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
第三方登录：　　看姜文的电影《一步之遥》，很多人说看不懂。在开头一直到完颜英死之前，我也看不懂，但之后的情节就很明了了。一个词：讽刺。我看到了两条线索，一条是赤裸裸热辣辣的讽刺！大多针对人性的讽刺。　　讽刺吸毒嫖娼、好色男人、好色而冠冕堂皇的男人、好色而假正经的男人（武七和项飞田这些日头里光鲜的人物嫖娼被大帅关进马棚、大帅不断娶小老婆、项飞田趁着钩姐儿陈述马走日案件勾引了她、大帅说外国人笑话他娶小老婆是羡慕妒忌恨有几分道理）　　心里有屎看什么都是屎（钩姐儿自己内心春情荡漾所以就想象着马走日和完颜英那日在房间里开枪打到墙壁是因为激情震碎了暖瓶，拿着想象出的别人的绯闻或色情场面当做事实夸张描述，无非是自己欲火难焚，接下来被项飞田勾引自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讽刺为了顺应民愤攫取名利的冤假错案（马走日是否杀完颜英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结案盖棺定论以瓜分利益）　　讽刺各种名声响亮圈钱的比赛、奖项（什么花域总统大赛，不但不花钱还收取报名费）　　讽刺各种精心策划骗取大众感情夺取桂冠的心机手段（完颜英退出比赛也是幕后策划手段，退出比赛目的却是通过操纵观众心理赢得比赛）　　女人的自恋无知虚荣与幻想（完颜英通过策划当上花域总统虚名而已却沉浸其中，马走日打钟三儿只是讨厌此人而已却认定马爱慕她）　　因不谙熟人性拍马屁不得要领或无知的善良反而害了自己，戳了领导、大人物的孔雀屁股。（马走日冒死救了因嫖娼被关在马棚的武七和项飞田，但却也因为因此知道了两人的隐私而被怀恨在心，被追杀灭口）　　最大的荒谬和反差就在一个有点善良、有点儿自尊、有点儿玩世不恭但真实真诚的小人物，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因为感情上的一点儿逃避而意外使一个女人死亡。于是，这件意外中各种人性便为着各自利益登台，将原本简单的一件事儿放大、篡改。有为名的，比如名角王中王怎么观众叫好就怎么表演剧情、怎么血腥、暴力怎么演。有为利的，比如各方督促武六拍《枪毙马走日》的电影以博取经济利益，以及项飞田通过办这一公众注目的案件而快速晋升。有借舆论达到私人泄愤目的的，比如武七和项飞田因马走日知道自己太多隐私而必杀之而后快。也有各割据势力通过这个事件攻击大帅的。真相是什么已经完全不重要了，马走日就是各种利益、目的纠葛拉锯后的牺牲品罢了。牺牲一个无名无利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而合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这个小人物能不死吗？敢不死吗？能不顺应潮流吗？　　第二条线索是爱情。　　女人容易对爱情抱有梦幻般的幻想，而男人在爱情特别是强烈的爱情面前却往往是懦弱、逃避的。马走日虽然也喜欢完颜英，但他对自己、对未来没有信心，不敢对完颜英承诺。而女人是多么看重这承诺，从完颜英的死可以解读。爱一个女人就要娶她，才子兼浪子黄霑在自己辜负了才女林燕妮的期待后也曾如是说。　　马走日虽然有些怕承担责任、有些逃避、有些莽撞冲动简单，但他不笨，他预感到自己必死无疑，自己的势力无法与大众势力抗衡，发现武六爱上他后他通过自我牺牲救了武六。从人性、人的生命来说，他成全了武六，但从爱情的层面来说，他再一次辜负了武六。当真爱来临时，很多人虽然已经懂得了承担，但却往往面对两难的选择，大多的选择还是验证了一点：浪漫的，只有爱而无世俗考量的爱情最终是个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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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7:00　　看姜文的电影《一步之遥》，很多人说看不懂。在开头一直到完颜英死之前，我也看不懂，但之后的情节就很明了了。一个词：讽刺。我看到了两条线索，一条是赤裸裸热辣辣的讽刺！大多针对人性的讽刺。 　　讽刺吸毒嫖娼、好色男人、好色而冠冕堂皇的男人、好色而假正经的男人（武七和项飞田这些日头里光鲜的人物嫖娼被大帅关进马棚、大帅不断娶小老婆、项飞田趁着钩姐儿陈述马走日案件勾引了她、大帅说外国人笑话他娶小老婆是羡慕妒　　—————————————————　　沙发，分析挺好　　
　　马一个。　　
　　没看过，不好说
　　还有一个细节，就是完颜英死后舆论一致认定为见财起意，就是在人们潜意识中根本都没朝着爱情、感情那方面去想，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财”！其实，这个电影故事的原型，阎瑞生确实是因见财起意而将当时的“花国总理”选美舞女杀死，现实就是这么苦逼、赤裸裸的金钱。但电影创新了，将案情真相改为其实是为情所困而意外死亡，但电影里的现实一样认定是为财。电影里还是电影外，现实都是那么现实，真正的怀有一点儿超脱的人则为现实所不容，必定要赶尽杀绝。因为现实的程序代码里没有“情”这个代码，所以怎么能允许“情”这个病毒出现呢？电影里精明的导演们商人们制片们绝不会去拍超出观众理解范围之外的题材的，于是大众喜闻乐见的投其所好的《枪毙马走日》的电影和话剧便风靡了。。。这是细节，细节值得玩味
　　荒诞，给这个片子就一个评价，如果姜文拿这个词当褒义的话，我们对此再无话可说了，只能在亲朋好友提起要去看电影时给个忠告，千万别花钱去看这个片子。
　　。。。这是细节，细节透漏出大的方向，就是整个社会一切向“钱”看。南怀瑾一早预言了：21世纪最大的疾病不是癌症，是心理疾病！人们已经失去对感情、爱情的觉知，只留下钱这个苍白的概念去解读一切的一切。
　　这是细节，细节透漏出大的方向，就是整个社会一切向“钱”看。南怀瑾一早预言了：21世纪最大的疾病不是癌症，是心理疾病！人们已经失去对感情、爱情的觉知，只留下钱这个苍白的概念去解读一切的一切。
　　心里有屎看什么都是屎（钩姐儿自己内心春情荡漾所以就想象着马走日和完颜英那日在房间里开枪打到墙壁是因为激情震碎了暖瓶，拿着想象出的别人的绯闻或色情场面当做事实夸张描述，无非是自己欲火难焚，接下来被项飞田勾引自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这一段让我回忆起大学时代看的舒淇主演的电影《玻璃樽》里一个情节：舒淇返城到一个图书馆工作，用泥塑的倒立的嘴巴放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图书馆里的正统的管理人员看到后视为“不雅异物”的象征，恶狠狠板着一本正经的脸孔问舒淇：“这是什么？”“嘴巴啊。”哈哈哈！当时看了会心一笑，后来踏入社会才知道：社会大把图书管理员式的人物，总是用自己压抑的意淫去解读他人无心的简单的言行。
　　那么概括起来就可以这么说，在北洋那个朝代更迭、军阀混战、时代变化、瞬息万变、动荡不安、光荣与梦想、野心与机遇、短暂而梦幻的时代，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只用“钱”和“色”这两个词去解读啦。当社会发展变化太快时，一切都被推倒，但一切都还来不及重建，一切都被简化、没有传统、没有人性的柔软、只有“快”、“快”、“快”，所有和“慢”有关的词儿，都瞬间失忆了。比如爱、比如同情。。。
　　零零散散的，整理一下吧　　《一步之遥》到底在说什么（完整版）　　晚阿　　看姜文的电影《一步之遥》，很多人说看不懂。在开头一直到完颜英死之前，我也看不懂，但之后的情节就很明了了。一个词：讽刺。我看到了两条线索，一条是赤裸裸热辣辣的讽刺！大多针对人性的讽刺。　　讽刺吸毒嫖娼、好色男人、好色而冠冕堂皇的男人、好色而假正经的男人（武七和项飞田这些日头里光鲜的人物嫖娼被大帅关进马棚、大帅不断娶小老婆、项飞田趁着钩姐儿陈述马走日案件勾引了她、大帅说外国人笑话他娶小老婆是羡慕妒忌恨有几分道理）　　讽刺“心里有屎看什么都是屎”的人（钩姐儿自己内心春情荡漾所以就想象着马走日和完颜英那日在房间里开枪打到墙壁是因为激情震碎了暖瓶，拿着想象出的别人的绯闻或色情场面当做事实夸张描述，无非是自己欲火难焚，接下来被项飞田勾引自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这一段让我回忆起大学时代看的舒淇主演的电影《玻璃樽》里一个情节：舒淇返城到一个图书馆工作，用泥塑的倒立的嘴巴放在图书馆的桌子上，图书馆里的正统的管理人员看到后视为“不雅异物”的象征，恶狠狠板着一本正经的脸孔问舒淇：“这是什么？”“嘴巴啊。”哈哈哈！当时看了会心一笑，后来踏入社会才知道：社会大把图书管理员式的人物，总是用自己压抑的意淫去解读他人无心的简单的言行。　　讽刺为了顺应民愤攫取名利的冤假错案（马走日是否杀完颜英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结案盖棺定论以瓜分利益）　　讽刺各种名声响亮圈钱的比赛、奖项（什么花域总统大赛，不但不花钱还收取报名费）　　讽刺各种精心策划骗取大众感情夺取桂冠的心机手段（完颜英退出比赛也是幕后策划手段，退出比赛目的却是通过操纵观众心理赢得比赛）　　讽刺（这么说有些尖刻，应该说是怜悯吧）怜悯女人的自恋无知虚荣与幻想（完颜英通过策划当上花域总统虚名而已却沉浸其中，马走日打钟三儿只是讨厌此人而已却认定马爱慕她），马走日在完颜英向他逼婚时脱口而出：“不行，我还是个孩子。”估计他真想呐喊：“男人没有你们女人一厢情愿想象的那么完美，你快醒醒吧！”　　因不谙熟人性拍马屁不得要领或无知的善良反而害了自己，戳了领导、大人物的孔雀屁股。（马走日冒死救了因嫖娼被关在马棚的武七和项飞田，但却也因为因此知道了两人的隐私而被怀恨在心，被追杀灭口）　　最大的荒谬和反差就在一个有点善良、有点儿自尊、有点儿玩世不恭但真实真诚的小人物，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因为感情上的一点儿逃避而意外使一个女人死亡。于是，这件意外中各种人性便为着各自利益登台，将原本简单的一件事儿放大、篡改。有为名的，比如名角王中王怎么观众叫好就怎么表演剧情、怎么血腥、暴力怎么演。有为利的，比如各方督促武六拍《枪毙马走日》的电影以博取经济利益，以及项飞田通过办这一公众注目的案件而快速晋升。有借舆论达到私人泄愤目的的，比如武七和项飞田因马走日知道自己太多隐私而必杀之而后快。也有各割据势力通过这个事件攻击大帅的。真相是什么已经完全不重要了，马走日就是各种利益、目的纠葛拉锯后的牺牲品罢了。牺牲一个无名无利无权无势的小人物而合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这个小人物能不死吗？敢不死吗？能不顺应潮流吗？　　《一步之遥》里有一个细节，就是完颜英死后舆论一致认定为见财起意，就是在人们潜意识中根本都没朝着爱情、感情那方面去想，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财”！其实，这个电影故事的原型，北洋军阀时期阎瑞生案件确实是因见财起意而将当时的“花国总理”选美舞女王莲英杀死，现实就是这么苦逼、赤裸裸的金钱。但电影创新了，将案情真相改为其实是为情所困而意外死亡，但电影里的现实一样认定是为财。电影里还是电影外，现实都是那么现实，真正的怀有一点儿超脱的人则为现实所不容，必定要赶尽杀绝。因为现实的程序代码里没有“情”这个代码，所以怎么能允许“情”这个病毒出现呢？电影里精明的导演们商人们制片们绝不会去拍超出观众理解范围之外的题材的，于是大众喜闻乐见的投其所好的《枪毙马走日》的电影和话剧便风靡了。。。这是细节，细节透漏出大的方向，就是整个社会一切向“钱”看。南怀瑾一早预言了：21世纪最大的疾病不是癌症，是心理疾病！人们已经失去对感情、爱情的觉知，只留下钱这个苍白的概念去解读一切的一切。　　那么概括起来就可以这么说，在北洋那个朝代更迭、军阀混战、时代变化、瞬息万变、动荡不安、光荣与梦想、野心与机遇、短暂而梦幻的时代，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只用“钱”和“色”这两个词去解读啦。当社会发展变化太快时，一切都被推倒，但一切都还来不及重建，一切都被简化、没有传统、没有人性的柔软、只有“快”、“快”、“快”，所有和“慢”有关的词儿，都瞬间失忆了。比如爱、比如同情。。。　　还有一点不能说是讽刺，只能说调侃，调侃“女汉纸”们和有学问的女人。当最后武六和母亲覃老师在前后车里对着射击时，大帅对刚娶到的小老婆说：“我们家巾帼不让须眉，都是女的厉害。”虽然大帅认为他们家女人厉害，虽然马走日也曾被女汉子武六踢断腿，但暗藏怜香惜玉之心的他还是知道武六枪法不准，所以让她瞄准她妈打，然后肯定就打不到她妈啦。而之前武六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就马走日时，她的母亲覃老师要劝说他时，大帅也主动撤出去，说：“让覃老师去说，她有学问。”　　呵呵，忽然又想起姜文曾经主演的一部电影《芙蓉镇》里的男主角秦书田，当时曾看到一影评人写秦书田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男人，不光是生理上的男人，也是心理上的男人。这才知道男人还有心理生理之区分，以至于后来看到同性恋、变性人、以及男娘子、男闺蜜等等角色，终于明白现实中真正的男人是多么稀缺！有些男人生理上并不是男人、有些男人心理上不是男人、有些男人生理和心理上都不是男人。　　《圣经》里说：尘归尘、土归土。是什么造成现实中的女汉子、男娘子，总之，无论是当年震撼性地听到生理和心理上都是真正的男人，还是现在听到女汉子、男娘子的说法，都觉得男人是真正的男人、女人是真正的女人是一件多么符合自然规律、多么美好却多么难得的状态啊。用圣经体来总结：让男人的归男人，让女人的归女人，怜香惜玉的若只是心理上也还是女人的贾宝玉，那不如不怜不惜吧。　　第二条线索是爱情。　　女人容易对爱情抱有梦幻般的幻想，而男人在爱情特别是强烈的爱情面前却往往是懦弱、逃避的。马走日虽然也喜欢完颜英，但他对自己、对未来没有信心，不敢对完颜英承诺。而女人是多么看重这承诺，从完颜英的死可以解读。爱一个女人就要娶她，才子兼浪子黄霑在自己辜负了才女林燕妮的期待后也曾如是说。　　马走日虽然有些怕承担责任、有些逃避、有些莽撞冲动简单，但他不笨，他预感到自己必死无疑，自己的势力无法与大众势力抗衡，发现武六爱上他后他通过自我牺牲救了武六。从人性、人的生命来说，他成全了武六，但从爱情的层面来说，他再一次辜负了武六。当真爱来临时，很多人虽然已经懂得了承担，但却往往面对两难的选择，大多的选择还是验证了一点：浪漫的，只有爱而无世俗考量的爱情最终是个悲剧。
　　呵呵呵呵呵　　
　　看了楼主的分析，这电影才算明白了。　　
　　《抗癌直播》　　1 电话噩耗　　杨靖正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吵醒，他爬起来在黑暗中摸索着手机，定睛一看，才早上五点钟！可是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那个久违的电话号码却让他隐隐感觉一丝不妙。是表妹薇薇的手机号码，这个表妹说起来也是苦命的孩子，十八岁正上高三，虽然脑子不笨，但是却厌学、逃学，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父亲的过早去世和母亲，也就是杨靖的姨妈的改嫁有关。薇薇与继父一向不合，当初为了阻止母亲改嫁，薇薇甚至用丝袜尝试自杀。哎！说起薇薇来就头大，既对她的叛逆无奈又对她的身世同情。由于自己忙于工作，远离家乡，已经很久没有和薇薇联系了，以前有过几次，都是薇薇的妈妈，也就是杨靖的姨妈打电话过来投诉薇薇，并让杨靖现身说法教育薇薇，可是，有什么可教育的呢？对于处于叛逆期的孩子来说，杨靖觉得无计可施，那些陈词滥调的大道理，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怎么去教育表妹呢？可是，这次是薇薇亲自打过来，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哥……”薇薇刚叫了一声，就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开始呜咽起来，即使隔着电话听起来，也是伤心欲绝的哭声。杨靖的心一下子紧缩抽搐起来，由于对薇薇的了解，他开始在脑海里不断搜索可能的原因：早恋？被男朋友甩了？怀孕了？服******？被学校开除了？各种叛逆少女的恶劣情况他都想到了，虽然心里隐隐作痛，但还是准备好了迎接残酷的现实。　　“薇薇，别哭，怎么了你说，无论发生什么事儿，哥都不会怪你。”杨靖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开导着薇薇。　　“我妈，胃癌晚期……呜呜呜，呜呜呜……”薇薇哭哭啼啼、断断续续地说出这个让杨靖始料不及的噩耗。　　“什么？胃癌晚期？怎么会这样？过年见她还好好的？算了，你先别难过，告诉我具体情况，现在怎么样？住院了吗？医生怎么说？”杨靖连珠炮地抛出一串问题，即使正常人一时脑袋都难以转过弯来，更不用说被灾难猛烈袭击的悲痛中的薇薇了。　　等了好一会儿，薇薇才说：“住院两个月了，医生说肿瘤太大，不能做手术，只能先化疗缩小肿瘤后再看情况……已经做了八次化疗了，之前缩小了一些，最近一次检查又增大了……呜呜呜，呜呜呜……家里已经没有钱了，董大为到处借钱，说要送我妈去乌来市的大医院治疗，能找的人都找遍了，给姨妈们都打了电话了，总共凑了不到五万块钱。”　　“已经两个月了，你怎么不早说？现在才告诉亲戚们？”杨靖有些不满，脱口而出，他知道这孩子性格孤僻，不愿求人，可是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啊，也太不懂事了！　　“刚开始医生说是早期，说化疗手术就能治好。可是最近检查发现是晚期。而且，我一直在微博上写抗癌直播日记，以为你们会看到，可是没有一个熟人看到，只有一些陌生人偶尔回复我一下……”薇薇的话让杨靖有些汗颜了。确实，虽然是亲戚，可是这么多年来，自己自从上了大学开始了在大城市的奔波后，每天围着工作转、后来是房子、孩子，几乎已经断绝了和家乡的一切联系，除了逢年过节寄些钱和礼品回去，就再也没有什么密切的交流了。只是，他一直想当然地以为，家里的一切都妥妥当当的。他总觉得自己是和时代格格不入的人，什么互联网、信息化、电商等热词，对他而言似乎都是别人家的事儿，自己一头扎在中医研究里，不知魏晋。微博，这个已经半新不旧的玩意儿，从诞生到现在快要过时了，他几年前开了个账户，可是基本不用，今年偶尔上去发一两句牢骚，或者刷刷屏看看名人发牢骚，回想一下，确实两个多月没看过微博了。
　　2 人生回顾　　自从和薇薇通话后，杨靖就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睡。好几次，他想拿起手机拨通薇薇的电话，告诉她马上让姨妈停止化疗。可是，他伸出的手却犹豫了。他摸摸自己已经有些谢顶的发际，想到自己再也不是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无知无畏的少年，再也没有为了救母亲不顾中考、逃学求医的勇气。　　当年用一剂药方将母亲从阎王爷那里要回的神医，激发了杨靖学医的理想。但是他发奋苦读，怀揣理想考上医学院后，发现自己所学的中医和理想相去甚远。不用望闻问切、没有实践只有理论的中医，所有的诊断技术都是照搬西医罢了，只是最后的处方用到中药材而已。他毕业了，他进入了中医院，可是他却不会把脉、不会望闻问切。刚开始门诊的时候，他靠着背药方来套患者的病情，可是患者的病情比教科书上复杂多了，没有一个病患的症状能和教科书完全对应上的，病患身上的病症总是既像这个又像那个，他完全不知从何下手。凭着西医仪器的检测给患者开药方，三个月下来，没有一个能看好的。他于是干脆申请不坐诊，去各门诊替老中医打下手抄药方，整整抄了一年的药方，仔细观察老中医的望闻问切，自己再重复做一遍进行检验。　　一年过去后，同期进来的一些同学都已经考了不少职称，发表了不少学术论文，可是他却像一张白纸一样从头做起，才开始看门诊。不过一年的沉淀，让他再次回到岗位时，误诊率大大降低，越来越多的病患开始挂他的号。几年后，因为业务精湛他被破格调去了肿瘤科。　　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肿瘤科，一样是用西医的化疗、放疗来治疗癌症，中医只是作为辅助减少一下放化疗的副作用。刚开始，他充满成就感地看到癌症患者在先进的化疗放疗技术面前获得新生，肿瘤被切除了，缩小了消失了，患者出院了。主治的医生以及他本人都多次因为敬业、加班加点抢救病人而被评为先进。他所在科室也是他的带教人廖主任被捧为科室的红人、招牌，他负责整理汇编了很多治癌的案例写成《中西医结合治疗癌症临床病案》，署上廖主任的名字，而他也通过廖主任的申请则得到了丰厚的奖金。廖主任欣赏他的文笔，而他也感激廖主任知遇之恩。　　如果不是那段经历，他也许不会是现在的他，那段惨痛的经历，他永远都不愿回忆。当他心爱的人，青梅竹马的穆雅凝因为罹患胰腺癌在手术台上永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无法面对这个现实，几乎精神崩溃，连续三个月请假在家。穆雅凝因为胰腺癌第一次手术成功切除后连续复发，连续四次手术，最终在第五次手术时在他面前死去。　　从此以后，他拒绝接受“先进个人”的荣誉，他之前为自己技艺精湛的骄傲和喜悦一扫而空，他开始观察、审视化疗和放疗的效果。当他看到当初以为治愈的一些肿瘤的患者出院后几年就复发、转移，再次到医院住院时，他更加怀疑放疗、化疗的作用。越来越多的患者在他面前死去。而当初一些因为没钱治病绝望地离开医院回家等死的人却还奇迹般地活着。　　他和廖主任促膝长谈，谈到他的怀疑，谈到放化疗的疗效。廖主任安慰他说：“要对科学有信心，要相信科学，如果不是放化疗，那些病人不会延长生命，我们已经尽力了。”　　“可是，廖主任，我私下里翻了不少古籍，我发现在中国古代用纯粹的中医疗法有很多治疗癌症的案例，只不过那时候不叫癌症，叫积聚、叫膈中、叫其他各种各样的名字。廖主任，我还追踪了一些因为没钱治病而出院放弃治疗的肿瘤患者却还健在。我们是不是要反思一下，化放疗真的有效果吗？如果不用放化疗用纯粹的中医治疗是否会更好呢？我们中华文明几千年的积累，为什么要放弃反而去相信西方几百年的科学呢？”杨靖的眼里充满了疑问，迫切的疑问。但是，他并没有在廖主任那里得到答案。　　“要不，你再回去休息一段时间，我担心你的精神状况，你受的打击太大了，生死，有时候是无常的，不是所有的病都能治好，医学没有解决的问题还很多。年轻人重感情是好的，但是还是要关注现实的人生，特别是你是一个男子汉啊。”廖主任用关切的眼神望着杨靖，看到自己鼎力提携的下属遭遇人生的困境，他十分忧虑。毕竟，医院也不是慈善机构，不会允许杨靖这样长期神情恍惚、不务正业的。他已经挡住了院方的压力，让杨靖休假了三个月，可是，他看不到振作起来的男子汉，却看到一个为情所困的情种。　　杨靖忽然发现自己好孤独，诺大的世界，没有一个人理解自己。他旨在探求真理，是爱人的死让他坚定了追求真相的决心，而虔诚地信仰科学的老师、前辈、友人，此刻却好像和他拉开了巨大的心理鸿沟，只是将他看作陷入情感漩涡的多情人。　　平生头一次，他尝到了孤独的滋味，所谓真正的孤独。
　　3 人在边缘　　那一年，杨靖简直经历了一场脱胎换骨，当他一次又一次直面病人死去，听到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号，想到当年母亲重病自己的心情，想起爱人在手术台上苍白的死不瞑目的面容。他的神经像电击一样遭受一次又一次强大的刺激。那个多情的、忧伤的、文雅的、潇洒的公子哥，貌似古龙小说《绝代双骄》里翩翩绝尘的花无缺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世一般，他的心破碎、破碎、破碎到难以收拾。原来人生如此残酷，移花宫里的仙境、优雅都只不过是幻觉，以为武功高强、以为气质优雅、以为感情深重，到最后，却什么也抓不住，连自己的存在都被彻底否定。“我是医生？我真的是医生？我是在救人还是在杀人？”他常常质问自己这样的问题。　　他开始放荡不羁，故意和医院领导对着干，经常将自己搜集来的关于质疑化疗只不过是一个出于经济目的、用于赚钱的心理骗局的文章在同事和病人中间传播。　　对于杨靖的“堕落”，廖主任痛心疾首，廖主任像父亲、像大哥、像挚友。他厉声呵斥杨靖：“杨靖，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在毁灭自己！你知道什么叫悲剧吗？悲剧就是亲自把美好的东西在爱你的人面前摔碎！你这么放纵自己，不说对得起别人，你对得起母亲吗？含辛茹苦供你读书，让你学医治病救人，而你却为了儿女私情，放任自流，自甘堕落，你还是不是男人？”　　杨靖从未见过和蔼可亲的廖主任发这么大的火，可是，他无法对廖主任说什么，他沉默。　　而院领导则一致认为杨靖是受了传销组织或是江湖骗子的蛊惑。杨靖的竞争对手，发表了很多论文、考了很多职称但实际疗效却比不上杨靖的那些同僚，趁机抓住杨靖一言一行中的任何一点纰漏或是对医院的不满，放大一百倍地告到院领导那里去。　　杨靖一再地向医院提倡不要依赖放化疗，而要恢复中医望闻问切、以中医为主的诊断治疗，都被院长驳回。而且他还连累到廖主任用人不当，没有考察下属思想品德，把关不严等等。　　杨靖体会到自己从业务能手、重点培养对象到坐冷板凳、成为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的整个过程。这一切都是他主动追求的，曾经努力地奋斗，从社会底层的边缘人进入主流，进入体制，而如今，却又轻率地放弃这一切，重新回到边缘人的状态。他，似乎并不后悔。　　倔强的杨靖自己在业余时间钻研中医诊断技术，尝试各种古代治肿瘤的方子，亲自试药，在准备好解药的同时一次次喝毒药试验药性，一次次把自己弄得不省人事后又自己救回来。看到病人身患绝症，化疗手术都无效时偷偷给病人试用自己的中药，绝望的病人家属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配合他试验，竟然救活了几个个病人。但最终因为一个病人在化疗过程中，而不是最后阶段听了他的建议接受中医治疗而不治身亡，被家属举报索赔导致医院开除了他。　　那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整整一年的时间，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处于内疚和自责中，不是因为失业，而是感觉自己背负了一条人命，这个阴影，永远地烙在了他的心底，时不时就像紧箍咒一样冒出来念几句，让他痛不欲生。前几年，家乡的神医因为自己身患癌症，救不了自己而往生了。这更加加重了他的自我怀疑。中医到底有没有依据？是偶然还是奇迹？为什么能救人于危重病的神医却救不了自己？癌症到底能不能根治？为什么化疗和手术最后也往往救不了病人，却让他们的人生在痛苦和贫穷中背负沉重的十字架？作为一个医生，一个中医？要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只管人云亦云，写几篇论文评个主任、专家，挣一份丰厚的薪水？还是向传说中的古代神医一样，哪怕穷其一生也要不断探索，去普渡世人？
　　4 宿命　　人到底有多坚强？如果没有脆弱过，你不会知道自己会有多坚强？人到底有多脆弱，如果没有坚强过，你永远不明白自己曾经是多么脆弱。　　杨靖在思考人生后迷茫了，更加迷茫了，他找不到出路，看不到光明。在一霎那间，他甚至忘记了母亲。远离家乡的他，在异乡，因为迷茫饮酒过度后服用了安眠药，差一点没有醒来。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在失去所爱的人之后，杨靖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如果不是她那天早上的一念之差敲了杨靖的门，杨靖也许已经去天堂和爱人相聚了。　　妻子是一个幼教，是杨靖的邻居，大家都是租房子住。本来每天清晨出门都会和杨靖打个招呼，要说现在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还能互相打招呼的邻居真是不多见了。就是这个不多见救了杨靖一命。　　习惯了和杨靖打招呼的女孩儿，刘淑娟，那天早上不知为什么没看到杨靖出门就敲了敲他的门，也是无意识的，想着里面会应一声或者就马上走开。可是当她听到里面电视机一直在响而却久久无人应答时，立刻警觉了起来。　　当110到来，撬开了门进去后，紧接着就是叫120了。　　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也算是缘分吧，杨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和刘淑娟结婚了。没举办什么婚礼仪式。一切都简简单单。日子过得平平淡淡。偶尔妻子也会撒泼使性子，和杨靖吵架，数落他不会赚钱，嘲笑他笨，书呆子，放着中医院好好的前途不要，弄得自己流离失所，结婚多年两人还要租房子住。　　每当这时，杨靖就会关起门来一个人回忆当年和穆雅凝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想象如果雅凝还活着，是一个温柔美丽可爱的妻子，自己的人生充满了阳光，沐浴在幸福中……有时候他会后悔自己那天为什么要被救醒，如果就那么沉沉地睡去该多好。可是转念又会骂自己自私，丢下老母亲不管，自己解脱去了。直到他的回忆和想象被刘淑娟砸锅碗瓢盆的声音打断。后来孩子出世了，就更没有时间去遐想了，整天奶粉、尿布的事情就忙得团团转。　　如今孩子已经五岁了，很快就要上小学，可是还没有这个城市的户口，一开学就要交六万元的赞助费。妻弟、妻妹们都还未成家，工作也不稳定，时不时地还需要接济他们。岳父岳母在乡下，年纪大了，没有收入、没有养老金退休金。在房价高企的时候买了房，每个月还要承受将近一万的房贷支出。说起来，自己是这个家族唯一的大学生，是家族的骄傲，可是，这份骄傲除了在高考放榜的那一天膨胀过外，以后就再也没有抬头的机会了。自己当年很多没上高中没考大学的同学在家乡也活得有声有色，有房有车了。很多坚持，在自己看来，已经说不清是对是错，如果，如果当年没有固执地去用中医拯救濒死的病人，就不会造成那次沉重的赔偿，不会失业，也许现在的光景会完全不同。可是，可是人生没有如果，而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果再来一次，人生还是一样的选择，这就是宿命。
　　5 抗癌日记　　杨靖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登录自己的微博。密码连输了几次都错了，他又到处翻找专门记录各种密码的笔记本。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在一本记满《伤寒论》笔记的本子最后一页，写满了银行卡、邮箱、微博、社保账户、公积金账户等各种密码。他按照记录敲了几下键盘，果然，登录成功。　　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好友里，他点开了表妹薇薇的微博主页。只见满屏的长微博，都是一个主题#抗癌直播#。　　日　　今天是国庆节，举国欢庆的日子。而我快要崩溃，因为和妈妈的一次激烈争吵，妈妈被气到肚子痛，我像往常一样摔门而出。可是，等我回到家里，却得知妈妈住院了，是胃癌！我突然感到自己太邪恶、太无耻、太任性、太……所有恶毒的词汇，都朝我砸过来吧，求被砸！　　也许这就是对我的惩罚，在得知妈妈住院的那一刻，我才发现她对我有多么重要！我已经失去爸爸，我不能再失去妈妈！爸爸当年也是得癌症去世的，为什么现在又是妈妈？老天啊，我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孽，要这样惩罚我？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死算了？　　日　　医生说肿瘤太大做不了手术，要先化疗缩小肿瘤。妈妈情绪还好，她一向都是这么乐观，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我全指望这次化疗了，期待奇迹出现。妈妈，我所有的错、所有的罪都让我在今后的日子里偿还吧，求求你不要撇下我一个人离开。你一定要亲眼看到我向你赎罪。　　杨靖快速地浏览着网页，看到薇薇每天记录的病程发展和心路历程，他的心里波涛汹涌。　　日　　已经做了四次化疗了，医生说还是不能手术。焦急中……　　不过好消息是：今天检查结果出来了，肿瘤正在缩小！妈妈，奇迹终于出现了，你一定要挺住！就是砸锅卖铁、卖血，我也一定要救你。原谅我，妈妈，原谅我所有的不孝和荒唐。　　妈妈明显消瘦了，可是她好像还是很乐观。还在病房里走了两圈京剧的步子，妈妈啥时候迷上了京剧的？我太不关心她了，妈妈原来也有自己的精神追求，我以前一直当她是只会做饭的老妈子。　　日　　真的想大哭一场，可是却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这两个月来，发生太多的事情了，我几乎想死，想死的节奏，每隔十分钟就想死一次，可是一想到妈妈，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一定不能比妈妈先死。　　我最珍视的东西都是一场闹剧，一切都是浮云，一切都是谎言。我真的很可笑，很荒唐，妈妈，今天所发生的事情证明你当初说的是对的，可是我却像个白痴一样和你争吵，故意气你，哎，如此无知愚蠢自私的我，活在这世上有何用？为什么得癌症的不是我？　　妈妈的病情继续恶化，医生突然说根据最新的观察是胃癌晚期。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董大为也哭了，我才发现董大为是真的在乎妈妈的。也许我真的错了，妈妈需要一个人来关心，那个人不是我，我无法代替董大为。看情况还需要再化疗一次。我们已经花了将近二十万了，是所有亲戚们凑起来的钱，还东拼西借了一部分。　　我不知道妈妈得癌症的消息是怎么传到学校的。本来没有一个人关心我，忽然间就热闹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包围过来关心我。我就知道那不是真的，看着他们一个个笑眯眯地在记者招待会上和我合影，承诺捐钱给我，而会后全部都销声匿迹，只有当记者来的时候又把我拉过去表演一番。所有的捐款加起来不到两千元，我还背上了沉重的人情债，以及在全城人面前像猴子一样可怜地乞讨。我厌倦了这个虚伪的世界，活着真没意思。
　　6 母亲的痛　　又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将书桌前陷入沉思的杨靖拉回现实中。他拿起手机，是母亲的电话号码。　　“喂……”妈妈颤抖的声音，哽咽着。　　“妈，姨妈的病我知道了，你别着急，癌症没有想得那么可怕，能治好的，很多人通过中医治好了癌症。”杨靖用平静的语气安慰母亲，虽然他自己说出这些话时，自己心里都没底。　　“你说，你姨咋就这么记仇呢？我之前说了句‘远亲不如近邻’，她就一直赌气，这么大的病都没和我打个招呼，不是薇薇昨天晚上哭着给我打电话我还不知道，你姨真是的，都是亲姊妹……”母亲说着就激动地哭起来了。　　母亲性格本来就激烈，容易情绪化，杨靖赶紧安抚她。“妈，你别激动，姨肯定是以为自己的病没啥大不了的，听医生一忽悠，以为化疗手术了就能治好了，所以也没打扰你，你本来身体也不好，让你着急她害怕你急出病来啊。”　　“嗯，她倒是真不知道自己的病是晚期了，她一直以为是早期，还挺乐观，听薇薇说，吃饭睡觉都挺正常。你说薇薇怎么这么可怜？一下子就要变孤儿了。”说着电话那头母亲又哽咽起来。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姨不会有事的，我是医生，我的话你还不信？你放心，我会尽快了解姨的病情，找最好的大夫帮她治病的。”杨靖说。　　“你姨夫刚才又打电话过来，哭得不行，说医生说你姨做不了手术，要借钱赶紧去乌来市做手术，我就只有两千块钱了，前阵子刚把五万块定期取出来钱拿给你弟弟买新房，你弟弟相亲快一百次了，没有房子女方没有一个愿意的。你看你能拿出多少钱先垫给你姨治病。”母亲呜咽着说完这些话。　　“妈，你别急，先别急着去乌来市，先暂停化疗，我会尽快想办法，你说服姨和姨夫不要化疗，化疗没有用，我自己在医院亲眼看着多少病人化疗了以后病情恶化。那些大夫自己得了癌症都不做化疗的。”杨靖后悔自己没有一早向老人家普及这些关于癌症的知识，现在临阵磨枪，还要在生命危急关头让老人家放弃化疗的治疗，这真是一件极其冒险的事情。他终于能明白当初自己在医院劝说那些病人家属放弃化疗采用中医治疗时，为什么那么困难了。当时还觉得病人们太愚昧，有点赌气他们不知好歹，非要拿着大把钱往死路上走。可是现在，在自己亲手送走了一个患者以后，在眼见神医也不能救治自己的癌症以后，在听到乔布斯也因坚持自然疗法治疗癌症去世后，在面对自己亲人生与死的抉择时，杨靖终于能体会患者家属的那份挣扎与痛苦了。　　母亲将信将疑地挂了电话，杨靖知道，母亲曾经体验过生死边缘，怪病在医院不治时是神医用中药救活了她，她虽然不懂理论，但是那种生与死的体验使她对中医有了不同的看法。但是姨妈没有经历过，姨夫也没有经历过，还有那个偏远的家乡，信息闭塞，观念落后，要母亲一个没文化的人去说服姨妈和姨夫、以及医院放弃化疗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啊。
　　7 紧急铃声　　“堂主”，当杨靖来到白术中医堂堂主的办公室，看见堂主正在打太极，他叫了一声，堂主似乎并没有听见。白术中医堂是杨靖目前工作的地方，他和白术中医堂的缘分，说来话长，就长话短说吧：　　杨靖自从失业后，整个人就陷入了失衡状态，他没有办法在常规的渠道再找到工作，没有医院愿意聘用一个因为医疗事故被开除的医生。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差点抑郁到崩溃。如果不是天真的孩子每天在眼前晃来晃去，拉着他说这说那的话，他很有可能挺不过。　　“爸爸，人为什么会死？”　　“爸爸，你为什么要生我？”　　“爸爸，我不想死。”　　“爸爸，埃博拉是坏细菌吗？为什么人类打不过坏细菌？爸爸，我害怕埃博拉。”　　当听到天真的孩子出于本能的对生命的探究和求生的愿望时，他终于决定重振旗鼓，勇敢面对人生的困境。如果说，杨靖最初选择学医是为了救治妈妈的话，杨靖这一次，则是因为儿子的天真稚语打算挑战癌症。　　“鱼鱼，人来会打败埃博拉的，人类会打败一切病毒保护我们的生命，你看，爸爸现在就在钻研打败病毒的方法，爸爸会保护你的，你相信爸爸吗？”杨靖摸着鱼鱼的圆圆的脑袋问他。　　鱼鱼明亮的大眼镜闪着光，他点了点头，抿着小嘴郑重地说：“嗯。”杨靖亲了亲鱼鱼的额头，鱼鱼钻进杨靖的怀里，开心地笑着。　　在无数次面试失败后，杨靖在走投无路之际遇到了白术中医堂，当堂主听完他的故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过来吧，一边坐诊普通疾病，一边钻研你的医术。”　　杨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主看到他惊讶的表情，摇着蒲扇说：“你叫杨靖，我叫杨刚，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就这样，杨靖落脚在白术中医堂。掐指一算，不过过去一年多，杨靖的癌症治疗方法尚没有任何头绪。　　紫檀木的茶几上摆放着淡青色的瓷茶壶，刚刚沏好的乌龙茶还袅袅地冒着气。杨靖走到茶几边，盘腿坐下来等待堂主。只见堂主杨刚身穿宽松的浅青色大褂，聚精会神地吐纳运气。杨靖知道杨刚的肝不太好，根据五行五色的原理，他常用青色系。　　就在杨靖等待的时刻，安装在堂主办公室门边的紧急铃声响了。杨靖知道，堂主不喜欢被打扰，如果没有预约或是非人命关天的紧急事件，他会一个人安静地待在办公室里一整天不出来，看他的《皇帝内经》或者《伤寒论》。此刻，门边上的门铃的刺耳叫声预示着不祥的征兆。　　杨刚还是缓缓地收住了步伐，深呼一口气，对着对讲机说了声：“进来。”　　是大堂的服务生，一个叫康子的小伙子，推门进来了。他惊慌失措、面色惨白地对杨刚说：“堂主，一个男子前来就诊，患得怪病，医师们从未见过，只能堂主亲自出面了。”　　“刘医师呢？”杨刚用拇指顶了顶太阳穴，不紧不慢地问。　　“刘医师今天外出上门给危重病人看诊。”　　杨刚转头看了一眼杨靖，杨靖此时早已起身，站在杨刚身后。看到杨刚意味深长的眼光，他明白，杨刚在询问他有没有信心？　　杨靖不敢回答，至今为止，那次失败的阴影都还如毒蛇一般死死盘踞在他心头，他虽然理论上已经钻研无数，但仍无法放下心中的包袱，轻松上阵。他谦卑地摇了摇头。
　　8 癌男怨女　　当杨靖跟随杨刚来到门诊大厅时，看到一个男子躺在竹藤长椅上捂着胸口抽搐。一个年轻的泼辣的女子双臂交叉在胸前，还在和那男子斗嘴：“等你病好了就离婚！”　　男子忍住痛，额头上直冒冷汗，只听他像是自言自语般回应了一句：“还真乐观，病好？那真是奇迹，可是这世界没有奇迹。”　　“报应！活该！买了十年彩票一个没中，肝癌晚期，还是未分化癌，你真是转运了你，等好了赶紧去买彩票！”口不饶人的女子还在一旁冷嘲热讽。　　杨靖见状，急忙把那女子拉入一间诊室，开始说服教育工作：“您是病人家属？”　　“我倒希望不是呢！”那女子没好气地别着脸，一脸的怨气。　　“这个，病人得的是肝癌？病历带了没有？”　　女子随手从胳膊下的手提包里翻腾出来一大沓资料扔在桌子上。杨靖仔细翻看着各式各样的西医院、中医院报告。　　“检查了三家医院，还是确诊肝癌晚期？”杨靖边看边低声询问那女子。　　“现在的医院不靠谱，动不动就弄个误诊，不是前几天新闻还报导说人家一个小病被误诊癌症化疗死了吗？所以多跑了几家医院检查。”　　“病人化疗过一次，病历上写着肿瘤多发转移，和动脉连接，无法手术……为什么不继续在医院治疗呢？”杨靖继续问。　　“他自己不愿治的，说化疗都是骗人的，国外的医生都已经站出来揭发化疗是医疗界的一场骗局，是医疗界用来赚钱的营销工具。”女子连珠炮地说着，语气还是冲冲的。　　这个人倒是挺清醒的，杨靖在心里暗想。“那么，你们是想来这里接受中医治疗吗？”　　“嗯，不是你们这里吹广告说有神医治好了什么什么癌症吗？”女子盯着杨靖的眼睛，虽然那女子性情泼辣，但看她的眼神，倒是充满了希望，像是看着救世菩萨一样看着杨靖。　　说实在的，杨靖今天去堂主办公室，也是想问同样的问题，只是他还没来得及问，此刻，他要详细地先应对目前这个客人。　　“关于您，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就是那位先生的病情，您能详细说明一下吗？”　　“哼，都是他咎由自取。本来就有肝炎，辞职在家休养。我一个人在老家累死累活的挣钱养家，他倒好，天天没事上网聊天，最后勾搭上一个女网友，两人弄假成真弄出轨了。完了还恬不知耻地要和我离婚。报应，老天有眼，肝炎发展成肝癌了！”女子愤愤不平地讲述着，没讲到杨靖想听的病情，却把隐私暴露了一地。　　“那您是希望您先生被报应呢还是希望挽救他呢？”杨靖有些糊涂了。　　妻子没有正面回答，还在不停地数落：“明明有病还不爱惜身体！那个狐狸精，人在哪里呢？要让她赔偿！”说着就歇斯底里地冲出去，用手指指着着躺在藤椅上抽搐的男子狮吼道：“打电话给她啊？让她来付钱！你们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吗？让她来付钱啊？你抽什么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现在后悔来不及了！”　　男人捂着胸口还在嘴硬地说：“我不后悔，谁后悔了？金风玉露，胜却人间无数，春宵一刻值千金，谁知道来生人在哪里，谁知道还有没有来生？不如释放自己，寻求自由，及时享乐，此生死也足矣。”说完对着女子翻了个白眼。　　“你！你！”女子指着男子脸色气得煞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靖看着这对夫妻的闹剧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他把堂主扯到一间门诊里关起门来，急忙问道：“堂主，我们这里真有人能治好癌症吗？刚才那女人说我们广告上说能治癌症。”　　杨靖说完，双眼就像刚才那女子盯着他看一样盯着堂主，一直看到堂主目光坚定地回答：“能。”杨靖豁然开朗，马上抢着说：“堂主，求你救救我姨妈，她得了胃癌，已经是晚期，我知道化疗是没有用的，求你请名医来帮帮她。”　　“这个没问题，但是这个名医的出诊费比较高，五千元一次。”堂主不紧不慢地说。　　“只要能救我姨，多少钱都行。”
　　9 疑似误诊　　等杨靖和堂主在诊室内密谋完毕走出来时，情形已经完全不同，只见男子已经起身坐起，和妻子一起正在前台缴费。妻子还在噼里啪啦地讲：“哼，你不是死得其所吗？干嘛现在又想通了要治病了？治病找你的狐狸精去啊？让她来缴费啊？”　　“老婆，拜托你别说了好不好？大庭广众的。”男子哀怨地看着妻子。　　“就许你做不许我说啊？干的时候不怕丢人，现在怕丢人了？还为了狐狸精要和我离婚？”妻子更加得势不饶人了。　　“哪里，我就是解决一下生理需求嘛，也是考虑到你赚钱辛苦，所以都是找免费的，我哪里当真啊，你看你，还不依不饶了，哪里是我要离婚？离婚了孩子怎么办？那不是你嚷着要和我离婚我随口应了一句吗？现在像我这样顾家的男人也不多了，你是不了解现在男人玩的花样，我算忠厚老实型的了，平生就这么一次偏偏被你撞到了。”男子摆出一副知识分子的口吻，给落后的妻子进行与时俱进的教育。　　“谁知道你背着我干了几次，王八蛋！反正我就是******冤大头！活该挣钱给老公养小三儿！”女人又扯着嗓子开骂。　　“啧啧，你看你这话说得难听的，没文化就是没法沟通。你要是通情达理点儿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嘛？我这也不是被你逼的。”男子一脸的无奈。　　“好，你说的，这些话我都录下来了，现在就发给那个狐狸精。”女子说着举着手机按了一下，男子扑上去阻拦，两人扭成一团。　　店员们站在周围面面相觑。　　一会儿，男子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手机赶忙躲到一边去打电话。　　“你听我说，玲，我那都是安抚她的，她在公共场合胡说八道，弄得我很难堪，我也是想赶紧应付一下，你千万别当真。我早就想和她离婚了，可是现在情况不允许啊，你刚毕业还在实习，我又得了这病，如果离婚她把财产都拿走了我拿什么治病？你养我？你怎么养我？我才舍不得你那么辛苦呢？你就委屈委屈吧，乖，再忍一忍……”　　杨靖经过时隐约听到了那男子的通话，声音渐行渐远，杨靖摇了摇头，心里在想：混乱的世界。　　此刻，杨靖第一时间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通知薇薇，姨妈有救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做通姨妈的思想工作，停止化疗，赶紧来明珠市就医。　　“薇薇，你听我说……所以赶紧劝姨妈停止化疗，一定要相信我，我是医生，我还是她的亲人。医院就是把她治死了，该收的钱他们一分也不会少收！医院不是救人的地方，是赚钱的地方。化疗就是医疗界发明了用来赚钱的一个工具。”杨靖拨通了表妹的电话，一口气把自己今天得到的医疗界阴谋论消息和堂主反馈能治好癌症的消息告诉了她。　　末了，只听薇薇郑重地说：“好，表哥，我相信你。你的话我都听进去了，现在你别说话，耐心地听我说话。”　　“好，你说。”杨靖松了一口气。　　“表哥，我今天在楼道里多了个嘴，随口问了一个正在下楼的老太婆，问她这间医院怎么样？结果不问不要紧，我一问她大倒苦水，说这家医院差得要死，刚成立不到一年，误诊率百分之五十。说她们家闺女诊断是子宫癌，她们去乌来市检查是子宫炎症，根本不是癌症，气得她们半死。然后我又去护士那里打听，她们说这里的病人住院不超过两个星期的，一般住两个星期就转到别的医院了。还说他们这里的大夫都是刚毕业，二三十岁没经验的。前两天还因为误诊有人过来医闹呢！我后来越想越不对劲，我就问我妈，妈你一辈子买彩票都没中，你运气这么好，从来不检查身体，一检查就是癌症吗？我妈也说她有点不敢相信，她觉得自己身体好好的，又乐观，怎么就一下子成癌症了，还是晚期？然后我又问我妈，除了现在，还有什么时候腰疼过？我妈说生我的时候腰也疼过。可是那个大夫说我妈腰疼是因为癌转移到骨头了，必须马上化疗，不然活不过半年。可是，我妈化疗了五次了，情况一点儿也没有改善，之前胃口好好的，现在吃不下饭，一闻到油味就恶心，一下子瘦了十五斤。我越来越怀疑我妈到底是不是被误诊了？要是被误诊了，我找人把这帮医生抹了……”表妹在电话那头越说越激动。　　“薇薇，你千万别干傻事，要真是误诊了，你要谢天谢地，我们现在盼着他是误诊啊。这个我之前没想到，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啊。”杨靖赶紧劝阻激动表妹。
　　10 争吵　　最近几天，杨靖上班时也心思恍惚，都在不断刷屏看薇薇的抗癌日记，看到薇薇在微博上写着：　　日　　误诊，绝对是误诊！我妈一辈子买彩票没中过，咋滴体检就这么好彩？今天和表哥通了电话，得知明珠市有可以治好癌症的中医，我才恍然大悟，没有文化真可怕，如果我一早知道中医能治好癌症，就不会让我妈受这么多罪了，就不用化疗了。万恶的医院，坑了我妈一辈子省吃俭用的血汗钱！　　可是董大为还不信，坚持要送我妈去乌来做手术。我一气之下对他吼：“是我妈不是你妈，是我亲还是你亲？我不是你女儿，你不是我爸，我用不着听你的！”董大为气得心脏病发作，当场晕死过去，还好他最后活过来了。我妈为此骂了我，我不管，不管她怎么骂我，我都要顶住，我就这么一个妈，我已经没有爸爸了，现在还要失去妈妈吗？妈，对不起，我不该为了那个人渣说气你的话，如果我没有气你，你也许不会发病。老天爷啊，你就惩罚我吧，你就好好惩罚我吧！　　杨靖看到薇薇的抗癌日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要说服一辈子没接触过中医、一辈子没出过门的老人放弃普世的流行的做法，转而用中医这种看似不着调的江湖郎中式手段治疗恶性的肿瘤重症，这，实在是难为他们啊。　　“也许，我该亲自过去，说服医院的医生劝解姨妈和姨夫。”杨靖这么想着啊，手指就刷刷地打开了订票网站，订了一张飞往玉关的机票。　　他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打电话给老婆：“刘淑娟，我姨得了胃癌，我现在要回去一趟，机票已经买好了，今晚就走。”原本以为挂了电话就能顺利出行的，不想此时，却听到开门的声音。杨靖扭头一看，刘淑娟和岳母已经带着活蹦乱跳的鱼鱼进来了。　　“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啦？”杨靖挂了电话，问。　　“你要去哪儿？怎么这么突然？”刘淑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起他来。　　“我不是说了我姨得了胃癌了吗？我现在回去接她们来明珠治病。”杨靖说。　　“你去能有什么作用呢？她们要过来，自己买票会过来的，你过去又要请假，再加上机票来回，起码损失一万。”刘淑娟说。　　“人命关天的时候，你就别老跟我谈钱好不好？怕钱不够花，你就多挣点啊！如果你的收入能有我一半，我们的日子都不知道有多宽裕！”杨靖顶撞她，顶撞她的不体谅、不善解人意。刘淑娟对于物质的计较让杨靖很受伤。刘淑娟做幼教，每个月工资只有两千元，这个家的开支、房贷主要是杨靖一个人的收入在支撑。本来他一直觉得无所谓，他不是物质的人，每个月收入一万多，加上刘淑娟的两千家庭收入差不多两万，除去房贷将近一万、生活开支五千多，每个月还有五千的结余。没有意外事件，日子还能过得去。可是近来他越来越发觉刘淑娟在物质方面的斤斤计较。杨靖越想越不是滋味，也完全没了自己读书时的绅士风度，和头发长、见识短的女人一般见识起来。　　“你好意思，我为了这个家操持，现在都有心脏病了。我买菜煮饭带孩子难道你不要给我算工钱？如果你请保姆，在明珠市没有三千怎么打得住？而且请保姆你能放心吗？我这么精打细算都是为了这个家，我有为我自己吗？这么多年了，我买过一件贵价的衣服或者首饰吗？你真是没良心的，自己说辞职就辞职，工作换来换去，这么多年了还没有什么大的发展，回到家里就埋头看书。如果不是我操持好家里的一切，你能有今天的收入吗？还不定在哪里找工作呢？换了你来带孩子，谁不会充实自己、谁不会提升自己啊？如果不是我为家里做出牺牲，我当年去参加歌唱比赛现在可能早成大红大紫的歌星了！”刘淑娟丝毫不示弱。　　“我没让你为家庭牺牲啊？你怎么用牺牲这个词儿？家里请保姆啊！我一早就说了让你请保姆。你想唱歌就去唱啊，我没有阻拦你。”杨靖也越发激动起来。　　“我现在人老珠黄了谁还听我唱歌？你让时光倒流，我就去唱歌！你赔我青春！”　　“凭什么让我赔你青春？谁来赔我青春？就你有青春？你若真有勇气追梦，什么年纪都不晚，张学友五十岁了还在唱歌呢，谁说三十岁了就不能唱歌？是你自己没有勇气找借口罢了。算了，算了，不去就算了，大不了我把机票退了，扯这么多出来干嘛？”杨靖忽然回过神来，只是商量去玉关而已，怎么又开始追溯到赔偿青春了？越来越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而自己一个谦谦君子，竟然堕落到今天和女人争论这些的地步，唉！
　　11受伤的孩子　　杨靖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每次争吵，他都把自己关进狭小的书房，偷得一刻清闲。　　儿子鱼鱼跑了进来，委屈地用大眼睛望着杨靖，撅着小嘴说：“爸爸，你为什么又和妈妈吵架？你走吧，你不要孩子了，你走吧，你去再买一个新的房子，生一个新的孩子吧。”　　杨靖一听，心里忽然内疚起来。从小就没有父爱的他，一直都很爱孩子，自从鱼鱼降生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要给鱼鱼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父爱，可是实际上却动不动因为自己的怒火而当着孩子的面和刘淑娟争吵。虽然已经多次提醒过刘淑娟不要当着孩子的面吵架，会伤害到孩子，可是一激动起来，两个人都变回了自私的人，完全不顾孩子在一旁受伤了。　　杨靖把鱼鱼抱起来放在腿上，摸着鱼鱼圆圆的小脸对他说：“鱼鱼，爸爸没有和妈妈吵架，爸爸和妈妈在开玩笑呢，我们在玩游戏。”　　“你骗人！我能看出来你们是在真的生气！”鱼鱼说着，眼睛里已经委屈得噙满了泪水，明晃晃地就要掉下来。　　“到底是给孩子留下了心理阴影”，杨靖在心里责怪自己也责怪刘淑娟。　　“鱼鱼，爸爸和妈妈吵架是大人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生气好不好，爸爸陪你玩游戏，玩《植物大战僵尸》还是玩《老爹汉堡》还是玩《愤怒的小鸟》还是《切西瓜》？”　　“爸爸，《愤怒的小鸟》被偷了，手机里没有《愤怒的小鸟》了，一定是被小朋友偷走了，我明天去幼儿园检查一下小朋友的手机，看他们谁的手机里有《愤怒的小鸟》就是谁偷了。”鱼鱼撅着小嘴说。　　“我们不用玩手机，我们玩电脑，电脑里也有《愤怒的小鸟》啊。”杨靖安慰鱼鱼。　　“我不要玩电脑里的，我要玩手机里的，手机里才有《愤怒的小鸟》太空版的。”鱼鱼说。　　“哦，那要不我们玩《植物大战僵尸》吧，今天玩三盘好不好？”　　“我要玩十盘！”　　不知什么时候，岳母在外面喊吃饭。杨靖带着鱼鱼出去吃饭。刘淑娟似乎已经消了气了，一边吃饭一边对杨靖说：“我知道你姨妈病了你心情很急切，可是问题是你去了那里一点儿作用也没有，你那些钱不如省下来给她治病，把钱花在刀刃上不是更好嘛，何必这么冲动？”　　“冲动？”杨靖听到这个词儿，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已经三十好几的中年人了，还被评价为“冲动”。“从初中开始就被老师们指责“冲动”，然后高中，然后大学，然后中医院，我真的太冲动了吗？还是这个社会太麻木了？如果这样算冲动的话，我宁愿自己冲动一点吧。当年如果不是自己的冲动，能把母亲从阎王爷那里要回来吗？高中如果不是冲动拐跑雅凝，能让雅凝的父母最终投降，让他俩谈恋爱吗？可是还是不够冲动，如果当初能坚持自己的怀疑，不让雅凝接受手术，也许她不会那么早离开，也不用面对如今这个不协调的家庭，整天为了鸡毛蒜皮的破事儿争吵了。是爱情让他退缩了，他生怕自己的冲动给雅凝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他将希望寄托于医院，亲自将雅凝的生命交给素不相识的外人，亲自将她送去了天堂……”杨靖不能回忆往事，一回忆就陷入无尽的自责，抑郁症又要发作。他是一个被生活刺伤的孩子，伤口一直都不好，一直在淌血。
　　12 百无一用是书生　　杨靖这几天一直在关注薇薇的微博，抗癌直播日记每天都在更新中。　　日　　在我的强硬要求下，医院仍然不肯出具出院手续，我自己带着妈妈强行出院了。只要去乌来市再检查一遍，也许，先前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一场梦。妈妈好好的，根本没有得癌症，是误诊。现在的医院太水了，不，是太黑心了，不是癌症也盼着你是癌症，癌症病人就是他们眼中的“唐僧肉”！所以，根据我聪明的大脑严密推理，我妈妈没有得癌症，一定是被误诊的！　　你看来着，这会儿妈妈还在火车上压腿，这是我抓拍的照片，瞧那精神头儿，像癌症病人吗？哪里像了？　　“妈，你悠着点儿啊。”我劝妈妈。　　“薇薇，你看妈的腿功怎么样？”妈妈还得意地问我，真是像个小孩子，感觉我是妈她是女儿！　　我的老天啊，乌来市竟然下雪了。我妈把头包得严严实实的，她太会保护自己了，我就想不通，她这么爱护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得癌症？　　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连锁酒店，竟然不按明码标价收费，硬是多收我80块钱，80块钱就80块钱，谁让我妈是我妈呢，我舍不得她在东奔西跑找酒店了，就凑合住下来吧，等明天周一一上班就去市医院预约做胃镜检查。唉！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如果能认识医院里的人就好了，这一生病才知道认识个医生多么重要！　　对了，忽然想起小时候的邻居宝哥不是说过他有亲戚在乌来的医院吗？我赶紧打开微信跟他联系联系。　　当我打开微信，点开朋友圈的一瞬间，我心中的怀疑终于证实了，他在晒外出游玩的照片，虽然只拍了他自己，但我能看出来旁边有个女孩子。才分手不到一星期他就有新的女朋友了，哼！还不承认，我一早的预感明明就是对的！女人的直觉最准了!我真是天底下最蠢最蠢的女生，竟然相信他的甜言蜜语，相信他什么什么白手起家、创业的故事，连妈妈的重病保险五万元也偷偷借给他了！天！我不如去死算了！　　事已至此，我连哭的眼泪都没有，也没有任何羞耻心，和妈妈的病比起来，这个人渣又算得了什么？我不怕被人笑话，今天就是要把他的照片传到网上，让天下人都看看这张丑恶的嘴脸！渣男张大冒！还我妈的救命钱！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人肉出来！　　杨靖看微博看得触目惊心，他放大那个所谓张大冒的男子的照片，显然不像个学生，分明就是一个成年人，起码比薇薇大十几岁，胡子拉碴、一脸颓废、一脸猥琐。杨靖觉得揪心的痛，自己从小爱护的表妹就被这么个人渣糟蹋了，唉，这个荒唐的世界!到底是流氓太狡猾，还是女孩子太单纯，还是家庭教育和关爱太少？自己作为表哥，自从考上大学后，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读到最后，爱人走了，工作没了，母亲老了，恩人去世了，姨妈生病了，表妹堕落了，自己迷失了。读书！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当年辍学，跟着神医恩人学医算了。唉，人生没有后悔药，当初因为考上这所大学，母亲好生欢喜了一阵子，似乎觉得一生的辛劳都得到了回报。可是，一张破纸的文凭，不能治病救人，不能养家糊口，有什么破用？百无一用是书生！
　　13 幻想破灭　　日　　今天，老妈起了个一大早，我的天，她哪里像个癌症病人吗？一大早还在编麻花辫，跟个小姑娘似的。我给她买的早餐她全部吃完了！哼，等我复诊完了要是误诊，我回头非朝那家缺德的医院泼粪不可，奶奶的，吓得我都尿床了!我平生头一回这么被人吓唬！　　我领着老妈顺利拦到出租车，早早就到了市人民医院挂号。人不算多，很快轮到我们，但是那个黑脸的护士却对我们说胃镜预约检查已经排到两周后了，开什么玩笑！　　不行，没个熟人真不行，我得插队才行，这个死宝哥，用不着他的时候就瞎出没，用得到他的时候就玩隐身。我非得把他揪出来帮我把这个队插了不行，他小时候可是欠着我十串羊肉串呢！　　急死那个我了。终于联系到宝哥，在护士催着我们要下班赶人的最后一分钟，宝哥赶过来了，顺利帮我们插到了三天后。宝哥，亏我小时候没白对你好啊，那十串羊肉串值了，哥们就是这样写的！　　我家宝哥有点儿害羞，死活不让我把他的照片发上微博。　　日　　从昨天晚上开始，老妈就开始绝食清肠，真是一个乖孩子。不过今天安排得有点儿紧张了，看在宝哥哥的面子上，护士上午安排碳呼气试验，下午安排做胃镜，老妈一整天都不能吃饭了，可怜的妈妈！　　碳呼气试验结果当场就出来了，没事儿!哼哼，我的心像小鸟儿打着拨浪鼓，这个比喻不知对不对，反正就等着下午的胃镜检查结果一出来，我和老妈的命运就彻底扭转啦！万岁！　　做完碳呼气试验，老妈死活不肯回酒店，说浪费钱，不能吃不能喝的，就在医院逛着，时不时饿得弯下腰蹲在地上，可怜。　　终于等到胃镜检查了。讨厌的旁边一个老婆子老跟我们叨叨胃癌胃癌的，说什么哪个大夫好，我妈根本就不是胃癌！　　我的天，我妈检查做完了大夫也不叫我一声，我在外面等了半天不对劲，等我进去看见我妈衣服都没穿好就干躺在病床上，缺德的医生！我吓了一跳，喊了一声：“妈！”我妈睁开眼睛，我终于松了口气。这下子好了，为了做检查把我妈弄感冒了！　　医生说胃镜显示结果不太好，肿瘤的可能性很大！　　我半天没有缓过劲来。医生说又取了五块活检做化验。你说它要真是肿瘤，他咋不一次一次全部用钳子把那玩意儿都弄出来？要一个星期才能取结果，我哪里能等那么久？交了五百块钱做了个加急！　　命运为什么这么捉弄人？我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怎么可能？我妈怎么可能这么好彩？我妈一辈子苦命，我前阵子还在气她，是不是我把我妈气病的？我真不是东西!狠狠抽自己一嘴巴子！　　“表哥，医生说我妈胃镜显示极有可能还是胃癌。”正在看微博的杨靖接到薇薇的电话。杨靖马上安慰她：“嗯，我知道了，不要悲观，还要等活检最后确认，再说了，即使确诊是胃癌，我们一样能治啊，中医可以治好癌症的，已经有很多案例了，别担心啊，薇薇。”　　“嗯，好的，表哥。”　　薇薇最后微弱的语气中，杨靖听到了深深的绝望，那是梦幻破碎的绝望，是玻璃心掉在石头上砸碎的绝望。原来薇薇的心里，并不渴望着中医治疗癌症的奇迹，她一心盼望的就是误诊，希望玉关那个小地方、那个破医院、那个蹩脚的医生水平不够是误诊，可是，这个梦想似乎在一点点破灭……
　　14 把命运交给谁　　杨靖这几天都无心工作，一坐到办公桌前就拿出手机看微博。想到小时候有段时间，自己寄宿在姨妈家，姨妈亲如母，是自己看着表妹出生，一天一天长大的。姨妈生病，就和自己的亲妈没有分别。内心焦灼如烈日炙烤火焰山。虽然杨靖并没有对误诊抱太大希望，但他还是对于中医治癌抱了极大的希望。和堂主深聊了几次后，堂主给他讲了很多中医治癌的例子，有的存活几十年，更加使他信心大增。他就盼着表妹赶紧带姨妈检查完能到明珠来接受中医治疗，尽快控制病情。　　杨靖不断地在搜索引擎中输入“癌症”字条，关于癌症的信息铺天盖地地出来。他很快被一所名牌大学女博士的抗癌故事所吸引，一篇接一篇的日记，评论留言甚多。杨靖仔细地读着、思考着、观察着女博士疾病的进度和治疗的进程。他发现，很多网友提示放弃化疗，采用中医治疗，但是女博士似乎并未给予足够的关注。　　“也许，如果她当初勇敢一点，放弃化疗，采用中医治疗，是否会有不同的结局？”杨靖大胆假设。思绪在空中飘荡着，时不时地又回到表妹的微博上来。　　日　　老妈昨晚很开心，竟然唱起了小曲儿，也许她也想着今天取到结果就能一身轻松，即使白白受了四次化疗的罪，能换来一张误诊报告，也是天大的好运，可怜的老妈，我大脑一片空白。　　一整天都在陪着我妈，她这个娇生惯养的货，这也不吃那也不吃，给整了一碗鸡汤馄饨，就把馄饨皮吃了，馅子全部让我包了，不吃还不行嫌浪费，回头我不知道又要买多少减肥药才能减掉身上的肥肉？你说她到底是浪费呢还是浪费呢？所以说有其女必有其母。　　这个娇生惯养的货，帮她按摩了一天，最后还嫌弃我按得太重了。哼，这么一下下就重了，可记得我小时候拿着皮带抽我的时候，我身上一条一条红杠子，疼不？还不让我哭，越哭越抽。看着她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难受，我问一句她还嫌烦，让我闭嘴。你说她是亲生的呢还是亲生的呢？我有没有必要去验一下DNA？　　这个娇生惯养的货！我强颜欢笑地逗她开心，让她放松，她还让我闭嘴！　　时间过得真快啊，跟酒店的服务员千叮咛万嘱咐叫帮着照看一下我妈，我就得去医院拿报告了。　　时间过得真快，已经是下午六点了。今天一天都没什么工作，杨靖开始关电脑，收拾东西。忽然，手机铃声响起，来电显示是表妹。　　“喂，薇薇。”　　“表哥，报告出来了，和玉关的检查结果是一样的，而且肿瘤还比以前增大了，胃口都快堵住了，医生说不及时治疗胃如果全部堵住就没法吃饭了。他说还可以做进一步检查，现在住院还能给我们安排上床位，过几天就不好说了，你说还要不要检查了？要不要住院呢？”表妹的声音里透着按捺不住的焦躁和绝望。　　“够了，薇薇，检查做到这一步就够了，事已至此，下一步就是治疗了。你先不要太担心，只要及时正确治疗，都有希望，只要有希望，我们就别放弃。别被医生吓唬，医院就是靠吓唬病人赚钱的，不住院，之前不是已经住院化疗过夜没控制住吗？不能再耽误下去了。”杨靖安慰表妹。　　表妹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我没有放弃，我只是想再检查一下，看我妈肿瘤到底恶化到什么程度。”　　“薇薇，现在你回去打算怎么跟姨讲？”　　“我回去就说医院下班了，要再等两天拿报告。”　　“嗯，但是拖也不是办法，最后还是要告诉她，但是要告诉她是早期，树立信心。然后你就尽快买火车票过来明珠，我现在就联系好的中医，赶紧加进治疗。”　　“好。”　　电话挂了，杨靖的脑袋却是“轰”地一下大了。奇迹还是没有出现，生活还是那么残酷。怎么办？去哪里联系能治癌症的中医，铺天盖地的信息和广告，看着好像神医遍地，可是到底选哪一位呢？　　不知为什么，杨靖从一开始，似乎就把各家正规的肿瘤医院排除在考虑范围之外。因为自己就是从正规医院出来的，见得多了，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也不相信在那些条条框框的束缚下治疗会发生什么奇迹。如果他什么也不知道，就是一个一无所知的普通病人，一切倒也简单了，就像大多数人一样，排队挂号住院、按流程缴费，治疗，然后等待命运给出的结局。凡是需要把命运交给命运的事情，都是那么顺其自然，凡是需要把命运交给自己的判断和选择的时候，都是那么煎熬困难。
　　15 遍地是癌　　本来清静无为的杨靖，为了姨的病，开始了地毯式的轰炸搜索，所有通讯录中的同学朋友，久未谋面的，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只有QQ号不知道是谁的，全部都群发消息，期待能提供好中医的信息。　　这不联系不知道，一联系才发现，好多同学朋友家人、朋友、邻居、同事都得了癌症。“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得癌症？”杨靖虽然在医院里见多了病患，但是由于平时不喜交际，着实没和现实中的亲友们聊过，所以根本没有思想准备，身边竟然有这么多癌症病人！　　至于治疗手段也是五花八门，有不怎么治也没恶化活好几年的，有花大价钱治也恶化往生的，有西医治的，也有中医治的，但是发生奇迹的不多。所谓中医治疗，凡是在医院的，也都和西医的流程差不多，挂一个“中西医结合”的牌子，还是以化疗、放疗为主，辅助地喝点汤药。手术了、治好了，一两年转移的比比皆是。有几个很浅很浅的消息来源说有治好的，不过是祖传中医，无行医资格证的。　　有实质帮助的信息不多，倒是卖保健品、健康保险的广告多了起来。一会儿说这个酵素、一会儿说那个酶的都能治癌症，价格也是贵得离谱。　　杨靖索性不再理会了。他静了静心，找到白术堂堂主杨刚。　　“堂主，咱们堂里有能治癌症的吗？”杨靖对着慢条斯理、处变不惊的堂主问。　　“中医治癌是有有效的案例的，但是不能保证百分之百，我们这里主要是癌症术后调理，以及减轻放化疗副作用。如果是纯中药治疗的话，你还是去当地找找明医吧，别舟车劳顿耽误了病情，病人重病在身本来就不耐受，经不得长途跋涉的折腾啊。”　　“什么是明医？”　　“所谓明医，就是也许是名医，也许不是名医，只要是能探明病因、对症下药，治病去病的就是明医。”　　说了一大通不就是废话吗？杨靖心里想。“那堂主，您以您掌握的信息和资源，能跟我推荐一些明医吗？”　　“这个明医不是没有，而是他们都在国外，你说你姨就是在国内都要跋山涉水的，等签证办下来去到国外，那不是舍近求远、弃暗投明吗？”　　堂主的话总是那么慢条斯理和富有哲理，可是此刻，杨靖需要的不是哲理，他只需要一个切切实实的明医出现在眼前，能救人。　　“至于国内的明医嘛，我没有了解过，也和大众所了解的信息差不多，反正看中医不会错，中医只要辩证施治，水平都差别不到哪里去。”　　杨靖几番抉择，最终遴选出以下方案：　　一、上过电视的、要靠黄牛党插队排号的知名中医，当然收费也和名气等量齐观。　　二、没有行医资格证的、作为业余爱好的，但是有可靠的朋友介绍确实有过实际疗效的，免费看不收费。　　三、宣扬不治疗，道法自然、顺势疗法、自然疗法、养生保健的，就在本地，自称有很多治愈案例，收费不算低。　　四、正规三甲大医院专家主任，口碑良好，患者称有疗效的，号比较难挂但不是挂不到，收费未知。　　杨靖无法再继续选择下去了，每一个似乎都有很大希望，而每一个似乎又都不能抱太大希望。怎么办？反正化疗这么毒的都敢试，豁出去吧，一个一个试，试了不行再换！　　“可是如果全部换完还不行呢？”当这个恐怖的念头冒出来时，杨靖快速地将这个火苗扑灭，“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几千年中医文化源远流长，从《黄帝内经》到《伤寒论》，癌症古已有之，有那么多治愈案例，怎么能如此自轻自贱呢？”打定了主意，杨靖决定从方案一开始试。
　　16 意外来客　　“杨靖，有人找！”中午午休时杨靖刚刚眯上眼睛打算休息一会儿，就被前台叫醒了。“很漂亮嘛，前女友还是网友？杨靖，看不出来嘛，你还挺与时俱进呢！”前台的小伙子用暧昧的眼神盯着杨靖，用调侃的语气说。　　杨靖睡眼惺忪地走到大厅，看到一个打扮时髦的少妇正在前方款款而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怎么？认不出来了？是变得太丑了吗？”少妇用发着嗲又骄横的语气问他。　　杨靖愣了一下，有些面熟，他仔细回想了半天，终于把那个名字叫出了口：“杨，杨，杨莉敏。”　　“哈哈哈，你真的还记得我啊！”来人发出清脆的兴奋的笑声，“怎么，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嗯？什么问题？”杨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着这个曾经在中学时代有意无意刁难他和穆雅凝的公主女班长，他总是无法与她达成默契。　　“我是不是变丑了呀？”杨莉敏大声地责怪着。　　“哦，没有，没有，女大十八变，越变变漂亮。”杨靖恭维了一句。　　“是吗？真的吗？”杨丽敏立刻两眼放光，喜笑颜开，脸上泛起两朵自豪的红晕。　　“有空没？”杨莉敏拉了一下单肩的名牌背包，撸了撸手腕上的名表，侧着烫着大波浪的头问。　　“现在？”杨靖惊讶地瞪大眼睛。　　“怎么，请假不行吗？”　　“要不，下班后行吗？还有几个小时就下班了，我们这附近有个购物广场，你先逛逛应该能逛好几个小时。”杨靖赶忙说，在他的概念里，除非生老病死的大事，还没有什么理由仅仅为了一次约会就要请假的，当然也不一定，如果换作穆雅凝的话。　　不过这个杨莉敏打扮得光鲜亮丽来找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来炫耀一下？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和她竞争过什么啊？还是真的念在同学情谊，来看望我一下，还是仅仅是路过顺便而已？杨靖的脑袋里一时转不过弯来，不过又想无所谓了，和姨当前的病比起来，什么都不算个事儿。　　当杨靖如约来到五星级海鲜自助餐厅，面对着杨莉敏端上来的龙虾大餐时，还是禁不住问了一句：“你找我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杨莉敏咯咯地笑了起来，“怎么？怕你老婆吃醋？实话说，我是不是比你老婆漂亮？”　　杨靖没想到二十年过去了，杨莉敏还是没有改掉这种自命不凡的公主性格，以及半句话不离开自我中心思维方式，他无奈地应付了一句：“嗯，你是比她漂亮。”　　杨莉敏又像个鸽子似的开心地扑腾起来，“来，尝一尝大龙虾，今天我请客，放开吃。”　　“问题是我从来也没请过你呀？”杨靖在心里嘀咕，没有说出来。　　“你是不是学医的？我没记错吧？”杨莉敏插着一块龙虾举在半空中问。　　“嗯。”杨靖点点头。　　“实话跟你说吧，我得了肝癌，到明珠来找亲戚，想托人住一家好的医院，听说你以前在大医院做过，你给推荐一下呗。”杨莉敏爽快地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明显拂过一层紫色的云雾，一丝的脆弱与骄傲交织着不易察觉。　　“啊？”杨靖心下一惊，转而问：“可是，你爷爷不是中医世家吗？”　　“切！你还迷信中医呢？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真是死性不改。”杨莉敏不屑一顾地说着，用指甲弹出去一块龙虾皮。　　杨靖还想说什么，可是他太了解杨莉敏的脾性了，说再多只能换来更多的鄙夷和嘲讽。“那好吧，我帮你问问。”杨靖爽快地答应下来了。　　杨莉敏莞尔一笑。“你还挺贴心的。哎，谁让你当初不卖力追我的，要不然……”　　杨靖心里直冒冷汗，心想“我什么时候追过你，更别谈卖力了？”　　“哎，我和我老公离婚了，你呢？”杨莉敏说着那高傲的头颅就低垂了下来，露出满脸的寂寞无奈。　　“我没离。”杨靖说。
　　17 疾病扰乱家庭　　堂主推荐的鹤姓明医一直都挂不上号，最后也是花了五百大洋买了黄牛票终于预约到了。杨靖激动地等待着表妹和姨的到来，希望明医能药到病除。为了确保选择正确，杨靖反反复复搜索了这位鹤姓明医的资料，好评如潮，但偶尔也夹杂着一两个骂言，骂他是骗子。　　“你别犹豫那么多了，依我看，中医都差不多，而且你找的也是名医了，收费又那么贵，其实你姨的病你也只是尽个心意，得了这个病怎么可能治好呢？如果能治好，早有人得诺贝尔奖了，所以你差不多就好了，别整天想着连自己的生活都弄丢了。”刘淑娟在一旁提醒杨靖。　　杨靖一听就生气了：“你说话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什么我姨的病治不好？一定能治好，你别咒我姨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谁咒你姨了，我只是不想你走火入魔，迷信中医，如果真有能治好病的中医，早传遍大江南北了，大家都去找他了哪还有癌症治不好的？之所以没有，就是说这个病就是绝症，你尽力就好了，尽人事，听天命。”刘淑娟不服气地争辩说。　　“我就是没有尽到人事呢。”杨靖心情有些烦乱。　　“你帮你姨联系大夫，又接她过来治病，管吃管住，还要怎么样尽人事呢？我姑父去世前让你帮忙联系一下针灸大夫，临到去世你都没个动静，那你说还要怎么尽人事？”刘淑娟也激动起来了。　　“你自己又不信针灸，平时老嘲笑我，我怎么知道你是开玩笑还是真的。你如果自己上心就盯着我把那件事儿办了，毕竟你姑父是你的亲人，而对于我来说他只是个陌生的名字，只有自己的亲人自己才会上心，这就是人性。所以我现在也没有要求你对我姨多么上心，只求你别散布这些负能量就好，你不能鼓励我支持我，起码可以做到沉默吧？”杨靖越说越大声。最后起身关门进了书房。　　打开电脑，又是照常浏览薇薇的微博：　　日　　老妈今天得知复诊结果不是误诊时，第一句话竟然是“检查又白浪费了一千多块钱。”还逼我立刻退掉酒店买车票回家。我就回了一句说：“你就钻进钱眼里去了。”她就把我狠狠骂了一顿，还让我滚！我委屈死了，我怎么摊上这么个妈？小时候欺负我就算了，现在了还继续欺负我。　　表哥说了癌症不是绝症，中医有治好的例子。我很相信表哥的话，他从小就是我们家族的骄傲，学习好，还考上了名牌大学，他的话一定没错！老妈，你有救啦！哈哈！哎，可怜了老妈的身体，本来硬邦邦的胃口又好，化疗了四次弄得浑身疼，胃口也越来越不好了，表哥说弄点姜汤给她喝，我辛辛苦苦熬了一个上午的姜汤，她刚喝一口就说辣死了，全部吐掉。要是一早就知道化疗治不好病还损害身体，我就不让我妈化疗好了，哎，现在才明白：没文化真可怕！　　我订了22号的火车票去明珠市，刚好平安夜能到，祝愿老妈一生平安。　　“我算什么家族的骄傲？名牌大学，一张文凭有什么用？能救人吗？能当饭吃吗？”杨靖看着薇薇的文字，心里在苦笑。“不是没文化可怕，有文化的人多了，得了癌症一样去化疗，一样花钱请最好的大夫也救不活，整个医学界治癌思路不转变，人们思维方式不转变，任你再有文化也救不了命啊！”　　“吃饭了”，刘淑娟在敲门，杨靖装作没听见，没有搭理。　　“爸爸，你为什么又和妈妈吵架？你是不是不要孩子了？”是鱼鱼的声音。杨靖心下一软，打开了门。
　　18 金不换浪子　　杨靖真的不敢相信，这几天怎么总是遇见故人。刚安顿好杨莉敏住了她心目中的星级大医院。又接到王强的电话说要来明珠玩，让接待一下。　　“王强，你还活着，这些年你都跑去哪里了？”杨靖在电话里问他。　　“一言难尽，你有陌陌不？”王强问。　　“没有。”　　“你有微信不？”　　“也没有。”　　“那，QQ你总有吧？”　　“嗯，这个有。”　　“行，上QQ聊。”　　“好。”　　两人互报了QQ号，杨靖登录后，一个“浪子金不换”的头像蹦出来。　　“我真服了你，这年头还有人用真名做QQ号的。”王强的“浪子金不换头像”闪动着。　　“说正经的，你这些年干嘛去了？”杨靖问他。　　“嘛都干，大厨、司机、经理、董事长，现在倒腾药材生意。”　　“怎么弄起药来了？”　　“机缘巧合，我不但弄起药来，我还研发了不少抗癌新特药呢！”　　“又吹牛。”　　“吹牛是小狗，我爸前年得了癌症，医院让回家去吧，我就自己弄的药给他治，不是当年亲眼目睹了云边神医治好你妈嘛，所以我后来也拜师学艺，跟着一个民间中医学了不少绝活，现在，治癌症对我来说，小菜一碟！”　　“说得跟真的似的。”　　“我们什么关系啊，我还会骗你？”　　“就是太了解你了，我才不信。”　　“晕死，你爱信不信吧，反正有人信，信者得救，等你得了癌症再来找我也不迟。”　　“我没得癌症，我姨得癌症了。”　　“那你就找对人了，什么癌症，我帮你看看。”　　“胃癌，晚期。”　　“胃癌好治，六神丸。”　　“六神丸？天花粉、人工牛黄、青黛、蟾酥、冰片、大黄、珍珠粉，这个只是清热解毒罢了，而且毒副作用很大。得癌症的人正气都很虚弱，受得了吗？”　　“我在圈子里号称毒医，我只负责以毒攻毒，扶正的事儿我不管，你找别人。”　　“你真是一点儿也没变，二十年过去了，还是一点儿都不靠谱，说个话都不靠谱。”　　“医院靠谱吗？那你找医院治去。”　　“行了行了，治病的事情我会想办法，我们之间只谈友情。”　　“谁跟你谈友情？要谈就谈治病，谈情我不会找个女的还找你？”　　“对了，你结婚了吗？”　　“结了。”　　“结了还整天惦记着找女的。”　　“找女的谈谈感情又不犯法，那不是被逼婚的嘛，哎，算了，说来一言难尽。”　　“你怎么那么多一言难尽的事儿啊？”　　“人生本来就是一言难尽嘛。我觉得我纯粹是被她下的套儿，这个小羊从此就掉进了狼的圈套，算了，不说她了，我们还是说说抗癌的事儿吧，这是我的事业，男人要以事业为重。靖哥哥，兄弟我真没骗你，这人命关天的事儿咋还能闹着玩呢？不信你进我‘以毒攻毒抗癌群’看看，我的抗癌药在那里可销售火爆呢！”　　“浪子啊浪子。”杨靖说。　　“才子啊才子。”王强回了一句。　　“我姨24号就过来，我已经预约了鹤中医，网上很多他治愈的案例。”杨靖说。　　“那好吧，他治不好回头你记得再找我啊！”　　“乌鸦嘴，咋还咒我治不好呢？”　　“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不跟你扯了，有个美眉女病人在呼叫我呢。”
　　19 远程而来　　平安夜的钟声敲响，明珠市的火车站还是一如既往的杂乱、喧嚣。火车晚点了，薇薇发来信息说。杨靖和刘淑娟带着鱼鱼在车站附近的肯德基吃了点夜宵，就继续在车站外等待。　　“表哥，你妈让我背了一包枣给你，你拎得动不？”　　“我没问题，问题是你怎么办？从车站到出站口有个百米距离呢，你能背得动不？”　　“嘻嘻，这个你就小瞧俺们北方女汉子了吧？”　　鱼鱼在车站的空地上和刘淑娟追逐打闹玩捉迷藏的游戏。杨靖则在空地上踱来踱去的。　　“爸爸，我们今天要接谁？”鱼鱼睁着大眼睛跑过来问杨靖。　　“我们接外婆婆啊，就是以前带你去打核桃的外婆婆啊。”　　“啊，就是那个下很大雪的地方的外婆婆吗？”　　“是啊。”　　“那外婆婆住在哪里？我们家里都没有床了？”　　“外婆婆就住在我们楼下的酒店啊。”　　“酒店！酒店！我要住酒店！”　　“好啊，那你今晚就和外婆婆一起住酒店好不好？但是千万不要吵着外婆婆，要保证早早睡觉好不好？”　　“好！”鱼鱼开心地跳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癌症会传染的，万一传染给鱼鱼你后悔都来不及。”刘淑娟愠怒地看着杨靖。　　“癌症不会传染，你自己百度。”杨靖越来越觉得刘淑娟不可理喻了。他甚至后悔当时自己一时感念就和她结婚。南方的人思维真是难以捉摸，难道南方人丝毫都不懂什么叫人情味儿吗？太现实，年轻时没在意，生活的越久越发难以忍受。算了，现在治病的事儿要紧，其他都是小事。　　火车整整晚了两个钟头。　　当杨靖看到表妹和姨妈走出车站时，姨妈的腰佝偻着一直直不起来，两只手捂着肚子，估计是疼得难受了。　　还要再站着排队等出租车，姨妈已经疼得难受了，一直蹲在地上。杨靖在心里默默地想，“还好，比起在医院里见到站都站不起来的病人，姨的身体还算好，希望下周一见到鹤医生能药到病除。　　当薇薇和姨跟着杨靖走进了小区，上到空间逼仄的楼房里时，薇薇忍不住开始抱怨：“表哥，你赖在明珠市干嘛？活得这么累，住得跟贫民窟似的，赶紧回北方买个宽敞的大别墅住去。在这里苦哈哈的干嘛真想不通，也不能照顾你妈。”　　杨靖怎么跟薇薇解释呢？还是不解释保持沉默吧。　　鱼鱼拿着手机玩切西瓜，姨看到了，让鱼鱼教她玩。鱼鱼很开心地充当起了老师。看着鱼鱼和姨一起玩游戏的样子，杨靖也觉得轻松一些了。　　薇薇和刘淑娟不知道什么时候侃到一起去了，女人就是爱八卦。听她们聊什么薰衣草、精油聊得起劲。　　“你们那里薰衣草真的遍地都是吗？”　　“是啊，随便撒些种子，到了夏天漫山遍野的薰衣草。”　　“那你们没人做薰衣草精油吗？”　　“应该有吧，这么好的资源。”　　“我有个朋友就是专门收购薰衣草的，她有很多产品，包括香包、贺卡、工艺品、还有精油。如果你们那里薰衣草便宜的话，可以让朋友联系他去收购。”　　“何必去收购呢？你就让他预付款，然后你自己收购了转卖给他不完了？也能改善改善你们生活，打工多累啊，还住这么小的房子，到时候两年你就能换大别墅买车了。”薇薇的吹水功夫又见涨了。　　杨靖看着刘淑娟一副当真的样子，很无奈，她是不了解北方人喜欢侃大山、吹牛的毛病，以为个个人说话都像南方人一样有目的，看样子她已经在描绘大别墅和豪车的蓝图了。　　杨靖把刘淑娟拉进房间里，关起门来低声说：“你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儿，不要在我姨重病的时候还谈钱谈得眉飞色舞，我表妹也就吹吹牛，开个玩笑，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跟小孩儿当真了？”　　“没有啊，我觉得薇薇很聪明，不傻，你别老把人家当小孩子。”　　“我看着她长大我还不比你了解，她就是一个敏感脆弱的小孩子，她这么外表大大咧咧都是伪装。”杨靖说。　　“靖儿，”姨在外面喊杨靖。杨靖赶紧走出去坐到她身边。姨看着杨靖，语重心长地唠叨起来：“我咋看着你瘦了一圈，你们家里是不是你媳妇说了算？这房子房产证名字写的谁啊？傻孩子，你别太冒傻气了，南方人狡猾，你别太老实了吃亏。”　　“哎呦，姨，你别操心了，我好着呢，你别东想西想的，现在就一件事好好治病好好养身体，其他的都别操心了啊。”杨靖一边安慰姨，一边心下想“这么个操心法，能不生病吗？”
　　20 水土不服　　有些选择，无论怎样选择，都会后悔，人是多么渺小，在宇宙的法则中，人能左右的是多么多么的有限，人永远都无法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唯一能做的也许就只有是避免事情发展到必须做出选择的地步。　　伤痛永远无法遗忘、也不可能避免。但是伤痛必须化解，否则陈年的旧伤会积累成毒瘤。对于有些人，在时间的沙漏中，书写是化解伤痛最好的方式。人总是乞求的太多，而最后能施行的却很有限。这是重点，人真正能施行的其实很有限，即使你知道得很多，能施行得却也很有限，知道得越多越痛苦。薇薇不断的更新微博是在化解心中的焦虑和痛苦吗？　　日　　今天，是圣诞节，一大早，表哥带着我和老妈去逛街。昨晚黑咕隆咚的没看清楚，今早才发现这个明珠市寒冬腊月的竟然还是绿树葱葱，哪里是冬天，简直是春天么？　　我们从北方带的衣服太厚，老妈热得冒汗。我们逛了很久，老妈的眼光太毒，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最后好不容易看中了一件薄棉袄，我刚要出钱买又被她骂了一顿，说我乱花钱，非要和人家砍价。几经周转，砍价成功，老妈很有成就感，看着她穿上棉袄开心的样子，我的心里也轻松了些。　　从得知老妈得癌症的那一刻起，我的心都快要爆炸了。我是这么一个看着不着调的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可是我的神经其实是很脆弱很敏感的，因为太脆弱太敏感，只好用大大咧咧的外壳保护住它。　　表哥的话给我带来了希望和生机，表哥说他已经约到了相当于是最好的中医大夫了，老妈一定能得救，奇迹一定会发生。我就知道，我这个人老实本分，不吸毒不喝酒，不杀人不放火，老天爷一定会怜悯我的。我还没有长大，我不能变成孤儿，老天爷你怎么忍心让我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