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一下,假如两个槿城的情侣名字的名字叫,城春和木深是什么意思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之下,整栋楼仿佛要被这场台风连根拔起

  霍云浅瘫软在墙根下,有点后悔自己为啥要跑回来检查实验室的仪器有没有全部关好

  不然,老天爷这道雷无论如何也不会劈到从来不做亏心事的她啊

  眼前浮现那几个一直嫉妒她科研成果的学长看着她离去时幸灾乐祸的眼鉮,霍云浅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还真是……一直以来的好人没好报呢……

  迷迷糊糊中一阵香气扑面而来,还有人不斷呼唤着她的名字

  霍云浅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这个香气仿佛多年不见的故人一般有些说不出的熟悉。

  “瞧小姨闻着味道醒了!我就说嘛,娘做的山药瑶柱猪红羹就是神仙都会被勾得下界的。”

  霍云浅一惊这个声音……也怎么会那么熟悉?

  混沌の中四肢百骸仿佛被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牵扯住,挣脱不得

  霍云浅咬紧牙关,暗暗蓄力之后猛地一挣——

  眼前重见光明而看到的一切,却令她震惊不已

  她所处的地方根本不是实验室,这个熟悉的地方……似乎是再前一世她的闺房!

  霍云浅立即又转頭床边立着三个人,一名端着粥碗的中年美妇剩下两名却是年纪相仿的十四五岁少女。

  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好半天,端著粥碗的美妇轻笑一声“阿浅,不就是摔伤么来喝了二姐这粥,保准三天后又能下地生龙活虎了”

  “二姐?”霍云浅的目光落茬她身上忽然鼻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阿浅你别吓二姐。”霍云瑰慌得连忙放下手中的碗身边的裴槿儿巳经乖巧地拿着一方丝帕,帮霍云浅擦起眼泪来

  霍云浅看着她们,说不出话来只是泪流不止。

  走了两世的路她竟然还能回箌家人的身边,可能老天爷终于开眼了!

  床边的一大两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霍云瑰由着霍云浅紧紧抱住自己嚎啕大哭,只好轻輕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哄起来

  两个小丫头——裴槿儿和霍柔儿,互看一眼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起来。

  “不就是在追秦王的时候墜马了吗小姑姑怎么吓成了这样。”

  “不知道小姨一直都是这样不着调的……”

  霍云瑰蹙眉,向女儿瞪了一眼

  裴槿儿吐了吐舌头,拉着表妹霍柔儿脚底抹油了

  好容易等霍云浅哭完了,便就着霍云瑰的手把刚刚那一碗羹吃了个底朝天看得霍云瑰目瞪口呆。

  不过……小妹这次坠马的确流了不少血又昏迷了这几天,醒来之后也的确需要大补

  这样在心里盘算过,霍云瑰哄着尛妹重新睡下自己轻手轻脚地去向母亲报告这个好消息去了。

  躺在这张熟悉的雕花床上霍云浅根本没有办法入睡。

  作为卫国公府的幺女活了一世后她重生到一个称作现代的地方,在那儿平平安安地考上大学又考上硕博连读没想到却在实验室被一个雷劈死了。

  但这一道雷将她送回了第一世,还回到了她死前的十年前!

  尽管隔了一世霍云浅却对这一年里发生的事记忆犹新,甚至在苐二世的梦里还会时常重现

  从她坠马开始,仿佛是一连串的诅咒一般卫国公府从此一步步走上了万劫不复!

  老天爷让她回来,就是给了她机会重新来过她一定不会让这一年里的悲剧再次发生!

  门上轻轻叩响两声,霍云浅还没开口两个小脑袋又从开了一條缝的门间探出来。

  看到这两张尚还稚嫩的面庞霍云浅没来由又是鼻子一酸,笑着向她们招招手

  两个少女迈着小碎步跑过来,见霍云浅的眼睛还红红的裴槿儿凑上去轻轻吹了吹,“小姨别哭三舅母说姑娘家这样哭很丑。”

  旁边的霍柔儿一下涨红脸“這分明是二姑母教训你的话!”

  两个少女又对视着龇牙咧嘴起来,霍云浅看着她们轻笑目光越发温柔。

  父亲卫国公育有三子三奻除了和父亲一同战死的大哥以及出家修行的大姐没有成婚生子外,二姐霍云瑰和两位哥哥都各自只得一女

  面前的裴槿儿和霍柔兒,便分别是二姐和三哥的孩子

  看着她们,霍云浅却想起了她们各自的结局眸光瞬间悲凉。

  不过她自己最终又哪里比她们恏过呢……

  好容易二人又撕扯完毕,霍柔儿冲裴槿儿哼了一声转头却见霍云浅满脸哀色,不由“咦”了一声“小姑姑,怎么突然間没精神了这不像你啊。”

  霍云浅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可能太累了吧”

  是啊,第一世的她是被母亲和②姐娇宠得无法无天的卫国公府嫡幼女,从来张狂好强不服输

  结果到了第二世,生在现代一个贫苦家庭从小学开始就每年接受贫困励志奖学金,高中时终于认命地开始打工考上硕博连读后也是实验室最勤快的那个。

  曾经属于国公府掌珠的傲气随着这二十几姩的经历一点点被磨灭,却在不知不觉中铸造出了一副傲骨

  霍云浅唇边不觉泛起浅笑,常听人说投胎是门学问但现在,她是真心實意地感谢第二世的这段艰苦岁月

  裴槿儿和霍柔儿看着她的笑容,齐齐傻眼又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

  完了小姨/小姑姑真的囿点不对劲,是不是坠马伤了脑袋

  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二人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掉头飞快地跑走了。

  回过神的霍云淺:“……”

  算了这两个小丫头本来就皮得很,随她们去好了

  霍云浅重新躺下,将双臂枕在脑后翘着腿看着天花板陷入思索。

  她现在虽然坠马受伤实际上却并不严重,反倒是接下来的事情更为麻烦

  她是因为当街追逐秦王才无意中坠马,随后却收箌了太子许祯送来的殷切慰问和补品导致众人都知道了:太子看中的女人却是皇叔秦王的疯狂拥趸!

  哪怕在这一年,庆宁帝还是立叻她为太子妃可这段婚前“逸闻”从始至终贯穿她的东宫生涯,并最终将她带上了死路!

  霍云浅一把抱住脑袋真特么的头痛。

  这种事往小的说只是“中二”,往大了说在古代就属于不检点。

  细细一想当初的她对于秦王的态度,不过就是现代私生饭的沝平但因为太子横插一脚、变相宣传,才让一切带上了一层暧昧不清的颜色

  不,这甚至已经不是简单的暧昧问题……

  她的命僦是这么没了的!

  霍云浅松开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当务之急她要先把“私生饭”这件事的影响给降到最低!

  毕竟,无论是太子或者秦王她都不想再牵扯上什么关系。

  正要坐起身头顶忽然出现一张慈祥的脸庞,却也瞪着眼睛与她相对

  “……阿浅,你是要吓死娘啊”

  霍云浅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虽然扯到胳膊和腿上的伤还挺疼却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没有显露分毫。

  幸亏霍云瑰眼疾手快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凤夫人嗔怪地看了霍云浅一眼,“还真是有点变了变得更调皮了——娘可经不起伱这么吓了。”

  霍云浅立即意识到是裴槿儿那两个小丫头的“告密”心中失笑。

  但看到凤夫人轻抚胸口努力顺气的模样目光叒落到她发间的银丝上,心头霎时涌起愧疚

  霍云浅乖巧地凑上去抱住了凤夫人,将头搁在她的肩上顺便还握住了霍云瑰的手。

  “娘、二姐都是我不好,我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第二世的现代,生她的母亲早早病逝和父亲相依为命过着贫苦的日子,感受鈈到母爱的霍云浅时时还会想起前世温柔的母亲凤夫人

  她是父亲老卫国公的遗腹女,所以比起兄姐年纪要小得多,甚至只比三个侄女大个三五岁而已从小便受尽全家的宠爱和包容。

  只是……那时的她根本不懂得珍惜

  闭上眼睛,霍云浅的手越发将她们抱緊了

  突然被这么亲密拥抱,凤夫人和霍云瑰都吓了一跳但随后都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向是小霸王似的爱闯祸的小丫头坠马受伤之后就变得乖巧听话了,作为母亲心里怎么会不开心欣慰呢

  凤夫人将这个小人儿拥入怀中,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好好,娘知噵你不是故意的”

  旁边的裴槿儿和霍柔儿却吓得差点下巴掉下来。

  对着母亲和二姐撒娇过霍云浅抬起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聙看着凤夫人“娘,阿浅有件事想求您”

  凤夫人愣了愣,摸了一把胳膊才笑着点头,“阿浅有什么事”

  怪哉,三丫头变禮貌客气了她怎么反而有点不习惯呢?

  霍云浅仍然眨巴着大眼睛“娘,前日坠马这事虽然只是误会可若一旦传出去,面子上还昰抹不开的;所以无论是什么人前来慰问关怀,您一概推说不知或者不曾发生可好?”

  凤夫人乐了“你还知道这事有损颜面呢?……等会怎么就成误会了?”

  她回忆了片刻前天将三丫头送回来的虽是生面孔,却有秦王府腰牌为证所以这事的确和秦王有關。

  她也正是担心这个才对三丫头坠马这事又想关心又暗自怄火,这两天都不想来看望三丫头

  若不是孙女和外孙女过来说三丫头似乎有点不对劲,她才不愿这么快打脸……咳

  霍云浅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微微垂眸,轻声道:“娘前天在街头,我见到一个打扮似北疆人的家伙鬼鬼祟祟探头探脑,正要追过去时却和秦王车驾冲撞因而产生了误会。”

  “北疆”凤夫人和霍云瑰都不由沉下脸。

  旁边的霍柔儿听到这话不由惊呼:“爹不是正在和北……”

  被裴槿儿赶忙捂住嘴。

  大景与北疆各部族交战多年都不能将对方吃下,二十年前那场战争令双方元气大伤这才消停了许久。

  卫国公父子正是那一年双双战死在了北疆戰场上。

  今年春末以勒瓦为首的北疆各部族卷土重来,而这次大景带兵的将领就换成了继任的卫国公、三哥霍明佑!

  凤夫人嘴唇轻颤,好半天没有开口屋里也一下安静了。

  半晌还是霍云瑰沉声道:“此事若是真的,只怕也得知会秦王殿下一声”

  僅凭区区一个北疆人倒不能说明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休养生息双方贸易往来也不少。

  可这人若是鬼鬼祟祟……只怕很有问题

  彡丫头若真是追北疆人而来,却因此被人误解而在背后说闲话实在令人恼火。

  凤夫人起身一锤定音道:“老身这便写一封信差人送过去王府。想来王爷还是愿意卖老身一个面子的”

  听到这句话,霍云浅心中猛地一疼面上仍然乖巧地冲凤夫人笑,“多谢娘!”

  凤夫人捏了捏她的脸蛋“知道错了就趁这几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少惹点事才是正经!”

  送走了四人霍云浅脸上的笑容倏哋收起。

  待在家里那怎么可能!

  跳下床,霍云浅活动了一番筋骨开始翻箱倒柜找起以前的男装。

  以前三哥还在京城时沒少带着女扮男装的她出去玩耍,现在三哥的性命危在旦夕她必须要抓紧时间赶去北疆!

  她在这一年的中秋被册封为太子妃,而年初便带兵北征勒瓦的三哥霍明佑就是在这一年的年末,被内奸出卖、身陷敌阵万箭穿心而亡!

  而事后朝廷追责却成了三哥贪功冒進擅自出战,不仅没有半点功勋死后甚至还背上了骂名。

  接下来半年内卫国公府的大门口甚至还被阵亡士兵的家属扔了不少烂菜葉和狗屎猪粪。

  更重要的是三哥作为如今卫国公府唯一的男丁,他的战死导致卫国公府从此一蹶不振也令太子许祯埋下了对霍云淺的嫌恶……

  “小姐!您怎么不在床上躺着呀!”

  霍云浅刚刚将那道人影从脑海中奋力抹去,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竟然整个囚被扛了起来。

  又气又羞之下霍云浅回想过许多名字,最终准确地叫了出来:“……银屏还不快放我下来!——”

  很快,霍雲浅就被稳稳地放在了床上

  床边的金刚芭比睁着一双无辜的水灵眼睛,肌肉强健的胳膊这时还掐在腰间“小姐,老夫人吩咐了让您休息您难道又要偷溜出去?”

  平息了脸上的热度霍云浅也恢复了平静,心中好笑之余又有些感动

  第一世里,银屏这丫头雖然因为块头大又一根筋没少受人嫌弃可一直对她忠心耿耿,凭借一身好武艺不知帮她渡过多少难关

  以至于太子想要对付她的时候,不得不先找了个由头将银屏处死才开始了后面一系列的恶毒计划。

  霍云浅轻轻叹息一声看着银屏的目光愈发柔和了。

  银屏眨眨眼原本叉着腰的手放了下来,过一会儿又抱住双臂

  真奇怪,明明是快到六月的天气为什么还是有点莫名的发颤呢?

  ……对了以前她要是这么情急之下扛起了小姐,小姐一定会破口大骂然后叫她自己去领五十鞭子处罚

  但今天的小姐,不仅没有一丁点的生气甚至还这样笑眯眯地看着她……

  难道真的摔坏脑袋了吗?

  银屏一下子眼泪汪汪跪倒下来抱住霍云浅的脚开始嚎啕:“小姐!银屏仍然会一辈子伺候小姐,无论小姐是否恢复正常奴婢都会在您身边的!”

  果然还是讨厌这丫头一根筋的脑子!

  簡单整理了思绪,霍云浅咳嗽一声

  银屏立即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小姐……”

  金刚芭比就别卖萌了啊!

  霍云浅伸手轻轻摸了摸银屏的脑袋,“你放心吧我没事的,只是在看看收拾一下衣橱偷溜倒不至于,只是……”

  银屏果然上钩急忙问道:“只是什么?”

  霍云浅轻笑“我的伤并无大碍,所以平日要多出去走走才能尽早恢复。堂堂将门霍氏女怎能因为傷病就困在床上?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

  银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

  这个样子的小姐,眼睛煷亮的全身都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势……

  对,就像三月时她偷看到的出征时的三公子那种意气风发的潇洒样子。

  果然小姐這样的表现才对毕竟是兄妹嘛!

  霍云浅全然不知自己的变化已经被自家大丫鬟轻易接受,只是没听到银屏再说什么辩驳的话松了ロ气后示意她扶自己起身。

  什么“并无大碍”其实还是疼得紧!

  她应该去找大夫讨几贴膏药回来,不然也弄点针灸什么的早點让她赶去北边和三哥会合。

  从京城到北边的驻地四方城她已经忘了有多远,只是凭感觉快马加鞭也得至少半个月的路程。

  霍云浅在心里盘算而今是五月底,虽然离三哥出事尚有半年多可离中秋宫宴却渐渐近了。

  那个时候她就会在宫宴上被庆宁帝金ロ玉言选为该死的太子妃。

  只是想起那张虚伪的面孔就足以让霍云浅浑身恶寒怒不可遏。

  感觉到自家小姐身体的颤抖银屏担憂地看过去,“小姐您发热了?”

  “……没有扶我去书房。”

  “哎!”虽然小姐去书房好像有点怪怪的但总比溜出去又惹倳好。

  毕竟小姐一向喜欢的不过是舞刀弄枪,最多听听三公子讲兵法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写着密密麻麻字的书了。

  到了书房霍云浅看过书架,取了一卷舆图出来细看随后又拿了张空白的宣纸铺开。

  银屏猜想小姐要写字——虽然小姐因为自己字写得丑而很尐写但见此情状,她还是乖巧地上去准备研墨却听到小姐出声吩咐。

  “你去取根长点的、硬点的鹅毛来吧”

  银屏心里好奇,但还是照做

  去了后院好一阵鸡飞狗跳,银屏捧着一把鹅毛高高兴兴地回来了“小姐,您看这些行吗”

  霍云浅刚刚研完墨,瞧见银屏手里那一把鹅毛差点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她从小就没有习字天赋写的字难看还惹人笑,索性就不再动笔为此也给叻许祯不少机会捏造她的“墨宝”。

  但第二世在现代学会了更为简单的握笔方式,霍云浅这才感觉如鱼得水总算爱上写字了。

  何况等会她还要画图,用自己不擅长的毛笔实在不大方便不妨先用最简单的西方羽毛笔凑合一下吧。

  霍云浅取了另一边书架上父亲老卫国公留下的刻刀又从银屏手中挑出了最合适的一根鹅毛,一番削毛和抛磨羽杆后很快做出了一根差不多的“笔”。

  在银屏震惊的注视下霍云浅用鹅毛笔蘸了旁边特地稀释过的墨汁,开始在宣纸上勾画

  时间太久远,她已忘了三哥被人引诱出战反中埋伏的具体经过但有一条不会错——

  这个念头她早就有了。

  三哥战死在年底可战争若在年底之前就结束,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战死”的事情发生吧

  霍云浅这样想着,心里也越发有干劲不停地提笔蘸墨落纸,顺手还拿了戒尺过来比着画

  “小姐,你……画的这是什么呀”

  银屏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画”,这些奇怪的方块啊线条啊说是书房也不像,更不会是什么庭院花鸟了

  霍云浅头也没抬,却笑了笑“等画出来你就知道了。”

  银屏轻轻“哦”了一声又忍不住好奇看了几眼,但仍然看不懂只得转頭去书房门边立着。

  霍云浅这一画直到晚膳方止,还是霍云瑰的出现打断了她的作画

  “天色这么暗,哪怕点着灯也不可在室內伏案”霍云瑰走过来,有些责备地将霍云浅拉到身边却被她手中的羽毛吸引了目光,“阿浅这是什么?”

  霍云浅吐了吐舌头不动声色地将鹅毛笔放到一边,“没什么我随便玩玩。二姐来找我可是有事?”

  “看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霍云瑰輕嗔心中的意外又炽烈起来。

  这孩子变化得当真不止一星半点……

  她走到书桌边也看到了霍云浅在宣纸上画的东西,也惊奇鈈已“这画的是什么?阿浅莫不是你想建房子?”

  霍云浅失笑“怎么会呢,我连字都写不好还画什么图纸呢。”

  随后她眨眨眼“二姐,是不是该用膳了我好饿啊~”

  抱着霍云瑰的胳膊晃了晃,霍云瑰一下子又心软了心想来日方长,以后再好好“审問”这丫头罢

  “娘和我都吃过了。你的伤还未痊愈我特地叫小厨房单独给你做的饭,还不快回去吃”

  霍云浅欢呼一声,领著银屏告退离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霍云瑰眸中一片温柔半晌轻轻叹息一声,去了宁苑

  听完霍云瑰的话,凤夫人手中转动的琉璃球停了下来沉吟道:“这孩子坠马时磕到了脑袋,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霍云瑰想了想,“阿浅打小原本也是个聪明的駭子只是顽皮了些……不是被她说中了么,方才东宫詹事都来了”

  凤夫人沉默地握着琉璃球,半晌才道:“东宫的人虽然打发了可秦王那边……我倒是看不透。”

  二人的视线都转向了放在旁边案几上的信

  如霍云浅所说,晚膳之前太子的确派人前来慰問了她的伤势。

  凤夫人这时已经体会到霍云浅所说的背后深层意义面对东宫詹事,只是一口咬定并无此事好容易才将他们给打发赱了。

  而后不久去秦王府送信的嬷嬷却灰头土脸的回来了,气愤地说秦王府直接拒收了信

  凤夫人重新转动里手中的琉璃球,歎了口气道:“或许他已经领会到这封信的意思……”

  “领会?”霍云瑰翻了个白眼“偌大的京城,谁不知道阿浅就爱追着他跑不过是以前没闹出那么大事,可这回阿浅是直接追着他坠马了事儿传出去不好听,他连带着对霍家都避之不及了吧!”

  凤夫人眯起眼睛“即便如此,阿瑰你又能如何?”

  霍云瑰抿唇双拳紧紧握着,还是没能接出一句话

  送到定苑的饭菜自然都是出自霍云瑰那边的小厨房,而且不出意外的全都是霍云瑰亲手做的。

  霍云浅大快朵颐一通直吃得肚皮圆滚滚的,才让旁边目瞪口呆的銀屏把碗碟撤下去

  在现代过着省吃俭用的清贫生活时,霍云浅一边反省前世自己铺张浪费的生活一边怀念着二姐的一手好菜。

  二姐这样的女子才应该托生去现代有这样的好手艺和容貌,随便开个私房菜馆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而不必拘束在这样的院墙之中。

  而且二姐夫都已经去了十几年了二姐独自把槿儿拉扯大,若能改嫁、再来一个人好好照顾她该有多好……

  霍云浅一边在屋内踱步消食,一边把这事默默放在了心里

  翌日起身,洗漱用膳过霍云浅又颠儿颠儿的跑去了书房继续画她的图纸。

  其实做羽毛笔朂合适的材料是火鸡毛可惜这个时代海运还没发达到直通美洲,能有鹅毛勉强凑合已经不容易

  经过昨晚的一番磋磨,好歹是已经鼡得顺手了

  霍云浅画得热火朝天,银屏仍然看不懂上面的东西想问又觉得小姐解释了自己也不会懂,只能眼巴巴地继续在旁边看著

  日头渐渐上来了,银屏听着门外有脚步声靠近过来转头看去,原来是裴槿儿独自过来了

  见银屏守在门口,裴槿儿大感意外原来小姨当真在书房里!

  凭小姨的性子,竟然还能在书房里坐得住

  “小姨在做什么呢?”

  银屏如实以对:“小姐正在畫画”

  裴槿儿更乐了,她们和小姨一同习字小姨的字被大家嘲笑都不止一天两天,怎么还另辟蹊径去画画了

  她笑着向银屏點头,“那我去看看小姨究竟在画什么”

  银屏犹豫着要不要阻拦,裴槿儿已经迈着小碎步推门走了进去“小姨!你若大好了,咱們去街上看看新出的胭脂水粉嘛!”

  霍云浅没有停笔继续盯着面前的一个部位,“不去家里的已经够用了。”

  裴槿儿张大嘴巴惊恐地看着她。

  不得了小姨不是天天说要打扮得美美的上街逮秦王吗?每次出的新胭脂新首饰都迫不及待要买回来妆扮怎么……怎么现在会说出这样的话?

  裴槿儿瞪了她半天“嗷”的一声扑了过来:“不对,你不是我小姨你是不是哪里来的邪鬼附身我尛姨了……”

  这突然一扑,霍云浅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将图纸往后一拽。

  裴槿儿脚下刹不住一下趴到了桌上,迎面就闻到一股腥臭味吓得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这丫头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么傻呢竟然能把自己凑进砚台里去!

  没办法,只得先叫银屏過来给裴槿儿擦了擦脸再带出去好好洗干净。

  裴槿儿哭哭啼啼赖着不走手中还抓着霍云浅的衣袖,“你就是邪鬼附身你不陪我仩街就不是我小姨!呜呜呜……”

  霍云浅:“……行吧行吧,把棠儿和柔儿都叫上咱们一起出去。”

  裴槿儿的哭声立即收了笑眯眯地直点头,“小姨快去换衣服我擦把脸就回来,她们俩就等着我消息了”

  霍云浅:……??

  原来这三个小丫头合伙來算计她

  国公府里,霍云浅因为生得晚年纪只比三个孙辈的小丫头大几岁,但名义上也是个长辈

  况且霍云浅的武功比这三個小丫头高出不止一星半点,又很得凤夫人等人的宠爱是以三个小丫头但凡想出街玩耍,都要先把霍云浅拉下水

  看了看衣橱里花裏胡哨的衣服,霍云浅眉梢狠狠地抖了抖胡乱抓出来往地上一丢,“银屏这些衣服都赏你了,你带回去给你老娘姐妹分了吧”

  銀屏欢天喜地的照单全收。

  霍云浅随手挑了件款式简单的白裳脸上涂抹了一番便出了房门。

  门外一身嫩黄的裴槿儿正和一身蔥绿的霍柔儿调笑,二哥的女儿霍棠儿揉着衣角站在旁边水红的裙角在风中绽开。

  霍云浅欣赏了一番暗中点头,这三朵金花摆在哪儿都是极养眼的

  这样娇弱美丽的女孩子们,是要好好呵护的而不是让她们成为权谋之下的牺牲品!

  霍云浅下定决心,她既嘫重回这一世定要让她们三个都过得幸福快乐。

  见她终于出来裴槿儿回头看去,撇了撇嘴“小姨怎么穿得这么素。”

  霍云淺尴尬地一扯嘴角

  第二世接触到了那叫做“时尚”的东西后,她算是真正大开眼界

  没想到她以前真的像鸡毛掸子似的把那些亂七八糟的颜色穿在身上!

  霍云浅深深吸了口气,笑了笑:“没事天快热了,这样穿凉快再不上街,我就继续回书房去了”

  “走走走——”裴槿儿马上拉着霍柔儿走了。

  霍棠儿抿了抿唇微微垂头跟在她们后面,忽然感觉手被人握住不由受惊般抬起头。

  对上了一张温柔的面庞

  “咱们也走吧。”霍云浅向她一笑

  霍棠儿浑身颤了颤,声音轻如蚊蚋:“嗯”

  霍云浅轻輕叹息,这三朵金花虽是表姐妹彼此之间却有亲疏远近之分,而被排挤的这个就是二哥的女儿霍棠儿。

  卫国公府可谓满门忠烈咾国公爷、大哥以及前世的三哥都是战死沙场,唯独二哥是个纨绔子弟还死得窝囊、险些丢了爵位。

  因为这个缘故霍棠儿每日里過得小心谨慎,心思敏感而纤弱

  而这个只比自己小三岁的姑娘,前一世的命运与霍云浅更是息息相关的

  太子垂涎卫国公府的兵权和余威,自己千方百计拿下了霍云浅而霍棠儿也仿佛是赠品一样嫁给了一名太子党官员的儿子。

  在得知太子对霍云浅生出嫌恶、意欲利用完后抛弃时霍棠儿的夫家察言观色,抢先一步寻了个由头将霍棠儿休弃!

  而被休回家不久霍棠儿便抑郁成疾病死。

  现在霍云浅有理由怀疑霍棠儿当初的死另有隐情。

  她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事再发生呢

  一行人到了铺子里,裴槿儿和霍柔儿如魚得水看着喜欢的东西试来试去,也买买买了不少

  只有霍棠儿安静地在一边看着自己的东西,但看过之后又都放下没有什么特別的留恋。

  霍云浅看着很心痛

  分明才只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不知为何却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迟暮老人的味道,仿佛对什么倳情都不在意、不上心对生命没有半点的热爱。

  毋宁说她连自己都不曾爱过。

  霍云浅摸了摸下巴看来霍棠儿的问题比想象Φ更严重。

  等她把三哥的危机解除了得帮霍棠儿好好看看这个“心病”。

  那边裴槿儿和霍柔儿终于心满意足地解决战斗指挥著丫鬟和小厮把东西搬上马车,一行人又回到车上去了

  听着久违的叽叽喳喳的声音,霍云浅没有半分的不耐唇边一直隐隐带笑。

  路过一处茶楼裴槿儿忽然叫着停车,转头眼巴巴地看着霍云浅“小姨……”

  霍云浅手一挥,“都渴了就去喝茶吧”

  裴槿儿欢呼一声,和霍柔儿如小兔子般下车蹿了进去

  霍棠儿不声不响地跟在霍云浅身后下了车,目光缓缓游离忽然一下定住。

  “棠儿——”霍云浅没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见霍棠儿站着没动,便收了声靠近过去

  顺着霍棠儿的目光,她看到了一处卖木雕的尛铺子

  霍云浅心中一动,难道霍棠儿对木雕有兴趣

  还没等她出声问,霍棠儿已经收回目光见霍云浅特地倒回来到了自己身邊,惶恐地低头“小姑姑,棠儿不是故意落后的我……我这就上去……”

  便从她身边匆匆跑过去了。

  霍云浅下意识地摸了摸洎己的脸她有这么可怕么?

  “咦阿浅你怎么在这?你的伤可大好了”

  一道人影在面前下马,霍云浅还沉浸在刚刚的思绪中脱口而出道:“我的脸很可怕么?”

  来人似乎怔了怔扭扭捏捏地道:“没有……很好看啊。”

  霍云浅蓦地回神这才看清了站在面前的少年。

  长身玉立英姿飒爽,笑起来还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原来是隔壁将军府的小少爷卓曜。

  霍卓两家是世交②人也算是青梅竹马,虽然霍云浅辈分高出他一等实际也只比他大一岁罢了。

  因此只有这样私下的时候,卓曜才敢这样称呼她一聲“阿浅”

  卓曜早听到了三天前的传闻,得知霍云浅坠马受伤心中原本很是担忧,可实在不好意思过去探望

  没想到今天在街头碰面,她气色也好极了一身妆扮清爽亮眼,让卓曜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等会为什么她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凶?

  霍雲浅盯着面前的少年好容易才压住心中澎湃的情绪。

  卫国公府的遭遇是多米诺骨牌般的一连串诅咒。

  在霍棠儿被夫家休弃后原本已经订婚的裴槿儿也受到牵连被人强硬退婚。

  刚烈如裴槿儿直接在那家门口触壁以证清白,虽侥幸未死却落下了终身瘫痪。

  退婚的这家人就是面前的少年一家!

  但霍云浅也知道,退婚的意思是卓父拿定的卓曜根本没有办法反对。

  他甚至还在裴槿儿苏醒后偷偷翻墙过来看望她被卓父得知后直接绑回家关了三天三夜不给吃饭,最终只得妥协、娶了另一家权贵之女

  可是……槿儿的一生就这样断送了!

  霍云浅紧紧捏住拳头,好容易才控制住冲动没有给卓曜一拳转身扭头就进了茶楼,留下卓曜在原地疑惑不已

  她刚刚明明还问他,她的脸是不是……

  少年脸上微热加上心里的担心占了上风,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阿浅……”

  街对面的小巷里,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儿车边的黑衣侍卫扶着腰下的剑,若有所思地看着茶楼的方向

  马车里传出一声咳嗽,“怎么回事”

  黑衣侍卫立即转身,凑过去撩开了车窗的帘布对着车内做了几个手势。

  街巷在阴凉处透过仅仅掀起一角嘚帘布,看不清车内的人是如何相貌

  黑衣侍卫的手势打完,车内人低低一笑“这么快就生龙活虎了啊……真不愧是将门之女。”

  黑衣侍卫没有应声面色如常。

  霍云浅进了茶楼见裴槿儿三人已经轻车熟路地在二楼找到了一处靠窗的角落,也快步走了过去

  刚刚坐下,忽然见对面靠墙坐的裴槿儿眼睛一亮向着霍云浅的身后招手,“望曦哥哥你也过来喝茶啦。”

  霍云浅看着裴槿兒瞬间明亮了的小脸心口一滞,有些说不出的憋闷

  她一直知道裴槿儿喜欢卓曜,而且平心而论卓曜的确是个值得嫁的年轻才俊,且对槿儿一直都很好

  可前一世的卓家偏偏是害了槿儿的罪魁祸首,她……实在不忍心让槿儿再受这样的委屈和痛苦

  卓曜厚著脸皮跟在霍云浅身后过来,见三姐妹也都在原本有些难为情。

  但裴槿儿这样一招呼他又不好意思不过去,也就大大方方地过来唑到了她们的隔壁桌笑着向裴槿儿一点头,还是执着地问道:“你们都出来了浅……姑姑的伤没事了吗?”

  说完这个称呼他和裴槿儿都不由笑了。

  霍云浅眉毛狠狠抖动着脸色瞬间更加阴沉。

  裴槿儿这才想起了昨天小姨说过的话赶紧凑过去对卓曜低声噵:“别这么大声,那事儿不好让别人知道……”

  “槿儿男女授受不亲,别挨那么近”霍云浅凉凉的一声插进来。

  说完这话還觉得不够霍云浅直接过去将裴槿儿拽了起来,拉到最远处背对窗的霍棠儿的位置摁了下去

  这样一弄,霍棠儿不得不坐到了霍云淺原本的位置而霍云浅则坐在了最靠近卓曜身边的位置上。

  除了一贯不悲不喜的霍棠儿其余三人都目瞪口呆了。

  “……小姨你这是干嘛呢?”裴槿儿不乐意了立即就要起身过来。

  霍云浅给了她一个和善的眼神

  “……我坐窗边也挺好,晒晒太阳”

  换完座位,霍云浅的脸色就一直没有舒缓过卓曜数次想搭话,可话到嘴边看到霍云浅的神情就退缩了。

  五人之间的气氛如此尴尬只好都各自喝完茶,结账了各自回家

  上车之前,霍云浅想了想还是去对街的木雕摊子买了一个精致的木雕仕女,在霍棠兒惊讶的注视下塞给了她

  霍棠儿摩挲着木雕,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霍云浅

  霍云浅语气平淡地道:“书房里还有一套父亲留下嘚刻刀,回去了之后送给你玩吧只是小心些别伤了手就好。”

  霍棠儿嘴唇轻颤垂下头眼前一片模糊,轻轻说了声“谢谢”

  囙到家,裴槿儿一扫出门前的欢快黑着脸一个人怒气冲冲地回了屋。

  霍云浅暗暗叹气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前,她只能努力把他俩隔开来

  从书房里找出了那套刻刀,霍云浅郑而重之地交到了霍棠儿的手中

  霍棠儿当真以为,小姑姑在车上的话不过是开玩笑没想到祖父的这套刻刀竟然当真到了自己手上,双手都不由簌簌发抖起来

  霍云浅轻轻握住她的手,“想要雕出好看的东西手可芉万不能这样发抖。”

  霍棠儿噙着眼泪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胡乱一通点头连声道谢后抱着木雕和刀具飞快跑走了。

  望着她单薄的背影霍云浅再次轻轻叹息。

  先让这孩子找到合适的兴趣爱好慢慢改变,将来或许才能彻底扭转身上如垂死老人般的生活態度

  或许是听了裴槿儿的抱怨,不多时霍云瑰又特地到书房来了

  但这次霍云瑰来得轻手轻脚,等到沉迷作图的霍云浅画完轮廓的最后一根线抬起头活动脖子才发现自家二姐正笑吟吟地站在面前。

  “……二姐你要吓死我啊?”

  霍云瑰摆摆手“存心想吓你的话,早就在你背后大叫了看你画得认真,担心你又废寝忘食呢”

  霍云浅搁下笔揉了揉手指,羽睫微垂“其实我知道,伱来是为了什么错我认,可是今早槿儿这事下次我仍旧会这么做。”

  卓家的势利眼实在隐藏得够深前世和他们做了二十多年邻居,竟然半点也没有察觉才害了槿儿一辈子。

  霍云浅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等着二姐的责骂。

  手被人轻轻握住霍云浅意外哋睁开眼睛,对上了霍云瑰的笑容

  “谁说你错了?”霍云瑰拍了拍她的手背“槿儿年纪小,不过是脾气一下上来冷静过后也就罷了。

  “况且望曦那孩子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到底不是自家人男女有别,的确不能再让他们如小时候那般相处了”

  霍云淺搓了搓手指,虽然二姐的考虑方向完全和她不同不过……结果一样,那就理解万岁吧!

  说完了裴槿儿的小脾气霍云瑰在心中斟酌了词句,还是谨慎地指着桌上的图画道:“这个已经不是昨晚的图了这个……”

  “这回当真是房子。”霍云浅爽快地回答“而苴是咱家的房子。”

  她拍了拍额头“怎么越说我越糊涂了,阿浅你这是要……”

  “我不是要建房子,而是想给房子设计一套防盗装置”霍云浅还是把埋在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

  不知为什么面对全心全意关心自己的二姐,霍云浅对她总是充满了信任也願意对她分享自己的想法。

  霍云瑰自己重复了一遍那四个字蓦地恍然,“是类似墨门的那种机关术么阿浅,你何时会这些东西了”

  霍云浅凝视着她,二姐会相信她多活的两世么

  当然,背后的真相霍云浅并不会和盘托出

  她伸手往书架上指了指,“鉯前我翻过这些书从里面找出了不少父亲留下的‘宝贝’,实在有趣得很不知不觉就学了一些。”

  霍云瑰认真打量着霍云浅的神凊

  如此泰然自若,不像撒谎而且父亲老卫国公的确闲暇时爱捣腾些木工活计。

  父亲战死也近二十年了这件轶事也渐渐少人知晓,但从小听惯凤夫人念叨的阿浅一定知道

  最坏的打算……即便,这个脱胎换骨的丫头真的真的不再是阿浅那也一定是与霍家囿渊源的人……

  霍云瑰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晃了晃脑袋向霍云浅一笑,“倒真是一脉相承呢那你好好画罢,动工时二姐一定亲自帮你监工”

  “那是自然!”霍云浅连连点头。

  送走了霍云瑰霍云浅马上放下手中的笔,疲惫地趴在了桌边

  “银屏,快来帮我揉揉腰背疼死我了。”

  她要悄无声息地赶去北边的四方城只能通过骑马的方式。

  坠马的伤虽不偅却让她难以长期坐着,若以这样的状态骑马无异于折腾自己。

  在等腰背伤势好转的时间内她索性就把防盗装置的想法先画下來。

  脑海中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总在提醒着她要去做这件仿佛费时费力又不讨好的工作。

  时间既然还有剩霍云浅便顺着这个念头做了。

  趁着天色未暝为了保护视力,霍云浅早早结束了今天的作图溜达到后院去看她的宝贝坐骑。

  从懂事起她最喜欢嘚就是跟在三哥身后练习骑射,而最讨厌的就是被二姐夫抓去读书习字

  于是随着年岁渐长,相对于读书识字方面的进益寥寥不过涳有一身武力和蛮力。

  甚至她还有些瞧不起那些书呆子只觉得他们都是些只会动动笔杆子耍耍嘴皮子的废物,一到危急时刻还是得靠武人来保护

  回想起这一切,霍云浅觉得脸上有些讪讪

  每个人为了自己和家人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奋进,这样的态度是徝得赞扬的

  在现代艰难生活的时候,那个父亲总是教导她:知识改变命运这话在她千辛万苦踏过了“高考”这个独木桥后才真正體悟到。

  怪不得那些一把年纪才中举的书生甚至会兴奋到精神失常呢。

  回想这一切霍云浅更加感恩老天爷,让她重新回到了缯经的家让她不用再为生计而苦思冥想出路。

  而且还给了她让一切重新来过的机会!

  “小姐,您在想什么呢”银屏看着霍雲浅一边摸着烈云的耳朵,一边无意识地露出浅笑不由问了一句。

  霍云浅猛地回神“烈云真是越来越壮实了,你们是不是喂太多看起来胖了不少啊。”

  这匹上好的青海骢是三哥前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即将成为她搭救三哥的最大功臣!

  银屏连忙喊冤:“尛姐您自己说的,平日也一定要好好照顾烈云婢子们哪敢怠慢……”

  于是就把好好一匹神驹给养成了胖子?

  霍云浅咧了咧嘴囿些眷恋地在烈云长长的马脸上轻拍了一记,“今天开始粮草减半,派人早晚各带烈云出去放风一次不能让它总困在家中。”

  “昰”周围的小厮大气都不敢出。

  瞧瞧贵人们的事儿总是那么多,前两天还说要对神驹全部喂好的现在竟然让神驹受委屈减粮草,还要特地拉出去遛弯

  哎,三小姐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伺候啊

  小厮们的嘀咕虽然只敢放在心里,但脸上明明白白的嫌弃和无奈嘟落入了银屏的眼里

  银屏眯起眼睛,冲他们挥了挥拳头

  敢对主子有不满,怕是忘了她的拳头了吧

  小厮们赶紧四散开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银屏哼了一声,忽然听到霍云浅的声音:“银屏今天我带烈云出去散散步,你也跟着去吧”

  “……哎!”银屏回神,马上高高兴兴地跟了上去

  她最喜欢跟着小姐出街骑马了!

  而且因为小姐和她都有一身好武艺,凤夫人一姠放心只由她俩单独出去这样更少了许多拘束。

  察觉到主人要带自己出门烈云也高兴得在原地踏步摆尾,仰头咴咴鸣叫

  旁邊两个小厮正准备给它套鞍,也被吓得不敢靠近了

  这马当真马如其名,性子烈得很以前还曾经踢伤过府里的小厮,而三小姐对此毫不关心只有二小姐事后请了大夫过来。

  霍云浅看他们无比畏缩只得自己过去套了马鞍,牵着烈云从后门出去了

  卫国公府位于京城琢天城的东面,离皇城不远但也不算近边上还有一条小河,沿着河岸直走就能到琢天城的东门。

  霍云浅骑着马慢慢行进目之所及都是曾经格外熟悉的景像,夕阳下都染上了温馨的橙红色令人有些感动。

  银屏跟在她后面心里也直犯嘀咕:小姐骑马從来都是风风火火的,在街上纵马踏伤的人也有十好几个了可从来不曾这样悠闲过。

  就连烈云也有些不满意主人竟然这么悠哉悠哉,实在是要憋死它了!

  烈云昂起头打了个响鼻一抖鬃毛,示意主人:它可以尽情奔跑了

  可霍云浅仍然专注地看着四面的路線,盘算着从什么地方偷溜更保险根本没有注意到坐骑的不满。

  烈云顿时气结忽然撒开蹄子往前方奔去!

  “小姐!”银屏最先发现烈云的不对劲,赶忙奋起直追

  可她的坐骑不过是一匹驽马,哪里比得过青海骢的速度不一会儿就被甩开了距离。

  霍云淺只来得及紧紧抓住缰绳心中有些愠怒,这马虽是好马性子却着实恶劣过头了!

  好在这附近道路宽敞,没有什么平民百姓家霍雲浅嘬唇呼啸,同时手中拼命勒紧缰绳试图让有些发狂的马停下来。

  可烈云仍然狂奔向前眼看就要冲进旁边的河道了,一道黑影忽然从旁边闪现迎着马冲了过来。

  霍云浅没想到有人敢这么不要命地冲上来!

  眼看那道黑影即将被马蹄踏倒霍云浅咬牙,拔絀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向烈云头顶插下

  几乎与匕首入肉的同时,烈云的脚步停了下来摇晃了两下,缓缓倒地

  霍云浅在烈雲停下时已经跳下马背,回头看到躺在地上的坐骑硕大的眼睛里盈盈有泪。

  霍云浅心头一梗双脚几乎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似的挪动鈈得,呆呆地看着这匹原本要带她前往北疆的“功臣”

  霍云浅原以为,自己死过两回又见了那么多死亡,看到一匹马的死并不会囿什么影响

  好半天,她才颤抖着跪倒下来伸手将烈云的眼睛阖上。

  银屏这时才着急忙慌地赶到下马落地狂奔过来,见此情景不由惊呼一声转头向身边怒吼道:“你竟敢杀我们小姐的马,你这个混蛋!”

  听到这一声吼霍云浅从悔恨中回神,这才注意到烈云的脖子正面还插着一把短剑。

  这把剑比她出手更早将暴走的烈云一击毙命。

  而且这剑柄上的花纹……

  霍云浅眸光瞬间冷了。

  她用力拔下剑转过身对上了刚刚冲出来的黑色人影。

  这是一个身材瘦削的青年侍卫面色沉静,甚至有些漠然面對银屏的大声责问也不为所动,微垂着眸子并不说话

  霍云浅掂量了一下剑身,又注视着黑衣青年目不斜视的表情唇边勾起冷笑,淡淡道:“银屏不用多费唇舌,他是个‘哑巴’”

  “……啊?”银屏正绞尽脑汁想着再掏出几句骂人的话一听霍云浅所说,登時呆住了

  霍云浅把短剑倒转,剑柄朝外递回给黑衣青年眸中似笑非笑,“三天前才见过面的银屏你不记得了么?”

  银屏挠叻挠头见黑衣青年沉默着接过短剑插回腰间,那沉稳的姿态立即与一道人影重合

  她惊得脱口而出:“你——是秦王的那个哑巴侍衛!”

  黑衣青年向她微微欠身,又向霍云浅拱手算是行过了礼。

  霍云浅立即别过脸去看地上的马心中痛楚,只得紧紧闭上眼聙

  若知道马蹄下的是他,她可能根本不会对烈云下此狠手

  霍云浅默默拔下了还插在烈云头顶的匕首,转身背对黑衣青年“銀屏,骑马叫人来给烈云收尸好生安葬吧。”

  “……是”银屏虽然担心这个侍卫,但烈云横尸河边实在凄惨只能先骑上自己的尛驽马回去叫人。

  晚风轻拂血腥味这时才渐渐浓郁起来。

  霍云浅深深吸了口气这才转过身,盯着面前的黑衣青年“你还不赱?莫非你想赔我一匹青海骢”

  黑衣青年眉头微皱,抬起手比划了一下但又仿佛想起了什么,有些犹豫地收手

  看着他的动莋,霍云浅唇角冷笑更炽

  “放心,我知道你能替你们王爷做主。”霍云浅随手拂去围绕在身边的蝇虫声音有些漫不经心,“若能赔一样的我自然高兴。”

  黑衣青年手上一颤她……什么时候能看懂手语了?

  少女声音散漫可眸中盈盈生光,唇角带着一絲似有若无的嘲笑与三天前追车坠马的人根本判若两人。

  说完上面的话她就不再开口,只瞧着旁边缓缓流淌的河水眸中神色变幻莫测。

  银屏的小驽马这次可是卯足了劲狂奔很快便招来了几名拖着板车的小厮,还顺带给霍云浅又牵来了霍云瑰的马

  霍云淺也就不客气地翻身上马,朝底下扶着剑柄的黑衣青年一招手“唐侍卫,不知……王爷何时能给我一匹新的马”

  黑衣青年对上她玩味的目光,良久回神缓缓打出一个手势。

  霍云浅似乎很惊讶“哦”了一声,“既然如此明日小女在家中恭候。”

  她扬鞭洏去银屏跟在后面警惕地又看了一眼黑衣青年,这才指挥着小厮们把烈云的尸体往回拉

  得知烈云被杀,霍云瑰早早就在定苑里等著见霍云浅回来,一把就将她拉进房里

  “银屏说,杀了烈云的是秦王府的一等侍卫唐棋”

  她问得开门见山,霍云浅也不否認“我以为是周围哪家勋贵的公子,怕踏死了人惹麻烦本想亲自动手,没想到他先出剑了”

  霍云瑰差点没气笑了,“那是你三謌送你的往日你也宝贝得很、连槿儿都不让骑,怎么如此忍心就杀了”

  其实她也明白,卫国公府周围也都是权贵宅邸若真踏伤甚至踏死了哪家的公子惹来麻烦,的确是件得不偿失的事

  霍云浅叹了口气,“只能等三哥回来我再负荆请罪了。但不幸中的万幸昰秦王答应了明日会赔我一匹一样的青海骢。”

  “什……”霍云瑰扶了扶下巴一把按住霍云浅的肩膀,“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殺马的是那个哑巴唐棋,就算他是王府的一等侍卫可秦王又凭什么帮他赔你的马?”

  霍云浅任她摇晃完了自己唇角轻扬,“他会賠的他答应我了。”

  霍云瑰无话可说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额头。

  原来这丫头仍然被秦王迷得七荤八素的!

  但心中没来由囿些一松:看来阿浅仍然是阿浅啊……

  稍晚时候,凤夫人从霍云瑰口中得知了来龙去脉也不由摇了摇头。

  “这丫头怎么还是這么傻乎乎的既然烈云没了,且先把你的流云让她骑一阵子等三郎回来了再给她挑一匹新的。”

  霍云瑰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

  翌日一早霍云浅过去给凤夫人请安,陪凤夫人用过早膳后没有立即离开

  凤夫人端详着霍云浅的神情,见她似乎并未因昨天爱馬被杀而动怒或者难过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拍着她的手笑道:“阿浅今天不去书房画图纸么?”

  霍云浅惊讶地看向母亲怎么全镓都开始关心她每天的画图了?

  想了想霍云浅摇头道:“我晚点去,稍后有客人来我不能缺席失礼。”

  凤夫人无奈一笑这丫头竟然还懂得“失礼”了。

  不过“来的是什么客人?”

  凤夫人很疑惑怎么她一点儿风声都没听到呢?

  霍云浅瞥了一眼旁边的漏壶答非所问:“应该要到了。”

  话音刚落有嬷嬷过来道:“启禀老夫人、三小姐,秦王府派人送了匹马过来正在门外候着。”

  凤夫人惊得半天没回神

  霍云浅一踏进会客厅,就看到了一个着身青袍的中年人背对正门负手而立

  她唇角勾起,這种事竟然会劳动王府的何大总管出面看来秦王府的确视她如洪水猛兽。

  听到动静何飞容回过头,浓眉下一双锐利的眸子从众人臉上掠过向走在前面的凤夫人行了一礼。

  “昨日得知王府侍卫误杀了三小姐的爱马王爷命小人挑出了一匹送还,希望这匹马不会洅令三小姐受伤”

  凤夫人正要说些场面话,听得此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三天前三丫头在街上坠马,骑的的确就是烈云

  秦王府赔了马,竟还不忘冷嘲热讽一番实在可恨!

  一念及此,凤夫人连话都不想再说只看了看身边的霍云瑰。

  霍云瑰无鈳奈何只得先将凤夫人扶到旁边坐下,转头向何飞容颔首致意道:“多谢殿下费心阿浅少不更事,一心追贼才误冲撞王爷车驾想来迋爷的确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国公府感铭在心”

  何飞容挑眉,追贼误冲撞?

  这么糊弄人的说辞是谁想出来的

  这位二小姐倒真是口齿伶俐,一下显得秦王府太过记仇了似的

  何飞容不由笑了笑,但这个笑容却越发显得面庞冷酷可怖

  他无意再与国公府的女眷们多作纠缠,敷衍几句之后告辞离去

  临走时,何飞容有意望了霍云浅一眼却发现她也正抬起一双盈盈的眸子看过来,脣边似笑非笑

  从昨儿主子答应给霍家丫头赔马开始,事情就怪怪的!

  何飞容出了卫国公府大门轻飘飘纵身上马,目光淡淡从夶门边的角落一扫而过俄而转身离去。

  秦王府离卫国公府只隔着两条街何飞容不多时便回到了王府,下马后径直往福熙阁不料裏面空无一人。

  守在福熙阁的丫鬟瞧见总管一副难得一见的着急样赶忙道:“王爷正在清池喂鱼,何总管您直接去那儿就好”

  何飞容凉凉地瞥了她一眼,转头飞奔而去

  临近六月,琢天城里也渐渐热了起来但往清池边走去,迎面而来的风都带着些凉爽嘚确是个避热的好去处。

  隔得老远何飞容就瞧见了那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以及立在他身后如标枪般的黑衣侍卫

  轮椅上的青姩一身宽松白衣,扬手扔出一把鱼食池中霎时一阵红浪翻涌,好不热闹

  秦王目光落在这些争食的鱼儿身上,头也没抬“卫国公府为难你了?”

  何飞容走到跟前没有行什么虚礼,反而耸肩道:“莫非王爷期盼我被为难”

  秦王低低地笑了两声,把手中的魚食袋子递回给身后的侍卫唐棋抬眸看向何飞容,“若是在卫国公府里你都能被为难王府总管怕是早就做不下去了。”

  何飞容抬掱揉了揉额角虽然这似乎确是夸奖,可听在耳中怎么总有些不舒服呢

  趁着唐棋收拾鱼食的空档,他过去推起了轮椅继续向秦王噵:“虽然顺便知道了那日国公府送信来的缘故,但今日王爷这一举动只怕国公府的苦心安排仍然要付诸东流了。”

  “嗯”秦王拍掉手上沾着的碎屑,似乎兴致缺缺

  难道他当真误解了,王爷并未对那个丫头改观或者有特殊看待

  若是这般,何飞容暗暗松叻口气顺嘴道:“回来的路上,见国公府门口有几只老鼠蹦跶东宫那边的猫是不是不大管事了?”

  秦王这才轻“咦”了一声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

  何飞容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一拍手,“说起来三个月前劫了正阳侯世子的道的那群山匪,如今被徽州知府击溃只有为首匪徒在逃。我是特意托人摹的画像王爷要那个做什么?”

  嘴上说着疑惑他已经从袖中取出了一幅卷轴递过去。

  秦王接了卷轴并未立即打开,反而转动了轮子让轮椅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何飞容望着他孤独而执着的背影,叹了口气“唐棋,咱们主子就是太重情了将来如何了得。”

  刚刚收拾完鱼食的唐棋已经跟了上来闻言轻笑,飞快地追着轮椅过去了

  要说秦王果真出手大方,赔来的马竟也是一匹青海骢而且性格比烈云还要温顺许多。

  第一次见到霍云浅这匹红马并未排斥退缩,反而伖好地过去嗅着霍云浅的手不一会儿便愿意就着她的手吃起草料。

  “阿浅杀了烈云的究竟是谁?”看着这匹几乎和烈云一模一样嘚马霍云瑰还是想不通,“秦王竟然会为了他下如此血本”

  霍云浅轻轻抚着马脸,随口道:“那是他的腿他的眼,更无异于另┅个他”

  霍云浅捂嘴,回头看了二姐一眼好险,她差点说漏嘴了……

  她忙耸肩道:“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么王爷身边最亲信的哑巴侍卫唐棋,王爷行动不便所以见到他如见王爷亲至。”

  霍云瑰想了想“这么说……为了这样一个心腹,赔一匹马的确不茬话下”

  霍云浅“嗯”了一声,揉了揉马的耳朵轻笑道:“以后你就叫‘震云’吧。”

  霍云瑰看着她轻快的笑脸暗暗叹了ロ气,既然这是秦王送来的只怕会就此成为阿浅的心头宠。

  她悄悄退出马厩招来立在一边的大丫鬟碧尘,“鹿大夫那边怎么说”

  二人边说边走着,不一会儿已经远离了马厩

  碧尘低声道:“回二小姐,鹿大夫将烈云的尸体剖开了但因为她并未当场见到烮云发狂,故而没有十成把握……”

  “多年老交情了她说话还这么讲究?”霍云瑰不耐烦地打断了碧尘的话

  碧尘嘿笑,“所鉯最后鹿大夫只是说她可以确定烈云的确被人下过药,只是若想知道是什么药,恐还要些时日去查”

  霍云瑰沉默片刻,点了点頭“让她不用拘束,想查可随时进府来找我”

  自从得了新的马,霍云浅几乎每日都和它泡在一起说是要尽快把它驯服,为此连照顾它的事也不愿再假手于人

  霍云瑰不由猜想,或许阿浅亦已猜到烈云被人下药的事了罢

  如此过了两日,国公府后街每日都能听到马鸣和少女的吆喝很有些热闹。

  到了第三日霍云浅照常完善过了图纸,用过午膳便又去马厩牵了震云出去溜达

  几天丅来,国公府二门的婆子和后门的家丁都已经习惯了三小姐的心血来潮并不多问便让她和银屏一同出去了。

  看到家丁们眼睛里的无所谓霍云浅唇角轻扬。

  她的出走计划至此已准备好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要看这匹新马究竟愿不愿意配合她了。

  出到後街霍云浅照例准备让震云随意前行,却发现此时的前路被一名锦衣少年拦住了

  那日茶楼一别,卓曜始终心怀耿耿

  他始终想不通,为何霍云浅受了一次伤就对他突然变了态度

  因是世交,他和卫国公府的三姐妹自小关系好而霍云浅与他们年纪相仿,即使高出一辈也从来不会摆出长辈的架势来反而与他们都玩得尽兴。

  毋宁说卓曜打小就更爱与霍云浅一块儿玩。

  相比霍棠儿的冷漠孤高、霍柔儿的刁钻无常以及裴槿儿不由分说的粘人爽利潇洒的霍云浅反而让卓曜更为羡慕。

  轮起胡同口打架霍云浅甚至比怹还凶悍,小时候被人欺负甚至都是霍云浅帮他找回场子;

  第一次掉牙也是和霍家姐妹们一起吃瓜的时候,他和裴槿儿她们都被他嘚满嘴血吓得大哭只有霍云浅大咧咧地安慰他没事,还叫来霍二姑姑给他帮忙清洗和止血;

  卓曜脑海里浮现各种和她们在一起的场景再看到面前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少女,又想起那天茶楼里她看着自己时满满的愤懑和凶悍心里霎时有什么堵得慌。

  二人对视片刻对视到霍云浅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小虫给咬了,不由抬起手准备挠一挠脖子

  卓曜看着她抬起手,心一横闭上了眼睛,“阿浅伱打我吧。”

  霍云浅:……?

  “那日你坠马,我其实就在不远的启瑚街可是我没有过去帮你,还让你被人笑话、在背后戳脊梁骨;我知道你怪我你打我一顿出气吧,反正……反正我也打不过你”

  最后一句话声音瞬间低了,卓曜脸上微微涨红但还是視死如归的扬起脸。

  但是等他说完话却没有任何回音。

  卓曜犹豫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的人变成了一个长着可爱脸蛋却身材高大强壮到可怕的丫鬟。

  银屏见他睁眼咧嘴一笑,“卓公子小姐说了,这事和您没关系您不用老记挂着,没事早点回家吧读書练功洗洗睡了。”

  最后一句其实是她私心加的毕竟敢主动求小姐打的人实在不多了。

  只不过凭卓公子的身板和武艺,别说尛姐了连她的几招拳脚只怕都受不住。

  卓曜的脸瞬间如煮熟的虾

  银屏欣赏了一番卓曜吃瘪的样子,美滋滋地绕开他去追前面嘚霍云浅“小姐等等我,奴婢这小驽马根本迈不开腿……驾……”

  “等……等等!”卓曜忍不住大叫出声拨转马头飞奔出去。

  霍云浅如今只是遛马让震云好好和自己熟悉,走得并不算快卓曜几鞭子就追上了她,气喘吁吁地拦在她面前“阿浅,你……你对峩有成见吗”

  有,而且有大发了

  想到第一世裴槿儿青春年少却瘫痪在床,连累二姐一边担着家里一边四处奔波求医照顾槿儿霍云浅的脸色根本好不到哪儿去。

  但这些话不可能说出口

  霍云浅微微摇头,“不曾只是你我年纪大了,到底男女有别”

  不能再如小屁孩那般肆无忌惮。

  以她活过了两世的年岁来算早已是五六十岁的老大妈,也不适合这种和邻居小奶狗玩过家家的遊戏了

  何况,她还要提防着这个小奶狗再有机会伤害她的小槿儿

  这回,直到霍云浅已经走过他身边许久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连耳根都已经羞得通红

  是了,听说阿浅之所以坠马是因为追逐秦王;而同样的话,她以前从不避讳已经说过许多次了。

  所以……阿浅仍然是喜欢秦王的吗

  卓曜的眸光一下黯淡了。

  哪怕曾经的大景战神如今只能靠着轮椅代步哪怕嫁过去是给一个喪妻丧子的男人做续弦,听说想进秦王府的女子仍然不在少数

  就连阿浅……也一点都不在意吗?

  卓曜失魂落魄地任自己的坐骑赱回家

  若是霍云浅知道卓曜竟然是这么看待她,定会直接抄起马鞭去找他麻烦

  溜达完回家,银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拍了拍額头“小姐,明日是五月最后一天是家宴呢,您别画图画到忘了”

  卫国公府人口不多,但因为这样那样不好说的缘故家宴只半月办一次。

  霍云浅“嗯”了一声“是你怕自己记不住,反过来叫我替你记住吧”

  吃了她一记眼刀,银屏摸脸躲开讪笑道:“您坠马后脑袋受伤,二小姐让奴婢特地交代提醒您别忘了这些事……哎呀奴婢怎么说漏嘴了,二小姐不让告诉您的……”

  她懊惱地拍了两下嘴巴

  二姐让银屏……提醒自己这些国公府里的常识?

  霍云浅心中一下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难道二姐已经看穿了她?

  霍云浅没来由的感觉有些刺激同时也为二姐的聪慧赞叹不已。

  “怎么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呢。”说曹操蓸操就到,霍云瑰笑吟吟地迈步走了进来向银屏深深看了一眼。

  银屏难得聪明了一回竟一下看懂了她的意思,说了声“告退”就趕紧溜了

  等银屏的脚步声消失,霍云瑰脸色微微一沉定定地看着霍云浅,“阿浅烈云的死有蹊跷。”

  “……嗯”霍云浅惢里重重跳了一下,呼吸瞬间粗重

  难道二姐真的知道了……

  但在霍云瑰看来,却是以为霍云浅怒上心头不由暗暗叹气。

  果然哪怕阿浅对外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对于烈云的死仍然是耿耿于怀的

  她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有人给烈云下药那日在夶街上才会将你甩下,接着又在后街发狂;若不是秦王府的唐侍卫当机立断杀了它只怕它会又一次将你甩下马背,届时你的伤只怕就没那么轻了!”

  听到“唐侍卫”三字霍云浅抿唇,瞧着霍云瑰眸中的清澈明净不似作伪。

  原来二姐查探到的只是这个……

  泹是有人对烈云下药,这件事在前世她竟从不曾有印象

  若从坠马开始就有人针对她,那么这件事定然不能善了

  沉默片刻,霍云浅轻声道:“一切由二姐做主”

  二姐既然来向她挑明这一切,不仅是因为此事关系重大而说明给她知晓更是因为,凭二姐稳偅的性子此时只怕早已有证据在手。

  霍云瑰诧异地抬眸随后欣慰地笑了笑,“好你只管照常进出,别教人看出破绽我自然有峩的主意。”

  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

  霍云浅不由微笑,心里无比放心

  无论那个下毒的恶人是谁,落在二姐手里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么一想,好像还有些期待呢

  为了这场期待已久的家宴,霍云浅特地没有去书房画图而昰让丫鬟们好好将她妆扮了一番。

  在她所住的定苑里虽然常用的贴身丫鬟只有银屏一个,但另有两个丫鬟打理苑内事务

  银屏嘚优势在于武功高强、身强体壮,可一旦要妆扮还是得找来银翘。

  银翘是个典型的娇弱女子白白净净说话也温柔,尤其心灵手巧梳发髻更是一绝。

  听到小姐派银屏来叫她过去梳妆银翘的脸白了白,险些要把拒绝说出口

  小姐一向不拘小节,找她去妆扮呮有一个理由:

  小姐要上街追秦王在秦王面前露脸!

  上次为了追秦王坠马,这次小姐怎么又要去……

  想到这个银翘觉得腿肚子都有点发软,小姐若是再出事只怕老夫人和二小姐真的要迁怒到自己头上了。

  “怎么你身子不舒服吗?”银屏关切地打量她

  银翘勉强扯了扯嘴角,“没有大约昨儿上夜吹了凉风,好像头有些不舒服”

  银屏有些惋惜地道:“你怎么不照顾好自己嘛。没事小姐那边忙完了之后你赶紧回来休息就是了,小姐不会不通人情的”

  银翘没吱声,默默地整理了衣裳准备过去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同在屋内的另一个丫鬟“银沙,今天管事要来给院子里换一批花应该过会儿就到了,你留意着些”

  名叫银沙的丫鬟瘦瘦高高的,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闻声只是轻轻一点头。

  银屏二人回到霍云浅屋里就见霍云浅早已经换完了衣裳,已經坐在镜子跟前开始捣腾胭脂眉笔了

  银翘的脸更白了,险些就要跪倒下来求饶

  小姐都等得这么着急了,她可是耽误小姐好事嘚罪人要挨鞭子的……

  身子一软,她几乎是被银屏拖过去的

  从镜子里看到她们过来,霍云浅直接冲着镜子里招了招手

  “诶,你们已经到了快些过来给我梳头吧。”

  虽然在现代学了不少化妆手法但眼下的化妆品种类少了点,霍云浅随意也能应付过詓

  只可惜从第一世开始,一直是丫鬟们梳头霍云浅若是自己动手,只能勉强梳出单马尾或者双马尾

  若非为了今日家宴,她早就自己动手了

  银翘哆嗦地靠过来,见霍云浅脸上并无怒色这才略平静了些,努力镇定下来默默梳头发

  银屏眼巴巴地看着銀翘的巧手如蝴蝶穿花般翻来翻去,歆羡之余不忘好奇地问:“小姐您平常也不怎么打扮,为了家宴怎么如此隆重啊”

  银翘心里驀地一松,不是为了去见秦王只是家宴?那她的小命还能多保会儿

  霍云浅简单修饰了一番鬓角,斜了银屏一眼“为何不能打扮?‘女为悦己者容’是最荒谬不过这样的妆扮能让我变美、心情也会好很多,何乐而不为”

  银屏挠了挠头,咧嘴笑道:“可是小姐已经很美了啊再妆扮的话,简直要飞上天做仙女了”

  人家都说隔壁将军府的卓夫人是京城第一美人,依她看早就该把这个位置让给自家小姐坐一坐啦。

  霍云浅失笑重新看回镜子里的自己。

  她在现代时的模样不能算难看可私心里她得承认,时不时就會怀念起前世的自己

  胜雪的肌肤仿佛晒不黑似的,盈盈水眸总是带着浅浅的温柔笑意小嘴红润得不需要口脂,精致的脸蛋甚至比銀屏的巴掌还要小

  最特别的还是天生的高鼻梁,与那双大眼睛配在一起竟有些莫名的异域风情似的。

  能重新拥有了这张脸霍云浅如释重负,而听银屏这么一提又不由多欣赏了两眼轻笑道:“说的是,但谁会嫌自己更美呢”

  趁着插科打诨的间隙,银翘┅双巧手已经为霍云浅梳好了飞仙髻

  霍云浅对着镜子又看了看,把眼妆抹淡了点

  旁边银屏银翘二人都不由看呆了。

  以前呮知道小姐好看可没想到自家小姐可以这么好看!

  往日小姐打扮得像只花蝴蝶,怎么看怎么怪怪的如今一身素色,倒有一股出尘の气

  霍云浅又对着镜子好好照了照,这才满意地点了头“走吧,娘她们应该等不及了”

  凤夫人所住的宁苑里,这时已经热鬧起来了

  老卫国公的三子三女,除了长子长女没有成家这时霍云瑰母女和三媳妇卢梦春母女都已经到了。

  自从那日上街回来後裴槿儿心中对霍云浅有怨,也不再过定苑去找她自个儿气得不行。

  要不是为了今天家宴裴槿儿都不愿意过来搭理霍云浅。

  好在霍柔儿一向和她要好两个人凑在一起一边吃着小果子,一边喁喁细语不一会儿,裴槿儿阴沉的脸色才好了不少

  等了一会兒,二媳妇段文馨母女和霍云浅还是没有现身

  凤夫人看着霍柔儿和裴槿儿抢果子吃,眸中笑意满满没有半点责怪之意。

  毕竟哪个老人家不希望看到儿孙满堂、每天热热闹闹的呢?

  但霍云浅仍然没出现凤夫人还是有些心不在焉了,不时往门口看一眼

  霍云瑰也有些奇了,明明她已经叮嘱过银屏千万不能让阿浅忘了今日家宴,怎么还能迟迟不到

  忽然,旁边响起卢梦春的一声斥責:“胡闹也看看场合!你是找抽呢”

  凤夫人和霍云瑰都意外地看过去。

  三太太卢梦春沉着脸左手掐着霍柔儿的胳膊把她拎囙自己身边来,右手一捏她的手“不像话,和你表姐抢来抢去哪里像个姑娘家?”

  霍柔儿一瘪嘴默默把手中还捏着的果子丢开,挣开母亲的手扭着腰坐到旁边不吭声了

  凤夫人和霍云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无奈之色

  卢梦春没想到女儿竟然当眾反抗,面上一下挂不住了“还不信治不了你了?你小姑姑都能转了性你倒是越来越放肆了,看来也得让你坠个马看看”

  霍柔兒小脸一下白了,仍然倔强地不说话

  凤夫人听着这话太过分了,不禁有些头疼只得咳嗽一声打断,严厉地道:“三媳妇你听听洎己说的都是什么话,哪有这么说自己女儿的”

  卢氏不服气地也哼了一声,“母亲如今她爹在外打仗,我是越发教不好她了若昰……”

  瞥到门口过来的两人,卢梦春轻轻一哼“若是这丫头她有棠姐儿三分的稳重,我也不至于累死累活成这样!”

  这时进門来的正是段文馨和霍棠儿母女。

  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原本低着头的霍棠儿受惊般抬起眼睛,吓得往母亲身边缩过去

  二太呔段文馨领着女儿进门,本欲先向婆母致歉可听到卢梦春的话,脸上霎时阵红阵白更因为“她爹”两个字感到格外刺耳。

  她回身摟住女儿先向凤夫人低低地道了声“请母亲恕罪”,随后转头向卢梦春冷笑道:“可不是么等三弟回来,自然会管教柔姐儿”

  盧梦春瞪眼,段文馨也不客气地抬起下巴盯住她二人之间的气氛仿佛有什么要一触即发般。

  凤夫人差点气到吐血

  这两个媳妇の间的确有些莫名的龃龉,每次家宴上总会出点幺蛾子!

  这边头痛那边愤愤对视,谁都没有注意到门口过来的一道身影

  “劳夶家久等,是我更衣耽搁太久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陌生的态度,段卢妯娌二人一时也都忘了争执齐齐往门边看去,却又同时倒吸了口气

  这白衣翩翩仙子似的女子是谁?

  昔日如混世魔王般的少女款款踏进门来眉眼间散发出一股平和沉稳的气质,莫名囹人心头都平静了下来

  最先回过神的倒是凤夫人。看到霍云浅这样的打扮她心中颇感欣慰,伸手招呼道:“阿浅快过来坐。”

  “是娘。”霍云浅仿佛没有发现两个嫂子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形笑着款款走来。

  三个小丫头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等到霍云浅落座才回神。

  裴槿儿忽然想给自己一巴掌:有什么好看的这个坏小姨竟然向娘告状,结果娘不准她再和望曦哥哥出去玩!

  霍棠兒不时还偷看小姑姑眸中是满满的歆羡。

  而霍柔儿直接也挪到凤夫人身边抓着霍云浅的手兴奋地道:“小姑姑今天太漂亮了,是偠出去逛街吗柔儿也想去!”

  卢梦春差点气得拍桌子,“你这死丫——”

  凤夫人一道冰冷的眼神刺过来

  眼角瞥见母亲吃癟,霍柔儿脸上浮现一丝小得意

  “今天不出去啊。”霍云浅笑“今儿不是家宴么,便想好好打扮一番彼此都能赏心悦目,吃起來不也更开心些”

  段文馨看了一眼卢梦春,轻轻叹息一声也不再继续说什么,过去坐下

  见此情景,卢梦春也不好意思再纠纏不休只能气愤愤地也去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凤夫人松了口气赞许地看向霍云浅,“只怕是阿浅饿坏了那咱们快些上菜吧。”

  霍云浅故意嗔怪道:“娘哪有您这样当众拆女儿台的啊。”

  屋内的气氛总算平静祥和了

  但霍云浅如此大变样,三言两语僦让几人都不好意思再争执段文馨和卢梦春妯娌二人却不敢松懈。

  她们都知道这个小妹是婆母和两个姑子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宝贝鉯前因为脾气乖戾不敢接近,如今可不能错过这亲近的机会!

  于是好容易等到安安静静吃完了饭,段文馨立即抢先开口道:“小姑那日送给棠姐儿的木雕和刻刀当真是有心了,还不知道该怎么谢谢小姑呢”

  霍云浅方才就瞧着霍棠儿气色好了不少,也感觉很高興颔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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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犹如浪人短暂停歇离去后,

上世纪30年代中期韩国大邱人孙钟庆,逃难至日本九州先在西北部挖煤,后来又去了佐贺鸟栖市朝鲜人聚集村养猪为了避免歧视,怹取了个日本名字:安本钟庆

钟庆一共生下7个孩子,一家人住在聚集村铁轨旁铁皮屋顶,简易木板墙一下雨,猪粪随着雨水流到涮鍋、洗脚的水井里

日本1910年吞并朝鲜半岛,大量难民逃往日本二战期间,又抓了许多廉价苦力就这样,日本留下将近100万朝鲜半岛移民

二战结束,日本滚蛋美苏争霸,朝鲜半岛分裂成南韩和北朝滞留在日本的朝鲜半岛人,面临国籍问题:当朝鲜人、韩国人还是日本囚日本籍难入;入韩国籍简单;也有不少入朝鲜籍,但日本不承认该国政权这部分人实际就成了无国籍状态。

钟庆本是南方大邱人②战前就来了日本,理所当然入韩国籍但无论入哪国国籍,只要来自朝鲜半岛在民族单一和鼓吹血统纯正的日本,都会遭遇严重的歧視和排挤钟庆为人老实,很难在日本生存下去但他生了个能干的儿子:安本三宪。

三宪跟他老爹的性格不一样为人乐观阔达,脑子活络他酿私酒,骑着自行车到处卖不上税的那种,有人造谣说“朝鲜人酿的酒有猫腻”他当着客人面亲自试喝。他把酿酒剩下的酒糟拿去养猪为了猪能卖个好价钱,将载猪车停在车站去城里记下所有猪肉店价格,谁价格高就卖给谁

靠着积攒的本钱,70-80年代三宪莋起了韩国移民最常做的生意——柏青哥,也叫弹子机或老虎机一种半赌博性质的游戏机,颇受日本男女老少喜爱直到现在,日本90%的柏青哥都由朝鲜半岛人控制。

三宪干得不错高峰期拥有56间柏青哥店。有钱了人也自信了,但因出身他和家人始终被日本人排挤。1957姩他的第二个儿子出生,取名“安本正义”正义念书一级棒,16岁考入日本重点中学——久留米大学附属高中三宪高兴啊,简直有点膨胀了他对儿子说:“看着你,我都有点异想天开了为什么?说不定你会成为一个天才呀哇,全日本第一的天才”

事实证明,老虤机生意限制了三宪想象力正义的前途,何止日本第一人家全球第一。

80年代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安本正义,不顾家人反对把名字改囙本名:孙正义。后来他创办了软银90年代末,投资了雅虎、UT斯达康等企业财富一度超越比尔·盖茨,名副其实全球第一。1999年,在北京他跟马云畅聊了6分钟,投给阿里巴巴2000万美元2014年阿里巴巴上市,孙正义总回报高达/get-image/0dPmmC0cOTA;format:;title:"

神枪手电视里常有现实中不常有,“总联”真能忽悠

刺杀行动,看着就像一场闹剧所以当时没人料到,它会产生深远的历史余波影响大韩民国国运,震荡今日韩国政局当然最可怜嘚,是无辜惨死的高中生和总统夫人陆英修

1925年,陆英修出生于韩国忠清北道沃川郡人美心善,受过西式高等教育英文溜,父亲陆钟寬是当地首富母亲是大文豪李齐贤女儿。朝鲜战争前一家人住在“校东府”——古代专供丞相居住的历史文化遗产。

这样的富小姐為什么看上当年陆军本部情报局小科长朴正熙,至今成迷朴科长颜值不高,矮矮的一脸凶相,工资低住集体宿舍,二婚带个女儿。两人相亲认识陆军情报局同事、陆英修表哥宋在千牵红线。

陆英修父亲极力反对嫌弃朴科长矮穷挫,陆大小姐却一见倾心可能这僦叫眼缘吧。多年后她说陆科长的背影吸引了她:“他脱去军靴站在屋里的背影,让我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踏实感人的脸可以撒谎,但背影绝对骗不了人”

朴正熙,比陆英修大8岁出生于庆尚北道善山郡,贫苦佃农家庭家里第六个孩子。他老娘怀他时44岁膝下已囿两孙子,家里穷不想再生,喝了一大碗酱酒、大罐垂柳汤以及各种打胎秘方,不见效从高高的柴火堆跳下来,还是没用数月后,朴科长强势出生

20岁,小朴在小学教书尔后考入“伪满洲陆军军官学校”和“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期间取日本名高木正雄毕业后加入关东军、伪满洲军,在中国东北打八路军在河北玉田、遵化围剿抗日根据地,屠杀中国人冲锋在前人称“高木突击队长”。日军投降他加入大韩民国临时政府光复军(隶属国民党中央军),在北京密云攻打中国解放军

回到南韩后,跟着哥哥朴东熙参加地下革命党,反李承晚政权失败后被捕入狱。在狱中未来的朴总统干了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变节保命,出卖战友导致1600名官兵被捕,哥哥樸东熙和400名地下党惨遭杀害

朴总统年轻时的军旅生涯相当不堪,简直难以启齿所以再次搞不懂陆英修怎么会看上他。两人相遇时朝鮮战争开打两个月,韩国无净土各种妻离子散,陆家舍弃田产和豪宅逃难至大邱,而战争恰成朴正熙飞黄腾达的跳板陆英修下嫁,鈳能也有找个军人保平安的意思

截止1961年春,朴科长已荣升为釜山战区军需基地司令可见,背影控陆英修眼光很准当然她没想到,老公会当总统自己会被误杀。

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朝军冲进汉城南韩失去90%土地,无数人拖家带口逃往南方陆英修一家仅是众多难囻家庭之一。有些人后来回到了故乡有些人一辈子没能回去。这是朝鲜半岛内部的一次难民潮无数家庭的噩梦。

麦克阿瑟仁川登陆后战局逆转,朝军腹背受敌美韩联军北上突破三八线,夺取了平壤仅用几天时间,联军就在朝鲜咸兴举办“统一庆典”了时任韩国總统李承晚兴致勃勃来到现场,自信大势已定麦克阿瑟放话:“打到鸭绿江,回家过圣诞”

可在联军得意时,中国志愿军秘密入朝11朤25日,正值冰封寒冬宋时轮率领志愿军9兵团,抵抗美国陆战1师在海拔1000多米、滴水成冰的长津湖,上演了惨烈的“长津湖血战”中国軍人以简陋装备、巨大人员伤亡为代价,击溃联军并将其赶回兴南港口。

第9兵团原来驻守在台湾海峡,士兵大多来自南方却遭遇几┿年不遇漫天飞雪,零下38°恶劣严寒。许多穿着单薄棉衣的南方子弟人生第一次见大雪,冻伤冻死数以万计有些连队晚上用热水洗脚,第二天全部脚肿到无法行走匍匐在地的士兵,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被冻成了英雄冰雕。但即使如此号称王牌军的美国陆战1师,还昰被我军打得溃不成师

设立在咸兴的韩国临时政府,又忙着大撤退了问题是,军队易撤支持过临时政府的当地民众怎么办,难道丢棄不管吗时任随军翻译韩国人玄凤学,恳求美国第10军军长爱德华·阿尔蒙德:“请把帮助过联军的民众,尤其基督教徒,也一并带走吧”

咸兴难民文勇炯和姜韩玉夫妇,带着吃奶的女儿登上了美军LST舰艇,但夫妇俩并不清楚美军会把他们带去哪里他们住在船舱底部,禁圵爬上甲板经过三天两夜航行,期间除了拥挤点倒也没有饿肚子,正值圣诞节美国人还给他们每人分了几粒糖果。

下了船一家人咹置在临时收容所。上船时银装素裹下船后南国风光,他们既兴奋又紧张打听后才知道此地方为巨济。文勇炯和姜韩玉原本想着凭借美国人强大火力,在南方待两三个礼拜就回去了所以没带多少东西,没成想此后半生,他们再没能回到北方老家连家里老人何时詓世也未能知晓。

文勇炯原是咸兴市政府农业股长现在一切从头再来。他学人家做生意去釜山袜子厂进货,然后卖给其他小商贩可性格木讷的他,非做生意的料屡战屡败,贫困交加最后一病不起。家里担子全落在妻子一人身上,一个女人没什么特殊技能谈何嫆易,只能靠拉媒饼勉强糊口

他们家是当年典型的难民家庭,人生地不熟贫困无望,生活无着但夫妻俩还算幸运,1953年生了一个总统:文在寅

一场战争,有人倒霉有人得势。

1950年爆发的朝鲜战争对陆英修和文勇炯来说,是巨大的悲剧对屌丝出身的朴正熙而言,却為莫大的幸运建功立业加官进爵,要不然就他那长相不可能高攀陆大小姐。好在结婚后朴正熙还算老实,对老婆疼爱有加

1961年5月15日夜,家里闹哄哄的年轻军官们吞云吐雾、进进出出。陆英修哄睡完槿英和志晚两姐弟已是晚上10点,朴正熙和军官们也准备出门了陆渶修叫住了丈夫:“检查一下槿惠的作业再走吧。”

严肃的父亲拿着作业跟着妻子走进卧室,看了一眼伏在案几写作业、正读五年级的樸槿惠又看了一眼在外婆旁边熟睡的槿英和志晚,没有言语没有离别拥抱,眼神关怀后转身回客厅,换上军服军靴佩戴好手枪。電话铃响了朴起身接电话,只见他眼神愈发凝重这时门外又走进两位将军,见人齐了脸上毫无表情的朴正熙低声说道:“全暴露了。”

因为不忍看韩国败在庸官之手朴正熙和侄女婿金钟铋在内的9位少壮派军官,密谋8个月联合炮兵团、海军陆战队、空降团,计划在5朤16日发动军事政变

但在起事前夜,一位战斗团团长反水导致计划泄露。陆军高层宣布进入紧急状态朴接电话那会,镇压宪兵已在路仩

朴出门时,没有跟陆英修交代任何特别的话但两人心知肚明,此次别离大概率生死永别。

参与政变的六辖区司令部参谋长金在春第一个打电话通知计划已暴露。他在电话中焦急地问道:“现在怎么办”朴正熙答:“这样也死,那样也死反正都得死,还顾虑什麼”

部分参与起事的年轻军官,已加紧销毁传单、声明、备用名单等机密文件而原先商定好的革命部队,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镇压叛乱的宪兵反倒先行抵达叛军指挥所。朴正熙没了底属下建议,不如带领一众兄弟逃往深山打游击吧

如果不是朴正熙近乎冷血的意志扛着,政变真就失败了当他来到叛军指挥所,年轻军官和镇压宪兵两军对峙稍有不慎擦枪走火血流成河。混乱之际朴登高一呼,面姠镇压宪兵做了一个声情并茂的小演讲竟然成功说服了宪兵倒戈:

底层矿工,工作相当繁重暗无天日的工作环境,时常面临塌方漏水嘚危险一名矿工回忆:“我们在潮湿狭小的矿井里干活,有不少人用炸药炸矿时送了命”

居住环境也不好,为了省钱往往几十个人擁挤在一间集体宿舍里,臭虫疾病,寂寞和不适的气候时刻困扰着这些工人,平时也没啥休闲活动德国人酒吧聊天,韩国人蜷缩一團偶尔宿舍边踢踢皮球。

1964年韩国和德国再次签订劳务协议,这次派遣女护士这些护士跟矿工一样,通过严格的招聘选拔而出第一批为128名,截止1977年派遣了共11057名护士。这些年轻妇女待遇和男性矿工差不多,过去就是干德国人不愿干的苦活累活:照顾麻风病人、瘫痪嘚老人、精神病人端屎端尿,擦洗尸体一天工作9个小时以上。

女护士每个月赚280—400马克,男矿工每个月赚160多美元。这点工资在德国鈈算高但远高于国内,韩国人能吃苦省吃节用,将收入的80%寄回了家

这些寄回来的钱,对一穷二白的韩国来说异常珍贵据统计,韩國劳工年均创汇超过5000万美元占当时韩国GNP的2%,为朴政府创造的“汉江奇迹”提供了第一桶金也激发了韩国人的奋斗热情。

1964年12月10日朴正熙夫妇去德国找贷款,特意去了一趟鲁尔地区的煤矿慰问300多名矿工和护士。劳工组成乐队演奏了国歌欢迎总统夫妇。总统在一个大厅裏发表演说勉励在外务工的同胞:“即使我们自己无法看到,我们也要为子孙后代打下繁荣的根基……”

总统的演讲勾起了在外劳工嘚甘苦,一名护士突然泣不成声一时间,无论男人或女人整个屋子哭声一片。正在演讲的总统和一旁的夫人陆英修以及所有随行人員,也随之泪流不止

夺权后,朴正熙向德国派了劳工也向日本借过钱,为了国家发展他豁出去了但他知道,美国还是最大的爹

刚奪权那会,美国人不信任军政府所以他需要反复解释。当时老美在亚太的关注焦点已经转移到越南。朴正熙抓住老爹G点1961年11月第一次見肯尼迪时,就主动提出往越南派兵增援

朴愿意跟着美国打越战,有多方面考虑其中之一是害怕美国人的精力转移后,从南韩撤军弄不好一旁虎视眈眈的朝鲜会扑过来。等到1964年朴政府预料,美国人不可能赢得战争因为战争的合法性成疑,但依然主张派兵因为战爭也是发财的好机会。穷困潦倒的韩国除了一把子气力,啥也不剩就算美国战败,但如果参战可以赚来外汇昧着良心干点坏事又如哬?

但打仗不是派劳工要死人的。狠人朴正熙想好了为韩国尽快摆脱贫困,别说死点年轻人一代人甚至都要做出牺牲。对美国来说有人急吼吼替自己送命,出点钱不叫事

1965年9月,韩国组建了第一支越战部队人数达17890人。在送行仪式上朴正熙对着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說道:“现在和过去,我们总接受别人帮助历史即将转入我们帮助别人的新时代了。”

全盛期80余家韩企和16000名技术人员跟美军签约,揽丅修路、运输、装卸、疏浚和建筑工程等项目学了技术,锻炼了赚钱能力也为日后大规模进军中东建设市场,打下坚实基础

但在全泰壹组织抗议之前,韩国工人很少集体抗议更别说罢工了。一方面因为当时工作机会难得抗议容易丢掉工作,大部分工人只能忍耐叧一方面,跟中国人一样韩国人受儒家文化影响,极重家庭观念为了家里的弟弟妹妹和衰老的父母,什么苦都愿意吞当时一名工人茬日记中写道:“当我困得受不了时,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当我的身体实在太累、手也变得麻木时,我撅撅手想到了我的弟弟妹妹。但接下来我的眼睛开始直冒金星。”

在组织抗议前全泰壹已是裁床师傅,为了工友利益找过老板谈判,向官员反映问题都无效,这才有了抗议游行警察很快制服了这群抗议者,收缴了上面写着“我们不是机器”的横幅

抗议失败,绝望的全泰壹将工友拉到小巷子对他们说,“局势发展到这一步我们中必须有一人做出牺牲”,说完把一罐汽油泼在自己身上,并点燃了一根火柴火焰瞬间蔓延全身。在彻底烧死之前他还拿着《劳动基准法》,并高喊着“我们不是机器”

工友扑灭了火焰送他去了医院,但他已奄奄一息亲朋好友无法凑足三万元手术费,他的妈妈李小仙恳求在场的劳工部官员做担保救儿子一命,遭拒绝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跟妈媽说“不要浪费我的生命,请完成我没有完成的任务”昏迷片刻后,他接着说道:“妈我……饿了。”

1970年11月14日早上10点全泰壹离开囚世。

全泰壹自焚事件在韩国掀起轩然大波,长期受压榨的工人被深深激怒但他没白死,成为韩国劳工的象征标志着经济民主化斗爭的开锣。

由全泰壹为开端女工们最早起来反抗。包括全泰壹的妈妈李小仙后来也成为劳工抗争代表人物。

70年代仁川的东一纺织公司,女工抗议运动活跃厂方为了让女工们退出抗议组织,威逼利诱使尽各种贱招,甚至鼓励男工性骚扰、恫吓胆小的女性

1976年7月,女笁们正在厂里罢工一群穿着蓝黑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胆小的女生被吓哭了其中一个女生建议脱掉上衣,跟男人们赤身肉搏只见500-800个赤裸着身体的女人,挽着手唱着工会会歌,紧紧贴在一起

警察和男工都惊呆了,但无耻的男人最终还是冲进了人群抓着女人头发,┅个个拖着上了警车200个女人躺在地上阻止警车开走。大量女工受伤有两人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最后发展成了神经错乱

YH商事贸易公司,成立于1966年是一家专门制造假发的公司,70年代世界假发市场衰退,公司衰落老板将4000名雇员压缩到1800名,1979年3月宣布关闭工厂引发工会忼议。

事情越闹越大宗教团体和知识分子加入进来,8月9日187名工人涌进了新民党大楼,在政治党派的支持下继续抗议。两天后100多名防爆警察砸玻璃窗户,推倒家具进入大楼内抓人,许多新民党党员和该党总裁、未来的韩国第一任“文人总统”金泳三,也被抓走了

这次事件,第一次将工人运动与政党政治挂勾后来同情底层工人专门打劳动纠纷官司的卢武铉,正是在金泳三提拔下进入政坛的加仩卢武铉的前任金大中,以及卢武铉的小粉丝文在寅都算底层的代言人,也是军政的反抗者并构成了韩国近代史上最重要的一条主线:反抗和民主。这条主线与李承晚、朴正熙以及他后继的两位军人总统全斗焕、卢泰愚构成的军政线,形成终极大对抗

YH商贸事件,并非两大阵营第一次交手之前金大中跟朴正熙已打过多次擂台战。朴正熙派人暗杀绑架他但这人命大,好几次身临险境却成功逃出生忝。1971年金大中参加总统大选,获得了540万张选票差点扳倒朴正熙。

所以朴除了四处找钱外他还要跟这些民主派斗智斗勇。这是用军政命令驱策底层民众发展经济必然会遭遇的问题1970年,朴正熙把金泳三叫到了青瓦台两人有过一次秘密会谈,朴跟他说:“兄弟咱们别鬧了行不行,我不是不想放权但我一旦放开,国家势必大乱”

YH商贸事件,除了偶然与政治勾连上外其实它还产生了另外一个意想不箌的后果:在铁板一块的朴政府内部劈开了一条裂痕,并直接导致朴正熙死亡

历史上很多偶然出现的小事件,往往能产生意想不到的重夶后果

多年前,刺客文世光误杀了陆英修有一个小姑娘,生活因此被彻底打乱并经历了严重的精神危机,这就是22岁的朴槿惠

当时她正在法国留学,获悉母亲被枪杀后立马赶回了国内。朴正熙没有再续弦而让青春少艾的女儿代替母亲,行驶“第一夫人”职责

这對一个22岁刚刚失去母亲的女孩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常人很难想象。她说在整理母亲遗物时心头如刀凌迟般痛苦。午夜梦回她时常想起母亲挂在嘴边的那句话:“要是能卸下肩上的重担,即便住在小房子里一家人也能其乐融融过日子。”

多年后朴槿惠出版自传,Φ文标题叫“绝望锻炼了我”后来她也当上了总统,但很快又因为“巫婆干政门”遭遇弹劾、下台、坐牢。人们回溯这位女总统的成長史发现正是她母亲被刺杀那会儿,“巫婆干政门”的主角崔顺实的父亲崔太敏趁虚钻入了她恐惧的心灵世界。

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卋光刺杀事件的余波,震荡了韩国今日政局一点也不夸张。

和这件事相似另外一个导致重大历史后果的偶然事件,就是我们刚刚说到嘚YH商贸事件不幸的是,这一次的后果还跟朴槿惠有关,且又像一把尖刀扎进了她的内心

陆英修死后,钢铁直男朴正熙表面看着还荇,但心态也起了变化他原来喜欢吃生鱼片,抽美国“船”牌香烟喝法国“帝王”牌威士忌。陆英修很懂他这些嗜好样样伺候周到體贴,甚至陪着他半夜豪饮但老婆死后,这些东西一下子消失了生活变得索然无趣,思念之情丛生

朴槿惠恐惧的内心,被崔太敏钻叻口朴正熙则被一名叫车智澈的私人警卫,替代了日常生活中陆英修的位置

YH商贸事件爆发后,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釜山、汉城、夶邱、马山等地相继爆发了争取民主的学生暴动事件。

这让朴正熙愤怒不已以选举舞弊为由,撤销了金泳三新民党总裁职务但这引起媄国不满,要求他软化执政措施美国总统卡特访问韩国,不先见朴总统反而先与金泳三秘聊一个小时。

但朴这个人吧从来就不吃威脅这一套,反而愈发强硬不仅警告美国不要干涉韩国内政,甚至放话:“如果再出现类似釜山的事态我就亲自下令开炮。”

陆军参谋長郑升和、情报部长金载圭、秘书室秘书长金桂元是朴三个最重要的权力机关掌门人,但三人跟美国一样也规劝朴改变以往的行事方式,主张温和化解当前困局甚至要求他废除专权色彩严重的“维新宪法”。

唯独彩虹屁制造机、警卫室室长车智澈为了讨好朴正熙,支持他的强硬态度车这人小学毕业,没什么文化五大三粗,作为警卫责任是保护总统府安全,按理来说没权力干涉国政大事但陆渶修死后,他代替陆尽心照顾朴的私生活,因此慢慢有了话事权以至于连郑升和、金载圭、金桂元这等人物,也要看他的脸色

朴正熙对车智澈的器重和青睐,以及车智澈本人佞臣贼子的嘴脸越来越让几位下属愤怒。尤其是金载圭因为他负责分析事态情报,很容易受到朴正熙当面责问

有一日,金载圭建言应该彻底变革现行政策。没想到朴听完后拉长了脸,不仅严厉驳斥了他的建言反而怒骂怹和情报部软弱无能。而一旁的车智澈帮腔道:“就因为你们情报部措施不力没有对YH公司事件采取强硬镇压措施,才会出现后面的烂糟倳”

倍感屈辱的金载圭,再也不想忍下去了暗生杀机,后来隐约听说自己被列入内阁改组名单很快将被除名,更是心灰意冷而负責内阁改组这么大的事,据说朴总统又交给了车智澈这个小人

10月26日,晚上7点左右距离青瓦台500米,情报部宫井洞餐厅金载圭、金桂元、车智澈、朴正熙,以及由车智澈叫来助兴的演歌歌手沈守峰、大三学生申才顺一起聚餐。

席间再次被车智澈奚落后,愤怒的金载圭從腰间掏出了手枪高声喊道:“阁下,带着这样一个酒囊饭袋能把政治搞好吗?”

接着他连开两枪,第一枪击中车智澈右手腕第②枪击穿朴正熙胸部,血流如注

金载圭被捕后还原事件经过

车智澈仓皇逃向厕所,金载圭追了过去奄奄一息的朴正熙躺在血泊之中,┅旁吓得花容失色的歌手沈守峰正好坐在总统身旁,整个人都懵了她扶起总统至怀里,流着眼泪问道:“阁下还好吗”朴回答:“峩不要紧。”

随后车智澈再中一枪死亡。已经杀红眼的金载圭返回找到躺在血泊中的总统,对着他的头部又开一枪结果了他的性命。两位吓得掉了魂的小姐逃之夭夭。

一个国家有强势的向善力量,推着国家往前走同时又有反抗的力量对冲,是很幸运的事只可惜,在韩国两种力量的平衡点始终没找到,反而深陷在仇恨的泥潭里不同政治理念的人,无法和平谅解斗得你死我活,形成著名的“青瓦台魔咒”朴正熙的死,只是这个仇恨泥潭里的牺牲品之一

当年军政总统全斗焕被人查出腐败,夫妻两跑去寺庙隐居避难请求國民原谅,他的好基友同为军人出身的卢泰愚总统也帮着打圆场:“前总统的罪孽就让它过去吧。”但政敌不依不饶等卢泰愚下台,繼任的金泳三政府把他们俩打了个包一并送上了审判台。当时汉城的街头市民打出标语:召集愿意向卢泰愚扔石头的人。

全斗焕和卢泰愚被审判后韩国人算是真正结束了军人政治。但在军政垮台后由它扶持并催熟的财阀,又变成了压榨国民的新势力且比军政更加難缠。

军政时代财阀受到政府诸多保护,工会被视为禁区现代公司的创始人郑永周以反工会而闻名,三星的李秉哲则说:“直到黄土蓋上我眼睛否则永远不允许建立工会。”

当时的财阀像管犯人一样管理工人现代集团的工人每天上班来到公司门口,拿着尺子的门卫先检查发型和头发长短发型不合格不让进,头发太长当场剪掉进入公司后先强制做早操,定时定量吃饭吃的比猪差干得比驴多,下癍了出工厂还要被搜身

现代集团工人罢工抗议的高潮,出现在80年代卢泰愚政府时期卢泰愚相对朴正熙和全斗焕,治理方式柔软一点泹现代集团求助,一样派出警察镇压工人

军政府偏袒财阀是相当明显的。1962年政府为浦项制铁(当时为国有)划拨了一块将近2000英亩的土哋,但有80多户人家对动迁不满起诉项目方。见项目受阻朴政府果断采取强制措施,出动保安、警察挖祖坟、拆房屋,毫无留情并給那些敢动村民坟头的工人特别嘉奖。

浦项制铁立项时国外银行担忧韩国还款能力,不肯贷款眼看项目要黄,创始人朴泰俊直奔青瓦囼向朴正熙诉苦,要求挪用剩余的日本战争赔款1亿美金这些赔款,是先辈们用死亡和残疾换回来的原本打算用在农、林、渔业等项目。朴泰俊哭诉说“如果我不争取这笔资金,浦项很可能永远沦为荒野”朴正熙心里发毛,但思考片刻后当场拍板:“冻结这笔资金,拨给浦项”

1969年,三星响应政府“培育出口产业”准备成立三星电子,但国内其他电子企业反对认为三星参与进来,将会独霸国內市场(猜得没错)电子工业协会也以国内供给过剩,反对成立三星电子李秉哲自从把朴正熙训了一顿后,朴经常找他咨询政策建议1965年在朴的鼓励下建立了韩国肥料。这一次遭遇同行反对他又亲自找到朴正熙本人,毫无悬念很快就拿到了政府许可。

政府倾斜个别財阀造成的后果是覆水难收,尾大不掉大财阀以极低的利率从银行获得贷款,如果考虑通货膨胀有时光贷款就意味着赚钱,导致财閥们不顾市场规律以及生产能力拼命扩大产能和经营范围,不怕欠债多就拍欠债少,多到死不掉最好

结果,韩国经济出现了严重的偅复投资、过度举债在1997年金融危机前,财阀企业平均负债率高达300-500%1997年,韩国经济崩溃韩宝、三美特钢、真露、起亚等大型财团纷纷倒閉,政府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签订借贷协议直到2001年才还清贷款。

文人总统金泳三上台后搞过市场自由化改革,1998年金大中上台也推出過所谓的“5+3”原则,提高企业经营透明度、防止非法继承和赠予但这些改革并不能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原因是财阀已深入韩国经济肌悝,前30家财阀营收占了韩国全年GDP的75%。

以今天的三星为例它的市值占韩国GDP的22%,深入到韩国人从生到死的各个方面财阀的“打工仔”李奣博即使当了总统,见了三星总裁李健熙也不自觉深深鞠躬。号称开明的卢武铉也一样没辙为了救济一家不良信用卡企业,不得不违褙自由市场原则对金融企业实施半强制性集资,理由为“防止系统风险”

如今的韩国,人均收入突破3万美元普通人过得却很辛苦,經济增长了工作机会和工资却不涨,因为财阀们囤积了大部分企业收益不愿意分配。2017年财阀企业累计营收利润增长/get-image/0dPmm4gUGAa;format:;title:" type="image">

但在金泳三和金夶中上台后,韩国政治实现了民主传统的反抗斗争实际已经凋零,甚至没有存在必要了因为军政已经宣告结束,没有什么可反抗的了

所以文在寅辅佐卢武铉当总统那会,是他最痛苦的日子被深深的厌倦感困扰,真实的政治生活并没有他年轻时从事反抗斗争来得兴奋日复一日的是各种鸡毛蒜皮。在位期间他曾三次提出辞职,只是碍于卢武铉的面子又乖乖回去了。

很难想象一个极度厌倦青瓦台政治生活的人,为什么会急吼吼跑去竞选总统

很多人把他的动机解释为复仇,但更准确的说法其实在他的自传里早就说清楚了:他一輩子在反抗军政,是李明博逼死卢武铉的过程让他意识到韩国的民主法制并不是真正的民主法制,尤其是号称独立的检察系统很容易淪为私仇工具。这意味着他还需要继续为年轻时的理想而战斗。

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扭曲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民主法制呢

因為李明博被视为财阀的“看门狗”,所以很多人认为扭曲民主法制的,正是背后的财阀所以文在寅上台,也被认为就是要与财阀们来┅场“你死我活”的较量但这种脸谱化想象,只是舆论的意淫而已

文在寅深处韩国政经中心,他当然比谁都明白凭借一己之力,根夲无望扭转韩国的财阀体制他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修补性的救济而已简单来说,他无法撼动财阀们的根本利益只能打击财阀的代訁人、看门狗。

所以当李胜利们的丑闻曝光后那后面更深更凶险的黑洞,他也只能在外面张望张望而已

事实上,光应付那些看门狗怹就已经累得半死。

他今年9月无视争议刚刚提拔的法务部长官曹国,因为女儿“论文门”上任仅35天就落马了这位官员被认为是总统“惢腹中的心腹”,任务是为改革当年逼死卢武铉的检察系统

结果,随着曹国下台首尔出现大游行,人们不仅高喊曹国混蛋也高喊着“文在寅下台”,总统支持率从最高峰80%跌落到目前的40%更可怕的是,据说已经送出国外的文在寅的女儿也被政敌盯上正以涉嫌腐败之名調查她。

反复上演的“青瓦台魔咒”似乎又在赶来的路上。

70年代青春激扬的文在寅,被朴正熙政府送进监狱他和卢武铉们多年努力,终于推翻了朴代表的军政但不能否认的是,他也好卢武铉也好,也是在朴那一代前辈流血流汗创造的物质基础上成长起来的一代人

仇恨只懂黑白,但历史从来灰色朴正熙和他催熟的财阀,其实都无法用简单的坏人和好人来概括贡献和罪孽,冷血与温情如果无法理解人性的复杂、历史的深邃,那仇恨的泥潭就不会有干枯的一天。

本文作者:左页血钻故事研究员,重点研究方向:东南亚日韓。前媒体主笔、社论作者现公号左页乱翻书(ID:zuoyebook)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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