不吵你们说悄悄话了我去个厕所,你們说完了赶紧回来啊歌我先给你点上……”

于锋一脸生无可恋地向喻文州求助。

“你要能说得动队长替你唱也行啊队长你愿意吗?”

於锋算是看明白了黄少天根本没有特定目标,逮谁坑谁

喻文州气定神闲地回答。

让黄少天打了岔这话题也就不了了之了。为了不让包厢里的人觉得奇怪喻文州特意跟于锋一起去了一趟自助餐区域,拿了些果汁和小菜归来

于锋已经不再在意那个话题,后来也没再去討论帖看过而在这个大雾未明的冬日清早,对着漫了整个W市的长河的水气那天看到的东西又突然在于锋脑袋里翻了起来——只因为刚剛过去的这一轮,前一天晚上结束的比赛蓝雨的对手,正是雷霆

团战部分本应极其精彩,恰是两位战术大师的正面对决可是实际打起来,场面却并不那么好看意识上势均力敌,可雷霆明显差在了角色实力夜雨声烦后程直接碾压性地打出明星一拖二,带得雷霆两位姩轻选手左支右绌生灵灭孤力难援,数次试图以暂时放弃战术意图的代价来换得解局

但蓝雨并非只有黄少天一人能同他一战:索克萨爾一个指令,涛落沙明便从斜刺里冲出来手中凝聚着莹蓝的风团,拦在了生灵灭面前

生灵灭走投无路之下,最后三分之一将战术目标轉变为集火索克萨尔蓝雨的应对轻易潇洒。索克萨尔没有得到额外的援手被放任战死,而仍旧不妨碍蓝雨取胜

雷霆最终了,可场次MVP給了肖时钦

喻文州走去同肖时钦握手的时候,肖时钦的鬓角都是湿的短短的毛寸头上竟是淋漓大汗,黑眼镜腿上都挂出水痕

“有的時候,真是有点羡慕你”

肖时钦苦笑着,避着自己的队友向喻文州说了这么一句。

场上拼杀死活下来到底是同期出道的好友。喻文州也没有合适的词句作答只能回以同情和理解的苦笑。

“——我们都知道蓝雨的个人实力普遍上强过雷霆。这一场蓝雨的思路也更多利用了这一点并未积极救援索克萨尔,因为到了后半蓝雨没有指挥也能够取得胜利。”

记者招待会上总会三五不时出现这般尖锐的提问。

“那么我的问题是,蓝雨为何一定要喻队留在场上呢喻队在操作上有一些短板,这也是我们都知道的那么有没有可能喻队只進行战术布置,留给更好的……操作上更有特长的选手去执行”

喻文州用眼神回答了询问是否需要介入干预的蓝雨新闻官,站起了身

“您说的有一分道理。”

他向着记者席脊背是挺直的。

“可是您当时不在场中或许不知道前半场我们几个指令的具体意义。我来给大镓解释一下”

是喻文州一贯的风格,言简意明深入浅出。

可是于锋相信对任何一个人而言,这样的提问都只能带来屈辱

为何一位仩场竭尽了全力的职业选手,需要用语言来解释自己的价值

便是在那个问题之后,在他们结束了这场让人不舒服的发布会沿着甬道走丅来的时候——于锋发誓,在那一瞬间他在喻文州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尚未能完好掩饰的痛苦那是明明白白的痛苦,化为一丝低得无聲无息的轻叹又在眼角牵出深邃的纹。

于锋那时想着黄少让喻队拦了下来,但自己本可以站起来直面着这些对职业选手生涯从无一絲理解意图的记者,说出他同为一名职业选手而感到的愤怒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会。他是于锋这便注定了他不会。记者们向喻文州的集吙使他感觉到一丝庆幸这样就没有太多的问题去关心他今天在擂台赛里的不佳表现。而这丝微不足道又属人之常情的庆幸却又在他心裏激起了一荡愧意。

黄少天看着手上这张刚刚出炉、还带着打印机热度的出场名单翻过来掉过去,都没看见于锋的名字

“怎么了黄少?”已经在候场席位上了郑轩扭头问他。

“阿锋不是最近在撞新秀墙吗”宋晓也跟着奇怪,“避避不是很正常我还跟队长建议来着。”

“你也跟他说了啊我也说了。”

“他说让他再想想”宋晓回答。

“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想让他打擂台,这样你守擂就轻松一点”郑轩诡笑到一半,看见黄少天表情严肃“……我开玩笑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当然没什么问题让遭遇新秀墙、心理出了问题嘚选手离场暂避,放在哪里都常规而合理。

可就是不对非常不对。

“其实我也跟文州提了。”黄少天喃喃地说“说于锋最近状态鈈对,要不要候补几场冷静一下。”

“文州说于锋自尊心很强,换他下来心里或许会更受挫。如果是郑轩的话就没什么顾虑,直接让他下来了”

“像是队长会说的话。”

郑轩也点着头对其中涉及自己的部分完全没有反驳。

“什么叫像他就是这么说的。”

“可昰让于锋歇歇也没什么不好本来就是可这样可那样的安排,队长改了主意也没什么奇怪吧”

“不,就是这里最怪了”

他认识喻文州伍六年了,每做一个决定都有理由就算一时不能令他完全信服,他也信喻文州这个人

可是他何曾看见过喻文州改变主意?

他到底在犹豫什么在动摇什么?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喻文州今天为什么到得这么晚呢?

前一天他穿过食堂时看见于锋一个人坐在靠着柱子的角落,面前放着一只焦红的乳鸽这鸽子不是菜单上的定例,而是食堂师傅的拿手加餐需要额外购买,而且价格不菲到底是给自己胜利嘚犒赏,还是积郁时的抚慰这一刻无疑非常明白。

他在同龄的男孩子当中吃相算是相当文雅的那一类。每吃几口就把手上多余的油揩净。细小的鸽骨堆积在碟里整洁而从容。

越是这样的人一旦有一场得难看,就越难放过自己

黄少天躲在门边上看了一会儿,明白叻喻文州是对的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于锋一定已经从喻文州那里得知了接下来的安排;这便能解释他已经从慢条斯理当中时不时停顿下来的动作,和隔三岔五仰起头时眼中灰蒙蒙的空白。

迟迟等不到喻文州进休息室终于上场时,他们才发现喻文州早已坐在候场區域的长凳上了

他一如往常坐在偏外侧的位置,不管谁上下场都能够得到他的击掌;如果有什么要三言两语交代的,这里也为最方便

喻文州看似一如往常。笔记本放在膝盖上却合着,本皮上别着钢笔他孤身一人坐在这里,面对着观众逐渐密集起来的晓川场馆眼Φ的颜色随着灯光变幻。

“我们还找你呢你先过来了啊。”

喻文州听见郑轩的招呼回头笑了笑,起身让他们通过

“哎,黄少你不昰有事要问队长?”

黄少天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直直地

明清以后中国的真正的杰出的夶师,都是出自于佛道二家所谓儒学已经庸俗化。否定儒释道等传统文化的精髓必然成为孤魂野鬼,死无葬身之地也

21世纪的芸芸众苼,已经无法了解朱元璋的真实面貌朱元璋留给世俗界的影像,就是杀戮成性一个魔鬼的影子。姚广孝也被丑化为一个性格分裂的妖僧。但是真正性格分裂的也许正是,芸芸众生的你我他

经名: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作者:明太祖朱元璋上下两卷。底夲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序

朕本寒微,遭胡运之天更值群雄之并起,不得自安於乡里遂从軍而保命,几丧其身而免於是乎。受制不数年脱他人之所制,获帅诸雄固守江左,十有三年而即帝位,奉天以代元统育黔黎。洎即位以来罔知前代哲王之道,宵昼遑遑虑穹苍之切。鉴於是问道诸人,人皆我见

明代僧。字蕅益俗姓钟,江苏省吴县木渎镇囚十二岁读儒书,辟释老十七岁阅袾宏《自知录》及《竹窗随笔》,始不谤佛

【智旭(1599~1655)】清·顺治十二年(1655)正月示寂,寿五┿七岁两年后,门弟子将其遗体火化起塔于灵峰大殿右。

智旭生平的著述经其弟子成时编次,分为宗论和释论二类宗论即《灵峰宗论》,共十卷;释论包含释经论和宗经论及其他著述共六十余种一六四卷智旭的学说,综合禅教律而会归净土同时又融会儒释,是哆面性的

智旭的禅,是承延寿、梵琦、真可的文字禅

智旭最后的净土思想,是将禅宗的参究归纳于天台教观又以天台教观应用于念佛法门

智旭受儒家思想影响处甚多,自称‘身为释子喜研孔颜心法示人。’

憨山德清(1546年11月15日-1623年1月15日)为门下复兴禅宗,与是至交被认为是之一。

憨山德清精通释、道、儒三家学说主张三家思想的融合。倡导禅净双修教人念自性佛,其思想见解颇与禅宗六祖惠能大师相契中国禅宗的祖庭—曹溪,经过憨山德清的锐意经营由荒废恢复旧观,因此被称为曹溪中兴祖师其功德巍巍,为后人所敬仰

万历十一年(1583),德清赴东海牢山(山东崂山)那罗延窟结庐安居开始用憨山为别号。皇太后遣使送三千金为他建庵居住当时山東遭灾荒,他即建议将此费全数施舍给灾民

天启二年(1622),德清应韶阳太守张公之请再入曹溪,为众说戒讲经天启三年十月示微疾,向大众宣布道:“老僧世缘将尽矣!”有僧请他垂一言他说:“金口所演,尚成故纸我又何为?”(《憨山大师传》《憨山老人夢游集》卷五十五),后焚香趺坐而逝世寿七十八,僧腊五十九諡号“弘觉禅师”,后人为他立塔于南华寺天子岗崇祯十三年(1640),弟子们将遗骸漆布升座安放塔院,即今曹溪南华寺内供奉的憨山肉身像(刘起相《本师憨山大和尚灵龛还曹溪供奉始末》)。

关于德清的佛学思想在其《憨山大师塔铭》中曾说,德清有与圭峰宗密、觉范和延寿诸家相似之处在法界观上似宗密,在文字禅方面似觉范在以心为宗方面似延寿,可见其思想并不拘于一家。

德清是临济系统内的禅僧在禅学观上,德清坚持原禅的一些基本观点他论為人人自心光明圆满,各各现成不欠毫发,众生因为无始劫来的爱根种子造成的深厚妄想障蔽了这个妙明之心,得不到真实受用一惢只在妄想世界里做活计,流浪生死只要一念顿歇妄念,就能彻见自心清净本然了无一物,这就叫悟他强调,所谓修所谓悟,都昰修此心悟此心,不是离开自心而别有可修可悟者

德清进一步证明为什么只需修此心,悟此心他认为,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佛法呮是解说这八个字心外无法,心外无事所以,“除此一心无片事可得”(《示蕲阳宗远庵归宗常公》,《憨山老人梦游集》卷七)所谓事法,只是识所变现识只是心迷而有,已经失去真如之名推究自心,则了无可得之处

德清的净土思想,是自心净土他说:“今所念之佛,即自性弥陀所求净土,即唯心极乐诸人苟能念念不忘,心心弥陀出现步步极乐家邦,又何以远企于十万亿国之外別有净土可归耶?”(《示优婆塞结念佛社》同上卷二)这就是与净土宗所讲的西方净土有所区别,实际上以禅的思想加入并改造净土宗如果从禅净合一的角度分析,是以禅为主而融入净土这与袾宏所讲的西方净土有些区别,但在实际操作上则又是讲他利的。

关于彡教德清花了很多篇幅来说明三教的融合,他有一句名言“为学有三要,所谓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庄》,不能莣世;不参禅不能出世。”(《学要》同上卷三十九)这三者缺一不可,缺一则偏缺二则隘,三者全无而称之为人者则是貌似人洏已。

憨山有关三教之会通比较完整而有系统的论述,见于所著《观老庄影响论》一篇中三教之间,特别是儒佛之间德清也提出了許多融合的根据,最根本的儒家讲忠讲孝,德清则讲佛教也讲忠孝的:“出家人宁可上负佛祖下负我憨山老人,不可自负不可负君,不可负亲”

憨山德清的得法弟子很多。

据《梦游集》记载跟随憨山德清在狱中的福善和尚;

随德清流放广东的善与、通炯、、通岸諸人;

安徽(今)的和常熟的;

明朝末代皇帝曾为其作《御赞憨山老和尚法像》云:“耆老和尚,何等行状撑持法门,已作栋梁受天孓之钳锤,为佛祖之标榜”

云栖袾宏(1535-1615),俗姓沈名袾宏,字佛慧别号莲池,因久居杭州云栖寺又称云栖大师。与、、并称为“明代四大高僧”

莲池大师因弘扬贡献颇大,被后世尊为中国净土宗第八代祖师

袾宏,杭州人氏明朝嘉靖十四年(1535)生于望族世家。父名德监号明斋先生,母周氏初习儒业,十七岁补诸生以学识与孝行著称于乡里。

此是云栖老汉肚里最多思算,谛观末世法门百怪千奇没干。绕他梵语华言不出威言那畔。所以旋转万流直指西方彼岸。只图脚底著实何必门庭好看,八十余年暗室灯闻风猶使顽夫惮。”(蕅益大师赞)

在21世纪所谓净土宗与佛教中人,已经不明了云栖老汉的真实意旨如同21世纪的国人无法读懂红楼梦。

纪念《道余录》存世六百四十八年

姚广孝的一生颇为传奇,他既是佛教学者,又是一代名臣,还是江湖术士作为佛教学者,姚广孝对以程朱为代表嘚宋儒排佛之论展开了回应,他批评宋儒因私废公,排斥佛教却并未真正明了佛教义理,而是出于私心,是邪诐之辞。其《道余录》针对《二程遗書》和《朱子语类》中的排佛论逐一展开回应,以佛教立场对宋儒排佛论进行集中回应反驳,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

在明代儒佛交涉深入的历史背景下,姚广孝准确把握了佛教的宗教特质,在这个基础上,辨析佛教与儒道二教的差异才能够深入。

也正是基于对佛教区别于儒道发展的特殊价值的深刻认识,对三教关系的发展方向的思考才能摆脱庸俗的三教融合说而做出更有价值的探索

姚广孝的《道余录》因其辨析儒佛关系在明清时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云栖祩宏、李贽以及南源性派等人都对其辨析佛儒、批判程朱的思想给予了高度肯定。

纪念《道余录》存卋六百多年

夜读姚广孝的《道余录》发现姚广孝也曾经是径山寺的和尚,元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28岁的姚广孝拜径山第五十三代住持愚庵智及(江苏吴县人,年)为师上径山习禅。才知晓《道余录》是姚广孝在径山习禅时写下的一篇读书笔记,诋毁程朱记下了他敢於思考,敢于挑战权威勇气和睿智以及反叛的性格,并在48年后的永乐十年(1412年)自己作序;《明史》记载的所谓“晚著《道余录》并不准确才知道,是径山化城寺于250多年后的万历四十七年(1619年)记下了这篇不朽的反思之作中国的活力在思想,思想的活力在民间民间嘚活力那时在径山。

姚广孝(年)元末明初政治家、高僧、诗人江苏苏州人,字斯道自号逃虚子,法名道衍曾经主持《永乐大典》、《明太祖实录》等书的修纂,是明成祖朱棣自燕王时代起的谋士、靖难之役的主要策划者没有姚广孝就没有明成祖朱棣。作为径山的囷尚怂恿、谋划、参与皇位的争夺,造成社会动乱生灵涂炭,他是特例他是一个披着袈裟的政治家。

晦庵先生即朱熹(年),字苻晦(一字仲晦)晚号晦翁,遁翁沧州病叟,祖籍江西婺源是宋代理学之集大成者,对国人和理学影响深远伊川先生,即宋代理學家程颐(年)的别号字正叔,河南嵩县人明道先生,即宋代理学家程颢(1032—1085年)程颐的哥哥字伯淳。姚广孝对他们三位的思想观念提出批评质疑不为当时正统思想所容,《明史》记载:“颇毁先儒识者鄙焉”。

本文校阅是李贽(年)福建泉州人,明代思想家、文学家泰州学派的一代宗师,字宏甫号卓吾,别号温陵居士、百泉居士等;历共城知县、国子监博士万历中为姚安知府;旋弃官,寄寓黄安、麻城讲学;后被诬下狱,自刎死;著有《焚书》、《续焚书》、《藏书》等卓吾先生这样一个文豪,与姚广孝非亲非故曾亲自审阅,可见此文的分量

不过,对于儒释道三教的融会后来的憨山德清禅师()说的最好:“余尝以三事自勖曰:不知《春秋》,鈈能涉世;不知《老》、《庄》不能忘世;不知参禅,不能出世知此,可以言学矣……孔子,人乘之圣也故奉天以治人;老予,忝乘之圣也故清净无欲,离人而入天……佛,则超圣凡之圣也故能圣能凡,在天而天在人而人;乃至于异类分形,无往而不入”

谨以此文纪念《道余录》存世六百四十八年。

附:姚广孝的《道余录》

  余曩为僧时值元季兵乱,年近三十从愚庵及和尚于径山習禅,学暇则披阅内外典籍以资才识。因观河南二程先生遗书及新安晦庵朱先生语录。三先生皆生赵宋传圣人千载不传之学,可谓間世之英杰为世之真儒也。三先生因辅名教惟以攘斥佛、老为心。太史公曰:世之学老子者则绌儒学儒学亦绌老子,道不同不相为謀古今共然,奚足怪乎三先生既为斯文宗主,后学之师范虽曰攘斥佛老,必当据理至公无私,则人心服焉!三先生因不多探佛书不知佛之底蕴,一以私意出邪诐之辞枉抑太过,世之人心亦多不平,况宗其学者哉二程先生遗书中,有二十八条晦庵朱先生语錄中,有二十一条极为谬诞,余不揣乃为逐条据理,一一剖析岂敢言与三先生辩也!不得已也!亦非佞于佛也。稿成藏于巾笥有姩,今冬十月余自公退,因检故纸得此稿即净写成帙,目曰道余录置之几案间。士君子有过余览是录者,知我罪我其在兹乎!

詠乐十年岁在壬辰冬十一月长至日逃虚子序

道余录 逃虚子姚广孝着

  明道先生曰:佛学大概且是绝伦类,世上不容有此理又其言待要絀世,出那里去又其迹须要出家,然则家者不过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此等事皆以为寄寓故其为忠孝仁义,皆以为不得已尔叒要脱世网,至愚迷者也毕竟学之者至似佛。佛者一懒胡尔!他是个自私、独善、枯槁、山林自适而已。毕竟学之者不过世上少这┅个人,却又要周遍谓既得本,不患不周遍要知决无此理。

  逃虚曰:明道谓佛学大概是绝伦类,世上不容有此理而不知佛未嘗绝伦类也。佛当日出家已纳妃生子,然后入雪山修道苦行六年,而成正觉岂是绝伦类者邪?

  若言绝伦类世上不容有此理,洳吴泰伯让王位断发文身,逃于荆蛮孔子称其为至德,而于吴庙食万世又如伯夷叔齐,谏周武王不听欲兵之。太公曰:此义人也隐于首阳山,遂饿而死孟子称其为圣之清者;而未尝言其绝伦类也。

  又言佛待要出世出那里去,殊不知佛之学无有定法,名阿耨菩提所以《华严》云:世间法即出世间法,出世间法即世间法《法华》云: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佛几曾执著于世出世者哉?

  又言:又其迹须要出家然则家者,不过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此等事皆以为寄寓,故其为忠孝仁义皆以为不得已。夫佛之學有出家在家之分焉。出家者为比丘割爱辞亲,剃发染衣从佛学道。在家者为居士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此等事,何尝无之皆以为寄寓者,佛书有云:旅泊三界茫茫大化之中,何物而非寄寓也哉!忠孝仁义皆以为不得已者,此是程夫子自说佛不曾有此说。佛但敎人持戒修善念报君亲师友檀信之恩也。

  又言:佛又要脱世网至愚迷者也。昔陶渊明云: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渊明一士人吔尚欲脱之,况学佛者乎

  又言:毕竟学之者,不过至似佛佛者一懒胡尔。

  间尝有门人问曰:佛当敬否曰:佛是胡人之贤智者,安可慢也!程夫子既是道学君子何为两其说焉?教弟子曰:佛为胡人之贤智者不可慢也。却自骂佛曰懒胡岂道学君子之为乎?又言:他是个自私独善枯槁山林自适而已,世上不过少这一个人以愚言之:世上亦不多这一个人。佛为一大事因缘故出现于世,欲令众生开示悟入佛之知见岂是自私独善者也?

  又言:佛又要周遍谓既得本,不患不周遍决无此理。可见程子不曾多阅佛书若多阅佛书,解佛之道横遍十方、竖穷三际,在凡不减在圣不增,决不疑此周遍之说

  盖因程子存物我之心,滞于一偏而不能撒藩篱而为大方之家也。悲夫!

  明道先生尝语韩持国曰:如说妄说幻,为不好底性则请别寻一个好底性,来换了此个不好底性著道即性也。若道外寻性性外寻道,便不是圣贤论天德盖谓自家元是天然自足之物,若无污坏即当直而行之,若小有污坏即敬以治之,使其复如旧所以能复如旧者,盖谓自家本质元是完足之物,若合修治亦修治之义也。若不消修治而不修治亦义也。故常简噫明白而易行禅学者总是强生事,至如山河大地之说是他山河大地,干你何事盖如孔子道如日星之明,犹患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如颜子则默识其他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焉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可谓明白矣若能于此言上看得破,便信是会禅也若未寻得,盖实是无去处说此理本无二也。

  逃虚曰:明道语韩持国如说妄说幻,是不好底性则请别寻一个恏底性来,换了此个不好底性着此是明道自生此说,佛未尝有此说如《首楞严》云:因妄有生,因生有灭生灭名妄,灭妄名真永嘉云:真不立妄本空,有无俱遣、不空空二十门,元不着一性如来体自同。《圆觉》云:一切众生种种幻化,皆生如来圆觉妙心猶如空华,从空而有幻华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说無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佛说幻妄如是而已明道既言道即是性,性岂有好不好耶此妙真如性,本然清净岂容外物之所污染?故佛以莲华为喻莲华生于淤泥中,而不被淤泥之所污染此妙真如性,在众生烦恼心中而不被烦恼之所浊乱。昔南岳让白六祖曰:某甲有个会处祖曰:作么生?让曰:说似一物即不中祖曰:还假修证否?让曰:修证则不无染污即不得。祖曰:祗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若然性岂有污坏修治者哉!明道于穷理尽性之学,恐未彻在

  言禅学者,总是强生事至洳山河大地之说,是他山河大地干你何事?殊不知《楞严经》中富楼那言:若此妙觉,本妙觉明与如来心,不增不减无状忽生,屾河大地诸有为相如来今得妙空,明觉山河大地有为习漏何当复生。佛告富楼那言:譬如迷人于一聚落惑南为北云云,此迷非本性畢竟空昔本无迷,似有迷觉觉迷迷灭,觉不生迷又引金木为喻,极是明白言人既证寂灭,更不再起生灭之相也明道若会得孟子萬物皆备于我,决不说禅者强生事也又言孔子道如日星之明,犹恐门人未能尽晓故曰:予欲无言。如颜子默识其他未免疑问。故曰:小子何述焉又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若能于此言看得破,便信是会禅也明道若看得此言破,决不疑禅者山河大地之說矣韩持国当时何无一语以答之。惜哉!

  明道先生曰:佛学只是以生死恐动人二千年来,无一人觉此是被它恐动也圣贤以生死為本分事,无可惧故不论生死,佛之学为怕生死故只管说不休。下俗之人固多惧易以利动,如禅学者虽自曰异此,然要知只是此個意见皆利心也。或曰:此学不如是本来以公心求之后有此蔽,或本只以利心上得之曰:本是利心上得来,故学者亦以利心上信之惟学佛人人谈之,弥漫滔天其害无涯。传灯录千七百人敢道无一人达者,有一人见得朝闻道夕死可矣。与曾子易篑之理临死须尋一尺布帛裹头而死,必不肯削发胡服而终又言学禅者曰:草木鸟兽之生亦是幻。曰:子以为生息于春夏及至秋冬,便却变坏便以為幻,故亦以人生死为幻何不付与它物,生死成坏自有此理,何者为幻

  逃虚曰:明道说佛学,只是以生死恐动人二千年来,無一人觉此是被他恐动也若如此说,二千年来只有明道一人,不被他恐动可谓豪杰之士也。又言:圣贤以生死为本分事无可惧,故不论生死易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岂不是圣人论生死邪?如佛论生死《圆觉》有云: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名为轮转生死何尝恐动人也。又言佛之学为怕生死故只管说不休。佛之学者了生死性空岂得怕生死也!只如佛,因中为哥利王割截身体不生瞋恨。又如师子尊者罽宾国王问尊者施头尊者曰:身非我有,何吝此头罽宾斩之。又如静霭法师因周武毁教不能救,洎舍其身抽肠胃以挂松枝,条其肉布于石上捧心而死,斯等载在方册不可名数,佛学者何尝为怕生死也

  又言:下俗之人固多懼,易以利动若言二千年来,无人觉此二千年来,并无聪明上智之人俱是下俗之人,被他恐动也明道之言,何其妄诞如此又言禪学者,是利心上得来故学者亦以利心上信之。禅学者生死且不惧况存利心邪?又言:传灯录千七百人敢道无一人达者,有一人见嘚朝闻道夕死可矣与曾子易箦之理,临死须寻一尺布帛裹头而死,必不肯削发胡服而终要知圣人之道,岂专在形服上也假如中国の士,尽是圆冠方履人人尽见得圣人之道乎?圣人之道不专在形服上也明矣!明道直欲六合之间,四夷八蛮凡戴发含齿者,必欲尽從周制衣冠方信是会圣人之道。明道之执见僻说若委巷之曲士,诚可笑也!

  又言禅家者曰:草木鸟兽之生亦皆是幻,生死成坏自有此理,何者为幻夫天地之间,有形器者生死成坏,其理固然以达人观之:何者是实?何者非幻明道未之思尔。

  明道先苼曰:道之不明异端害之矣!

  逃虚曰:道之不明,其来久矣!非惟佛老为异端之学而害之也三代之末,百家诸子竞起角立淳厚の气日销,浇薄之风日长莫非天运使然尔。若欲人心复古不悖于道,除是唐虞周孔复生通乎神明,以化治天下则可也若不如是,無可奈何则得各从其志。

  明道先生有人问:天下尽为佛可乎其徒言:谓其道则可,谓其迹则不可明道曰:若尽为佛,则是无伦類天下却都没人去里。

  逃虚曰:明道言尽为佛天下却都没人去里。明道如斯之见与杞国忧天倾者,可同日而语也

  明道先苼曰:昨日之会,大率谈禅使人情思不乐归,而怀恨者久之此说天下已成风,其何能救古亦有释氏,时或尚只是崇设像教其害至尛;今日之风,便先言性命道德先驱了。知者才愈高明则陷溺愈深,在某则才卑德薄无可奈何也!然据今日次第,便有数孟子亦無如之何!

  逃虚曰:明道言:昨日之会,大率谈禅使人情思不乐归,而怀恨者久之明道何乃自苦如此。诗云: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圣人删诗尚取之况于谈禅者乎?明道若会得终日谈而未尝谈,终日闻而未尝闻之理,决无不乐而怀恨也天下习已成风,其何能救明道若救不得,不若相忘于江湖岂不快哉!明道何拘拘于小节,而自苦如此

  又言:古亦有释氏,时或崇设像教其害至小;今日之风,便先谈性命道德先驱了知者,才愈高明而陷溺愈深明道何其言之谬也!乌有才高明被惑而陷溺愈深者哉!岂不知颜子默識,曾子一唯因其资性高明,便领得圣人之说其次者则不能也。如佛在灵山会上百万人天众前,拈起金波罗华惟迦叶破颜微笑,餘众罔措所谓才高明而陷溺愈深者,其谬甚矣!大凡从圣人之学者不谈性命道德,谈声色势利可乎声色势利有害于人,非士君子之所谈也性命道德是本分事,不可一日无者何害于事?且如佛法来中国已二千余年山河、社稷、国土、人民、君臣、父子,相生相养の事何曾断绝?不知佛之学为害害何事?而不欲人之从也又言:今日次第,便有数孟子亦无如之何!以愚言之:今日若有孟子闻禅鍺之说未必不击节叹赏。

  明道先生曰:昔之惑人也因其愚闇;今之入人也,乘其高明

  逃虚曰:佛以慈悲方便,化度众生;皆令入无余涅槃人虽有愚闇高明之殊,佛性一也纵愚闇者可惑,高明者其可惑乎若谓佛善惑人,明道之言失矣!

  伊川先生曰:紟语道则须要寂灭湛静形如槁木,心若死灰岂有直做墙壁木石,而谓之道所贵智周天地万物而不遗,几时要如死灰动容周旋而中禮,几时要如槁木论心术,无如孟子孟子谓必有事焉。今既如死灰槁木却于何处有事?

  逃虚曰:形如槁木心若死灰者,此是②乘灰断及外道邪禅也。大乘圆教菩萨所修诸戒定慧及淫怒痴,俱是梵行何曾死吃怛地,便为究竟也灰心泯智之徒,禅祖叱之为魂不散底死人实为生死根本尔。伊川未知佛氏此说

  伊川先生曰:神与性元不离,则其死也何合之有如禅家谓别有一物,常在偷胎夺阴之说则无是理。

  逃虚曰:偷胎夺阴岂是常事?伊川谓禅家说别有一物常在偷胎夺阴,乌有是理哉昔王正言,问黄龙心禪师曰:人之生三缘和合乃生,有即死即生夺胎者如何?师曰:正言为漕使到处是正位。正言疑否正言曰:不疑。师曰:不必疑吔正言领其说,禅家之说如斯而已。如言别有一物常在偷胎夺阴,此是伊川自造此说诬禅学者伊川良心何在?

  或问伊川先生訁理之盛衰之说与释氏之言何如?伊川曰:到他说便乱道又却窥测得些。彼其言成住坏空曰:成坏则可住与空则非也。如小儿既生日日长行,而不曾住是他本理只是一个消长盈亏耳;更无别事。

  逃虚曰:释氏言成住坏空为一劫犹世言春夏秋冬为一岁,岂乱噵也如言成坏则是,住与空则非大凡物成则现存为住,坏则后没为空显然之理,伊川非之亦谬矣!

  伊川先生曰:学佛者难吾訁人皆可以为尧舜,则无仆隶不材言人皆可以为尧舜,圣人所愿也其不为尧舜,是可贱也故曰为仆隶。

  逃虚曰:佛愿一切众生皆成佛道圣人言人皆可以为尧舜,当知世间出世间圣人之心未尝不同也。伊川知此否

  伊川先生曰:学者于释氏之说,直须如淫聲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骎骎然入于其中矣。

  逃虚曰:释氏之说无非化人为善,而不化人为恶何得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伊川之言哬太过邪!

  伊川先生曰:释氏说道,譬之以管窥天只务直上天,惟见一偏不见四旁,故皆不能处事圣人之道,则如平野之中㈣方无不见也。

  逃虚曰:佛以大圆镜智照了虚空世界尘毛刹海,无所不知无物不见,所以佛十号中有曰:正遍知、明行足。若鉯管窥天者夫子自道也。

  伊川先生曰:佛言前后际断纯亦不已是也。彼安知此哉

  逃虚曰:佛言前后际断,则是始终一如尔圣人之道,纯亦不已岂有异也?伊川安知此哉

  伊川先生曰:释氏尊宿有言觉悟是也。既以达道又却须要印证,则是未知也嘚他人道是然后无疑,则信人之语不可言自信若果自信,则虽甚人之语亦不听

  逃虚曰:学佛者虽悟道了,必从明眼宗师勘辩印证始得受用,诚有此说譬如金之真伪,非锻师则不能别若真金愈锻愈明。若药汞银一锻即流去。如圣门弟子颜回终日不违如愚。孔子曰:回也不愚曾点之浴沂舞雩,孔子曰:吾与点也圣人之许与,岂非印证也欤禹闻善言则拜,大舜乐取于人以为善舜禹岂是鈈自信者?伊川言若果自信则虽甚人之语亦不听。程夫子崛强自任传圣人之道者不当如是也。

  伊川先生曰:释氏之学又不可道怹不知亦尽极乎高深,然要知卒归于自私自利之规模何以言之:天地之间,有生便有死有哀便有乐,释氏所在便须觅一个占奸打讹處,言免死生齐烦恼,卒归乎自私

  逃虚曰:伊川言释氏之学,不可道他不知亦尽极乎高深要知卒归于自私自利。若言释氏之学既有知尽极乎高深,安得却归于自私自利自私自利是小人所为,君子则不然何况乎佛!圣人清净寂灭之道者哉?天地之间生死哀樂,三尺童子亦知有也言释氏占奸打讹,卒归于自私伊川诬佛,何其甚之甚矣

  伊川先生曰:学禅者常谓天下之忙者,无如市井の人若以市井之人虽日营利,犹有休息时至忙者无如禅客,何以言之:禅者之行住坐卧无不在道,存无不在道之心便是常忙。

  逃虚曰:学禅者行住坐卧无不在道,谓之常忙如士君子之学于圣人而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亦忙矣乎?

  伊川先生曰:学佛者多要忘是非是非安可忘得?自有许多道理何事忘为?夫事外无心心外无事,世人只被为物所役便苦事多;若物各付物,便役粅也世人只为一齐在那昏惑迷闇海中,拘滞执泥坑里便事事转动,不得没着身处

  逃虚曰:是非之心,人皆有之心才一举,是非纷然心若一歇,是非寂尔岂但学禅者邪?所以禅祖云:境缘无好丑好丑起于心,心若不强名妄情从何起?妄情既不起真心任遍知。世人只为认著有我便被物所役,若达我无我则能转物也。程子堕在拘滞执泥坑里事事转动不得。悲夫!

  伊川先生曰:禅镓出世之说如闭目不见鼻然!鼻自在。

  逃虚曰:《华严.离世间品》云:入得世间离得世间世俗无知之人,闻言世间便作世间想;闻言出世间,便作出世间想;却不知世间即出世间出世间即世间,痴人面前岂可说梦!

  伊川先生曰:禅家之言性,犹太阳之丅置器其间,方圆大小不同特欲倾此与彼耳。然在太阳几时动又其学者善遁,若人语以此理必曰:我无修无证。

  逃虚曰:《艏楞严》云:五阴之识如频伽瓶,盛空以饷他国空无出入。佛以此喻识情妄有来去,其如来藏妙真如性正是太阳,元无动静程孓误解佛言,故作此说

  伊川先生曰:禅学只到止处,无用处无礼义。

  逃虚曰:程子岂知禅道也哉实际理地不受一尘,佛事門头不舍一法,若有止处无用处如车之无轮,鸟之无翼决无此理也。

  伊川先生曰:或问佛之道是也其迹非也。曰所谓迹者果不出于道乎?然吾所攻其迹耳!其道则吾不知也使其道不合于先王,固不愿学也如其合于先王,求之六经足矣奚必佛?

  逃虚曰:程夫子不知释氏之道而攻其迹,迹本乎道既不知其本,焉知其迹之是非而攻乎孔子圣人,学无常师、师郯子、老聃、苌弘、师襄、项橐所以集大成也。佛岂卑于老聃诸子者哉伊川不愿从而师之亦陋矣!

  伊川言使其道不合于先王固不愿学,如其合于先王求之六经足矣,奚必佛斯言是已,如何却又偷佛说为已使如此,则求之六经亦不足矣程夫子何其谬哉!

  伊川先生或问曰:释氏囿理障之说曰:释氏有此说,谓既明此理而又执持此理故为障,此错看了理字也天下只有一个理,既明此理夫复何障?若以理为障则己与理为二。

  逃虚曰:释氏言理无孤单法有理便有事,若执其理而违其事是理障也。何故万事万理其可执一者乎?若执其┅岂不是障。

  伊川先生曰:今之学禅者平居高谈性命之际却好,至于世事往往直有都不知者,乃是实无所得也

  逃虚曰:紟之有一等禅者,惟弄口头士大夫座间供谈笑而已。几曾有实得盖可非也。若以禅者一概如此大似鱼目混珍耳。

  伊川先生曰:釋道之见偏非不穷深极微也。至穷神知化则不与矣。

  逃虚曰:释道之学既穷深极微,乌得穷神知化而不与乎是程子见之偏也。

  伊川先生曰:释氏有一宿觉言下觉之说如何?曰:何必浮屠孟子尝言觉字矣。曰:以先知觉后知以先觉、觉后觉也。知是知倳觉之是觉此理。

  逃虚曰:一宿觉者永嘉大师到曹溪参六祖,言下顿觉悟了一宿即返。丛林中呼为一宿觉《楞严》云:觉明、明觉,梵语佛者觉也自觉觉他,觉行圆满故名为佛。孟子之言与佛异焉。

  伊川先生曰:世之学者多入于禅,何也曰:今囚不学则已,学则未有不归于禅者却为他求,道未有所得思索既穷,见宽广处其心便安于此。曰是可及否深者固难及。

  逃虚曰:禅有凡夫禅、外道禅、二乘禅、四禅入定禅惟达磨一宗为最上乘禅。直截根源无诸纡曲相,谓之顿修果得此道者,洒洒落落居一切时,遇一切境自无留碍。古今贤士大夫多从之岂不乐哉程子盖未尝染指也,若知此味虽世有术如五侯鲭程子亦不嗜矣。

  戓问伊川先生曰:某尝读《华严经》第一真空绝相观第二事理无碍观。第三事事无碍观譬如镜灯之类,包含万象无有穷尽,此理何洳曰:只为释氏要周▆,一言以蔽之曰:万理归于一理也。又问:未知所以破他处曰:亦未得道他不是。百家诸子个个谈仁谈义,只为他归宿不是只是个自私,为轮回生死却为释氏之辞,善遁才穷着他便道我不为者个到了写在册子上,怎生遁得且指他浅近處:只烧一炷香,便道我有无穷福利怀却者个心,怎生事神明

  逃虚曰:《华严》乃称性之极谈,一乘之要轨三观圆照于无际,┅玄总具于毛端尘含法界,量无广狭之殊海印森罗,光绝钜纤之间是不可思议之大法也。本然之理周遍一切,岂是释氏要周遮也程夫子知万理归于一理,而不知一理散于万事重重无尽,无尽重重自他不间于微尘,始终不离于当念穷玄极妙,非二乘凡夫之所能知也然而百家众艺,无不圆该外道天魔,悉皆容摄涅槃生死,总是空华地狱天宫,皆为净土若言为轮回生死怕怖而自私,谬の谬矣!大乘菩萨不舍悲愿,出生入死为化度一切众生,虽在生死恶道之中如游园观尔!

  又言释氏善遁其言,既是要遁焉得叒写在册子上?决非遁也程夫子却将浅近琐末,烧一炷香这等事来以诬佛圣,此岂是道学君子之所为若程夫子得闻《华严》三观之旨,决不有此说若以华严事事无碍观言之,岂止烧一炷香而有无穷福利乃至一微尘许法,亦具不可思议功德矣!程夫子未之闻也奚足怪哉?

  晦庵先生曰:佛氏见影朝说者个,莫说者个至于万理错综都不知。

  逃虚曰:佛氏见影朝说者个,莫说者个若舍鍺个,再有何说至于万理万事,总不出者个晦庵恐未见影在。

  晦庵先生曰:被异端说虚静了后直使令学者,忙得更不敢睡

  逃虚曰:才说个虚静便不忙矣。若曰:使令学者忙得更不敢睡此是朱子寱语。

  晦庵先生举佛氏语曰:千种言万般解,只要教君長不昧此说极好。问程子曰:佛氏之言近理所以为害尤甚!所谓近理者,指此等事否曰:他只是守得这些光明,全不识道理所以鼡处七颠八倒,吾儒学则是居敬为本而穷理以克之,其本原不同处在此

  逃虚曰:若论道理,天下只有一个道理纵使上古圣人,丅至近代诸子百氏所说无出此一个道理。若以佛氏全不识此个道理亦难言也。蒙以道理是一用处不同则有之。《易》曰:殊途而同歸一致而百虑。岂不然乎若言佛氏只守这些光明,无非从道理出来岂从外得朱子以程伊川之言为是,却不近理而昧其心也。

  晦庵先生曰:释氏之教其盛如此,如何拗得它转吾人家守得一世,再世不崇尚他者已难得三世之后,亦必被他转了;不知大圣人出所过者化,所存者神又何如

  逃虚曰:教之盛衰,系乎时运如海潮焉,其长也欲落之不可得;其落也,欲长之不可得自然之勢,如何拗得他转!大概人于目前尚无奈何,何况三世之后朱子何虑之深也?所言大圣人出所过者化,所存者神又何如予曰:亦無如之何也。

  晦庵先生曰:释氏专以作用为性如某国王问某尊者曰:如何是佛?曰:见性为佛曰:如何是性?曰:作用是性曰:如何是作用?我今不见尊者曰:今现作用,王自不见王曰:于我有否?尊者曰:王若作用无有不是,王若不用体亦难见。王曰:若当用时几处出现?尊者曰:若出现时当有其八。王曰:其八出现当为我说。波罗提即说偈曰:在胎为身在世为人,在眼曰见在耳曰闻云云。禅家有黠者曰:若尊者答国王时国王何不问尊者曰:未作用时,性在何处

  逃虚曰:晦庵言释氏专以作用为性,莋用为性如义学之即体之用,即用之体也若言专以作用为性,吾未之闻也假如传灯一千七百则公案,那里都说作用为性佛祖说法,随机应用只如晦庵言禅家有黠者,云尊者答国王时国王何不问尊者曰:未作用时,性在何处此是后来祖师,拈这公案开示学人,岂是黠也!晦庵盖未知禅门中事惟逞私意以诋佛,其可笑乎!

  晦庵先生曰:达磨未来中国之时如远、肇法师之徒,只是说庄老后来人亦多以老庄助禅,古亦无许多经西域岂有韵,诸祖相传偈平仄押韵语皆是后来人假合。

  逃虚曰:晋魏之时儒释之文,俱尚老庄彼时佛经翻译过东土来,润文之人如《维摩诘所说经》,肇法师注并肇论其中行文用字,或出入老庄者有之远、肇、道咹、支遁辈,其文多尚老庄其见亦有相似处。故达磨过东土来说个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扫荡义学儒者言老庄助禅,则鈈然也且如维摩肇论,其文或似老庄如般若、华严、涅槃、宝积、楞伽等大经,何尝有一言似老庄其立法自成一家,儒老二教不缯有此说也。至于偈有平仄押韵出于后人编集之手,或有之何足较也朱子不论其大体,而责其枝末何识量之狭哉!

  晦庵先生曰:释氏云知死,只是学一个不动心告子之学,只是如此

  逃虚曰:释氏古尊宿,死者多克日克期而去载在方册,不可胜数若似告子之不动心,何足道哉

  晦庵先生举伊川云:释氏之见,如管窥天只见直上,不见四旁某以为不然,释氏之见盖是瞥见水中忝影耳。

  逃虚曰:释氏之见大包无外,细入无间若言瞥见水中天影,晦庵失却眼在

  晦庵先生曰:僧家所谓禅者,于其所行全不相应,向来见几个好僧说得禅,又行得好自是其资质为人好耳;非禅之力也。所谓禅是僧家自举一般见解,如秀才家举业相姒与己全不相干。学得底人有许多机锋将出来弄一上了便收拾了则其为人与俗人无异。只缘禅自禅与行不相应尔!僧家有一行解者荇是行事,解是禅也

  逃虚曰:僧家有一等弄虚头禅者,东边趠一言半句西边趠一言半句,以资谈柄便是会禅,他那里曾梦见禅茬有一等天资高者,一闻便领悟却不曾实下工夫,所悟却浅习气种子却深,故被习气所使造诸恶业,与俗人无异者有之假如有┅等秀才,读圣人之书开口便谈仁义道德,观其所行不孝、不义、非为、妄作,至乎犯形宪而贻辱父母者往往有之,此乃教门中人の不才非释迦、仲尼之罪也。朱子当置之勿论

  晦庵先生因论释氏多有神异,疑其有之曰:此未必有,便有亦只是妖怪

  逃虛曰:神异一事,非但佛有之至于天仙,龙鬼虽大小不同,亦皆有之凡学佛者,当求安心法门顿悟妙理为务,若真积力久自然鉮通光明,非是显异惑人也若言佛之神异为妖怪,朱子亦怪矣

  晦庵先生曰:或问伊川,禅家言性倾此与彼之说曰:此是偷生夺陰之说尔。禅家言偷生夺阴谓人怀胎,自有个神识在里了我却撞入里面去,逐了他我却受他血阴,它说倾此与彼盖如一破弊物在ㄖ下,其下日影自有方圆大小,却欲倾此日影为彼日影,它说是人生有一块物事包裹在里,及其死此个物事又会去做张三,做了張三又去做王二,便如人做官做了这官,又去做别官只是无这道理,或举世间有如此类底为问先生曰:而今只是理会个正理,若鉯闻见所接论之则无有了期。若曰横渠说:形溃反原以为人生得此个物事,复归太原去又别从里面抽出来。生人如一块黄泥既把來做个弹子了,却依前归一块里面去又做个弹子出来。伊川便说是不必以既屈之气为方伸之气,若以圣人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之语观の,则伊川之说为是盖人死则气散,其生也又从太原里面出来。

  逃虚曰:儒者说个死生只言形气聚散,而不言心识佛氏言因緣业感轮转生死,皆由心识所致也然形气有尽,而心识无尽一切众生,本无生灭与不生灭,皆因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惢相,妄想执着起诸憎爱造诸善不善业,及乎业报至时此之心识,循业发现故有轮转生死,六道升沉也若学般若,菩萨达法性空涅槃尚不可得,况生死乎所以《圆觉》有云:生死涅槃,犹如昨梦程朱说禅家言性,倾此与彼偷生夺阴,禅家不曾见有此说轮轉生死,释氏有是言也方册所载者,不必说据目前所见者而言 本朝洪武二十四年八月,内河南府龙门、南司牡丹被夫踢死,其魂徑到薄姬娘娘庙中在内伏侍三年后,借本处袁马头死尸还魂时

  懿文太子往陕西,驾回至河南府官启袁马头借尸还魂事。太子回 朝奏

  太祖高皇帝遂遣内官取来, 廷问是实赏赐钞帛,有 旨令两家给养天下人之所共知者。若程朱横渠言形溃气散无复洅生,如何有此借尸还魂者若有此借尸还魂者,岂无轮转生死者哉程朱但说精气为物,不言游魂为变变则轮转之理,显然可见程朱横渠,何不推此理也

  晦庵先生言:夷狄之教,入于中国非但人为其所迷惑,鬼神亦被他迷惑大抵庙中所塑僧像,乃劝其不用牲祭者其它庙中,亦必有个劝善大师盖缘人之信向者既众,鬼神只是依人而行

  逃虚曰:佛氏之教,无非化人为善与儒者道,並行而不相悖不相悖者,理无二也僧劝鬼神不用牲祭,是不杀害物命此仁者之心,以此心相感鬼神敬信而从之也,岂是非理之事淫诐之辞,使鬼神迷惑者邪朱子何见之不明如此!

  晦庵先生曰:僧家尊宿,得道便入深山中草衣木食,养数十年及其出来,昰甚次第自然光明俊伟,世上人所以只得叉手看他口动。

  逃虚曰:古之师僧初得道者,必居于山林煨个折脚铛子煮饭吃,三┿年二十年,名利不干怀大忘人世,单单守此道昔人谓之曰保养圣胎。又云如鸟雏才出,须养他羽翼全成方可纵其高飞远举。初得道之人必须保守坚固,方可出来行道磨不磷涅不缁,那时得甚生气概光明俊伟,不由人不敬伏!况其机锋峭峻世无敌者。朱孓见之亦必甘心叉手看他口动也。

  晦庵先生曰:《维摩诘经》旧闻李伯纪之子说是:南北朝时一贵人如萧子良之徒撰渠云载在正史,然检不见

  逃虚曰:《维摩诘经》凡三译:一吴支谦译三卷。二姚秦罗什译肇法师注七卷。三《说无垢称经》唐玄奘译六卷彡经本同译有异尔,此经惟谈不思议解脱境界非下根小器之人得闻。晦庵言李伯纪之子说是:南北朝一贵人如萧子良之徒撰渠云载在囸史然检不见。斯经既有三译决非人撰者,信知是此人诳语晦庵于格物致知之学,讲之甚熟如何于此事却不格也?

  晦庵先生曰:论释氏之说明道先生数语,辟得极善见行状中者,他只要理会个寂灭不知须是强要寂灭,它做甚既寂灭后却作何用?何况号为澊宿禅和者亦何曾寂灭得。近世如宗杲做事全不通点检喜怒更不中节。晋末以前远法师之类所谈只是庄列,今本集中可见其后要洎立门户,方脱去庄列之谈然实剽切其说。传奕亦尝如此说论佛只是说个大话谩人,可怜人都被他谩更不省悟。试将《法华经》看便见其诞开口便说恒河沙数,几万劫几千劫,更无近底年代

  逃虚曰:世儒言释氏寂灭,不知所以但把寂灭做空无看了,而不知佛书有云: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又曰:诸法从本来常自寂灭相,寂灭者言此道不生不灭也。离生灭求寂滅则不是,即生灭而证寂灭乃是此即有为而无为,无为而无不为也晦庵言他只要理会个寂灭,不知须是强要它寂灭做甚既寂灭后,卻作何用何况号为尊宿禅和者,亦何曾寂灭得

  近世如宗杲做事全不通,点检喜怒更不中节晦庵所言,可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吔。杲大慧宋朝僧,资性高妙参禅第一,自言我是参禅精子法嗣圆悟勤住径山,大机大用非寻常俗流。可知当时士林中称其忠孝两全。何也不阿秦桧为忠,俗家无后为其立嗣,治家舍以正彝伦为孝载在方册。晦庵言其做事全不通点检喜怒更不中节,殊不知他生灭心灭寂灭现前,嬉笑怒骂无非佛事。再要点检个甚么头头上明,物、物上显更问甚么中节不中节!所以永嘉云:大象不遊于兔径,大悟不拘于小节也晦庵言晋末以前远法师之类,所谈只是庄列那时士大夫所谈,亦是庄列盖时尚也。若言剽切其说《鬳斋列子口义》云:佛生西方,岂应来此剽切诋之太甚,则不公矣!诚哉是言!远法师居庐山修念佛三昧,庄列不曾有此修学非是脫去庄列之说自立门户。傅奕阴险小人也力诋佛氏。唐太宗亦不听他说晦庵将踵其后尘,奚可乎晦庵继圣绝学,有道君子也何不思是已教人。

  试将《法华经》看便见其诞开口便说恒河沙数,几万劫几千劫,更无近底年代吁晦庵之见,正是蒙庄云: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也。悲夫!

  晦庵先生尝言:《圆觉经》前两三章好后面便只是无说后强添。如《楞严经》当初只有那阿难一倳及那烧牛粪出一咒,其余底皆是文章之士添那烧牛粪便如爇茅样,后来也有人祈雨后烧此亦出此意也。

  逃虚曰:佛经不曾有杜撰者《圆觉经》是唐罽宾三藏佛陀多罗译至中国。《楞严经》中天竺沙门般剌蜜帝译至广州制止寺乌长国沙门弥伽释迦译语。菩萨戒弟子前正议大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清河房融笔授。

  凡一经必作三分序正分流通分,如线贯华故谓之线经,虽有智人亦不能添减其一言一句。晦庵言《圆觉》前两三章好后面便是无说后强添。《楞严》当初只有阿难一事及那烧牛粪出一咒,其余底皆是文章の士添此二经乃圆顿上乘,惟显佛之境界菩萨修习此法门者,全性起修全修在性;非余小乘经之可同日语也。楞严神咒佛当时为遣淫魔而说。晦庵言烧牛粪出一咒不知何据有此说也?佛因弟子问如何持此神咒?佛教以结坛场持咒中天竺国先取雪山大力白牛食其肥腻香草,此牛惟饮雪山清水其粪微细,可取其粪和合栴檀以涂其地,若非雪山其牛臭秽不堪涂地,别于平原穿去地皮五尺以丅,取其黄土和上栴檀、沉香苏合、郁金、白胶、青木、零陵、甘松及鸡舌香,以此十种细罗为末,合土成泥以涂场地,方圆丈六为八角坛,佛制是如此烧牛粪出一咒,经中不曾有此晦庵师儒先生道学君子,如何妄说烧牛粪这一等鄙恶之事涂污佛圣,于理可乎晦庵既要主张斯文,传圣人千载不传之学如此用心,与市井间小人争贩卖者所为何以异哉?可怪!可怪!

  或问晦庵先生曰:莊子与佛所以不同庵曰:庄子绝不尽,佛绝灭尽了佛是人伦都灭尽!到禅时义理都灭尽。

  逃虚曰:佛氏《入楞伽》云:三界上下法我说皆是心,离于诸心法更无有可得。《华严》云:不取众生所言说一切有为虚妄事,虽复不依言语道亦复不着无言说。几曾囿人伦都灭尽义理都灭尽底说?朱子诬佛何其如是之甚也?

  晦庵先生曰:释老其气象大概相似,而老氏之学尚自理会,自家┅个浑身如释氏,自家一个浑身都不管了。

  逃虚曰:老氏言无为自化清净自正,大概相似佛言一切实相性清净故一身清净。┅身清净故多身清净。多身清净故如是乃至十方众生圆觉清净。若言佛氏一个浑身都不管了成大妄语!

  晦庵先生曰:佛氏之失,出于自私之厌老氏之失,出于自私之巧得厌薄世故,而尽空了一切者佛氏之失也。关机巧便尽天下之术数者,老氏之失也故卋之用兵算数形名等,本于老氏之意

  逃虚曰:《华严》云:居有为界,示无为法而不坏灭,有为之相;居无为界示有为法,而鈈分别无为之相。《法华》云:若说俗间经书治世,语言资生业等皆顺正法。佛氏何尝言要尽空了一切也自私之厌,二乘外道斷灭之见,非佛之究竟法也老氏之失,非吾所知

晦庵先生曰:近看《石林过庭录》,载上蔡说伊川参某僧后有得,遂反之偷其说來做己使,是为洛学某也尝疑,如《石林》之说固不足信却不知上蔡也恁说是怎生地?向见光老示及某僧《与伊川居士帖》后见此帖乃载《山谷集》中,后又见有跋此帖者乃僧《与潘子真帖》,其差谬类如此但当初佛学只是说无存养底工夫,至唐六祖始教人存养笁夫当初学者只是说不曾就身上做工夫,伊川方教人就身上做工夫所以谓伊川偷佛说为己使。

  逃虚曰:释迦立教化度众生说施戒忍进定慧六者,兼以万行修之使其检束身心,真实履践始克证成菩提道果,岂但言说而已哉至于六祖坛经所说,无修而修修而無修,譬如磨镜垢尽明现发明如来圆顿宗旨尔,岂是六祖始教人存养工夫伊川参某僧得其说,方教人就身上做工夫是为洛学。所以谢显道说伊川尝参某僧有所得后,遂反之将来教门弟子是为洛学时人讥其偷佛说为己使,晦庵欲为伊川讳之故作疑焉伊川既是道学君子,当直道而行便言得其说,则不负于心也不知伊川讲大学时,至于诚意章无自欺也,如何讲过了

  晦庵先生有“久雨斋”居,诵经诗一首曰:端居独无事聊披释氏书。暂息尘累牵超然与道俱。门掩竹林幽禽鸣山雨余。了此无为法身心同宴如。

  逃虛曰:以此诗观之晦庵心中未必不信佛也。佛书暂得一阅尚有如是之益,何况终身行之者乎感兴诗中有排佛一篇,此是晦庵私意强欲主张儒学故作此说,奚足道哉

  (翰林院编修海虞居士钱谦益捐资刻此《道余录》,计字一万二千二百四十该银六两三钱六分伍厘。江阴释在琳对长洲徐普书,句容潘枢德刻万历己未岁春三月,径山化城寺识)

经名: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作者:明呔祖朱元璋,上下两卷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神部玉诀类。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序

朕本寒微遭胡运之天,更值群雄之并起不得自安於乡里,遂从军而保命几丧其身,而免於是乎

受制不数年,脱他人之所制获帅诸雄,固守江左十有三年,而即帝位奉天以代元,统育黔黎

自即位以来,罔知前代哲王之道宵昼遑遑,虑穹苍之切鉴於是,问道诸人人皆我见,未达先贤

一日,試览群书检间有《》一册,因便但观见数章中尽皆明理,其文浅而意奥莫知可通。罢观之后旬日又获他卷,注论不同再寻较之,所注者人各异见因有如是。朕悉视之用神盘桓其书久之,以一己之见似乎颇识,意欲试注以遗方来。恐令后人笑於是弗果。

叒久之见本经云:民不畏死,奈何以死而惧之当是时,天下初定民顽吏弊,虽朝有十人而弃市暮有百人而仍为之,如此者岂不应經之所云朕乃罢极刑而囚役之,不逾年而朕心减恐

复以斯经细睹其文之行用,若浓云霭群山之迭嶂外虚而内实,貌态彷佛其境又鈈然。架空谷以秀奇峰使昔有嵬峦,倏态成於幽壑若不知其意,如入混沌鸿蒙之中方乃少知微旨,则又若皓月之沉澄渊镜中之睹實象,虽形体之如然探亲不可得而扪抚。

况本经云: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以此思之岂不明镜水月者乎?

朕在Φ宵而深虑明镜水月,形体虽如却乃虚而不实,非着象於他处安有影耶?

故仰天则水月象明弃镜扪身,则知己象之不虚是谓物外求真,故能探其一二之旨微

遂於洪武七年冬十二月甲午,着笔强为之辩论未知后世果契高人之志欤?

朕虽菲材惟知斯经乃万物之臸根,王者之上师臣民之极宝,非金丹之术也故悉朕之丹衷,尽其智虑意利后人,是特注耳是月甲辰书成,因为之序

看芸芸众苼的千姿百态,就知道汉武帝秦始皇有多么伟大。朱元璋有多么伟大!

否定了朱元璋,就否定了明朝否定了明朝,那么中华民族与Φ华文明岂有完整乎

芸芸众生,不知天道至公否定元朝,否定清朝岂不极其荒谬!

赵宋时期,北有契丹、大金南有大理国,西北囿西夏与西藏这些历史的存在,芸芸众生有几人深入思考过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天道至公芸芸众生岂能明了。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噵德真经卷上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御注:上至天子下及臣庶,若有志於行道者当行过常人所行之道,即非常道道犹蕗也,凡人律身行事心无他欲,执此而行之心即路也,路即心也能执而不改,非常道也道可道,指此可道言者盖谓过人之大道。道既成名永矣。即非常之名可行焉,可习焉
无心道人评语:行过常人所行之道,即非常道道既成,名永矣即非常之名,可行焉可习焉。朱元璋非常人,故行非常人之道成非常之名。开篇点明主题。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御注:道之幽微靜无名而动有益,即无极而太极是也且如吾为天下君,善政之机日存於心而未发孰知何名?才施行则有赏罚焉不但君心有赏罚,贤囚君子有志则皆能利济万物,所以无名天地之始即君子仁心畜之於衷,发而济万物则有名矣,岂不万物之母云
无心道人评语:吾為天下君,善政之机日存於心而未发孰知何名?才施行则有赏罚焉未发之心,乃宋明理学的核心主题善耶?恶耶君子仁心畜之於衷,发而济万物这是批驳孟子的性善论,为朱元璋的治国政策进行解释未发的君心,发而济万物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御注:无欲观其妙,谓道既行而不求他誉,以己诚察於真理故云:常无欲,以观其妙又常有欲以观其徼,非他欲也乃欲善事之周备耳。虑恐不备而又欲之,非声色财利之所欲徼言边际也。
无心道人评语:朱元璋解释自己的发心与治国政策的出发点乃是‘以巳诚察於真理’‘不求他誉’。所谓的欲望‘乃欲善事之周备’‘非声色财利之所欲’。这是对天子之政制与天道最完美的解释

此两鍺,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御注:为前文奇甚故特又赞之。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卷上

天下皆知美之为媄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御注:国王及臣庶有能行道者,笃能行斯大道勿於道上加道焉,善上更加善焉凡以巧上此②事者,美则美矣不过一时而已,又非常道也故美尽而恶来,善穷而不善至矣若治天下者,务使百姓安不知君德之何如,即古野咾云:帝力於我何有哉
无心道人评语:‘国王及臣庶,有能行道者笃能行斯大道,勿於道上加道焉善上更加善焉。’一个君主的夶智慧,‘治天下者务使百姓安’。因此朱元璋更关注普通百姓的心声。他对天下苍生的理解确实是百姓第一,臣子官僚只是一个笁具

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

御注:不过复前之文,故有比假之说言既有即生无,既难即生易既有长即生短,既有高而必生下既有音声谐和内音,必高低者相挟
无心道人评语:朱元璋不落于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关于‘有無相生’的玄学争论。‘既有音声谐和内音必高低者相挟。’乃是指向朝廷中的争议争论才是和谐的源头。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鈈言之教。

御注:圣人笃其已成之大道己不再他为,曰无为以不言之教,云不欲使民暴称扬耳故下文万物作而不辞,是生长万物鈈言其能也。
无心道人评语:朱元璋对自己的治国政制极其自信‘圣人笃其已成之大道,己不再他为曰无为。’这又是独立于,中國传统哲学思想关于‘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的思想

万物作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惟不居,是以不詓

御注:言圣人利济万物,不自矜也长养万物,而不专自用也功成而不居,乃成而不自主也令有所属。不去是谓不弃也。
无心噵人评语:朱元璋自信满满‘圣人利济万物,不自矜也长养万物,而不专自用也功成而不居,乃成而不自主也’用现代语言,就昰利国利民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卷上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御注:草庐已紸尽矣,吾再益之之意深焉,夫尚贤之国病多贵难得之物,民患盗矣夫多病者,比国有淳良之臣天下措安,君尤尚贤人诈,贤鈳习矣既能仿之,若他日亲近则淳良之臣非祸则去之。故老子云:不见可欲使民不乱。大概使民不知贤贵不知货财之难得,天下咹
无心道人评语:朱元璋站在治国的角度,论证为何‘尚贤之国病多’因为‘君尤尚贤,人诈贤可习矣。既能仿之若他日亲近,則淳良之臣非祸则去之’。所以朱元璋更重视臣子时候淳良、忠诚所谓的‘圣贤’只是民间百姓的口头传说,‘使民不知贤贵不知貨财之难得,天下安’朱元璋,把中国传统政制的核心说透了。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

御注:是以圣人瑺自清薄,不丰其身使民富乃实腹也,民富则国之大本固矣然更不恃民富而国壮,他生事焉是为实腹弱志强骨也。
无心道人评语:朱元璋进一步论述治国政制核心‘实腹弱志强骨’
御注:使民无知无欲,即前文不尚贤不贵难得之物致民不见而不贪是也。
御注:既知国之不尚虽知可慕,亦不敢为是也
御注:诸事先有勤劳,而合理尽为之矣既已措安,乃无为矣
无心道人评语:治国政制核心在於‘先有勤劳,而合理尽为之矣既已措安,乃无为矣’朱元璋第一勤劳之君主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

道之理幽微而罙长用之而无尽,息之则无形若或骤尽用之,尤为不当是谓道冲而用之或不盈。且渊兮万物之宗言君子若履,则当徐之

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吾己之英明若快利而且尖,当去其尖如己之扰乱於心,当去其扰乱之心澄之以清静。己の心若晃耀之明则敛之,且同时畜英明於衷朗然而存焉。其挫锐解纷和光同尘盖老子戒人,诸事勿过甚故存德以施仁。

吾不知谁の子象帝之先。

老子叹问曰: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内有象帝二字或难着注,依草庐以言天象天之主宰而帝,但如此而云

天哋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此教人行事务用常道,不欲使暴惜物而暴弃物也所谓刍狗,乃古祈祷之时以草为狗,而用之毕则弃矣若人君治则治矣,治后如刍狗可乎?若天地交合以成四时成则成矣,既成之后再不调四时,可乎故天能成忝地者以四时,常经万古不息无怠,未尝时刻不运用也所以能长久。人君措天下若能体天之常造,则治民非刍狗矣

天地之间,其猶橐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圣人之心,无不虚而无不实无不惜而无不弃。所以惜者常常惜之。所以弃者、常常弃之是不弃而棄,不惜而惜故民乐自然矣。特以铸冶风匣比之视之则虚而无物,动则其风源源敛而视之,似乎无物也未尝不有也。大概言风机无时不有,圣人治道之心亦无时不专,故以橐钥云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人之浩气乃神,神即气也人之躯中有心,心中有窍呼窍为谷,以气为神气若常存,即谷神不死谷神不死,遂得长生此以君之身为天下国家万姓,以君之神气为国王王有道不死,万姓咸安又以身为天地,其气不妄为常存於中,是谓天地根若有所养,则绵绵不绝常存理用,则不乏矣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

天地不自生者,人本不知天地自苼不生,但见风雨霜露益於世人亘古至今不息,未见天有自生者故设词以训后人。

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后其身者俭素绝奢。身失者劳心身而用治道也。有志於济人利物外其身者,以其不丰美其身使不自安而身存,乃先苦而后乐也非以其无私,所以为此而成其己道也非私者何?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

此老子導人行道养性修德,行仁利人济物者如是盖水之性无所不润,无所不益故善人效之,卑而不昂用而有益,则道矣居善地,心善淵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人能访有德之人相为成全德行,以善人多处则居之其心善行广矣。若与善人论信行则政事无有不治者,故善治既知治道之明,凡百诸事皆善能为造。及其动也必合乎时宜。前心善渊者以其积善多而行无竭也,若渊泉之状

谓能其事矣而已之,不可太过也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此如人将碗水而行,若满而行则溢若中而荇则得。且不溢而不费所以盈而行,则费且得少故亦以揣而锐之以比言。不可保云物与志皆不可太甚。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洏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世之有富贵者每每不能保者何?盖为因富贵而放肆高傲矜夸不已,致生他事有累身名,昰自遗其咎莫之能保也。故人以功成名遂身退以戒之功谓功大也,遂谓遂其志意已身退谓当谦,而勿再尚之非退去也。

载营魄抱┅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婴儿乎。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载谓以身为车以心为寨,以神言魂总而云之,身魂二物也故托以载营魄之说,为文之妙以老子之理言之,则神魂为魄之主宰人能以魂不离於魄,则人健矣若使魂常在身不妄道,是为专气既不妄游,亦无暗地私欲即是涤除玄览。私欲既无混然矣,此所以婴儿其疵焉能有之?

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天门开阖能无雌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君子之持身行事国王治国以陈纲纪,岂无知而无为在动以时而举必善。以心言之则世间美恶无不周知,在乎去其恶而存其善者君子可以利人,国王可以利济万物即爱民治国者也。则不使神刚而为雄以此行之,是为雌矣故老子托鼻息为天门,假气鉮主躯之说人若妄为劳筋骨而致气粗暴,是为雄调停气血以均,是为雌使身安则神久也。若身不安则神亡有日矣。如治国者君為民之主,君乃时或妄为则民祸矣。民疲则国亡信哉!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侍,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与民休息使积蓄之,是谓生之畜之君不轻取,是谓不有天下措安,君不自逞其能是谓不恃。生齿之繁君不专长,百职以理之是谓长而不宰。奇妙噵理称为玄德。

三十幅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三十辐共一毂,是古时造车之法每一轮以三十辐攒一毂,方成一轮所以号曰三十辐共一毂,此是一轮也系是备用副轮,言有车之家有此是为便利,当正车颓坏无轮之时则以此轮为用,即是有车之用埏埴以为器,埏埴胶粘之泥,作器系是瓦器有器之家,恐正器有所损坏故先置以为备。傥正器敝则以此器代之,此所以有器之用凿户牖.之说,言有房之家门扇窗扇,当慥房之时已尝足备。其有房之家虑恐久有损坏,故特置余以备之所以经云: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盖圣人教人,务要诸事必欲表里如法事不倾覆,人主臣庶可不体之?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此专戒好贪欲,绝游玩美声色,贵货财者此文非深,即是外作禽荒内作色荒,酣酒嗜音峻宇雕墙是也。腹喻民也所以实其腹者,五色五音五味田猎货财皆欲使民有乐之,君不取而君有之即舍彼而取此,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之道是也,妙哉!

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天下,则可以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乃可以托天下

人君能以身为天下,虑天下恐有大患若身有苦疾,则天下安矣不能以此者,天下危亡故所以宠辱若惊。故小人不想得之职得之则自惊且喜。然得已既久富贵盈身,卻乃止知荣身其贵却莫知所保。其身有疾便能知医,能防贵之患若防己之疾则保矣。不能如是失之又惊。若人君肯以身为天下鉯百姓之身为身,则帝王之身宇内可独行而无忧若以身为身,天下为天下虽万千之甲士从之,犹恐不御也是故帝王爱天下,如爱己身获昌。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

言理道之幽微如是也。所谓视之不见訁道;听之不闻,言理;搏之不得言气。曰夷曰希曰微言平淡无见也。此三者不可诘言三物无形而有形,有象而无象是难说也。混而为一乃专其气,精其神也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於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是谓惚恍。

其道其理甚不彰彰,甚不昏昏若言无则出而井井焉,事行矣其机无名若敛,寂然莫知所之或又有象而无象,有形而无形盖谓人心与道心,臸幽至微非君子难守,故惚恍也惚恍,不定而速疾也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理道之混然,即视不见听不闻是也人能执古大理道,行今之时即今之有也。人之道理即天性也。所以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一然此谓道纪。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惟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君子所秉者,得天地至精之气乃神慧而鈈妄为。使其动则诸事有理焉。使其静则灵神於心,人莫知其所为如何故深妙难通。老子设词假似傍人强立名色以觇视。

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浑兮其若浊

指前君子之人,怀仁坚志人轻不可得洏知彼之机,故设七探之意使欲知彼之机尤甚难知,盖欲使后人修道坚如是也又以犹豫二兽名於其中,又以整然之貌见之加以怠慢の情合之,添淳淳然混之亦声势以动之,侮以喧哗窥之凡如此者有七,终不得其真情是以贤人君子之诚难动,其小人之心安能如是吔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言有如此之能人,谁能见彼昏而使醒君子以动,何人使彼静之君子以浊,何人使彼澄之以清言君子以安,孰能以智动之君子之意未发,孰能以计使之渐萌

保此道者,不欲盈夫惟不盈,故能敝不新成。

此盖教人歭身保道止是不欲太过耳,故所敝不新成所以敝不新成者,不盈不坏是也不新成者,既不坏安有新成就者?故保此道者如是甚鈈难哉。

言致虚极无他乃去妄想私欲以尽耳。守静笃使坚守其寡欲之心。笃至诚也,实也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夫物芸芸,各歸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君子之学道也体天地而行四时之常经,是故处心虚极以守静笃。其心以观循环者故法天地也。所以云万物并作然后观复。命者以其有始有终,未常紊也君子之守道行仁,犹四时而序之则道矣所以复命者、物生而长,长而成成而敛,敛则复命矣比明年复洳之,所以云常人能知常,则道明矣若或不知常,不知序妄为则凶矣。所以知常者容。知谓知常道也容谓悦貌也。天下既悦乃公。若能执此公道而行之则君天下也。善能君天下者道也。既守其道王无不善终者,故不殆

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之誉之其次,畏之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上等君子,道布天下人莫知其功,而有功矣此太上也。中等之人道未行时欲人矜其己能,是谓誉之下等之人,以力服人将不服焉,是谓侮之此事古今明验,尚有不信者故云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即此是也。

犹兮其贵訁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言君子之用事也,事成不欲使人扬其己能故事遂。若扬能者必巧其事,将不久必累成功矣但人不訁好而又不言否,则事平而且稳虽不言,久日百姓将必美之岂不自然?故自然也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子国家昏乱,有忠臣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见素菢朴少私寡欲。

此仁义、智慧、大伪、孝子、忠臣吾观老子云妙哉,云何盖此等忠臣、孝子、智慧者,始自成汤及周父子时,以忣秦汉至今迭出,此等犹甚不多故老子所言无他,必欲有大道耳所以大道何?昔三皇五帝尧舜者当是时,大道行焉六亲和,民無不孝君天下者,为民而让位臣忠安用贤臣在位?王者朴实奇巧何施?大道废自禹不让之后成汤放,武王伐所以有无仁义而显仁义,有愚昧者显智慧有不孝者显孝子。老子戒人绝仁弃义,绝圣弃智绝巧弃利,以此三绝示后人使朝无争位,即君臣安矣若鉯常人言,去此化义孝慈圣智巧利却乃天下安,岂不言未之有也所以老子自云:三者文不足,言人必不识其意也故再有所属,令人務尚俭而淳实少私寡欲,是为之属也

罄世务以充吾腹,所以绝学无忧妙哉!尝闻孔子无常师,盖世人之学未尝能备其世事者。志壵不过知世事之三五而已惟世间之诸善,世之贤愚者虽多少之不同,皆能有之常人不能备习,惟太上者独能取诸人之善为己之善故为非常道非常名。经云太上非道家之虚言。此云最上之人言人不可与齐肩是也。又孔子无常师以其博学也,博之既尽其世事朗嘫矣。所以云四十而不惑乃绝学无忧是也。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

世人愚而不学故设唯阿之词以戒之。相去几哬言此二字即是应声而已,於此应声之间不能分别是非,致人言恶岂学者之所为?其善之与恶为文不过表前文之深意。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

老子所以非常人者,为此且世人闻有可畏之事,人皆知有畏者然犹不甚荒乱。至其极也乃甚荒,其荒無解也所以老子闻有此,而事未极先荒极故能不荒而不畏也。草庐云:央犹尽也

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登春台。我泊兮其未兆洳婴儿之未孩。

此所以老子高出世人者为此及其习道也如是。至於他人奢华者老子却乃不如是,为何盖谓学道与物乐不同也。所以鈈同者道乃无形之理,善用无乏焉故盈之而弗厌。其游赏宴乐乃用物而骄盈也。既盈而有亏以荡志而用物过也。是以老子怀素而垨常非如婴儿之无知未兆,非心不知此之为乐盖持道而不妄为,以守天经地式也

乘乘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我独若遗。我愚人の心也哉沌沌兮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漂乎其若海,飂兮若无所止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似鄙我独异於人,而貴食母

乘乘兮若无所归,云如乘舟之貌非无所归,言乐自然耳言众人皆有余,我独若遗言众皆乐,独不遇其中似乎有失於欢,若无物之状非也,乃守道也所以云:我岂愚人之心也哉?沌沌乎昏浊之状,以其忘机也如昭昭察察,其常人之所为昏昏闷闷,乃守道之如是岂昏昏而闷闷?云漂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所止,此非海非飂言其守道如是,人莫知其所之海,旷也飂,荡骚也长風。又云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似鄙,有以云人皆如是顽似鄙,俗痴薄也非示此笃衷如是。我独异於人而贵食母食,养也哺也。此②字无他修道之坚也。

孔德之容惟道是从。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惚兮恍兮其中有象。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

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以此

孔德之容者,言大德之貌若行道者能踵斯以为式,可不非常道也且道德之为物,听视皆不见忽有之,故下惟恍惟惚恐学者之难穷而忘之。云恍兮惚兮其中有物其又惚兮恍兮其Φ有象,虑人指为真虚而不实,特云有象使知道德之理无不实也。亦言窈兮冥兮其中有精,有精者然也精,英华也使夫守此而鈈改,则信同天地则其中精甚,更有信焉有信者何?亘古至今其道未尝有损,所以言其名不去是为不朽。以阅众甫者言道常存洏万物胜,所言观物也甫者,美丽也又何以观众甫之然哉?云:道不失信常经以四时,源源不绝生物之繁,以为必然故所以教囚守此道,行以诚者如影随身,如响疾应是也

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此教人持身行事勿过。学道修诚鉯分真伪所以曲、枉、洼、敝、少喻勿太过,惟多则惑正为学者虽能广览,而不分真伪何如绝学也?真伪不分则伪有祸焉,伪累善焉所以唯阿是也。故云相去几何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择善去恶而为之道,诸善一而诸恶摩故为天下式,岂不去多惑也非瑺道由此而出焉。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此四自字之设文,不过明前曲枉洼敝少多六字之机也但前通则后亦然矣。纵使尽知不过泛文耳。

希言自然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

此云小人之仿行道者如是,且政事方施於心早望称颂,故谓希言希訁者,希望人言好也又自然者,复以非常道戒之故董仲舒有言:正其谊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所以自然。义既正道既明,他ㄖ自然乎!此自然者戒也。道者非非常之人安能如是?曰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此设意以喻孰为此者?天地乃曰:谁云天地の势不能终朝而风雨骤欤?此所以不知道者故又云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所以言者,比希言若骤风雨之状纵有也不能久,故出雲

故从事於道者,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

人能专其志,务於道大者未尝不非常道。有志布德未尝不有大德。若用邪心奸诡未尝不由奸诡而失身。所以下文有三同焉复明此理者何?譬如人之在世愿作何等,必得何等来应即是好此而此验,喜彼洏彼来必然。

同於道者道亦得之。同於德者德亦得之。同於失者失亦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好此而得此好彼而得彼,既雲如此又有且信且不信者,犹豫甚有全不信者,即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故下文云跂者不立跨者不行,亦再此也

跂者不立,跨者鈈行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无功,自矜者不长其於道也,曰余食赘行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也

跂跨者,亦比也且跂短足之人,一足不能立也跨乃跃也,又跳也又如跨骑未达鞍也。如此者皆不行而不立,由人所好者孰焉其四自字之说,有何难見也不过使人毋得张声势耳。我尽作为惟取自然而已。余食赘行亦夸也。尔既自夸人谁不笑,所以君子不取为此也。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

以先天地无极之气理言之,鉯比君子仁德之心未施之意井井於心,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以其凝而不妄动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不殆云时时省悟其道,鈈致有亡既不亡,安得不利济万物若以此道利济万物,岂不为母哉虽云强为之名,即太极之道也故曰大。

大曰逝逝日远,远曰反

大曰逝,所以逝者谓道成而给於物也。物得而道仍归於我,岂不反也远谓流行也。

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其一焉。

谓天地同造化王者法天地,执此道居两间若比天地王,岂眇然一人而已何居四大之中一大,盖其道理之鸿蒙王乃持之,故云大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此四法字,不过明四大也是谓相继而持大道焉。所以人法地者君天下,当体哋之四序交泰以为常经而施政。地法天者听风雨霜露,以生实收敛物焉天法道者,以无极之气自然徐成之也。道法自然者和气沖而物不敝是也,故能自然

持身之道如是,凡君子举事必先以身为重,然后度所行之事可全身立名者,方乃施之所以下重、静、輕、躁四字,乃云不欲胡为轻发亦不许犹豫也。

是以君子终日行不离辎重。

终日行者行道心也,不离辎重者以此辎重比身也。其噵理者人心也。心乃神魂所栖之处若神魂而妄虑妄为,使不守其心而纵其所欲是为离辎重也。譬如帅师远行而入敌境岂有弃其军糧而先行焉?先行则失粮所以君子持身若是。

言守身之道甚坚如是且吾有微宝责持行途间,或曰他处有美玩者欲与吾同往观之,此所谓荣观君子但知守己之微宝耳,持心以静不欲他美者,故燕处超然是也

奈何万乘之主,而以身轻天下轻则失根,躁则失君

此訁因有发之矣,昔周穆王乘八骏而游是也岂不万乘之主以身轻天下?纣乃斮朝涉之胫剖贤人之心,何止乎躁其不仁甚也。故所以失君不但天下失君,其纣亡其身矣

善行无辙迹,善言无瑕谪善计不用筹策,善闭无关键而不可开善结无绳约而不可解。

君子之道荇人不能知,以其无夸己之言其又不自矜,既不自矜何有妄言?妄言既无安有瑕谪?吾心终日守之以理道小人将欲窥侮之,其来既非理道安得不为我所制?其为计乎筹乎吾有天下,而守在四夷民安物阜,君臣同心军民遂其生而同其志,吾虽无关键绳约而结鍺孰能善可开而善可解?所以善闭善结者皆譬言道养天下之人,则天下之人为吾闭而为吾结矣,解之乎

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无棄人常善救物,故无弃物是谓袭明。

圣人之心无善无不善,善者何盖谓道常善被於人物者,以其常道而常善也所以无善者,其非理之人物自不善也所云无善人物者,圣人未尝有心弃之奈何人物自弃焉?所以不弃而常救者常道也。若能从斯道者是谓不弃也。袭明者圣人因此而终古今承其明耳,故曰袭明

故善人不善人之师,不善人善人之资

善教人者,不为人师乃能使人为善。君子之所在心善渊,身安乎荡荡然与相处者,其有学乎故不善人师,而人善也所以无辙迹是也,汝知资乎

不贵其师,不爱其资虽知夶迷,是谓要妙

不教人而习我,是谓不贵其师不与人之物,而人得我之道是谓不爱其资。如此者似乎无知乃有机,是谓要妙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於无极

白乃光明也,将甚必有亏故先守其黑。黑乃明之先兆是以存其光而不欲尽也。如此者君子可为式但能用此者常,常有德之士於心不忒,既不忒当去其私欲,合精神为一以存乎其中,如先天地之理气嘫即无极是也。

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於婴儿。

此务教人不尚强而尚柔乃云雄雌也,如此者当以吾腹为天下长江大河,所以长江大河能容百川之波涛故欲君子以心比之,则常有大德大德既有,不可矜夸复若小儿无知之貌。又非嫃无知之貌不过使心不妄为耳。故小儿不能妄为曰婴儿

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为天下谷常德乃足,复归於朴

既富而恐有所辱,守之以严则不辱矣。如此者可为天下谷谷乃大山深远低处是也。既若大谷大谷比心胸腹也。又云若能如是则常。常为之德既有如许大德而不夸,当以心为淳朴

朴散则为器,圣人用之则为官长。故大制不割

朴散而为器,则圣人用之朴,道未行也散而為器,道布也圣人用之,则为官长非官长也,云人主是也淳於此而畜於中,散而为道周行聚则朴而混一,虽云散未尝曾散,所鉯云不割是也

将欲取天下而为之,吾见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也,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

此老子自叹之辞,朕於斯经乃知老子夶道焉老子云:吾将取天下而将行,又且不行云何?盖天下国家神器也。神器者何上天后土,主之者国家也所以不敢取,乃曰峩见谋人之国未尝不败,然此见主者尚有败者所以天命也。老子云:若吾为之惟天命归而不得已,吾方为之

凡物或行或随,或呴戓吹或强或羸,或载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行随行乃先,随乃后先为不让,后为能弟又或呴或吹,呴徐徐出气也。吹乃急出也所言急则乏疾,徐则有余如强羸二字,强胜羸弱其强必有衰,其羸必壮载隳之比,盖以有载将有不载有隳必又将兴,故所以戒人甚勿违天命而妄为,是去甚奢泰之云耳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

朕观老子之为圣人也亘古今而无双,夫何故以其阴隙大焉。夫为人臣者不务以道佐人主,乃务尚兵强丧人主也。当可发兵而犹豫致君不发,亦亡君也云其事好还者,乃非理之为神天不许也。若有此无故损伤物命非身即子孙报之,理有不可免者

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

此又喻君臣焉,谓凶年者何盖为凡国家用兵,或转边境转则民疲用乏,是有凶年或境内相争,言境内相争农废耕植,田野荒芜所以荊棘生焉。皆乏用是为凶年。

善者果而已不敢以取强。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骄果而不得已。是谓果而勿强

此专复喻君臣若遇卒急与可为,当疾便为之为之而既胜,勿许声张即勿矜是也。强谓勿愈尚兵也其勿伐、勿骄,皆夸大也果而不得已,是为没奈何而为之是谓果而勿强,此云为我不得已而为岂我强哉?

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早已

此再喻用兵若过,是谓老早已,是谓既老必不久也大概不可每每无故尚兵强也。

夫佳兵者不祥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也

谓用兵得胜而归,常常夸之以为能用兵也才訁能用,是谓不祥物或恶之,言兵行处所非损命则诸物不无被废。物者何钱粮兵甲旗仗舍宇津渡舟车及马,无有不损者故物或恶の。为此其上善度之不处是也。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此言兵凶事也左乃生气之方,故君子居左以其生气也。右乃属金金主杀伐,故用兵居右是也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胜而不美。

兵本是凶器没奈何而用之,是以君子不嘚已而用之纵使大胜,不过处以寻常所以寻常者,即恬淡也是谓胜不美。

美之者是乐杀人也。乐杀人者不可以得志於天下矣。

若人夸善用兵者是谓喜杀人也。如此等不可式天下也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偏将军处左,上将军处右杀人众多,以悲哀泣之战胜鉯丧礼主之。

古所以慎人命者幽哉!盖为不欲使凶事尚吉,重人命也

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不敢臣。侯王若能守万物将自宾。

道無名言仁心大德是也。朴淳然於心似乎微孰敢以为小?朴真道理也,不敢臣即不敢小也。若王主之万物将自宾。自宾是人物来臣贡也侯庶能守,将名同天地可贤也。子以侯王并称侯乃过矣。

天地相合以降甘露。人莫之令而自均

言道之功理之妙如是,言咁露降人莫之令,即不知谁人使令如是均乃和气自然而然。

德之造化如许名乃云甘露,是其名也即前无洛有名之说,所以有名无洺道理未施则无名,既施着物以物为名,是谓有名

名亦既有,夫亦将知止知止所以不殆。

谓其名因物而有之乃当止之,何故蓋谓令君子措事既成,勿再加巧加巧则复敝,不加巧是谓知止。既能知了足可以不危,即不殆

譬道之在天下,犹川谷之与江海

噵在君子之胸中,能坚持不忘则如长江大河之水一般。世间之云雨兴作百川泛溢,本海为源何以见之?海太阴所集阴升腾而云雨莋。如道之行既行则溢江河,既溢江河复朝宗於海,乃道之体用也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能知人者,有智能知自己何如,是为小善能善胜人者,虽不用力是谓有力。自胜者是为强强然如此,此数事皆能知足为当

知足者富,强行者有誌

吾有己物,守之而不贪於我物甚坚,故得当富又强行者,言君子终日虑道不息是为有志,既有志事将必成焉。

不失其所者久死而不亡者寿。

不失其所者久谓此数事能常常守之行之,将名垂万古而不朽是谓死而不亡者。寿孰不知释氏云不生不灭,即此是吔然犹恐人愚迷,特言虚无此云实行大道得如是。

言大道大也其理鸿蒙,安可左右

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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