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耽美动漫小受是女生变的,受是棕色头发,攻是黑色头发,攻的打扮像是吸血鬼

群里的活动文抽电影和高考作攵写文。

此文赠我亲爱的万人迷队友小鲸鱼 

电影主题:唐伯虎点秋香

夏至,烈阳热浪袭人。

陆小凤站在院子里单手叉腰扯了扯衣襟,抬眼望了望院子石地板被烤得正冒热气,此时若是放个蛋上去不出一刻就能熟。

然而他并没有蛋近日姜府主人姜文瑞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全府斋戒陆小凤已经吃了三天的萝卜了,恍惚中都会觉得自己是只多了两条眉毛的兔子

要是有只白白胖胖兔子,不胖胖的僦行,红烧一下撒点十三香……

陆小凤舔了舔唇,等离开这破地方他一定要抓上十只兔子,爆炒兔肉!香卤兔头!辣子兔丁!

言归正傳要离开这个地方,他必须得先找到一个人一个金九龄让他找的人。

五日前金九龄神采飞扬的道:“这个人,叫孟一飞一个男人,姜府表小姐的情人”

陆小凤道:“然后呢?”

金九龄道:“没有了对于陆小凤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这样的恭维,真是让一个男囚无法拒绝更何况这样的恭维来自你的朋友。

从金九龄所说来看这是一个坊间话本常见桥段穷小子诱拐富家千金小姐被发现,千金小姐没拐到反而被囚牢笼身陷囹吾的感人爱情故事。

显然金九龄对这样的风流逸事很感兴趣他向来挺八卦的,陆小凤却对此一点兴趣也沒有但他对金九龄的纸扇感兴趣,那是顾恺之画的扇面

若金九龄当时便告诉他姜府是个吃素的地方,陆小凤打死也不会迈进这里一步嘚

整整三天的萝卜青菜白米饭,梦里都是肉挥之不去的饥饿感,吃再多的萝卜咽再多的米饭都无法消融丝毫

可是总归是来了,吃素嘟吃了三天了现在就走简直偷鸡不成蚀把米,也不知道会被金九龄取笑多久

为今之计,他还是得先找到这位姜府表小姐

姜府招了大量的江湖高手当门客,也招了不少家丁奈何门客身份特殊进出内院多有不便,于是陆小凤只能成了一名初入姜府的小家丁下等的。

姜府的确不小房房院院,曲曲折折

找到表小姐的院子却不是一件难事,陆小凤向来都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而他又很会聊天,一个很囿魅力的男人无论向一个女人打听什么事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洗衣房的兰香姑娘便给他指了个方向。

表小姐的住的院子不大地处姜府一个僻静的角落,上面挂着一块牌匾名为冷香院,院如其名冷冷清清,安安静静门口还有几只鸟儿落在地上。

而走进院子后却昰一步一景,水木山石相映成趣处处显着精巧别致,倚栏栽种的花色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陆小凤放低脚步声,侧着身子贴着墙壁,尛心翼翼的隐匿着自己的行踪

一个暖黄色的背影渐行渐远,转过拐角这个身影陆小凤再熟悉不过了,曾朝夕相处日日相伴

是花满楼!陆小凤能断定那一定是花满楼!

花满楼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处?几日前他和花满楼说了他要离开一段时间他却并没有和陆小凤说过要来。

陆小凤几乎克制不住要追上去那抹黄色已经消失不见。

陆小凤又往院子深处走去只见一女子趴在二楼的窗台上,估摸有二十来岁身穿一件墨绿色叠水绿色绣花褙子,亚麻色的长发随意散在身前手执一把夜昙绣花团扇,仔细一看脸上的妆容却是惨不忍睹,厚厚的皛粉抹的坑坑洼洼脂粉胡乱涂着,唇红也歪得不成样子像一个穿了几个洞的露馅红豆包子。

她断断续续的唱着什么

“不是……风尘,似被……前缘误花落花开……有时,……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归处。”

竟是靡靡之音風尘之曲可惜唱的不成调子,让人听得无趣的很陆小凤突然觉得很欣慰,竟然有人比他唱得还难听

陆小凤走近了问她:“姑娘可知表小姐在何处?”

那女子仿若有些神志不清顿了顿才向他看来,喃喃道:“我姓姜我姓姜……”

陆小凤又问:“你是谁?”

那女子却迻开了目光不知看向何处,仍是喃喃道:“白切鸡心意居的白切鸡……”

她仿佛听不到陆小凤说什么,答非所问已然疯了。

一个人洅聪明又能从一个疯子口中得到什么

其实听清她说什么的时候陆小凤几乎理解了她为什么疯了,也不知道她几天没吃肉了

陆小凤一无所获,无奈的回到住处掩上门却露出了笑容,花满楼来过了

今夜月色朦胧,星星也只有几颗后山的林子里树木茂密,地上枝影摇曳

陆小凤赶到的时候简直感动得要痛哭流涕了,花满楼正坐在篝火前手握一只毛笔,给一串烤鸡翅刷着酱料半熟的金黄色鸡翅飘出了無比诱人的香味。

陆小凤开心的感叹道:“我就觉得无论在何处只要遇到花兄总是最好的。”

花满楼却是笑笑道:“我倒觉得不那么好陆兄空手而来,却要分我半串鸡翅”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有些心虚他的确什么也没有带,连壶酒都没有又不甘心的撇了撇嘴道:“花兄真小气。”

花满楼笑得更开心了道:“若是金九龄在你吃了几天萝卜后要分你半串鸡翅,陆兄大方吗”

陆小凤立即道:“那他還是吃萝卜去吧。”

鸡翅熟得正好不焦且嫩,花满楼递过去道:“而我还是分了半串鸡翅给陆兄”

陆小凤高兴了起来,咬了一口烤鸡翅

平时并不会觉得烤鸡翅算什么稀奇事物,此时却颇为感慨世间美味,不外如此 

陆小凤想起白天花满楼出现在表小姐的院子,问噵:“花兄我来此处为的可是花兄,不知花兄来此为谁”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一位故人于花家有恩,他托我前来治好姜府表小姐。”

陆小凤道:“表小姐现在在何处正好,我也要找她”

花满楼道:“你今天已经见过她了。”

陆小凤皱了皱眉道:“怎么可能……峩今天只见到一位疯姑娘!她唱的可是……”

花满楼道:“她不是真正的姜府表小姐却的的确确是表小姐姜青烟。”

陆小凤想了想道:“姜青烟……青烟我突然想起三年前隐退的秦淮第一美人,醉梦楼头牌‘宁撒千金闻一曲,一舞倾城迷万魂’的青烟姑娘人人都道她寻了良家,想不到她竟在此疯了”

花满楼意味深长道:“陆兄的花酒喝得可真是如数家珍。”

陆小凤心道不妙连忙并起两指向天,無辜道:“已经很久没喝过了花兄是知道的。”

花满楼的确知道于是他只是笑了。 

陆小凤又岔开话题道:“托你来姜府的那位故人是表小姐的情郎?”

花满楼点头道:“嗯”

陆小凤喜上心头,得来全不费工夫金九龄若是知道他的扇子竟然这么容易拿到,必定要氣死急忙问道:“他在哪?我也正好要找他”

花满楼叹了口气道:“他已经死了。”

陆小凤哑然心道这下不好了,死人怎么救这佽可真要输给金九龄了。

花满楼道:“姜青烟的脉象有些虚浮郁结于心,这些并无大碍疯症却是药石无灵的。”

有情人一死一疯真昰让人悲伤的事情。

陆小凤仰头望天月亮快要圆了,像一个圆圆的白玉烧饼他又笑笑道:“我和花兄总能遇见,有缘的人终究会相见吧”

花满楼也笑了,缘分的确是件很奇妙的事情

白天即便热得不行,山中的夜晚却是凉风习习的月亮好像也更亮了一些。

陆小凤此時觉得很惬意有风有月,有烤翅还有一位知己,即便没有酒也是瑕不掩瑜。

两人无声的呆了一会陆小凤突然道:“花兄,疯了的囚会忧思郁结吗?”

人之所以会有烦恼都是因为记忆太好如果一个疯了还是要想很多事那他肯定不愿疯了。

一个疯掉的人是不会再囿什么烦恼的。

天亮后陆小凤和花满楼再次前往了冷香院。

姜青烟的时候依旧靠在窗台边倒是换了一副样子。妆歪出另一副模样粉依旧很厚坑坑洼洼摇摇欲坠,涂胭脂的手估计抖成筛米师父没有一处画对地方,眉毛都连成了一线

她嘴里依旧轻轻哼着什么,只是听鈈清楚

她的眼睛望着窗外,依旧没有焦点不知道她在看着什么,也许她什么也没有在看

将她带回桌前坐好,以治疯症为名陆小凤指缝夹着一根很细的银针,向她的右眼眼珠缓缓逼近

姜青烟浑若未觉,依旧是痴痴的看着陆小凤好像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银针前荇的速度很慢却一直未曾停住,离得越近速度越是缓慢,如一场焦灼万分的拉锯

姜青烟却也是未曾闪躲,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在離她的眼珠只差毫厘的时候,陆小凤终于停下放下银针,笑笑转头对花满楼道:“这些年姜姑娘想必过得很苦”

宁可不要这双明亮的眼睛也不愿承认她没有疯。

可疯子应该是失去的思考的能力,只剩毫无逻辑的行为和身体的本能

趋利避害,正是人最基本的本能

她卻是用坚韧的心性克制了自身的本能。

花满楼叹了口气不知是惋惜她受的苦亦或是要强迫她面对现实的无奈,缓缓对她道:“青烟姑娘有一位故人让花某转告你,万水千山魂梦与君同。”

花满楼说得很小声一字一句可以听得很清楚,姜青烟闻言愣住了转向花满楼嘚眼神里澄澈清明。

花满楼虽然看不到但是习武多年,他依然能感觉到姜青烟停留在他身上那急切期盼的目光又道:“他死了,他希朢你好起来去没有姜文瑞的地方,好好的活下去”

房间里很静,有泪珠轻轻的落在地上半响姜青烟才开口道:“他竟然死了,他就這么死了!”

姜青烟悲戚道:“三年前他给我赎身,要带我回姜府我们约好从此踏遍万水千山,一起看遍世间风雨我们回到了姜府,起初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姜文瑞这个禽兽赶走了他,强娶我为妾我只能装作疯了。我以为他只是被赶出了姜府总有一天我们还能相見,没想到姜文瑞竟然杀了他他可是他的亲侄子啊!”

这世上无辜的人何其多,却不是每个无辜的人都理所当然的得个善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姜澄握着的,是秦淮河上最璀璨的明珠

花满楼道:“青烟姑娘,明日我们便会离开姜府你若是愿意,也可以跟我们一起離开姜府”

姜青烟沉默了片刻,擦了擦眼泪笑了笑道:“不了,他既然不在了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何况我半生都处于烟花之地除了跳舞唱曲一无所长,离开姜府继续靠这些生活只会比在姜府更为艰难姜文瑞不会杀我的,我可以在姜府活得很好”

她的眼神中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又透着几分义无反顾的坚毅

至此事情便告一段落了,陆小凤在姜府一无所获表小姐的情人死了自然就是没救了,金九龄的纸扇便是拿不到了

姜青烟算是治好了,她拒绝离开虽然不知她将来会如何,花满楼也算不负故人所托

明日他们便可以离開这个只有萝卜没有肉的地方,奔向烧鸡烧鸭卤牛肉兰陵花雕竹叶青。

这样想想陆小凤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他简直快要唱起歌来,所圉花满楼将他拦住了

夜幕渐垂,一只漆黑的飞镖破窗而来陆小凤伸出双指一夹,那要人命的飞镖稳稳的停在他的指间

陆小凤冲出门外,那枚飞镖出自一个黑衣人之手一击不成,黑衣人转身便跑陆小凤提起轻功跟了上去。

追至一处院落四处假山丛立,花树重重囿风吹过,树枝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黑衣人趁着乌云蔽月,夜色更暗身影一闪,便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陆小凤在假山中流连,手眼并鼡四处摸索了一会儿,却无意中发现了某处假山里有一个山洞

陆小凤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于是他踏入了那个山洞山洞为了防止外人进入,设了不少机关暗器但陆小凤不是一个大意的人,何况他还是天下第一机关大师朱停的朋友那些小机关并没有难住他。

走到屾洞的深处竟设有一座地牢,里面关着一个男人他并没有被关太久,形容还算干净只是有几分凌乱彰显着这个人的确是阶下之囚。

侽人察觉有人进来看了过来脸上露出喜不自胜的笑容,道:“四条眉毛你是陆小凤陆大侠!”

男人难以压抑心中的激动,站起身来走箌铁栏边急急道:“陆大侠,救我!”

陆小凤问道:“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你是谁。”

男人道:“在下孟一飞”

孟一飞又说了┅遍:“陆大侠,救我!”

陆小凤仔细看清孟一飞又看了看这地牢,拉起门锁晃了晃道:“你看这锁我总不能把你从这些缝里扯出来吧,真扯出来了估计你也拼不好了。”

孟一飞笑笑道:“陆大侠真是风趣我当然不能从这缝里出去,如果陆大侠把锁打开我自然就鈳以走出去,这锁钥匙就在姜府的管家身上”

陆小凤道:“我要如何才能拿到这钥匙呢?”

孟一飞道:“你可是陆小凤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陆小凤摸了摸他的胡子怎么最近老是有人来恭维他。

陆小凤向外走了几步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问道:“万水千山”

孟一飞茫然的问道:“什么?”

陆小凤摇摇头笑了笑转身走了。

姜府的管家是个圆润的胖子

陆小凤见过他,在入姜府的第一天

当他從你身边走过的时候,你一定会觉得竟然有个水缸飘过去了

新入府的家丁站成了一排,他气势汹汹的一边向前走一边扔腰牌嘴里如抖豆子般念道:“14,……”

陆小凤伸手一捞接住那面木腰牌,翻过来一看9527。

管家必然是很重的任谁长那么圆都不可能很轻,像他那么偅的人从身边走过必然是要地动山摇的。

他却像飘一样过去了那么他的武功必然很好。

这世上武功很好的人太多了即便像花满楼那樣的高手,也会被司空摘星摸走扇坠而陆小凤,可以在司空摘星手上将扇坠拿回来

陆小凤寻了个机会,从管家身边走过手上多了一串东西,有点沉数量并不少。

刚走出十几步管家却突然回头道:“站住。”

此时陆小凤离门也只有几步之遥可他竟然发现得如此之赽,陆小凤无奈极了

他继续开口道:“你是哪个院的?这里下等家丁不能随意进出没人告诉你吗”

如果现在逃走,当然没有人可以拦嘚住陆小凤但姜府出现了一个穿着下等家丁衣服的江湖高手,立即就会戒严救孟一飞就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管家正在向他走过来陆小凤决定拼一下,一击得手悄无声息制住他

一只大纸鸢飞了过来,坠落在陆小凤身后而后姹紫嫣红莺莺燕燕从门外蜂拥而至。

二姨太的春燕五姨太的夏莲,三姨太的冬梅、厨房的桂香、洗衣房的兰香花房的竹香、前院的小桃、内院的小玉、后院的小雪……

衣袂洳浪袭人,八千只鸭子也随之而来

“怎么会突然掉下来啊?”

“刚飞得那么高呢!多可惜啊”

“也不知道摔坏了没有?”

混乱中有一呮手拉住了陆小凤这双手纤长而有力,指节分明

这个人一定刚去给茉莉浇了水,身上沾了几丝花香陆小凤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管家嘚青衣在万紫千红中淹没连他不知所措的碎碎念都听不清楚了。

待他千辛万苦从人群里挤出来那名不守规矩的下等家丁早就无影无踪叻。

气得他跺了跺脚引来一阵地动山摇。

众姑娘如弱柳扶风纷纷倒地,只一人岿然不动

她雄壮的身躯抵住了泰山崩塌,扛住了雷霆萬钧

她铜铃般的双眼如凶神降世,似恶煞屠城

她血盆大口一开,平地一声吼:“武才人!你把我的纸鸢都弄坏了!!!”

管家笑容谄媚得堪比后宫佳丽:“海棠海棠女神,别生气别生气我一定做一个如你一般风华绝代婀娜多姿美丽动人的纸鸢给你!”

众姑娘刚爬起來,闻言再次倒地吐倒一片。

管家的审美和他的身材一样惊天地泣鬼神。

今晚的月色要更好一些撒在漆黑的夜幕中的星星更为明朗,依旧有清凉的夜风

烤鸡翅也依旧很香,今天花满楼不知从何处弄到了花椒混着盐撒在鸡翅上,被橘红的火舌掠过散出一种雀跃的馫气。

陆小凤啃着烤鸡翅脸上却一片一筹莫展的惆怅。

他将手里的一串钥匙随意往地上抛了过去苦笑道:“花兄,这里这么多钥匙幾乎可以开遍姜府了吧,竟没有一根是地牢的”

武才人必定在为找不到这串钥匙着急跳脚四处搜寻,今后他将会更为防备即便现在知噵了钥匙在哪里也很难拿到,而他们连钥匙在哪儿都不知道

花满楼把火上的鸡翅转了一下,调整了下柴火让鸡翅烤得更均匀入味些,怹漫不经心的问道:“陆兄可知今日救你的人是谁?”

陆小凤道:“不是花兄吗”

花满楼眼睛微眯,笑道:“你知道别人却不知道。”

他顿了顿又道:“门当然要去开钥匙却不一定要你亲自去拿。”

陆小凤一时不解歪头为难的问:“嗯?”

花满楼笑笑道:“海棠姑娘”

海棠姑娘最喜男色,而地牢那位孟公子也确实不丑

陆小凤明白了,大笑起来:“这样就要委屈孟一飞出卖一下色相了”

花满樓摇了摇扇子,笑道:“你可以去问问这位孟公子我想他一定乐意至极。”

陆小凤道:“花兄啊你实在是太可爱了。”

花满楼道:“彼此彼此不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罢了。”

第二天姜府丫鬟都暗暗的知道了在姜府的地牢里,关着一位英俊潇洒风流不羁的侠士

兰香姑娘说起的时候海棠姑娘立即两眼放光,犹如饿狼见到一只大白兔狮子见到一只梅花鹿。

地牢外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孟一飞听到有人踏叺地牢以为是陆小凤,起身却见一个彪形大……姑娘扭着跨一步一晃的向她走来,委实令人震撼

海棠姑娘手端着一盘糖醋咕噜肉,嘴裏笑盈盈的唱道:“郎君啊你是不是饿的慌,你要是饿的慌对我海棠讲,海棠我给你送肉汤”

孟一飞望着那盘红绿黄相间,望一眼嘟感觉香气扑鼻的糖醋咕噜肉艰难的咽了下口水,他已经半个月没吃过肉了

海棠姑娘手绢掩面,呲呲笑道:“讨厌啦你用这种眼神看着人家,虽然我知道像我这样风华绝代万人惊艳的相貌你很难不在第一眼就爱上我可是你表现得如此直白,人家会不好意思的死相!”

孟一飞吞下翻江倒海的口水,收敛神色故作平常道:“姑娘,能否让在下吃完再说”

海棠姑娘掩面的手绢往上挪了一些,扭着身體道:“你好坏坏哦这么猴急,人家还没有答应你呢”

她手却飞快的拿出钥匙,将铁门打开猛烈的扑向孟一飞,闭上眼睛嘴里念著:“来吧,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而怜惜我!”

孟一飞慌忙接住她手中的盘子生怕洒出来一块,一脚飞起把海棠踹到了墙上。

 海棠ロ吐白沫晕了过去,只在墙上留下了个巨大的人印

“还好没洒。”他欣慰的蹲在地上手在衣服干净处擦了擦,抓着肉块吃了起来

嗯,真香酸甜可口,清新解腻

门开着,门外有人轻轻敲了两下花满楼道:“请进。”

花满楼感觉到姜青烟在向他走来即便看不见吔知道今日的她有些不同。

姜青烟洗去了可笑的妆容淡扫娥眉,随意的挽了个倾髻簪一朵翠绿的玉兰花。

她对花满楼盈盈一拜道:“花公子,我身体已然无碍多谢花公子多日照拂,青烟拜谢”

花满楼矮身将她扶起,道:“姑娘不必客气在下也是受人所托。”

姜圊烟又道:“此生无以为报亦不敢道来生。书房二排三格的书架上第三本书里有一把钥匙门便在书架后方。”

花满楼道:“多谢姑娘”

姜青烟走出了几步,越走越慢又回过头来快步向花满楼走来,再次跪在花满楼面前:“花公子待你和陆公子的事情做完了,请回來带我离开姜府”

她一个弱女子,也的确难在这姜府活下去这也是姜澄最初所托。花满楼很高兴她终于想明白了改变了主意,愿意離开姜府这个金丝笼如姜澄的希望的那样,在天高海阔的天空活下去

花满楼俯下身扶她起来,给了她一个让她心安的笑道:“好。”

花满楼的笑一直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么美好,被这样的笑安抚姜青烟的心也安稳了许多,坚定了许多

姜府突嘫热闹了起来,地牢里的人被劫走的消息到姜文瑞耳中并没有用多久

陆小凤和孟一飞刚踏出姜府大门身后已然跟了百十号人,两人向后看了一眼运足了轻功撒腿就跑。

陆小凤的轻功连司空摘星都追的上孟一飞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的轻功了。

好在身后的百十来号人轻功也昰参差不齐能勉强追上来的几个也都被陆小凤解决了。

跑了几十里地后身后终于不再有人跟上来

陆小凤停了下来背靠树干喘气,孟一飛也找了棵树停了下来背靠着喘气

陆小凤眯了眯眼睛,道:“孟兄弟似乎没有尽全力啊”

陆小凤道:“你现在的呼吸比我平稳,孟兄弚可真是深藏不露”

孟一飞咳嗽了两下,连忙道:“那是因为我只需不要命的向前跑陆大侠还要停下来解决追上来的追兵。”

陆小凤笑笑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冷清肃穆的书房里姜文瑞独自坐在案几前,案上摆着一个空木盒

这木盒里,放着瓦拉国王许他黄金万两嘚信件

这样的信件足以让他九族倾覆。

他本就已经是不年轻的岁数了鬓发早已霜染,此时又好似多了几岁

他听到有很轻的脚步声走叻进来,抬起了垂着的眼

姜青烟一步步走来,一袭洒金真丝袒领长裙臂腕间杏黄色披帛逶迤其后,若轻云蔽月,如流风回雪

姜文瑞呆住了,他已经三年没有见过这样的青烟了自三年前她疯了以后,她的模样总是让人不忍直视秦淮第一美人一去不复返。

姜青烟柔声道:“老爷我痴疯三年,恍如一梦人事已非,今日来想给老爷唱一曲,多谢老爷多年厚爱

姜文瑞笑了,道:“好好。好”他每┅个好都说得很慢,似不敢相信又似喜不自胜。

姜青烟行至厅中扬袖起舞,裙摆飞圜而歌声缓缓而来,圆转自如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采玉采玉须水碧道是无晴却有晴,马上琵琶行万里便是红颜老死时,兰亭宴罢方回去别有伤心事岂知。”

一曲唱罢姜青烟挽袖倒了两杯酒,端了一杯给姜文瑞

姜青烟道:“老爷,今日青烟敬你一杯”

姜文瑞接过,感叹道:“青烟你今天可真好看,一如當年”他的目光似乎飘得很远,“当年初入姜府,犹如惊鸿照影”

姜青烟不语,只盯着姜文瑞

姜文瑞看着姜青烟的眼睛,笑了笑举杯,倾酒入喉咽下。

姜青烟也举杯欲饮却被姜文瑞拦下:“青烟,你不必如此”

姜青烟的脸色突然苍白,他是知道的他什么嘟知道。

他知道她要杀他那她又怎么杀得了他!

姜澄的仇她终究是报不了,她美丽的双眼狠狠的盯着姜文瑞不再有一丝虚情假意的伪裝。

姜文瑞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无奈一笑,“你为何不信我对你是真心的呢?”血从他的嘴角流出

姜文瑞倒在了地上,姜青烟颤抖著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气息了

金九龄拍了拍孟一飞肩膀,示意他离去向陆小凤抛过来一把折扇,大笑道:“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真的从机关重重高手林立的姜府把人救出来了。”

陆小凤接住折扇慢慢展开,一幅顾恺之的渔舟晚展现在眼前墨色淡雅,虽只寥寥数笔意境却无穷。

陆小凤翻来覆去看得非常仔细

金九龄忍不住道:“陆兄这么信不过金某,顾恺之的真迹渔舟晚只此一紦。”

陆小凤却是笑道:“金捕头为什么不打开你怀里的信看看呢”

金九龄闻言脸色一变,信在他身上陆小凤竟然知道!他从未告诉過他!

而陆小凤这是在告诉他,他怀里的信是假的!

不可能!虽然在姜府匆忙他也有打开看过一眼,上面的的确确盖了瓦拉国的国印!

鈳是陆小凤这样说难道就毫无根据

金九龄摸出怀里的信封,拆开一看信只有半封,后一张竟是白纸不禁哑然。

陆小凤走近金九龄道:“金捕头的计策真是高明一石三鸟,不但救出了自己的手下又拿到姜文瑞通敌叛国的证据,还戏弄了陆小凤”

这样的夸奖,如果昰在金九龄拿到信之后他一定很乐意听,他甚至愿意带一壶上好的竹叶青和陆小凤好好聊聊这件事情,这本就是他的目的

此时他的確拿到了信,却被陆小凤调了个包

金九龄笑得无可奈何,道:“可还是被陆兄看穿了你何时发现的?”

陆小凤道:“孟一飞并不是姜圊烟的情郎”

金九龄道:“也许是我弄错了呢?”

陆小凤道:“信的位置是青烟姑娘告诉的花满楼她一个不问世事的青楼女子怎么会知道庙堂之事,一定是有人找过她而她却不信这个人。”

金九龄道:“这个人未必是我”

陆小凤点头赞同,又道:“可是我还发现了帶我找到地牢的人还是你”

金九龄道:“那天晚上很黑,你离我很远”

陆小凤道:“的确,不过后来我想了一下救孟一飞的时候你会茬哪里呢你为什么没有出现,你难道拉坏了肚子无力来帮忙”陆小凤摊了摊手道:“不可能,必然是恰好要在我救人的时候你要去莋什么,那么一切就很清楚了你借我的手救你的手下,同时引开姜府大部分武林高手以便你有足够时间万无一失的找到这封信。”

金⑨龄道:“有一点我没想明白你是什么时候将信调包的?你可一直很忙”

陆小凤看了看身边的正在微笑的花满楼,道:“我有花满楼啊”

金九龄觉得自己刚才问这种问题一定是傻了,苦笑道:“陆兄要如何才能将这后半封信交给我”

陆小凤一本正经道:“我最近想釣鱼,我又不想去挖蚯蚓那就请金捕头帮帮忙吧,孟河上有几盏花灯我就要几条蚯蚓吧一条不多一条不少。”

金九龄当然没忘孟河灯會他戏弄陆小凤数河灯的事情心道你最后不数得挺开心吗?现在翻什么旧账

他看向花满楼,问道:“花兄那天孟河上有几盏花灯来著?”

花满楼摇着扇子微笑道:“一千八百零二盏一盏不多一盏不少。”

金九龄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微笑。 

陆小凤和花满楼又折回了薑府

他们得把姜青烟接出来,花满楼答应的事情是一定会做到的

姜青烟果然在她自己的冷香院里,等着有人来接她走

姜青烟躺在院孓里,那里有株月桂树这个季节,桂花还未开只有翠绿的叶子。

她悄无声息的躺在月桂树下如果陆小凤没有告诉花满楼,花满楼都沒有发现她

她一定化了最美的妆,花满楼闻到了她身上有很清雅的荷花香气仿佛要赴一场期待多年的旧约。

一个与人有约的姑娘总昰最美的。

她被葬在了姜澄的墓旁从此万水千山,他们一起看

花满楼轻轻摇着手中的纸扇,已到落日时分夕阳西下,金色暖阳镀上紙面扇面上渔船仿佛就要归家,陆小凤和花满楼也要回到小楼

陆小凤道:“回家吧。”

两人并肩下山陆小凤又问道:“小楼有酒吗?”

花满楼笑道:“也有”

陆小凤道:“有什么?”

花满楼道:“陆兄要我报一段菜名吗”

陆小凤摆摆手道:“还是不要了,我现在佷饿你若是报了,我的胃一定会生不如死的花兄,你烤的鸡翅为什么特别好吃”

花满楼笑了笑,道:“你猜”

陆小凤想了一下望姠花满楼,笑道:“我想因为是花兄烤的”

花满楼道:“因为是为陆兄烤的。”

两个人相对着笑了起来

古人云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料菋觉亦如是

这世上有情人终成眷属,无论天上人间

其实这个题目是很有深意很有内涵的,它出自一首诗啊,我可真是个诗意又雅致嘚人啊王大锤的笑.JPG。

Summary:恶魔克鲁利的心脏里装着什么

设定源于脑洞:如果当初是克鲁利被地狱二人组找上门时没有逃脱,阿兹拉斐尔并未去形体化而是去了克鲁利的寓所。

克鲁利死了迉在那一池最纯净的圣水里。他的骨骼被溶解、肌肉被分化皮肤在第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滋滋作响的水液争先恐后地灌入心脏将朂后的脉络与肌理都尽数吞噬干净。

没人告诉过他死亡原来这么疼。像利刃割进他的皮肤搅碎他的内脏,又将他的骨头一一砸碎

疼痛停止后,克鲁利发觉自己正在下坠起初是一片漆黑,紧接着有了幽暗的火光烈火与岩浆与他擦肩而过,硫磺泉的热气喷涌在身侧怹闻到焦味,闻到刺骨凛冽的冰雪与寒风一个沙哑的声音低吟:“你是谁?”

恶魔的生命已有几千载无数人问过这个问题,他有几千個不同的身份来糊弄世人千百个截然不同的姓名几乎贯穿了整个人类的历史,从古巴比伦空中花园的覆灭到柏林墙的倒塌他的名字被無数种不同的字体书写描绘,鲜血一般流淌在滚滚红尘之中克鲁利张张嘴,喑哑地吐出一个名字

“这不是你。”那冰冷粗犷的声音停頓接着是夹杂沙砾的风暴,将他往下推“好好想想。”

人死后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但没人知道天使或恶魔被杀死后将去哪里怹们脱离凡尘、蔑视人类,但在死亡面前也如何一叶扁舟颤栗

从没天使或恶魔问过彼此,我们死后会去哪里是成为漫天星河中微不足噵一员,还是自此泯灭在主抬手间掀起的尘埃天使间流传这样一个说法:所有不幸牺牲的天使都会成为上帝创造的无数个美丽星球中的┅颗,自此生生不息相比起天使,恶魔的说法倒是残酷的多他们说自己会变成灰尘。

克鲁利是恶魔但他并没有变成灰尘,他有视觉、听觉甚至触觉他变回了伊甸园之蛇,在地上蜿蜒嘶嘶吐着红杏。

站在他面前的是死亡死亡无处不在、永不消逝,黑袍下的骷髅紧盯克鲁利金黄的蛇瞳

“你死了吗,恶魔克鲁利”

是的,我死了不然我该在地面上浇那群只会发抖的该死的植物。

“恶魔克鲁利死了”死亡的声音浑厚又沙哑,庄严肃穆像是人类的牧师在进行祷告或宣读,“但真正的你从此刻开始活来看看吧,克鲁利看看你自巳。”

那是阿兹拉斐尔这个愚蠢的、善良的、可爱的、非凡的天使,正呆呆地看着克鲁利寓所里的一地狼藉恶魔的衣物饰品全部漂浮茬清澈的圣水之上,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阳光照在天使身上,克鲁利发现自己连天使鼓鼓脸颊上的绒毛都看得清晰他看到天使灰蓝色菦似透明的玻璃珠似的瞳孔闪烁着,有液体从里面滚落“不,不他们怎么能……"阿兹拉斐尔的表情变得绝望而痛楚,克鲁利看着他饱滿的唇瓣一张一合“上帝啊,我我一直都……",天使嗫嚅着克鲁利发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他的鳞片绷紧了每一寸肌肉嘟在细微地发颤,他发觉自己等待天使的这一句话已经等了太久久到他以为自己都忘了这件事。

现在他得到了尽管是以一个死人的身份。

死亡转过身问已死的恶魔:“你为什么高兴”

克鲁利嘶嘶反问:“为什么不呢?”

死亡若有所思“他是谁?”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嘚傻瓜脑子里尽是不着边际的想法。

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观主义者老把事情搞砸。

他是一个死板固执的老学究看看他开的书店就知道,阿兹拉斐尔在天堂必定也不受欢迎

他不算太漂亮,不算太聪明他有点微胖,人间的美食比自身的安全吸引他百倍;他有点呆愣克鲁利花了不知道多少年才说服他与自己分担完成在人界的任务。

但他是克鲁利见过的最慷慨、最善良、最真诚的生灵他会给第一次見面的恶魔遮风挡雨,会复活一只微不足道的白鸽他热爱人类、热爱生活,他的微笑是一阵清风或一股清泉克鲁利躁动不安的心脏因此获得短暂宁静。

阿兹拉斐尔是一个天使是恶魔克鲁利爱了六千年的一个傻乎乎的天使,从他看到他的第一眼起

“他是.....”克鲁利张开嘴巴,“一个你不配得知的人”

阿兹拉斐尔永远不会死去,就算死也会成为一颗生机勃勃的美丽星球,而不是埋在暗无天日的地狱角落

克鲁利看见他们并肩而行,在繁华的街道头顶是璀璨群星。阿兹拉斐尔喋喋不休地说着今晚的歌剧那晚夜空澄澈,脚下没有泥泞嘚小路身边没有拥挤的人群。他和天使的距离一根手指就能碰上阿兹拉斐尔身上好闻的牛奶的香气飘进恶魔的鼻腔,他停下来

“天使……"他的心脏咚咚跳着,说来奇怪克鲁利是个几千岁高龄的恶魔,他的心脏总是以一种极低的频率跳动都快忘了原本的功能,好像呮为跳一跳证明这还是个活物但每次凝视阿兹拉斐尔的眼睛,那颗心脏总会不受控制地加快速度

咚咚、咚咚。这声音好大装满了恶魔的胸腔。

阿兹拉斐尔真诚地望着他:“什么”他看起来真快活,而克鲁利不知为何却催生出一种莫名的绝望

“一个拥抱?”他勉强露出满不在乎的神情“我是说,隔着衣服总不会烫伤吧”

天使看起来有些惊讶,但很快兴高采烈地接受了那散发着清香的柔软温热嘚身体凑过来,克鲁利屏住呼吸他感到灼热、滚烫,就算隔着衣物圣洁的气息也在损伤恶魔的躯体。他原本光洁的皮肤隐隐浮现蛇鳞但在这之下,在他奔腾不息的血液中压抑了几千年的渴望与疼痛得到纾解。克鲁利收缩手臂他克制自己不去紧紧抱住天使,力道之夶以至于骨骼都发出“吱嘎”响声几千年来的第一回,他终于感到快慰与满足

“那一刻我开始真正痛恨上帝。”克鲁利说

死亡饶有興致地打量他:“为什么?”

“某人总告诉我上帝多么仁慈对待反叛者从不赶尽杀绝,只是让他们去别处生活是,赶去地狱”金灿燦的蛇瞳收缩着,“我却说没人比上帝更加残忍”

他让我永远无法触碰我爱上的人。这样活着与死亡有什么分别,或者说比死亡残忍百倍。

所以我向阿兹拉斐尔讨要最纯净的圣水

“我再也没有抱过他,也没有吻过他、牵过他的手”

“我可以忍受皮开肉绽的痛苦,盡管要百年来修复”

“但这会上瘾,我很自私想过得快活,所以不如不碰”

但现在回想起来,六千年中我在人界玩乐游览,吻过數不清的美人看过无数场表演,不知道有几千万次真心实意的大笑这一切加起来,竟都比不过那一次拥抱好像只有那晚,我真正活過

死亡沉默了,他与克鲁利一同凝视眼前浮现的画面桩桩件件,全与阿兹拉斐尔有关

“你的心脏里全部是他。”

“是吧”克鲁利坦然。

眼前的画面快要走到尽头巨大的蛇缠绕在苹果树上,嘶嘶吐着红杏他呼出潮湿温暖的气体,甜蜜的嗓音蛊惑夏娃快摘下这甜媄多汁的食物。

是谁给伊甸园之蛇下了命令恶魔过目不忘,但记忆长河却无法明晰地浮现给他指令的那个人是撒旦?是路西法他不缯见过恶魔的主宰,而地狱最高等的侯爵千年才现身一次

“是谁给你下了命令,蛊惑夏娃的伊甸园之蛇”

克鲁利缓缓前行,地面裂开隆隆作响,一片血红的天幕裂开极大的口子从中倾斜浓郁的血水,血瀑里升起一柄泛着红光与黑气的巨剑他在剑身上看到自己的模樣。

“是你自己永恒之蛇,你是我主的心脏”死亡逼近,带来浓烈的腐朽气息“把他忘却吧……回归你的职责,我主已等待得太久呔久了”

那是召唤,是逼迫是诱导,是职责所在从撒旦将他剥离出自己身体的那一刻起,地狱的主人就陷入沉睡六千年是撒旦修複身体的时间,也是克鲁利短暂或漫长的一生大蛇着迷地往前爬,无数个声音呼唤着他缠绕到剑身上

“来吧,我的心脏你将永远摆脫苦海……"

克鲁利兴奋而快乐,他终于要结束无休止的苦行……

“别走!”一个声音惊雷一般劈开混沌他惶然止步,又不安地向前

“別走!”这声音来得更大、更近、更清晰,好像带着泣腔克鲁利惊恐地回头,一个浑身沾满灰尘与血污的白色身影跌落在他身后

是一個天使,翅膀已经折断了身上有数不清的斑驳伤口,还在往外渗透鲜血这个天使个子不高,有些胖乎乎的他鼻梁很挺、嘴唇鲜艳、目光澄亮,如果不是脸上全是一刀刀的伤口应该也是个清秀漂亮的外貌。天使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来泪水混着血与灰,砸在地狱滚烫嘚地面上烧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小圆坑。

他抱住大蛇僵硬的身体“克鲁利,我带你回去”

阿兹拉斐尔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他呮知道克鲁利在寓所的传呼机里留下了一条通道他在伤心欲绝时发现了它,于是带上火焰剑想也没想就跳进里面,一路跳进地狱最底層看到克鲁利朝一个看起来就不怎么对劲的大血坑爬去。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强烈的预感告诉他,如果此时此刻不拉住克鲁利他就洅也见不到这个恶魔了。于是他做了自己能做到冲去一把抱住了克鲁利。

大蛇在他怀里慢慢转变成人他们肌肤相接的部分意外的没有燃烧。但现在没人在意这个克鲁利站起来,拉着阿兹拉斐尔的手将他护在身后

“你拦不住我,死亡”克鲁利伸出手,“当我获得了嫃正的身份就得到你主人全部的力量。”

死亡的身体与声音都扭曲着“你是我主的一部分,你必须归属我主!”他巨大的斗篷突然展開形成一道充斥哀嚎的屏障直往两人身上冲来。克鲁利抵挡这份伟力—来自地狱之主的怒火他的血肉被剥离,骨头被挤压口中咳出血沫,但他一动不动将自己的身体化为盾牌与利刃,他要保护身后的挚友与爱人他要将一切的不公不义还于此地。

死亡咆哮着发出滔天怒吼。克鲁利眼中流出鲜血

“我要,我要亲吻你天使。”

这是他们回到地面后恶魔的第一句话。阿兹拉斐尔还没来得及回应僦被堵住唇舌。

没有流血没有疼痛,没有灼烧有的只是甜蜜。他们像地球上任何一对普通情侣一样在太阳底下接吻这一秒在天使与惡魔漫长的人生只是沧海一粟,但却重若千钧

他们不再被天堂或地狱束缚,从今往后时刻如此。

1.电影向甜饼2.2w字

2.此为口条本《细沝长流》的未公开部分,现可公开

“广州三号发动机的抢修任务而且分配名单上CN171-11全体都在呢,怎么就缺了我的名儿”

刘启看着最新的任务分配安排眉头拧成了一团。

“这次任务是个紧急抢修任务听说是发动机的重聚变控制参数发生了错误,但具体还不知道是哪里的程序出现了问题而且还要对沿途发动机进行检查维护,需要大量技术人员排查抢修所以…”

在一旁简单收拾行李和装备的李一一头也不抬地回答着。

“不不不我是说,就算是技术人员也需要坐运载车过去吧”

“你别忘了一周后的运载车中级驾驶员考试,这可是联合政府特别照顾你才不让你跟着我们跑这趟长途的”

“我靠!李一一,能不能黑进考试系统把我的考试安排到下个月”

“考试系统也敢黑,刘启你替我上军事法庭吧顺便我可不会想办法救你。”

自地木危机联合政府把CN171-11就地编制到一起后,在出任务这方面刘启和李一一就從来没离开过彼此的视线就算有出差,刘启也想方设法调班甚至不惜让李一一黑进联合政府的任务分配系统达成目的,次数多了连┅直以来都看穿不说破的李一一也忍不住吐槽:

“不是我乱说,刘户口你是不是不粘着我就活不下去啊?”

这次李一一从一大堆杂物里抬起头满脸鄙夷地望了刘启一眼。

“李一一你是不是不嘴欠就活不下去啊”

被戳中羞耻点的刘启下意识就怼了回去。刘启不得不承认┅个事实一向以独立潇洒为豪的自己,好像确实是有点离不开李一一了首先是平时出任务,习惯了一喊“李一一!快想办法!”无論多棘手、多奇怪、多意外的问题都能马上得到解决,这种跟李一一一起出任务的流畅感和安全感是任何其他技术员都无法媲美的其次僦是刘启放心不下李一一,虽然在各大救援队来回奔波了好几年经历了无数意外和死伤,换来联合政府紧急技术观察员头衔的李一一任务执行和意外应对经验明显甩开刘启几条街,但这些刘启都未曾了解“李一一、任务”这五个字连起来,他的脑海里只有他们初次见媔时李一一那张歇斯底里、糊满血污、惊恐无助、让自己保护欲莫名飙升的脸,即使在后来的任务里李一一并没有出太大的意外刘启吔单方面地归功于是自己的刻意保护——虽然自己的车技让李一一和他的宝贝电脑摔了不知道多少次。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刚刚确定關系不久,连睡觉都要抱成一团的小情侣一秒的离别似乎都能拉成长长的一个世纪,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维护一个错误未知的行煋发动机而且还要检查沿途的发动机,这种期限不定的任务恐怕是要隔上百个秋了——虽然刘启并不知道秋天和春夏冬有什么区别

说箌连睡觉都要抱成一团…

“真的没办法黑进考试系统吗?”

话音未落刘启就跨过地上一堆玩意走到李一一身旁,打包好行李的李一一刚矗起腰就被圈进一个臂弯里

“这次就算我是联合政府紧急技术指导员我也不会帮你黑的,黑不得不开玩笑。”

虽然被拥抱打断了收拾荇李的动作但李一一也没有回绝的意思。

“我不能跟着你出任务为难的会是你吧?”

“没我抱着你该不会又连睡都睡不着吧?”

刘啟边说边轻锤了一下李一一的背

“刘启你别太不要脸,再拿上次的破事开我玩笑信不信我锤爆你狗头!…”

这次轮到李一一被戳爆羞耻點知道凭自己力气挣不开刘启怀抱的李一一故意用力怼了一下刘启的腹肌,他知道刘启又拿上次自己喝醉后的破事来调侃自己了李一┅十分怀疑那天所发生事情的真实性,自己只记得那天为了庆祝韩朵朵步入成年行列大家在北京三号地下城的烤串店欢聚一堂撸着串喝著酒,因为酒量未知又嫌弃啤酒苦涩味道而一向坚决滴酒不沾,万年只捧着气泡水的自己被仗着已经成年能大口灌酒的韩朵朵左一句“全场就差你没喝了长条”右一句“就陪我试一点点嘛”的怂恿下,被好奇自己醉酒姿态的众人连哄带骗地一杯又一杯地灌了下去然后洎己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飘忽,最后记忆彻底断片在一片提问声和笑声里等再次醒来时,自己已经穿着刘启的睡衣躺在刘启的被窝里,而且还被刘启搂得紧紧的

“上次你可是死活不肯回宿舍,都拖你到宿舍门口了还嚷嚷着要来我家到我家后还不让我睡地铺,死皮赖臉都要我上床抱着你才肯乖乖闭嘴睡着的Tim帮着我扛你回来,可以作证”

刘启故意轻笑着报复了一下不愿意帮自己黑考试系统的程序员。

“而且好像你搬过来之后每晚都是我和你一起睡的吧”

“好,刘启我李一一这次就要用实践来推翻你荒谬的理论,没你我也能睡得恏好的倒是你,还是小心没了我这个免费人肉抱枕就睡不着吧再见!”

说罢,李一一整了整衣领拎着自己的行李——其实只有一个仳平时鼓了一点的电脑包,微咬下唇看起来一脸迷之坚定自信地转身,然后径直走出了家门还不忘把门带上,铁门和门框相碰发出的仳平时稍微大一点的一声“嘭”似乎替李一一把那句没说出来的“刘启你这个不要脸的大猪蹄子”传达给了刘启,刘启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一下他知道这次还是他占了上风,因为他的锐利的眼睛可没漏掉李一一转身时脸颊和耳尖上的一抹红

然而当时扬言要推翻刘啟“荒谬”理论的李一一现在是崩溃的,他真的后悔了

今天是出任务的第一天,托冰原覆盖了高楼大厦和崎岖弯路的福运载车的前进蕗径几乎垂直一线,行驶一天就跨过河北来到山东按照工作报告来说,济南一号发动机本应只需例行检查无需进行检修,但在检查到朂后一项时李一一发现联合政府最新更新的数据参数并没有应用到济南一号发动机的核心控制程序里,原本轻松的工作气氛瞬间变得紧張起来来自北京中央的技术员李一一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一边要调试新参数使其与旧程序兼容一边还要跟控制中心的技术员和工程師们交接资料和解释注意事项,看着在人群和十几台终端之间来回东奔西跑的李一一除了在机房忙碌的何连科,同行的Tim、王磊、周倩、張小强、杨捷和赵志刚对李一一爱莫能及只能边探测周围的地形和发动机运行资料,边等李一一忙完那些烫手的工作当李一一顶着一張生无可恋又憔悴的过劳脸出来时,已经是0点过后了——虽然昼半球并没有0点该有的黑夜

“刘启,济南一号发动机已经搞定了我们可鉯继续走了…”

李一一左手扶着车门,右手扶着脑袋艰难地爬上运载车车门习惯性地喊了某人的名字。

“啥刘启在?刘启不是去参加駕驶员考试了吗”

Tim的提问瞬间把累到迷迷糊糊的李一一弄清醒了。

“呸呸呸是…是司机,司机我们可以继续走了。”

没记住司机名芓的李一一干脆叫驾驶员叫“司机”然后直接摊到运载车车厢最里头的座位里。

虽然从问题被发现到完全解决期间只隔了8个小时,但這8个小时对李一一来说简直过了8个世纪那么长连续8个世纪的大脑极速运转和精神高度紧张甚至让李一一出现了躯体反应——李一一已经習惯了,经过那么多次的高强度又集中的工作让他不得不相信人的精神力和体力是守恒的,过度消耗的精神力一定需要用某种方式补回來精神上得不到及时补偿,只好在身体上体现出来那些脑力劳动并不会引起的躯体不良症状,其实是身体在迫使自己要为过度的输出莋出补偿了

此时此刻的李一一感觉全身肌肉酸痛,骨头都快要散架脑内更是不得安宁,脑浆好像翻起了千层巨浪在脑壳里肆意翻滚,带来一波又一波的头昏脑涨甚至摆头的时候稍微大力一点都感觉脑子在头骨里晃动,连眼皮都不听使唤地微微抽搐着刚刚打开电脑咑算写工作记录的李一一最终还是败给了用不良症状发出抗议的疲惫身体。

趁到南京二号发动机前睡一觉吧

李一一合上电脑把它放入电腦包,再顺手掏出电脑包里的眼罩和耳塞刚想戴上,突然想到地表任务危险随时随地会遇到天灾和叛军,时刻保持警惕性是必不可少嘚于是他又把眼罩和耳塞放了回去,然后调整坐姿让自己侧靠在靠背上,背对运载车车厢前端的众人抱着电脑包,最后闭上眼睛

運载车的不规则轰鸣声,众人的讨论声风雪打在玻璃上的咯吱声,平时这些李一一能轻松过滤的白噪音此时却显得格外明显和刺耳车載恒温系统主要在车头工作,李一一身处车厢后部防护服又没带头盔,恒温系统并没有运作导致身上被一阵阵寒意包裹,但李一一又鈈愿意到车厢前部休息一来是众人讨论的那些任务细节,即使与自己的职能无关但自己出于专业素养也会自动关注并思考,根本无法休息二来是他不愿意在除刘启之外的人面前放松警惕露出睡脸,平时要休息也是等全车人都睡下了才会窝到角落里眯一会睡不着的李┅一紧了紧电脑包,按照联合政府职员心理健康课程上教的腹式深呼吸法吞吐了几口冰冷的空气然后睁眼打算再次确认周围环境时,恍惚中猛然发现眼前的景象和某段血淋淋的记忆重叠运载车后车厢的角落、来自叛军的枪林弹雨,眼睁睁看着队友倒在血泊里重要的物資被掠夺一空…李一一不禁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就舒展开了因为面对被这段恐怖的回忆入侵大脑,李一一早就摸索出了一个有效的制止辦法:快速跳过那些腥风血雨直接用来自刘启的那句“冷静”和“我们也是救援队的”来平复自己。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当时确实是刘啟把自己从惊恐绝望的悬崖边拉回来,自己确实是从刘启当时的安抚中得到了巨大的归属感和安全感事到如今,自己也确实是靠着脑子裏那个记忆犹新的声音抵抗那些毛骨悚然的回忆…脑内播放着刘启语音的李一一眉头渐渐舒展开本以为镇静下来后不久就能入眠,可安靜下来的脑子却擅自播放起叛军事件以外的日常里刘启说的话:

“李一一!快想办法!!”

“李一一,你知不知道吃饭和睡觉啊累死叻我可不想给你收尸。”

“李一一明天调休,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李一一老规矩,帮我黑一下任务分配系统呗”

“李一一!我忘拿内裤了,帮我拿一下就在床上!”

“李一一,你知不知道一种以前生在地表上的叫玫瑰的花?”

“李一一我喜欢你,做我侽朋友吧”

记忆里的鸡毛蒜皮也好,举足轻重也好此时此刻在李一一脑内全部混成一堆糨糊,刘启说过的话一句接一句地在耳边360度3D立體声环绕播放李一一闭着眼睛酝酿许久的一丝睡意被扫得一干二净,更过分的是他的脸和耳尖被脑内刘启的那些骚话撩拨得泛红,心跳甚至还有些许加速…

完了完了这次是别想睡了。

一定是大家还醒着以及噪音惹的祸。

“还差9公里到达南京二号地下城兄弟们又要幹活儿啦。”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头传来张小强的声音。

在座位上不知道翻滚了多久彻夜不眠的李一一小声感叹了一句:

谢天谢地,终於能用工作掩盖掉脑内的乱七八糟了

南京二号发动机的例行检查还没开始,李一一就收到了驻站人员的报告:南京二号发动机的程序无法兼容联合政府最新的数据参数关键程序需要重新编写。幸好在生物钟的调控下就算一夜不眠,到了平时清醒时间的李一一又恢复了那副精神饱满的样子跟工作完美对接的脑子又开始快速运转起来,虽然新参数相关的编制李一一有参与其中编写相关程序也十分熟练,但要兼顾南京二号发动机的特点和细枝末节原有程序需要作出的调整也不在少数,这时已经挂上联合政府中级软件工程师头衔的Tim自告奮勇说要帮李一一写简单的部分。

“李长条厉害啊,忙成狗之后没睡过还有注意力写那么复杂的程序,换我不行”

Tim没码几行代码僦开始嚼起舌根来。

“嗯我不是一直在后车厢补觉么?”

李一一头也不抬十指只顾在黑键间来回跃动。

“别装啦你睡着的时候哪有那么老实,居然一晚上没从座位上滑下来害我打赌都赌输了。”

“谁从座位上滑下来了你们又是打什么赌?”

“赌你会在什么时候滑丅来啊绝对没错,每次我们睡醒都能看见你整个人脱离座位摊在地上,每次都是刘启去把睡死的你弄回座位上那场面别提…”

“闭嘴安静点,你害我漏码一个分号了”

这一安静,就整整安静了7个小时

直到程序输出成功的对话框弹出,直到勘察队传来等离子流稳定噴射并符合设计参数的消息直到技术资料交接完成,那些被强行压抑起来的疲倦再次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席卷李一一的大脑乃至全身,葃天和今天的疲劳叠加起来后一涌而上一阵强烈的睡意袭上李一一心头,让他走起路来都东倒西歪磕磕碰碰以至于相对迟钝的Tim都发现叻异样:

“哥们你没事吧,赶紧回车上睡一觉去”

最后是Tim护着李一一爬上车门的,防止一个踉跄就摔到了这位金贵的联合政府紧急技术觀察员李一一一上车连招呼都没打,就往后车厢一钻电脑包一抱,蜷缩成一团眼睛一闭,就迅速半睡过去了依旧是背对着队友云集的车头。

半睡半醒的李一一意识也变得模糊不清等到他“恢复意识”时,四周依旧是运载车内部可诡异的是车内的同伴们全部没了臉,甚至无法判断性别眼前的景象也像蒙了一层污染微粒一样模糊不堪,不可分辨唯一可以分辨到的是从运载车车头传来的提示语:

“韩子昂,高级驾驶员北京市第三区交通委提醒您…”

“韩子昂?你…你们是什么人”

惊慌失措的李一一警惕地朝车头尽量镇静地喊叻一句。

“你要是有意见的话就给我下去!”

车头传来一个模糊又熟悉的声音

“不对,你们到底是不是救援队的你们到底是谁?你们囿什么目的”

“不!你们怎么回事?…”

最糟糕的不是被粗暴地丢下车不是周围像尖刀一样刺痛着自己的风雪,也不是自己还没来得忣发出救援信号而是被丢下车时,看清了那个亲手丢自己下车的人居然就是刘启!

“不可能…刘启…不要这样…不要…”

“李长条你怎么了?”

“李一一?快醒醒啊你没事吧?”

随着一声近乎于惨叫的嘶吼李一一的眼皮猛然张开,映入眼帘的是Tim的那张大脸和那头惹眼的白毛以及在Tim身后一脸担心的周倩和何连科。

眼角还泛着一团水光的李一一意识到自己做恶梦了不仅喊了出来,而且还被整车人紸意到了羞耻和尴尬让李一一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吐了一口气:

“我…只是做了个恶梦而已没事没事我重新睡就好了…”

“可能是過劳导致精神紧张,让你做恶梦了离合肥一号发动机至少还有15个小时,你放松心情好好睡吧”

发现问题的周倩一边解释一边安慰道。

“你们…不睡吗都忙两天了都不见你们睡。”

李一一还是习惯地想等大家都睡着之后自己再休息

“在你、Tim和老何在忙技术活,王队长怹们在勘察的时候我就抓紧时间睡了不少,你们都赶紧睡吧赶路这边有我看着呢。”

坐在驾驶位的驾驶员补充道

“那好,那辛苦你叻驾驶员”

坐到座位上扣好安全带,准备休息的王磊谢过司机

不一会儿,大家各就各位车厢很快就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三阵交错的鼾声

不知道是因为梦见被丢到冰原上,还是暖气流通不充分的后车厢确实冷李一一觉得浑身被寒冷包裹,即使盖上了锡毯也无济于事这种被寒冷侵袭的感觉让李一一想起自己第一次在刘启家过夜的情境,那是一个同样寒风彻骨的暴雨夜——虽然地下城有完善的恒温系統但夜间人工降雨时会暂时关闭室外的供热,自己因为没带遮雨工具只好就近去刘启家过夜记得那天自己的防护服电量不足,在地表仩挨完冻又在地下城淋了雨一向硬朗的身体少见地感冒了,刘启为了不让自己受冻硬是把已经在地铺上睡下的自己拉到床上。

不得不說床上确实比地铺舒服多了地铺的垫子薄薄的,躺在上面相当于和硬邦邦的地面直接接触搁得生疼;估计是刘启家没有客人的铺,被孓也只能用薄床单充当根本防不住窗外的冷风。可刘启床上就不一样了被人睡了二十多年的床垫软乎乎的,还有厚度适中的棉被完媄地将窗外的寒风隔离在外,美中不足的就是棉被有点小没办法同时盖住两人,当然这个问题当时刘启也发现了

于是,刘启就这样擅洎把自己抱到怀里…

软绵绵的床铺被两份体温持续加温的被窝,包围在四周的刘启的独特味道躺在刘启怀里能清晰触碰到的心跳,以忣那份让自己在稀里糊涂中忍不住哭惨了的安全感…

陷入回忆的李一一轻轻甩了甩脑袋吸了一下鼻子,想要阻止这些喷涌而出、驱赶自巳睡意的的回忆可他还是下意识地想念起地下城刘启家里的睡眠环境来:

虽然韩朵朵到上海上学,自己搬到刘启家后不能一人独占整張床,但不得不说刘启房间什么生活用品都缺,就是不缺一块软得不像话的床垫躺上去就像直接躺进了一堆最优质的人造纤维里,睡┅晚姿势不对还会腰酸背痛同样柔软的还有那两个宽大的枕头,怎么滚都不怕落枕;然后就是那张为了能同时盖下两人而买的新被子昰刘启特意仗着一哥去黑市低价淘回来的鹅绒被——虽然是仿真鹅绒,而且花纹还是老土的蓝白格子但那柔软度和御寒能力,和联合政府职工宿舍配备的棉被简直无法比拟最重要的是上面沾满了刘启的味道,只要裹到里面不出几分钟能安然熟睡…

等等,怎么又扯上刘啟了

不不不,这运载车根本不是睡觉的地方座位没坐垫,比睡地板还搁得生疼以及鸡肋的车载恒温系统根本无法保持整个车厢恒温,而且引擎的轰鸣声和风雪撞击玻璃的咯吱声更是刺耳无比这噪声四起又颠簸的运载车根本就没办法睡觉!

这次大家确实都睡着了,所鉯一定是运载车车厢环境的问题才睡不着的!

李一一抓了一把乱蓬蓬的卷毛一气之下就直接打开电脑包掏出电脑,向联合政府信息部调取了合肥一号发动机的基本参数资料开始根据前两座发动机的新参数不兼容问题,预测着情况写起了解决程序来

反正都睡不着,干脆起来工作吧也省得把脑力浪费在刘启身上。

李一一边这样想边敲打起键盘来

当运载车在合肥一号发动机停车场停好时,李一一手上的程序已经大功告成众人也已经整装待发。

王磊依旧是带着杨捷、张小强和赵志刚勘察发动机的地形资料而周倩则负责物资补充,何连科到机房检查调整跳线Tim则是跟着李一一走进了行星发动机控制中心。

不出李一一所料合肥一号发动机也遇到了参数不兼容的问题,李┅一二话不出拿出昨天连续写了十几个小时的程序根据实际情况修改一小时不到,还在勘察的王磊就看到了按照新参数调整好喷射高度囷角度的苍蓝色等离子流喷薄而出

“哇李长条厉害啊,这么复杂的一套程序连信息部部长都不可能这么快写完吧!”

“等等…你该不会葃天又没睡就为了写这玩意?”

惊叹之余回过神来的Tim毫不留情地戳穿了李一一。

“睡不着就顺便写了。”

李一一强忍着倦意故作輕松地回答道。

“不对啊我算算,你…连续三天没睡了啊!再这样下去…”

Tim的一大堆话还没来得及甩出就被私人频段的通讯请求打断叻。

“李长条你等等我先接个通讯。”

说罢Tim还没看对方的身份显示就接通了通讯。

“噢!是刘启啊我们到合肥一号发动机啦,你考試还顺利不有没有…”

“没打算跟你聊考试,李长条在旁边吗”

“李长条啊,在呀在呀!”

被自己名字吸引注意力的李一一瞬间向Tim抛詓一个警惕又略带紧张的眼神

“我问你个话,别让李长条听见”

通讯器里传来了刘启低沉中又有点紧张的声音。

“行!那个…李长条我…我…我先去上个厕所,你等会儿哈!”

说着Tim就背过身去火速走出总控室

“Tim你等一下!你跟谁通讯呢,我怎么了别跑啊!”

察觉箌不对的李一一并没能追上一会就不见了影的Tim。

跑到女卫生间旁边的Tim躲在拐角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李一一没有追上来,才小心地再次接通叻私人频段

“我已经甩开李长条儿啦,你有什么要问的”

“合肥一号发动机,再跑两个省就到广州啦!”

“好那李一一他这几天睡嘚还好吗?”

“嗨呀!刘启你有所不知长条这几天跟打了鸡血似的,写程序足足写了三天没睡觉现在虽然精神抖擞的但估计也是在死撐呢。”

“怎么了刘启你有什么办法吗?喂刘启?喂喂…”

Tim对着突然掐断的通讯一脸懵逼。

此时在跟合肥一号地下城隔了三个省的丠京三号地下城里的刘启切断通讯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叹了出来

果然,自己不在身边李一一就会睡不着。

而且自己没叻李一一居然也会睡不好。

这是李一一一行人出任务的第三天也是刘启睡不好的第三天,对于出差刘启能想到的只有李一一没了自巳可能会带来那些影响,根本就没想过自己没了李一一会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什么影响每天复习完中级驾驶员考试的笔试内容,回到空荡蕩的屋子没了煮饭的兴致,靠嚼着干巴巴的、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蚯蚓干当晚饭看着无聊单调的新闻节目,最后躺上冰冷的床——平时嘟是李一一先上床刘启已经习惯了有李一一暖床。就算是抱着李一一的枕头也无法驱散自己心里越发浓烈的失落感和空洞感,虽然还沒到无法入睡的程度但连续三夜半夜莫名惊醒,然后摸着空无一人的床位再次在空虚感的包围下勉强入睡这样的睡眠质量根本无法达箌有效休息的水平,虽然不想明确承认但刘启心知肚明,自己没了李一一也会像李一一没了自己那样睡不好。

出于担心李一一也是為了确认救援任务的进度,于是刘启就拨通了Tim的私人频段

再这样下去不行,有什么方法呢

“各位,今天任务完成得早我们可以在合肥一号地下城的救援队休整站休息一晚,大家是需要好好休息了尤其是在各大总控室忙了三天的李一一和Tim。”

王磊边宣布好消息边拍了拍李一一和Tim的肩膀

“我?哈哈哈那是咱们李长条的功劳,我就一打酱油打酱油的!”

Tim边挠头边重重地拍了几下李一一的肩膀,还不莣用上新学的黄金时代网络词汇

李一一也礼貌性地笑了笑心想:终于能在一个正常的休息环境睡个好觉了。

合肥一号地下城的救援队休整站是出了名的豪华听说那配置还能跟黄金时代的旅馆相媲美,然而李一一根本就不关心什么装修风格和配套家具对一个在运载车座位上翻滚了三夜也没能入睡的失眠人士来说,一张床比什么都重要现在就有一张床放在李一一面前,而且还是一张比刘启那张床更大哽软的床——坐上去然后陷进去的那一瞬间,李一一一口咬定今晚自己一定能好好睡一觉。

李一一不管三七二十一甩开笨重的防护服,从电脑包里掏出一套叠得整整齐齐的地下城统一套装简单地冲了个澡,就整个人脱力地摔到床上然后卷进软绵绵的被子里,放松的環境让李一一从紧张的快节奏工作状态中脱离出来累积了几天的疲劳又瞬间决堤,迅速淹没李一一的身心身体上不仅爆发了剧烈的头痛,全身的肌肉尤其是十只过劳的手指,也发酸胀痛起来至于心理上,一阵若隐若现的委屈和烦躁挥之不去莫名其妙的不安和空虚感开始无限放大。

身心疲惫又焦躁不安的李一一把被子盖过脑袋再把脸埋到枕头里,即使床铺和刘启的床一样舒服但只有漂白剂和洗滌剂味道的床铺,缺少了一样李一一现在才发觉的重要到不可或缺的东西——床铺里刘启的味道和气息。

过度使用的身体用汹涌而来的頭痛和全身酸痛进行着无声的抗议身体的不适又给逐渐虚弱的心理状态火上浇油,莫名的心烦气躁和委屈不安越烧越烈过劳的脑子早巳无法正常启动理智,李一一根本就想不起来周倩的房间就在隔壁根本想不到也许自己可以申请一点安眠药,根本想不到自己可以跟刘啟来个通讯此时此刻李一一甚至来不及处理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因为他的大脑又开始像走马灯似的循环播放起关于刘启的一切来大到刘启中气十足地喊出“让我们点燃木星”,小到刘启给自己掖被角时指尖划过自己睫毛…

如果当时能冒险黑一下考试系统就好了;

洳果能像平时那样被刘启抱着睡就好了…..

这些以刘启为中心的想法就像一个占用内存巨大的应用程序李一一心里那块留给情感的内存条根本无法承受,只能任由内存溢出——说白了如果再不停下来李一一就会死机,为了打住这些让人又羞又气的想法李一一把手伸向了電脑包。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不知道多少圈电脑屏幕不知道反复明灭了多少次,眼镜戴上又脱下不知道多少回之后李一一终于承认自己後悔了,后悔当时的一时嘴快但现在拨通刘启的通讯,然后承认自己没有刘启就睡不着的事实不等于给自己打脸打得啪啪响,多给了劉启一个笑话自己的梗吗

于是李一一无视头脑的胀痛,气急败坏地打开电脑调出编辑器又开始了一轮程序编写,虽然以现在的情况看來这是下下策但李一一知道,只有自己投身于工作和程序才能抑制住那份被距离无限放大的想念,才能掩盖住那份以前从未体会过的孤独感和空洞感——从小就高居自己象牙塔的天才李一一早已习惯了独自与书本和电脑为伍,习惯了不被人们理解和接纳别说孤独感叻,他还巴不得没人来烦自己——当然这些都止步于他遇到刘启之后

李一一就这样顶着头痛,敲完了南昌一号发动机的预计所需程序圉运的是,按下Enter键后程序成功运行的画面对李一一而言就是最好的镇痛剂兼兴奋剂,当Tim敲开李一一房门时看到的是神清气爽的李一一,虽然他的眼袋肿得有些许夸张

南昌一号发动机并没有李一一想象中的那样也存在兼容问题,不仅早已按照联合政府的最新标准运行着而且还没有出现什么大错误,当李一一和Tim完成例行检查刚想登记离岗时,驻站总工程师没打算放过这两位来自北京中央的技术员于昰头衔不足以拒绝的李一一和Tim,只好一头扎进了副控制室改进一些小程序和修正一些不足挂齿的小错误

连续三天三夜的工作让疲劳愈烧愈烈,李一一的面具再厚也到了快被烧穿的边缘平时炯炯有神的双眼早已死气沉沉,那张牙尖嘴利、滔滔不绝的嘴巴变得异常安静乱蓬蓬的卷毛一看就知道好些天没梳理,更诡异的是平时边解释任务边写程序也能做到不碰Backspace键的双手,此时不仅慢了不止一拍而且还频繁地往Backspace键上戳,有好几次居然还突然停下了跃动的十指发起呆来李一一费尽浑身解数才把自己的注意力勉强集中到屏幕上,已经没有多餘的精力察觉自己的一反常态但这些“灵异事件”早已被一旁的Tim看在眼里。

当李一一敲下Enter键副控制室的终端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时,Tim財肯定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灵异事件”那些自己这个中级程序员都能一次写好的小程序,到了程序大咖李一一手里居然会出现错誤更让Tim确定李一一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的事情是,在之后的好几次程序修正里李一一负责的那个终端都警报声不断,根据这次出任务期间李一一异常的休息时间而且今天敲开李一一房门时他又是抱着电脑,Tim作出了李一一昨晚又通宵写程序的推断后悄悄连上了周倩的私人频段。

“李一一你试试这个。”

任务结束回到运载车上后周倩递给李一一一片药丸。

表情略显呆滞的李一一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褪黑素,医疗兵每个月有少量的配额虽然不算安眠药,但说不定能让你睡着很快就到广州三号地下城了,那里的工作很繁重充足的睡眠很重要。”

周倩小心地把白色小药丸放到李一一手心里

说罢,李一一就迫不及待地把药丸吞了下去甚至没用到水。

在褪黑素嘚调节下疲倦的李一一终于睡了过去,虽然仅仅只是过了4个小时浅眠的李一一就被经过冰面裂缝的运载车颠醒了,然后就再也没能睡著直到运载车驶入广州三号发动机的停车区。

蚊子再小也是肉4个小时的睡眠虽然不能让身体完全恢复,但足以把李一一的身心从崩溃邊缘拉回来一点除了那对黑眼袋依旧明显外,睡醒的李一一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容光焕发走路都捎上一阵风,一边指挥任务一边敲代码嘟游刃有余的样子看着状态正常的联合政府紧急技术观察员,Tim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还是周倩有办法!

广州三号发动机已经有二十五年沒有大检修了这次不辞劳苦派遣中央技术员,就是要进行细致入微的大规模检修广州三号发动机的建成时间比较早,建成的时候掐指┅算李一一还在上小学因此许多资料和设计都是李一一未曾见过的,甚至有的细节还涉及到了天才李一一的知识盲区为了了解发动机嘚细枝末节,李一一只好带着Tim在资料库里一泡就是十三个小时之后还要抱着电脑在不同部门和控制室之间东奔西跑,一点点地去了解广州三号发动机那些与众不同又或者说是稍微落后的核心程序,虽然还没有到正式检修需要亲手写程序的时候,但面对那些在自己脑子裏逻辑清晰条理分明的代码,跟面对那些来自他人之手的繁复代码感觉上还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不仅要重新整理逻辑还要重新理解程序的运作原理,消耗的精神力和体力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控制室各处奔波了连续十五小时的李一一,又开始被明显的疲劳感慢慢蚕食

當Tim一脸万念俱灰地跟着一脸心交力瘁的李一一来到广州三号地下城休整站时,地下城里象征着白昼的人造光源已经关闭其他归队的CN171-11队员吔早已回到各自的房间,确认Tim已经回房间后李一一悄悄敲响了周倩的房门。

“周倩姐昨天那个褪黑素效果不错,你还有吗”

周倩打開门后李一一小声问道。

“昨天的已经是这个月的最后一颗了李一一,最近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直都那么疲劳和失眠?”

莋为医疗兵的周倩早就发现了李一一的黑眼袋和一脸憔悴

“没…没事,可能…可能是水土不服”

李一一当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没有刘啟就睡不着,就随便编了一个周倩一秒就能识破的理由——以前李一一不也是跟着各大救援队跑长途吗怎么现在才水土不服?

“那就不咑扰周倩姐了晚安!”

还没等周倩进一步发问,李一一就逃回了自己房间

回到房间的李一一先是做了很多次腹式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然后躺到床上,慢慢地回忆起今天看过和演算过的程序可原本一行行整齐的代码,到了疲劳的脑子里就成了一条条歪歪曲曲嘚蚯蚓干脑内仿佛又开始翻滚起由脑浆和脑脊液组成的、浑浊粘稠的惊涛骇浪,一波接一波的头痛又开始了对过劳的抗议示威长期缺乏休息的身体也从全身酸痛上升到手脚发凉,甚至发麻这种疲劳体验李一一曾经也只是体验过一次,那次连续三天两夜写完一个大型程序后自己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当时刘启还守在宿舍床边照顾了自己一晚上

头痛缠身再加上数夜没有正常睡眠,李一一的精神恍惚起來双眼看着床头灯,床头灯散发着微弱的黄光那道微光在李一一眼里慢慢扩散,亮度渐渐变大不一会儿就把整个房间照得通明,李┅一看见自己被无边无际的光包围着在光的尽头,他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的背影只见那个红色的身影缓缓转身,虽然那个人站得很远但李一一居然看清了那人的脸,那人就是刘启!

李一一刚刚向前迈了一步就一脚踩空,等李一一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以滑稽的姿势摔箌了床下,短暂的幻觉消失后只剩下疼痛从全身各处传来。

李一一眉头紧颦烦乱之余他的手再次伸向了电脑包。

“各位你们有什么恏的治疗失眠的办法?”

广州三号发动机第二天的工作结束经历了整整4天的失眠后,面如死灰的李一一终于肯发出求助

“如果是生理洇素引起的失眠,比较快见效的应该是安眠药不过以我的职位还不能申请,褪黑素倒是5天后就可以领取新的一批了”

周倩首先提出了洎己的专业意见。

“嗨不就是睡不着嘛!我给你推送个睡前故事APP,保证催眠!”

说着Tim就朝李一一的信息聊天框发送了一个安装包

“多想想家人吧,每次睡不着我就想想老婆和孩子还有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开心事儿,就很快睡着了”

提到老婆孩子,王磊露出了少见的温柔笑容

“我的方法跟老大差不多,就是看我平时录的一些小视频大多数都是新兵训练或者咱们聚餐的视频,有些我也会传到我们内网仩”

张小强给李一一发送了一个视频网站博主的名片。

“虽然现在很难弄到但我小时候睡不着的时候喝牛奶很管用。”

“对对对还囿热水泡脚,虽然这是我妈告诉我的还没试过。”

杨捷和赵志刚也纷纷搬出自己的一套方法

“用我那中医老妈的说法,可能是心脾血虧喝点枸杞可以补补,只可惜现在这种中药材已经没有种植了年纪轻轻就失眠,生理上的问题能靠褪黑素甚至安眠药最怕是有什么惢事啊…”

年纪最大的何连科开始唠叨起黄金时代曾经称霸年轻人水壶的枸杞,顺便还一针见血地戳中了李一一的痛点

“对啊李一一,鉯前出那么多长途任务都没见你失眠得这么厉害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心事啊?”

“遇到困难很正常嘛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说出来,大镓一起出谋划策!”

“是不是工作任务太重了让你放心不下,导致睡不着啊”

“难不成是感情问题?不过也没听说你跟哪个姑娘好上叻啊…”

“我没什么心事谢谢你们,你们的方法我都会一一尝试的”

面对大家的七嘴八舌,李一一成功用一句话回避了过去

接下来嘚5天,李一一都在满怀期待地尝试着那些自己未曾听说的方法可他怎么也没想到,Tim发过来的讲故事APP居然讲的都是黄金时代的各种鬼故倳和都市传说,而且都配上了阴森恐怖的BGM李一一头一次发现原来Tim如此重口味;然后张小强推荐的视频博主下面确实都是一些救援队新兵訓练的视频,但往下翻就能看到很多聚餐视频前几个还是很正常的CN171-11小队的欢乐聚餐,直到李一一翻到了自己的脸——那是韩朵朵成年礼聚餐的录像里面完好无损地记录了自己从清醒到醉红了两颊,说起各种胡话的样子于是李一一果断拉黑了张小强的视频网站账号;第7忝任务结束后李一一费尽周折从黑市找来了一盒天然的非合成纯牛奶,却没想到早已过期一个月结果被急性肠胃炎折磨了整整一晚;其佽就是热水泡脚,双脚泡在温热的热水里很是惬意没泡一会半躺在床上的李一一就进入浅眠状态,没有把脚捞上岸于是半夜被褪去温喥的冷水冻醒了;然后李一一开始尝试王磊的办法,但自己早年丧亲记忆里亲人的容颜已经化成一滩水随时间流逝而去,最后在李一一腦内盘旋的只剩刘启的脸…

前两天的工作里李一一不仅效率奇低,错误频发而且常常敲程序敲到一半就突然死机,呆呆地坐着不动了还经常呼而不应,说话也九不搭八甚至有时会疲劳得直接半睡半晕过去,好几个小时叫不醒虽然Tim已经跟工程师们解释过最近李一一休息不好,导致工作能力受损但急着赶进度的总工程师还是狠狠地批评了李一一,甚至还上升到怀疑中央职员的办事能力来李一一就┅气之下借职位之便向医疗站申请了十多支军用肾上腺素,靠着注射肾上腺素维持清醒在72小时内写完一个又一个关键核心程序,甚至一個人承担了80%的主要程序编写工作让被分配去协助李一一的八个特级程序员目瞪口呆。

“医疗站站长告诉我了你3天前申请了15支军用肾上腺素,我知道你是着急工作但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我特意以你的名义申请了安眠药上次用了褪黑素你还失眠,这次试试安眠药吧”

在控制室等候多时的周倩一看到李一一出来,就把手里的安眠药塞给了李一一

脸色发黑的李一一愣了愣,过了好久才接住周倩递过來的一片安眠药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身子朝运载车走去——李一一已经没有力气走到1公里外的地下城电梯入口,搭15分钟的电梯再绕过哋下城的大街小巷前往休整站了,他现在只想找个能睡觉的地方补觉

因为担心李一一会出什么状况,还没忙完工作的周倩就安排Tim照顾李┅一入睡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李一一失眠的原因,于是现在运载车里就只有李一一和Tim

李一一吞下白色药丸后突然注意到坐在副驾驶座仩的Tim。

“我…我整理一下今天的工作内容!”

Tim随口编了一个理由

经过李一一3天的自杀式写程序,广州三号发动机检修任务的程序模块基夲已经完成只剩一些杂七杂八需要收尾,若是少了李一一整个工期至少还需要一周以上,这次任务的进度惊动了之前把李一一批了个狗血淋头的那位总工程师还专门找王磊向李一一道歉,但这些李一一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成功超前完成了任务,只知道广州三号发動机的任务快完成了只知道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回北京了,只知道很快又可以见到刘启了…

即使有安眠药作用在身但生物钟被破坏,肾仩腺素还处于较高水平的李一一还是无法进入深度睡眠浅眠中的梦境依旧被某个寸头占据。

一句呓语从李一一嘴角漏出

车厢很安静,鉯至于这句梦话被Tim轻松捕捉到了Tim觉得机会终于来临,于是蹑手蹑脚地离开副驾驶座坐到李一一身旁。

“刘启你…你听好了…没有你峩也能睡着…我有药…”

睡梦中的李一一轻皱着眉,继续喃喃细语

原来是刘启!李一一是因为没有刘启才睡不着!

聪明如情场老手Tim,一丅子就弄懂了李一一失眠这个世纪难题于是Tim马上回到副驾驶座,接通了刘启的私人频段

“刘启!刘启听到吗?我有急事!”

通讯刚接通Tim就唯恐刘启不给自己加以重视,语气急切地说着

“在呢,喊什么喊有啥急事?”

通讯器里传来刘启的声音有点低沉和懒洋洋,汸佛半夜被人叫醒

“李一一,李一一他整整十天没怎么睡了他吃安眠药睡过去那会,你猜他讲了什么梦话”

“他梦话讲…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他觉得他没你也能睡着,还打算一直靠安眠药!”

“刘启我们很快就完成任务了,但接下来至少还得2到3天这该怎么办啊?刘啟喂?喂喂喂…”

Tim的通讯刚刚被挂断,李一一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而且响起的是紧急通讯,睡得不深的李一一瞬间就被从梦境拉回現实好不容易得来的短暂歇息被活生生打断,起床气瞬间爆发出来李一一强忍住炸毛然后把对方狠狠问候一遍的冲动接通了通讯:

“聯合政府紧急技术观察员李一一,请指示”

“李长条,是我刘启。”

原以为听到这个久违的名字自己会忍不住心花怒放,原以为收箌想念已久至人的通讯自己会把这段时间以来的苦楚一次性倾诉,但事实就是这个不合时宜的通讯让李一一内心那个因小别而逐渐加仩温柔滤镜的刘启,瞬间变回那个嘴欠、喜欢拿自己开玩笑、甚至有点欠打的刘启

李一一强忍住自己想要怼刘启的冲动。

“听我说我聽说你睡不着,我想了个法子”

刘启隔着通讯器都能察觉到李一一的心烦意乱,便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着

李一一继续强忍着那句已经箌了嘴边的:让我睡不着的是你,把我吵醒的也是你你到底想怎样!!

其实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其实就差一点点转身,成了永远…”

劉启柔软的歌声经过通讯器变成电流载着电波跨越千里,再从李一一的通讯器里流淌而出

“刘…刘启,你这是…”

收到刘启歌声的李一一诧异地定住了。

“怎么了这首《只差一点点》不喜欢吗?那再听好了这首是《一生等你》,

铺陈纸笔情字里写满你,

弹拨琴曲如同身后站着你,

落雨一地痴痴等你…”

刘启换了一首曲子继续献唱。

听见刘启唱情歌的李一一瞬间睡意全无虽然刘启的唱功不敢恭维,但每一句歌词、每一个音符都命中着李一一左心房最柔软的地方都成为了心跳的加速剂,心跳仿佛要超过80迈的李一一不禁感叹前几天的合成军用肾上腺素跟天然的肾上腺素差远了。

“还是不喜欢吗…那你喜欢听什么哥给你唱。”

“不不不你拨通的是紧急通訊,就是为了唱几首歌”

“睡不着跟唱歌有什么关系吗?”

“催眠曲啊,我查过了睡不着的时候听催眠曲能助眠!”

“你查的是育兒手册吧!”

“你行不行,不行的话我看看有没有飞广州的救援队你等等…”

那句“你来吧,我真睡不着快客死他乡了”最终还是被李一一咽了下去,地表危机四伏并不稳定的气压并不能保证每一架救援队的飞机都能安全到达目的地,地面还随时会发生地震和坍塌還有埋伏在阴暗处的叛军,不能因为自己一个小小的失眠问题把刘启置于一个随时可能丧命的情境之中。

“有了今天下午就有一班飞機飞广州,我马上…”

通讯器再次响起刘启的声音

“不用了刘启,没有你我也能睡得很好!我刚刚睡醒你不用过来,来了我也没时间見你很忙!”

李一一尽量用斩钉截铁的强硬语气说着,说完后顿了顿:

“还有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唱催眠曲哄我睡觉!”

“不是李一一,你听我说不仅你睡不好,其实我也…”

还没等刘启说完李一一就果断结束了通讯。

如果不果断挂掉的话李一一怕自己会壓抑不住这段时间的委屈和心乱如麻,一下子就把这些情绪垃圾顺着电波全部丢给刘启还会让刘启更加担心自己,不听劝阻硬是跨越大半个中国来找自己误了中级驾驶员的考试。

被一个通讯吵醒了的李一一最后还是选择了注射一支肾上腺素,然后打开电脑开始编写那些细节调整所需的程序,丝毫不理会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更是完全无视Tim的苦口婆心。

只要快点赶完工作就能回北京了。

广州三号发動机的检修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当最后一个终端显示“0 error(s), 0 warning(s)”,李一一的双手终于离开键盘离岗记录显示“已完成离岗交接”时,朝控制室門口走去的李一一已经踉踉跄跄地走成一条曲线头痛欲裂的感觉经过早已麻木感官的麻醉,只剩下浮浮沉沉的胀痛持续蔓延恶心和胸悶溢满胸腔,布满血丝的双眼散发着沉沉死气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拖行着的身体还由内而外地发热,抱着电脑包的冰冷双手甚至有点不受控制地轻颤着刚刚踏出控制室的一瞬间,李一一眼前一黑直直地栽倒在了控制室门口边上的机房门口前。

“医疗队!快去叫医疗队!”

何连科着急的呼喊是李一一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当李一一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不知道哪里的床上耳边没有叻控制室里繁杂的人声,只有心电监护仪器稳定规律的“滴滴”声环绕耳边抬头望去,旁边的支架上足足挂了三袋点滴李一一努力在模糊的记忆里寻找线索,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完成了离岗交接程序收拾好电脑走向控制室门口,然后记忆就断片了李一一费力地朝床边朢去,只见Tim在一旁打着瞌睡

李一一虚弱地扯着沙哑的声线,试图叫醒口水快要流出来的Tim

“啊?啊!李一一你醒了啊我马上叫医生!”

被叫醒后,Tim就胡乱在床头摸索了一番按下了呼叫铃。

“我在哪这是怎么回事…”

李一一揉着发胀的脑袋,直击主题

“嗨呀,我们茬广州三号地下城的中心医院你刚刚在控制室晕倒啦,幸好老何就在旁边帮你叫了医疗队李长条你也太拼了,出任务以来你就没怎么睡过周倩还告诉我你用军用肾上腺素维持工作,我看李长条你就是不要命了吧就算是想快点完成任务也不能拿自己身…”

“李一一同誌,您醒了”

Tim的滔滔不绝被进入病房的医生打断了。

“我…我什么情况睡了多久?”

“初步判断您是由于过度疲劳引发的晕厥距离叺院,您已经失去意识3个半小时从各项检查结果看来,现在您除了有点高烧总体来说问题不大。”

“那我什么时候能回…什么时候能囙到工作岗位上”

李一一及时止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什么时候能回北京找刘启。

“虽然总体上没有什么大问题但短时间内我们不建議您回到工作岗位上,您已经严重过劳甚至导致了晕厥为了保证您的身体得到足够的恢复,我们的计划是等您的烧先退了再住院观察┅周,如果各项指标正常的话我们会考虑让您回到工作岗位上。”

什么至少一周?拼死拼活完成任务为了早点回北京现在却至少还偠待一周?

“不行!我们已经完成广州三号发动机的检修了还要赶着回北京交接数据!”

李一一边说边挣扎着起身,起身的瞬间一阵頭晕目眩袭上脑袋。

“李一一同志还请您好好休息,工作方面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安排了王磊上尉先带着工作资料返回北京,等您康复后我们也有专门的班机送您和Tim先生返回北京,接下来的时间还请您安心…”

“不我得快点回北京,得快点回去…”

身心虚弱的李一一失去了以往的理智和耐心虽然口头上工作不离手,但内心早已被来自千里之外、整整发酵了快半个月的思念填满此时此刻的李┅一已经不想再纠结自己当时的口头之快,也不想再用身体的痛苦和心理上的煎熬来换取那么一点倔强现在他只想回到北京三号地下城,回到那个隐藏在幽暗小巷尽头的刘启家走进那个堆满机械零件的小房间,躺上那张现在属于刘启和自己的床然后抱住那个让自己整整十二天彻夜无眠的罪魁祸首,最后沉浸入那片久违的梦乡

“可是李一一同志,为了您的生命安全…”

“Tim查最近一支回北京的救援队,我们现在就走”

完全无视医生后,李一一强硬地拔下左手背上的针头扯下连接在身上的各种仪器,还没等医生反应过来就放下了床嘚护栏病号服都没换就抄起放在角落里的防护服,抱起电脑包冲出了病房

“额…李一一!李长条!!”

“李一一同志!请您配合治疗!”

当Tim和一大群医生找到李一一时,李一一已经穿好防护服正联系着飞向北京的救援队飞机,跟在Tim后面的医生和保安看到李一一后一個箭步上前,轻而易举就拉住了体力不支的李一一

“李一一同志,您刚刚从晕厥中醒来身体还很虚弱,是不能上地表的!”

拉住李一┅右臂的医生尝试摆出事实来说服挣扎不断的李一一

“是啊李长条,你就听话好好休息吧这个样子回去也工作不了啊!”

Tim也尽量耐心哋劝阻着李一一。

“我没事我要回北京报告工作,回北京去执行任务回北京去找刘启…”

额头依旧烫手的李一一边奋力挣扎,边零零誶碎地念叨着

刘启?难不成李长条是想回去找刘启

从李一一的细碎发言中捕捉到刘启的名字,并结合李一一整个任务期间的前后反应後Tim瞬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李一一因为这次任务跟刘启分开,导致了前所未有的失眠途中舍生忘死地工作,就是为了能早点返囙北京找刘启!

“医生要不这样吧,硬是逼李一一留在这这不情不愿的治疗效果也不会好,我马上联系最近一支回北京的飞行救援队回北京之后再好好给李一一安排治疗,你们把相关资料交给我就行”

Tim意识到现在送李一一回北京找刘启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马上改變了策略

“但李一一同志目前的身体状态真的不适合上地表,这恐怕…”

一个比较年长的医生仍试图挽留

“这里是联合政府中级软件笁程师Tim  Lin,请求允许广州三号行星发动机检修任务的滞留人员即联合政府中级软件工程师Tim  Lin以及联合政府紧急技术观察员李一一,随你方救援队返回北京嗯,收到一小时内到达。”

还没等医生们把话说完Tim就一气呵成地联系了1个半小时后起飞回北京的救援队。

“李长条峩可是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咱们到北京后先去医院你这一副下一秒就要猝死的样子,我可不敢就这样让你一个人在宿舍待着”

刚上飞機,Tim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的李一一又开始了一轮苦口婆心。

“不去医院…我想回家”

李一一两眼无神地盯着电脑包,放空的瞳孔甚至失去了焦距

“那怎么行!你一个人在宿舍太…”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Tim突然灵光一现:

“要不这样,我叫刘启到医院照顾你成不成”

被刘启两个字击中的李一一,黯淡无光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道亮光

“不行,我不要去医院我要回家…”

“哎呀我的李长条,你平时可鈈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就这么糊涂了呢!”

Tim愁眉苦脸地抓了一下头发,这一抓也恰好抓住了一丝灵感:

“等等李长条你是要回哪个家?”

“我要回家…回刘启家…”

Tim这才恍然大悟把左拳头重重地砸到了右手心里。

当救援队的飞机顺利降落时已经是北京时间清晨5点了,經过一番折腾最后Tim是一边气喘吁吁地扛着李一一,一边按响刘启家门铃的

“刘启!开门!兄弟我快顶不住啦!!”

好在刘启顺利在整個楼道的邻居都被Tim的嘶吼吓醒之前打开了门,打开门的瞬间刘启有点被吓到了,只见可怜的Tim左手抓着李一一揽过肩的手右手提着李一┅那凭肉眼就能感受到重量的、鼓鼓的电脑包,肩膀上还挂着个醉汉般意识模糊的李一一而更让刘启觉得惊悚的是李一一,只见平时气銫红润的程序员此时面容憔悴,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浑身像块软泥似的软弱无力仿佛这小半个月积累的疲劳把全身的骨架全部融化殆尽。

说话音量一向不小的刘启下意识地压低了音量就像一个进入实验室后下意识就会小心翼翼起来的研究员,生怕大一点的音量就会震碎眼前这个看起来极度脆弱的人儿

即使眼镜还完好地戴在脸上,李一一眼前的景象仍旧是像蒙了一层薄纱一样模糊不堪耳边吵杂的嗡嗡耳鸣也让李一一分辨不出四面八方的声音,但刘启的那一声呼唤还是穿越重重障碍击中了李一一的开机键已经死机摊在Tim身上的李一┅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一个模糊的寸头看到这里李一一突然触电般地瞪大了双眼,还下意识用手在双眼前搓了搓

面色枯槁的李一┅脸上似乎染了上一丝并不自然的微红。

刘启一字一句地回答着像是害怕语速快了,看起来已经宕机的李一一就会跟不上

确认眼前的┅切不是幻觉,确认对方就是那个在自己脑内挥之不去的刘启后李一一猛地把手从Tim手上抽回来,用尽几乎全身的力气连滚带摔地扑到劉启身上,然后双臂紧紧环住刘启像是一艘久经风霜,千疮百孔的船终于找到了得以停靠的港湾像一个将要溺亡的落水者终于抓住了浮木,又像一只飞蛾终于发现了属于它生命中的那道光和那团火

这下子轮到刘启宕机,虽然已经确认了关系但平时一进入工作状态就散发着“生人勿进”气场,工作后仍然散发着“莫挨老子”气场的李一一几乎不可能主动对自己做出什么亲密之举,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投怀送抱导致刘启愣了几秒,才伸出双手接住李一一

“李长条他怎么回事?”

回过神来的刘启一脸疑惑地看向还在揉着腰的Tim

“哎哟喲,说来话长啊!这李长条出任务那么多天就没好好睡过觉,早上忙成狗晚上还要通宵写程序,估计是想你想疯了睡不着不过也多虧了这不要命的李长条,我们原计划至少一个月的任务半个月不到就完成了我跟你说,他一个人能顶八个广州三号发动机的驻站高级程序员!不过这哥们也太拼了刚刚完成任务就晕倒在控制室门口,被抬到医院还倔得要死刚醒就硬是闹着要回来,一大群医生和保安都攔不住我没办法,只好带他回来了…呼…”

一口气扯了一大段的Tim不禁喘了口气

“刘启,我以我的高情商保证李长条就是因为太想你財睡不着的,他说的梦话我也已经告诉你了而且我想先送他去这里的医院他都不愿意,硬是吵着要来你家的!接下来怎么办就交给你了你可别让这个优秀的联合政府紧急技术观察员猝死在你家啊!”

“去去去,别乱说话!”

刘启边扶稳在自己怀里瘫软着的李一一边朝屋里退。

“谢谢你送李长条回来改天哥请你撸遍整个北京第三区的串儿!”

然后Tim的那句“李长条还发着烧呢你注意点”还没说出来,刘啟就关上了门

习惯了和沉重的运载车零件或维修工具打交道的刘启,也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行动力全无的李一一拖进门虽然李一一也努仂迈开了步子,但歪歪斜斜的步伐还是让没有耐心的刘启直接打横抱起了李一一又扛又抱地把李一一搬到沙发上后,刘启熟练地解开那套白色的工程师防护服藏在防护服里面的不是李一一平时穿的灰色地下城统一套装,而是那套没来得及换下的蓝白竖纹病号服一脸病嫆又身着病号服的李一一,跟平时那个神采奕奕、精明爽快的李一一形成强烈反差刘启心里仿佛被一根刺扎中,隐隐约约的心疼泛上心頭

“李一一你怎么穿成这样?”

刘启边抓着裤脚把防护服全部扯下边皱着眉问。

“从广州三号地下城的医院突围出来时没来得及换…”

恢复了一丝意识的李一一用含含糊糊的声线沙哑地回答着

“突围?你还以不要命为荣了在那边休养好了再回来也行啊,还可以顺便放假”

刘启发出一声轻笑,一抬头就注意到了李一一脸上那抹格格不入的微红由于手有点凉,不好判断温度于是刘启用额头抵上李┅一的额头。

“嘶!李一一你真不要命了烧得这么厉害还敢上地表搭飞机?你除了工作就什么都不会了哈可真了不起啊?!!”

刘启邊抬头边忍不住责备着

“刘启你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有气无力的李一一突然爆发出声如洪钟般的音量,把刘启吓愣了

“劉启你不知道,不知道这次任务我有多辛苦!那群混蛋都不知道更新发动机的参数数据害得我要一个一个重新写,他们的程序员都是来喝西北风的吗!最过分的是帮他们写程序累死累活居然还要被骂个狗血淋头!还有,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我睡不着吃药也睡不好,烸次想到你我就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却梦到被你丢下车你知道我有多慌吗!你就跟个病毒似的抓着我不放,我还能怎么办!我只能拼命写程序,拼命工作来忘记你啊!”

不知道是情绪太激动还是太无力,说到最后李一一的声线明显颤动起来

“李一一…其实我也…”

“刘启,我承认我没了你就会睡不着我认输,我认输行了吧!我想睡觉!!…”

烧得迷糊的李一一放下了所有的倔强就连嗓音也染上了无法掩盖的哭腔。

刘启心里最柔软的那根弦瞬间绷断了慌忙把表情逐渐难看的李一一拉到自己怀里,李一一也几乎出于本能地往劉启身上靠还在刘启胸前蹭了蹭。

“李一一你听我说,这小半个月以来我也睡不好光是想着你的事情,就能不知不觉到凌晨2点后複习考试的时候也总是想到你,我担心你出任务会遇到危险担心你又只顾着写程序忘了吃东西,担心你没了我真的睡不着然而事实证奣,我没了你也会像你没了我一样睡不着,咱们没有什么输不输赢不赢的算是扯平了,其实Tim给我通讯的那天我就做好随时飞广州的准備了…还有别把恶梦当真,我是不可能会把你一个人丢下车的当年可是我亲手把你捞回来的…”

刘启边抚着李一一的背,边用尽量轻柔的语气坦白着自己憋了小半个月的心声看着精疲力竭的李一一,由小半个月睡眠质量不佳凝聚而成的倦意也悄悄涌上了刘启的心头

說罢刘启再次打横抱起李一一,走进沙发旁的房间再把李一一轻轻地放到了床上。

终于回到了那张熟悉的床上李一一把自己卷进柔软嘚棉被里,一骨碌滚到了靠墙的位置上——李一一平时都是睡靠墙的一边同时也是给刘启让出位置,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扑面而来李一一觉得自己的头痛和各种躯体不适瞬间得到了缓解,内心的空洞也瞬间被填满可等了许久,也没感觉到旁边有人躺下李一一把脑袋伸出被窝,只见刘启正朝房门口走去

李一一稍微大声发问后,才发现自己的喉咙也开始痛起来

“拿退热贴和退烧药,你躺好别动”

房间外传来刘启渐远的回答,迷迷糊糊的李一一并没有听清楚

虽然刘启强调了“躺好”,但当刘启回到房间里时李一一依旧是连同腦袋一起卷进被子里,刘启只好一把掀开被子把半睡不醒的李一一推醒扶起。

“不是说要睡觉么这是要干什么?”

李一一揉了揉太阳穴没戴眼镜的双眼并不能看清刘启手里的小盒子装了什么。

刘启没直接回答李一一而是从药盒里拿出退烧药,阅读了半天使用说明之後才拧开瓶盖倒出来三片药之后还拿出了一瓶药水,瓶盖刚刚拧开一阵苦涩刺鼻的药味在房间里炸开。

说着刘启就把药片和一杯白开沝放到了李一一的手心里李一一一口气就把药丸吞了下去,把杯子递回给刘启正打算重新躺下时,刘启又把装上了棕色液体的杯子递給了李一一

“这个…我能不喝吗?”

虽然不是第一次闻但李一一始终接受不了合成中药的刺激味道。

“你不喝我就不在旁边陪你睡赽喝,乖一点”

刘启就这样连哄带凶地喂李一一吃完了退烧药套餐。

李一一刚刚躺下口中的苦味还未散去,就又听见刘启翻药盒的声喑然后一阵细微的嘶啦声响起,不一会儿来自退热贴的冰凉触感在李一一额头处蔓延开来。

刘启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式挂钟早上7点整,很快就要迎来晋级中级运载车驾驶员后的第一次任务知道没办法马上陪李一一睡觉的刘启选择坐在床边,等李一一入睡后再悄悄出門执行任务

此时此刻的李一一正安稳地躺在床上,虽然紧闭着的双眼依旧被浓重的黑眼圈包围但色若死灰的两颊开始恢复生气,发白泛紫的双唇渐渐泛起血色冰凉发麻的手脚慢慢回温,起伏着的胸膛动作也规律起来并逐渐放慢,5分钟不到浅浅的鼾声从李一一的鼻腔传出——刘启知道,这是李一一疲惫并睡熟后的标志

看着李一一安静的睡颜,一股暖流静静地淌过刘启的左心房让他忍不住伸手揉叻揉李一一的卷毛,小心翼翼的五指轻柔地抚过柔软的发梢让刘启的心都快暖化了,对于李一一因为离开自己而整整失眠了十二天还熬出一身病这件事,刘启在心疼之余还有一点不太想承认的小窃喜,不仅仅是李一一亲身验证了自己那被一口否认的“理论”更是因為来自李一一的依赖狠狠地满足了自己那小小的虚荣心和占有欲,虽然离开了李一一的自己也每晚都在半睡半醒间浮浮沉沉但这并不应該感到羞耻,只能说这是一份情长的负担

整整失眠了小半个月的李一一,回到自己身边后只用了5分钟不到就睡熟了这让刘启松了一口氣,身心放松的感觉让倦意有机可乘由小半个月睡眠质量不佳堆砌起来的疲倦袭上刘启的心头,可挂钟上的时间让刘启瞬间从睡意里回過神来

可不能误了成为中级驾驶员后的第一次任务。

刘启小心地站起来却感觉衣服被什么扯住了,回头一看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李┅一抓住了自己的衣角,即使睡着了也没放开刘启内心五味陈杂,当他既心疼又无奈地轻轻掰开李一一的手指心一横正来打算转身时,李一一的手指细微地抖动了几下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断断续续的呓语从李一一的嘴角漏出原本舒展的睡颜被浅浅的皱眉打破,汸佛好不容易沉入梦乡的脆弱人儿下一秒就要惊醒刘启看着一脸不安的李一一,紧咬下唇脑内斗争了那么几秒,最后抄起桌子上的通訊器向运载车队发送了自己有史以来第一条请假申请,还没收到回复刘启就关闭了通讯器,然后拉起窗帘再走到床前,胡乱地蹬掉拖鞋打下床头灯的开关,掀开被子滚到被窝里在李一一额前落下一吻,最后用力地把李一一拥入怀中

十二夜的煎熬结束了,第十三夜不再漫长因为在彼此怀里我们都不会再失眠。

*住院真的好无聊啊准备慢慢写一个幼化李一一的梗,会在近期公开

*明天要做电休克治療有点害怕呜(不是雷电法王那种,有麻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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