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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雪蔷薇的花语
外婆晕倒了 “什么？外婆晕倒了！”小文雪双手捂住樱唇，听到哥哥的话后差点反应不过来。 “嗯，走吧，我们看外婆去。”书豪若有所思地放下电话，把刚才那人给的地址记在挂历纸背面。 屋内一阵沉寂。 文雪于是乖乖地收拾桌上的碗筷，书豪也冷静地去准备二人的衣服和水，最后检查好煤气和门窗，带上钱和妹妹赶到B镇的客运站处买票坐车。 今天是妈妈的送殡日，其实他俩都好想去参加妈妈的丧礼。可是妈妈的新家庭有太多与他们关系相冲的人，外婆只愿他俩平静地过好目前的生活，互相扶持，并不想这两颗小小的心灵再受任何创伤，也就不把他俩带去A市。 谁料，中午电话突然响起。书豪当时刚吃过饭，放下筷子去接听，才知道是外婆出事了。兄妹俩的心一是说不上的乱，但谁也没有表露出来，只默默地牵着手来到客运站。 “小雪，你还记得萧叔叔的模样吗？”书豪看着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脑袋，问了一句。 萧叔叔，是他俩的继父，他没见过，但妹妹和那个人一起生活过。据说当时妈妈和继父的日子过得很艰难，所以外公外婆把妹妹也接到B镇来照顾。虽然妹妹和自己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但这些年来，朝夕相处，尤其是在外公去世以后，他和妹妹、外婆三个人就相依为命了，他早就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 “很模糊了……哥，你见过萧叔叔吗？” 她果然没睡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是在害怕吧？书豪轻轻地理了她顺滑的秀发一下：“没有，睡吧。” “我睡不着。” “别怕，我在。” 小文雪只安心地靠在哥哥的肩膀上，却依然合不上眼，看着车窗外的一排排香樟树换成了梧桐树，想起了孩提时候的事。 她对萧叔叔的记忆仅限于2岁左右的生活片段，不过，这也已经比与亲生父亲接触的要长。又或者说，亲生父亲死得太早，而她当时太小，几乎是一点印象都没能留下。 在被接到B镇以后，妈妈还是来过外婆家看她和哥哥的，但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甚至只有在幼儿园或学校开家长会时，他俩才见得到妈妈一阵。 她也知道萧叔叔和妈妈很忙。外婆告诉她和哥哥，妈妈要照顾六个孩子，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分不出身来。她也没有因此怨恨过妈妈，只是觉得有些彷徨，有些无助。 在别人都有爸爸妈妈疼爱的童年时代，小文雪也有外公外婆和哥哥呵护着。可是，外公走了，现在又轮到妈妈，外婆也病倒了，她能依靠的人也只剩下哥哥一个了……修长的睫毛泛映着点点泪光，个中的酸涩令人不忍。书豪感受得到，也不知觉就把薄唇印到了妹妹的刘海上。 “没事的，一切还有哥哥……”
第一章 又来了两个蹭饭的 “哟，又来了两个蹭饭的！”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个花卷烫头的男孩这样揶揄。 “你有资格说人？” 客厅一个酷酷的大男孩正襟危坐，无端半句，竟是那种杀死人的。文雪不由得哆嗦了下，身体开始往书豪的方向靠过去。 书豪下意识握紧了她的小手，顺带把她拉到身后挡着。 “阿载，别这样，他们可是静姨的孩子。”某房门打开，走出一个纹理烫头的男孩来，居然是和那花卷烫长得一模一样的。但他貌似挺友善，小文雪的心这才稍微舒松了些。不料，背后又平地炸起了一个男孩声。 “拜托，你们别堵在这里行不行！” 书豪和文雪刚一转身，被他们堵在门口通道的小男孩不耐烦地抢位进了客厅，连门都没关好，还不经意地撞了文雪一下。 书豪急忙稳住妹妹，气氛一下子又局促起来。 “文显别闹，她是你亲姐！永诚，去关好门……好了啦，饭菜都好了，过来吃吧！”饭厅那边，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孩在厨房门口进进出出，文雪就在他背影的方向看见了妈妈。 她正想开口问能不能给妈妈上一炷香，那个叫载的又跟戴黑框眼镜的男孩挑衅：“仲林哥，你这样说不对！难道说我们就不是文显亲哥！” “你，你明知道我不是这意思。”戴黑框眼镜的仲林深感自己失言，有点局促起来，刚放下的袖口又给捋到了手肘上。 “啊啊，什么意思都好，反正大家以后就是更加乱七八糟的一家子……” “阿载，够了。” 和阿载一副模样的永诚关门后就把人给拉往饭厅去，但阿载不情不愿，依然在自说自娱，甚至好像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咳咳，说不定喏！有你的加入，这个家以后兴许还会有更精彩的一幕，我们异父异母的妹，妹！”说完竟还向文雪抛了个媚眼！ “你，找抽。” …… 最后某人的三个字，平平静静，却足以令人感到震慑！ 果然，阿载撑红了脸，但明显只能敢怒不敢言。永诚竭力把他往椅子上按，文雪不由得再次看向客厅沙发上的那个大男孩。 这个人，简直是用语气杀死人…… 这么气势，敢情他就是他们大哥？ 他原来也在打量她？ 但，只有半秒。 冷傲的视线平移了，这个人同时也插着裤兜起身，无声无息地走到饭厅坐下。仲林回厨房里端出电饭煲，放在饭桌上给一个个碗盛饭。文雪兄妹却有点不知所措，踌躇着移不开步子。 “我们，能给妈妈上柱香吗？” 书豪其实也早就看见了妈妈。在厨房门口的神台架上，相框里的妈妈正慈爱地对着他和文雪微笑。 他确实，忍不住吭声了，却也很快就察觉到周围的一片不情愿。 “不是吧……”果然，那个阿载又开始嘟囔。 “对不起，他……我们之前都有给静姨烧的，都烧了七天七夜送了最后一程才撤掉的，”仲林干脆完全撇掉这个人，径自朝着文雪兄妹说话，“大家这几天都被烟熏着没休息好，况且等会你们爸爸，”不，文雪她哥哥说不定完全……仲林赶紧改了口，“叔叔，从殡仪馆赶回来还得带你们去医院探病，时间也紧迫，就明天再上香吧。” 屋子里的确有很大一股香烛味，书豪和文雪从进门就闻得到，人家既然这么说了，也替自己送了妈妈一程，就不能强求。而且，目前最重要是见到外婆。书豪于是吸了口气，拉起文雪迈步走到饭厅。 哪晓得他俩还没坐下，就被人冷冷淋了一句：“要真有心，就该今天早上送一程。” 这次竟然不是阿载，是那个语气可以杀人的大哥！小文雪的心不自觉就砰砰，砰砰地跳，这个人一说话就跳。书豪也感觉到妹妹在一旁哆嗦着，连忙出声缓解气氛：“早上小雪身体不舒服，外婆吩咐我在家看着她。叔叔，现在是料理火葬的事吧？谁送我外婆去医院了？” 没有回应。 个子最小的文显早就厌烦了几个哥哥唇枪舌战，自顾自地去夹饭桌上的菜，被那个人一把筷子打住。 “边吃边说吧，别晾得菜都凉了。”仲林挤了个笑容打圆场。 那个人用筷子打过文显就顺势往菜盘子上伸去，动作流畅自如，却面无表情。一张清秀骄人的俊脸放佛就在向众人叫嚣：我最大，我先吃。 文显气闷得就捧一碗白饭到睡房里去吃，剩下的两个孪生兄弟也不安分。阿载吃不到一半就丢开筷子，大嚷这是什么菜，不几句便拉了永诚出去，说是要吃外公给他们下补贴的西餐。 那个人也吃得很少，而且吃得很快，眨眼间饭桌上就剩下仲林和他兄妹。文雪打心里感到难以下咽，一直是在B镇和哥哥和外婆吃饭，还真没见识过这种场面。 幸好不一会萧叔叔就回来了，气氛不至于窒息太久。萧叔叔已经和印象里的形容完全不同了，一脸的胡渣，沧桑憔悴。 十几年都没再见过，再见面，他也成了陌生人一个。 不过，萧叔叔没有他俩想象的冷淡，倒是很热情地招呼着，还问起他俩的儿时经历，关心他俩的学业和生活习惯，令两颗悬了半天的小心脏终于找到个着陆的地方。 仲林给萧叔叔端出原先留起的菜就回房去了，也不打扰他们。萧叔叔又说，实在对不起他兄妹，一直都没能抽空到B镇去看看。这些话都说得书豪和文雪心里挺暖的，凭什么要求你看，也不是亲爸，也有这么一大个家操心着。 虽然只是在这里呆了一个晚上，文雪已经深深体会到妈妈的不容易。 “看，我只顾着要你俩陪我说话，都忘了是在吃饭。呵呵，多吃点。” “不用了，我俩刚才就吃饱了。你忙了一整天，你吃。” “来来，还剩下许多。做得是不太理想，但也别费了仲林一堆心思。” 有那么一刹间，萧叔叔和煦的笑容给了他二人遇见太阳的感觉。 饭后，仲林哥哥出来包揽了洗碗的工作，萧叔叔就带他俩到医院里去探望外婆。奔波了大半日，终于可以见外婆了。文雪和书豪的心都是既激动又忐忑不安。 “我外婆，到底是怎么了？”。 “她……中风了。” “严重吗？” “嗯。暂时只能住院，但情况已经稳下来。” “那，要花多少钱？” “这个你俩不用担心，是叔叔的事了。”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还不知道。放心，叔叔治好她就会给她办出院的。” 文雪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哥哥和萧叔叔对话，直觉萧叔叔是个很好，很实在的人。可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养成了个乱七八糟的家？真的是乱七八糟，那个阿载其实没说错。她和哥哥在外婆接到妈妈死讯痛哭时，就听到过外婆诉说，女儿啊女儿，你再怎么爱，爱到给他养着两个女人的孩子又如何！ 那一句话，令她差点就想去外婆跟前问个明白，是哥哥拉着她让她冷静下来的。 本以为，自己和哥哥同母异父的关系已经够复杂了，哪料今天来到萧家，文雪才晓得什么是小巫见大巫。这几个萧哥哥和自己异父异母，全没有想象过是长成这种性情的弟弟和自己异父同母，而哥哥又和自己同母异父，实在是混乱至极…… 文雪的心千回百转，百转千回，之后萧叔叔告诉她和哥哥要给他们转到A市念书，一起住好有个照应之类的事，她完全听不进去，一路是跟在哥哥身边，恍恍惚惚，直至一个温柔的男声把她唤回现实：“你们来了。”
第二章 周末无眠夜 文雪往病房里一看，只见有个穿超大号黑色恤衫的短碎发男孩守在外婆床边，手臂上的黑布还没摘掉。 “你们好，我是二哥萧永贤。” 文雪和书豪都是一怔，跟萧家这么多个兄弟见过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正式向他俩做自我介绍。 这个叫永贤的男孩看起来也很友善和气，细细地和他们说了外婆入院的经过和身体情况。 外婆中风了，刚抢救了过来，插着许多针针管管，还连着两台仪器。医生说度过危险期后，大多留有半身不遂、言语不利等后遗症。医院的ICU室床位不够，外婆也只能被安排在单间里躺着。 文雪看着看着外婆，想起今天以前外婆对自己的照顾和唠叨，禁不住啜泣起来。 “外婆，小雪来看你了。小雪和哥哥来看你了……” “小雪，别这样。” 书豪理智地扶住妹妹劝说，眼眶却也不觉红了一圈。然而外婆，还是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眉眼半开半合，似乎丝毫听不见妹妹的哭声。 “她现在还是半昏迷状态，医生说，要治疗一段时间，才能康复。”永贤哥哥细心地递给文雪一个纸巾包。 “你们别伤心，外婆只是半昏迷，她听得见你们这样，她会担心了。乖。”萧叔叔也温言安慰他兄妹二人。 小文雪听言立即止住了哭声，可胸脯还是一抽一抽的。不曾想目光就搁在了这里，萧永贤尴尬地别开秀脸，喉结萌动。 几个人又在病房里呆了一会，可以说，都是初次见面，除了文雪和书豪的妈妈是怎么过世，外婆是怎么晕倒以外，就没太多的话题了。倒是临近离别的时候，萧叔叔和永贤间的举动令文雪兄妹感触不已。 “好了，贤，你也跑一整天了。回去好好休息。” “不要紧的，爸。护工已经说好价钱了，等会包好衣服就过来，你也不要太劳累，明天上班。” “嗯，你也是，回去收拾好书包，明天不要迟到……送他兄妹回去……” 父子二人就像兄弟一样相互拍拍背，叮咛这叮咛那的。有家有父母，原来是这样温暖……文雪心头一酸，小脑袋不自觉地往书豪胸口耷拉过去。书豪就很自然地摸摸她的头。 这个，永贤忽然也渴望有个妹妹。不，这个就是他妹妹，异父异母的，妹妹？ …… 心情竟然在静姨丧礼后继续乱七八糟，而且还不断地蔓延，滋生其他情绪。永贤深深感觉到自己的不妥，这种混乱最终在静姨丧礼后的第一个周末得到了缓解：许家兄妹带着大包小包再次出现。 “来，这个是你俩的房间。抱歉了小雪，我们地方不多，你得和你哥哥一间睡房了。” 爸爸带他兄妹回B镇办好转校手续后，仲林哥就到车站把人接回来了，现在正忙着帮他们整顿行李。 “要帮忙吗？” “贤你回来得正好。我们家又多了两个成员啦！他们下周一就会去你的学校报到，还是和你一个班的！” 文雪听了有点错愕，这个永贤哥哥竟然，竟然比自己哥哥要小？明明两个差不多个头……小心思暗自再比量了一下，嗯，还是比哥哥矮半个头的呢！怎么在医院那晚觉得他比哥哥还要大？ 嗯，是了。那天他穿了一件很大的黑恤衫，对了他还守了外婆一个下午，帮忙请了护工，这么懂事，所以她几乎错觉了……不对，哥哥也很懂事。 “小脑袋又在想什么呢？” 永贤瞧她不声不响地盯着自己看，玩心突起，就学着书豪那天在医院安慰她的模样去摸她的头。不料指尖都还没碰到她的刘海，文雪就吓得躲到书豪后边去了。 “贤，怎么你也来这一套，少见喔。” 仲林瞧见永贤吃了白果，只觉得好笑，便出声逗逗他，也没多想。哪晓得永贤晚上就因为这句话失眠了一宿。 “我……吵醒你们了？” 从没试过半夜起床喝水看见女孩，还是个穿了贴身睡裙玲珑浮凸的女孩，就这样面对面站在他身前说话。永贤迅地感到体温飙升。 “不不是，今晚……有点热。出来喝口水。” 文雪也不自然地点点头，打算等他过去了再走出洗手间。哪晓得他也在等自己，一时间两个人处在洗手间门口默对无言。永贤感到耳根发烫，登时迈步先走，谁料文雪也在这时候冲了出来，两个人不期然地撞在一块，文雪几乎整副曲线嵌进了永贤的身体！ “你们在干什么。” 愣地一个声音煞来，把永贤和文雪都吓了一跳！ 是萧家老大萧永见。 永见的个头要比他俩高出一截，然后又是这样冷冷地立在离他俩不足以用臂长衡量的距离之内，居高临下的俯视令人心寒。 “贤。” 傲慢的光点稍一聚焦到永贤的手臂，永贤几乎是用推的对文雪松开了手。 “对，对不起，我刚才不小心撞出来了，幸好永贤哥哥给扶住……我回房去了。”莫名胡乱地解释和交代之后，小文雪像只受惊的兔子奔回自己和哥哥的睡房里。 “小雪。” “哥？” “夏天也要注意保暖，这里还开着冷气，以后穿上睡裤子睡觉。” “嗯，好……你上哪？” “……今晚有点热，再洗个澡。” 于是，许家兄妹搬进来的第一个周末，周五六日连续三晚都是不能安静的夜晚。不是这个起来喝水，就是那个起来洗澡，间或有人去去洗手间，整一晚都是开灯关灯、开水龙头的声音。 说实话，忽然离开住了十几年的B镇，来到这个陌生的大家庭，文雪也是很不习惯的。哥哥显然也不太习惯，萧家的几个哥哥大概也不习惯陌生人来住吧。这几晚似乎大家都没睡好，但她想不到在这里还会有人给她庆祝生日，除了哥哥，仲林哥竟然也知道她的生日，还买了个蛋糕回来！ “你真忘了我了？” 仲林哥哥笑得有点匪夷所思，小文雪猜不到是什么意思。 “小时候你和我们一块住，我还背过你呢！” 书豪愣地把吃进口里的蛋糕滑掉在垫纸上，自己呛咳了声取水喝。 “真的吗？” “嗯，那时候你还只有这么小，”仲林哥托了托黑框眼镜，用手比划，“想不到一晃就是十几年，现在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文雪心里倒真是记起了一个小男孩…… “你好肉麻！别背台湾剧本好不。”小文显看见有蛋糕吃也凑和过来，领了大大的一块转回客厅开电视看。永贤笑笑，把整个沙发让给了他，自己也走过来饭厅加入：“对了，那天在医院我已经向你们介绍自己了。那你们呢，我还不是很清楚你们的全名。” 文雪和书豪听永贤这么说，相看一眼，分别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我叫胡文雪。” “白书豪。” “胡文雪，白书豪，都是好有艺术气息的名字，静姨以前应该也和爸爸一样，喜欢艺术吧？” 永贤这么说，书豪兄妹俩又是相看一眼：真的不晓得，和妈妈一起的记忆太少……不曾想，客厅的文显插了一着：“谁说的，爸爸运动也很棒啊！” “真的？”永贤作不相信状。 “你们爸爸什么都很棒，有很多爱好的，”仲林叹了口气，眉头不自而然地皱起来，“是生活改变了他。” “你们爸爸？”书豪忽然抬起了头，疑惑地看着仲林。 “呵呵，我不是你们的兄弟了啦！还没好好自我介绍，我是你们爸爸的堂弟。” 堂弟？不，那不就是叔叔了？文雪这会也停下了叉子看着仲林：他就是，就是小时候背着她跑去找邻家小孩玩的那个，叔叔？ “别这样看我，”仲林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其实也和你们差不多大，嗯……是上一辈人的年龄已经相差太远了……” “喏，还有心情吃蛋糕！” 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语气就可以杀死人的那个人已经在门口的通道处换鞋子。 “永见，有蛋糕，今天你妹妹生日，一块来吃。”仲林哥像没听到他说的一样招呼。 “你们吃，吃完跟我去寺庙。” 永见眼角也没瞧他们半下，放一句话就回房里了，简洁又有力。连文显也禁不住啧啧：老大可是越来越酷了！可是……去寺庙里做什么？
第三章 自然不下来 永见，原来是要带书豪、文雪和文显去看妈妈。在钦华寺一排排往生莲座最后边的第三个牌位，他们的妈妈就端坐在那小小方寸的相片里欣然笑着。书豪几个看得眼眶都红了。 “来，跪下。”永见命令式地吩咐。 文雪刚想应声上前，却被文显一把推开。书豪急忙护住文雪，狠瞪了文显一眼：“你干什么！” 刚才在家一块吃蛋糕说笑的小文显这会竟变得和他们很疏远，甚至，似乎对他们有点厌恨：“我才是妈妈的！” 书豪和文雪听了莫名所以。永见没理会他们，就好像当下完全没发生任何事，只在莲座下的柜子里找了三块卷香递出：“上香。” 已经跪下的文显犹豫片刻，还是恭敬地接过去点了。 书豪把另外两块一并拿在手上，打起不知被谁搁在柜子面上的火机，等香头燃起来了再递给文雪。 三个人静静地对着妈妈的莲座轮流跪拜。文雪看着莲座上生前和自己见面次数少得可怜的妈妈，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听见那副最难等到，却也最温柔慈爱的声音了，鼻子不由得开始一抽，一抽的。 这时候，没想过永见会无声地递来一包纸巾。 “……” “谢谢！” 文雪还在愣看着突然友好的冷面侠，不知所措，书豪已经替她道了谢，直接拿过来抽出纸巾给她擦眼泪。 “今天，”永见不着痕地避开她的视线，“你们去学校报到了？” “嗯。”文雪乖顺地点点头。 去报到了，她还和永贤、永载一个班。永贤有事请了假，早上她和哥哥是在仲林哥的陪同下到学校办手续的。永载下午也没上学，听班上的同学说他经常逃课，然后永诚在最后一节自习课也请假去找他了。到放学的时候，还是哥哥和她两个人一起回到萧家。 “好好学，功课跟不上可以找永贤。” 书豪浅眉略皱，这话分明是只对着文雪说的，不自觉打量了永见一眼：秀挺的鼻骨之上，目光如炬，却是在盯看着莲座，丝毫不像有他们的存在。 晚饭永诚和永载都没有回来吃，永见一如以往地几分钟就离座。文显捧了饭碗去看电视，饭厅里又是剩下仲林、永贤和他兄妹俩。 “静姨的户口注销了？” “嗯，”永贤温文淡定地夹了一片肉，举止成熟得文雪没法平视他，记得他还是一个和自己年纪相若的哥哥，“去街道拿证明信的时候被耽搁了一下，不然下午也可以回校上课了。” “怎么被耽搁了？”仲林哥拽衣角擦过眼镜，重新戴上了坐着。他早就停下了筷子，但还是很好人地陪着他们三个。 “说我未成年，要找爸去。我说他要工作，没空。”永贤非常平静地复述了上午给妈妈办死亡户口注销的过程。但大家都可以想象得到，一个14岁的孩子跑到街道居委请求办死亡注销户口证明信，然后又赶去派出所办注销，对着每一个人重复解释爸爸很忙，所以我来办妈妈的身后事……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大家都很明白。 萧叔叔是真的很忙，8个孩子，外加一个无了期住院的外婆，生活的负担可想而知。他没一个晚上是在家里睡觉的，仲林哥说他从前就经常在自己的公司里过夜。书豪和文雪就只有在回B镇办转校手续的时候，和他亲密接触了几天，之后一直是在萧家自生自灭着。 “在看什么？” 永贤再次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小白兔的头，这次没躲了。 “你哥——好用功。” 萧家是住在小区商品楼的顶层转角单位，站在阳台也可以看到相邻睡房的窗台。永贤兄弟的睡房原本应该也是阳台，可能是因为地方不够用，就被打通了做睡房。文雪小手掌着杯子喝水，只好奇地盯着那边窗里在埋头看书的永见，不知自己倚在阳台架上的身影也渐成风景。 “嗯，从小到大，他都只允许自己拿第一名。今天他请假到寺庙里办你妈妈的法事，耽误了课程，这会自然要看看白天的课目。” 永贤温和地说着永见的事，也不介意和她分开“你哥”，“你妈妈”地说话。 “那你呢，你今天也耽误了学习喔。这么快就看完了？” 永贤笑了笑：“我才初二，还没太大的压力。况且，我又不是只允许自己拿第一的人。” 文雪吐了吐粉舌：对不起，我老把你当成高中生了……不过声音小得可怜，永贤半点没听到她咕噜什么。 两个人都不再觉得对方陌生了，开始说笑嘻哈，正是一片和谐的时候，书豪突然浑身杀气地冲进了阳台。文雪差点错觉，以为是那边窗里的永见腾了来。 “哥？” 虽然不知道哥哥是怎么了，文雪还是任他拉着手牵回睡房。 “城里的学校好学生多，竞争大。别偷懒，再好好复习一下。” “……我已经复习好了，才刚开学，课程进度其实也和我们B镇的差不多。” “那，早点睡觉，保持一副好精神。” “我还睡不着，哥你做完功课没？能陪我玩一会游戏再睡吗，我要玩情侣的那个。” “……你这习惯真不好。只许玩一会。” “耶！” 回到房里，哥哥却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体贴的哥哥，对她胡文雪是千依百顺。她不由得将睡房里的白书豪和刚才在阳台的白书豪对比了一下，忽地噗嗤笑出声来。 “怎么了？”书豪在弄双人游戏用的USB，回头瞧见妹妹像朵小桃花一样，笑得是莫名其妙的开心。 “没什么……哥啊，你现在怎么也学永见哥那样了，跟人摆老大的架子？刚才不知道，还以为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呢！” 永见哥……书豪听了，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哪里生气了，小脑袋老是不知在想什么。” 鼻子被轻轻刮了下，文雪顽皮地捉过哥哥的指头，咬上一口。书豪登时僵硬，心跳刹那间似乎漏了半拍。 最近，最近和妹妹打闹时好像，再也自然不下来……
第四章 她是我女朋友
第二天，文雪刚回到学校就被一堆女同学包围。 “喂，你是用了什么方法，让老师肯给你坐到萧永载旁边做同桌的，快说！” “B镇转过来的乡下妹子是吧！告诉你喔，萧永载是我的，你不许和他说话！” “昨天我看你们怎么好像是已经认识的呢？你不会也是追过他的旧相识吧……” “看你单纯，就提醒你一下吧。他呀……坏透了！你可别也是被他骗过的好！” “……” 正当文雪茫茫然被弄得有点无所适从，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替她挡掉了整一群令人眼花缭乱的蝴蝶：“好了，她是我女朋友。你们不用担心她会抢走永载了吧？” “哇，原来是嫂子耶……” 文雪差点没被雷傻，想不到萧家兄弟在学校里这么出名！但永贤哥到底是好心替她解围，她还是该感谢他的，不然怕要被这群花蝴蝶给轰晕了。 “永载？你回来啦？” 不知哪位女生娇嗔了一句，其他女生的目光齐刷刷飙了过去。只见萧永载穿着敞胸的短袖白衬衣，一脸不羁地走过来。那纽扣附近的肌线分明好看，连急忙撇开视线的文雪也被臊得脸红耳赤。 “谁说她是你女朋友了？” 文雪还做梦都没想到永载回座位这边来，竟是突然就一下搂住了她，惹得周围惊呼如潮涌，尖叫声连连。 “萧永贤，萧永载，你俩在干什么！” 班主任刚走到教室门口就看见他兄弟俩这一幕，气得两只金鱼眼鼓胀得更凸，样子只可以用“一条要掉下金鱼眼的大金鱼”来形容。 女同学们见班主任来了，都是或自觉或不情愿地回到自己的座位。萧永载却仍是大剌剌地搂住文雪的肩膀，驻在那里朝永贤坏笑，弄得文雪和永贤都十分尴尬。 “萧永载！” 班主任又斥了一声。男同学们正经地捧着书本佯装事不关己，暗地里却都在幸灾乐祸。金鱼眼班主任是该多治治他啊，不能任他没事就对着全级女生乱放电！ “你看校服被你穿成个什么样了？扣上纽扣。” 啥？金鱼眼想要避轻就重放过他？男同学们纷纷丢下书本在心里起哄。 女同学们也开始在座位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哪个和萧永载被公开了的没挨老师批过，这胡文雪怎么那样走运！ 刚来到新学校就发生这样的事，文雪实在被弄得忐忑难耐。可萧永载还是满不在乎的，被老师喝令扣上纽扣了，那紧搂住文雪的手才缓缓松开，不紧不慢地摸上自己的衣领，作秀似地在全班同学面前扣回三颗纽扣。 班主任又朝萧永贤下发命令：“你，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萧永贤看了文雪一眼，无声绕过两列课桌，在全班同学的目光追随下回到自己的座位。 “你两个，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同学们听班主任这么说，八卦心立即再起。大家草草听了一节八国联军侵华，下课就都窜到了初中教务处外面偷看好戏。不料，班主任只是拉他俩上学校的理发室整顿头发。 A镇的公办学校大都对学生发型要求严格，男不可烫染，女不可留长发。 过了一节课，两个人再回到班上的时候，已经变成了滴水平头和娃娃装的短发。大家便也在暗地里释了怀：总算也是班主任对你们的一种惩戒吧！ 永贤却是心情复杂的。永载总是爱惹桃花爱生事，每个和他做同桌的女生不到两个星期就得被调换座位。在文雪来之前，班主任还试过安排了个男同学和永载坐，结果那个男同学又投诉因为永载被女生滋扰学习，自己申请调位置了。班上的座位就只有那么多，谁都晓得永载的问题最令班主任头痛。可是，文雪以妹妹的身份出现了。 班主任以为她是他们同母异父的妹妹，就放心地将她安排到永载身边做同桌了。可谁又会明白他们家复杂的伦常理短？连班主任向大家介绍文雪的时候，也懒得解释文雪和他萧家兄弟的关系。在事实上，文雪压根儿就不是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今天永载那样对她……那一刻，永贤着实是看得眼酸酸的。 但他最后还是对自己说，算吧，但愿那真的也是永载讨厌自己才去做的挑衅。 放学了，文雪以为难熬的一天终于过去，便收拾了心情按约定时间到校门口处等书豪，不想还没站住，就被人逼去了街外的墙角。 “永载从来没主动搂过一个女生的，我恨你！” “你是转校生吧？我怎么没见过你！说，你是不是真认了做萧永载的正牌女友！” “你说话啊！我今天豁出去了，就要跟你来个没完！” 又是一堆花蝴蝶，还是些不认识的女生。文雪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被她们弄得晕乎乎想喊救命。 书豪也正烦着被一个热情的女同学缠到了校门口，全没想到那堆女生围着的竟是自己妹妹，愣是焦急地往校道上搜索熟知的身影，愣是寻不着人。 永贤背着书包走出来，则第一眼就投向了那堆初中部女生。 永载这么受女生欢迎，被围的人九成会是成为他新同桌的她。他于是快步抢了过去，三两下拨开那些个女生，当众伸手把文雪拉了出来。 “都说了她是我女朋友，我们班的同学没和你们说吗？别再搞错对象了喔！” 这么一着，书豪也看到剪了短发的文雪了。书豪早就注意到永贤，还在想是否该和他打个招呼，不料他一下就跑到女生堆里，牵出了文雪！ 大意啊！怎么就没留意这是一帮初中部的女生呢……她们刚才围着小雪，是要对小雪做什么？ 惊觉自己的疏忽，书豪干脆地推开那个粘着他喋喋不休的女同学，径直赶到文雪跟前。“小雪，怎么了？” “哥！”文雪看见了哥哥，就像只小猫寻回了主人一样，马上挨到了哥哥身旁。 书豪俊逸清秀，气宇摄人，那帮女生突然瞧见这么个帅哥，倒是呆了一会，可很快，就又不依不饶，一个劲地问永贤刚才的话真不真，如果是真的，今天大家都在传的又是怎么回事。 永贤眼神复杂地看了书豪兄妹一刻，便只苦笑着让他俩先走，表示自己做殿后。书豪于是十分领情地牵走了文雪。 “我怎么听到你成了他的女朋友？” 不知为什么，哥哥突然的一句问话令文雪莫名心虚。 “哪里是，都怪那个萧永载，女朋友一大堆，班主任又安排我坐在他旁边上课，害我无端端成了靶心……” “那他可以直接说萧永载是你哥。” “……” 文雪想想也是。 “大概，大概永贤哥也不愿意别人知道我们家的复杂事吧。” 书豪眼神一暗，没再说话。 文雪不习惯哥哥这样冷淡地走在自己身边，便自己找了个话题：“哥，这里都不许女生留长发的喔。今天被班主任揪去理发了，还行吧？” 文雪特地晃到哥哥面前转了一圈，果然，哥哥的俊颜再次舒展。 “好看。”书豪静静地看着这个总是懂得讨他欢心的妹妹，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从前没有的，却也像是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有过，辨不清理还乱。自从寄住在萧家，书豪就一直被这种感觉困扰着，有时甚至会莫名地惆怅，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总之是心烦意乱。 每当看到妹妹开心地围着自己转，他就越发不舍得她离开自己的视线，最近是连上课都会不知不觉地走神…… “哥？” 嗯，真的又走神了，面对着她还是会这样。书豪握拳在薄唇上佯咳了声，咽了一口水低头往前行。 “哥，你最近是怎么了……” 似乎，把她害担心了。书豪习惯地摸摸她的头，调回一个笑脸：“我怎么了？” “形容不了，总是怪怪的。”忽冷忽热，乍惊乍喜。 “走吧，”书豪不自觉地搂住她的肩膀，“你小脑袋想的事情才够怪。” 呃，虽然在B镇的时候哥哥也经常这样亲近，但今天文雪第一次感到了不自在：上午，永载哥的臂弯，也是这样的一种异性温度……吖自己在想什么，两个都是自己的哥哥！哥还是和自己同母异父的亲哥！ 这么一搅，文雪也心乱了起来，不期然就挣开书豪的手。 “呃，今天太热了哥，这样好热……” “……嗯。”
第五章 萧家的热闹 两个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回到萧家。 “女朋友，回来了啊？” 刚换了鞋子，文雪居然就看见永载已经半摊在客厅的沙发上，还潇洒地叼着支烟调侃她。 “稀，客，喔！” 不知怎的，文雪看见他的坏样子就也想挖苦一下了。本来就是因为他，今天自己才会被那些女生轰炸，还要在班主任面前出洋相，形象大受其害。如果现在被这样欺侮也不还击，以后这做同桌的日子还怎么挺下去？这么想就这么做，小文雪于是挑起下巴，斜眉回他一眼，哼。 “……” 萧永载好像感到有点意外，半饷才不纯熟地摁下烟头反驳：“怎么，这里是我家，我回不回家，什么时候回家也要你管？哦，对！我忘了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呢，还住在我家里，嗯，这么快就学得这么贤惠了，不错不错……”说完哈哈哈爽笑起来。 原来小雪兔被惹毛之后会是这种样子，可爱。 文雪听他拿自己来卖便宜话，颠倒事实，自然是更加生气！她正想要再搬什么词来扳倒他，突然一件硬物在头上飞过——“呃！” 哥哥把书包狠掷到那家伙身上。那家伙猝不及防地哼了一声，应该是很痛。 “你发什么神经！君子动口不动手，说不过别人就动手，你不是好孩子！” 噗嗤。 没见过哥哥是这么生气的，也不知会不会惹毛了这种小混混。文雪本来是紧张兮兮地听着永载的回骂，怎晓得他后面半句居然说她哥不是好孩子？呃，这话真是，谁大谁小，谁教训谁了？文雪差点要笑出声来 可是，这种场合不能下哥哥的面子！小文雪唯有用手捂住了嘴。 这时候，永诚因为听到声响，从睡房里走了出来。文雪一眼就发觉他仍是纹理烫头。 咦，居然没被抓？是因为他的发型和个性都没永载那么出格？说真的，永诚的样子长得和永载一模一样，但人品就是天与地，雪与泥的区别。永诚文静，内向，像永贤那样儒雅清灵，友善函和。而且永贤的脸廓也和这兄弟俩差不了多少，最最相近，有时候，文雪真会觉得，永贤跟永诚更像是孪生兄弟。 “阿载，难得早回来，别生事。” 永诚用兄长的口吻劝说永载，哪晓得永载又用同样的口吻来说他：“萧永诚，难得早回来，某人又不在，你还不快快上去练习？” 文雪疑惑了：上去练习？ 永诚被他气出一着，语塞，自己到厨房帮仲林哥洗菜去。书豪也不愿妹妹继续被那家伙搭讪，果断牵了她回房。 “哥，你的书包还在客厅。” “我等下会去拿回来，你不用管。坐下！” 呃？ 文雪很奇怪哥哥今天怎么对自己摆家长样了。刚才，说什么都是萧永载拿她来寻开心而已。难道，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尽管莫名地感到有点委屈，她还是应声回到了床沿上，乖乖坐好，等着听书豪接下来的话。 “平时没什么事，就不要理会那家伙。他说什么你都不用回应。” “那家伙？”文雪习惯地抱起书豪的枕头问。 他俩在萧家睡的是双架床，文雪睡上铺，书豪睡下铺。但就是从前，文雪在老家也会经常凑到书豪的床上，两个人一起看书玩游戏。书豪也从不介意她把自己的枕头当成了抱枕、腰枕，搓圆摁扁地乱用。 当然，就算是来到了萧家，书豪也是乐得见到她这一成不变的，“坏习惯”。 “哥你刚才说的家伙，是指萧永载？”文雪感到有点突兀，自己的哥哥别说脏话，就连不雅的字眼也从没见他说过。 哪知道她心里还在这么想，书豪就已经认真地对着她点头：“嗯。” 这着实令文雪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就反应过来：“啊，我知道了！我会听你的。可是，哥你别这样好不好，越来越严肃，害我以为自己刚才又做错什么事了……” 撒嗲抱怨的话自然还是一大堆，但小文雪的心只能是火热火热的了。原来哥哥担心她受伤害了，也真是的，自己都多大的人了！哥哥就是好，就是疼爱她。她只要这么一想，就再也不纠结自己已是个双亲尽失的孤儿了。 仲林哥喊他俩到饭厅吃饭时，永见，永贤，文显也都回来了。 可能是心情的缘故，文雪第一次觉得，他们萧家六口同台吃饭的场面还是挺温馨的。仲林会替文显夹些距离远的菜，永诚会主动帮永载加饭，只是，好景不长。 “唔唔，仲林哥，你的厨艺水平着实是有待提升！”不用说，挑事者从来都是哥哥说的“那家伙”，萧永载。 “不好吃你可以不吃。”永见也永远是言简意赅。 这么一来，火药味又开始蔓延。永载说我偏要回来吃！永见就回他你有本事自己煮！永载再闹下去，永见干脆不理了，便轮到仲林和永诚劝架。文显觉得烦了，干脆大吼一声，就又被永贤教育“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捣乱”。总之是嘈嘈吵吵又一顿，总好过零零丁丁又一晚。 文雪是喜欢热闹的，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因为，在她还能和妈妈一起生活的日子里，有个大哥哥会背她到很多小孩的地方玩。 那依稀是一个大院子，很多户人家一起住。那个大哥哥，应该就是仲林哥吧。那时候，日子是快活的，因为她还没意识到萧叔叔不是她爸爸，她没有爸爸。妈妈也在身边，每晚就讲故事，唱儿歌地哄她睡觉。虽然印象已经很模糊很模糊，记忆也已经零零碎碎，前不着后，但是那种幸福的感觉，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可是，她在文显出生后所遭遇的落差，也是刻骨铭心的。她后来也知道是因为外婆心疼妈妈产后还要照顾三个孩子，没日没夜地操劳，才会把自己接到B镇住下。她现在长大了也已经懂得了妈妈的难处。可是最初那离开至亲的失落和无助，夜夜在噩梦里哭醒的悲恸，她今天依然记得。 如果不是外婆家也有个和仲林哥差不多大的孩子，这个孩子也是和她同病相怜的哥哥，也会牵她跑到旧庄园还是古水桥上找伙伴玩，她大概早就被孤独感淹死。 所以，她喜欢热闹，心底里特别渴望热闹。 只是，萧家的热闹往往带着大量的火药味。他们要么各自不相理睬，要么就是拌嘴加人身攻击。不说话的时候可以把你冷到窒息，一起说话的时候叫你听到头痛。 文雪是很少和自己哥哥闹矛盾的，就不明白，他们怎么时不时就狗咬狗骨似的。而且文显也分明看她和哥哥不爽，瞧那天去寺庙，还有第一次在门口见面时他的态度就知道。 只是，他为什么讨厌她和哥哥？
第六章 好在有你 “又在偷看我哥？” 第二次摸她的头她没躲了，永贤在心里暗喜。 “喔？你吓我一跳了。” 文雪回过神来，这才察觉自己晾好衣服就一直抱住丫杈没放，那她刚刚——不会真的是朝着永见哥窗口的方向回忆童年吧？那种样子，不成花痴了？还要被永贤看见……文雪这么一想，巴掌大的稚脸登时红一阵，白一阵的，看得刚刚有点小兴奋的永贤又陷入失落：难道是我说中了？ “……” “……” 两个人尴尬异常地支吾了好一会，最后还是永贤先自我调节了下来：“好了。刚才在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往事。” 文雪也在要求自己放轻松。可不知为什么，今晚和永贤两个人在阳台，总是有点不自在，总是在胡想哥哥还会不会冲进来之类……唉乱七八糟，今晚是怎么了呢，天气也热，令人口干舌燥……喔，“对了，”文雪忽然想起来了，“昨晚谢谢你帮我把杯子放回厨房！” “不客气，一家人别说这种话。” 永贤脸上笑了笑，心里却又忆起昨晚书豪亲手把文雪拉走的情景。还有今天，不，就是在平时，在一开始，他就常常看见他俩手牵着手……虽说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可亲兄妹都不见得可以那么亲密吧？ 永贤自问好妒忌他兄妹的这种感情，为什么他就不能和永见这般亲近？最多就只能忽好忽坏？呃，难道是因为，他是弟弟不是妹妹——“吔，吔吔。” 头顶上突然传来两拨锯木似的声音，永贤和文雪都下意识地抬起头来。一阵悠扬的小提琴乐缓缓抒起，柔而坚韧，牵绕回旋。 “看来今晚我不能上去画画了。” “上去画画？” 文雪回过神来看永贤，只觉得永贤刚才的语气充满落寞。文雪刚想问他些什么，就听见了哥哥的声音。“小雪！” “哥？” “渴了，给我倒杯水。” 书豪只在阳台门口停了一秒，文雪和永贤回过头时就已经闪人。 “呃，你哥还真像我哥。”永贤有种莫名的感应，直觉书豪是在吃他和文雪的醋。不然，怎么每次都在他俩一起的时候支开文雪？ 文雪也觉得莫名其妙，哥今天是挺那个的……但是绝不可以和那个冷面侠相提并论了！ 哥哥，大概是一时接受不了妈妈的过世，也不习惯在萧家的生活吧？哥哥，总是情愿一个人难受，也不会说出来让家人担心的……嗯，这么一想，文雪立即就撇下永贤去厨房了。 “衣服都晾好啦？谢谢呵。” “别这么说，我应该做的。” 仲林哥这时还在厨房里擦灶台，文雪看见了挺不好意思，好像平时这些家务活都是他一个人揽了。 “怎么，进来拿什么吗？” “嗯，给我哥倒杯水。” “你说给书豪倒水喝？”仲林听了有点讶异，但很快又回答她：“他刚才才来过。” 呃？ 是喔，消毒柜里没有他的杯子！搞什么的？哥最近真的好奇怪……文雪满肚子问号走出了厨房，门铃刚好响起。 “你们找谁……” 门一打开，文雪还没问清楚就被几个女生热烈包围：“你是新加入的补习生？你来得好早喔！” “你好，我叫韩曼妮，你叫什么名字？” “很高兴认识你。你是哪个学校的中考生啊……” 文雪刹那间以为自己又被学校的那群花蝴蝶追杀，惊得一下就叫：“萧永载！” 萧永载闻讯以后几乎是扑出来客厅的，但看见这几个女生就恢复了常态：“喊我出来啥事？” “她们……” “她们是来补习的。这里没你的事，去洗澡吧。”永见忽然捧着书和练习卷到客厅来，文雪的表情同时与那几个女生无异，一片晕红。 原来这个人，除了只许自己拿第一名，还会给人上课帮补家用。他平时虽然不声不响，一说话就拿语气压人，但原来…… “她是谁啊，见哥哥？” 那个叫韩曼妮的女孩开始上上下下地打量文雪，文雪感到局促，不自觉就后退了一步，刚好靠进了听到叫声出来的书豪怀里。 “她是我妹，我们开始吧。” 永见貌似若无其事地对答着，人这会已经坐在沙发上，往茶几面分派练习卷了。 “回房吧。”书豪把文雪拉回房里，坐了下来，过一会，又见她仍是有点失了魂似的样子，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哥？” “怎么了，以为是今天学校门口的那些女生，被吓着了？” 文雪若有所思地点头。书豪看看她的眼珠子，又把她的两只小手握了起来：“还有什么吗？” “没什么……哥，不知为什么，听到他们介绍我是妹妹，感觉好奇怪。好像，比说我是他们的女朋友还要奇怪。” “傻瓜，”书豪不禁笑了，怜惜地抚抚她的娃娃头，“你从来就只有我一个哥哥。突然住到这里来，还要被这样介绍，当然是不习惯了啦。” “是这样吗？”文雪也笑了，“我刚才的样子是不是好傻？” “你一直是这样傻。” 书豪的唇角挑了下，心情是莫名地好起来。十一年来织下的感情，始终是无可替代的。然而他的这种信心维持不到两天，就又开始动摇。 学校挑选了他参加篮球队，应战市青年联赛。这意味着他和妹妹的放学时间会不一样了！放学后他还要留在操场练习！他最希望妹妹就坐在操场边上等他，却也最担心一不留神，就教哪个坏男孩乘档子去欺负她了。本来他是该让她去找永贤永诚他们一块回家的，至少不用担心路上会出什么意外。 但是，他动摇了，他担心……如果，她和他们总是一块回家，日子久了，他还会是她心中唯一的哥哥吗？ 他不敢想。 他坚决要求文雪自己先行回家。 所以到了周五，向来顺从他的文雪早早收拾了书包，校铃一响就独自离开。 这一天，文雪一个人步出校园，走到了大马路上。最是车水马龙，人声沸腾的时候，文雪这才惊觉在学校附近摆卖吆喝的小摊小贩原来很多，某些路段甚至是避来让去，要被人痛踩了一脚才走得完。自己之前居然一点体会都没有？ 这样走着，文雪不禁想起平时和哥哥一起放学回去的情景。那具矫健的身躯，不知在这几天为她挡去了多少路障？这样想着，热气又不知不觉地打心头冒上眼眶，糊糊地给眼前的路上了一层膜。 “喂，小靓妹！要去哪儿呀？” 诶？某种危险的讯号突然从耳后飘来。 这，这？ 文雪一直只是低着头自顾自地走路，没提防真要遇上几个小流氓，这，这难不成中了哥哥今早的唠叨了？文雪心里一惊，只发了力地拨腿向前飞，不料书包一下就被人拽住：“喂，用得着吓成这样吗？” 嗯？这声音……文雪这下恍然大悟，转过身来就想给他一巴掌——没有成功，手腕被他紧紧捏住了。 “放开我，萧永载！你做什么！” 萧永载颇好玩似地任她扭着捶着，半饷才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做什么？你和我现在的肢体语言已经完全可以解释了啦！” 文雪登时愣住，止掉自己惹人眼嫌的行为。 “好了，”永载瞧她的小脸都气红了，才似笑非笑地放下她的小手，“今天怎么不和你的宝贝哥哥一块走了？” 文雪撇开了脸，不理会他。他却仍然在那自弹自唱：“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他加入了学校的篮球队，和我跟同一个教练了。” “你也是学校篮球队的……” 永载得意地笑了，早知道你会忍不住反问：“嗯，是啊。拜托，我在初中队很出名的啦！你不会来了一个星期还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那，你为什么不用练习？” “溜了呗。” “……” “哈哈，”永载毫不客气地点了文雪的额头一下，“市高中联赛是在下半年举行，而市初中联赛是在上半年举行，懂了吗？” 文雪眼珠子亮了一瞬，又不说话。 “喂，胡文雪。” 又怎么了？文雪纳闷地扭头看他，没想他把一支定发喷雾塞在了自己手里。 “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给你防身啊！你以为你刚才真遇着流氓的话，就那么几下兔子跑就逃得了。” “……” 文雪突然感到眼前的萧永载有点违真。他原来也会关心别人？我今天遇到的真是他？ 文雪不禁定定地盯了眼前的秀脸好一会，搞得自上初中就被人号为“坏男孩”的萧永载竟然有点不适应。但他也没那么逊了，吹吹额头的滴水就能略过：“这是我剪发前用的啦！你可以放在书包侧袋，哪天遇到坏人就对准他的眼睛，喷一下就灵！” “谢谢。” “嗯，不用客气，你是我女朋友嘛……”永载嘻哈着侧过身来说话，不料文雪举起了喷雾对准他摁！“喂！你这人怎么恩将仇报，不带这么样的！” “呵呵……”这下文雪乐了。 她没有真的摁下去喷他了，可是瞧见了他失措掩面的样子！这人老爱捉弄人，叫你捉弄我，好嘛，就让你试试被人捉弄的感觉！ 两个人就这么闹着玩着，回家的路很快就没了一大段。文雪最后安静下来了，永载也没再耍贫嘴，两个人竟是和谐地又惬意地一起回到萧家。 第一次不是和哥哥结伴放学啊，好在有你。
第七章 乌贼冬笋饭 “永载？文雪，刚才回来的是永载吗？” 仲林看到文雪居然是和永载结伴回家，还以为自己眼花，差点没摘下眼镜抹抹。哪晓得文雪瞧见他的样子，就噗嗤一声乐了。 “怎，怎么了？” “仲林哥，你怎么做菜做到嘻嘻……脸上被画了个王八似的……嘻嘻嘻……” 文雪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嘻嘻嘻嘻嘻，笑到像两个小铃铛敲在一块那样，停不下来。仲林连忙摸摸自己的脸，结果又把爬鳖的图案弄成了花面猫，文雪就更乐了。 “不好意思，我……在弄乌贼……没留神搞成，这个样子了。” 怎么被她瞧到熊样了呢，仲林好不羞赧，只得摘下了眼镜，一边猛力泼水洗脸，一边解释。白花花的清凉把他溅了一身，他也毫不在意。 看到他这个样子，文雪忽然觉得自己好坏：每天一放学就赶回家，坚持给大家做饭，就算被弄到满脸墨汁也毫无怨言，这种精神是多么可贵！自己却还拿这个寻他开心…… “对不起，我和你一块做吧。” 仲林暴洗了一会，才刚关了水龙头，只听到她的后半句话。 “你会做乌贼？” 文雪摇摇头，很坦率地表示你教，我做。 “其实，我也不怎么会……昨晚文显说梦话，喊乌贼好好吃。我猜想，他大概是梦见静姨，你妈妈了。” “所以你就买回来试着做？” “嗯。大家都喜欢吃乌贼，以前静姨做的青瓜炒乌贼，南瓜乌贼煲，海鲜乌贼汤啊什么的，有那些菜的话，那一顿大家肯定会抢个精光。”仲林揉起红格子围裙内里的一角，轻轻拭擦着眼镜，平静又带点伤感地给文雪陈述过去，“那时候，永见回到家里很积极的喔，比每一个人都积极！他也经常到厨房帮忙的，所以本来……他应该是会做乌贼的，可现在静姨过世了性情变成了这样，我也不知……其实也没什么，我想先自己试试。” “他比每一个人都积极？”文雪听得有点懵。那个酷到用语气就可以杀死人的大侠，也会有积极到厨房帮忙的时候？好难想象，他像仲林哥那样穿起围裙切菜，洗乌贼的情景…… 仲林没注意到文雪在想入非非，只一副心思研究着怎么解决洗手池里的乌贼，内里好像还是黑黑的，他便打开了水龙头继续冲洗。 文雪看到他的动作，忽然想起了什么。“唔，塞上这个！” 仲林还没回头问，她就已经抢到洗手池边，拿了塞子摁到了下水口处。 “我记起来了！我哥洗乌贼的时候，是用一大盆水浸着慢慢洗的，这样就不会弄到四处都是了！” “是这样吗，我刚才好笨……书豪也会做乌贼？” “嗯，他也爱吃海鲜乌贼汤，有时还会做冬笋乌贼。” 居然和永见喜欢的菜谱一样？仲林不觉抬了抬眼镜框：“想不到他的爱好和我们一样，真好，这个光荣任务就交给他吧——对了，怎么今天你们没一块回来？” “嗯，”提起这事，文雪就不经意地扁起了蜜桃小嘴，“他只上了两次体育课，就被老师相中了去篮球队。刚好下半年又有市联赛……所以他从今天开始，每天放学都要练习2个小时……不过，”说到这里，小文雪的眼珠子又闪亮亮地放大了，“我哥真的很棒的喔！无论学习，运动，做家务，样样都不会输给谁的！” “是吧，雪在冰箱里等他来做。” 文雪正说得起劲，没提防身后射来冷箭一道，令她愣愣打了个冷颤。永见？ “我……” 文雪心跳砰砰地转过身来看永见，永见却已经，不知何时回了房，就像他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外一样，文雪登时被搅得小脸潮红：惨了，传说这个人从来只肯拿第一，哥哥不会就因为这样，就成了他的假想敌，要被他针对吧？不对，我在想什么……他怎么可能这样无聊，我怎么老想些不搭边的事…… 文雪不知不觉地进入了自我纠结状，全无察觉仲林也在出了神地看她，等她终于摆平那激烈又无谓的思想斗争时，仲林也已经回了神。 “呃，永载呢？刚才我不是看见他在客厅晃过吗？”仲林随口找了句话打发冷场。 “嗯，他是回来了。好像接了个电话就又下去了。” “哦。” 文雪看见仲林果真把乌贼雪起了，转手在冰箱上层端过一碗冻肉出来，心里不禁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说错了话。 “永贤永诚今晚也不会早回来，但是——嗯，还很硬。看来也要等他们几个回来的时候才有得吃。这样吧，永见要上课，你先帮他叫个外卖吧。菜单在客厅的转角架上。” 今晚他也要上课？ “喔？永见哥每个周四和周五都会给一些中考生补习吗？” “不一定，看他们或是他们家长的意愿。这些大多是哥公司员工的孩子。” 文雪好惊讶：“原来是叔叔下属的孩子……那，永见哥会收他们的费用吗？” “当然会啊！他起初是不想接的，后来觉得可以帮补家用，挺不错，这才接下来做的。那是某次暑假，他到哥公司去玩，可能哥平时也说过他学习很好，那些叔叔阿姨挺中意他，就一个劲地要求他帮他们的孩子上课了。说来也奇怪，都是些女孩子来上课，有几个，一上就上了几年，现在从小学，初中到高中的都有……” “是你叫外卖，还是我自己来。” 仲林正在跟文雪滔滔不绝地说着，永见突然又插了进来！ 仲林和文雪于是愣愣地看着他倒了一杯子水，心底下连线腹诽：永见你，难不成刚刚又一直在厨房门口听着？ “怎么，没听到我问你？” 更加没想到，他倒了一整杯子的水，没沾半口就转过头来继续问，文雪一时巴结了起来：“我，我……” “那行，乌贼冬笋饭。” 呃，文雪被冷得一额虚汗地跑到客厅找菜单打电话。可是……哪里有乌贼冬笋饭？ “喂，你好，请问是7+7快餐厅吗？有没有乌贼冬笋饭？” “小姐啊，现在可是夏天，哪有冬笋……能卖给你吃的那一家也肯定是不新鲜的卤水菜！这样吧，今天我们的乌贼也卖完了，来个白菜醉鸡饭好不好？” 醉鸡？貌似是最贵的那个……文雪想了想仲林刚才的话，他们的口味如果和哥哥一样——“不用了，就要豆角鱿鱼饭吧，C花园XX号3201，谢谢。” 嘟，电话挂了。客厅的沙发上，某人如炬的眼眸掠过一丝温柔。
第八章 兄妹冲突 “你们回来了？怎么今天这样晚？” 永贤和永诚一前一后走进客厅，两个人在各自回房前被文雪的问话定了格。 “要准备学校的艺术节。”永贤简单地回应。 叮咚，门铃又响了，文雪想是哥哥回来了，开心地去开门。“你是谁？” 门口一副娇滴滴的女声蹦出，永载的声音在后边撩起：“我女朋友，你来补习的管什么闲事。” 那个女生于是愣愣地收了声，矫揉着脱下高跟鞋，换上摆在通道一侧的纸拖鞋。永载也进来了，不想哥哥和文显也在后面，应该是同一趟电梯上来的了，可是，哥哥的脸好黑…… “跟我回房！” 书豪喝下一句，不容分说地把文雪拉进了睡房，一厅子的人都怔了一怔。 “哥，你怎么了？” 书豪忿忿地把书包丢在椅子上，许久没说话。 “哥，今天练球练得怎样了？” 仍然是没吭声。 “是不是练得不开心，你和我说说看？” 还是没吭声。 “哥，小雪哪里不对了？你说嘛，不要气坏了自己……”明明就知道自己没错，可是看到哥哥这样，文雪心里就好堵，不自而然地靠过去挽哥哥的手。哥哥转过身来了。 “对不起，小雪。” “嗯？” 书豪觉得自己简直是莫名其妙，别人开玩笑的说一句女朋友什么的，自己就对着妹妹生气了，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不可理喻…… “没事的哥哥，”文雪见他恢复过来了，嫣然一笑，“你有什么事不开心，都可以和我说。我是你最亲的妹妹啊！”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话再次燃着了书豪的心。最亲的妹妹，最亲的妹妹，这句本应听了很开心的话，此际听起来怎么那样刺耳？书豪觉得自己擦了火，这一刻，好想，好想紧紧抱住可是…… “咯咯。”有人敲房门。 “书豪，文雪，吃饭了！”是仲林哥来喊他俩出去吃饭。 书豪压抑下自己平白无故的一腔热潮，牵起文雪的手走出睡房。在客厅给女生补习的永见抬头掠了他俩一眼。 “哎，好烦。刚才在楼下对你哭的女生又发信息问我了！”文显突然把手机扔给了永载，仲林连忙嘘了一声，示意不要影响客厅的永见授课。 “都说你笨，和人家表妹打一次羽毛球，就什么号码都晒掉了。”永载像是没瞧见仲林的眼色似的，还故意抬高了音量扯话。 “阿载，是怎么一回事。”永诚听到文显说女生对着自己的孪生弟弟哭，关注了起来。永载却用肘子碰了碰文雪：“还不是因为她呗。” “我？” 文雪莫名所以，侧过头来看永载。“嗯，”只见永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挑起了眉头，邪笑着咀嚼口中的饭，“还不是因为和你一块回家，被她表妹撞见了，刚才找我下去哭得稀里哗啦的，好艰难才逃得了回来！喏，你要负责任哟。” 啪！桌子上突然迸出一下清脆的筷子声。 “小雪，你答应了我什么！你说！” 书豪突然吼了文雪一句，整一桌吃饭的人，连带客厅的永见和女生都被吓了一下。但不要说他们，就连文雪都没见过自己的哥哥这么凶。“……”莫名的委屈萦上心头，眼泪不经允许就掉了下来。 这是怎么了呢，一桌子的人都在看着，文雪感到难堪透了。 书豪自己也震惊，怎么，怎么会发起她的脾气来，还是当着一堆人的面……未及多想，只见妹妹霎地丢下碗筷跑开了，书豪在听到摔门声的同时起身冲了出去。 永载没想到自己一时贫嘴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踌躇了一会，也鞋都不换就冲出了门。其他人都是好久才反应了过来，永见低下头继续批阅女生的练习卷，永贤则也有点担心了，不避嫌地说：“我去看看，你们吃。”就也跑下楼去找文雪了。 气氛似乎越来越古怪，仲林和永诚静静地看着他们三个出门，都没说什么，也没人责怪这事的始作俑者文显。可是文显也不好受，他虽然因为某些心事讨厌书豪和文雪，但也没想过要间接引起这种冲突。 他俩可以理所当然地和他争执，和他对抗，可是，现在是他害他俩之间产生什么误会了。他害文雪姐姐被骂了。 几个人直到仲林收拾碗筷的时候都没上来，永诚放不下心，便打去了永载手机。 “什么，到现在还没找到人？” 仲林一听永诚真么说，也紧张起来了，两手擦擦抹布就解掉围裙：“碗放在厨房搁着，我回来再洗。” 仲林也下去了。永见看了看客厅侧墙的挂钟，斜瞧还在做题的女学生一眼，不经意息了口气。“永诚，去天台找找。” 永诚意外地抬起了头，永见，永见哥刚才喊了自己的名字？同住在萧家的这些年，真没多少记忆是有好好称呼彼此的。但他很快就收敛起情愫，应声去了天台。 文雪果真躲到了天台…… “哥？” 永诚没想到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哥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永诚哥，你怎么……” “大家都到楼下去找你了，担心你。” 文雪愣了一下，还挂着小水珠的睫毛颤了颤：“哥哥跑到楼下去了？” “嗯，就连阿载，仲林哥他们也下去了。”说到这里，永诚不禁奇怪，怎么除了永见，就没一个人想过到天台找文雪？只是，当前他最重要的任务是安慰文雪：“我，不知道你和你哥怎么了。不过我想，多半该还是我弟的那些话惹的吧，我给你道歉。” “……不是，其实……我也不知我哥怎么了，他，他最近好像老生我的气。” “哦？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 文雪摇摇头，“我完全想不到。” 想来想去，就只有没听他吩咐自己回家，谁也别招惹的可能，但这不会至于让一向温柔的哥哥对自己发那么大的脾气啊。 永诚见她一脸茫然，但又觉得刚才书豪生气的样子不像是无理取闹。他不由得在心里重温起弟弟刚才的话：还不是因为和你一块回家，被她表妹撞见了，刚才找我下去哭得稀里哗啦的，好艰难才逃得了回来！嗨，你要负责任喏。 和你一块回家……你要负责任……难道是因为阿载拿他妹来开玩笑了？却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呃……认识这么久了，其实我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文雪或者阿雪就行了。” “阿雪，你和你哥自小在外婆家长大，父母不在身边，所以，你哥一直是像爸爸一样看管着你，怕你学坏吧？我想，他也是因为紧张你，刚才才会发那样的脾气，你别往心上去。”永诚走到了文雪身边，和她同倚一道护栏，耐心地给她分析着，解说着。 他的道理完全正确。当微微的夜风把那一款磁声缓缓吹送到耳边，听起来就教人特别信服。只是他不明白，哥哥从来不会对她发这么大的脾气，这是她记忆以来的第一次。 她不知道哥哥是怎么了。她是既委屈难过，又有些担心。 “其实你也没有因为这样，生他的气，对吧？”永诚又把话转了回来，“你只是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他骂，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想逃避。你选择跑出来，而不是躲在睡房里，也是担心把你哥丢在我们中间，就会让他难堪了，我说得对不对？” 水一般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话最后的反问时，不知不觉地被放大了：“你好厉害，那一刻，那一刻……” “那一刻，你真的有这么想过，是吧。”永诚温和地笑笑，从裤袋取出一包纸巾，抽起一张递给了文雪。 “谢谢。” 文雪不好意思地接过纸巾，轻轻擦拭还挂在脸上的几滴泪。也真是的，都上初二了，被说了一句就这样哭着跑出来，也不知道害哥哥担心了下楼找自己，也不晓得萧家的兄弟怎么看自己。 “好了，都是相爱就好，亲人相处的时间不一定是一辈子的，要好好珍惜。跟我下去吧。” 一时扯起来的气被完全浇熄，文雪只乖乖跟永诚下了天台。 几个哥哥在收到信息后，也回到家里了，但谁也没再说话，都陆续洗澡然后睡觉。 永诚觉察到永载的颧骨有点红，也是等到关上了房门的时候才试探：“被她哥打了？” 永载难得地词穷。 “你们怎么个个都只想到下楼去找。” “当时两台电梯都亮着下行灯，走在30、29层，我们以为她下去了。” “你俩就在电梯打起来？” 永载摇摇头，居然沉默了。 事实上，书豪当时是跑楼梯下去找文雪的，总共32层。
第九章 雪蔷薇的爱 一夜无语。 周六，书豪，永见和仲林仍有半天的课要上，文显是小升初准毕业生，也回了学校。家里还剩下永贤，永诚，永载和文雪四个，但是除了洗牙刷脸，就谁也没再走出房门。 文雪还在为昨晚的事情苦恼，也猜不透哥哥在气什么。 原本两个人约好周末就去看外婆的，可是现在关系弄成了这样，怎么办？好尴尬。 下午该怎么开口和他说话？真的不知道，这还是第一次和哥哥闹别扭。 还闹得他那样生气，又是那样的莫名其妙……唉，怎么会这样呢，没试过喔。难道是被萧家的人传染了？ 一瓣小心肝乱成团麻，但时间还是踏着同样的拍子向前走的，中午差不多要到了。文雪想，还是该去厨房准备点什么，好让哥哥他们回来就有得吃了。 “小白兔！” 没想刚来到客厅，就被永载伸手拦了腰！ 文雪第一反应就是推开他，没成功。永载用坚韧有力的臂弯紧紧裹住了她。 “你你这是干什么……” 文雪急了，巴掌大的小脸被闹得红扑扑的。可永载现在看见这个样子的文雪，已经不再觉得好玩，反而有一点失落。虽说脸上还在例牌地坏坏笑着，手却是不知觉就松了下来。 咳咳。 永贤打开房门正好瞧见他圈住文雪，心里满不是滋味。 文雪趁永载被分散了注意力，像条鱼似地游开了，永载又跟了过去。永贤只把一切都无声地收在眼底，重新关上房门。 他本来想到厨房为大家弄点午食，可是不巧撞见了……昨晚在楼下发生的事又上心头，还有书豪和永载说的话，唉，他真的乱了。他真的喜欢上这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了，可是……算，就让自己放任睡到中午吧。人总是会有第一次，最好就放任到吃饭都醒不来！ 文雪和永载都不觉察永贤异常的摔门声，两个人在厨房打开了冰箱找食材。文雪看见乌贼，又想起了哥哥，不知不觉，就又发起呆来。 “怎么样，要帮忙吗？” 一副充满磁性的男声在门口传来，永诚也走进了厨房。脱下校服，换上企领恤衫的他依然是一派好学生的形象，长长睫毛配上蓬松的纹理烫头，艺术感十足。 “哥你别说笑了，你那双一手，是来干这些的吗？快上去练习吧！别来凑热闹。” “怎么样，嫌我在这里碍事？” 永诚原本只打算调侃弟弟一下，不料，就这么就把弟弟弄得脸红了不吭声？少见啊！他名闻全级的盗花弟弟会被这种话说到脸红？ “嗯，你有点不对劲了。” 这下永载立即反应过来，老不客气地拍了永诚的肩膀一下：“你才不对劲！我好得很呢！”还顺势把他哥移出了厨房，转身又回到文雪身边。 永诚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俩一眼，识趣地回睡房复习去。 永载又兴致勃勃地问文雪：“来，我们做什么好啊？” 但是，文雪没有回答。 “咦，有通菜耶，我们今天吃通菜吧！” 文雪便拿了仲林事先用保鲜袋包好的菜叶，塞了给他，但还是不说话。永载心知是什么事了，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去问一个女生：“怎么，在生我的气？别这样，好不好？” 文雪没看他，视线只留在冰箱里搜索食物。 “……昨晚是我不对，不过……” “以后放学别来找我，各走各的就好。” “为什么，因为你哥不允许？” 文雪又不说话了，自己端出牛肉放洗手池里冲洗，解冻。 虽然在B镇有外婆有哥哥，很少自己亲手做吃的，但她看哥哥做的过程看过很多次了。以往，她就是站在永载今天的这些个位置，和哥哥开心地聊天，看哥哥做家务，顺便帮着点什么。 原来那些日子，很美好。来到萧家以后，哥哥变了。 永载见文雪一直不愿理会自己，心底越发酸溜溜的，又想起了昨晚争吵时书豪最后说的话：“好好对她，我就这一个妹妹。” 文雪的父母都不在了，书豪的话就等于是家长的首肯了。那一刻，永载的心情竟是激动得难以形容！ 他是绊在这个名义上的妹妹身上了！就在那一刻，他就完完全全地知道…… 然而抚心自问，她，也和自己一样，有着强烈的感觉吗？ 一直是自己去逗她说笑，一直是自己偷看她，不管上课下课都捉弄她，他却不曾见她对自己在意过，主动过，真的没有！ 平日里，他被那么多的女孩子围着，追着，又怎会不了解女孩子喜欢一个人时的表现？ 他和她还是同桌，她就没有正眼看过他一次。如果说是害羞，她在他调侃的时候肯定也会低头，可她也没有！所以他心乱！乱得昨晚一夜无眠！ 他就忐忐忑忑，十五十六地在心底纠结着这些，某一句话，便不自而然地问了出来：“你喜欢我吗？” 呃，话一脱口，永载自己登时愣住！怎么，怎么会这样去问一个女孩……笨透了！ “你刚才说什么？” 文雪终于回过头来，但就只是刹那间的几个字，她也以为自己幻听了。 这话问得太突然，完全不像是个花花小流氓会有的台词。 “呃，哈！问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啊！” 到底萧永载就是萧永载，他哪会那么逊！ 他还要欺到文雪耳边，坏坏地打上一炮：“除非你根本是因为喜欢我，心里有鬼，怕你哥反对就不能和我……” “喂你，你别乱说！我哪里喜欢你了？你简直是个胡来的坏蛋！” 文雪被气得，拽起厨柜上的通菜就往他砸了。他却一手攫住，轻轻把到了心口上：“不然，你就是我妹了，放学一起回家很正常啊！你纠结个啥？”还问得饶有意味的，笑容帅气得教文雪无法抗拒。 “怎么样，学校附近有那么多的小流氓，我要保护我妹，和她一起走也错了吗？” “你……” 这句话很窝心，文雪一时都忘了自己在气什么，只懵懵地问：“你真把我当妹妹了？” 不料永载再次勾起了唇角：“哦，原来你还是想当我女朋友，对吧？”文雪满脸黑线：“坏蛋！你就爱歪曲别人的意思！” 这人，简直要将别人欺负透了才甘心！ 永载只嬉皮笑脸地看着她，却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好了，不欺负你了啦！你洗菜我切肉吧，免得你不小心剁了手。” “笨蛋，肉要解冻了才切得了的！” “遵命，那我做什么好呢老婆……” “你说了不再欺负人的！” “什么嘛。” “不许喊老婆！” “好吧女朋友……好好好，别老生气啊，女人经常生气可是好容易老的说——妹子，这样喊挺好的吧？” “是妹，妹！” “好，妹妹。哎，妹妹你长的漂亮又可爱，就像那朵玫瑰人人都想摘……” 居然还唱起歌来了，还唱得不赖，这人真是行！文雪被他弄得又好气，又好笑，也就不客气地挫他肩背一掌：“行了啦你，洗米去吧！” 两个人打着闹着跑到饭厅舀米。提前回来的书豪看见了，在客厅呆立一秒之后，低下头自己默默地走回睡房。 有一种爱，叫做雪蔷薇的爱。不管它有多单纯，圣洁，它都只能是一场梦。
第十章 探望外婆 “……哥，你怎么，这样早回来啊？” “嗯，在做饭了？” 哥说话了！可是，现在还不到十二点……难道是因为，哥哥和他们读同一个学校，周六上的不是永见哥和仲林哥那种贵族学校的课程？ 不管它了，哥哥肯理睬她了，还来厨房和她一起做饭，这样文雪就已经很开心了！ “哥，是仲林哥告诉你买了乌贼吧？其实昨天我就想帮着弄弄了，可是做不来。” “所以我回来了。” “哥，我是不是好笨？看了你做乌贼那么多次，都没学过来……嗯，这次我一定要仔细学。” “好，你认真看。” 真好，哥哥又变回那个温柔宠她的哥哥了，文雪真的很开心。之前见他不吭声就回睡房里去，她还以为他又不高兴了呢。唉，要是他哪天又突然生气不理她，还真不知道日子该怎么熬。 “洗好了？” “嗯。” “哥，刀。”文雪熟练又利索地递上厨具，还不忘叮嘱一句：“要小心手喔……” “好，你先走开点。” 书豪轻轻一吩咐，文雪就乖乖移开了两步，靠在洗手池边静静看书豪切花。嗯，哥哥穿起围裙来也还是最帅的，至少感觉比仲林哥潇洒多了。 “好漂亮……是要炒来吃吗？” “嗯，通菜少了点，不够吃的。我看见冰箱还有西兰花，用来爆炒喜欢不？” “喜欢！哥做的都会好好吃！” 呃，他俩似乎已经忘了厨房里还有一个人——这一番情景，根本是把刚才给倒转了过来，永载只能无奈，不，是无语，不，应该说是欲哭无泪……昨晚他才振振有词地数落过书豪，可是事实摆在眼前，就算明明知道他俩只是兄妹，这情景都可以叫人妒忌透了！ 但当然，如果他知道书豪此刻在想些什么，相信他也要得意到忘形：妹妹这是受了那家伙的感染吧？学得话这么多，还会撒娇卖口乖了，唉……书豪只能在心底叹一口气，再叹一口气。 午饭大家又是出奇安静地吃过了。文雪很纳闷，明明哥哥就做得很好吃，看，就连永见哥那种语气可以杀死人的冷面侠都多添了一碗饭，怎么就没人开腔给个好评？他和文显不吭声就算了，平时都不见得能多待见她和哥哥，可是今天连仲林哥也不说话了？刚才还在叽叽喳喳的永载也不说话了？好奇怪。 总是有点莫名其妙…… 不过，萧家三天两头就会是这样的了，文雪想不明白也就不想，最重要是和哥哥好了。下午哥哥依约带了她去医院探望外婆，永载也和他俩一块去了。没想到，在医院里又碰见永贤和文显。 “永贤哥，怎么你也来了？” 但对方看见他们后明显有点局促，远不像第一次在医院见面时豁达：“我……护工费是周结的，我来交费，顺便，带文显过来看看。” “谢谢，我来吧。”书豪看见他在喂自己外婆吃米汤，有点诧异，很快就从他手上接过碗来，坐到床头亲自一小匙一小匙地续着。 外婆已经度过危险期了，但还是瘫卧在床，大小便不能自理，认不得人说不出话，平时连吃东西，都是护工阿姨一口一口米汤地喂下去，或者干脆吊营养液。 文雪看到外婆这样，真是好心酸，也不知觉就靠着床沿坐下了，“外婆，感觉有没有好一点？叔叔把我和哥哥接过来A市了，一切都很好。你听到了吗？” 外婆只邪了一下歪着的嘴，眼珠子移过半圈，停下来了。 文雪看得嘤的就收了声，永载赶紧按住她的肩膀：“瞧，外婆有反应了啦！比起之前进了一大步！外婆啊，你要加油喔！大家都等着你好过来！” 书豪瞧见了他对自己妹妹的动作，几乎颤掉了一匙汤。不，不能再像昨晚那样冲动。捏着汤匙柄的手握紧再握紧，握紧再握紧，终于又能平平稳稳地送到外婆嘴边，喂上一口米汤。 “喔，阿婆又有孙子来探望了啦！” 护工阿姨提了加满的热水瓶回来，看见书豪几个，正想拉拉家常，但永贤向她做了个手势，她顿时就明白了，安静下来，不久就随了永贤和文显到病房外的通道上聊天。 “小子，我听你爸说啊，可能这单间要住不下去了，费用太贵。” “阿姨，双人间的多少钱？”文显忍不住问，虽然阿姨是明对着永贤讲的。 “也要300一天了。其实按我说，阿婆这种病，是长命病，说不定要住上一年半载的。这还没算上医药费、护理费呢？这么个住法，你们家等于在烧钱。按我说哪，还不如搬到6人房，7人房那些地方，又热闹，说不定对阿婆的病还有帮助呢！” “嗯，这个我们会考虑的。谢谢你，阿姨。”永贤说话总是很有分寸。 “嘿，说什么傻话呢！要不是你爸提携我那不成器的儿子，他现在还是一天到晚在家里玩游戏，好吃懒做呢！你们早该找我的，之前那个女的，看她就不是做这些的料子！” “呵呵，之前我们也没能找到你。这两天，幸亏有你。以后要多多拜托你了。” “又说傻话了，傻小子！你爸有福啊，养的个个都是这么乖，一到周末就来看阿婆！告诉你吧，去6 、7人房更加好，不用抠在周末这么点时间探病的，平时也可以来和老人家说说话……” 这个护工阿姨爽朗，泼辣，说话哔哩吧啦的连病房里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原来萧叔叔和永贤替他们负担了那么多，文雪越听，心里就越惊讶，也佩服永贤只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就能帮着大人分忧，处事。真是一位好哥哥。这算不算是人家说的因祸得福呢？ 因为没有爸爸，现在也没了妈妈，外婆也中风照顾不了她和哥哥了，所以上天就安排萧叔叔这样一个好继父，还有像永贤，永载这样的好哥哥来做他们的家人？ 可是，文雪很快就不敢这样认为了，事缘到晚饭萧家又吵架了，还差点就把她和哥哥卷到其中。
第十一章 吵架 “有那女人的地方，我不去。” “什么那女人？你说话放尊重点。” “不尊重？难道该说狐狸精，小三？” 狐狸精？小三？文雪听了心里吃一惊：真想不到，语气已经可以杀人的永见哥，口上还会说出狐狸精，小三这些词？ “够了！” 永载突然嘭一声，把饭碗重重摔在桌子上，吓了坐在他旁边的文雪一大跳！ “你老是口口声声这样说，我倒真想问一问，你当年才多大？当年的事你能知道多少？你有什么资格说！” 他们在为父母的往事怄气？文雪不禁停下筷子来看看永载，又看看永见。 只见永见抿了抿浅唇，那和她哥哥一样浓密顷长的睫毛也只颤动了下。他依旧是低着头，不紧不慢地吃着饭：“我亲眼看到的。还没有资格？” 永载却没有他淡定，一下就气得腾的站起身来，伸出手指直指向他鼻尖叫骂：“你骗人！你那时候最多不过四岁，你亲眼看毛！你……” “四岁不到也给看明白了，这种女人不贱！”这一回，永见竟也啪的拍下筷子抬起头来！ 文雪还真没见过永见正眼看着人说话，那种气势，只能令文雪想起一个字，杀……等等，那个女人，他说的是永载的妈妈吗？ 怎么永诚和永载的妈妈生日，会邀请永见和永贤？ 文雪开始疑惑起来，不觉又转向永载，看看身旁这个其实与自己身世相同的哥哥。只见他听了永见说的话，眼圈足足红了两转，还喘着粗气，看得文雪也一时地动容。他对永见的话很不甘心：“你说什么？刚才那个字你敢再说一遍！” 永见接下来一句却更毒：“贱女人！” “萧永见！” 永诚哥？ 坐在他们中间的永诚忽然也站了起来！文雪看得愣住了：刚才吼永见的真是他吗？他竟然也加入？他不一向都是中立派的吗……不过，他站起来的第一件事是稳住永载的身体，显然还是最怕最防他弟弟冲动吃亏。 虽说萧家经常都少不了各种冲突，但这次似乎有点不一样的气息，文雪完全就把心思放到吵架的哥哥身上了，却还没意识到，情势是越来越不对劲……书豪早已经警惕地探长了手臂，反环在她身前，给她做好防备。 但永诚始终比永载冷静。他很快就恢复了浑和的磁声，只不过那聚焦在永见脸上的锐视，却使他显得分外成熟，就像永贤一样，完全失去了中学生的气息：“无论她是个怎样的人，明天是外公的生日。” 这一句以后，他又停顿了好一会，然后是，“与她无关。” 外公？原来是他们的外公生日？文雪简直听懵了：他们如果是同一个外公，那他们的妈妈，不就是亲姊妹了？但永诚最后只说，“与她无关”，这是为什么？ 文雪本来就好难想象，好难接受这么一个事实：永贤和永载兄弟是一样大的，这说明自己认识的萧叔叔，虽然是那样谦厚实在的一个人，却曾经同时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 但原来，这两个女人还是一对亲姊妹？ 到底萧叔叔和这几个哥哥的妈妈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还有，这几个哥哥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家的？文雪很记得，小时候还只是和仲林哥一个跟着萧叔叔和妈妈生活，在她离开的时候，还只是多了文显一个……思绪被挑起了一串串，疑问太多，无从梳理。而永见的话也很快就把文雪拉回了现实：“连你都喊不出她一声妈，还想要人尊重？” 浅白的唇瓣略略地勾起，充分表明了他对永诚的冷嘲态度。 永诚却只回了永见一道狠眼，没有还击， 但永载就被永见气得脖子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一边胳膊还被永诚牵制住，另一边干脆就越过了永诚，直接伸出手去想把永见的衣领揪住！ 好在，同时站起来的永贤眼疾手快，隔着饭桌出手，也一下就掴开了他！ 永贤这回也瞪了永载一眼！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势成水火的一刻，一恬好听的嗓音莫名扯起：“阿载，你干嘛了你！你看把你妹妹吓成什么样子了！” 永见和永载同时愣住。 永诚突然无端端就把话扯到了文雪身上，永见和永载却真的同时转移了目光——文雪刚好要伸出小手拉住永载的衣角，那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确实是写满了惊恐。 “你们冷静点，坐下来，有话好好说。” 感觉大家的视线集中到了文雪身上，书豪担心妹妹更加心慌，连忙出声转移焦点。 “我和这家伙永远没话好说！”永载甩甩另一只被永诚牵制住的手，摆脱了永诚，抽着气坐了下来，但气氛似乎比之前要缓和一点了。 可是，永见并没有罢休，慑人的浅唇皓齿继续燎火：“我和那女人也永远没面好见！亏他们还想见我和永贤！” 你，永载这下又气得一拍桌子，整个人蹦将了起来！ “你见她怎样，不见她又怎样？你永远都不能够摆脱一个事实，那就是她也是爸的女人！她也和爸生下了我和我哥！” “她不是！你们也不是！我不会承认你们！” “你怎么不承认，这都是事实！” “我告诉你我只承认静姨！” 妈妈？他们对骂的语速越来越快，有那么一瞬间，文雪好像听到永见的话里有她妈妈。 “我告诉你我不许诬蔑我妈！我妈！” “我诬蔑？文雪，书豪，你们也来评评理！一个趁着自己姐夫酒醉就百般勾引，趁着自己姐姐不在就要挟姐夫，要姐夫和她上床的女人贱不贱！” 文雪和书豪都没想到他们吵着吵着，把自己也点了名，都不约而同就看向了饭桌对面的仲林。 出奇的是，仲林哥这回半句劝的话也没说，一直只是置身事外地直盯着自己的饭碗，但也不是在吃，不知在想什么，发什么呆。 最后，还是永贤率先当好人，用肘子碰一下永见，劝了起来：“哥，别这样，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重提又有什么用？什么都回不了头。” 只是他一边这么说，一边那两枚睿眼却又不断地向文雪和书豪打眼色。 他想要他们帮忙说些什么吗？ 文雪猜不到他在暗示什么，可书豪不一会就意识到了！但当他立即伸手去拉妹妹，想带妹妹离开战场的时候，永载就已经转过身来，按住文雪的肩膀哮问了：“文雪，那么你也来给我说说！一个男人每日里花天酒地，朝三暮四，他搞大了那些女人的肚子，这是不是那些女人的错！” “我……” 文雪愣愣地听着他的那些话……她当然知道他是在说他妈妈，可她完全不知道他们妈妈和萧叔叔的事啊！这忽然的两边都找她来评理，她怎么评？ 这一刻，书豪真的很想直接起身就给肇事者一拳！ 你们和萧叔叔做的什么不好！留个烂摊子教我妹妹现在来招罪！ 要吵你萧家几个就吵自己的，好端端怎么还要拉上我妹妹扯闹！ 但他最终是克制住了。因为他懂得，他们和他是一样的身世……那种只能捻在心底的苦，他懂。 这边永载得不到文雪的真正回应，却也似乎清醒了些，却又不一会就突然喃喃：“我妈不过是时间不对，没静姨幸运，能够在你妈之后成为爸的第二个老婆……” 永见也一点没打算放过永载：“是你妈不够幸运吗？她现在可是亿万富豪的少奶奶！” 亿万富豪的少奶奶？很高贵的那种？文雪听了不自觉的就在小脑上勾画永载和永诚妈妈的模样。 “她情愿自己无儿无女，都要傍了大款丢了你两个在这和我吵架！” 原来永见要绕个转，这样来骂！清厉的声线已经沙哑，骄冷的表情却始终如一。 永见哥，就是永见哥。 可永载却不是永载了。文雪只清楚地看见，自己头顶上那原本闪闪亮，灵气得勾人爱慕的一双眼流下了平行的两行泪水。 永载哭了，这个平时总爱嬉皮笑脸，调侃捉弄人的家伙，居然就哭了。 文雪眼看着这个上午还在唱歌逗她开心的哥哥，现在难受成这个样子，小小的心就似被揉成了一团。于是，她不禁再一次伸出小手，想去拉住永载的衣角，作为劝架也好，作为安抚也好。 “永载……” 可她刚一开口，身后的书豪就也收到了仲林突然抬头飙过来的眼色。书豪顷刻便伸手捂住妹妹的樱唇！ 永见的目光停留在书豪捂住文雪的手上片刻，然后转回永载身上，继续冷冷咬牙：“我明天绝不会去，你喜欢去面对那个抛弃过你们的女人，喜欢去和那个抛弃过你们的男人庆祝生日，你们去！”说完就推开了椅子，径自回房。 原来永见想说的是这个？文雪好纳闷，这是在提醒永载和永诚吗？就在她小脑袋侧侧地研究的时候，永贤也只看了永载兄弟一眼，淡淡说“我也不会去”，就随了永见回房。 “阿载！” 永载也在永诚的呼唤中冲进睡房，摔上了门。 三个人，统统丢下饭碗离席了，书豪这才敢松开捂住文雪双唇的手。 一直保持沉默的文显这时放下了饭碗，自己安静地走到厨房取水喝。与平时不一样，他表现得，好像刚才简直就没发生过什么事，只不过正正常常吃了一顿晚饭，跟第一次见面撞倒文雪的那个小男孩判若两人。 仲林这会也没有说话，只一如既往地摘下眼镜，拽了衣角轻轻擦拭。他就坐在那里，等他们离座了再收拾碗筷。 饭桌上的菜剩了大半，永诚盯着这些碟子叹了一口气，忽然转过来对文雪说：“刚才对不起。” 嗯？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文雪更加疑惑了！
第十二章 为什么说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他们刚才吵了那么多句，扯起了那么多的事，你就不好奇，只好奇永诚为什么和你说对不起？” 晚饭后，文雪又帮仲林晾衣服了。自从知道文雪会着手去做这种家务，萧家的全部悄悄改变了习惯：都只敢把校服球衣之类的扔进洗衣篮，内衣裤什么的自己手洗。 文雪其实也想探听萧叔叔的往事，也想知道永载的妈妈，到底是永见说的勾引姐夫，还是永载说的被“花天酒地，朝三暮四”的萧叔叔害了。但这些都是长辈们的事，仲林哥也只和他们差不多大，他怎么可能晓得？就算他晓得，文雪又怎好意思拿来问他？ “你发呆的样子很像静姨。” 仲林忽然不搭边地说了一句，文雪回过了神：“我很像妈妈？” “嗯，这也许就是永见对你有好感的缘故吧。” 冷面神会对她有好感？文雪想想他昨晚要自己叫乌贼冬笋饭时的表情，就只觉得冷了她一身。 仲林看得出文雪不这样认为，也不解释，只低下头继续检查和清理那一篮待洗衣服的口袋，裤带，以防待会把钱，卡什么都丢进了水里搅。 “仲林哥，你还没回答我，永诚哥为什么会忽然和我说对不起？” 仲林只笑了笑，见文雪把衣服都晾起来了，他便转身把检查好的待洗衣服倒进洗衣机，按下启动键。 “不能说？” “不是啦！告诉你也行，只不过，”仲林托了托眼镜，目光斜移了些许，“你要先回答我，你是不是在和永载交往？” “什么啊！” 文雪听了险些把丫杈滑出手去。 “不许害羞，要认真回答仲林哥哥。” “拜托，仲林哥！那些什么女朋友，都只是他开玩笑说的，你们别当真了啦！他可也是我哥哥……”文雪白皙的小脸一下子就被闹得红扑扑的，衬在阳台的夜光灯下可爱至极。 萧永载这家伙真的好坏！害她竟然就被人这样误会！ 文雪自己乱了一阵子，然后才发觉仲林竟是抿着唇在忍笑，“好啊！你居然在忽悠我！不想回答我就算了，干嘛拿这种话坑我！” 生气了，蜜桃小嘴一嘟，更加惹人怜爱。仲林更是幽幽地看着文雪：就知道你其实没这样的心思，但你知道吗？永载他有！ 小可爱，你知道昨晚你跑上了天台之后，楼下发生过什么吗？ 你是这样可爱又温纯的一个女孩子，如果要我像书豪那样做你亲哥，每天也陪着你，和你一个睡房，大概也要变得像书豪一样的不正常。咳，“书豪没和你说，昨晚他打了永载？” “什么？我哥和人打架了？” 文雪被仲林绕得，都不想再和他说话了，偏偏他又说起她最关心的哥哥！ “嗯。” 文雪登时睁圆了大眼睛看仲林，仲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永载这下真栽了，小文雪就只一心放在她哥身上，连他被打都忽略了，他可是难得就这么直接地承认他喜欢！ 想到这里，仲林明明还是在替永载单恋叹气，却不知为什么，直觉这也是自己心头松下来的一口气。 “我哥是为什么事打永载？” “就为了你。你看不出来吗？永载很喜欢你。所以在刚才，永诚也拿你来镇住他了，不然永载十有八九要和永见打起来。” 但没想到，永见也为此敛住了。根据以往的经验，就算永载被永贤挡格了开去，永见也不到两句就会给永载来个反抽！ 因为仲林知道，永见确实从骨子里恨他姨，恨永诚和永载。那是迫于要一起生活，才不得不长期压在心底的恨！而且他不只有这样的恨，他更恨见到永载他们和他姨团聚的场面，那样只会令他想起自己无辜去世的妈妈！只会令永远见不到妈妈一面的永贤显得更加可怜！ 这一切，文雪自然是不会明白。她在听完仲林的解释之后，就只想通了昨晚哥哥为什么恼她：原来哥哥也这么认为了…… 哥哥才让她远离那个家伙，转过头来就听说她和那家伙交往了，不生气才怪呢！嗯，昨晚自己生错哥哥的气了，等会儿睡觉，要先和哥哥把这事解释清楚。可是，永诚哥究竟为了什么说对不起呢？她还是没有想明白：“难道，永诚哥是觉得当时利用了我，所以和我说对不起？” 可这是为了劝架而已，不需要啊……等等，连永诚也这么认为她和永载了？那是不是说，其实一屋子的人都已经和学校那边统一概念了！ 萧永载，你真的好坏！ 唉，要不是看在你今晚被人伤得那么惨，我胡文雪真不想饶了你！ 一时间，文雪又心思四串，五彩纷呈的表情一时间在那巴掌大的稚脸上不断转换，仲林看得都快要掉了眼镜。真的是过了好一会，仲林才能够控制住自己，让自己好好地回过神来：“永诚大概是觉得，差点就把你这么可爱的一个妹妹陷进混战了，心里过意不去吧。” 淡定简单的解释最是省事。嗯，你是没见识过他们闹到掀桌子对撼的场面。 “可他这也是为了把他们劝下来，有什么错……话说，你刚才是怎么啦？一句话也不说，你就放心他们继续吵下去，吵到最后打起来了啊？” “我不能劝的。”仲林收回了视线，略略低下了头。 嗯？文雪一脸不解地看着仲林。 “其实永诚和永贤都是迫不得已才去劝。”仲林习惯地摘了眼镜轻轻擦拭。 可是人家两个，刚才都有出口出力的……文雪满额写尽了不认同。 “你不知道，他们心中都积了怨恨，一旦重提那些旧事，谁劝，都只会火上浇油。况且，”说到这里，仲林重新戴上了那个黑黑框边的大眼镜，“这都是我哥的私事，不是我哥的错，就是他们妈妈的错了，我还能怎么劝？” 这倒也是……文雪是差点忘了仲林哥在这个家的身份了，他虽然年纪和永见一样，但他不是他们哥哥，是他们爸爸的弟弟……这么一想，文雪自然就明白自己怪错了仲林，也就静静地听他说下去了。 “他们常会为了过去发生在我哥和他们妈妈之间的事怄气，吵闹，甚至打架，但这是没结果的。他们也不过是要宣泄心中的一道气！所以，一旦吵到刚才说的事上，永诚和永贤就也就都不想劝的。只不过，永诚怕他弟太冲动，和永见打起架来会吃亏，才不得不起身插到中间去。至于永贤，他也不过最见不得自己的哥哥难受而已，他最见不得永见那样。什么都过去那么久了，回不了头，那些话也无非是想让永见放下过去……” 文雪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又插口问了一句：“仲林哥，为什么永见哥和永载都这么仇视对方，但永诚哥和永贤就不会？” 其实萧家的不和谐，主要就因为这两个人总是在斗气。永贤和永诚加入，也都是因为要帮他们哥哥，各争一边，要么就都会选择中立。仲林哥只会是劝架的，要么就是像今晚，也选择中立，甚至沉默。而文显还小，顶多就只会吼一句“你们好烦”，甚少会加入他们的战争。 所以说，萧家的“热闹”源头就在永见和永载身上了。 可既然这两个人都是因为和对方妈妈积的怨，那为什么他们的兄弟，永贤和永诚又不会？最令文雪绕不开的是，永载和永诚还是同一时间出生的双胞胎，按道理，心连心的啊！ 蹙眉，绽开，凝眉，平开，短短几秒钟，文雪那粗粗短短，平平无奇的眉儿居然在仲林面前就施展出百样娇影，看得仲林是分外心动。 “你想知道？”仲林真不舍得就