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一户人家家里出了一个神童是怎样培养出来的,太阳光,照在他身上他会反光,反出来的光很好看,神童是怎样培养出来的读书,各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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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不了情[原创] &&
周公裔 发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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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了,阔别廿年的小镇。
  一踏上明山镇的土地,我就觉得二十年的时间不啻一把天字号的硕大手术刀,仿佛在一番大刀阔斧的开膛剖肚之后,重塑了这里的山河楼宇。对于人生而言,二十年不算短,占去有限寿命的几分之一,而对于一个地方来说,不就是弹指一挥间的事么?然而,这不是平常的二十年,是改革开放城镇化方兴未艾的二十年哪。
  在我眼里,小镇长高了,膨大了,不认识了。当年那些个头矮小却多少蘸点古色古香且各各不重样的街巷房舍,80%以上集体失踪了。加宽的街道两侧,不中不西地站立起一排排千篇一律毫无个性色彩的新楼。说好的老同学聚会重返母校,可母校在哪里?莫非湮灭在这些楼群中?
  凭着烙在脑际深处的一点印象,我总算得出了否定的结论。没有太多的寻寻觅觅,就觅到了母校旧址,可也只是个旧址――土地上的旧址,一片勃发浓浓土豪味的金碧辉煌的楼群,门楼几乎是北京大观园元妃省亲模式的照搬,可大门又绝对是现代气息浓厚的电控门,向门内望去,诺大一个院子里中式西式假山房舍别别扭扭奇奇怪怪扭结在一起,叫我下意识地摇摇头,从心里发出一声苦笑。不过,总算没有泯然于众楼,算是全镇唯一不雷同的鹤立鸡群似的建筑吧。可我宁愿眼前站着的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平平常常结结实实的乡镇初级中学。
  我在这所学校度过三年快乐时光。五岁那年随父母来小镇,直到十五岁又随父母的调动离开,十年时光里最不能忘怀的是几位老师和一群发小。小镇就这么大,启蒙时的小学童鞋直到初三都没怎么变换,我和程发、刘子衿、舒业刃』锇樽允贾林赵谝桓鼋淌夷钍椋俺撇徽鄄豢鄣姆⑿ P⊙У氖掠∠蟛惶盍耍赡浅踔腥甑牟簧俪【袄缭谀壳啊@鲜邓担侨晔茄б祷〈虻米罾蔚娜辏彩侨梦叶昀醋钗卸鞯娜辍H缃袼湓缫巡┦勘弦担诨ι弦患铱蒲谢构ぷ饔心辏啥嗌俅蚊位匦≌颍胍桓赏娣⑿《挢四ソ煌方佣丶ぱ镂淖郑只蜃纷犯细洗虼蚰帜终厶诟鑫拗刮扌荩H朊蔚幕褂惺Χ鳎感5睦鲜ο衲嗤烈谎势樱窒窠恢谀嗤晾锏姆⒋锔狄谎幌陨讲宦端卮涓约菏芤嬷丈淼难澳芰Α叮≌颍驼庋谱盼业牟涣饲椋≌庖磺校蘼鄱嗌倌旯ィ疾换岬膊换犭剩苁悄敲辞迩逦霸刈盼业募且渲猓饫锏亩髟趺囱棵康庇腥宋始肮赜谛≌蚬赜谀感5募且淇猓易苁潜懦黾蚣虻サニ母鲎郑航峤崾凳怠
  这些年装了一肚子结结实实的知识,更有一腔子结结实实的怀念――那老树,那老舍,那老井,当然,更有那老师,那老是在泥里水里打泥巴仗打水仗的发小们。这些年来,由于学业、事业忙得团团转,一直无暇把这怀念化为现实。近来好不容易清闲一点,休他个年假,连忙电告当年最要好的发小程发,让他务必叫上所有能联系到的同班同学,并登门邀请老师,在母校来一个二十年之聚,聚餐一次的费用算我尚明的。
  来到镇上后本可以手机联系程发,可我执意要考验自己对母校的感情是否深厚得足以让自己从面目全非的楼宇丛林中觅得旧踪。现在旧踪是觅到了,可新址在哪儿呢?有两位比自己仅仅大十多岁的老师按说还在新址任教吧?我在空荡荡的门楼前一时忘乎所以,一边左右来回地踱步一边寻思着。
  寻思到此,不得不打破自设的槛,掏出手机,正欲拨通程发,滴滴滴……一连串尖利到仿佛不震破他人耳膜誓不罢休的小车鸣笛声在耳边响个不停。它不停,我停,停止按键,洗耳恭听总可以吧。
  回头一望,一辆在都市也不掉价也堪称算豪华的宝马从百余米处朝自己――当然是朝“鹤立”建筑――驶来,一路鸣笛到离自己几十米处,才猛一用力,故弄噱头似地制造出紧急刹车的啸叫,以最后的疯狂切割我的耳膜。乍一停稳,车上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状如圆球的颇有几分传说中“土肥圆”味道的男人,摇着鸭步拐到宝马右侧拉开车门扶出一位着装简洁气质高雅的知性美女。我仅仅只是瞥了一眼,看到一个后侧面,就有些惊艳了,心里不由得嘀咕道为什么上帝总是把人间尤物推入“土肥圆”之类土豪身边咯?可见也是个嫌贫爱富的主。罢了,眼不见心不烦,我赶紧转身继续看那门楼,做出一副研究门楼上浮雕作品“名山娱乐城”书法艺术的架势。
  “看什么看?没见过高档娱乐城还是怎的?要么就进去消费,要么就快快走人!没见过你这号德性,土头土脑,呆头呆脑,还贼头贼脑,难不成想刺探咱的娱情不成!说你呢,娱记。”那男人朝“娱记”的背影吼了两嗓子,然后转向身旁美女,音量立马减了几十分贝,音调骤然柔媚起来,“哟,妞妞,你干啥呀?扭扭捏捏的,别闪了你那小腰。怎么了?还想着路上那出,不肯下车?”
  美女让他松手,自己下。谁知那柔软玉手刚挣脱肥肥厚厚的“熊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土肥圆”,关上车门,挪到驾驶座,速速倒车,朝来时的路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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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肥圆”宏亮的大嗓门和鸭子式蹒跚脚步徒劳地追了几下,恨恨地转过身,朝我破口狂吼道:“都怪你,这当口挡什么道?采什么访?不然我还刹什么鬼车?还不箭一样射进城了?不刹车,这娘们会趁此去管她鸟闲事吗?”
  近前一看其正面形象,好面熟。呃,这家伙不会是我一发小吧?我连忙回吼道:“要管就让她管吧,她总有管的理由吧。不过,住嘴!你给我住嘴,靠近点,让我好好看看你。呃,舒遥阈∽硬皇鞘沂媾Fぢ穑磕阈∽踊故钦φ艉粽獾滦裕耸欠糯笠槐对鲋亓饺叮斐筛觥练试病耍赡阏馀即笱廴从炙腔碜斓淖鹑荩粘苫椅乙膊换崛洗淼巍T趺戳耍颗Fせ勾挡淮担炕斐龅懒耍亲耸屏耍瞧⑵耍咳涡缘郊司驼φ艉舴排诹耍俊闭庑┠旮憧蒲幸采贤哟チ瞬簧倨孑馔缬镅裕还皇裁椿崾褂茫庀洛忮死戏⑿×耍筒患铀妓魍芽诙隽恕
  愣了好半天,牛皮才搞清眼前这位被自己视为“娱记”的瘦高男人居然是老童鞋老发小――二十年前常给自己课后开小灶的小老师尚明。于是乎“进城”没商量――进娱乐城,牛皮童鞋亲自荣膺董事长的娱乐城。
  牛皮“钦点”了个最豪华却仍然不脱土豪窠臼的包间,一条耗资上十万的真皮长沙发柔情款款弹性颤颤地为一胖一瘦俩尊臀落实了政策。我们这对阔别二十年的发小自然要好一通海侃好一番叙旧
  听我三言两语说完这些年的经历和现状后,牛皮颇为深沉地说:世事难料啊!我这个被某些人称为混混的角色,好歹也混出了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家业;而你个学霸辛辛苦苦熬成个博士,还他妈混得这么惨。住房还是个50平的蜗居,还在为老婆的化妆品、孩子的特长培训费斤斤计较。这次老同学聚会呀,我看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让我牛皮一手来,不管几十上百人,在我这娱乐城吃喝玩乐一条龙,狂欢两三天,花多少银子牛皮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听我的,这事没商量,你一个子儿也不用掏。程发这小子一向看不起我,都这时候了还没通知你要回小镇。待会儿看我怎么呢收拾他!
  我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连说打住打住,我说出的话从不收回的,是我邀请的老师同学,这一餐我是请定了。你要不让我掏,那好,我立马走人,咱俩绝交。
  牛皮只得连连打拱手:那好,随你,随你,你这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清高啊!
  我端起紫砂杯,呷了一口龙井,说:别跟我谈清高,我的富甲一镇的土豪啊!我一个穷教书匠的儿子,怎么能跟你这位土皇帝膝下唯一的皇子比呢?我不敢断定你有没有“我爸是李刚“的狂妄,可你爸步步高升应该是不假吧?你就算不想发迹恐怕都不行吧?
  牛皮站起来,围着沙发茶几踱起了方步,颇为自负地说: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他是步步高升,现在是副市长了,可跟我有一毛钱关系吗?没有呀。想当年,我高考都没考,只身闯荡江湖,二十年闯出了一座江山。你不是说小镇变样了,那么多高楼了?直说了吧,那些高楼有一大半是我舒记开发公司的作品哦。有人劝我冲出小镇、县城乃至市里,向全省甚至全国房地产市场进军。可我就是个土豪,你们说我鼠目寸光也好,土财主意识也好,我就是赖在咱小镇,说得冠冕堂皇一点,能为小镇的繁荣造出这么多楼房造出这座“城”,我还不高尚不幸福吗?说得私欲一点,在家乡这一亩三分地上,不时地享受一下镇上蚁民们仰视我的目光,一种人中之龙的自豪把我冲上幸福的云端。可只要离开小镇,我他妈什么也不是,谁会尿我一壶呀?我傻啊,放下小镇的超级享受不图,我人生还图个什么?
  说到人生,这家伙立马又转入人生苦短的叹惋中。我也不禁想到了二十年前在这里恰同学少年,恰童鞋发小的一些片段,不知不觉跟他一块进入了忆旧模式――
  那时候,牛皮还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小不点,可侃起大话来大得无边。古往今来天上地下的时空以及趣闻,仿佛都是他家开的、出的,滔滔不绝,口水飞溅,很容易就赚到班上一大帮粉丝。也难怪这个镇上就属他老爸最大――不是指年龄,是指官位――堂堂党委书记兼镇长,这小子打三岁起就跟老爸吃四方,走遍神州大地。初二暑假时还去了趟美国,是以见多识广,段子多多,再加上嘴皮子利索,死的说得活,活的说得能上天,牛皮哄哄的,小小身影背后常常拖着一长溜高高低低亦步亦趋的跟班团。
  唯一不做跟班不做粉丝的,男同学中好像就只有我和程发,女同学有刘子衿等十来个心高气傲的。
  用现在的话来说,当时我和刘子衿算是是学霸了,门门功课在全年级都是数一数二。程发后来跟我网聊时还回顾到班上就我们这对金童玉女包定了冠军席,基本上是轮流坐庄。不过我和她都不认为自己是神童,不敢放松学习,再说这学霸不当则已,一当上简直就像上了贼船没有了退路,完全身不由己了。所以舒童鞋的那些牛皮,我们是无暇洗耳恭听。再说听一个成绩老是拖全班后腿的角色清谈饶侃有什么意思?。
  而程发则是另一个极端,天生的多动症,屁股与凳子实打实的接触从没超出过五分钟,总在课凳上像胡椒磨子一样的磨来研去没个消停。可每逢上体育课或者搞课外活动,班上甚至全年级最快最高最远的运动成绩则非他莫属,这时候轮到他大显身手还大力谦虚卖萌了:没有最快最高最远,只有更快更高更远,其实你们是没尽力,真要全力以赴了,我就不信没有比我更厉害些的?极端好动的性格不光是上课坐不住,听舒牛皮海吹胡侃同样坐不住,而且打心眼里不敢高攀本地最高长官的公子哥,却又从骨子里看不起这张光说不练的寡嘴。
  寡嘴还真让程发言中了。有人是说的比唱的好听,牛皮同学则是说的跟写的判若两人,每逢考试,语文还勉强能混个及格,数理化外那可完全抓瞎,老师不时为他格外开小灶,他总是一开始做认真虚心状,可没几下又故态复萌,油嘴油舌跟老师谈条件打折扣,就是完不成作业,且依旧错题百出。有时候竟然忘乎所以,把老师看成了追随自己的发小粉丝,情不自禁地天上人间饶侃一通,叫老师啼笑皆非。
  镇长老爸不惜重金,一次又一次从县上重点中学请来高级教师为儿子开小灶,效果依然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所不同的是侃大山转换成了睡大觉模式。
  一次偶然的发现,让我成了牛皮的小老师。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的铃声响了,我和子衿等四个同学还在教室里探讨几个一元二次方程的几种解法,你一言我一语,你一计算我一图解,我们这些十四五岁的同学少年“指点方程”,“激扬数字”,营造的“学术氛围”不可谓不浓厚,没想到学术争鸣声仍被另一个持续的声音压倒了。子衿不由得四处寻觅发声体,原来是咱们的牛皮同学双手垫着小小前额在呼呼大睡。我说,八成是睡乡里不能牛皮哄哄,可也不能定格在静音模式呀,于是就鼾声大作喽。
  其他两个同学嬉笑着上前,一个要用羊毫搔一搔这家伙鼻孔,一个说干脆捏他一把不怎么挺拔的鼻子,我和子衿赶紧制止:这小子的一张寡嘴也该歇歇了,就让他美美睡上一觉,养精蓄锐,明天再跟那些跟班尽兴聊大天吧。
  于是乎继续争鸣,除了方才几道题以外,子衿又从一本中学生数学奥赛习题集里找出几道题用粉笔板书出来,让大伙儿思考讨论解答。
  “学术探研”再度进入高潮,不知西方之日落,之将黑。暮色眼看要铺满教室了,我开开灯,这才发现,鼾声不知啥时候没了,可瞌睡虫还在,当然不再是瞌睡进行时,而是……而是仿佛变了一个人,正襟危坐,微微偏着脑瓜子,右手捏着一支笔,双肘支在课桌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黑板和板书演算的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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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皮接过话题,说起了他当时的所作所为:
  其实我早醒了,看着讲台上下你们几个学霸忙活,一时觉得好笑,正欲起身拍拍屁股走人,目光无意中叫一个侧影给黏住,根本走不动。这不是子衿吗?这妞儿平常粗服乱头,朴实得就像无人问津的小树苗,压根就没多打量过几眼,没想到这一瞥就瞥出一女神来了,这凤眼隆鼻,这窈窕身段,这温婉嗓音……全班女生哪有比得过的?全校呢?也未必。
  女神的魔力还只是一方面,还有,尚明,平时只道你就一小书呆子,不成想这会儿吐出那些数学名词、解题方法一点也不像书里那般深奥难懂,仔细听了好一会,居然还听得些进,甚至还有些亲切感。于是乎我大放厥词了:看来我牛皮不是吹的,脑袋瓜子超灵异是没说的,平时只是因为厌恶数理化才老是不及格吧。不如坐下来认真听听这些学霸聊天书,凭我这天生异禀,说不定没几天就能把天书化为我看得懂读得进解得透的书呢。
  这话在你们听来当然照样是牛皮,可经我牛皮童鞋如此这般做励志性地一转舵,学霸们对我不免刮目相看了,说什么不如合力打造他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虽说是初三上期第三周了,几个人还是轮番从初一的一元一次方程开始给我恶补,半个时辰下来,我好像弄懂了一点什么,又好像压根还是一脑壳糨糊,可我还得端着,索性先发制人,点起“小老师”的将来了:主讲,尚明;辅讲,子衿。其他二位,对不起,一旁凉快去,或者自个儿啃那些奇奇怪怪奥数书去吧。
  从此,你们几个学霸自发的课外讨论小组里多了我一个成员,而所谓“学术争鸣”的时段就让出来一部分给开小灶这活儿。没两天,这事儿让班主任赵老师和数学龚老师知道了,真是喜出望外,连说要趁热打铁,课后也跟孩子们泡在一块,来他个先进帮后进,后劲追先进,先进更先进,岂不美哉!后来我跟龚老师拉呱,才晓得他和赵老师的趁热打铁还真不是常见的打法。龚老师年纪比我们也就大不了一倍,性子急,热情藏不住,雷厉风行,第二天放学铃一响,就要反向迎着学生涌出教室的人流冲进去,让大姐一般的赵老师喝住了,让他稍安勿躁,性急吃不了热豆腐。据大姐我对半大孩子特别是牛皮同学的心理特点的把握,我想啊,孩子们自发的开小灶,老师不要过早介入为好。从他们之中产生出来的“小老师”,尽管没有教过书,但同龄的孩子们在一起,无疑会让这小牛皮消除距离感和拘束感,学习兴趣有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看这几位优等生教得怎么样了。我们俩老师所能做的就是抽点时间给“小老师”指导一下教学方法什么的。
  这一遭还真灵验,两三个月下来,牛皮还真不是吹的,我这舒(输)牛皮破天荒成了“赢牛皮”了――数理化各科成绩都涨分数了,鸭蛋和二三十分消灭了,总在及格线上下浮动,有两回单元测试数学还破天荒突破了80分,几个以前成绩跟我不相上下的同学还怀疑我八成是偷看了子衿或你尚明的答卷,忙不迭进年级组办公室去举报。赵、龚二位老师问他们要证据,他们当然是张口结舌,老师趁势让他们几个也加入课外学习小组,看能不能赶超我牛皮。
  这样一来,以前从不正眼看我牛皮的程发也来劲了,这家伙的口口声声说我只是没个坐相,好动一点,可脑瓜子并不是榆木疙瘩呀,干嘛要落到他牛皮后面丢人现眼呢。不成,我得把陀螺屁股那尖尖给削平,把“胡椒磨子”还原成个踏实屁股,上课好好听,下课也加入那个组学那个术争那个鸣。
  牛皮说到这里,禁不住哈哈大笑,下意识端起茶杯,一大口龙井灌下去,哈哈没断,茶水立马呈喷雾状喷将出来,喷了我一头一脸。我一通拳头朝他土肥圆肚子擂过去,如击败鼓。打闹一会,两人再次陷入了那段发小生涯的回忆。
  学那个术争那个鸣的人多了,一个组难免有些闹哄哄,乱糟糟,于是便一分为二,无形中形成竞赛机制。赵老师提议我和子衿各领一组,我倒没什么,可一向特听话的子衿这会有些磨磨蹭蹭,怯怯地望着老师,继而又不无依恋地勾了我一眼,当时我没看出任何深意,可二十余年来,这深情地一瞥在我梦里梭巡过好几次。那会儿我没想别的,就是按老师说的办,当然就装没看见她那眼神,不得已,子衿只得自己要求老师让她跟我一个组,说她没那个独立主事的能力,再说探讨问题时,跟谁也不如跟尚明争得激烈争得有收获。可老师跟她诠释那个著名的木桶的短板效应,要她从全班大局出发,班级整体的进步才是真正的进步。子衿只得默默服从安排,走马上任了。
  程发在我这组,牛皮自选在子衿组,不过,听得一知半解的时候,往往又不由自主地偷偷踅到了我这组。都说我天生是当老师的料,证起那些定理公式,串起那些弯弯绕来愣是通俗易懂,把来龙去脉搞得清清楚楚。子衿人是好看,书也读得好,课也讲得清,但听起来总没有我小先生的好懂而有趣。看到牛皮首鼠两端,这组坐坐,那组蹭蹭,我起先莫名其妙,直到有两次无意中瞥见这家伙看子衿的眼神直直的,依稀还有一线口水流到下巴飘落胸前,才明白这牛皮原来还是块早熟牛皮,尽管年纪还小(跟我一样都未满15岁),个子还比我矮半头,却已经动了花花肠子,想追漂亮女生了。
  转眼间到了初三下学期,学习小组到了一定程度,赵、龚两位老师很自然地介入了,一经用上与传统授课大相径庭的开小灶方式,童鞋们一点也不觉得局促,学习兴趣空前浓厚,效果也不断显现了。后进生的理解力记忆力普遍增强,特别是牛皮和程发这两家伙,彼此较上了劲。前者是把侃大山的牛皮贴到了课桌、课本、作业本上。后者的做派就堪称奇葩了――看似搞怪实则是痛下决心――用一根麻绳把自己结结实实绑在课凳上,不到下课铃响,不到课后学习小组下课绝不松绑。整整坚持一个月,雷打不动。扔掉麻绳后,奇迹出现了,“胡椒磨子”愣是给熬成了千斤坠,即便是举手发言站立回答问题后重新坐下也是一动不动了。
  无形竞赛带来的直接效果是,这俩两家伙简直是踏上了风火轮,赶超所有后进生乃至中等生跻身于学霸、准学霸之后的第二梯队,跟我和子衿有着惊人相似的是,这二梯队的头把交椅基本上也就是他俩轮流坐庄,其他人很少染指。
  这时候,四个手指头戴上了闪闪钻戒的土肥圆版牛皮第三次从吸烟室第二次从洗手间出来,十个手指相互绞合着走近不吸烟的我,把沉重的身子猛地掷入他那世界名牌波洛克真皮沙发。一手搭在我这老童鞋兼“小老师”的肩上,问我还喝点什么,德国黑啤还是巴西咖啡?我说什么也不要了,刚刚咱俩不是已经干掉两大壶极品龙井了吗?你这家伙洗手间都跑几次了,八成是肾虚吧?
  说到肾虚,牛皮拍拍自己厚实的胸脯和鼓囊囊的肚子,说就咱这超级肌肉男,还会肾虚?倒是你这豆芽菜,跟弟妹“干活”可得悠着点哟,说着,嘴角还飙出了一丝坏笑。尚明的回应是狠狠一掌拍上其肥嘟嘟肚子,笑道:哈哈……超级肌肉男,好一个爆肚包裹着操鸡肌肉男!
  一通调笑,一通打闹。
回复时间: 16:52
  笑声中,两人的忆旧从教室转到了野外。
  那时候,几乎一年的时间,两个学习小组都没有读死书,所有的星期日都彻底扔掉书本,投身大自然。泥里水里球场里,原野上,芦苇丛,到处都有他们顽皮的足迹和打闹的欢笑。撒丫子乱窜、向河里扔石子削漂漂比赛、扔稀泥巴打仗、戏水打水仗、凫水、正儿八经的游泳、河沙的沙滩排球,还有野炊……几次野炊和游泳连两位老师都参加了,赵老师教孩子们烧火做饭炒菜真像一位家庭主妇,而龚老师的游泳技术别提多棒了,教会了孩子们好几种泳姿,当然,更重要的任务是给他们保驾护游。
  跟教室里不同的是,我和子衿早没人认作组长了,完全混同于小老百姓,甚至比小老百姓还不如。子衿老是挨着我,好像我也是属于她这一弱不禁风级别的。搞得我只好泥里水里乱折腾,尽量把自己往野孩子定位上招呼。可有些人似乎天生注定了想野也野不了,原来玩耍是需要技能,需要体力,需要灵敏度和熟练度的哦。我只能暂且听任子衿等女孩子把我视作乖男孩,再慢慢向野小子目标靠近吧。
  我不够野,可我给这些野孩子和想那么野一把的孩子自发组成的群体取了一个名:少年玩耍小分队。队员们一致推举程发当队长。牛皮还不服气,跑跳爬游,几番比试,都灰溜溜败下阵来。可这家伙的牛皮依旧不松口,说什么以前是光顾耍牛皮去了,要是早就跟你一样这么成日间练耍功,保准分分钟斩你于马下。
  不管怎样,牛皮是快活的,不光是逞嘴皮子快活,更有感官上的快乐。泥里水里那些群小无猜的打闹中,牛皮总是能巧妙地制造出两小无猜的情节。他总是看似自然而又“巧合”地挨近他心目中的女神子衿,目光时而坦然,时而猥琐地将她的面颊上的高峰低谷平原泉眼直到每一根乌黑发亮的发丝乃至眼睫毛都抚摸个遍。
  看得心痒难熬,往往借跟我或者其他男童鞋打水仗之机,把“水弹”误射到一旁的子衿身上。有一回看着湿身后的小美人初显凹凸的迷人身条,牛皮真像牛皮糖一样贴过去了,不过贴的时候还是颇用了些心计:简直像变戏法一般,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块干爽手帕来,一边道歉一边给上前给她擦拭头发和脸上的水。子衿本能地往后一让,手帕飘然落入水中,可手没有扑空,竟然鬼使神差顺势下移,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按到了子衿雪白的脖颈之下。牛皮顿觉一个柔软温热且弹性十足的大包子托住了自己的手掌,仿佛过电一样,又酥又麻,说不出的舒爽,禁不住进一步揉搓了几下,咱这双手真是魔爪呀,魔得好刺激,爪下有“包子”,心跳快得像擂鼓,热血在全身沸腾着。自打娘肚里出世到如今,何曾抚摸揉搓过少女身体上的“包子”?今天真是太幸福了!幸福得想什么也不管,紧紧地贴住抱住眼前这包括“包子”在内的整个身体。
  (当时我没在场,在河边沙滩上练习翻跟斗,翻了一会儿,几个小伙伴走了,加盟打水仗去了。我没凑那热闹,仰卧沙滩上闭目养神,学古人的精骛八极心游万仞去了,以上这个颇有点香烟味道的场景和感受是几天后牛皮自己向我炫耀的,在他哈哈大笑之际,我冷不防给了他肋下重重一击……)
  一声尖叫,紧接着一声钝响,牛皮心道,遭了――“包子”迅速逃离了“魔爪”的掌控,飞了。而且自己肩头立马挨了重重的一击,顿时一股剧痛袭来,在水中退了两步,压根收不住脚步,啪的一下往后倒跌水中。原来是子衿的一声尖叫让附近的程发听到,飞快抢进来,用手肘狠狠一顶牛皮的胳膊,紧跟着一记重拳捣向肩头锁骨。子衿脱离“魔爪”,身后两个女同学把她带上岸,而程发顺势又是一拳把这厮击倒水中,恨恨地嘟囔道:小色狼,叫你耍流氓,看一河水不灌死你!
  牛皮灌了好几口水,大家楞的愣着,笑的笑着,我怕真淹死了这厮不得了,连忙吃出吃奶的力气扶他起来,踉踉跄跄涉水上岸,几个童鞋才跟过来,一番挤压,压出这家伙一肚子河水。刚缓过一口气来,牛皮就冲着河里劈波斩浪奋力自由泳的程发嚷道:你别血口喷人,小子!我是真心爱子衿,胜过爱我自己,将来长大了我一定要娶他为媳妇。不信,走着瞧吧!
  叙旧到此,我从波洛克沙发上弹了起来,用一种与博士文质彬彬气质完全不搭调的粗鲁和敏捷,一把揪住牛皮的衣领,把整个人提了起来,揶揄地笑道:难不成你吹的这个最大的牛皮,蒙住小镇整个天空的牛皮还没吹破么?子衿呢?我离开小镇,高中时还通过两次电话,后来改号了,近二十年没音讯,早远走高飞了吧?莫非还让你金屋藏娇了不成?
  牛皮不置可否,也没有笑,眼神怔怔的,可很快又恢复了土豪们常有的一丝狡黠,频频眨动着,双手用力掰开我揪住他衣领的手,给两个茶杯再续上龙井,叫我先坐下,听他慢慢道来。
  还没开口,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一个破锣般沙哑难听的粗重嗓音:牛皮呀,牛皮,开车也太任性了吧,这下可不得了啦!
[本帖最后由 周公裔 于
16:53 编辑]
回复时间: 16:55
  牛皮背对着门,满不在乎回敬一句:什么不得了?大惊小怪,不就一个碰瓷的吗?我不免好奇,想看看是何方神圣驾到,还“任性”还“碰瓷”啥的?谁知兜里手机响了起来,只得忙不迭接听电话。而此时牛皮骤然转身,紧走两步,拉开门,压低嗓音说话,竭力把那破锣声堵在门外,显见是同那人嘀嘀咕咕说开了。
  电话是程发打来的,没一个字的寒暄,连我到没到都没问,劈头就说是一句:不好了,咱赵老师受伤了,瘫倒在马路上人事不省……
  啊呀,怎么得了呀?!在哪地段?你快告诉我。我现在跟牛皮在一块。让这家伙开车,我俩这就赶去。
  你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呀,我的学霸。等你们来,人还不晓得有没有救呢。都个把时辰了,早让我送医院了,还好,不是被车直接撞倒的,是被飙车刮起的一股风吓到的雷倒的。倒地时跌断了两根肋骨,以为自己被车撞死了,吓晕了过去。医生很快救醒了,说没什么大碍了,先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吧。
  亏得老师命不该绝,遇上了你这个救星。虽无大碍,可如果昏厥在地时间太久了,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不测呢?
  当时,我正好调了几天休,从市里回来。是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的家不搬,永远在小镇,虽然在市青少年宫上班。这不是要赶来为你接风吗?风没接到的原因就是我路过那里,远远地只见一堆人围着,忙停车路边走拢去。围观的人一个个似乎都是正义和公德的化身,叽叽喳喳,说大妈可怜的说司机无良的说这个那个的什么都有,可就是没人采取任何施救措施,哪怕只是打个120。我当时也不晓得倒在地上的就是咱赵老师,她是脸朝下的。只是出于一种本能,不能见危不救呀。周围的人都说这人可真是愣头青,万一他家属讹着你咋办?我说拜托你们到时做个见证不行吗?哼,都不吭声。也没啥,到时,就算没人见证,遭不遭讹诈,我能不能脱身,也不是这会儿考量的事儿。这会儿就俩字:救人。
  好啦。接下去的事就不用说啦。你这市青少年宫举重与游泳双料教练,天生神力,抱着老师就上你的车,一路风驰电掣,奔往医院,见老师没有危险后,再跟她老伴联系好,现在是在开车去他家接他的路上吧?
  你小子别以为你是个研发智能化管理的博士,就真能神机妙算不差毫分了。当然,你也说对了一半,我是要去接她老伴,住个院不是一时半会,瞒也瞒他不住。还有一半你可没想到。呃,不对呀?你也应该有所察觉呀。刚刚你不是说你跟牛皮这小子在一起吗?这小子没在你面前露出半点不安的神色吗?
  没有呀,这小子还像以前一样牛皮哄哄的呀,不过倒也没怎么吹他如何发迹如何打造出庞大的娱乐城,只是一个劲忆旧呀。只是你方才说飙车,我倒想起这回跟他重逢的时候,这小子就是以飙车形象飙进我眼里耳里的。刚刚还有个破锣嗓门一叫,这小子好像还镇静,莫不是强作镇静,不然,怎么突然间就出去了呢?
  实话跟你说了吧?车就是他飙的,我是说把咱老师吓晕的那车。老师醒来后,跟我说了车牌号。你知道的,咱老师向来就是记忆力惊人的,现在虽说年纪老了,记一串字母数字还是不会有差错的。正好这车牌号,烧成灰我也记得,因为有一回在路上后面一辆宝马超车,我这犟脾气越是高档车我越是不让,较上了劲,宝马从我左侧刷的擦了过去,我一股脑儿追上他,横在前边让这家伙紧急刹车。车牌号就这么记住了,开车的人当然也记住了。其实压根不用记……
  他就是牛皮。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说除了去接老师家那位老先生,还要干什么?我想这当口不是什么哥德巴赫猜想了吧?没别的,就是找牛皮这小子算账。没错吧?
  不错。堂堂博士阁下,这点联想能力都没有那哪成?呃,对了, 刚刚你说听到一个破锣嗓子在叫他,你猜猜那人是谁,和他什么关系?
  我怎么知道?当年在小镇可从没听到过这声音呀。关系?和牛皮也不过是朋友关系吧?或者是某笔生意合伙人关系吧?不过,想不通的是这人跟吓晕咱老师有什么关系?莫非当时就坐在牛皮车上,目睹了那一幕?可一路狂飙到娱乐城前坪,出来的只有他牛皮一个,车里只有一个我仅仅看到一个后侧影的美女不肯出来,开着车又原路返回了……嗯,一定是了。
  是什么了?
  一定是美女开车到咱老师倒下的地段,老师不见了,去医院找,又没找中你送的那家医院。美女只得侥幸地认为倒地的老人有惊无险自个儿爬起来走人了。于是乎驱车回娱乐城,车还没启动,就遇上这位破锣嗓子朋友找牛皮有事要谈,就搭载他一块来了哦。至于为什么美女会告诉破锣嗓子这事,还让他没进门就敲打牛皮,个中缘故本探长一时半会儿还没想明白,还得多掌握些蛛丝马迹再做推理。
  我说你这成天宅在研究室搞“智能”的博士,怎么还真把自己当福尔摩斯了?好了,我看你当不成福尔摩斯啦,隔行如隔山呀。不卖关子了,给你兜底了吧,压根就没有你凭空想象的所谓破锣嗓子朋友。破锣嗓子和你看见一个后侧影没看到脸的美女是同一个人。而且这美女你也认识,还不是一般的认识,当年与你同属学霸级的。命运就是这么的折磨人,作弄人,还成全某种不该成全的人。还记得当年牛皮耍流氓被我很灌几口水之后,这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吹下的一个大牛皮吗?
  你把什么都告诉我了,还让我怎么推理?怎么实现做当代福尔摩斯的梦想?嗯,这么说来,美女就是子衿咯。哎呀,好惨呀,子衿让谁整成了破锣嗓子呀?一定是害了一场重病,落下了这个喉咙沙哑像男声的后遗症。至于牛皮夸海口吹出的大牛皮,刚刚我和他还在回忆这事来着,我揶揄他,损他,他故作神秘,正想得瑟一把的时候,破锣嗓音追来了,他出去了。毫无疑义,他那个牛皮居然成功了,把子衿追到手了。怎么追到的,我想在很大程度上,应该与子衿嗓子受损有关联吧?好了,不跟你说了,你快来娱乐城,我跟你去老师家然后去医院,还有龚老师,把他也请来吧,就算我们瞒着他他也会知道的,到时反而会怪我们。至于学校新校区,还去不去,明天再说吧……
回复时间: 16:56
  我挂断了电话,还在瞅着手机出神,两个身影映在了屏幕里。是牛皮和子衿双双来到我面前,几乎是悄无声息,显然,他们在外面已经旁听这场电话推理课好一会了。
  我望着面前这位气质娴雅、风韵天成、妩媚而仍不失其窈窕的美女,找不出一点沧桑痕迹,却不难找到当年子衿青春靓丽的影子。时间在容颜上不仅没消减反而还增益了子衿美的成色,不过,为什么要摧残她那甜美的嗓音,要让牛皮这家伙摘走这朵鲜花?
  望着她,望着这个当年同桌的她,与之轮流坐庄第一学霸的她,携着那一瞥眼神、还有两句古诗外加一个极其不可思议的镜头,在这二十年来好些次进入过自己梦境的她,我半晌无言,一任视线穿透时光镌刻在对方大脑沟回镌刻的故事,就这么傻傻的,不管不顾的……
  还是子衿用破锣嗓音打破了沉默:老童鞋,这么多年不见了,也不兴拥抱一下?
  四条手臂交织在一块,立马变作了六条……
  激情平息下来之后,牛皮一边狠狠捶着自己脑袋瓜子,一边痛心疾首地说,都怪我,怪我当时真是疯了,还瞎了。没看清大妈就是咱敬爱的赵老师。这样吧,等程发来了,咱几个一道去医院,我一定跪在老师床前赔礼道歉,然后给医院和老师各一张大额银行卡,所有医疗、康复、营养、精神损失等等费用我全包了。
  在等候程发的十来分钟时间里,三人坐下来,聊起了方才和过往。
  子衿说,不好意思啦,老童鞋,二十年不见,一见面我可只有这破锣嗓音轰炸你啦。好,你不介意,你感到痛心,那好,咱翻开这一页,先说说方才牛皮飙车的事。这家伙今天不是谈成了一笔不小的生意吗?心里一高兴,就故伎重演要飙车,正好那会儿路上人车稀少,成全了这家伙。我坐在车上不住地叫,让他别开英雄车霸王车,他嘴里嘟嘟囔囔说什么咱为明山小镇盖了这么多高楼大厦,还投资修了路,在路上飙飙车算个逑呢。正自说着,一不留神发现前面一个老大妈走在斑马线上,我叫他赶快刹车,可他满不在乎地说越是这时候越要果断抓住时间一冲而过,越是犹犹豫豫越容易出事。什么混账逻辑!只见他按声喇叭,猛的一踩油门,呼的一声紧贴着大妈右侧飙了过去,我想间距顶多也就10厘米吧。牛皮还在神吹:怎么样,夫人?你夫君这车技、这心态,这胆量是不是酷呆了,神策了?我还没得及吼他一嗓子,就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位老妈妈跌倒在地了。我让他赶快倒车,去看看老人怎么样了。他说不就是个碰瓷的吗,能怎么样?等到看不见车了,保准灰溜溜拍屁股走人。于是不管不顾,继续飙车,直到娱乐城,这以后的事你都清楚了。
  但是老天爷怎么毁损你嗓音的,你们俩怎么成了夫妻的,我还是不清楚呀。
  牛皮一把抢过话头,说还不是本少爷帅呆了酷毙了?子衿狠狠地擂了他一拳:死相!读高中那几年,你写那么多酸溜溜怪涩涩的情书,放学回家路上一次次跟在我身后像块讨厌的牛皮糖,还有夜晚站在我家窗前草地里吹口哨学鸟叫,我给过你一个好脸色没有?
  牛皮继续:可老天还是成全了我,那年高考前一天她还是好好的,晚上熬了点夜,睡觉吹空调吹大了吹久了,高考当天一起来就头脑昏沉,咬着牙关打起精神上考场,在公交车上再也支持不住,晕倒了。亏得本侠客就在一旁,天生的古道热肠,现场版的英雄救美,送她上医院,接连陪护两天两夜,直到她老爸几乎用动用拳头才把我轰走。住院半个月,才基本痊愈。可那个奇怪的病――到现在我也不记得那一长串病名,再说病都走了,还记挂它做什么?――愣是活生生毁掉了咱子衿这副银铃般动听的绝好嗓子。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也给了我一个照料她、追求她的机会。就这样,我和子衿都失去了高考的机会,对于她来说,也许是失去了像你尚明一样的钻研科学的大好前程,而对于我来说,只能算是失去了束缚我闯荡江湖的一条锁链。嗨,锁链,我的脚,我的双脚!子衿,你太鬼了,鬼机灵呀,怎么还当着二十年不见老朋友的面,真拿这条锁小狗的链子把我锁上了?
  子衿说,看你还锁链锁链地没完没了不?接下来你又要恬不知耻地吹你的什么爱情宝典了吧?听到门外汽车鸣笛声没?程发车来了,快开你的车去,我和尚明坐程发的车。走,快走!
  我一把抢过子衿刚从牛皮两个脚踝上解下来的狗链子,好奇地打量一眼,边走边笑。哈哈声中拍了拍牛皮的肩膀:狗链子锁人不是没见过,可用来锁土肥圆还是头一回见呢。好啦,你小子跟在车后,慢慢开噢,你们的爱情故事,我让子衿讲给我听,你这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听她真实版的够味。
回复时间: 16:59
  一上车,子衿就是不接我茬,不说她怎么被牛皮黏到一块的事儿,只是一个劲地夸我:还是大城市来的大博士够文明够绅士够风度呀!为女士一手拉车门,一手垫车顶,然后自己从另一侧上车。一举一动,毫不刻意,妥当贴切,浑然天成。
  我说打住打住,再这么夸我,我都快飘飘然不晓得世上还有尚明这凡夫俗子,只有一个倾倒天下美女的超级白马王子喽!程发也在一旁插科打诨:尚明这家伙不禁夸,你再夸,不定把什么泡美女无数的惊艳段子一个个晒出来,让你我耳根不得清净哟。
  子衿默默笑了笑,说:要那么清净做什么?生在纷纷扰扰尘世间,谁能清净得来?再说发小们才见面,就谈清净,太不可思议了吧?好吧,不谈清净,谈教养,你要谈牛皮,那就谈谈牛皮,那家伙哪有这教养?早年追我追得发狂的时候,还有现如今心血来潮的时候,偶尔也来过几回,可那架势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我索性封杀这家伙山寨出来的“绅士风度”,别给绅士添堵吧你。方才你看到他下车为我拉开车门,只是因为我不愿下,我要去验看他飙车时倒下的老人到底咋样了,可他盲目自信没事不让我趟那趟浑水……
  她那双依旧水汪汪的大眼睛毫不浑浊,目光依然清亮明澈地闪着漾着。我的目光一触上,很快就躲闪开来,心想当年真是少不更事呀,如果呆在小镇不走,什么舒(输)牛皮,赢牛皮,有你创造婚姻奇迹的份吗?一边耗着去吧。“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是我的是谁的?可我这人不能乱动情思哦,这不,自个人感到脸上一线线热,八成红了吧。
  可我话还得说,说出来的却是:好啦好啦,各人都有一习惯,说不上文雅不文雅粗野不粗野山寨不山寨啥的。今天咱发小们重逢才这么一会儿,就让我一霎一霎吃惊。看一朵又一朵奇葩开放,我眼球都快惊爆了。再怎么着,你们那爱情故事得说说,这会儿不说,以后得说;细节不说,长话短说也得说。还有,赞小镇发小和老师的事儿,都得好好跟我聊聊呀。这么多年来,我梦见程发,梦见你们,梦见全班所有的童鞋也不晓得有好多回了,可没有一个梦境的婚床是为你们这两个完全不般配的男女准备的。唔,对了,说到梦中情人,在这车里悄悄说一句让程发和你见笑的话,当然也是荒诞不经的话,有一回我在梦里的婚床上看到一对男女缱绻着,是谁和谁呢?我自己瞅了好久才认出,原来是……是……
  子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漾着漾着,忽然光波如钉,直直地钉住了我的目光,似乎在等我这设问的正确答案。大有不钉痛我眼球不撤兵的趋势。
  程发在后视镜里看到我俩这样子,禁不住打趣道:瞧你们四只眼睛斗阵势,都不说话,比定力还是咋的?我晓得了,尚明呀,这一对不会是外人,也没牛皮的事,就在咱车里。这样吧,我先做这道题,你再阅卷。我的答案是我跟子衿,在你的梦里结婚了。对吧?
  我说:恭喜你,答错了。
  子衿轻轻擂了他右肩一拳:去你的,也学会贫嘴了。尚明,你也别卖关子了。我一个女流,都没你这样扭扭捏捏,欲说还休。痛快点,不就一个梦吗?不就是有个梦中情人吗?不就是在梦里极尽鱼水之欢吗?不过,你可别说其中有我噢。
  一看那胃口也吊足了,我这才惜字如金说出来:有你,而且是我和你。我先认出的是你,然后才是我自己。
  沉默,又是沉默。子衿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连同女性特有的体香一股脑儿钻入我的耳鼓和鼻翼,我看到她一张俏脸红得就像熟透了的红富士,一双美目也不由自主的闭上了。
  有声音打破了沉默:我和你,心连心,同住明山镇……
  程发一边灵巧转动方向盘避开路上一只惊慌失措的鸡,一边怪腔怪调乱改歌词地哼唱着北京奥运会上刘欢和莎拉的《我和你》,然后放慢车速,在空旷无车的路况下轻轻鸣了一声笛。
  子衿怒斥道:发疯了,你这家伙。无缘无故按什么喇叭?
  程发嘿嘿笑了笑:为你们这对当年的学霸如今的梦里鸳鸯鼓掌呀,安全起见,我不能双手扔开方向盘,就只能以喇叭代手掌喽。不过,咱说笑归说笑,实说归实说哦。子衿,人家可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哦。你不知道,这些年尚明这小子跟一干童鞋发小谁也没联系,就我一个,还左一道右一道“圣旨”坚决要求我不透露他的联系方式。我说就连你同桌子衿也不行吗?他说不行,更不行。还特意叮嘱我在电话簿里把他的大名随便用一个孩子家长的普通名字代替,谨防其他发小擅自查看我手机而让他宝贝号码失密呢。
  子衿扭过身子,把半个脊背朝着我,悻悻地说:咱们的大博士可是防火防盗防发小哦,还说梦中情人呢,原来我刘子衿这样不招你待见,是要拼命从记忆王国里踢出去的角色哦。”
  程发腾出一只手拍打自己的嘴巴,连说掌嘴掌嘴,我这张臭嘴该掌。这不是说到这事儿上来了么?嘴巴没把住门,就说漏了呗。不过,我想咱大博士也不是这么个意思吧?
  我连忙就坡下驴:哪能呢?哪能忘了陪伴我十年青葱岁月黄金岁月的小镇发小们呢?哪想忘却我中心佩服的女学霸子衿呢?我是早就企划要来一次说来就来的回访,要给大家伙儿一个意外的惊喜。可太忙碌了,时间都不肯好好跟我过了,尽把我挤压在忙不玩的工作和家务琐事中了。我只能挥泪斩联系,不然那种只能在虚拟世界里聊聊而无法面对面的“联系”,会让我添加更多的乡愁和对发小、老师的更多牵挂。可这些乡愁和牵挂还是一缕缕在我的梦里飘荡。这次我实在受不了了,瞅准了这个机会重返小镇,因时间有限,也不蓄意制造什么“惊喜”效应了,还是让程发能通知到多少人就多少人。怎么了?没通知你子衿吗?
  通倒是通知了,可我没想到在娱乐城大门口溜达的瘦高个就是你。我也没来得及告诉牛皮,要不,他会第一时间开车去车站接你。
  我说,如果接上了我,估计我也会眼睁睁看着赵老师在他风驰电掣的车轮旁倒下吧?当然我更认不出老师来,是否也认同牛皮的“碰瓷”一说而无动于衷呢?照理应该不会,可实际情形谁又说得准呢?唔,对了,你们的爱情故事在这段不长的路上看来是听不成了。程发,快到了吧,赵老师的家?
  不远了。他们那算什么爱情故事?说句不好听的,子衿你可别见怪,我看呐,整个一个剃头挑子一头热,一头算计另一头,居然算计成功了。是不是这样啊,子衿?
  大致上是这样。不过,还应加两句:冷的一头有所思,默默算计热那头。你说不好听的,我不见怪,我倒要说句好听的,高调的,你们可别见笑,我最终跟他结合,可是看在咱小镇的面子,看在小镇上十万父老乡亲的面子上哦。说这桩婚姻与爱情无关也不尽然,应该说是与他的爱情有关,与我的爱情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她说的“高调”,我可心知肚明绝非高调,应该是有所指,她说的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回复时间: 16:59
  忽然,一串优雅动听的音乐响起,《贝加尔湖畔》的乐曲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循声一看,我身边的子衿掏出手机搁在了耳边,音乐嘎然而止。
  喂……怎么回事,你又不去医院了?……牛皮你又赖什么皮?你让我代表你给赵老师好好陪罪,先给她老人家五万块的存单,以后出院再给一些?不行,老师不会收,你得亲自来,今天不行,明天,再明天……什么?你要去南非?揽到了特大路桥工程的一个标段?现在得赶紧回公司做相关准备……说的比唱的好听,就做这一笔涉外业务,回小镇后不再染指工程,专职做慈善,造福乡里?好吧,你也没出过国,就看你这回是真牛皮还是假牛皮……你要跟尚明说两句?好吧,尚明,牛皮跟你说。
  我接过了带着子衿体温的手机。
  喂,我的大博士。实在对不起了,才见面还没给你接风,就得拜拜了。这样吧,我尊重你的决定,师生二十年欢聚活动,你掏一餐的腰包,其余饭局以及所有吃喝欢乐,咱还是那句话,我牛皮全包。够意思的吧,咱们发小一场,就这样发扬风格吧。
  你发扬大包大揽的风格,我发扬蹭吃蹭喝的风格。真有你的!得了,这年头,不打土豪就算网开一面够仁慈的了,咱吃土豪还不会吗?对了,你这一去好望角没个三年两载回不来吧?
  不会。我揽的这个标段,人家要的是又快又好,越快越好,越好越爱。你懂外语,你得替我恭喜他们找对了人,恰巧这要求对于我来说最拿手,如果没有不可预测的因素,把合同上十四个月的竣工日期提前到十二个月是应该没问题的,说不定十个月都能拿下呢。回国后我去你们研究院找你,咱哥们再好好聚聚吧。
  好咧。只是到了我那个清水衙门,就只有忆苦餐款待你2还阏馔练试惨哺萌貌艘恫烁贤闲酆裰颈癖穸鞘菔萆砹耍谜饣爻龉圆还哐蟠蟛脱罂觳偷幕幔驼司诮谑臣跫醴拾伞
  我也想啊,恨不得直接割下几十斤肥肉贴你瘦排骨上呢。我也试过,决心三月不吃肉,可咬咬牙也没坚持住三天,就端起一盆红烧肉吃了个精光。我是羡慕你,可说真的,你还是太瘦了。
  瘦吗?我看不像。再说,你看上去的我这瘦,可是不论多忙,每天一早一晚都花个把钟头练健身练出来的哦,这几天在小镇专业吃喝不运动不活动,估计再回去还得加大运动量。好了,不跟你说了,你一路顺风。程发把车停了,都到老师家了。
  一进老师家,我立马被这间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和室内简陋得只能用寒酸来形容的陈设惊呆了。让我更惊呆的是赵老师的老伴竟然是发苍苍视茫茫,蜷缩在破沙发上开着个老式收音机听评书。对此,子衿也一无所知,尽管她常看看赵老师,可总得不到允许去老师家,当然也绝不告知家在何方,同老师只是在镇老年活动中心的花园里聊一聊,所以根本不晓得她老伴是这么个境况。
  程发也是一年多前一个偶然的机会才晓得的。那一刻,程发就成了赵老师老俩口的儿子。
  那天他走访一个由我训练游泳的贫困学生和家长,做他们的工作坚持送孩子学游泳。出来时,瞥见旁边一户人家的门前站着个人,在掏钥匙开门。定睛一看,居然是赵老师,这才了解到她老伴余老师――一所村小身兼校长、教师和工友多职的唯一孩子王――坚守这所从没有超过30名学生的村小45年,直到前年撤销并入乡镇中心校,以62岁高龄退休,没想到,原本就很差的视力到退休后不怎么需要用眼了的时候,反而更加不行了,没几个月,就成了现在这个样:眼睛只有一星星弱弱的光,上下楼梯都怕摔着,更不用说独自上街了。
  还有更令人唏嘘的是,二老唯一的儿子十年前被可恶的白血病吞噬了年轻的生命,白发人送黑发人流下的泪水足以汇成一条小溪流。可赵老师在人前永远是那么一副云淡风轻、精神矍铄、干净利索的神态。
  真是惭愧呀,我在心里痛骂自己道:尚明呀,尚明,这些年还亏得你一直念叨对小镇的不了情,可对老师的情况一无所知,也没存心认真打探过。虚不虚伪呀,尚明你这家伙?谁能想到当年德艺双馨屡屡被评为先进教育工作者的恩师,荣誉的背后,竟然备受失独、夫盲等一连串打击,眼下又遭遇牛皮这小子间接制造出的车祸,真是太让人揪心了。
  搀扶着余老来到病房,没想到赵老师的病床上空空如也。人呢?去哪儿了?我和子衿瞪着眼睛质问程发,仿佛是他把老师弄丢了。
回复时间: 17:00
  余老说,别着急,不会丢的,她一定是去医生办公室了。
  您老怎么晓得的?我有些狐疑的问道。
  风里雨里一起红尘作伴几十年了,老赵的德性我还不晓得?她从不麻烦人,哪怕是有金山银山的学生,她也不想多沾一分光。估计她是晓得自己只断了俩肋骨,没啥大碍,就强挣着去找医生要求尽快安排出院了吧?
  医生不同意,坚决不同意。
  门外传来的声音不是赵老师的,是一个似曾熟识的男声。随即,上身缠着绷带的赵老师在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艰难地挪进了病室。那个中年男子好面熟,同刚刚听到的那个声音一样。是谁呢?不会是龚老师吧?
  我站在一个离病床较远的角落,没有立即上前相认,为了第一时间晓得医生不同意的原因。在几个人的帮衬下,我们的赵老师,虽然已是一头银发但面容还那么清丽而清癯的赵老师躺下了。那位与声音一样,其相貌也让我有似曾相似之感的年近半百的中年男子开口了:左肋三根骨头摔裂了,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裂缝,比较长有点宽的那种,没有粉碎性骨折,对于中青年来说,不算太大的伤情,住几天,固定固定,自己回去养伤就行。可对于赵老师这么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没有医生日夜观察治疗哪成?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证实了中年男子与身旁那位中年妇女就是龚老师夫妇,获悉了在我们进病房前一会儿发生的小插曲:龚老师接到程发电话后,便同夫人急急赶来医院,正巧遇上赵老师双手使劲抓着床沿,竭力抬起上半身要起床去医生办公室,可怎么也不能完全抬起,更别说下床穿鞋扯鞋后跟站立走路这一系列连贯动作了。听她这么一说,龚师母连忙按了一下床头呼叫器,里面传出护士声音,可立马让赵老师一声“没事,按错了,对不起”而回绝了。她说非要亲自去拜访医生,这样才显得自己伤情很轻微,可以出院嘛。两人只得小心翼翼搀扶着她一步步慢慢挪往医生办……
  赵老师还是像以前那样,处处替别人着想,而且为了让自己的想法变现,还那样心细如发,考虑周全,尽管这周全里透出几分她不能自察的幼稚成分――医生那么好骗吗?二十年没见面,赵老师还是当年我所熟悉的赵老师啊!至于龚老师,从赶赴医院的急切劲儿来看,不还是像以前那样雷厉风行?尽管二十年时光在当年那张俊朗帅气的脸上雕刻了浅沟深壑道道沧桑,可怎么着也不是我无法辨认的理由吧。我猛的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走上前去同两位老师一位师母相认。
  一番惊喜,一番慨叹,一番唏嘘……
  好说歹说,赵老师留了下来,可就是不肯接过子衿递过来的那张卡。还是龚老师打了个圆场,说这事既然发生了,您也不要把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没有直接肇事者,间接肇事者也必须承担责任。既然是舒异狄⒌模还苣遣皇撬睦鲜Γ涸鹬瘟品延靡约捌渌喙刂С觯际俏蘅赏仆训模偌由纤救颂瘸峡遥龉叭米玉拼庾锏狼福獗是退阌行┒啵簿」芟刃δ桑缓蟀岩槐时士Ъ呛谜耍绞泵挥猛甑脑偻艘膊怀傺健
  大家齐声叫好,子衿朝程发使了个眼色,两人前后脚地溜出去了,几分钟后回来,程发充当二传手,把方才那张卡朝余老手中一递:预付医院一万,剩下的四万先给您。
  赵老师说:这样吧,舒业某弦馕蚁仁障隆2还忝且膊挥酶嫌啵劬床淮蠹故窍雀樽玉颇牵玫氖焙蚰忝前镂胰ビ冒伞R槐时始亲牛」ǖ模淮怼?苫八祷乩矗沂盏闹皇浅弦狻G阄医璧模一峋×Τセ沟摹
  这时候我必须说几句了:赵老师,舒牛皮为了他那个所谓的派那份所谓的酷犯下的过失怎能不付出代价不实实在在表示歉意呢?您这还算幸运,如果摔得更厉害,抑或被那飞车撞了,轧了,后果不堪设想呀!当然,这点钱,对于他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拔一毛而示悔意,拔一毛而拯心灵,拔一毛而重师道,还是断断不可少不可不拔的。您不让他拔,当然是您清高一世的自然反应,可对于这家伙,清高无效,切不能讲恕道呀。您安安心心收下这钱就是,就按他说的,少了,再补。您现在不给他上课了,可您永远是他的老师,您收他的诚意收他的钱,其实就是教育他以后怎么走路,是另一种形式的帮他。另外,他也休想拔了一毛就万事大吉,以后他还有得受呢。您放心,他老婆子衿,还有我和程发等发小,不会放过他的。不把他那种“老子小镇第一”、飙车耍酷没商量的威风敲打下去,我们几个都没脸见您了。
  那天晚餐,是子衿亲自下厨,做的几样清爽可口的海鲜、清炖鸡汤和小菜。让程发送到病房给赵老师老俩口好好进补进补。我们还邀上住在小镇的几个发小,就在子衿家围坐一桌,一起举杯祝福龚老师夫妇。
  我象征性地碰了几次杯,然后极其霸道不容分说地包下了在病房照护赵老师的两个晚上。
  连续两个上午,我都在程发家呼呼大睡,下午去小镇附近的田野上走走,或者去几个发小家轮流坐坐。第三天,外地能赶来的童鞋发小都赶来了,于是乎我的钱袋发痒了,蠢蠢欲动好几天的银子们亟不可待要脱颖而出了。连忙把它们朝程发一交,让他替我联系酒店筹办饭局一应事宜。那顿饭呀,没有牛皮在,喝酒行令欢声笑语乃至鬼哭狼嚎的气浪照样直上干云霄,一干三十大几的壮年男女一下子退化成小毛孩小囡囡,各种卖萌各种耍赖各种无赖各种发嗲各种无厘头倾情上演,那个癫狂劲儿,不提也罢。
  那天晚上,程发要去医院照护赵老师,我们几个一同进去,看到老师状态不错,坐在床上和余老在下跳棋。老余总是慢那么一两脚,老师说你这象棋高手一改行下跳棋怎么成了个臭棋篓子?退休后陪我两年了还没长进。要不我改行,明儿你拿象棋来,看我跟你学一段时间,不把你打败?我想这就是传说中的老有所伴老有所乐吧。我都醉了,虽然我离老还有好长一段距离。
  老师说感觉好多了,不用人扶,就能抬起身子,慢慢站立,缓缓走两步了。程发见状,不禁说起当年自己在一次举重训练中受伤,住院治疗了几天,亏得老师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每天晚上精心照料到子夜,再与妈妈交班。一见我能像您刚刚这样子走几步了,就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说到底是身体健壮的孩子啊。
  就这么在忆旧声中说说笑笑了好一会,我站起来同老师道别,说单位事儿太忙,明天就走了,离开小镇回单位去了。老师一听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甩开余老的搀扶,自己略有点艰难地移了几步,靠近我,口中嗫嚅着尚明,尚明,好不容易喜相逢,可这么快就看不到你了,让我再好好看看你。看着看着,我的泪珠还比老师还先一步夺眶而出,一旁的余老,还有子衿和程发的眼睛都湿湿的了。
  我深情地拥抱我的恩师,我忽然发现:她老是那样的瘦小,在我的怀里,简直就像一个孩子。这时,只听得她伏在我的肩头哽咽着说:孩子,我这双老眼今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你呀。
  我同样哽咽了两下,然后打起精神,竭力恢复了常态。我说您千万别这样想,您还不老呀,现如今八九十岁、上百岁的老人数都数不过来呢。比起他们来,您还是春秋鼎盛年富力强哟。再说我们几个都是您的孩子,您就当是您和余老的亲生孩子吧。我们孝敬您二老的日子还长着呢。这么些年,我虽不在小镇,不在您身边,可从没忘记过小镇忘记过您忘记过老师同学呢。
  赵老师有些哽咽地说:我晓得,晓得,程发这孩子跟我说起过多次。你是人在学术界,身不由己,无法回小镇呀。
  事在人为。我说:以后呀,我可会常回家看看喽。唔,对了,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我们那个科研项目有意向在咱们这个边远城市设立一个分支机构,我早就申请了,估计明年总该批下来了吧?到时我就住在小镇,经常同老师和发小们在一块了,还真能了却这么些年对小镇的不了情咯。
  老师破涕为笑,当年很浓密如今也不怎么稀疏的睫毛上分明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回复时间: 17:01
  从病房出来,我和子衿漫无目标地闲逛。放眼望去,小镇上空挂了亿万斯年的星星被牛皮打造的现代楼群举起的七彩霓虹赶跑了,各种迷幻闪烁的光波投下来,仿佛在无痛式切割我俩平行移动的面孔,我看到子衿那张俊俏的脸,被不断地涂抹上各种花色,弄得滑稽不堪。于是咱来了个“挂花大逃亡“,逃往小镇东头与田畴毗邻的一处林苑,绝对是一片被霓虹冷落的地方。
  没想到小镇还有如此星月皎洁林木扶疏鲜花竟放春风沉醉的地方。徜徉其间,我和子衿早已不自觉地挽着臂膀,吮吸着夜空中沁人心脾的芬芳,彼此间靠得这么近,还是二十年前在一块“学术探讨”或野外玩耍时偶尔有过的耳鬓厮磨呢,其时两小无猜也算不上,充其量算个群小无猜吧。这芬芳不知是成片的紫丁香释放还是身边这位女神体内飘出抑或是二者联合熏蒸我的嗅觉呢?怎么回事?二十年缠绕着我的小镇不了情难不成还含蕴这么一种自己也没意识到或者说是潜意识的情感吗?不过,此时此刻,我怎么能像挽着恋人一样挽着这位既是发小又是发小妻子的美人花前月下熏熏然陶陶然呢?怎么能在牛皮远赴南非之时同他老婆来这样一段月朦胧情朦胧呢?要知道直到如今,我除了在梦中那张婚床上依偎过她,清醒的时候从没有想这样与她在夜色里浪漫的呀。
  我下意识地绕开了她柔滑微凉的玉臂,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不自觉得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于是,这极富诗意的沉默由她打破了:怎么了?分界限了?难不成友情还得画一条男女三八线吗?别,别,别,你别再来,再那么手挽手就显出了几分刻意,所有纯洁美好的情愫都不能刻意复制的,不是吗?
  我们在一块长条形石凳上坐下,我所有的语言所有的动能都离我而去了,除了享受迷人的夜色,倾听昔日发小如今女神均匀的呼吸之外,我想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让时空这样定格直至永恒,多好!
  又是子衿,用她那与其容貌极不协调的破锣嗓音打破这诗意的定格:总不能像两个哑巴一样傻傻的望着一勾新月,满天繁星吧?又不是诗人,对了,你不是在酝酿一首诗吧?记得你以前动不动来他几句,什么流派说不上,意境还蛮美的。
  没有。我离开小镇后从没做过诗,尽管小镇不了情不时地召唤我的诗意。可我总担心自己那拙劣的语句会亵渎这份真挚而又多义的不了情。吟诵古诗,最多的也只是一首《短歌行》,而且大都是反复吟咏其中的两句。
  哪两句?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天哪,你还没忘,二十年前我夹在一本书里我亲笔抄送你的这首老曹的诗你到底没有忘?!我好感动,好感动哟!
  忘不了,这也是不了情的组成部分嘛。不过我可没收到过你的亲笔抄诗,我是心底里一浮出子衿这两个字,就自然而然吟诵孟德这首诗。看来,你那纸条八成是掉了,飞了。
  你知道吗?当时你们都说牛皮这家伙早熟,个头一丁点大,成日见打我的主意。可谁也没想到我比他更早熟,但我恋爱的对象绝不是他,而是……而是……在组今天没外人,再说时过境迁,不至于还有任何非分之想,直说了吧,望着我,同新月一起望着我的眼睛,听我清清楚楚地说:我爱的人就是你,就是――尚明。这下你该明白我抄送这首诗给你的弦外之音了吧?
  尽管之前我有些预料,可实打实每一个字都不含糊从她朱唇里说出来,我还是惊呆了,喜呆了,也悔呆了。怔怔的望着她的眼睛,半晌也没移动。
  我当时没想到你要离开小镇,永远离开我的视线。你就那样走了,没带走一片云彩,却带走了一个15岁少女过早驿动的心……多少年了,我还在打探你的消息,可你谁也没联系。最近才晓得还是程发这唯一的发小牵在你手里,这家伙真不知为何跟你铁得这么紧,对你简直是惟命是从,愣是守口如瓶,不透露关于你的片言只语。你就这样从我的世界蒸发了。高中那几年,我备受相思之苦,成绩每况愈下,到了备战高考冲刺阶段,才猛醒恶补,连续熬夜,可杯具还是扣到了我头上……
  接下来的悲催事你不要再说了。你的大学梦就此破灭,破锣嗓音把你折磨得五内俱焚,最后还不得不破罐破摔,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不爱的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没看到你的纸条?为什么那时的情窦一点也没萌芽?为什么要离开小镇并且一别二十年音讯全无?
  罢了,就像你说的,时过境迁,说这些都没用了,但不是没有意义,至少我非常感激你这份纯洁的情爱,感激你这份襟怀坦白,当若干年后回首往事,我会把今晚这一幕始终放在黄金时段播放。
  别说得这么酸不拉几的,你不是说以后你会到咱们这一带工作吗?那我们说好了,你得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驾驭好牛皮这匹烈马。
  你不是调教得很好吗?他的事业全都在小镇,他让小镇提前进入新世纪,尽管他是想让所有小镇人对他感恩戴德。还有,这些天听不少发小说起牛皮这家伙别看他财大气粗,却从不沾花惹草,绝对忠诚子衿你一个人。这些都不假吧。
  不假。可我从来没有爱过他,我之所以和他结合,完全是为了我生于斯长于斯的小镇这块热土,我大学没读成,嗓子也坏了,就在小镇街道办事处干些小事,但我用婚姻绑定他,就让这家伙无形中利用他父亲的权势和自己从来不缺的鬼点子把小镇建设搞起来,造福镇上百姓。为了这,我在他面前不知说了多少违心话做了多少违心事?他这次去南非,我心里还是不那么有底,这家伙会不会做出有损国格的事儿来呢?回国后会不会当真退出江湖,致力于慈善事业?这些你都得放在心上,帮我敲打敲打他,别让他食言。他好多次跟我说起你,说从你当他小老师起,这么多年,他真心佩服的人,就只有你。
  荣幸啊,我在他心中有那么神?牛皮的话,当真全信?
  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
  《贝加尔湖畔》优雅动听的音乐又响起来了,子衿掏出手机:喂,牛皮。又吹上了?这么快进入工作程序了?你倒是把工程质量抓好哦,别只顾进度。对了,尚明明天就要走了,你跟他说几句吗?怎么,没声音了,跟尚明有仇还是咋的,怎么挂机了?
  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有小小头像闪烁,是前几天见面时这家伙给我手机设置的他那牛头。我摁下接听和免提键,抬头望着星月皎洁的夜空,对着话筒吼道:牛皮,你牛皮吹到南半球,还得铺回咱北半球一个芝麻小镇哦。我没多久就会把自己交给小镇,到时,你可逃不脱我的敲打喽……
  哈哈哈……敲吧,打吧……太好了!哈哈哈……电话那头传来牛皮响亮的笑声。
  (全文完)
[本帖最后由 周公裔 于
22:03 编辑]
回复时间: 21:30
感觉不错,先加个精,然后慢慢欣赏!
----------------------------------------------以玉为骨,以水为肌,以花为魂魄,以山为节志,以天地为情怀,以万物为大爱,真正流露出温婉灵透的本质。
回复时间: 22:14
读了楼主以上这么多文字,被萦绕在主人公心头的小镇的各种不了情所深深感染。真是醉了,虽然我没喝酒。
回复时间: 21:48
原帖由 紫梦花开 于
21:30 发表
感觉不错,先加个精,然后慢慢欣赏!
谢谢紫梦加精鼓励。如果感觉不错,如果抽得出一点时间,真盼望紫梦能慢慢看看我这篇小说。问好!
回复时间: 21:51
原帖由 九大湖人 于
22:14 发表
读了楼主以上这么多文字,被萦绕在主人公心头的小镇的各种不了情所深深感染。真是醉了,虽然我没喝酒。
谢谢湖人朋友的被感染和“醉了”。一篇文章能让你醉,我想不醉都不好意思了,今晚不喝个不醉方休那是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湖人您哟!
回复时间: 18:14
小时候对一个地方一些小伙伴还有老师的感情,是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哟。欣赏周公笔触细腻描绘的不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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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时间: 17:10
原帖由 乡野之风 于
18:14 发表
小时候对一个地方一些小伙伴还有老师的感情,是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哟。欣赏周公笔触细腻描绘的不了情。
谢谢乡野朋友临帖点评点赞,你对本文的解读同样也扣住了一个“情”字,佩服。问好!
回复时间: 20:27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这些发小到了壮年更是大有作为的时候了。周公作品中的各种情都围绕着小镇缠绕着,真是不了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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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时间: 14:32
原帖由 不握笔的手 于
20:27 发表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这些发小到了壮年更是大有作为的时候了。周公作品中的各种情都围绕着小镇缠绕着,真是不了情呀。 [/quote
谢谢不握笔朋友对我这篇小说的解读。写这篇不了情,我的确投入了各种情感的心力。问好朋友!
回复时间: 18:37
感情色彩描写得很到位的小说,很喜欢。
回复时间: 15:11
原帖由 三生有石 于
18:37 发表
感情色彩描写得很到位的小说,很喜欢。
三生的喜欢就是我创作的动力.问好!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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